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我出去打猎时,又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樵夫模样的人单手拎着兔子和野鸡回来,他挠挠头:“咱们家门口,常见的那个黑白两色挺好看的小花,长出了南瓜的颜色,而且,长得特别特别特别高。”
“远远看着,有这么高。”伍大郎比划着,憨厚的脸上带着点敬畏:“别是我打猎太多,山神发威了吧。”
“我打的兔子是白色的,抓的野鸡是黑色的,咱们家还种了南瓜。山神是显灵了吗?”
说着,他也不含糊,忙跪在地上,冲着不远处打猎的山拜上几拜,只是因为没人教过,所以并不成体统。
“这叫变异!”屋里传来一声冷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周嘉走出门,迎面就远远看到那花朵组成的画框,话打梗了一下,却又很快接上:“的事。”
“但伍大哥,最近你还是别出去了,这花可能吃人。”
伍大郎点点头。
他懂,周嘉是个读书人,要考公什么员的,虽然伍大郎没记住,依稀模糊记得三个字,但根据和村里人以前的闲聊,既然是要考的,那便自动转换理解成了状元郎。
虽然他从来没有看过周嘉去参加过什么考试。
但读书人都脑袋好,也清高,为了不被其他读书人看不起,面上嘴里都是从来不相信这些山神啊灶神啊之类的事情。
伍大郎懂,周嘉不是不相信,毕竟他都不肯叫自己的名字,或者和以前村里人那样叫他“大郎”,说这样不吉利,硬是结拜后叫他“伍大哥”。
读书人嘛,脸皮薄,其实心里信了,就是嘴上不好意思说而已。
都说读书人日子好,可想说的话都不能说出口,肚皮隔着人心,互相猜来猜去,这么看也挺惨的。
周嘉不知道,伍大郎看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同情,并且已经决定今晚炖野鸡南瓜汤可怜照顾他了。
他只是又交代了几句,就噔噔噔地跑到了二楼。
不一会儿,二楼的窗户处就探出来半个身子,周嘉举着个小望远镜模样的东西,看向远方那清晰可见的画框。
画框瞬间被定位在镜片中,放大到连叶片都清晰可见。
因为魔气遮蔽,他看不见画框上的内容,只能看到上面缠绕的黑白橙三色的灵染花,随风飘摇,分外水灵,似乎还是活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周嘉喃喃道:“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疫魔空间中。
温瑜看着手中的纸条,微微扬眉,很快一笑,将桌上三样东西一一收起。
然后,她左手拎起其中一个长板凳,没有走向城内,而是向城外那片迷雾走去。
板凳一面拖地,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城楼上的守卫看到,眼中都有掩饰不及的骇然和忌惮。
城前所摆的桌椅,早在他们每个人过来之前就在了,是地界内的特产逐铁木制成,沉重非常,没有灵力的情况下,至少需要五个人合力才能勉强抬起,但因为没有必要,就一直放在那了。
可现在,这个新人看着清瘦,甚至走路颇慢、面色苍白还在生病的模样,也没有灵力,还被束缚了一只手,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将板凳拖走,实在是不可小觑。
若他身体恢复,只怕外城之中,没几个人可以与他匹敌。
这是这次的新人中,不,这是他们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让人恐怖的存在了。
温瑜并不知道他们所想。
她此刻很悠闲,是心有余裕、成竹在胸的那种悠闲。
当打开纸条,看到那上面的字的时候,虽然没有记忆,但温瑜立刻就判断出,这纸条,是一个引别人入套的幌子。
毕竟,她不是会给自己留这种无用信息的人。
名字,地点,凶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目的。
目的,是一切行事的准则。
即使没了记忆,几乎深入骨髓的这点,却从来不会变。
她留给自己的信息,在被手指扣住的背面,打开前被折叠藏起,打开后恰恰好落点在她手指习惯的扣点。
挡掉那个关键的名字,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因为,这样隐蔽的传递,更像是在知道会被人窥探而防范。
只是短暂的触感,温瑜察觉出了她在背面所遗留的信息,那是另一种语言,但温瑜像是刻在身体的本能一样,立刻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信息是:有人在看,做个好人。
很简单明了,而好人,那可实在太容易做了,她可以做一个完美的圣父。
圣父到就算当面杀人做坏事,所有人也都会为他开脱说他有苦衷的那种。
所以,她就开始拖凳子。
这时,因为“万广海”三个字而一时静滞和惊愕的人们立刻又开始喷了。
连带着,还有那些相信着万广海的人,毕竟他是从底层一步步靠实力上去的人,是很多散修梦想成为的标杆,虽严厉但刚正,当初御兽宗泄露出的影像都无法撼动他,更何况,是隔着屏幕的一张纸。
但这些人很聪明地混在喷温瑾的人里面,企图将注意力从万广海的身上转开,重新拉到温瑾是个本质的恶人、坏人这件事上。
{温瑾这是在做什么?其余的人都进城了,他没事拖着凳子瞎晃,是显摆自己有力气吗?}
{那字条是他准备好要害人的吧,哪有人在身上放这种字条?这真是什么都没做,就能被人硬泼脏水给赖上。}
{失去记忆最能看明白一个人的本质,温瑾刚刚无视金虹真人,不去救他,现在也不入城抓寻破解方法,在外边拖凳子走,明显就是想吃现成的,人心怎么能算计成这样!}
为温瑾说话的声音,势单力薄,淹没在这些话语中。
人们稍微觉得有些奇怪,就是事情出了这么久,舆论爆炸得如此厉害,怀玉城的人却从来没有动静,莫说发出个声明正名,就连城民实名作保的回复都没有。
倒是抓出来几个伪装城民反装忠浑水摸鱼的。
但并没有人对此有太多的关心,修者们觉得,无非就是多一个被骂的靶子,如今怀玉城的做法,便是在装死而已。
咒骂还在继续,而画面中的温瑾却停住了脚步。
他来到白雾边缘,左手高高抬起,那重于千斤的板凳在她的手中像是轻巧的柳条,在空中抡出一个漂亮的圆,砸到了地上。
“砰!”
如一声炸雷,借着画框和传影,从那遥远封闭的疫魔空间,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惊得还在变着花咒骂的人,也都闭了嘴,忙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见那板凳已经碎成平整的几块,而温瑾抽出腰间长剑,将木板再度切薄处理,最后,以剑为笔,在木板上刻下几个字——
——“雾中危险,进城找温瑾。”
然后,她拉着木板前行,沿着白雾边界,每隔一段距离便树上一块刻字的木板。
高高城楼上,守卫远远看着温瑜动作,一时也有些发愣。
同样的事情,在这城中不是没有人做过,虽然新人的到来总免不了争斗和血腥,但是人们总还是希望,给最初过来的人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将自己的名字留在指引的牌匾上,更不会大言不惭地让来人找自己。
在这样一座除了抵御疫魔之外,并没有什么法纪的混乱之城中,没有人会发这样的善心,会为别人的性命做保证,因为这样的人,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即使有,也早就已经死了。
但这丝毫不能阻止守卫们对于温瑜的高看和敬仰。
没有记忆,忘记过往,人们展现的永远是最本真最基底的性格和行事,能如此做,便当得敬佩。
当然,这些守卫中,一部分因为这敬佩而决定帮佑温瑜,另一部分虽然忌惮温瑜的能力,但已经开始通知相熟的人,打算利用她的这一点善心去谋求些好处了。
而后一部分的人,要多得多。
即使相隔不近,可温瑜仍然察觉到那一道道火-热的、像是饥饿的豺狼看到天真绵羊的视线,她唇角泛着淡淡微笑,剑柄轻敲木板,将削出的尖端稳稳砸进土里。
在这样一个地方,只是抬眼看城墙守卫的模样,她就知道,那城内的混乱、欺骗和暴力,会有多么不堪。
这幅模样,不仅是给那暗处的窥视者看的,还是展露给那些城里的原住民的。
毕竟,她可是要做个好人。
好人,当然是要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坐着,等着别人上门挑衅,在揍扁对方的同时,让他们感恩戴德啊。
温瑜立牌匾的时候,两个台也在同步直播。
刚刚还骂她的人立刻被怼了回去。
{做人不能这么偏见,温瑾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定论,还人家搬凳子就是在瞎晃和拖延时间,打脸了吧。}
{那些你们口中的好人,可没有一个做了这样的事呢,只有温城主想着后面的人,他定是不想让人再遭遇金虹真人的情况。}
{而且金虹真人的事怎么怨也不能怨到温城主身上啊,那么远,只能听到声音,跑得又快,谁能拽得住?}
但这只是一时的松动和动摇,因为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因为那留影和樊长鸣之死,几乎所有人都确定了温瑾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恶人和小人。
很快,就有人反对——
{你们是拿了温瑾的钱吗?还温城主?他也配称城主!不就是放个牌匾吗,不费什么力气,这就是他一贯的伎俩啊,怎么还有人敢信,真蠢!}
有第一个人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人跟上,瞬间就刷出十条来。
可画面中,温瑾提剑砸好最后一根木桩后,他扶住木桩,脸色苍白如雪,咳嗽起来。
他咳嗽的样子也很优雅,像是受过这世间最好的礼仪教育,病弱的贵公子一般矜贵,一方锦帕覆于手中,微微颦眉,轻轻咳着。
很快,两个台上再次停滞,因为,在被温瑾收起的锦帕中,虽然他收得很快,但人们还是看到了一点点暗色的红。
这是身体病弱,内含毒症的人,才会咳出的血的颜色。
而他这般虚弱,也无人观看,甚至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地方,即使做了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好处,可他仍旧做了。
修真界中,有那么一小部分修者,对着自己手中的连玉简,看着温瑾立好牌匾,转身向城门走去。
破旧深黑的城楼,清冷病弱的公子,是黑与白拉出的极致。
温瑾,真的会是杀死樊长鸣的人吗?
他真的是沐颜发出留影中的那个模样吗?
虽只是微弱,可某些犹豫和怀疑,便在这一刻种下。
而就在同一时刻,疫魔空间中,包围着城池和白雾的灰色边界上,显露出五个极其细小的小孔来,像是被谁拿了最细的绣花针在上面轻轻点了一下似的,要贴得极近才能看清楚。
温瑜脚步微缓,视线不经意地往那个方向一掠。
刚刚那瞬间,她察觉到,体内灵气,似乎有所感应和呼应,虽然微弱,但看来,这好人好事做得并不亏呢。
她继续向前,穿过城门,走进了城里。
在温瑜进入城门后不久,从浓厚的白雾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一副名门闺秀温柔如水的模样,就连头上,也别着浅白色的花。
正是苏净蕊。
她是到达此处,转身进入白雾的第四人。
却是唯一的活口。
不仅是四个人的唯一,更是城门守卫这些年看过的唯一。
因而,当她一身素白的现身,就连头上的花朵,都是浅淡的白色时,他们都以为,这是异变索命的孤魂,一个个都提起了警惕。
可等她近了,才意识到,这竟然是人。
白雾翻腾,却不会靠近她分毫,就像是有什么总守护着她。
苏净蕊目光略过边界的木牌,眸光微动。
果真,温瑾能来到这里。
看来,跟着他,是对的。
修真界中无人认识苏净蕊,而她又不在最初温瑜用花瓣标记的人群中,影像并没有通过画框传递,因而,没有一个外界修者关注到她的到来。
此刻,两个台上,因为温瑾,又有了新的讨论。
有人眼尖的指出,温瑾手中纸张的字迹,和他刻在木牌上的,并不是一个。
而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正常来讲,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刻意更改自己的字迹的。
那么,在整个事件中,除了温瑾和万广海之间的对立,便多了一个第三方。
这个第三方,将这张纸条藏在了温瑾身上,将注意力和敌意,都拉到了温瑾和万广海之间。
一时之间,两个台上众说纷纭,彻底地乱了起来。
甚至最开始认定温瑾是杀死樊长鸣的恶者的那些修者,想要将话题拉回到这上面,也被裹挟着参入到讨论之中,像是被厚重的淤泥搅了进去,很快凝固僵化,被困在里面,根本无法逃脱。
而作为话题另一中心万广海,此刻,正面对着上弦宗弟子的偶尔侧目。
时间赶得就这般巧。
他为了彻底与蚀滞疫风、与温瑾撇清关系,召唤蚀滞疫风的时间,特意选在今天。
因为今天,是他作为上弦宗的长老,为宗内弟子讲早课的日子。
本该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可因为那画框,现在一切全都毁了。
他自然也看到了温瑾手中的纸条,虽没有被掌门问询,早课照常,可底下弟子投射的目光如影随形,几乎所有人都拿着连玉简,偶尔低声私语。
万广海知道,他们是在说他。
他也知道,他们拿着连玉简,并不是记录或者学习,而是在关注那画框中进一步的情况。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早课本就是教习,这些弟子没有影响力旁人,对偶尔的提问还能对答如流,他便没有正当的理由去处罚他们,杀鸡儆猴。
而同时,更不能做的,便是发怒。
发怒意味着被影响,上弦宗的长老,明清峰的峰主,铁面刚正的万广海,是不该被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所影响的。
所以,他只能压着火,耐着性子将早课的内容讲完。
只是偶尔,因为想到温瑾,想到被拉入到疫魔空间的其他人,言语间会有片刻的停顿。
这是,万广海这么多年来,上的最糟心最不耐最想尽快结束的早课。
包括他还卑微讨生活被人看不起的时候。
早课结束,他尽力稳步离去,不泄露心中分毫震荡,回到明清峰房间中回看确认两个台上的留影和修者言论后,便径直去主峰求见宗主夜不醒。
夜不醒见他,仍旧像往日那般温好了茶。
这让万广海收紧的心微微一松。
在他还未开口之前,夜不醒就如往常般,笑呵呵的没什么脾气,先开口安慰了他:“广海,留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只是一张纸条而已,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写的,这不是什么大事。”
“更不是能用来指摘你,或者给你定罪的证据。”
“我知道你素来刚正,对此污名不忿不忍,我相信你的为人,修真界的修者们也都相信你的为人,上弦宗会为你洗清污名,你不需在意。”
夜不醒将茶推到万广海身前,又推了一盘红灵果过来:“这是新熟的红灵果,今年的味道酸甜可口,很不错。”
万广海拿起一枚,入口是明确的酸,果浆爆裂后才感受到一点点的甜。
这是小女孩才会喜欢的东西,也与茶并不相配,可是宗主夜不醒喜欢吃。
他一向都这般邋遢得没什么形象和品味的。
若没有上弦宗宗主之名,就是个普通的小老头。
在万广海的眼里,夜不醒只有一个优点,就是夜不醒很相信他。
“有些酸了。”万广海笑笑:“宗主喜欢,便都留给宗主。”
他不介意说实话,因为知道夜不醒不会介怀。
果然,夜不醒笑了,在万广海微深的目光中,他抿了口茶:“广海,我们的喜好,还是这般不同。”
万广海笑笑,又与夜不醒闲谈几句,慢慢将话题引回到樊长鸣和温瑾的身上,探寻着他的看法,甚至提出,他可以以管制费之名,去怀玉城中一探究竟。
可却被夜不醒给挡了回来,用的还是与刚刚同样的话:“温城主超度梦魇,行善积德,怎么可以因为一段留影和几个人莫须有的猜测,就指摘他,甚至给他定罪呢。”
“广海,管制费之事,谁都可以去,唯独你不合适。你刚刚推拒管制费的管理,如今再接,成什么样子。而温城主出了事,我们上弦宗,也不该这样对怀玉城落井下石,且再宽限些日子吧。”
夜不醒笑呵呵的模样,一向是很好说话的。
但只是在做决定之前。
一旦他心中已有决断,便不是轻易几句话可以改变的了。
万广海眸光略过那盒茶叶,笑了笑,并没有再争取,转变话题,开始聊起与樊家一通追查凶手之事了。
凶手是谁,他很清楚。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认定的凶手是谁。
本来,该是温瑾的。
蚀滞疫风的吞噬,身死后的骂名,本是对他认不清自己位置的惩罚。
可现在,竖起的画框,打开的纸条,宗主的随意,都将温瑾与杀人凶手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些。
但万广海不会允许。
他不相信,温瑾被困在疫魔空间,没有了记忆,他难道还真能翻身不成?
没有实际的证据是吗?
很快,就会有实际的证据的。
当然,同时,这画框也需要解决下。
温瑜走进城内。
第一反应,便是潮湿老旧的气息,像是阁楼上阴暗照不到光的地方的腐朽。
城里杂乱得很,明明有叫卖者,有行路者,有送货者,可看上去,都有些心不在焉,像是不太擅长自己的工作。
唯一生意看着不错的,便是临街的一个小酒馆,叫卖着一种叫“满江红”的酒。
迎面正对着的远处,是通往内城的门,与门外桌椅是一个材质制成,紧紧关闭,人们似乎在刻意避开那门,周围都没有什么人经过。
门旁,有一个车轮大的石盘,叫温瑜有些在意。
虽没有铜规,此处阴暗也没有太阳,可那石盘上显现着钟表式的标记和箭头样式的铜规阴影,像是个有点特别的日晷。
磨砂般的白色,像是大海浅浅浸过的砂石白,不是那么醒目,却让人难以忽视。
日晷有些属于岁月的磨损,但很干净,显然有人日常爱惜。
温瑜注意到,那砂石白的石盘一侧,有隐隐的紫蓝之色,像是攀援缠|绕的雾气,浮动蔓延。
而日晷所放的位置,看似随意,可几乎从这不周城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明确地看到它。
有点符合她的审美。
温瑜收回目光,向周围看去。
城里,除了原本的城民之外,还有不少像她一样的外来者。
只看他们手上多数并未打开的桎梏,还有相对来说光鲜的衣服,就知道了。
温瑜不太在意那些人。
她晃晃右手,银锁敲打在铁拳上,发出悦耳的如同风铃般的响声。
她要先把这把锁给打开。
这城里,总该有锁匠吧。
可刚要迈步,身旁便凑过来一人,他笑得油滑亲切:“这位爷,是新来这不周城吧。”
“您是想找这开锁的锁匠吧。呦,爷,这您可就不知道了,这不周城根本就没有锁匠,更何况,这是蚀滞疫风下的禁锢,普通锁匠也根本打不开。”
“蚀滞疫风不知道是什么?没关系爷,等后面您恢复记忆,您就什么都知道了。嗯,您问我是谁,小的红三儿,就在这靠卖消息混口饭吃。”
“爷要不是不信,我先免费送您一条消息。”
红三靠过来,故意压低声音:“爷,这铁拳禁锢的锁,您得找到对应的钥匙才能开,至于钥匙,就得在这不周城里找了。”
“当然,这不周城的情况我都熟,爷想要什么消息,都可以来找我买,不过,不周城用不上灵石,爷没有刀晶币的话,得拿东西来换。”
温瑜点点头,温声说道:“谢谢。”
然后越过他,向里走去。
红三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虽然仍在笑着,可却有些奇怪。
这可是这么多年来,他跟人说了这么多话,对方就跟他回一个谢谢的。
回完还就真走了。
完全把他这个骗子的话当真,偏偏还没上当?
而且,还极其有礼貌地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红三盯着温瑜的背影,很好,他盯上他了。
来到疫魔之城,修真界里多大的龙都得盘着,多凶的虎都得趴着。
他就不信,这个失去记忆还得着病的男人,能一点都用不上他,逃得出他的骗术?
正盯着,就见温瑜在街边寻了个位置,摆了个小凳坐了下来,然后又拿出一块木牌,用剑刻上两个字,就摆在了前面。
上面写着——开锁。
作者有话说:
昨天红包已发,今天继续前五十掉落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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