“牧野哥, 你拉疼我了。”
周牧野回头看着她一脸委屈，赶紧松了手，自己真是被气昏头了。
他想起刚刚的画面, 年龄相仿的花季少男少女，青春懵懂, 仿佛两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他说不出的嫉妒，说不出的生气。
江糯揉着手腕道：“牧野哥, 你是不是生气了？”
周牧野现在没心情跟她说这些，压着气道：“走吧, 送你回家。”
江糯道：“我的衣服还没换。”
周牧野皱着眉看她：“你是想换衣服还是想见人。”
江糯瞧着他一脸怒气, 心想, 我又没干嘛, 你发的哪门子脾气，你把我手腕捏疼了，我都没生气。
“回家就回家。”江糯憋着口气, 快步走在前面。
周牧野瞧着那倔强的背影多少有些无奈。
回家的路相对僻静，岛上的路灯还没普及, 只能借着月光, 海风呼呼的吹，远处传来海浪跟汽笛声。
江糯不敢走太快, 又赌气似的一定要走在周牧野前面, 两人谁也不说话说, 两条影子被拉的老长, 耳边是细碎的脚步声。
江糯走着, 又回头看了眼周牧野, 虽然天很黑, 江糯还是能看出他阴沉沉的脸。
江糯道：“牧野哥，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周牧野自嘲：“我生什么气，凭什么生气。”
江糯往回折了两步，走到他面前道：“双双姐带我来看表演，弹钢琴的小刘出事不能表演，我这是临危受命，那个花我也没要。”顿了一下，江糯又道：“你知道我琴谁教的吗？”
周牧野没理她。
江糯跟在他旁边，“周阿姨教的，我弹的好不好？”
“不好。”
江糯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型呢，好看吗？一个姐姐给我编的，还扎了蝴蝶结，他们都夸我好看。”
“就那样。”
江糯干笑了两声，哄不好算了，她便不再说话，脚步也放慢了跟在他后面。
海风呼呼的吹，带着咸咸的味道，周牧野肚子里的火气被散了一半，瞧着她别扭的模样，问道：“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江糯回的敷衍：“没去哪儿。”
“晚饭吃了吗？”
“嗯。”
“对不起，我刚刚态度太差了。”周牧野想要摸摸她的头顶。
道什么歉，晚了，江糯躲开他的手，“别把我头发弄乱。”
“生气了？”
你能生气，我为什么不能生气，江糯道：“你别说话，我不想听。”
“我为什么生气？”
“我又不是你肚里蛔虫，不知道。”江糯突然加快了脚步。
周牧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江糯吃痛，嘶了声，周牧野没计划松手，只是小了几分力气。
“我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忘了。”江糯的目光开始乱瞟。
“我给你三年时间，让你下次见面给我答案，你还跟我拉钩”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想起来了。”江糯羞愤的打断他，她不是忘记了，纯粹逃避。
“答案呢？”
“不知道。”
“你这三年时间干嘛了？”
江糯道：“你松手，我现在开始想。”
“三秒，给我答案。”
“你抓着我，我想不出来。”
“把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我，嗯？”
江糯抬眼看他，眸子里倒映着天上的月亮，“牧野哥，我真的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你更像我哥，对我很好。”
“你哥？”
江糯满眼真诚，“嗯。”
周牧野倒是笑了，“你哥给你补课？”
“没有。”
“你哥给你处理学校问题？”
“没有。”
“你哥给你洗弄脏的衣服？”
“也没有。”
他一连串的问题砸的江糯喘不过气来，脑子都无法思考，这种压迫感莫名让江糯有些烦躁，她想马上结束这段对话回家睡觉，睡一觉，明天依旧如常，他还是哥哥的战友，自己还是那个没啥烦恼的孩子。
周牧野没打算放过她，又问道：“你嫌我比你大太多？”
“不是。”
“不是你喜欢的长相？”
“不是。”
“工作不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江糯提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方言说，如果喜欢一个人，见到他会脸红，会心跳加快，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我见到你……”她顿了一下。
周牧野道：“见到我怎么？”
见到你害怕，还有丢人，第一次姐电话被他嘲笑，后来他给自己补课也是，他特别凶，显得自己不仅无知，还很愚蠢，终于在她慢慢习惯之后，他又走了。再次见面，意料之外，但还是那么丢人，江糯回想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不说话了？”
江糯往回抽胳膊，“该说的都说了，你松手，我要回家了。”
她的话很奏效，周牧野果然松手了，只是江糯还没反应过来，周牧野又双手捧着了她的脸。
江糯急了，抓着他的手道：“别摸我脸。”他力气很大，江糯掰不开，又气呼呼道：“周同志，你注意形象！”
周牧野定定的瞧着她，“我教你个脸红心跳的方法。”
“我不听，把手拿开。”江糯费了吃奶的劲儿，整个身体往后倾，试图摆脱束缚。
但是在下一秒，他的脸在眼前放大，江糯的脑袋瞬间空白，唇上一片温热，她一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似的，心脏砰砰砰的跳，血液沸腾，整个身体仿佛都在发烧。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周牧野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吸口气，憋坏了我会心疼。”
江糯赶紧别开了目光。
“有感觉了吗？”
江糯想低头，却被周牧野箍着脸，她只能把垂着眼皮看向别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江糯还是垂着眸子不说话，周牧野低头努力让双方平视，“那我们现在就是男女朋友了。”
哪有这样的啊，江糯小声嘀咕道：“ 你这样像电视里严刑逼供犯人。”
“严刑逼供可没这么温柔。”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那你说就犯吗？”
江糯鼓着小脸不说话。
周牧野道：“我已经亲了你，你要是不跟我在一起你白吃亏，我们先在一起，等你以后不愿意了，我们再分手。”
江糯想了想又道：“怎么都是我吃亏。”
“那你再亲我一下，我们扯平。”
“不要！”
“你脸红了。”
“没有，是衣服衬的!”
周牧野噗嗤一声笑出来，把人抱在怀里，又说：“没关系，我也脸红。”
“骗人。”
他垂着眉，“不信你看。”
江糯不好意思抬头，况且这黑乎乎的大晚上，他皮肤又黑，要多红才能看出来，她两手放在他的胸口前推了一下，“周同志，你注意点形象，不要在路上搂搂抱抱。”
“没大没小。”
“你又凶我，每次都凶我。”江糯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我每次见到你特别害怕。”
周牧野不可置信道：“有吗？”他觉得自己对她已经很温柔了。
江糯盯着他衣服上的一颗扣子，“有啊，我第一次接电话，太紧张说错话了，你还笑话我。”
“什么时候？”
“不记得就算了，那你后来还拿走了我的书，还有。”江糯把他推开，“你给我补课的时候，就这样。”
她努力的学着周牧野看她写作业的样子，沉声皱眉，是不是还啧嘴，她又道：“我问你我是不是做的不对，你还说继续。”
“你还说我笨，叫我去读小学。”
“而且你还骗了我两盒桃酥。”
周牧野挑眉，“说起桃酥，你是不是还欠我两块。”
“没欠，后来我补了你一毛钱。”
“我不记得了。”
江糯看他：“就野餐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划船，还有海燕姐姐。”
周牧野瞧着她的脸蛋，在温柔的月光下，红扑扑，仿佛夜色里诱人的苹果，她那双眼睛里带着诚挚跟认真，那股孩子气还没褪去，他放缓了声音道：“对不起，以前是我对你太严肃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江糯摊手：“算了，都过去了，我也是大人了，不跟你计较。”
“谢谢江小姐，大人有大量。以后还望经常提醒，免得我造次。”
“回家吧。”江糯转过身。
周牧野跟上去，自然的牵了她的手，江糯颤了一下，想要抽手，又被他那是宽大粗粝的手掌握住，江糯看向周牧野，又问道：“牧野哥，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你想要亲回来也行。”
江糯咬唇，她才不要。
周牧野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攥着她的手，有些微微冒汗，便把手撑开了，又瞧着她指缝上有红色的印记，便道：“指甲受伤了？”
江糯瞧了一眼道：“不是，我今天染了指甲，刚刚弹琴的时候又摘了，留下的痕迹。”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在双双姐领居家看电视。”
周牧野撑开手掌，两人十指相扣，“你真是没良心，你哥上次拿了一大包牛轧糖在部队分，我只分到个糖袋子，你这次来是不是就没想着我。”
江糯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糖，我给你留了两包桃酥。”
“在哪儿？”
“你家客厅的柜子上，你没看到？”
◉ 第三十二章
周牧野的家跟宿舍差不多, 晚上回去睡一觉，白天便去部队了，至于客厅什么的他完全没在意。
江糯见他不说话, 又道：“我没骗你，回去你自己看。”
“行。”
江糯哦了一声, 两人不在说话。
月亮静悄悄的, 草也静悄悄，只有海浪在喧嚣。两人快走到家的时候, 江糯往回抽手，周牧野没松, 垂着眉问：“怎么了？”
“被我哥看见怎么办？”
周牧野哦了一声, 他松了手, 又道：“你明天做什么？”
江糯两只手捏在一起道：“不知道。”
平时她也就跟别人到处跑一跑, 看看电视，要么一群女孩儿在一起编头发，晚上等着江昌义喊自己回家,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江糯的计划被打乱了。
“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吧, 我明天出岛, 不能陪你。”
听他这么说，江糯如释重负, 松了口气道：“真的？”
“你还挺高兴。”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嗯, 确实要适应一段时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走到江昌义家门口的时候, 屋内没亮灯, 江糯瞧着紧闭的大门, 锁都没开。
“你哥还没回来。”周牧野道：“他没给你留把钥匙？”
“留了, 我没带，我现在去找他。”
周牧野道：“来回挺远的。”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又道：“再等等他们估计就回来了。”
江糯瞧着黑乎乎的小路尽头，叹道：“只能这样了。”
两人等了十几分钟，江昌义依旧没回来的意思，倒是吸引了不少蚊子。
周牧野在一旁扇不过来，便道：“表演结束应该还有其它活动，别干等了，我们别喂蚊子了，去我家。”
江糯啪的一声拍在胳膊上，抬手，手心里是一只蚊子尸体还有红色的印记，她像周牧野展示：“看我多厉害。”
“别转移话题。”
江糯的笑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她收了手道：“能不去吗？”
周牧野瞧着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道：“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难不成我能吃了你？”
江糯捂住嘴，“那你不能再那样了。”
“怎样？”
“亲我。”
他笑笑：“走吧。等会儿你哥回来，我再把你送回来。”
——
去了周牧野家，江糯也没去房间，就找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着。
周牧野找到了客厅那两包桃酥，就在桌子上的显眼位置，他竟然没注意到。这会儿包装纸都发霉了，哪里还能吃。
他去倒了杯水递，又找了袋糖给江糯。
江糯摸着杯子竟然的温的，便道：“牧野哥，我想喝凉水。”
周牧野半蹲在她面前道：“女孩子凉水喝多了不好。”
“你怎么知道？”
“我活的久呗。”他说着剥开一颗糖给她塞嘴里。
江糯吃着那颗糖 ，不是很甜，还有些硬，嚼起来香喷喷的。
“好吃吗？”周牧野坐在她旁边。
江糯点点头，又喝了口水。
周牧野又要给她剥，江糯摆手：“不要了不要了。”
“不喜欢？”
“我有时候牙疼，要少吃糖。”
他起身去拿了个手电筒，又蹲回来，打开手电筒道:“张嘴，我看看。”
江糯道：“看过医生，说没事，让我注意口腔卫生，少吃糖。”
周牧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霸道的命令，“张嘴！”
“啊……”
他拿着手电筒瞧了一圈，眉头紧皱，半天才道：“后槽牙有一颗长了龋齿，还不算严重。”
江糯合上嘴巴道：“ 医生也这么说的。”
她瞧着对方，半天也没松手的意思，下巴被他捏的冒汗，江糯脑袋往后撤。
周牧野抬手，粗粝的的大拇指在她嘴角摩挲，“你这里沾了糖。”
江糯抬起手来摸，“哪儿？”
手被握住，江糯瞧着他火热的眼神，她有一股不好的感觉，脖子后仰的更厉害，“我自己擦。”
周牧野松了下巴手的手，又拖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背贴在她额头上探了探，“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
“你先松手。”
周牧野凑过去在她唇上点了一下，拉开了一点点距离，两人额头相贴，他柔声道：“糯糯，我真的好喜欢你。”
“怎么能这么喜欢呢？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面颊上，他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厚重的眉，高高的鼻梁，说不出的好看。江糯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心也扑通扑通的跳，双手摁在他的胸前，声音细如蚊虫，“你怎么又亲我，你刚刚明明答应不亲我了。”
“你不喜欢？”
“我，我有点害怕。”
周牧野微微侧头，点了下她的唇，又轻轻吻下去，慢慢撬开她的贝齿。
江糯脑袋空白，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周牧野轻轻笑了笑，“把眼睛闭上。”
江糯听话的合上眼睛，任由对方攻城略地，那股厚重又浓烈的气息侵蚀着四肢百骸，她的手被对方牵引着搂住了他的腰。
天旋地转中，江糯惊呼了一声，她被抱起，下意识的搭住了对方的脖子。
江糯警惕的看着他。
周牧野道：“腿麻，换个姿势。”
江糯红着脸，气喘吁吁的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周牧野咬了口她的下巴，“少胡说，以后再收拾你。”
——
江昌义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他远远的便看到周牧野等在门口，周牧野身后院子里还亮着灯。
周牧野见着他看了眼手表，回道：“再过三小时天就亮了。”
“我妹呢。”
“睡着了。”
江昌义嘘了口气。
周牧野双手抄在口袋，捻着着手指道：“我们在一起了。”
江昌义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的平静。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拳。”
江昌义愤愤道：“想，但是现在没力气。”他迈上台阶，推开门，直接找了个凳子坐下，不耐烦道：“你这个人我就没法儿说你。”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回来？”
周牧野扬扬下巴，“说。”
“给我妹送花的那个小男孩是唐军长家的小儿子，刚在你那里吃了瘪，就回家告状去了。唐军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把两个儿子宠的无法无天，他儿子非得说你耍流氓，要给你定罪。”
周牧野皱眉：“你这是去给人家赔礼道歉了？”
“对啊，那个唐军长我早看不顺眼他，一直就是得理不饶人，我好说歹说才说清楚。毕竟你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也没订婚也没什么的，说出去对谁都不好。”
周牧野嗤了一声：“没必要，我怕过谁。”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为了我妹名声总行了吧。”江昌义抬手：“快去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周牧野回家里给他倒了杯水，还放了点茶叶，江昌义喝了一口瞬间回神儿，又道：“我知道你看唐军长不顺眼，当初你要不是调到我们这里的部队，现在说不定比他位置还高，哪里轮得到他吆五喝六。现在，有什么气你也得压着。”
“凭什么？”
江昌义拍了下腿，“嘿，你这个人，非得我挑明。上面空出来个位置，不出意外就是你的，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儿，况且。”他咳了一声，“你爸是挺厉害的，但是天高皇帝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又什么都不肯跟家里说，闹不好吃亏的是你。”
周牧野坐下，双腿交叠，瞧着灿烂的星空道：“也不一定非要那个位置。”
“有病就去医院看看，别胡说八道。”
“我说的实话。”周牧野微微眯眼，“我以前因为战友，调到了你们部队，后来又因为任务在岛上呆了三年，其实也还好，但是现在不想呆了，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生老病死，我总不能永远呆在这里。”
江昌义沉声道：“什么意思？”
“前年我爸妈去了我二伯的城市，他们在那边的工厂，做的挺不错，我想调过去。”
江昌义道：“怎么都是为社会做贡献，你有才华，在岛上大材小用，只是你现在错过了机会，以后可能就回不来了。”
周牧野道：“我父母年纪也大了，我想陪陪他们。”
“你该不会要把我妹也带走吧。”
“不行？”
江昌义道：“我不太愿意，估计我家里也愿意，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你计划好了总不能什么跟着你来。”
周牧野笑笑道：“行。”
江昌义嘶了一声又道：“哎，不是我说，你这个人一天到晚勾三搭四，以后对我妹不好，我可不客气。”
“我哪是那种人。”
周牧野这个人，江昌义还是放心的，他想了想又道：“还有那个关玲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给你写信，还有她儿子，竟然喊你周爸爸，什么跟什么啊都是。他老公是你的战友没错，跟你出任务牺牲了也没错，你帮衬他们我也能理解，但是她现在想法不对劲。你自己最好处理干净，不然你就跟我妹分手。”
“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那我这团长都白当了。”周牧野站起身来，“不早了，你今天就住我这里，再过两小时我要就得出门，你记得给她吃早饭。”
江昌义嗯了一声，跟着周牧野往屋子里走。
走了两步，他一巴掌扣在了周牧野肩上。
周牧野回头：“又要说什么？”
“你……”江昌义有些不好意思，眼睛飘来飘去道：“你没对我妹做什么吧。”
“现在问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江昌义一拳头砸在他胸口上，“欠揍是不是。”
周牧野拿开他的手：“没有，安心睡觉去吧。”
————
江糯早上起来就看到江昌义在院子里刷牙，她有些心虚，还是过去喊了声：“哥。”
江昌义蹲在地上，抬起脖子咕噜噜的漱口，低头把吐掉，收起牙刷牙杯，问道：“醒了？”
“嗯。”
“有没有什么话跟我说。”
江糯不好意思，低着头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回道：“我跟牧野哥在一起了。”
江昌义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么委屈干嘛，我又没怪你，去梳梳头，我带你吃个早饭，你都来好些天了，我都没好好陪陪你，吃完饭，我带你去海边。”
江糯笑道：“谢谢哥。”
◉ 第三十三章
江糯吃过早饭, 又把文工团的裙子叠好，先去还裙子。
她刚进大门就被人团团围住，纷纷询问她跟周牧野的关系, 江糯羞的不知道如何适从，还是李双双把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愤然指责那些人：“你们是不是没事干了, 为难一个小姑娘。”
一群人这才四下散开。
江糯道：“谢谢。”
李双双拍着她的手道：“一点小事。”不过她也挺好奇的，还是问了句, “你跟周团长在搞对象？”
江糯点了点头。
李双双笑道：“郎才女貌，你们特别般配。”
江糯不想再过多的说这些, 便道：“我哥在外面等我, 我先走了双双姐。”她挥挥手, 转身离开,
等人一走，大家都扑到了李双双身上，七嘴八舌的。
“李双双,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李双双点点头。
“啧啧啧，怪不得周团长谁也看不上, 原来是心有所属。”
“他们见面才多久就在一起了, 年纪还那么小，家里不管管。”
“人家长得漂亮呗。”
“就那样吧, 没被太阳晒过, 皮肤白些罢了。”
“啧啧啧, 你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
江昌义见到江糯出来, 摆手道：“还个衣服, 怎么这么久？”
江糯将刚刚被围住的事儿同江昌义说了。
江昌义嗤道：“以后这种时候想说就说, 不想说就走, 他们嘴碎的很，你不用客气。”
江糯道：“我什么都没说，哥，我们走吧。”
江昌义带着江糯去了海边的沙滩上，虽然这些天江糯也跟着小伙伴们到处疯玩儿，但是江昌义早叮嘱过她不要随便往海边跑，这里大多是野海，有时候潮涨潮落会把人冲走，危险的很。江糯很听话，这些天都没往海边走。
这会儿跟江昌义来到海边，白色的海浪一层一层往岸上拍，干净的沙子里扒开，还有小螃蟹。
江昌义蹲下，从沙子里挖出一个小贝壳，在海水里洗了洗沙子，掰开道：“尝尝？”
江糯瞧着小小的贝壳里白色的肉，肉还一动一动的，下意识的摇头。
江昌义道：“当地人都这么吃，很鲜，还挺甜的。”他说完放进了嘴里，又挖了一颗问道：“你试试。”
江糯连连摇头 。“它还是活的。”
江昌义没逼她，直接把小贝壳扔进了水里，又道：“沙子里还有好多东西，我们挖一点，回去给你煮来吃。”
江糯应下，两人边挖着小海鲜一边聊天。
江糯忽然又问道：“哥，来之前，妈妈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对象，说你年纪到了，该结婚了。”
“带着任务来的啊。”
江糯点头：“可不是，二哥都快结婚了，妈说你是老大要让你先结婚。”
“那我结不了怎么办？”江昌义挖出来一只小螃蟹放到江糯手心，“这个太小了，不能吃，给你玩。”
小螃蟹在江糯手心里乱抓，然后又沿着她的手肘嗖嗖嗖的跑起来，直接往她袖扣里钻，江糯吓的跳起来，一把甩掉螃蟹，小螃蟹掉在沙滩上，找到了归宿，瞬间消失。
江昌义哈哈笑道：“这么大人了，还怕小螃蟹。”
江糯沉着脸蹲下道：“大哥，你可真幼稚。”
“不好玩吗？”
江糯用树枝巴拉着沙子摇头，心想着怪不得章小诺瞧着他就黑脸，他肯定是把人捉弄烦了。
江昌义见她不开心，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又挖了几只蛏子摆在一旁道：“葱爆蛏子，特别好吃，我挖点回去给炒着吃。”
江糯道：“大哥，你以后别吓唬女孩子了。”
“有吗？”
“没有吗？”
江昌义想了想道：“没有吧，我在岛上女生缘挺好的。”
江糯心想，那是别人懒得跟你计较。
两人挖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太阳当空照，海边热的很，也准备收摊了，这会儿正好碰到出海回来的渔民，江昌义同对方聊了会儿，还同渔民买了些海鱼以及小龙虾。
兄妹俩打道回府。
没想路上正好碰到章小诺跟一个女孩儿。
四个人迎面走过去，章小诺瞥了江昌义一眼，只是同江糯招呼了声：“去海边了？”
江糯点点头，又展示那一兜子战利品，“挖了点小海鲜。”
另一个女孩儿道：“呦，还能挖到小龙虾啊。”
江糯道：“小龙虾是买的，我们今天做小龙虾，小诺姐中午来吃饭吧。”
章小诺礼貌道：“我去前面给人输液，有时间的话就去，先走了。”
江糯嗯了一声，又瞧着江昌义的脸都折了九十度了，她小声道：“大哥，你别躲了，人都走了。”
江昌义哼道：“谁说我躲了，太阳太晒。”
“太阳在你头顶上，不在小诺姐姐脸上。”
——
“那就是江昌义的妹妹啊。”
章小诺嗯了一声。
她旁边的同事道：“长得可真漂亮，怪不得跟周团长好上了呢。”
章小诺没说话。
同事继续道：“江昌义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怪不得谁也看不上呢，听说他家条件还挺不错。哎，你俩之前不是还相过亲吗？怎么没到一起。”
章小诺不想提，敷衍了句：“谁也看不上谁呗。”
同事笑道：“肯定是人家看不上你。”
章小诺瞥了她一眼，对方还毫无眼色的继续道：“作为过来人经验告诉你，有机会就赶紧嫁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这么拖下去，只能找个二婚给人当后妈。要我说你不如趁着年轻赶紧嫁出去，多要点彩礼，还能给你弟弟娶媳妇儿。”
章小诺瞪她：“你用自己的彩礼给弟弟娶媳妇儿，全天下人都得学你吗？怎么，江昌义是个副团长，我个小护士就得贴着他吗？”
“好话都不好听，你生什么气。”
章小诺懒得理这人，加快了脚步。
——
回去江糯洗了小龙虾，江昌义负责掌勺，他住在岛上的这些年也掌握了些厨艺，做小龙虾轻轻松松，又炒了两个素菜。
至于那些小虾小鱼的，也不至于再专门烧了吃，江糯找了个盆放在里面养着。
到了午饭点，江糯还朝着门口看，章小诺没来。
江昌义催着她吃饭。
江糯没拿筷子，乖巧道：“大哥，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小诺姐一会儿就来了。”
江昌义道：“傻孩子，人家跟你客气客气，再说，岛上医疗落后，护士很忙的，到处给人输液，没空专门找你吃饭。”
江糯眨眨眼睛：“大哥，你很了解护士的工作。”
“吃饭。”
——
江糯吃过饭还去给李双双送了些小龙虾，李双双道谢，又同她讲了晚上有电影看，约了一起。
回来江昌义便催促她睡午觉，喊她这两天好好休息，过几天坐船去看江昌民。
江糯听着要去看小哥挺开心的，翻出行李箱来倒腾自己带来的零食。
江昌义道：“还有好几天呢，不着急，快睡午觉，晚上去看电影。”
江糯道：“我跟双双姐约好了，我们坐一起。”
“不跟我坐一排？”
“不，你们那儿坐的全是大男人，我不自在。”
“那你也快点睡，别晚上犯困。”
——
大约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江糯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道：“本来下午还要放风筝，天都黑了。”
江昌义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他道：“改天再去放，先吃饭。”
江糯坐在餐桌前发了会儿呆，才拿起筷子夹了些菜。吃过饭，江糯洗了把脸，才彻底清醒了。
到了看电影的地方，人已经坐满了，小朋友在一旁疯跑。
李双双瞧见江糯便喊了她，江昌义道：“去吧，看完来后面找我。”
江糯点头。
一会儿电影便开始了，振奋人心的音乐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了，全都盯着电影屏幕。今天放的是新电影，第一次看，大家看的格外认真。
江糯瞧了一会儿，画面开始变得有些血腥，炮弹把人都炸飞了。她满眼泪花，李双双直接痛哭流涕。
江糯只能看江昌义找归属感，不过没看到江昌义，她目光四处瞧着，就见江昌义走出了人群。她擦了擦眼泪跟了上去。
——
看电影的地方是个高地上的小平台，离开的路是个小坡路，路两边都是树，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要是平时，给江糯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来。
但是现在跟着江昌义。江糯想喊他，但是瞧着他走的着急，他前面还有个人影儿。
江糯追了两步，江昌义站住了，他前面的人影也站住了。
那人影瞧着是个女孩儿。
江糯本想喊江昌义，想了想又躲在了树后面。
“看什么呢？”
江糯全神贯注的贴在树上，“嘘，别说话。”顿了一下，她回头，周牧野脸都快贴到她了。
江糯后撤了脑袋，“牧野哥，你回来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偷看的爱好。”
“你说话小声点，会被发现的。”江糯把声音压的极低。
周牧野也跟着她压低声音，瞧着远处的人影道：“哦，那个人是你哥。”
“对，我哥跟女孩子说话，铁树开花头一回。”江糯抱着树干，又忽然倒吸了口气，压着嗓子叹了句：“啊！”
他们竟然抱在一起了！
下一秒，江糯的眼睛就被捂住。
她双手巴着周牧野的手道：“你挡住我了。”
“不该看的别看。”
江糯掰不开他的手，只能把他的大手抠出个缝儿来，还是看不清，她低声求道：“我就看一眼。”
周牧野连拖带抱的把人拽走，“你就这么好奇？”
江糯掰开他的手：“你不好奇？”
“我没这种爱好。”
“牧野哥，他们刚刚在干嘛。”
周牧野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江糯捂住嘴，“你好好说话，别老亲我。”
“你不是问我他们在干嘛，刚刚告诉你了啊。”
江糯顿时愣在原地。
“怎么不说话？”周牧野笑笑，“不信我们再回去看看。”
江糯赶紧抓住他的袖子，“我知道了，不要去打扰人家。”
“你还挺有礼貌。”
◉ 第三十四章
江糯笑眯眯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
“想找到就能找到。”
“唔，好吧，那你要不要去看电影。”江糯想了想又说, “但是没位置了，你去了只能站在后面。”
“你想看吗？”
江糯道：“其实我看不看都行。”
“跟我来。”
“去哪儿？”
周牧野拽着她的手道：“来就对了。”
两人穿过黑乎乎的小径, 终于到了一辆车旁边, 周牧野打开后车门，拿出一大袋虾片, 还有一个红色的大盒子，“给你。”
江糯接过, 打开, 里面有一条裙子, 一对儿发卡, 还有两小瓶指甲油。
她又惊又喜，“都是给我的？”
“喜欢吗？”
“喜欢。”江糯摸着软软糯糯的料子，欣喜道：“我们回家吧, 天太黑了，看不清, 我想回去看看什么颜色。”
“行, 但是我要把车开过去，你坐不坐。”
江糯道：“坐一下没关系, 我可以忍忍。”
周牧野打开副驾驶, 江糯上了车, 他关上车门绕到了驾驶位, 他把车窗给放下来, 侧身给江糯拉上安全带, “透气就不会那么恶心了。”
“牧野哥, 你对我真好。”
周牧野斜着身体，两人四目相对，他轻声道：“你才知道？”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江糯浑身沸腾起来，她赶紧捂住嘴巴。
“干嘛？”
“你别亲我了。”
“喜欢你才亲你，怕什么。”
江糯摇摇头，“你昨天把我嘴里磕破了。”
“我看看。”
江糯还是捂着嘴，“真的破了，今天我哥做了小龙虾，里面放了辣椒，我吃的时候才发现破皮了。”
周牧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道：“怪不得我看你的嘴有点肿？”
“啊？能看出来？你是不是骗我，我今天见了不少人，他们都没说我嘴肿了。”
周牧野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还挺聪明。行，我不亲你，一会儿给你找点西瓜霜涂一涂。”他坐直了身体，发动了车子。
江糯这才松手，“也不是很碍事，不吃饭的时候不疼。”
“那接吻的时候应该也不疼。”
“那还是得上点药，会影响我吃饭，我已经这么瘦了，我妈说刮风的时候都能把我吹跑。”
周牧野笑了笑，“该胖的地方没瘦就行。”
“哪里？”
“咳咳。”周牧野清了清嗓子，又道：“没哪里。”
车子发动，咸咸的海风在车厢里飘荡，江糯果然没那么恶心了，她瞧着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树林，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道：“我哥一会儿找我怎么办？”
“你还没偷看够？”
“我根本没看见。”
“我看见了，一会儿给你演示演示。”
“不用。”江糯打开盒子道：“我要试试我的新裙子，等我二哥结婚的时候穿。”忽而她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哎，牧野哥，你说我大哥是不是也快结婚了？”
不等周牧野答案，江糯继续道：“肯定是，到时候我家双喜临门。”
“你呢，你想结婚吗？”
江糯瞧着他的侧脸，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厚厚的唇，绵延而下，形成一条锋利又俊朗的弧线。结婚？太遥远了。比她又坐火车又来海岛还要远。
“我读完大学再说。”
“结婚又不影响你读书。”
江糯道：“怎么不影响，方言他们班有个女孩儿就结婚了，休学回家生孩子，孩子都长大了还没去学校。”
“放心，我们结婚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你。而且读书是个好事，社会在发展，只有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才能跟上社会的节奏，我很支持你读书，而且我有时间也要看书学习。”
“但是结婚还得生孩子，方言她嫂子就是生三胎的时候难产死了。”江糯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周牧野道：“现在很多地方的医疗设施跟不上，卫生知识普及也不够，好多人还在用以前的老方法自己接生，细菌感染导致很多产妇身亡。”
“就算是这样，那生孩子也很疼，我不想生。”
“我们只生一个。”
江糯瘪了瘪嘴，她回神，又道：“明明在说我哥结婚的事儿，干嘛扯生孩子。”
周牧野假装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道：“我以为你想给我生孩子，又不好意思提，旁敲侧击的提醒我。”
江糯抱着盒子往椅子上一靠，瞧着车窗外道：“ 你快开车吧，我要回去试衣服。”
——
裙子是香芋紫的，荷叶边，泡泡袖，周牧野问了商场的人，说是现在最流行的颜色。
江糯本来就白，穿着紫色，昏黄的灯光下瞧着更亮眼。她换好衣服走出来，站在门口道：“好看吗？”
周牧野正在找西瓜霜，一回头就看到个俏丽的身影，明眸皓齿，神情羞涩，两条大辫子垂在肩上，他愣了一下。
江糯双手背在身后，又问了句：“好看吗？”
周牧野回神：“特别好看，仙女下凡。”他拿着西瓜霜走过去，“张嘴，我给你上点药。”
“啊……”
周牧野翻看着她的唇，确实破了，上嘴皮有一小块红红的，口腔的愈合速度快，现在已经不流血了，只事有些发红，周牧野在那个小伤口上撒了点西瓜霜。
“嘶。”药物刺激的皮肤有些酸疼，江糯没忍住哼了声。
周牧野点好药，放下了她的上嘴唇，“疼吗？”
“有一点。”江糯轻轻碰了碰唇角。
“别擦了，口水流出来了。”周牧野把西瓜霜塞进她手里，“留着以后用。”
江糯推给他，“衣服试完了，我去换回来。”
周牧野笑了笑道：“别换，好看就穿着，等你哥结婚的时候再给你买条新的。”
江糯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她目光四处瞟，忽然发现这宽敞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话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莫名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来打破僵局，过了一会儿，江糯又道：“我去把裙子换回来。”
周牧野道：“你不是要涂指甲吗？”
江糯撑开手看着指甲道：“也行。”总得找点事儿做。
江糯找了个小板凳，又拿出指甲油，指甲油有两个颜色，一个酒红色一个粉红色。她挑来挑去都没选出要涂哪个。
周牧野道：“不知道选哪个还是不喜欢颜色？”
江糯瞧着十根手指道：“不是，我在想一只手涂一个颜色好，还是一根手指涂一个颜色好。”
周牧野瞧着她莹润饱满的指甲，回道：“其实不涂也好看。”
江糯想了想道：“那我左手涂三根红色，两根粉色，右手涂两根三根粉色，两根红色。”
周牧野拧开指甲油盖子，一股扑鼻的味道，刺的江糯忍不住皱眉。
“还涂吗？不好闻。”
江糯点点头，“涂。”为了漂亮她还是能忍一忍的。
周牧野捏着她一根手指道：“涂着玩玩就行了，闻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有，上学的时候不能涂。”
江糯拖着下巴道：“我知道。”
一根很快涂好了，江糯抬起手来欣赏着，“真好看。”
周牧野捉住了她的手：“别动，还没干。”他说着又换了个颜色给她涂。
江糯瞧着他认真的模样，问道：“牧野哥，你之前给别人涂过吗？”
“没。”
“那你涂的真顺手。”
“就这么刷两下有什么难的，另一只手给我。”
江糯乖乖的把另一只手给他，眨着眼睛道：“你们平时都在岛上干嘛？”
“训练，巡逻，给老乡帮些忙。”
“没有别的？”
周牧野看她：“你想说什么？”
江糯笑的贼兮兮，“没人给你介绍对象？”
周牧野扬扬眉毛，“有啊，很多。”
江糯意兴阑珊的哦了一声，垂下睫毛道：“我记得以前我妈就爱给你安排相亲。”
“嗯。”周牧野拉长了调子，“你还捣乱。”
“我没有。”江糯嘴上辩驳，顿了一下又道：“就一次，那你也不喜欢海燕姐姐嘛，我那不叫捣乱。”
“牧野哥。”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周牧野换了根手指给她涂，“不知道。可能是刚开始见面吧，也可能是后来，觉得这小姑娘又漂亮又听话，努力，还很聪明，也很乖。”
“还有呢？”江糯眨了眨眼睛。
“喜欢就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涂好了，你放着晾干。”周牧野起身道：“喝不喝汽水？我去拿。”
江糯撑着手指道：“不喝了，指甲干了我就回去。”
“你哥还没回来。”
“我今天自己拿了钥匙。”
“你一个人在家里不害怕？”
江糯道：“有一点，但是……”她有些无奈的看着周牧野。
“不自在？”
江糯点点头，“我有点紧张，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才合适，也不知道做什么。”
“那就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周牧野坐在她身边，拍了拍腿道：“躺我腿上。”
“啊？！”
“躺在这里，能看到天上的星星，来。”
“哦。”江糯乖乖的把头枕在他腿上，真的能看到门外天空上的璀璨星空。
周牧野拿了把扇子给她扇着风。
江糯的身体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又放松下来，她动了动，调整姿势，软软的靠在他腿上。
“牧野哥。”
“嗯？”
“我大哥说过两天去另一个岛上看我小哥。”
周牧野道：“知道。”
江糯侧过脸来看着他宽厚的下巴，“你知道？”
“嗯，到时候我一起。”周牧野低头看着她，“我拐跑了他女儿，总得说一声吧。”
江糯垂着眉毛想了想道：“我爸要是不同意我们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爸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分开我回去上学，你在岛上继续相亲。”
周牧野捏她的鼻子，“没有良心，好歹也得维护维护我。”
江糯去扯他的手，“我听爸妈的话也没错。”
“那你爸爸要是让我们结婚呢？”
“不可能，我妈一直说我还是孩子。”
“但是等你读完大学再结婚，我都成老头子了。”
江糯算了算，回道：“也就三十多，不算老头子。”
“我怎么记得你说三十多的男人是老头子。”
不过是当初自己年纪小，听说大丫嫁了个三十多的男人，自己感叹了句老头子，哪辈子的事儿了，他还记得，心眼儿真小。江糯道：“牧野哥，你长得这么好看，看起来很年轻。”
“少灌迷魂汤。”
“我说真的。”
江糯激动的要坐起来解释，没想周牧野正好低头，咚的一声，她的额头磕了一下，江糯捂着头道：“好疼。”
周牧野拿开她的手道：“我看磕坏了没。”他瞧着她光洁的额头，目光专注，“磕红了。”
“你的头可真硬。”江糯抱怨了句。
周牧野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现在好了。”
江糯压着上扬的嘴角嗔道：“骗人。”
“明天还去别人家看电视？”
江糯道：“不去了，还有半个月多就要开学了，我带了课本过来，要看看书。”
“回去还要傅老师给你补课？”
江糯鼓着嘴道：“不知道呢，傅老师参加了工作，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高中的补习老师没初中好找，我妈说等我上学了看情况。”她抬起眸子，“牧野哥，你会英语吗？”
“怎么？”
“我英语特别差，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傅老师说高中的英语会更难，还说我偏科比较严重。”
“我给你补补课？”
“也不是，就问问，传授我点学习经验。”
“行，那你改天去我办公室，我训练结束了就给你补一补。”
江糯喜滋滋的，“谢谢。”
“但是你不能乱跑。”
“不会，我很听话的，就在你办公室，哪儿也不去。”她抬手搂着他的脖子道：“那你不能凶我，要是我不会你就耐心点，多教我几遍。”
“行。”
“哎。”江糯忽然吐了口气。
“怎么？”
“那我走了，是不是要好几年才能见到你。”她抬起亮晶晶的眸子，“你上次的时候都没跟我打招呼，走了三年都没回去，我大哥也没回家，见你们一面可真不容易。”
“我给你发过电报。”
江糯皱着鼻子，“我看到了，你叫我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小心男生。我还给你寄了我的卷子呢，你都没夸我进步。”她说着有些气，一拳头砸他胸口处。
周牧野道：“那段时间太忙了，渔民出海没回来，我去海上救援，忘记跟你说了。”
“算了，我妈说你们这是家国大义，喊我不要斤斤计较，你好好做贡献吧，再过四个月我就放寒假，到时候我再来看你，给你带桃酥，还有巧克力，怎么样？”
“行。”
“哈。”江糯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不知道我哥回来没？”
“困了？”
“有点。”
周牧野拍拍她的背道：“起来，洗洗脸去睡觉。”
“我要回我家。”
“我这儿不能睡？”
“我想回家洗个澡。”
周牧野笑道：“你在我这里一样洗，我又不看你，快起来，洗完去睡觉。”
江糯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咕哝道：“那你明天早上早点喊我起床，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家，免得我哥念叨我。”
“快去洗。”
——
隔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周牧野就把江糯喊起来了。
江糯收拾好回家一看，门开着，江昌义回来了，她蹑手蹑脚的站在江昌义房门口，又轻轻推了个门缝，江昌义正在睡觉。
江糯不知为何，莫名放心，她又回到房间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太阳升起，江昌义喊她起来吃早饭。
江糯瞧着他迷迷糊糊的喊了声哥，洗漱完坐在餐桌上。
江昌义正在吃包子，也没说话，只同江糯道：“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糯本以为他会问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家，没想到江昌义一个字没说，江糯喝了口小米粥，还是自己先开口，“哥，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
“你呢？你去哪儿了？”
“嘻嘻，我睡牧野哥家。”江糯已经坦白了，她又看了眼江昌义，“哥，你有没有什么跟我说的？”比如昨天跟你在一起的女孩子是谁？
“快吃饭，吃完我要回部队了。”
“我也去。”
江昌义看她，“你去干什么？”
江糯拿了个包子，“牧野哥说让我在他办公室看书，顺便给我补补课。”
江昌义嗤了一声，又道：“你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晚上住在一起，白天还要黏在一起，像什么。”
江糯放下筷子道：“你别瞎说，晚上没有在一起。”
“行行行，快吃饭。”
江糯瞧着他有些烦躁也没再多问。
吃过早饭，江昌义收拾了碗筷，江糯翻出了英语课本，江昌义把她带到了周牧野办公室，推开门，里面没人。
江昌义指着桌子道：“你就在那儿看书，其它东西别乱翻，如果有人进来，年轻的叫哥，老的叫叔叔，其它的别多说。”
江糯点点头。
江昌义拉着门把手：“我走了，你要是无聊，我就在楼上，走了。”
江糯摆摆手：“知道了大哥。”
吧嗒一声，江昌义合上了门，往楼上走的时候正好碰到周牧野，江昌义皱着眉，拽着他道：“她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胡闹，你们才在一起几天，天天住在一起像什么。”
周牧野拍拍江昌义的肩膀道：“昨天晚上一直找不到你，她又不敢一个人回家，所以才住我那儿。倒是你，我真的看不出来，深藏不露啊。”
江昌义目光在周牧野身上来回扫，“什么跟什么啊？”
“别装了。”
周牧野挥挥手，抬腿下了楼。
◉ 第三十五章
江糯提着一袋子糖炒栗子进了办公室, 江糯正在背单词，见人进来，江糯也没抬头。
周牧野把栗子放在她面前道：“真专心。”
江糯抬眼看他, 小声道：“你先别打扰我。”
“行。”周牧拉了椅子坐在她对面，倒出栗子来一颗一颗剥好, 全放在一张纸上。
江糯背的认真, 半小时过去了，头都没抬, 周牧野也剥了不少栗子，他擦了擦手道：“你这样死记硬背, 会很慢。”
江糯又道：“你别打扰我。”
周牧野拿了颗栗子放在她嘴边, “张嘴, 吃完我告诉你怎么背快。”
江糯闭着嘴往后退, 一脸抗拒。
周牧野瞧着她不太高兴，便问道：“你哥说你了？”
她垂着眸子道：“我哥才舍不得说我。”
周牧野两条胳膊平放在桌上，认真道：“那就是我惹你了。”
江糯看他, “ 你骗我。”
“说说，我怎么骗你了？”
“你是不是结过婚, 还有个孩子。”
周牧野沉下脸, “谁跟你胡说的。”
江糯朝着垃圾桶看了一眼道：“我可没翻你东西，是你自己把信扔那里的, 她叫关玲, 还说儿子想你了, 你没结婚, 哪儿来的儿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抬手去牵江糯的手, 江糯却抽了手回去。周牧野扑了空, “生气了？”
江糯捏着手道：“你这么大了，肯定有过去，你要是真的结过婚也正常，有孩子也正常，但是你没跟我说，你就是骗我。而且你还跟你前妻有联系，她还爱你，你儿子也想你，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吧。反正也是你强迫我跟你在一起的，我们分手。”
江糯合上书，“我走了。”
周牧野摁住她的书，“关玲是我战友的遗孀，跟我没关系。我战友跟我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那时候我立了功，本来有机会升上去，我心里过不去，所以调到了你家那边。后来又因为安排，来了岛上，我没想到关玲的娘家就在附近的小岛上。”
“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这些年我一直在给她寄钱，不止是我，我们那个连都接济她。”
江糯看着周牧野，“那她偏偏就给你写信，还让她儿子喊你爸爸。”
“是我没处理好 。”
“那你怎么处理？你能让她不喜欢你，还是能管住她儿子喊你爸爸，还是说不寄钱给她。”
周牧野张了张口，一时间说不上话来，那是责任，也是枷锁。
江糯越说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出来，她哽咽着往回抽书，“松手 。”
“我不同意分手。”周牧野起身过去抱住她，“别哭了好不好。”
“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见她对不对。”
“我来这里一共也没见过她几次。”周牧野给她擦泪，“别哭了好不好，眼睛都红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周牧野单手捧着江糯的脑袋道：“别哭了，我还有事儿，等会儿再跟你说。”
周牧野打开门，一个兵道：“唐师长找你。”
“嗯，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关上门，周牧野又同江糯道：“等我几分钟。”
江糯没说话。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江糯已经走了。
——
江昌义傍晚回家，就看到江糯闷闷不乐的坐在书桌前发呆。
他靠在江糯房间的门框上道：“吵架了？”
江糯眼睛还红红的，“分手了。”
江昌义道：“关玲的事他没骗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他找来的说客吗？”
“我实话实说，没包庇他也没偏袒你，别生气了，气坏了我没法跟爸交待。”
江糯托着下巴，“我不气了。”
“周牧野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会处理。”
江昌义叹了口气，他走到江糯身旁道：“你在大院呆了那么久，没见过也听过，很多人为了责任不惜分手娶了战友遗孀，这不是简单的情情爱爱，是家国大义。军人的妻子很光荣，你受多少光荣就要承受多少责任，风里来雨里去，说走就走。我更希望你找个平凡的男人，他心里只有你，每天陪在你身边，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江糯道：“是我无理取闹我自私，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江昌义摸摸她的脑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怪你，人性而已。他在外面等你，你要不要出去？”
江糯摇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
“行，那你好好休息，累了就睡会儿，调整好状态，后天我们去找爸。”
“嗯。”
——
“她现在不想见你。”
周牧野远远的瞧了眼窗户，“还哭吗？”
“不哭了，她年纪小，不容易接受。”顿了一下，江昌义又道：“你最好也冷静考虑一下这段感情，其实你们不合适，她担不起那么大责任。”
停了两秒，他又说：“我妹以前被抱错已经受了很多委屈，我们家一直在弥补，倒不是说非得让她嫁多优秀的人，只希望她以后能无忧无虑的幸福。”
周牧野苦笑道：“你们误会了，我对关玲没任何想法。”
江昌义觉得现在讨论这些没什么意义，又道：“这事情没有对错，你先回去吧，你们都冷静冷静。”
“我先走了。”
江昌义挥了挥手，瞧着周牧野的背影，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
江糯在家里憋了两天，她选择相信周牧野，也想明白了，依旧不开心，这感觉就像喝中药，虽然都说对身体好，但是她依旧不想好。
第三天，江糯起了个大早，兄妹俩收拾好去岸边等船。
一直到船开到的时候，周牧野都没来，江糯心里凉了几分，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昙花一现。
江昌义瞧着她望眼欲穿的模样道：“昨天他有事走了，不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事？”
“大人的事儿，快上船吧。”
江糯眨巴着眼睛道：“是那个女人的事儿吧。”
江昌义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果然女人的敏感起来不分年纪，他急忙解释道：“不是那个女人的事儿，是她儿子生病了，要去医院，找不到医生。”
江糯道：“想见就见呗，找那么多借口，等周牧野过去她儿子病都好了吧。”
江昌义尴尬的笑道：“还是我妹厉害。”
江糯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反正也跟我没关系。”
“你能想开就好，天下那么多好男人，不是非得跟他在一起。”
“对啊，谁稀罕个老头子。”
江昌义笑道：“哎，你怎么狠起来连你哥也骂。”
江糯咕哝道：“你不是比他还小几个月嘛。”
“走吧走吧。”
——
几年不见，江昌民不止是长高了，面容也张开了，人都变得沉稳干练，不像以前一惊一乍，过了变声期，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
江糯差点没认出他来。
江昌民有些羞涩的道：“妹妹，是我，你小哥哥。”
江糯惊讶的打量他：“小哥，你变化好大，都比我高一个头了。”
江昌民道：“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
江糯比了比，“看，我也长高了。”
兄妹俩几年不见，聊的不亦乐乎，江昌义提着箱子道：“岸边海风大，我们回去说。”
江昌民住的地方相对来说艰苦些，就是乡下人家的土瓦房，从这边环境也能看出来，比江昌义那边的岛更落后。
江郑钧喊了部队的食堂做了些菜，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他还喝了点酒。
吃过午饭后，江郑钧的意思是这边地方小，条件也不好，赶上下午的船，江昌义带着江糯回去，等过几天自己再去找他们。
江糯道：“爸爸，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在哪儿都一样。”
江郑钧依了她。
等江糯跟江昌民出去了，又问江昌义，“她怎么了，瞧着没那么高兴。”
“你女儿谈恋爱了。”
“啊？”江郑钧惊的差点跳起来，“是哪个混蛋？”
江昌义赶紧摆手：“爸，你别激动，那人你认识，周牧野，还去咱们家提过亲。”
“哦。”江郑钧倒是平静下来，眸子瞬间兜满惊讶“这么多年了，他还等呢。”
江昌义叹道：“是啊，两人刚刚吵过架。”
“为什么吵架？”
江昌义同江郑钧说了原委，江郑钧倒是觉得没什么，又道：“吵吵架也算正常磨合，不奇怪。”
江昌义道：“爸，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你要这么想，如果他俩结婚，那个关玲就一辈子夹在两个人中间，多膈应。”
江郑钧道：“你们现在人的想法变了，我们那时候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妻子会很支持。”
江昌义摇摇头，“我倒是觉得个人都是独立的，战友牺牲，自己帮忙已经仁至义尽，没必要牵扯太多。况且，就这么掰扯下去，周牧野说不定最后真的跟那个关玲在一起了。”
江郑钧道：“ 那我得找他再谈谈。”
——
海边，江糯一下一下的往水里扔小石子。
“小哥哥，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江昌民道：“条件艰苦，不过学到了很多东西。你呢？”
江糯道：“我也可以，回去我就要上高中了，读完高中再上大学。”她抬头看着浪花一朵朵，“我还记得你以前带我去大哥宿舍拿书，被妈妈打手。小哥哥，你知道吗？”
“嗯？”
“我跟周牧野在一起了 。”
“那挺好的。”
江糯道：“但是我遇到了一些问题，不知道怎么办？”
“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江糯想了想，准备要组织语言，可惜他又没来，那不是默认分手嘛，她摇头，“算了。”她拍拍手上的沙子，起身道：“走吧，小哥哥。”
江昌民抬手拉住江糯的胳膊，轻轻一拉便将江糯拉起来，“走吧。”
江糯朝着他笑，“小哥哥，你真换了个人似的。”
江昌民却指着不远处道：“有人找你。”
江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道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高高瘦瘦，挺拔如松，但是江糯现在不想看见他，她转头要走。
周牧野却小跑了过来。
江昌民喊了声：“牧野哥。”
周牧野应了声，又道：“在看海？”
江昌民道：“出来转转，我要先回去了。”
江糯也跟上去。
周牧野叫住她：“糯糯，我有话跟你说。”
江糯道：“我不想听。”
一旁的江昌民多少有些尴尬，便道：“糯糯，有话好好说，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末了又同周牧野招呼：“我先走了。”
周牧野颔首。
江糯瞧着江昌民的背影，又赌气的坐在地上，双腿弯曲，下巴磕在膝盖上。
周牧野蹲下道：“还生气呢？”
江糯手指巴拉着地上的小石头，“我生什么气，凭什么生气。”
“我今天早上不是故意迟到的，我战友他孩子生病了，很严重，我带着他去了医院。”
“哦。”江糯刚刚明明还很生气，但是听他这么说，又平静了一些，她又问：“那小朋友怎么样了？”
“住院了，这边的医疗条件不允许，后期得出岛外治疗。”
江糯道：“那你以后还要陪他去岛外的医院，一直照顾他好了为止，是这个意思吗？”
周牧野摸着她的脑袋，“胡思乱想，又不是我儿子，我干嘛自作多情陪着人家。”
江糯抬眼看他，忽然觉得自己自己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吃莫名其妙的醋，又生莫名其妙的气。
周牧野瞧着她不说话，又道：“乖，别气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回去陪你，陪你上高中，读大学，一直陪着你，行不行？”
“其实我也不是非得你陪着，我家人把我照顾的很好。”
“我知道，你是太爱我了，吃味。”
江糯推他，“才没有。”
“好了，地上凉，快起来。”周牧野扶着江糯的胳膊。
江糯没动，过了几秒又道：“我这几天想明白了，其实我们不合适。”
“你说说，怎么不合适？”
江糯也说不上来，倔强道：“年纪差的大，身份也差的大，反正就是不合适。”
“没谁说天生就是合适，总要慢慢磨合。而且我也跟关玲没什么，你就给我定罪，是不是对我太苛刻了。更应该生气的是我才对，我好心喂了狗，现在反过来还得求你原谅，我可真可怜。”
“那你以后还跟她联系吗？”
周牧野道：“不联系了 。”
“真的？那她要是找你怎么办？”
“找我帮忙可以，其它的不行。”
江糯想想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其实也不容易，她想了想道：“算了，我先不跟你计较，但是我也没真的原谅你。”
周牧野跟上去，“行，都听你的。”
——
江昌义本来在跟江郑钧讨论如何跟周牧野谈，怎么谈，才能不伤害到江糯。
结果，两人又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父子俩面面相觑，多少有点瞎操心的意思。
江糯在这边呆了一晚上，隔天早上便同江昌义回去了。
江昌义瞧着江糯笑眯眯的，戳了戳周牧野的胳膊道：“你怎么把她哄好的？”
周牧野道：“没好呢。”
江昌义瞥了一眼江糯，又道：“看着好了。”
周牧野反而道：“你跟医院里的那个章小诺挺熟的吧。”
“不熟。”
周牧野拍拍他肩膀，“别装了，我有事请她帮个忙，关玲她儿子肺炎住院了，章小诺毕竟是护士，希望她能多关照一点。”
江昌义皱眉道：“严重吗？”
周牧野点点头，“严重，医院还缺药，我托了我爸的关系，联系岛外的医院要了些进口药，过两天就到了，到时候再看看情况。”
江昌义道：“希望你战友在天有灵，保佑一下他儿子吧。”
“别迷信了。”
江糯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指着海里道：“牧野哥，快看，海豚。”
江昌义扬扬下巴，“叫你呢，快去吧。”
——
托周牧野的福，关玲的儿子用了消炎药之后，肺炎很快好了。
她为表感谢，提了一篮子鸡蛋去部队。
关玲长发挽在脑后，她长得娇俏，又会打扮，站在大门口就吸引了不少人关注。
唐军长正好经过，多瞧了几眼，又问道：“找谁的？”
关玲道：“周牧野周团长。”
唐军长哦了一声，又道：“他在训练，你等会儿吧。”说完也不等关玲反应，便走了。
走了几步远，唐军啧了句，“周牧野这小子，桃花挺多。”
旁边的兵道：“可不是，人家挑了个最漂亮的，就江昌义的妹妹。”
唐军长当然知道，上次自己儿子给江糯送花还被周牧野拦住了，这他倒是不计较，只是觉得丢了面子，况且他也觉得江糯不错，很配自家儿子，这周牧野非得插一脚，他哼了一声，又道：“这小子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那兵道：“哎，就是。”
“一会儿训练结束了，你喊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
周牧野训练结束便看到了关玲。
周牧野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关玲本来满心欢喜，冷冰冰的一句话扑面而来，她多少有些不高兴，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嘴里道：“袁熙肺炎好了，谢谢你帮我们找药。”
周牧野道：“他是老袁的儿子，我帮忙应该的，你不用大老远跑过来。”
关玲道：“这是一篮子土鸡蛋，我的心意。”
“你留着给袁熙补身体吧。”
关玲的神情凝固，“你现在都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吗？”
周牧野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关玲站在飘扬的柳树下，一脸落寞。
——
周牧野刚回办公室就被人喊住，说是唐师长找。
自从上次周牧野在文工团拽走了江糯，这唐师长就三天两头找周牧野，无非唐师长儿子在自己这里吃了瘪，唐师长觉得脸面挂不住，但是又管不着，便公报私仇，三天两头找他。
周牧野挽着袖口道：“我洗个手，一会儿过去。”
那兵笑眯眯道：“是好事儿。”
◉ 第三十六章
周牧野扬眉道：“什么好事儿？”
对方道：“上面的文件下来了, 升职名单里写的是你。”
周牧野洗了手，又拿了毛巾擦干净。
对方瞧着他没多高兴，又道：“你不满意？大家可羡慕都来不及呢。”
周牧野道：“我去看看唐师长找我什么事儿。”
——
周牧野站在唐师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
周牧野推门, “唐师长，您找我。”
唐师长指了指沙发道：“坐, 其实我找你来呢, 也没什么事儿。”
周牧野坐下，听他说话。
唐师长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 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周牧野道：“我现在有女朋友，在考虑。”
`
不用猜, 唐师长也知道是谁, 他面上笑眯眯的, 又道：“这我知道, 那小姑娘特别漂亮，但是我作为过来人要泼你个凉水，你们不合适, 我倒是看有个人合适你，你战友那个遗孀, 关玲。”
周牧野倒是笑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打听到的，拐弯抹角的用婚姻压他, 无非就是周牧野不听组织安排, 他升不上去, 结婚也不给批。
隔天, 江昌义听闻此事, 只道：“这人心眼儿真是比针眼还小, 亏我上次还专门跑去他家解释, 浪费老子感情。”他越想越气，“你计划怎么办？”
周牧野道：“正好我也不想呆了，他给个台阶，我下就是。”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真是一点不顾及你爸的面子。”说着江昌义叹了口气，“你要是现在走了，真的可惜。”
周牧野道：“有什么可惜的？”
“再过几年你也能升师长，司令。”顿了一下，江昌义道：“你这么打算，你爸同意？”
周牧野道：“已经跟他商议过了。”
江昌义叹了口气，“那就好，咱们大人不记小人小人过。”
周牧野往屋里瞥，“你妹呢。”
江昌义眯着眼睛哼了一声，“我就说你不会专门跑一趟找我说闲话，她有点牙疼，去医院了。”
周牧野挥手，“我去医院看看她。”
江昌义叉腰道：“章小诺陪着她呢，不用你去。真是，一天天黏在一起干嘛。”
“你不懂。”
江昌义翻了个白眼，他也懒得懂。
——
“啊，张嘴。”
医生拿着内窥镜在江糯嘴里照着，眉头紧皱，神情严肃，一会儿又把内窥镜拿了出来，沉声道：“有颗蛀牙，不严重，你牙疼的地方智齿肿了，最好拔掉。”
也不知怎么地，她就睡了一晚上，牙龈就肿了，合都合不上嘴。江糯最怕疼，听着拔牙，脸色都变了。
医生瞧着她的模样，又道：“要是不拔也行，刷牙的时候要注意，平时少吃辛辣，多喝水，不然容易上火红肿。”
章小诺问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医生道：“没了，其它牙齿很健康。”
章小诺又道：“要开些药吗？”
“你要是想，我可以开点下火药，要是家里有蜂蜜，喝点蜂蜜水，快的话一晚上就下去了。”
江糯道：“医生，我家有蜂蜜。”
“那我就不给你开药了。”
——
江糯跟章小诺出了诊室。
章小诺叮嘱她，“你回去多喝水。”
江糯点头应下，“谢谢小诺姐，我回去了。”
章小诺拉着她的手道：“急什么，我们发了好几管牙膏，薄荷味儿，给你拿几支。”
江糯跟着章小诺去了护士站，碰巧有个小护士进来，瞧着江糯，埋汰道：“章小诺，你最近攀了不少关系啊。”
章小诺没理那小护士，拿了两支牙膏给江糯，叮嘱她：“每次吃完饭都要记得刷牙。”
那护士凑过来，“跟你说话呢，章小诺。”
章小诺皱眉，“看不出来我不想理你？”
对方也没给好脸色，阴阳怪气，“9号床的小孩儿又哭了。”
章小诺瞪了她一眼，那护士不甘示弱道：“瞪我干嘛，你攀的关系你不去还让我去啊。”
章小诺懒得跟她计较，拉了江糯道：“我们走。”
那护士阴阳怪气的扭着脖子，“巴结团长了不起啊，哼。”
——
江糯回头瞧了眼那护士，心想，怪不得章小诺一天到晚沉着脸，这医院的人到处给她添堵，大哥就在跟前也不帮帮人家，真是。
她试探的问了句：“小诺姐姐，你们同事都挺有个性。”
章小诺抄着口袋道：“那是把无知当个性的愚蠢，你别理他们。”
江糯笑了笑，“你正经起来，跟我哥特别像。”
章小诺脸刷的红了，她轻咳了一声道：“还有一会儿我就下班了，你等等，我带你吃个午饭。”
江糯应下。
这会儿正好有个女人跑过来，焦急的喊了声：“章护士。”
女人穿着一条紫色的旗袍，头发挽在脑后，柳叶眉，细长眼，一点红唇，此时她一脸焦急，眉间添了几分忧愁，别有一番风味。
江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关女士，怎么了？”
“袁熙他忽然发烧了，我找不到医生。”她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章小诺赶紧道：“发烧？。”她赶紧往病房去。
江糯也跟了过去。
——
病房里，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的小男孩儿正坐在床上，他十一二岁的模样，顶着光头，瘦骨嶙峋，面色惨白，不知怎的，江糯一下想到了宋怀民。
章小诺笑眯眯道：“袁熙，你怎么了？”
那小男孩儿没说话，别了脸过去。
章小诺好脾气的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真的有点热，她放软了语气道：“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告诉阿姨。”
关玲也在旁边道：“小熙，你有什么不舒服说出来，不要吓妈妈好不好。”
江糯站在一旁，心里感叹，这小朋友看着真可怜。
那小男孩儿撅着嘴，死活不肯张口。
袁熙不配合量体温，章小诺只能把医生叫过来。
一会儿房间就来了个好几个医生，又是问这又是问那，袁熙倒是来劲儿了，又嚷又叫，就是不配合，关玲气的在一旁哭道：“我真是命苦，你爸早早走，你又不听话，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这又哭又闹的，病房外面瞬间堵满了看热闹。
江糯本来就站在章小诺背后，这会儿就都被挤到墙角了。
——
周牧野来了医院先去牙科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他想江糯估计是走了，来也来了，他便顺道过去看一眼袁熙。
没想到过去，病房门口堵的全是人。
周牧野挤进去，就看到袁熙在胡闹，他沉着脸吼了声：“袁熙，闹什么呢！”
袁熙被吼了，立马不说话了。
江糯听到熟悉的称呼，也往前凑着看，虽然没看清，但是瞧着背影，果然是周牧野。
旁边的医生道：“周团长，你可来了，他有些发烧，我们量体温，他不配合。”
周牧野瞪着袁熙道：“胳膊抬起来！”
袁熙害怕周牧野，不闹了，但是也不配合。
还是关玲上前抬起了袁熙的胳膊道：“还不听话，不然你周爸爸再也不来看你了。”
江糯扎着耳朵站在后面，心里冷笑了一声，别人喊你爸也不拒绝，臭周牧野。
一旁的章小诺也皱起了眉头，江昌义只说帮忙照顾人，可没说这是周牧野儿子。
医生赶紧把温度计塞他腋窝下面，袁熙也没再闹，看热闹的人也散了。量完温度，只是低烧，袁熙也没什么其它不适，医生推测可能是着凉了，叫他注意保暖，又安排了下午的检查。
关玲连忙道谢，送走了医生。她同周牧野道：“还是你能管住他。”又摸着袁熙的脑袋道：“还不谢谢你周爸爸。”
章小诺本来被袁熙闹的浑身冒汗，但是听着关玲一口一个周爸爸又浑身不得劲，是江昌义托她关注袁熙的，她可不知道袁熙跟周牧野是这种关系。
她咳了一声，翻着眼道：“江糯，我们去食堂吃饭。”
周牧野回头，就瞧着江糯站在身后，他来不及研究对方的表情，诧异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章小诺过去挽住江糯的胳膊冷笑了一声，“呵，她怎么不能在这儿，腿长在人家身上，周团长您管的真宽。”
周牧野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关玲瞧着周牧野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那小姑娘，便问了句：“牧野，这谁啊。”
这声牧野直接把章小诺的白眼儿带到了天上，她气吼吼道：“周团长没告诉你吗？这是他女朋友，你儿子的干妈！”
江糯的手偷偷拉了一下章小诺。
关玲尴尬的笑了笑，叹了句，“第一见，真漂亮。”
章小诺看不下去这做作的场景，拉着江糯道：“别影响人家父子团聚，我们走。”
“糯糯，等等。”周牧野追上去。
章小诺拽着江糯脚上踩了风火轮似的，低声道：“臭男人，别等他。”
本来江糯也有些郁闷，但是章小诺比她还气，江糯甚至反过来还想安慰章小诺。
——
周牧野还没走两步，就被袁熙抱住了腿，他可怜巴巴道：“周爸爸，我想你陪我。”
周牧野掰开他的手，“你身体不好，不要光脚到处跑。”
关玲忙道：“对不起，让你女朋友生气了。”
周牧野同她道：“袁熙的爸爸只有一个，就是袁凯旋，我不是他爸，你别给他传输错误思想。”
关玲眼里泛泪光，“孩子只是缺少父爱随便叫叫。”
“爸不是随便叫的，他也十二岁了，也不是小孩儿了。”周牧野大手架着袁熙的胳肢窝，把人摁在了床上，转身就走。
关玲赶紧追上去道：“对不起，是我没教好小熙。”
病房里传来袁熙声嘶力竭的哀嚎，关玲满眼泪花的道：“求求你陪陪他好不好，他有肺炎，这么一直哭下去我真的怕他有什么，老袁就这么一个孩子，求你了。”
“你要是真的心疼你跟老袁的孩子，就该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把他好好养大。”周牧野沉沉的咽了一口气，“我做这些都是看在老袁的面子上，但凡换个人，我也不管闲事。”
——
章小诺这一冲，直接把江糯拽出了医院。
江糯拽住她，“小诺姐姐，不是说吃饭吗？”
“吃饭？”章小诺回头看了一眼，周牧野根本没出来，她气的拍了下江糯的手背，“我现在没胃口，不行，他们欺人太甚了，我要带你去讨个说法，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
江糯拉住她，“你冷静一下。”
“冷静？现在谁不知道你是周团长的女朋友，刚刚那孩子叫什么你没听见？都叫爸爸了！他们真是欺负你年纪小，我冷静不下来。”
江糯道：“我知道，那是他战友的儿子。”
章小诺不可置信，“你知道？知道还跟他在一起？傻姑娘，你是不是……哎，我懒得说你，不行，我要带你找你哥去，让他说你。”
江糯捂着嘴道：“我还有些牙疼，等我牙好了再去找我哥行吗？”
章小诺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看我，真是气昏了头。你现在肯定很难过吧，我下午请假陪陪你。”她摸着江糯的手，“都说初恋最刻骨铭心，其实也就那样，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你这么漂亮想找什么样的没有。”
江糯笑道：“小诺姐姐说的对。”
——
江糯回家泡了一大杯浓浓的蜂蜜水先喝着。
章小诺气够了，肚子咕咕的脚，便烧了火做饭，当然，她嘴上也没忘记劝江糯看开点儿。
周牧野到的时候，章小诺正在给江糯介绍对象，见着周牧野她也没好脸色。
江糯推了周牧野到门外，章小诺瞧着江糯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门外，江糯道：“你来干嘛？”
周牧野道：“听我解释。”
江糯也没恼，搬了个凳子坐下，耐心道：“你说吧。”
周牧野蹲下，拉住她的手道：“生气了？”
江糯呶呶嘴道：“那个小朋友挺可怜的，他妈妈一个人带着他肯定很辛苦。”
“那他也不该喊我爸。”
江糯的脑袋靠在门框，眼神懒懒的，“牧野哥，我信你。 ”
“谢谢你的理解。”
江糯抬手，捏住了周牧野的耳朵，“你好好处理一下自己的责任行吗？别让我失望。”她晃了晃手。周牧野的脑袋也跟着晃，像一只乖巧的大狗，“是我让你伤心了。”
“可不是，所以现在罚你，离我远点。”
——
江糯接下来每天都能看到关玲去周牧野家，不是早上就是下午。
但是周牧野家门紧闭，关玲只能扑空，依旧锲而不舍。
连江昌义都看不下去了，见着办公室的周牧野道：“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周牧野嗤了一声，“我跟她说明白了，她不听。”
“她不听就对了，你之前对她那么关照，你也不找对象也不结婚，她肯定误会了你们的关系。现在她急眼了，缠着你不放。”江昌义哼道，“我早说过，这种关系最容易产生误会，男女有别，让你差不多得了，你还说自己良心不安，对不起你那牺牲的战友，现在好了吧。”
“是我脑子不清醒。”
“可不是，你还让我妹难过，我真想敲你一棍子。”
“我现在真是鸡飞蛋打，你妹也不理我了。”周牧野叹了句。
江昌义冷笑道：“就该让你涨涨记性，以后少去烦我妹。”
周牧野斜眼看他：“你这人不地道，我们认识多久了，他们误会我，你也不了解我。”
江昌义坐在他身边道：“不是我不理解你，我实话告诉你，你跟我妹不合适，你俩就走路的跟放羊的说不到一起去，今天是你战友老婆，明天谁知道还会蹦出个谁来，你那桃花太旺了，我妹招架不住。你也借这个机会，把关玲这关系处理清楚，赶紧找个对象结婚过踏实日子去吧。”
“我怎么看你那么烦呢。”
“你这是听不了实话。”
咚咚咚，有个兵进门通报道：“周团长，有人找你。”
江昌义冷笑了声，“呵，让你躲，都找到部队来了。”
周牧野皱着眉头道：“就说我不在。”
那兵道：“他说他叫涂洪涛，说这个名字你就会见他。”
周牧野愣了一下，坐起来，嘀咕道：“他怎么来了。”
江昌义倒是笑了，“又来个男的，真有你的啊。”
周牧野瞪他：“滚一边儿去。”
——
涂洪涛是周牧野老部队的战友了，那时候他跟涂洪涛还有袁凯旋是部队的铁三角，关系特别铁，后来袁凯旋跟周牧野出任务牺牲之后，涂洪涛跟他的关系就淡了。
后来，周牧野调走，两人再也没联系，他没事儿肯定不来找自己。
周牧野还是去见了他。
涂洪涛瞧着比以前瘦了不少，都有了白头发。
周牧野抬手，“好久不见。”
涂洪涛回握，“好久不见，你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帅。”
周牧野招呼他去了自己办公室，又倒了杯茶，“还在部队？”
涂洪涛打量着办公室道：“前年调走了。”顿了一下他又叹道：“你混的不错。”
“就那样。”
涂洪涛道：“不欢迎啊，从见到我你就板着脸。”
周牧野也不拐弯抹角，“关玲找你来当说客的。”
涂洪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还想怎么开口，你提了，那就开门见山，听她说你找了个对象。”
“快被她闹没了。”
涂洪涛道：“关玲其实很不错，长得也漂亮，人也温柔，那会儿我们晚上聊天，大家都羡慕老袁。”
周牧野道：“你想说什么？”
“你跟关玲在一起不亏，也算是对老袁的补偿，他也能瞑目。”
“补偿？什么补偿？”
涂洪涛提了口气，“你要是没心虚，也不会要升军衔的时候主动提出调离。”
“呵，我心虚什么，实话告诉你，他牺牲不是我指挥有问题，是他不听指挥，我调离是愧疚，眼睁睁看着好兄弟牺牲五无奈，老子坦坦荡荡，别他妈乱扣帽子。”
涂洪涛张了张嘴，又道：“我们这帮子兄弟里就你一个人没结婚，说真的，要是可以，我愿意娶关玲，替老袁照顾那孤儿寡母。”
周牧野指着门口，不由拔高了调子道：“你要是来跟我说这些的，那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涂洪涛瞪大了眼睛，“嗨，我好好跟你商议呢，你吼什么吼。”
“商议什么商议，你就差把刀架我脖子上了。你也是好几个孩子的爸了，藏好你那点小心思，别假公济私，搞的自己家也过不下去。”
涂洪涛恼羞成怒，跳起来，“周牧野！”
门外响起细碎的声音。
周牧野忽然转身开门。
涂洪涛以为对方要赶人，又放软了语气道：“我们都是为了老袁好，能不能好好商议这事儿，哎，我跟你说话，你上楼干嘛。”
周牧野上楼，涂洪涛也追了上去。
——
江糯好几天没出门了，章小诺做了大闸蟹给她送过去。
江糯不是很喜欢吃海鲜，便装了饭盒来部队找江昌义，她刚同门口的人问了，对方十分热情，带着她到二楼找江昌义。
敲了好几个办公室都没见到江昌义。
那人奇怪，“哎，我刚刚还看到江副团的，你稍微等会儿，他可能去卫生间了。”
江糯嗯了一声，等在了江昌义办公室门口。
楼道口传来一声怒吼，“周牧野！给我站住。”
那声音震天响，江糯惊的打了个颤，便瞧着周牧野大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形色焦急，不过几秒，又安静了下来。
领江糯上来的人瞧见周牧野，便问了句：“周团长，你见江副团了没？”
周牧野道：“没见。”
那人没办法，交待江糯道：“我去找找他。”说完便小跑走了。
周牧野躲着关玲，也好几天没看到江糯了，几天没见，她好像没什么变化，眼睛依旧亮闪闪的，眸子还闪着那天中午的光，她柔柔的说，罚你离我远点。
周牧野瞧着她手里的饭盒，问道：“来送吃的？”
江糯握着饭盒嗯了声，把目光移向别处。
旁边的涂洪涛瞧着江糯，全然忘记了刚刚的争吵，目光不停在她身上打量，脸上挂笑，“这谁家属啊？”
周牧野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我女朋友。”
涂洪涛瞬间噎住了似的，瞧瞧周牧野又看江糯，脸上一半惊喜，一半惊讶，半天也没说上话来。
周牧野摁住门把手，吧嗒一声打开门，推了江糯进去，涂洪涛也跟上去，却被周牧野推了一把，他咔嚓一声，直接把门关上了。
涂洪涛瞪大了眼睛。
江昌义回来，就瞧着自己办公室门口站着个陌生人，部队里上上下下的，江昌义都认识，这肯定是找周牧野的，他在这儿干嘛。
江昌义过去打了个招呼，“你好，有什么事儿吗？”说着就要推门。
手腕却被对方摁住，涂洪涛提醒，“里面有人。”
江昌义诧异，“这是我的办公室。”
◉ 第三十七章
涂洪涛哦了一声, 又提醒了句，“里面有人，两个人。”
江昌义吧嗒一声打开门进去, 又把涂洪涛关在了门外。
这会儿周牧野跟江糯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椅子上, 俩人都没说话。
江昌义瞧见周牧野, 没好气，“不招呼你朋友, 来我这儿干嘛。”
周牧野斜了眼江昌义，要不是碍着江糯面子, 又要说他不讲义气。
江糯推着桌上的餐盒道：“哥, 我给你带了大闸蟹。”
“大闸蟹？我最喜欢了。”江昌义坐在沙发上, 打开饭盒, 旁若无人的吃起来，嘴里还道：“我妹送的螃蟹就是好吃。”
周牧野：……
江昌义一会儿吃完了，把垃圾扔掉, 盖好饭盒，又同江糯道：“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
江糯道：“差不多了。”
一旁的周牧野起身问道：“收拾行李干嘛？”
江昌义道：“回家呗, 还能干嘛。”
周牧野道：“这么着急, 家里有事？”
江昌义道：“天气好，适合坐船回去。”
周牧野看着江糯道：“哪天走, 我去送你。”
江昌义打断他, “我还有我爸我三弟我妹, 我们都回去, 你就别掺和了。”
“你也回去？”
“嗯。”江昌义把餐盒收拾好, 同江糯道：“走吧, 我们回家。”
江糯嗯了一声, 起身跟在江昌义身后，周牧野也一起。
出了门，没想到涂洪涛还在，他看了眼周牧野又看了眼江昌义，还瞧了一眼江糯。
江昌义没拿正眼看他，拽着江糯的手腕走在前面。
涂洪涛冲周牧野使眼色，什么情况，三角恋？
周牧野懒得理他，跟上前道：“要不要去食堂吃个饭。”
江昌义道：“想吃我们自己会去。”
涂洪涛听不下去了，便道：“这位同志，你说话怎么这么冲？”
江昌义问道：“你是周牧野朋友？是不是也认识关玲？”
涂洪涛没否认，还大义凛然的点头，“对。”
“看不出来。”江昌义目光在周牧野跟涂洪涛两个身上游弋，“这点破事还搬救兵，瞧着我家小姑娘年纪小好欺负，耍心眼儿是不是。”
涂洪涛皱眉：“你说什么呢？”
“滚开，别挡路。”
“哎，我说你这个人。”
江昌义拉着江糯就走。
涂洪涛却被周牧野拦住，他嘴里不服气，“你们这儿都什么人。”
周牧野打断他，“闭嘴，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给我添乱。”
——
涂洪涛没走，还住在周牧野的家里继续做周牧野的思想工作。
又瞧着江昌义跟江糯同进同出一个院子，他不由感叹道：“那小姑娘真的挺漂亮，我刚瞧了一眼都慌神了。但是兄弟，人家名花有主了，还挺有夫妻相，你单相思没用。”
周牧野忍无可忍，“人家是兄妹！”
“啊？！”
“啊什么啊，我找个对象碍着你们屁事，真他妈倒了八辈子血霉，后面跟着你们这群拖后腿的，好好的对象都给我搞没了。”
涂洪涛低下了头，沉思了片刻道：“合着我就是瞎掺和呗。”
“明早赶紧滚蛋。”
涂洪涛吐了口气，“怪我多事，那你们的事儿我不管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关玲以后怎么办？”
周牧野将毛巾扔在他脑袋上，“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不知道！”
涂洪涛把毛巾拿了下来，心想，这他妈都什么事儿，他起身去了医院。
袁熙已经康复，以防万一，再观察几天，关玲见到涂洪涛便从病房走了出来。
走道里人来人往的，涂洪涛道：“我们去外面说。”
两人到了医院的小花坛里，坐在长椅上，关玲明显有些紧张，她捏着手指道：“你找我来，要说什么？”
涂洪涛道：“关玲，老袁走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必要守寡，遇到合适的就结婚吧。”
关玲脸色煞白，“什么意思？”
“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你们合适我是顺水推舟，不合适我就是给兄弟添堵。大家照顾你全是看在老袁面子上，你别寒了大家的心。”
“他不愿意是吗？”关玲笑的僵硬。
涂洪涛道：“以后组织上有什么福利我尽量帮你申请。”
关玲点了点头。
——
江昌义好久没回过家了，这次又碰到江昌东订婚，自然申请了长假。
走之前，兄妹俩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又找了布遮家具。
章小诺抱来一大箱子海货，鱼干，虾干，要江糯带回去。
江糯道谢，又喊她回家里坐，章小诺看到江昌义在家便道:“不了，我还有事，走了。”
江糯拽着她进了客厅道：“来嘛来嘛，别管我哥。”
江昌义有些尴尬，咳了一声，便去了院子里。
江糯喊章小诺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问道：“小诺姐，你俩怎么了？”
“没怎么。”章小诺喝了口水，又问：“你怎么样？”
江糯耸耸肩，“就那样，后天回家去。”
“他跟你道歉了没？”
江糯知道章小诺在说谁，她点了点头。
“你原谅他了？”
江糯摇摇头。
章小诺松了口气，“你没犯糊涂就行。”
江糯道：“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读书 。”
章小诺道：“你这么想就对了，读书出来找一份好工作，你这么漂亮什么样的挑不到。”
两人聊了一会儿，章小诺便要走了，等人走的没影儿了，江昌义才又回来。
江糯瞧着她哥道：“哥，你喜欢她干嘛不说。”
“你别胡说。”江昌义死鸭子嘴硬。
江糯凑到他脸前，“真的没有？我怎么记得有一天晚上看电影，然后你看一半跑了，然后……”
江昌义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糯。
江糯笑的贼兮兮，“我都看到了，你要不要带她回家。”
“她肯定不愿意。”
江糯推着他的胳膊，“你去说嘛，试试，万一答应呢，要拿一束花，你说话也要温柔，哎呀，去嘛去嘛。”
——
周牧野来的时候。
江糯正开心的摆弄的一束蓝色绣球花，她瞧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周牧野不自在，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摸了摸鼻子问了句：“你哥呢？”
“出去了。”江糯头也没抬。
周牧野道：“花儿挺好看的。”顿了一下，他又问了句：“谁送的？”
江糯没理他，起身去了房间，她一会儿又出来，换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还戴了发箍，她拿起桌上的花儿道：“我要出去了。”
“我送你。”
江糯道：“不用，我家没人，我要锁门。”
周牧野抬起手想要摸她的脸，“糯糯，你再也不理我了？”
江糯后退了一步，周牧野的手落了空。
“你想呆就呆吧，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她握着鲜花，转身跑开，跑出大门，江糯长长的吐了口气，她摇摇头把眼里的泪摇了回去，又小跑着走了。
——
江糯觉得自己挺有当红娘的天赋，当初无意撮合了二哥，现在又把大哥撮合成功了。
她开心的在路上蹦，嘴里道：“妈要是看到你带女朋友回去，肯定开心。”
江昌义道：“感谢我的好妹妹。”
“嘻嘻，我这个妹妹合格吧。”
“特别合格。”江昌义叹了口气，“但是我这个大哥不合格，什么都帮不了你。”
江糯知道江昌义说什么，回道：“别提他了，我不想听他的名字。”
“行，等咱们回家了，我带你去商场买东西，想买什么买什么。”
“真的？”
“嗯，随便挑。”
“那我现在就要开始想了。”
——
走之前，江郑钧来江昌义这边呆了一晚上，他瞧着江糯跟周牧野不对劲，便询问江昌义。
江昌义直接道：“分手了呗。”
“啊？太快了吧。”江郑钧还挺惊讶的，“为什么？”
江昌义道：“就上次说的那个女人。”
江郑钧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道：“真可惜。”
江昌义冷着脸，“爸，你别乱发表意见，我就觉得他们不合适，分了正好。”
“我这不是也没说什么，看你激动的。”江郑钧想了想又说，“我听说上面的文件下来了，提升名单里有周牧野。”
江昌义嗯了一声。
“是个可造之材。”
“这方面我承认他很优秀，他一步步往高处走。糯糯还在读书，再到参加工作也得五六年，到时候说周牧野二婚都有人信，而且俩人东边一个西边一个，不合适，特别不合适。”
“你说的对。”江郑钧拍拍他的肩膀，“早点休息吧。”
——
隔天，江糯一家起了大早。
太阳刚刚升起，海边汽笛声不断，海风烈烈，江糯鹅黄的裙摆在风中飞扬。
江糯戴了一顶帽子站在海边。
不少人在给江昌义送行，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周牧野，两人目光相撞，一个热烈，一个闪躲。
周牧野同江郑钧他们打完招呼，往江糯那边走，她明显躲着自己，拉着章小诺先上了船。
江昌义挡在他面前道：“兄弟，别浪费时间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自为之。”
周牧野蹙眉道：“你真是一点情面不讲。”
江昌义道：“两码事。”
——
林诗雨对章小诺挺满意的，索性把江昌义跟江昌东的婚都定了。
江糯这几天也忙坏了，不是吃糖就是吃肉，有点时间，江昌义还要带着她去买东西。放纵过了，牙龈又上火了，只能一杯一杯的喝水。
江昌义瞧着她的状态，差不多好了才放心离开。
走之前章小诺还旁敲侧击的问了她，江糯挺平静的，章小诺又道：“岛上下个月要布线安电话，到时候我跟你打电话。”
江糯点点头。
回头便忙着开学的事儿，新学期，新同学新老师新课本，她开始迈入新的生活。
许久不见，方言约她周末见面，江糯送了方言一个大海螺。
方言高兴的搂着她的胳膊道：“正好我发了工资，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不是工资上缴吗？被你妈妈知道了怎么办。”
方言道：“我偷偷藏了五块钱，走走走，我带你吃雪糕，最近新出了一款山楂味儿的。”
方言买了两根山楂雪糕，两人一人一根，坐在公园里吃的快乐。她边吃边问：“岛上好玩吗？”
江糯道：“刚开始还行，久了也没意思。”
“哎，陆江河一直跟我打听你去哪儿了。”
“你说了？”
方言摇头：“没。”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逗了他一下，说你嫁人了，你猜怎么着。”
江糯诧异的看着方言。
“他一下就变成了木头人，我喊半天他都没反应，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江糯附和的眯眯眼，“也没那么好笑吧。”
“你不考虑一下他？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喜欢我，我肯定嫁给他。”方言歪着脑袋吃冰棍。
江糯道：“我想好好读书。”
“考虑一下又不影响你读书，对了，我上个礼拜还去相亲了呢。”
“相亲？”
方言点头，“我家真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我想早点结婚，过清净日子。”说着她又叹道：“真是羡慕你啊，全家人都对你好，还有人喜欢。”
江糯道：“你也会幸福的。”
“我下周还要去相亲，你陪我一起吧。听说还有我们锅炉厂厂长，都是有钱人，嫁过去吃香喝辣。”
江糯摇摇头，“我现在不想这些。”
“糯糯你怎么了，从岛上回来就蔫蔫的，谁欺负你了？”
江糯别开目光，“我们逛逛去吧。”
方言点头：“行。”
——
晚上江糯回家，门口放着个大箱子，她问了句：“妈，哪儿来的箱子？”
林诗雨从厨房出来，“你周叔叔周阿姨寄你的礼物。”
江糯垂着眸子，“妈，以后这些就别收了，老收人家的东西，占便宜似的。”
林诗雨道：“你妈又不是傻子，回过礼了，你收着吧。”
江糯略过那大箱子，坐到了沙发上。
林诗雨扬扬下巴，“怎么不拆开看看？”
她头一仰，脑袋枕在沙发上，“太累了，不想动。妈，傅老师不给我补课了吗？”
“呦，我都忘了跟你说，傅老师老婆腿摔断了，他白天上班还要照顾三个孩子还得去医院，没空。”
江糯转过头，“严重吗？”
“打了石膏，不能走路。”
“我明天去医院看看她。”
林诗雨道：“行，我给你准备一篮子鸡蛋。”
江糯想了想，便回了房间，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洋娃娃还有套娃都不见了，她咚咚的跑下楼，巴在厨房门口，“妈，我的洋娃娃呢？”
“你不在，尽落灰，我收柜子里了。”
“我想拿个小的送傅老师孩子。”这些年，周父周母给她寄了不少洋娃娃，都能堆成小山了。
“你的东西想送就送。”林诗雨揭开锅盖，“你明天去完医院，去你大伯家一趟，把你奶奶喊回来，药都吃完了，还不回来。”
“保准完成任务。”
——
第二天，林诗雨给了江糯五块钱，江糯提着一篮子鸡蛋便去医院了。
傅老师的妻子躺在床上，两个大一点孩子的站在地上，最小的刚一岁，还抱在怀里哭，一会儿又要吃饭，又要拉屎撒尿，病人又要输液，忙作一团。
病房的其它人抱怨个不停。
江糯放下鸡蛋，同傅老师道：“老师，我带小豆子出去转转 。”
傅老师道：“麻烦你了。”
江糯接过小豆子，他们经常见面，所以这孩子也不认生，江糯抱着他出了病房便不哭了。她出来医院大楼，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下，树荫投下来，格外凉爽，小豆子闹着要下地。
江糯弯腰，拉着他在地上走了会儿，又双手搂着他道：“小豆子，你刚刚为什么哭啊？不乖是不是。”
小豆子啊啊啊了叫了两声，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
江糯从口袋摸出两颗糖，撕开了一个道：“小豆子，颗糖。”
小豆子吃到糖，开心的拍手。
“小豆子，叫姐姐。”
“妈，妈妈。”
江糯哈哈的笑，“怪不得傅老师说你嘴笨，叫谁都是妈妈。”她举着糖在小豆子面前晃，“叫姐姐，这个给你。”
小豆子举着手够，也只能憋出妈妈两个字，逗的江糯直笑，“不会叫算了，这颗我吃。”
她撕开糖纸，刚要把糖放进嘴里。
头顶上有个熟悉的声音，“牙疼就少吃糖。”
江糯回头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是周牧野，她惊讶的上下打量他，江糯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穿军装的样子。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打扮，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成熟，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惊讶之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江糯愣了几秒，还是把糖放进了嘴里。
她回头，拉着小豆子往前走。
周牧野跟上去，“不认识我了？”
江糯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声音温柔不足疏离超标，“我以为看错人了，真是你啊，好巧。”她牵着小豆子走了两步，俯身腰不舒服，又把孩子抱起来。
小豆子抱着她的脖子直喊妈妈，又去她嘴里抓糖。
周牧野抬手道：“我帮你抱。”
江糯死死的搂着小豆子，“他认生。”
“这谁家孩子？”
小豆子跟跳活鱼似的在江糯怀里活蹦乱跳，江糯本来也没怎么抱过孩子，这么搂着胳膊酸的厉害，没空理周牧野，便把小豆子又放在椅子上了，又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哄他，“乖一点，给你玩儿。”
小豆子得到了糖，不跑了，却在椅子上爬上爬下，江糯两只手拦着怕他掉下去，过了一会儿小豆子爬累了，江糯又给他塞了一颗糖，她自己也吃了一颗。
周牧野坐在旁边提醒，“少吃点糖。”
江糯没回头，“你不忙吗？一直坐在这里干嘛。”
“我特意来看你的，去了你家，阿姨说你来医院了。”
“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啊。”
“那就好。”
小豆子又扑到了江糯身上，他吃了糖，口水哗啦啦的流，全流到了江糯衣服上，她拿了手帕擦，小豆子的口水跟水龙头似的，就是不停，到处弄的是口水。
周牧野看不下去，两只大手把小豆子捞了起来。
小豆子认生，哇的哭了出来。
江糯急眼了，把小豆子抱过来，皱眉道：“跟你说了他认生，你非得弄哭他。”她拍着小豆子的背，“别哭了，别哭了。”
小豆子哭的更凶，一个劲儿的喊妈妈。
路过的人都往那边看。
江糯没好气的瞪了周牧野一眼，“就知道帮倒忙。”
“我……”周牧野手足无措。
江糯哄不好，只能抱着孩子去找傅老师，周牧野也跟过去。
路边休息的老太太还叹道：“年轻父母就是不会照顾孩子，小媳妇儿，你给他点吃的。”
江糯尴尬的笑笑，回道：“奶奶，这不是我的孩子。”
“哎呦，认错了。”老太太拿了块小饼干塞小豆子手里，小朋友果然哭的没那么凶了，老太太笑道：“我就说孩子饿了。”
江糯道：“谢谢奶奶。”
老太太又斥责周牧野道：“一个大男人，不帮着媳妇儿抱孩子，干看着不像话。”
江糯晃着小豆子解释，“奶奶，我不认识他。”她抱着孩子赶紧走。
周牧野也跟上去，伸着手道：“我帮你抱。”
“你非得再把他吓哭不行？哎呀，你别跟着我了。”
江糯回到了病房，傅老师跟师母都不在，只有两个小的坐着玩绳子，她问道：“你爸爸呢？”
“爸爸带着妈妈去上厕所了。”
江糯本想把小豆子放在床上等等傅老师，耐不住身边站了个柱子，都在问是谁，江糯不想回答又抱着小豆子出了病房，下楼。
周牧野还跟在她身后。
江糯烦了，耐着性子道：“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这么讨厌我？”
“我们都分手了，还是保持距离。”
“我还没同意。”
江糯瞧着医院人来人往的，不耐的吐了口气道：“你非得在这里说不行吗？”
周牧野低着头，便不再说话。
江糯感觉自己好像语气有些重了，又不想被人围观，低低的警告道：“再跟着我，我这辈子都不理你。”说完她抱着孩子就上楼去。
江糯本想把小豆子还给傅老师。
没想出去一会儿工夫，另外俩小喝水，又不小心烫伤了，哇哇大哭，傅老师又带着孩子去看医生了，乱七八糟的，江糯也帮不上忙，又带着小豆子出来。
没想到周牧野还在医院门口等着，见着她下来，便问了句：“怎么又抱着孩子下来了？”
江糯没理他。
“把他放地上，这么重你都抱着跑了好几趟。”
确实有点累，江糯的胳膊都麻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把小豆子放下，这才松了口气。
周牧野道:“你每天都来看孩子？”
江糯没回他，摸着小豆子的脑袋道：“你乖一点。”
周牧野无奈离开，江糯瞧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角，心想，终于走了，烦死人。
倒是他一会儿又回来了，递了两瓶汽水给江糯，江糯没拿，周牧野道：“喝吧，天气这么热。”
江糯顿了一下，还是接了，又道：“我给你钱。”
“不用。”
江糯喝完了汽水，又逗着小豆子玩儿了会儿，从头到尾也没同周牧野再说话。
周牧野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多了，他道：“去吃个午饭。”
江糯热的懒得动，身体又有些乏，回道：“我不饿。”
“你别走，我去买饭。”周牧野起身，抬手碰了下她的头顶，“别走，好吗？我马上回来。”
江糯提了提唇角，心情复杂。
——
周牧野果然一会儿回来了，他提着一兜子樱桃，还两份饭。
江糯热的不舒服，又要喂小豆子，随便对付了两口，终于吃完了，小豆子又哼哼唧唧的靠在江糯肩膀上睡着了。
周牧野道：“给我抱着他。”
反正小豆子也睡着了，挂在身上跟个火炉似的，江糯便把孩子给了周牧野，自己在一旁吃樱桃。
秋老虎名不虚传，热浪一层一层的，知了的声音都有气无力，江糯吃了一会儿也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又抬手戳了戳小豆子的脸蛋儿，“好睡吗？”
“睡醒了吗？”
“小豆子？”
周牧野道：“困了你也靠着我睡会儿。”
江糯憋着哈欠出来的泪，“我不困。”她站起来道：“我去病房看看。”
“去吧。”
江糯去了病房，还以为情况会好些，没想到更糟糕，孩子烧伤有些严重，瞧傅老师手忙脚乱的。
江糯道：“傅老师，我把小豆子带我家住一晚，明早我让李阿姨送托儿所，你下班去接他。”
傅一波现在忙的一个头两个大，有人帮忙也不挑剔，又赶紧道：“谢谢你江糯。”
江糯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
傅一波道：“我妈明天就过来了，会好一些。”
江糯道：“我一个朋友抱着小豆子，我先下去了傅老师。”
傅老师点点头。
——
江糯跑道楼下的长椅旁边，小豆子还没睡醒，周牧野也还保持那个姿势，他靠着椅背，两手托着孩子，仿佛举着一杆枪。
江糯绕到椅背后面捏了捏小豆子的脸，“真能睡啊。”
“烧伤的小朋友好点了吗？”
江糯蹲着打了个哈欠，“没有。”
“我的车在外面，你去车上睡会儿也行。”
“现在几点了？”
周牧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一点半。”
那小豆子再睡半小时，自己带着他去趟大伯家去接奶奶，过去再坐会儿，时间刚刚好，江糯心里盘算着。
没有回应，周牧野又问了句：“下午有约？”
江糯绕过凳子走到周牧野面前，抬起胳膊道：“给我吧。”
周牧野看着她没说话，也没计划把小豆子给她。
江糯收了手，心想，你想抱就抱着吧，她坐在长椅另一头，跟周牧野保持最远的举例，胳膊肘子撑在扶手上半拖着脑袋，愣愣的盯着不远处的垃圾桶。
没有人说话，这个点儿，连下楼遛弯儿的人都没有，只有燥热的太阳，还有打不完的哈欠。
江糯眼皮子打架，撑不住了，她便把胳膊放在扶手上，脑袋枕了上去。
“去我车上睡会儿。”
江糯哈欠的眼泪直往下掉，“我不困。”
“听话，你在这里会中暑的。”
江糯用手背擦了擦泪，“我呆一会儿就走。”
周牧野站起来，他单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捞着江糯的胳膊，“我抱你过去？”
“你抱得动吗？”
“试试就知道了。”他作势要俯身。
江糯赶紧甩开胳膊，“我自己会走。”她站起来拽了拽衣服下摆，又掏出刚刚那脏兮兮的手绢盖在小豆子的头上，催道：“走吧。”
周牧野瞧着她细心的动作，“你挺会照顾孩子。”
江糯没好气，“没你会照顾，人家都把你当爸呢。”
“他们已经回去了，以后我也不去岛上。”
江糯捂住耳朵，气呼呼的瞪着他。
周牧野不再说话，他的车就停在医院大门口旁边的树荫下，周牧野打开后车门。
江糯又捏了捏小豆子的脸，睡的跟死猪一样，就没醒的意思，她只好钻进车里，出人意料的凉快，江糯撑开胳膊，“孩子给我吧。”
周牧野道：“你睡吧，我抱着他。”他关上后车门，坐在了驾驶位上。
后座位置宽敞，江糯又瘦，躺在上面宽宽松松，瞌睡找到了枕头，她翻身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觉江糯睡的好长，直到她觉得脸上黏糊糊的才醒来，她摸着脸才发现车座上有一大滩口水，比起这个更糟的是，窗外已经日落西山，路上行人来来往往。
她一脸惺忪的问道：“现在几点了？”
周牧野正在前面喂小豆子吃冰棍，他回道：“六点。”
“六点？”江糯扶着额头。
周牧野提着袋子，“吃根冰棍。”
江糯摆了摆手拒绝，她反省了两秒，抬手要开车门，车门纹丝不动，被反锁了。
“开门。”
“你去哪儿？”
江糯懒得跟他掰扯，“我大伯家。”
“我送你。”
“我坐公车。”江糯撑开胳膊，“小豆子给我。”
周牧野以为她要去送孩子，又道：“我把他送上去，你等着，我一会儿下来送你去大伯家。”
江糯莫名有些恼，明明计划好好的，现在都六点了，自己一天没回家，妈妈又该着急了，“别管我了行不行？！”
“糯糯。”周牧野放柔了目光。
江糯急躁的拉着门把手，“开门！”
“好。”
下一秒，吧嗒，车门开了，江糯跳下来，又绕到副驾驶把小豆子抱下来，看都没看周牧野，她过了马路，等了会儿，公车过来，抱着小豆子上了车。
这会儿车上人多，挤来挤去的，江糯抱着孩子站不稳，又没抓的把手，差点摔倒，还是一个阿姨给她让了座。江糯坐在座位上，终于吐了口气。
小豆子还在啃冰棍，滴滴答答的流的到处是汁水，她的衣服也被糟蹋的没眼看，江糯愈发恼，那人真是闲的，吃什么冰棍！
公车停停走走，一会儿上人一会儿下人，江糯竖着耳朵听，怕坐过站。
让座的阿姨关心的问道：“一个人带孩子辛苦吧。”
江糯懒得说太多，点了点头。
“你老公呢？在哪个厂里上班。”
“离婚了。”
“我们厂里有几个小伙子不错，给你介绍介绍。”
车厢猛烈的晃动，车上的人整个往前冲，所有人好奇的往前看。
很快，售票员吼了声：“公车坏了，有急事的就下车去等下一趟。”
“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能修好？”
车上的人七嘴八舌的，有的抱怨，有的询问，江糯瞧着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便抱着小豆子下了车。
让座阿姨也跟着下了车，还同她问道：“你住这附近？”
江糯道：“不是。”
“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没见过。”阿姨热络的很，又道：“多大了，做什么的？”
江糯抱着小豆子往下一站走，“阿姨，我还在上学。”
“上着学还带孩子，还离婚？这男的可真不是东西”阿姨愤愤不平，又道，“你留个电话，改天阿姨给你介绍个好的。”
江糯右手抱累了，又换了条胳膊，“谢谢阿姨。”
“要不是我儿子结婚了，我介绍你给我儿子。”阿姨絮絮叨叨个不停。
这会儿江糯只想快点赶上下一趟车，她加快了脚步，一辆公车擦肩而过，江糯小跑了过去，还是没赶上。
等下一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今天真是倒霉，都怪那个周牧野。
阿姨叹了句，“这车，开那么快，真是。哎，小姑娘，你电话多少，我记一下。”她说着掏出了本子。
江糯道：“阿姨，我家没电话。”
“你家住哪儿？”阿姨不依不饶，好像今天非得把她嫁出去似的。
真是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补上，江糯正想着怎么找补。她倒是瞧着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自己身旁，周牧野摇下车窗，冲她道：“这里不能停车，快点上来。”
江糯愣了一下。
周牧野侧身，伸长了胳膊打开胳膊，“上车。”
阿姨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探头瞧着周牧野道：“你是小姑娘老公吧，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么没良心，离什么婚，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不要，早晚遭天谴。”
周牧野莫名其妙挨了通骂，他瞧了眼江糯，也没辩驳。
江糯有些尴尬，拉开了车门，又交待阿姨，“谢谢您。”
阿姨巴着窗户，“回去好好过日子。”
“嗯嗯。”
阿姨挥手。
车子发动，江糯终于松了口气。
周牧野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你说自己离婚了？”
江糯反问，“你跟踪我。”
“你一个人带着小孩儿挤公车我不放心。”周牧野双手握着方向盘，“大伯家怎么走？”
“右拐，再直走。”
◉ 第三十八章
江糯指路, 周牧野开车，除此外，两人没说其它话。
到了一个街口, 江糯道：“停车。”
周牧野看着空空的街道只有两排杨树，问道：“没走错？”他这么问, 还是停下了车。
江糯打开车门, 说了声：“谢谢。”关上车门。
周牧野侧身问了句：“真的没走错？”
“不用你管，也别跟我。”江糯说完, 抱着小豆子就走。
周牧野看着她走到大路尽头，又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
江糯刚进门口就听到了林诗雨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 问了声：“妈, 你怎么来了？”
林诗雨瞧着她一脸焦急, “你还说，一整天去哪儿了，我都准备去医院找你。”
江糯讲了傅老师的事儿, 又道：“小豆子住一晚，可以吗？”
林诗雨道：“可以。”她接过小豆子, 瞧着江糯道：“干嘛去了, 弄的脏兮兮的。”
江糯拉着衣服，“小豆子吐的。”
“快去换一件。”
“不用吧, 又不去哪儿。”
大伯母过来摆手道：“家里有客人, 我给你找件换上。”
江糯哦了一声跟了过去, 她探头看了一眼, 瞧着陆江河坐在客厅里, 他来做什么？
好巧不巧的, 陆家父母带着陆江河来看江奶奶, 这么给碰上了，又正好到饭点，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大人们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江糯在一旁逗小豆子，就这么磨磨唧唧的到了九点多，还没散的意思。
江糯拉着林诗雨小声道：“妈，我们还不走吗？”
“走不了住一晚。”
“我明天还要上学呢。”
“明早你大伯捎你去学校。”
“小豆子怎么办？”
“跟我住啊。 ”
江糯哦了一声，也不是不行。
这会儿陆江河超她走了过来，江糯拉着小豆子去了院子里，大伯家的院子不大，却种满了植物，这会儿开着大片的菊花。江糯坐在竹椅子上，看着蹲在地上刨土的小豆子。
陆江河跟出来，问了声：“江糯。”
江糯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扭头过来，“嗯。”
“好巧啊。”陆江河蹲在江糯旁边，“听说你去岛上找你哥了，好玩吗？”
“不好玩。”
陆江河尴尬的笑笑，“听说海边的鱼虾很好吃。”
“我不喜欢吃鱼。”
陆江河尴尬的挠挠头，“我记住了，你不喜欢吃鱼。”
江糯道：“看心情，偶尔也喜欢吃。”
陆江河道：“鱼做好了也会很好吃，我很喜欢是清蒸鲈鱼。”
“你会做吗？”
他摇摇头。
“哦，你就会吃。”到处都是蚊子，江糯站起来，拉着小豆子，“走，我们出去转转。”
陆江河跟在后面，又说：“你新班主任是谁？”
“刘老师。”
“是不是有些秃顶，肚子很大那个。”
“人家只是胖，不是肚子大。”
“他以前还教过我。”
门口咚咚咚跑来个小胖子，是江红星，他气喘吁吁的，“糯糯姐，快来，巷子口挺着量大吉普。”
江糯心咯噔跳了一下。
江红星拉着她，“走走走，带你去看，可帅了。”
江糯摸了摸胳膊道：“蚊子太多了，我还是回家吧。”她拽了小豆子就往房子里走。
江红星拽着陆江河道：“走，我带你去看。”
陆江河应下，两人便出去了。
江糯在心里嘀咕，一辆破车有什么好看的，没劲。
——
陆家父母跟林诗雨在客厅里聊的不亦可以，又提起了当初的娃娃亲，正好进门，便问了声，“糯糯多大了？”顿了一下又道：“哎，我这记性，他俩一个月出生的，过完生日都19了。”
林诗雨道：“我们家暂时没那个打算。”
陆母道：“现在没打算不要紧，亲事在那里，以后再提也不迟。”
江糯问道：“什么亲事？”
陆母笑眯眯道：“你跟江河的婚事呗，小糯糯你不记得了，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跟江河定了娃娃亲。”
江奶奶点头，“江河是刚刚那孩子不，长得可真俊啊。”
陆母喜笑颜开，“可不是，现在上大学呢，篮球也打的好。”
这事儿陆家断断续续提过好几次了，林诗雨一直是拒绝的态度，今天对方又对着老太太提，林诗雨直接沉了脸，起身道：“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又同江奶奶道：“妈，您药都没了，该回家了。”
江糯忽然抓住了林诗雨的胳膊，“妈，不是说还要住一晚吗？”
“你不上学了？”
陆母赶紧招呼，“江河爸爸开了车，我们送你。”
林诗雨道：“大伯哥送我们回去。”
江家大伯立马应下。
江糯在一旁却胆战心惊的，要是一会儿碰到了周牧野，那岂不是很尴尬，她跟周牧野的事儿还没跟林诗雨说过。
林诗雨倒是雷厉风行的开始收拾东西。
“妈，我……”
林诗雨瞪了江糯一眼，她赶紧闭嘴，乖乖抱着小豆子跟在身后。
林诗雨他们要走，陆家父母也不呆了，便送了他们出门。
走到巷子里，江糯四处瞥着，没看到周牧野的车，才放下心来。大伯调过车来，大家都上了车，江糯才放下心来。
她坐在副驾驶上挥手告别，而后放松的靠在车背上。
车开出了巷子，开到大路上，车灯照亮了街道，江糯一眼注意到了路边那辆熟悉的车，她马上别开了目光。
江家大伯倒是嘀咕了句：“军车怎么开到这儿了？”
江糯立马捂着嘴装晕车，还好林诗雨没说话。
——
大概是晚上了，小豆子开始想妈妈了，回去就开始闹。
江糯怎么都哄不好，林诗雨也哄不好，便交给了李阿姨。
江糯累的满头大汗，“妈，小豆子要是哭一晚上怎么办?”
林诗雨却道：“带孩子累不累？”
江糯点点头，太累了，跟打战似的。
林诗雨坐在她身边道：“他哭累了就会睡着，但是当妈的累了还得继续管孩子。”
江糯看着林诗雨，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诗雨拉住她的手道：“糯糯，你从岛上回来就不对劲，有没有什么要跟妈说的。”
刚刚妈妈肯定是看到周牧野的车了，江糯只好道：“我，我跟周牧野在一起了，他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所以我跟他分开了。”
“你爸爸跟我说过了。”
“妈，你也觉得他不对是不是？”
林诗雨拍着她的手道：“你们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江糯迷茫的看着林诗雨。
“他有没有脱你衣服？”
江糯赶紧摇头，“没有。”
林诗雨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关于他战友遗孀的事儿，只能说他没处理好，让你们造成了误会。这也不代表妈妈就支持你们在一起，你们差这么多，你等得起他等不起，如果你现在跟了他，生孩子看孩子，没完没了，还怎么读书。 ”
“我知道。”
“别想了，睡觉吧。” 林诗雨拍拍她的肩膀。
——
江糯第二天早上出门，她在附近都没看到周牧野的车，心想，他终于放弃了。
不过一上午却有些走神，下午放学，几个同学喊她一起回家，江糯应的好，刚走出校门又看到了周牧野站在校门口的大树下。
江糯心里咯噔一声，找了个借口说东西落教室了，等所有人走了才过去，不悦的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答应陪你读完高中大学。”
江糯握着书包带子，“不用了，你回岛上去吧。”
周牧野道：“承诺的就要做到。”
江糯道：“现在你的承诺让我很烦恼。”
周牧野从口袋里掏出个长方形的盒子，“钢笔，你写作业用。”
正好有两个老师从校门口走出来，江糯赶紧推着周牧野道：“上车上车，上车再跟你说。”
“怕你老师看到？”
“你先上车。”
——
周牧野带着江糯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地上青草茂盛，野菊灿烂，在山坡上便能看到整座城市。
江糯垫着书包坐在地上，她拍了拍旁边的草地，“你也坐，这草很软。”
周牧野道：“我站着就行。”
江糯仰着头，“那我说话你能听清楚吗？”
周牧野半蹲下来，他眺望远方，“你说吧。”
江糯揪了根地上的小草，声音小小的，“上次在岛上，我可能没说清楚，我的意思就是分手。”
“理由呢？”
“我接受不了别人喊你爸爸，还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其实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也不行，江糯还是摇了摇头。
周牧野叹道：“你哥有没有跟你说，我再也不去岛上了，也不当兵了。”
江糯被风吹的眯眼睛，“那你做什么？”
“去工厂，这样见你就不需要跟上级打申请。”
江糯道：“工厂也有要求，不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方言就是这样。”
周牧野笑笑，“我去工厂当领导，自由。”
“你可以继续回岛上，去当团长。”
周牧野站起来，“不想去。”
“对不起。”
“不怪你，反正你也没喜欢过我，是我一厢情愿，逼你跟我在一起的。起来吧，我送你回家。”周牧野伸手。
江糯自己撑着胳膊站了起来，捡起书包拍了拍上面的草，背了起来。
周牧野收了手，又递出钢笔，“拿着。”
江糯摇摇头，“我不能随便要你的东西。”
周牧野打开她书包的拉链，把钢笔的塞了进去，又拉好拉链，“本来就是给你的，我留着没用，收好。”
“谢谢。”
“走吧。”
下坡的路上全是小石子儿，没上来的时候轻松，周牧野大步走在前面，江糯穿着平底鞋，走起来有些滑，她小步子跟在后面。
周牧野走了一会儿，转头看到江糯还在老远的坡上，他本来想过去牵她，又知道她抵触，便嘱咐了道：“小心点，不急。”
江糯提着胆子小步子下了坡，走到平底上，她终于松了口气，嘴角也放松的挂了笑。
周牧野瞧着她开心的脸，心里愈发堵的慌。
江糯笑眯眯的，抬眼就看他绷着的脸，笑容瞬间僵住，问了声：“牧野哥，你是不是不高兴。”
“你想让我怎么高兴？”
江糯抿抿嘴，“走吧。”
江糯走到副驾驶上，抬手的瞬间，一只大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他拉动把手打开车门。
江糯坐了进去，周牧野委身进去，江糯吓了一跳，紧紧的贴着椅背。
“怕什么。”周牧野拉了安全带。
江糯伸手，“我自己扣。”
周牧野松手，安全带落在了她胸口处，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右手摁在椅背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江糯被控在一个狭□□仄的空间里，沸腾又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江糯捏着书包手心冒汗。
“还有别的事吗？”
“你铁了心要分手？”
江糯扑闪着眼睛，跟小兔子似的：“嗯。”
◉ 第三十九章
周牧野重重的吐了口气, 凝重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你以后再找对象，要找个自己喜欢的。”
“我知道。”
“不要随便让别人亲你。”
江糯睁大了眼睛看他, “你才是，不要随便亲别人！”
周牧野轻轻笑了一下, 露出那颗虎牙, 瞧着温暖又阳光，他微微歪头, 侧脸，靠近了江糯的唇。
江糯赶紧捂住嘴, 紧张的看着他, “你又想干嘛？”
周牧野掰开她的手, “最后亲一下。”
“不行。”
“别人都这样。”
“我怎么不知道。”
“你第一次谈所以不知道。”
江糯推他, “看来你谈的很多。”
“我活得久，听别人说的。”
周牧野抓住江糯的手腕，将她两只手剪在身后, 嘴唇落下，攻城略地, 是炽热的、滚烫的、温柔的、留恋的。
江糯被亲的脑子发懵, 不知何时，周牧野坐了进来, 她被迫跪在他身上。
双唇分开, 江糯喘着气, 双眼通红, “你欺负我。”
“嗯, 我欺负你。”周牧野松手, 一手搂在她的腰上, 一只手捧着她的后脑勺，重重的将江糯扣进了怀里，“最后一次，亲久一点。”
“松手，你，唔……”江糯不断的挣扎，拳打脚踢，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依旧被紧紧的箍着。
江糯不知道过了多久，嘴都麻了，对方才松手。
周牧野双手捧着她的脑袋，目光凝重，轻轻的叹道：“要是永远能抱着你就好了。”
江糯一拳在他肩膀，她眼泪直流，“你欺负我，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什么善解人意，什么大方懂事，江糯统统都不管，她只知道自己很委屈，总要找个地方发泄。
周牧野还在笑，江糯更气，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着他的肩膀，直到口腔里有了腥甜味儿。
周牧野抬手擦了擦她嘴角的血，“不解气再给你咬。”
她气狠狠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像一只发疯的小野兽，又去啃他的脖子，直到筋疲力竭的趴在他的肩膀上。
周牧野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气了好不好？”
江糯摇头。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江糯埋在他肩头依旧摇头。
“行，都听你的，我明天就走，乖，别哭了。”
——
江糯十点多才回家。
林诗雨正在织围巾，问了句:“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
江糯低着头，怕被发现红肿的眼睛，小声道：“同学家写作业。”
“厨房还有饭。”
“吃过了，我去睡觉。”她转身上楼。
林诗雨抬起头来，“你大哥打电话给你了，你要不要回。”
江糯头也没回，“明天再说。”
一进房间，江糯书包都没摘，直接趴在了床上，心太痛了，好像被挖了一块似的，她忍不住抽泣起来，哭了半天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不合适的感情分开是好事，哭什么，她又坐起来，摘下书包，翻出书本来写作业。
今天的作业不多，江糯却写了很久。写完了，本子也快湿了。
她收起书本，又去洗了把脸，照镜子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肿的变了个人，尤其是嘴唇，上面还沾着淡淡的血迹，她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嘶的一下皱起了脸，原来那血是自己的。
江糯第二天就感冒了，还有些发烧。
林诗雨用冰块给她敷脸，嘴里道：“这是怎么了，肿的这么严重。”
“快点好起来吧，我的小姑娘。”
江糯在家里躺了一天，晚上江昌义又打来了电话，不止江昌义的电话，周家父母也打来了电话。
江糯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都没接。
林诗雨给她传话，“你大哥还有半个月就要回来了，周家的叔叔阿姨问你要不要包包。”
江糯翻身，“妈妈，以后少跟周叔叔阿姨联系，我跟他们儿子闹掰了。”
林诗雨摸着她的额头，“朋友也不能做了？”
“老死不相往来。”
“周家叔叔阿姨喜欢你，缺个女儿，把你当女儿待的，你别多想，如果他们真的想从你身上捞点什么，周牧野回去一说，他们自然不会理你了。”
江糯又想起了，“我记得周阿姨给过我一个镯子。”
林诗雨点头，“怎么了？”
“还给人家吧。”
林诗雨道：“我还说让周牧野带过去，见面了给他。”
江糯心想人都走了，怕是给不了，但是她现在懒得解释，直接道：“寄过去就行了。”
“好。”
江糯在家里病了三天，第四天才正常上学。
这期间方言来看过她，并且告诉她个好消息，方言相亲成功了，就这么一周不到的时间，下个月结婚。
江糯惊讶的合不拢嘴，“也太快了。”
方言道：“快什么，我恨不得明天就结婚，那个家我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她搂着江糯的胳膊，“糯糯你快点好起来，到时候送我出嫁。”
当然，比起方言，江昌义的婚礼来的更着急，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结婚。
江糯心想，他们结婚怎么还扎堆儿啊。
等江糯情绪终于缓和下来，才给江昌义打了电话。
江昌义道：“你们又吵架了？”
江糯明知故问，“谁们？”
“没吵架怎么我打电话你们都不接。”
江糯撑着下巴，“我感冒了。”
“好点没。”
“嗯。”江糯握着听筒，“我听妈妈说你要结婚了，还提干升职了，连升两级，恭喜。”
江昌义道：“本来没机会提的，周牧野把属于他的位置给我了。”
“哦。”
“他去找你没？”
“大哥，以后别提他了。”江糯有些恼。
江昌义道：“好好好，不提不提，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没有什么想吃我给你带。”
“小鱼干！”
——
江昌义结婚结的急，要准备的东西还挺多，江糯也跟着乱跑。
不过她还是挺好奇，为什么这么着急，还是李阿姨告诉她，张海燕怀孕了，也着急结婚，总不能老大还没结婚，老二就结婚吧，按着顺序江昌义先来。
所以才催了他先结婚。
江糯哦了一声道：“那以后小哥哥不结婚，我是不是也结不了。”
李阿姨一边掰豆角一边道：“最好是按顺序来。”
江糯脑袋一歪，“反正我还小，不想这些。”
李阿姨道：“好了，你别掰了，去帮我拿个小篓子。”
江糯站起来，拍拍手道：“好。”
——
江昌义结婚的前一天才回来，按江糯的喜好，带了好大一袋子小鱼干。又摸摸她的头，“最近过的怎么样？”
江糯歪着脑袋，“别老摸我头。”
章小诺道：“糯糯都是大姑娘了，你别老摸人家头。”
江糯搂住章小诺的胳膊道：“还是嫂子对我好。”
江昌义抬手点着她们，“行行行，你们是好姐妹，我是外人。”
“嘻嘻。”江糯拉着章小诺道：“嫂子，快来看我给你写的对联，还剪了喜字。”
章小诺点点头，又冲江昌义使了个放心的眼色，瞧着是没事了。
婚礼相对简单一些，江昌义早领了证，家里布置好，又请了些亲戚朋友吃酒。昔日那些战友也来了，不免有些热闹，酒桌也摆了不少。
外面闹哄哄的，江糯就在房间跟章小诺嗑瓜子，磕完一把又吃虾片，吃的口干舌燥，江糯起身道：“我去外面帮忙。”
章小诺拉住她，“你能帮什么忙，坐着聊聊天啊。”
江糯笑眯眯道：“聊吧，我特别想知道你跟我哥怎么在一起的，听说你们之前老打架。”
“大概是吵出感情来了吧。”
“啊？吵架还能吵出感情？我以为只会记仇。”江糯开始吃花生。
“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哥最帅，就是脾气太古怪了。”
江糯赞同，“他老是做一些惹人嫌的事儿，但是心不坏。”
“有时候还挺贴心的。”
江糯听了会儿哥哥嫂子的爱情故事，花生也吃完了，她道：“我出去，再去找点吃的。嫂子你饿不饿？”
章小诺捏着自己的肚子道：“看我胖成啥了，还吃，你怎么吃都不胖，你吃吧。”
江糯玩笑道:“不会是怀孕了吧。”
“你这孩子，跟谁学的。”
“嘻嘻。”江糯拉着门，“我先出去了。”
果然如章小诺所说，外面乱糟糟的，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李阿姨站在厨房门口，瞧见她便冲她招手。
江糯挤过人群往厨房走，半路陆江河插了过来，问道：“找你一天了，去哪儿了？”
江糯瞧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吃席。”说着他耍宝似的掏出一把松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松子，我姑姑给的，我特意给你带了一把。”
江糯瞧了一眼道：“我吃过，不好吃。”
陆江河继续推销，“我这个松子大，味道好。”
江糯绕过他去了厨房，李阿姨给了她一小碗红糖糯米藕，江糯尝了一小口，又软又糯，香气扑鼻，就是太甜了，她道：“李阿姨有没有咸的？”
李阿姨道：“有，专门给你留了一碗油炸花生米，还有一碗小炒肉。”
“我就知道李阿姨对我最好。”江糯找了个托盘，把这几样放在托盘上，刚走到厨房门口，又瞧着陆江河走了过来。
这人咋阴魂不散呢。
◉ 第四十章
江糯端着小托盘转身又回了厨房。
陆江河看出她的厌恶似的, 也没敢跟过去。
李阿姨瞧着江糯又回来，问道：“怎么了？”
江糯道：“人太多，我等会儿过去。”
李阿姨道：“那你帮我个忙, 把这盘子虾给你哥那桌放过去。”
江糯朝着那边瞥了一眼，瞧见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想见对方, 不由瘪嘴，“能不去吗？”
这一瞥倒是被喝多的何意瞧见了, 挥舞着胳膊道：“妹妹在那儿啊，过来坐坐。”
旁边的一些人也开始起哄。
自从江昌义去岛上之后, 江糯就很少见到他们了, 没想江昌义结婚他们又聚到了一起。
江昌义好像也喝的有点多, 挥着胳膊道：“来来来, 快来坐。”
一群人喊着，江糯便过去了，问了声哥哥们好。
何意哈哈大笑, 让了个位置道：“妹妹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另一个人插嘴道：“是挺久没见, 何意都二婚了。”
何意扬着嘴巴道：“去去去, 就你会说话。”
江昌义拉着凳子让江糯坐在自己身边，江糯瞧着他旁边就是周牧野, 对方也没看她, 她有些不自在, 想找个借口离开。
其他人依依不饶道：“妹妹快坐。”
何意道：“就是你们这群人不修边幅, 把妹妹吓到了。”
其他人赶紧坐直了, 绷紧了表情。
江糯有些不好意思, 便赶紧坐在, 嘴里道：“我哥结婚，你们怎么高兴怎么来，不用管我。”
何意在一旁笑道：“看咱妹妹多懂事。”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鼓掌。
江糯尴尬的笑了笑。
大家聊了几句。
何意喝的有点多，撑着下巴道：“其实不瞒你们说，我一直挺喜欢妹妹的，要不是你太小，我肯定把你娶回家。”
江昌义呵道:“耍什么酒疯呢你，不会说话别乱说。”
何意呵呵的笑道：“开个玩笑嘛。”说着又叹道：“咱们这好不容易聚一次，感谢江昌义同志结婚，不知道下一个结婚的是谁？”
有个人道：“肯定是周牧野。”
本来把玩酒杯的周牧野愣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淡淡道：“怎么又扯到我了。”
江糯夹了一粒花生米塞进嘴里，心想，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才半个月又交了新女朋友，伤风败俗，不要了。
那人也没说话，直盯着他的脖子，所有人都看过去，周牧野穿着白色的衬衣，开了一颗扣子，虽然遮的严实，但是依旧能看到脖子上的结痂掉落的透着粉色的皮肤，还有一些没掉的红色血痂。
江昌义也瞧了一眼，不由冷笑了声，“离了部队就是不一样，都释放天性了。”
其他人都一脸八卦的坏笑。
周牧野摸了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不小心磕了一下。”
江糯一边腹诽一边嫌弃，懒得听他那些风流破事，准备起身离开。
又听见有人说：“怎么磕的能磕出牙印儿来？教教我呗。”
何意拍了下桌子，“妹妹在呢，你们说话注意点。”
江糯微愣，抬头，便瞧着周牧野衣领下的红色血痂，一股热血冲到了头上，她瞬间羞愤难以自拔，起身道：“你们喝，我走了。”
她也没管别人说什么，直奔厨房，这会儿李阿姨不在，江糯站在厨房的小阳台上深深的吐了口气，一直告诫自己咬了就咬了，反正也没人知道是自己，过去了过去了。
越是这么想她脑子越热，刚刚那些人的话一遍一遍的重复，她脸也跟着热，江糯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完，风一吹，脸上的温度终于降下去了。
厨房传来细碎的声音，江糯还以为是李阿姨，她从小阳台走过去，没想到竟然是周牧野。
周牧野来厨房倒杯水也没想到会碰见江糯，自从上次彻底分手后，两人就没一丁点联系了，母亲告诉他收到了镯子，询问情况，周牧野精疲力尽无心回答。
今天又瞥见她，倒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脸上笑也没断过。离了自己，她过的更好，更搞笑。
应该是不合适，自己一挑热，她又年纪小分辨不清感情，被自己逼的走到了一起，关玲不过是个引子，哪怕没有关玲，她改天想明白了也会分手，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江糯瞧着她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了。
周牧野瞧着她那模样，大概是误会自己又跟着她，抬手在空中尴尬的比了一下，“我倒杯水喝。”
江糯心想你倒水就倒水跟我说什么。
见她没说话，周牧野自顾自打开了橱柜，拿出杯子，又倒了杯水，喝完了又把杯子放好，客厅人太多，这会儿他想在小阳台上透透气。便往那边走。
江糯正好也要穿过厨房出去。
两人打了照面，厨房虽然不够宽敞，但是并排走两个人错错有余。
这会儿俩人面对面，说不出的尴尬，彼此看了一眼也不说话，要么一起往左要么一起往右，总之就是不说话。
这么两三回，江糯更烦，她站定，呵了句：“别挡我。”
周牧野果然站着不动了。
江糯从他身边经过，又愤愤的瞪了他一眼，瞥到他脖子上自己的战绩，她咬牙道：“你能不能把领口扣上。”
周牧野解释道：“刚刚喝了酒，有点热。”他这么说还是把扣子扣上了，虽然还留着一点印记，但是不仔细看不清楚。
难得对方这么顺从，跟只听话的大狗似的，江糯那股气砸在了棉花上，她气呼呼的抬腿就走。
出门又碰到了抓着一把松子的陆江河，江糯没给他好脸色，陆江河还是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周牧野在厨房瞧了一眼，又转头去了阳台，外面是暗下去的天空，还有浓密的垂柳，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还没死心呢。”
周牧野回头，瞧着是江昌义，他玩笑道：“你不去喝酒来这里干嘛。”
“怕你祸害我妹。”
“人家看我跟敌人一样，我祸害什么啊祸害。”
江昌义拍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想最好。”他抬手巴拉着周牧野的衬衣，新的旧的深的浅，没有章法的牙印，“玩儿的挺野啊。”
周牧野拍他的手，“滚开。”
江昌义多少对江糯打抱不平，这才分开多久就移情别恋，自己妹妹都伤心的要死你自己倒是逍遥自在，又皱起眉头，“虽然你把自己提升的位置给了我，但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
周牧野皱着眉看他。
“咬这么狠，不怕得狂犬病吗？”
周牧野懒得理他，转身离开。
江昌义继续埋汰他，“哎，还是两小无猜比较合适，老男人不入流。”
——
江糯没去找章小诺，而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自己吃，等她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陆江河又出现了。
他十分热忱，“大家都去闹洞房了，我们去看看？”
江糯道：“尽喜欢看不健康的东西。”
陆江河被不健康三个字怼的懵住了，他尴尬笑笑道：“就是图个热闹。”
“那你去呗。”
“你去吗？”
“不感兴趣。”
陆江河坐在她旁边，“那我也不去了。”
江糯一脸嫌恶的看着他，“你怎么没有自己的想法，人云亦云。”
陆江河尴尬的笑笑，也没说话，就坐在她旁边。
江糯觉得他可真烦，像只蚊子似的缠着自己，虽然奶奶常说陆江河这里好那里好，但是她就是感觉不出来，幼稚又无聊。江糯现在不想去凑热闹，主要是不想看到周牧野，只能在这个小角落呆着。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陆江河也告别。
江糯敷衍的跟他说了再见。
等人走差不多了，江糯才往客厅走，江昌义正在送那帮子兄弟，其中还有周牧野，大家相继离开。
周牧野并没注意到她，对方出了大门，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江糯还瞧着个女人的身影，不过一晃而过，她心里却被刀割了似的。
江昌义早注意到了江糯，回来便同她道：“那个周牧野也太混蛋了，你们才分手他就乱搞，真不是东西。”
江糯歪着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昌义义愤填膺，“我刚刚已经替你出过气，狠狠骂了他，那个王八蛋简直过分，一点也不在乎脸面。”
江糯心想，不愧是我哥，骂的好。
“也不怕得狂犬病。”
江糯抬眼，“什么狂犬病？”
江昌义点点脖子，“就那牙印，只有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才能干得出来，我以为他离开部队去工厂是为了创造一番事业，没想到是为了鬼混，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真是看错人了。”
怎么又扯到脖子了，江糯尴尬的笑笑。
“简直不知廉耻。”
“丢人现眼。”
“这种人就该被拉去浸猪笼。”
江糯呷了口气，“哥，注意素质。”
江昌义握着她的肩膀道：“我要是不注意素质，把他祖宗全问候一遍，祝他早日得上狂犬病，让他们两只疯狗咬个头破血流。”
江糯：……
江昌义骂的起劲，“最后掉河里淹死才解气！”
“哥。”江糯一脸尴尬，“我咬的。”
“啊？！”江昌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个软软糯糯说话轻声细语的妹妹能干出这种事儿，就算能，也没这么大力气啊。
江糯难为情的卷着衣服下摆，“别骂了，是我，我咬的。”
“哦，是你啊。”江昌义竖起大拇指，“咬的好。”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