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睁开眼时,看到了灰色的天空。
云雾翻腾,风雨欲来的压抑,连带着周围的环境都阴暗,唯一的光亮,是身旁层层浓密的雾。
薄弱浅淡的白光,照亮她近乎冷寂的眸。
温瑜坐起来。
她处在光与暗,白雾与城池的交界处,一面死寂般的安静,仿若连传入的声音都能被吞噬,一面人声鼎沸,笑闹口哨声不绝如耳。
而她在中间。
“喂!不想死的话就进城!”
高大破旧古朴的城楼上,白雾缠|绕着逼近,却像被一层透明的过滤膜隔绝一般,无法浓厚的靠近。
只是仍旧有丝丝缕缕的渗入。
那里,有人凶神恶煞地喊着,虽有些距离,天色也黑,可温瑜一眼就看到,那人没了右手。
而她……
温瑜将被迷雾吞噬的右手抽出来,右手上沉甸甸的,扣着个铁具,像是个焊死的拳头,被一把精巧漂亮的银锁锁住。
只是一动,银锁敲在铁具上,发出悦耳轻灵的撞击声。
温瑜眉微扬,掂了掂重量,颇为满意。
这铁拳挺适合用来当武器打人的。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谁锁的我?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不远处传来发疯似的嚎叫,温瑜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对着那城崩溃倒退,像看到什么凶鬼罗刹般,然后就猛地转身,跑进了迷雾深处。
看那衣服装扮,是个有钱有势的人。
温瑜眨眨眼,她不懂,不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是也很淡定嘛。
温瑜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盯着眼前白雾看了会儿,确认那个“我是谁”进入白雾后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传回来,转身往城的方向走去。
虽然城墙上那人看着不靠谱,但他如果真不靠谱,至少,她还能打爆他的狗头出气。
而且,城里面,总该有开锁的锁匠和治失忆的大夫吧?
在温瑜转身走向城门时,她的身影,全方位多视角地被同步传送到修真界中竖起的大大小小的画框中。
然后,被各地守着的掮客抢消息似的传输到两个台上。
这是两个台流量最爆炸的时候。
玉简台甚至因为控制阵法稍弱,一时承受不了大量修者的连接而崩溃,虽然也很快地应对,但是在这样紧迫的时刻,已经损失了大批量的修者,转向了更稳定消息更快的无边台。
画框最初出现时,修者们只是惊异这奇怪天象,甚至摩拳擦掌,以为又有什么奇珍异宝现世需要争夺。
可随着画框中人物逐渐显现,人们发现,画框中的人,正是今早蚀滞疫风多地同发,被吞噬掉的那些修者们。
每个人都对应着好几个相框,一个相框展现着一个视角方向的留影。
这里面,最为火爆的,最吸引掮客哄抢的,就是温瑾所属的相框。
无他,人们这才知道,这位城主不回应不是装死,而是被蚀滞疫风吞噬,虽然暗骂着他“罪有应得”,但也都想通过这奇异的画框,去看看他在另一边的归果。
其他修者虽然关注度不高,但也有竞争不过主场的掮客另辟蹊径地来关注,挣点捡漏的钱。
人们好奇着由各地特色花朵组成的巨大画框,但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而因为没有危险,几乎每一个画框前,都围满了修者。
宗门之内的,就围着宗门弟子去看热闹,山野边境的,就围着掮客去同步传影。
所有的画框中,唯独有一个,是没有修者敢靠近的。
那画框坐落在修魔边界处,是由灵染花缠绕而成,本来该是黑白两色的冷切,可花瓣的尖尖位置,却染上了橙色的灿烂,在阳光之下,点缀了光彩一般。
画框明艳,画框前围绕而守的魔修却一个个煞气冲天。
因为这,没有修者敢靠近,这个画框,也成了两个台上唯一没有覆盖到的温瑾视角。
他们恭敬地围在外侧,传输着无边台上的其他视角影像,而在影像和魔修的包围之中,黑红双眸的魔尊席地而坐,灵魔交缠催生而出的罡风凛冽呼啸,岑楼不为所动,只是近乎赤诚地看着画框里的人。
眼中的感情,像是渴望。
耳边,属下在报告着从两个台上整理的情况。
樊长鸣之死,沐颜揭露的留影,温瑾名声的反转,多地同发的蚀滞疫风,还有那一个个被吞噬的修者名字。
岑楼微微仰头。
他所看到的方向,是温瑾的左边侧颜。
画面中,温瑾安静站着,他脸上没有一贯的温和,清俊眉目显出了几分冷意,正看着眼前浓密的白雾。
“尊主,”被他提拔侍奉的属下晁达小心开口:“此前的认知,是被疫魔放出的蚀滞疫风吞噬便是死亡,就如同陷入梦魇织梦便是梦魇的猎物一般,但观如今情况,无边台上有人提出,被蚀滞疫风吞噬的人并没有死,他们只是被带到了另一处空间。”
“此刻我们所看的,便是温城主他们在那处空间的情况。那个空间,是疫魔的地盘。尊主,可要组织人手,营救温城主回来?”
魔修要营救修者,这本来是滑稽之语。
可温瑾现在的情况,背负着道貌岸然、杀死樊长鸣的凶手的骂名,即使是看他直播影像的人,也只是恶狠狠地问他什么时候死,想要看到他受折磨。
而怀玉城锁城不出,轻易寻不得位置,想要进入那处空间外界门派都不得法门,这封闭已久的城,想必也是没有办法。
温瑾是孤立无援的。
除了听从岑楼命令的魔修,没有人会去救他。
正常来讲确实是这样的。
可岑楼听着这问话,他连头都没有转,只是看着那个转身向城门走去的身影。
就是同样的身影,在大红装扮的御兽宗中,声音温和,是劝说,更是质问——
“你可以爱她,但是,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男女之爱这一种东西是重要的。”
“你前来抢亲,是将怀玉城、魔宗和御兽宗三家的面子都踩在脚底下,你是魔尊,桀骜不驯,向来随性,你可以做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只要是因为爱,就什么都可以做了。”
“但是,在瑜儿的心里,有很多比男女之爱更重要的东西。”
“你若是真的爱她,就该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了温瑜的答案。
她不要他的爱意。
因为他太幼稚,眼里只有这一份情爱,只有他对她的情爱,却看不到更多的东西。
岑楼也知道,现在他这幅丧家之犬般渴求拜服在她影像下的行为,只怕又要叫她笑话了,不,她连笑话都不笑话,只是完全的不在意而已。
可岑楼如今,就是这般饮鸩止渴。
明知她不喜欢不在意,可还是像上瘾一般靠近看着。
而听到身旁侍者问“是否要派人营救时”,岑楼嘴角上挑,露出嘲讽,几乎想要发笑。
这一次,他终于懂了一些。
月夜优昙之中那个少女,从来都没有变,她就是这般迷一样叫人捉摸不透。
温瑜根本就不是一个受害者,也不是一个需要被人营救的可怜人。
就如同御兽宗中一样,眼前的一切,只怕她心中早有所料,甚至于,看如今御兽宗的结果,现在的情况,恐怕都是她的造物。
频发的蚀滞疫风,展露着疫魔空间的巨大画框,温瑜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报复吗?
那夜优昙盛开,月下秋千,少女骄纵,却是那般无忧无虑,带着天下舍我其谁的睥睨。
可现在,她以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手段和方法推动着一切的前行,而偏偏,谁也不能阻止,那些人,就像他这样,只能站在修真界的这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滚动的车轮向前,将前方所有的阻碍都碾碎。
她是在为了温瑾复仇吗?
这个见面时会因为不开心而说着“温瑾,杀了你哦”,会在怀玉城因为沐颜靠近哥哥而悲伤流泪的让人发狂的少女,是在因为御兽宗中的温瑾代替的死亡,而复仇吗?
她的仇人,是谁?
她在那处疫魔空间,到底要做什么?
她将画框展开,将所有的一切都显现在修者的眼前,目的是什么?
“她不需要营救。”沉默的魔尊终于开口:“派人去守着画框,若发现任何人想要破坏,追根溯源,抽魂搜魄,格杀勿论。”
晁达一凛:“是。”
“还有,御兽宗中曾出现过一个叫徐恒一的人,他曾是怀玉城城民和上弦宗弟子,现在不知所踪,找到他,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是。”
岑楼脑补心疼妹妹的同时,借由两个台,修者们发现,有二十四个分散的画框中,只剩下了浓浓的白色雾气,原始视角中有三个人不见了。
其中一个,正是温瑜目睹着冲进白色迷雾的人。
{似乎是死掉了。}
{这不是问心派的邹真人、穿日门的班兴真人、白阳宗的金虹真人吗?御兽宗结亲礼上,他们都在来着。说起来,白阳宗的白金虹,问心派的邹大海、怀玉城的温瑾,这次蚀滞疫风带走的,都是结亲礼上的人!这是什么巧合?}
{我隐隐听了些消息,御兽宗这次,参加结亲礼的很多人都不太清白,和巫家父子狼狈为奸,但因为牵连的人太多,很多人又说是被巫家人的邪法控制的,他们地位又都很高,一时查无可查,所以就暂时放他们离开了。}
{我也听说了,这么看,那些有问题的人,都在这些影像中,嗯……除了温瑾,他没有问题,他的问题不在这里。还有求真门的那位也不在。}
{那位吗?我在求真门的朋友说,今早求真门乱成一团,据说那位的命牌碎了。}
{!!!}
{什么!!!}
楼内虽没有实际说名字,但围绕詹开济的讨论不绝,都在猜测他的死亡原因,其中,求真门隐而不发的态度,也很惹人质疑。
当话题偏离时,那二十四个呈现白雾的相框又有了变化,不再是雾蒙蒙的,而是同步换成了其余人的单视角。
这下,纵然是傻子也清楚,那三个人应该是死了。
话题被重新拉了回来。
{金虹真人竟然死了!那白雾看来有问题,怎么可能进去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是疫魔的所在吗?}
{温瑾刚刚就在金虹真人的身边,他们结亲礼上还见过,他怎么不叫住他?哼,果真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人前装得人模狗样,仁慈善良,人后以为无人看到,就见死不救,故意坏人了!}
这话得到了不少声援,因为樊长鸣之死和沐颜留影的放出,那些尚未被温瑾征服还留有怀疑的,以及认为被骗脱粉回踩的,说话都很不客气,现在,喷温瑾,就是一件全然正确的事。
但还有一部分理智的和相信的——
{白金虹疯了似的,怎么拉得住,而且,他还喊着问“我是谁”,疫魔空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有没有可能他们都失忆了?}
{我看其他人也都有点眼神迷糊似的。}
{楼上两位是在逗我吗?失忆这种话本都不写的老掉牙的剧情还能群体发生?更何况,你看温瑾那样,镇定自若,面不改色,这能是失忆吗?失忆了还这样那也太强了吧!}
这话得来一片点赞和应援,无数人回复撑腰,并且加喷温瑾。
就在这时,同步贴中,传回了温瑾的影像。
他来到城门边,仰头看过去,城门楼上守卫不多,但训练有素,有一部分人,没了右手,还有一部分,没了左手,有很小的一部分,手上有他同款的铁拳套和银锁。
城楼破旧阴暗,墙壁上挂满了灰色发臭的粘稠物,像是血迹夹杂着某种生物的内脏的混合。
而那城楼布建,与修真界中常见的样式并不相同,楼石更粗糙狂野,却也更坚固,依稀古早样式。
随着温瑾的视线,人们看到了城墙上的刻印,复杂洒拓的字体,可因为污浊太多,看不清字样,只依稀辨认出中间字中含个“月”字,以及最后一个“城”字中的“成”。
{啊,这种刻印,这个字体,我似乎在某本书中看到过,我去翻翻。}有人留下一言,淹没在咒骂中,只引起微弱的波澜。
可很快,那些喷温瑾“根本没失忆”的咒骂都停了。
因为他没有进城,而是略略驻足,在城门外诡异地摆着的,但看着还算干净的桌椅旁,坐了下来。
“呵,”端方公子指背轻抵额头,笑容中颇有几分无奈:“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一天啊。”
孤城绝壁,天际无影,高高城墙下庞然大物般的空旷无寂,而他坐在那里,乌发黑眸,只是一笑,就如拈花飒然,风流侠士,落拓无匹。
像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副画卷。
灵魔边界处,随仕魔修很有眼色地将这幅景象留影下来,暗叹自己虽然也不差,但是比起这位人称“美玉无双”的温城主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看来以后争宠是争不过了。
而画面中,温瑾手指轻搭右边腕脉,微微颦眉:“原来是中毒了。”
“是因为中毒,所以才什么都不记得的吗?”他微微叹息苦恼。
不,不是。
画面外,无数修者们异脑同思。
愤怒和时间,以及御兽宗上温瑾的力挽狂澜,都让人忘记了这位怀玉城主的身上,还有余毒。
那是当初沐颜和樊长鸣一行人去怀玉城求药时,温瑾舍身而救沾染的毒。人们本以为,这也是温瑾的设计,可冷静下来,便知道,他不可能强大到控制所有,是真的中毒了。
道貌岸然的小人,需要演到这种程度吗?
修者们不约而同地想。
但很快又有人哔哔——
{失忆的人会说自己失忆吗?应该着急确认自己是谁吧!温瑾要是失忆了我}
似是因为发言太急躁,他的话还没有写完就已经发了出来,那本来是一句赌咒发誓的话,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这人庆幸自己的手抖。
因为温瑾开始一个个地从身上掏东西,一个个地查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找寻自己身份的线索。
这时候,修者们已经发现,在这片疫魔空间中,这些人似乎并不能用太多的灵力。
这几乎像是本能一样的东西,却没有一个人用出来。
而温瑾,也只是取出了几样看上去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就有些迷茫地再也拿不出来了。
人们的目光,跟随他的视线,也不禁看向桌子上面排着的三样东西。
最左边,是一个很精致漂亮的鼻烟壶,陶瓷烧制,上汇天狗食月,红黑交错,仿佛艺术品一般。此刻放在桌子上,正在疯狂震动,像是被什么所吸引,连带着整个桌子,以及温瑾脚下的地面都在震。
温瑾拧开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众人猜测,这也许是怀玉城中什么强大的灵宝。只是在这疫魔空间中,水土不服,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中间,是一副画。画被卷起,只看画轴和纸背,就觉得价值不菲,很被珍惜的模样。
温瑾拿起画,缓缓展开。
这一刻,盯着画面的修者们都屏住了呼吸。
一城之主的身边竟然带着一副画,且是在失忆后选中拿出的物品,显然这画对他很重要,他们都好奇,这画上画得到底是什么。
可就在画卷展开上面一点点时,温瑾微微往右侧了侧身。
这身一侧,挡住了七个看过来的视角方向,没有人能看到那画的内容,只依稀从露出的那一点点边边,看到有湖水,有绿色,像是水草的边沿。
但他们都看到了从正面视角传回来的温瑾眼中的震惊。
他很快别开脸,像是那画上有什么不可直视的东西,没有再继续打开,而是迅速收了起来。
这情况,让修者们都跟着一愣,好奇心都被吊起来了,一个个疯了似的,在两个台上争相问着——
{能看到的左边视角在哪?!}
{让我们看看那画!两个台不给钱,我出高价!}
可很快,就有掮客发声:{画框在灵魔边界,被魔修守着,魔尊岑楼亲自在那守着,这画内容的钱没命挣没命花。}
{魔尊岑楼?无双拍卖会上,他不是迷恋沐颜仙子吗?守着温瑾的画框做什么?得守沐颜的啊。}
沐颜,也在蚀滞疫风带走的对象中。
且是在上弦宗中,众目睽睽之下被卷走的,旁观的弟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惊吓还是幸运。
此刻,她已经进了城,也是一副失忆懵懂的模样,右手上,同样扣了锁,正跟城里的人柔声浅笑打探着消息。
她最后的灵力,被她用来取了吃食,给了城里的乞儿。因此得了两个台上不少的赞颂,仿佛此前玉简台上刷评翻车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唯一不同的是,沐颜醒来时,她的左手中,握着一把银色小巧的钥匙。
被她试过了打不开自己的锁,便暂时藏了起来。
但沐颜并没有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人们只是告诉她,不想死的话,就要把手上的桎梏而打开。
就连她给食物的乞儿,说的都是同样的话。
这样的好心没好报且不为此怨恨的表现,激起了部分人对于沐颜的同情。
但因为,一切都在预知中,所以守着她画框同步看的人并不多,只是听到有什么重要消息,才可能会去看一眼。
一切,已经不同了。
若是沐颜如书中那般顺利,在进入疫魔之城时,也有画框的出现,以她的人气和威望,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冷落。
无边台上,也出现了反驳的话语。
{什么迷恋沐颜啊,御兽宗的结亲礼上,魔尊可是要抢亲温小姐,还没抢成功!你们知道没抢成功代表着什么吗?那可是魔尊啊,想要什么都能抢到手的魔尊,他没抢成功,就意味着真的栽了!对方不愿意,他就只能退!}
{那温小姐也在这里吗?没有看到她的画框呢。}
{也许魔尊就是找不到,才盯着温瑾的,不管温瑾如何,他对这个妹妹可是真的宠,虽然没记忆,但他但凡有点直觉和感觉,都得去找妹妹。}
{扯远了,聊画聊画啊!我真的好奇那上面是什么,有敢去魔宗打探消息的吗?}
两个台上的好奇心被拉到了一个高度,几乎掀起一波热潮,只因为温瑾的反应,太过奇怪了。
相对的,灵魔边界处的画框周围升起了高高的魔气屏障,莫说没人敢靠近,即使是掮客想要远程窥探都不可能。
而岑楼和一众魔修,看到了画像展开的那一部分。
虽只是一点点,可却叫在场魔修都变了脸色,纷纷大气都不敢出,俯身低头,不敢去看瞳孔已经变成血色的魔尊。
露出的部分,是池水,还有池水中,纠缠着的两个人。
虽然只能看到脸和水,但魔修本就重欲,在场的多数都身经百战,自然知道那没有展露出来的,是何等的香艳。
其中一个人,是沐颜。
是魔尊在无双拍卖会上很在意的上弦宗女修。
即使魔尊也很在意温瑜,可在魔修们的心里,在意这种东西,多几个人都不多,而噬冉兽又是独占欲颇高的生物,骤然见到这样的画像,只怕是要杀人。
没看眼睛都变红了吗?
可意料之外的,红眸魔尊并没有疯狂和杀戮,他只是很冷很深地看着那画卷。
其中深刻的情感,不像是对沐颜,反而像是对与沐颜抱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没有人知道阿楼心中嗜血的妒忌——
——这个男人肮脏的身体,是被温瑜看到了吗?
——他该死。
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沐颜,像是根本没有察觉,画像中的女主人公是谁。
画像很快被收起,阿楼的眼却仍旧是红的。
晁达适时低头上前,双手捧着灵宝“一盏洞天”,那里面,是一个湖的缩影,里面游着几条小黄鱼。
这是魔尊这次回来后带回来的鱼,特意撬起一个湖放在这天级灵宝中养着,甚至还有命人进去修码头和自己学钓鱼的想法。
每当他气血上涌时,无论眼睛变不变色,看到这几条鱼,就会冷静一些。
晁达已经总结出了规律。
果真,这次也是一样。
岑楼肉眼可见地冷静,覆于魔修周身的强大威压,终于减轻了些。
他继续看着画框中的影像。
这时,温瑾已经拿起了最右边的东西。
那个东西很简单,就是一张被四折扣起的纸,简单到有一部分人都不是很关心,还在哀嚎着探讨画,还有一部分,又开始看温瑾不爽地带节奏。
{其他人都进城找寻真相拼凑信息了,温瑾在这坐大半天干啥呢,一点用都没有,那纸有什么好看的吗?还能写着到这的真相吗!}
立刻就有一堆人跟着往上冲,一起附和:{就是,这有什么用?一张破纸,又不救人又不帮忙,果真是想什么都省事的小人,浪费时间!别看了,直接撕了走人吧!}
可紧接着,温瑾展开了纸张。
只见,在那张普普通通的纸笺上,字迹洒拓风骨,被修长的手指扣住,上面写着——
——“你是怀玉城城主温瑾,这里是疫魔所在,放出蚀滞疫风,害你们来到这里的人是”
纸上的内容,瞬间叫这部分人,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诡异至极,这上面真他娘的还有身份和真相!
而“是”后面的名字,恰好被温瑾扣住的手指盖住。
温瑾修长的手指微挪。
画框和同步留影前的修者们,包括那些反对温瑾的咒骂者,都不禁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看最后的那个名字。
与此同时,放出蚀滞疫风佯装无事的万广海,刚刚回到上弦宗中。
一进宗门,他便看到了宗门之中,那由长相紫竹盘绕而成的高高的画框,以及画框后,那些弟子们看到他微笑时不可置信的眼神。
而在他看不见的背过的画框中。
温瑾手指挪开,纸上写着的,正是“万广海”三个字。
作者有话说:
新副本写得有点卡,以后更新时间挪到晚上九点哈。
昨天红包已发,今天继续前五十掉落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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