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个客户===
实实在在地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了每一寸土地的纪德顺着胡桃的指引走进了往生堂。织田作之助没有理他, 目不斜视,一脸平静地坐在小板凳上。
来者即是客,胡桃从角落里拖出另一把小板凳, 在离织田作之助三米处的地方放下, 拍拍凳面, 示意纪德坐过来。
成熟的士兵永远不会贪恋座位的那点舒适,纪德礼貌地后退几步:“我可以一直站着, 没关系的。”
胡桃又明示性地拍了拍小板凳:“坐啊, 为什么不坐?”
她都特地选了三米这个近而不亲近、远而不疏远的距离, 就是为了能让这俩大男人能和谐融洽地挤在这小房间里参加告别仪式。
纪德这才委委屈屈地坐了下来, 这板凳大概是按照胡桃的需求买的, 对于他这种大长腿而言坐起来有些难言的憋屈。不过旁边的织田作之助都还没有说什么, 他也不好出言吐槽。
……成熟的士兵应该学会快速适应当下的环境。
接下来的流程胡桃就都比较熟练了, 在东京那种地方她都能办的妥当, 没理由有了往生堂的店面后还办得不如之前。
仪式结束后,织田作之助低下头,冷不丁地问:“孩子们现在都在吗?”
他并不是傻子,对于胡桃的举动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些许缘由。在认识了太宰治这个能消除一切异能力的究极反异能力的异能力者后,他觉得接下来看到再怎么奇怪的异能力都不意外了。
毕竟都已经是异能力了,就算能看到点幽灵顺带着和幽灵交流两句也很正常吧?
胡桃没有正面回答他, 只是将手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装傻地闭上一只眼朝他做了个可爱的k。
织田作之助心中了然, 顺着胡桃注视的方向看去,素来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笑意。
“一路走好哦!”
胡桃对着面前的小幽灵们结了一个往生印, 就算织田作之助听不到, 他们也不忘留下道别的话。
他们会踏上往生的归途, 而织田作之助也将开启全新的人生。
一切都在变好, 除了还要支付账单的纪德。
葬礼剩下的流程就很快了,把孩子们的骨灰盒放进坟墓里下葬即可。织田作之助为了这场葬礼熬了一个大夜,整整两天没睡。这点小事对于过去的顶尖杀手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
,就是熬上三天三夜对他而言都不在话下,但胡桃还是以此为由把他给打发走了。
织田作之助就听话地走出了往生堂,踏上大街的同时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支付葬礼的费用,猛地一回头,发现往生堂的大门上贴着一张纸。纸面上整整齐齐地列着孩子们丧葬的各种费用,最下方还画了一朵梅花的图样。
他揭下那张账单,折叠整齐后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准备在回去投递辞职信后就把这笔钱付给胡桃。没有了抚养孩子们的支出,港口黑手党的作用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他要四处走走,重新找一份普通的工作,等生活稳定之后,他或许会再收养几个孩子。在那之后,他应该能写出更好的小说吧。
——写书即写人。
送走织田作之助和纪德之后,胡桃激动极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世界任务也接手了好几个。那些世界任务要么是语焉不详的谜语人,要么是既有谜语又急不得的放长线钓大鱼,她原先都做好自己心中的已经堆积了众多任务的任务栏再添一条不知何日才能完成的任务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个任务竟然那么纯真友好,短短的两天时间就完成了,剩下的和Miic有关的一点点小尾巴收起来也很轻松。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织田作之助,真不愧是靠谱的大人啊!
这个世界任务作为冰冷的谜语人中唯一的温暖,瞬间让胡桃充满了斗志,她现在觉得自己能脚踢赤井秀一仍在调查的黑衣组织,拳打偷了夏油杰尸体的冒牌货,带着往生堂在异世界大放异彩,锦绣归乡,旅行者看了都说好。
只是目前这个欠了一堆债的任务面板实在拿不出手啊,真希望之后也不要再有这样长而拖沓的世界任务了。
诸伏景光他们几个幽灵看夏油杰天天找胡桃打了假条往外跑,趁着胡桃现在空闲了下来,也有样学样地找她请假。
“他是去拯救咒术界的,和你们不一样。”胡桃整个人陷在往生堂正厅的沙发里,像是一滩融化了的猫饼,“你们跑出去是想做什么?幽灵也拆不了弹啊。”
松田阵平皱眉:“为什么一说出去你想的会是拆弹?你小小年纪的,不会想点好的吗?”
“你们俩不都是拆弹的吗?你们不拆弹的话干什么,扶老奶奶过马路吗?”胡桃说着,
苦哈哈地皱起一张脸,“要是你真能扶到老奶奶,究竟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都不好说呢。万一不小心吓到了她老人家,气急攻心……哎呀呀。”
她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面露惋惜。
“胡桃小姐,不要再逗小阵平了。”萩原研二由后至前,扑到松田阵平身上,顺手揉了两把他乱蓬蓬的卷毛,“如果夏油先生是要拯救咒术界的话……那我们就是要拯救普通人吧?”
“你说的那么不确定,我也很难相信你啊。”胡桃懒洋洋地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把整张脸埋进沙发靠枕里,声音透过枕头闷闷地传出来,“拯救普通人?怎么个救法,说来听听呗。难道你们是要拆遍整个东京的炸弹吗?抛开成功率不谈,这确实是个拯救普通人的壮举。”
“话题怎么又回到拆弹了……你对拆弹是有多大的执念啊?”松田阵平小声嘟囔着,在另一边的空沙发上坐下来——虽然坐这个动作对于幽灵而言只是下意识地飘而已,并不起任何休息作用。既然都已经成为幽灵了,休息什么的也都是没什么必要的了。他们只会在精神上劳累,因为幽灵的躯体是感受不到任何疲惫的。
“你送走了那么多幽灵,应该也很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国家的暗处存在一个跨国的犯罪组织。”萩原研二一手支着下巴,故作深沉地说,“而我们——作为正义的使者,将要从根本上瓦解这个组织。”
犯罪组织……有点耳熟,赤井秀一不就正在忙着调查这玩意吗?这俩警察也闲不住了,要和幽灵先生一起趟这趟浑水吗?
胡桃眼皮一跳,迅速地把自己的身体翻回正面:“你说的这个组织,不会也有个叫琴酒的杀手吧?”
面前的三个靠谱的成年男人都沉默了起来。
“……银色长发?戴小礼帽?喜欢福尔摩斯?”胡桃抱着侥幸心理试探着报出自己所知道的那位琴酒的特征,越报越心寒。
诸伏景光嗫嚅着嘴唇开口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福尔摩斯。”
“好的,那么现在你知道了。”胡桃直挺挺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们可以去调查这个组织……”
“真的吗!那就先谢谢胡桃小姐啦。”萩原研二喜笑颜开,从善如流地接上胡桃的话。
“诶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胡桃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也是有条件的,你们去调查这些东西的时候,一定不能影响到活着的人。当了那么久的幽灵,你们应该清楚长期留在活人身边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就算是罪大恶极的人,你们也不能想着用自己幽灵的身份去让他过得不舒坦,他们需要被审判,但对他们作出审判的人不会是你们,你们已经死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诸伏景光终于开口了:“那夏油先生呢?他看上去可不像是会那么听话的人。”
“都说了他和你们不一样啦,他巴不得和所有普通人都划清界限,就连衣角擦到了都要拍上大半天压根不存在的灰尘。”胡桃颇为嫌弃地撇撇嘴,显然是对夏油杰的作风积怨已久,“他正在调查的是咒灵和他自己的尸体,这两种东西我都不想看见他们活在世上。他最好能把他们都克死,还能给我减少点工作量。”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尸体活在世上……?”
“你别问我,我自己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夏油先生都不愿意和我多讲。”胡桃耸着肩摊摊手,一副“别问我问我我也不懂”的样子,“咒术的东西和异能力一样,你不需要思考这东西合不合理,只要它存在,再不合理你也得捏着鼻子承认这玩意是合理的。如果你们一定要调查和那个组织有关的事情的话,我希望我也能得知相关的信息。”
诸伏景光看上去像是不太认同这个想法:“这太危险了。”
胡桃看向他:“你觉得我怕危险吗?再说了,除了我之外你们也没有活人能交流吧?——糟糕,忘了你有实体了,你该不会是想找自己生前认识的人来帮忙吧?”
确实有这么想过的诸伏景光:“……哈哈,怎么会呢。”
===第45章 四十五个客户===
胡桃在提瓦特时就是个以撒腿没著称的脱手掌柜, 在没有要事的时候永远没人能猜得到她会跑去哪里。这个习惯同样带到了异世界,想要让她天天老老实实地安分坐在往生堂里,难度不亚于让钟离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自己的钱包而不是给往生堂和北国银行寄账单。
横滨有几大知名的景观, 其一为港口黑手党的五栋高楼, 嚣张且气派, 但胡桃进不去。其二则为擂钵街,那里相传是由多年前一次史无前例的爆炸产生的研钵状凹陷地形, 爆炸一视同仁地摧毁了周围的一切地形和建筑, 贫民窟也得以沿着这种地形建立起来。
既然来了横滨, 如果看不到这种奇特的景观的话, 就像是来璃月不去看看绝云间一样, 将会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踏进擂钵街的那一刻, 胡桃甚至有种走进了《全〇猎人》的流星街的错觉, 这是她前阵子刚看的漫画, 还是虎杖悠仁推荐的。故事看得正起劲呢,却发现到某一话戛然而止,仔细一看更新时间,才察觉漫画作者早已变成了一只成熟的鸽子精。
仔细想想,擂钵街也罪不至此,至少垃圾是堆不成万里高山的, 要走出擂钵街也没有那么难,想走就走, 完全没人会拦你,自由的很。
横滨实非什么良善之地, 擂钵街作为横滨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自然也不能免俗。
这里的人对于居住环境的混乱已经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 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事原则, 只要和自己无关就一概无视。
除了这些人之外,暗处还有一些充满恶意的目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横滨大了有几个欺软怕硬的坏东西也不难理解,民风淳朴的提瓦特都能见到那种只要见了人不管对方强不强就都追着打的盗宝团呢。
胡桃很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除去坐吃山空的类型之外,几乎每个人都要工作来养家糊口,只是他们的工作相对正常工作而言不太道德。以普遍理性而论,作为一份已经舍弃了道德的工作,当然没理由去找那些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硬茬的麻烦,像她这样看上去娇小可爱不谙世事的人就完全符合他们找茬的目标群体条件。
年幼的、穿着整洁高档的小女孩出现在贫民窟,简直就像是把“快来抢我,我很有钱”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不去抢劫一下都是对自己职业的不尊重。
当然,这个观点仅适用于这个世界。在提瓦特大陆上,不论是盗宝团和愚人众们,又或是有生命无生命的魔物,他们虽然打不过旅行者和大多数神之眼持有者,仍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那坚定不移的决心简直感动璃月,胡桃一直没能搞明白他们这种积极找揍的心态。到最后连旅行者都看不下去了,从之前的遇见必让他们体验一下社会的险恶到最后不是缺材料就根本懒得理他们一下,除非他们当时正好守着宝箱——众所周知,旅行者是不会放弃视线内的每一个宝箱的。就算这次逃过一劫,下次他也一定会杀回来拿。
胡桃不动声色地回头瞥了眼身后鬼鬼祟祟的几个人,问题倒也不算很大。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不和异能与咒术沾边的普通人而言,她的武力值如若只是用于自保,绰绰有余。离开东京那个鬼地方后,她也挺长时间没有打架了,觉得手脚都生疏了些许。她心思一动,信步走入了一旁较为偏僻的小巷。
暗中窥伺的几个人心中顿时就是一阵狂喜,不再对自己的行径遮遮掩掩,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天时地利人和,这都能忍住不抢?道德素质有待降低啊。
他们走进小巷,原先跟着的少女却莫名地消失了。面前是一条死路,走进来根本无路可逃。
难道是最近缺钱缺出幻觉了,大脑自动幻想出了一个好抢的有钱人家的傻闺女……?
“哟,看这里。”
安静的小巷中突然响起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走在最后的人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肩,他匆忙地扭头向左看,却一个人也没有。
他又茫然地扭头向右看,正好对上了一只白色的不明漂浮物。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身体就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同伙。
“喂,你干什——”自认无辜的同伙恶狠狠地回头瞪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一个灼热的白色不明物体贴着脸呼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架在火炉上熏烤,没能站稳,扑通一下就坐倒在了地上。
“……噗。”胡桃一手拽回自己的小幽灵,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样?吓到了吗?”
擂钵街和流星街的差别再加一条,这里的炮灰比流星街的弱得多。如果这里是流星街,他们这点实力早就混的骨灰都不剩了。看来就算都是贫民窟,也是有地域差异的。
“异、异能力者……?”被胡桃拍了肩的歹徒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被那只看似可爱无害的小幽灵贴脸时感受到的炽热的温度,仿佛灵魂都要被其灼烧殆尽,表情万分惊恐,“我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吓到了,真的吓到了,他们想抢的大冤种竟然是个异能力者,而冤种竟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补救,总之生存的经验告诉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先滑跪道歉准没错。
“哎呦呦,别害怕呀。”胡桃弯下腰来,分外无辜地睁大了眼睛,语气温和地安抚道,“没关系的,我不是什么好人。来,给本堂主说说你都错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后,地上的倒霉蛋歹徒瞬间抖得更厉害了,他完全丧失了自己作为歹徒的自觉,像是一部开了震动模式的手机。
“我……我不该跟踪你……不该……”
他支支吾吾老半天,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躬匠精神,把所有该的不该的都一股脑说了个遍,就差跪下来大喊自己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空气。
“唉,真没意思……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我可没有欺负你们的意思啊。”胡桃叹了口气,无趣地撇撇嘴,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唔——古人云,多行不义必自毙。擂钵街并非法外之地,既然你们想做些劫人钱财的不义之事,就可别怪胡桃我不客气啊。”
“怎、怎么个不客气法?”其中一名歹徒在看到小幽灵消失后,才规规矩矩地举起手颤颤巍巍地问。这短短一句话的功夫,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遗言留啥都想好了。
“抢劫未遂……抢劫未遂的话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胡桃一下一下地点着脑袋,仔细回忆着自己过去从烟绯主讲的《璃月法考》中得到的知识,感叹道,“刑啊,你们可真是未来可期。”
歹徒们一听这话反而莫名地安心了起来,横滨的治安有多差大家都是知道的,尤其是在擂钵街这种人厌狗嫌的破地方,就算是死了个人都没什么人管。抢劫而已,不过是小打小闹,擂钵街的日常罢了。
再说了,要是真被拷走了的话,说不定日子反而还比现在更舒坦一点呢。
“看你们这样子,好像完全不慌啊。”胡桃鼓起腮帮子,看着面前松下一口气的劫匪,“那就再换个方法吧——你,还有你。”
她伸出手,把地上的两个人都点了一遍。
“在!”
他们浑身一激灵,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们,都把最近抢到的钱都给本堂主交出来吧。”
——?
发生什么事了?她说了什么?没有听错吧?
他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刚对着自己一通教训的人怎么就突然也当起了法外狂徒,反而向自己索要起了钱财。难道说,劫人者人恒劫之?
这事胡桃没少和旅行者做过,每次打跑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盗宝团后,总能捡点他们剩下的摩拉和寻宝鸦印。要说什么罪恶感,那自然是一丝一毫都不会有的。
她从小巷里走出来时,已经从有点小钱的胡桃变成了更加有钱的胡桃。而几乎是她走出小巷的一瞬间,面前的街道上再度枪声大作。
“不愧是横滨啊。”她感叹道,默默地退回了刚刚的小巷里。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横滨生活,她发现了横滨的异能力者们都有一个比较神奇的技能——子弹人体描边,具体表现为他们就算行走于枪林弹雨之中,受到最大的伤害也不过是在皮肤上轻轻擦出一道流血不留疤的小伤口。子弹们会像长眼睛一样,往哪打都是打,就是打不中他们,实在稀奇。
胡桃不是异能力者,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敢赌自己有没有这个技能。就算不会死,她也还不想被枪子给打成筛子。
由于枪声不敢离开的倒霉歹徒表情崩溃地看她走了回来,再度默默地抱团缩到了角落。
===第46章 四十六个客户===
“……嗨?”胡桃对他们挥了挥手, 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乱跑的话是被骗骗花拐走的哦。”
“……”
没人回答。
“你们看上去年纪也不大,都还只是未成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胡桃开始没话找话, “我看你们有胳膊有腿的, 为什么要抢劫呢?就算是搬砖,也能勉强维持下生计吧。”
“你当我们没去码头找过运输货物的任务吗?像你这样的人根本想不到, 他们看不上我们。”其中一个人忿忿地说, “要是找得到工作, 我和幸治也不至于……”
被他称为幸治的人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也跟着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唉, 要是‘羊’还在就好了。”
“‘羊’?那是什么?”胡桃凑过去, 摆出一副听故事的姿态, “给我讲讲呗, 作为交换……我来为你们提供一份工作怎么样?我最近在中华街那开了家店,名字就叫往生堂,现在正巧是最缺人的时候。”
“一个未成年自卫组织,前几年解散了。在讲这些前,先自我介绍下吧。我是野田幸治,他是下坂龙也。”野田幸治说, “按你之前说的话,你是胡桃?听起来像是外国人。”
“嗯, 你没猜错,看来你之前有在好好听我说话嘛。”胡桃点点头认可道, “未成年自卫, 这不是个挺好的目的吗?为什么要解散?”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要你肯费点心思在擂钵街调查一下不难知道这些。”他说, “简而言之,我们的首领被港口黑手党挖走了。”
胡桃不解:“首领如果被挖走了的话,你们也可以换下一任首领啊?如果按照你这种说法,是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撂担子不干了,港口黑手党就能直接原地解散啊。”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那时候的‘羊’根本就是依托于中也存在的,没有他的话,‘羊’根本无法在横滨立足。”他反驳道,“‘羊’的成员大多数都和我们一样,根本没有什么能力。说是自卫,其实是中也一个人保护我们。”
“中也?他就是你们的首领吗?”
野田幸治沉默着点点头。
“对了,你们有地方住吗?”
下坂龙也伸出手,指了指擂钵街内部的方向:“喏,就在那里面。”
“擂钵街的住宿条件怎么样?”胡桃好奇地问,璃月没有贫民窟这种地方,在来擂钵街之前,她只在这个世界的漫画里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存在。
下坂龙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摇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就是不太好了。
“往生堂提供员工宿舍,如果你们想住的话,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就和我走吧,房租从你们工钱里扣。不过,我得先问几个问题来确认一下你们是否适合这份工作。”胡桃说,“我们往生堂做的是丧葬生意,你们应该都不害怕尸体吧?”
他们一致地摇了摇头。
“往生堂的工作算不上困难也算不上可怕,只是有些麻烦。”她接着说,“我们常在夜里出工,白天闭门停业的时候,我就会请些客卿们为你们讲学。你们都识字吧?”
“……认识一点。”野田幸治有些勉强地回答道。擂钵街的孩子们都是没有书读的,那时候连他们的首领中原中也都只有那点靠勤奋的自学换来的可怜的文化水平,他们这些本来就不爱学习的完全就是绝望的丈育。
“唔,到时候再找老师教你们吧。葬仪传统可是一门大学问,你们也得多学学。”胡桃思索道,“如果对于这些你们都没有意见的话,那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和我走吧。”
外面的枪声已经停了,他们三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小巷子里溜出来,一起去那个擂钵街的临时住址。胡桃过去,纯粹是因为好奇,特别好奇。
对于弱者而言,擂钵街的土地是不存在归属权的。运气好的时候,或许能在完整的屋子里住一会儿,但是如果遇到更强更没道德底线的人,自然保不住栖身之地。他们属于运气比较差的,窝在一栋小而漏风的破屋子里。
他们并没有多少行李,只是一些陈旧的物件,两只手都抱得过来。
“这个是……”胡桃低头,看向屋子最角落的地方。那里垫着一团破衣服,一只可怜兮兮的小黑猫正蜷缩成一团卧在衣服堆里,只露出了一张猫脸来呼吸。
“是我们前几天在门口捡到的。”下坂龙也解释道,“它看上去很怕冷,我们没有东西给它吃,只能想办法让它更暖和一点了。”
这件事说起来可能有些搞笑,想要通过抢劫他人来维生的家伙,竟然会对门口的小猫产生怜悯之心,矛盾又合理。
胡桃皱着眉,盯了会儿这只奶猫。
他开始慌起来了,偷偷踱了几步挡住她的视线:“怎么了吗?如果你不喜欢猫的话……”
“谁说我不喜欢猫了啊?往生堂之前也是养过猫的,养的油光水滑,旅行者看了都想上手摸两把呢。”胡桃一把把他推开,上前揪着后颈肉把猫抱到怀里,“它确实很怕冷呢……别担心,这猫本堂主养了,不会扣你们工资的!”
猫有气无力地用小爪子推了推她,但在胡桃把小幽灵放到它旁边后又光速放弃了抵抗。没有别的原因,真的太暖和了,没有一只怕冷的猫猫能拒绝这样的暖炉。
“你们饿了吗?饿了的话,放好东西后,我请你们吃员工餐吧!”胡桃坐在刚拦下的出租车上,兴冲冲地提议道。
她完全可以从这里徒步走回往生堂,但是贫民窟走出来的两个少年做不到。出租车的车费不便宜,但往生堂的服务费更不便宜,仅仅是开业以来寥寥几单的正经生意,就让胡桃又重新有了些过去花钱不看数字的底气。
不过,员工餐……?
明明往生堂所在的中华街最不缺的就是饭店了,为什么一个员工餐要大老远地从横滨绕到东京米花町来吃?
直到坐在了波洛咖啡厅舒适的座位上,下坂龙也和野田幸治还有种微妙的不真实感,像是在做一个踩在云朵上的软绵绵的梦。
他们想问,但最后还是把疑问吞回了肚子里——胡桃大人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深意吧!
“安室先生,中午好啊!”胡桃坐在桌旁,兴冲冲地抬起手朝吧台后麦色皮肤的店员打招呼。
安室透拿着笔和垫板走过来,笑着说:“中午好啊,胡桃。这两位是?”
他的笑容在发现今天的胡桃身边没有赤井秀一后变得更加真情实感——要知道,往常胡桃就像是和赤井秀一绑定了一样,只要她出现在这里,就必定会在一旁发现赤井秀一的身影。
在他询问后,胡桃对此从善如流地解释道:“因为昴先生是我的应急食品啊,旅行者和小派蒙也总是在一起的,很正常吧。”
不,这不正常。
于是安室透温和地说:“应急食品啊,总感觉味道不会很好吃呢……需要我帮你烹饪吗,胡桃小姐?我的厨艺你可是知道的。”
在这个话题一意孤行地走向犯罪的道路之前,赤井秀一及时地中止了这段对话,带着胡桃和打包的食品离开了。
而此时,取代了赤井秀一坐在胡桃身边的两个少年穿着有破洞和补丁的衣服,头发杂乱板结,指甲缝里还有常年累积下来的污垢,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样。
“他们是往生堂新来的仪倌啦,因为突然很想念你的手艺,就顺便带他们来一起尝尝了——对了,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往生堂开业了!”胡桃说到这,伸手从袖子里摸了张优惠券出来,又从自己的帽子华街,欢迎您的下次光临!”
“我会的。”安室透接过这两张纸片,把它们夹到垫板的最底层,“今天还是点三明治吗?”
“嗯,三份……三份够了吗?”她转身问道。
两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少年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在等待的过程中,胡桃又和他们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她知道吧台后的安室透正在一心二用,一边做三明治一边偷听他们的对话,不过她完全不在意。安室透也是个隐藏版的难糊弄的聪明人,在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东西后,他自己就会回去慢慢思考的。
她是认为在工作时就应该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的,不管是丧葬也好,做饭也罢,用心是至关重要的。安室透虽说一心两用,但他的三明治依然做的一顶一的好,可谓是远近闻名,可能真正有实力的人就是这样有恃无恐。
天马行空的聊天进行了一会儿,胡桃点的三明治也上了桌。安室透做的三明治不仅味道好吃,光是外表就足够诱人了。
“——来,虽然这只是一个三明治,但是味道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哦!”
===第47章 四十七个客户===
很难讲清楚在往生堂当仪倌是否是一份好工作。
说好的话, 胡桃不仅提供了舒适的员工宿舍,甚至还贴心地提前预支了一部分他们的工资供他们日常开销,这种工作待遇是这两个来自贫民窟的少年过去想也不敢想的。
不过, 所有老板的好都好得千篇一律, 而烂活却各有千秋。
要说坏的话……这是可以说的吗?
胡桃作为一个比未成年的员工们还要年轻上几岁的老板,做事的风格里都带了点青春的风风火火, 极具个人特色。在非工作时间段,胡桃总是看不到人影的,她神出鬼没,像火焰一样抓不住尾巴。短短的几天时间里, 他们已经在包括但不限于棺材和车底的各种地方看到她的身影了。
她还喜欢在入夜的时候去跑去抚摸隔壁那家店门口的石狮子, 嘴上还念念有词的, 像是在和自己的好朋友聊天一样。那里的店长大概一开始只以为是路过的小女孩和石狮子过家家,看两眼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是在发现胡桃连着几天都风雨无阻地来安抚门前石狮子莫须有的情绪后,他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找人一问, 惊恐地发现此人正是隔壁刚开业做丧葬生意的往生堂堂主。
众所周知,一切普通的事物只要和死亡搭点边, 就具有了成为一个怪谈的潜质。这个奇怪的消息迅速地在中华街一传十十传百, 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演化成了抽象但又不脱离闹鬼这个核心话题的故事。
有些劫是命里注定逃不过的, 两位没读过书也对读书提不起兴趣的问题少年们阴差阳错地体验了当代学生狗的日常,客卿们讲课的声音就像是催眠咒, 只要在上课时间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就能让人瞬间陷入安详的睡眠。胡桃总会特别精准地在他们听各路先生们讲学的过程中睡觉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 抄起桌上一字未动的书卷敲一敲他们的脑门, 在物理意义上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但是, 没有对比就没有突出。过去的一切不愉快,在店里来了一位新店员后,回忆起来是那样的平静可贵。
在平平无奇的一天,下坂龙也推开往生堂的店门。虽说他和野田幸治住在同一间员工宿舍里,但他起床的时间相对而言更早一些,会拿着胡桃给他的钥匙提前过来把往生堂的店门打开。
在发现门没锁的时候,他还有点意外。有钥匙的人只有他和胡桃,胡桃行踪不定,说不定是今天一早兴致大发,突然打算来店里题诗两首助助兴。
他这么想着,毫无防备地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大摇大摆坐在往生堂正厅身形单薄的少年恹恹地抬起眼,毫不在意地扫了他一眼,又再度将视线放回他手中封皮以红白为主色调的书籍上。他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看上去比大爷还要大爷,好像往生堂是他家开的一样。
下坂龙也平静地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提示自己,顾客是上帝。这份阴差阳错得到的工作对他而言十分珍贵,他还不想因为待客不周的原因被胡桃辞退。
在内心重复了两三遍后,他才开口说:“您好,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
少年不紧不慢地给手上的书翻了页,语气也不急不缓的:“没有哦,我等的是胡桃。”
等胡桃……?难道说,胡桃早上过来把店门打开后就直接走了?她知道这个人会过来吗?
这种行为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但如果是胡桃做出来的,下坂龙也愿意强迫自己去理解,因为合格的社畜应该遵从老板至上的原则。
在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少年仔仔细细地收好了手里的书,开始抬起头观察往生堂的天花板。
他拿起一旁的抹布,准备打扫一下店内卫生时,少年已经往横梁上甩了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麻绳,尾部打结留出一个大小约莫能通过一头的圈。
少年面色平静地把自己挂在了绳子上,没有一丝挣扎。
这、这是自杀吧!为什么要来往生堂自杀啊!
下坂龙也哪见过这种场面,手一抖,没拿稳的抹布就啪叽一下砸到了地上。现在也管不上抹布掉不掉的问题了,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什么?阻止面前的少年给往生堂送业绩吗?
关键时刻,他受到胡桃深刻影响的思维开始胡乱发散。
“让我来吧,龙也。”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右肩,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他的脑袋转向了左边。
左边没有人。胡桃的想法依旧难以揣测,她是从右边跳出来的,手里还提着因他刚刚失手而落地的抹布。
下坂龙也接过抹布,为了避免影响到老板和她的潜在客户的深入交流,他直接识时务地揣着抹布跑了。
胡桃抬头看了看已经把自己吊起来了的太宰治,挥挥手吩咐小幽灵上去烧掉那根麻绳。
小幽灵不情不愿地飞了过去,蹭了蹭绳子,绳子应声而断。太宰治一动不动,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太宰治换掉了那一身肃穆的黑西装,换了件沙色的风衣外套。缠在脑袋上的绷带被拆了下来,整张脸看上去清爽了很多。身上的绷带倒是没少,裹得严严实实的。
胡桃抱着膝蹲下来,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啊,你掉到地上了,不干净了。”
“又失败了……打断别人的自杀可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哦。”太宰治在地毯上像是咸鱼一样翻了个身,咕哝道,“看在你是美丽的小姐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你擅自闯入往生堂,本堂主还没原谅你呢。”胡桃伸出手,把这条咸鱼翻回来,“要是你吓跑了我新招的仪倌,我上哪说理去啊?”
“只是吓跑一只小狗狗而已……”太宰治拉下嘴角,从地面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凌乱蓬松的卷发。
胡桃直言不讳:“不要连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狗塑好吗,太宰。”
她曾有幸与太宰治共同参与了Miic的收尾工作中,具体分工为太宰治把除了尸体之外的部分解决掉,而她负责把尸体烧光下葬。纪德来往生堂当了几天临时工,给胡桃打打下手,一起收殓了他的同伴们,恰好抵消了自己没还完的债务,安安心心地上了路。
这段相处时光里,胡桃成功看到了另一个和初见不尽相同的太宰治。这个一生要强的家伙在最初只是为了救下织田作之助而略微放低了态度,在织田作之助解开心结脱离危险后,他就开始作妖了。
从纪德第一次接受了他的话疗被说服之后,胡桃就意识到这家伙在语言表达这个方面也颇具建树。太宰治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共事期间,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真是屡见不鲜。纪德这一闭眼,摆脱掉的不仅仅是这个他不想继续活下去的世界,同样摆脱掉了阴魂不散的太宰治。明明不喜欢狗,他还总是喜欢用狗来代指某个被他称作蛞蝓的人并对其进行狗塑,胡桃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蛞蝓和狗这两种连物种都截然不同的东西能被联系到一起去。除此之外,胡桃还经常能从湖里看到漂浮着的太宰治,他在水中漂浮的动作是极其不合理的——半个身子埋在水里,两条长腿弯曲着支棱在外头,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天赋。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告诉胡桃,这只是太宰治在积极地尝试自杀而已,及时阻止就行,问题不是很大,习惯就好。他一边说着这种话,一边凭借着身高优势以一种拎猫猫的动作夹着太宰治的下腋把上吊中的他从绳子上摘下来,就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刚刚自己说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
或许人难免会有些奇怪的爱好吧,胡桃对此只能摇摇头表示尊重、祝福。
“狗狗的狗当然也是狗啊。”太宰治并没有因此停止他的狗塑行为,反而变本加厉,“都是可怜的流浪狗呢。”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猫了。”胡桃捂住耳朵,试图从狗狗浓度过高的话题中逃离,“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总不会是专门来自杀的吧。”
“我是来应聘的哦。”太宰治用一种无辜的语调说,好像刚刚在这里上吊的不是他一样,“我识字!”
他一本正经地强调了自己的优势竞争力,有拉踩另外两位员工的嫌疑。
胡桃感到困惑:“你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吗?我听说,黑手党是不能辞职的啊。”
“织田作都能辞职,我为什么不能?”太宰治笑眯眯地接话道,“听说你这包吃包住,我就过来了。”
胡桃实话实说:“我不太想把员工福利给随时可能自杀罢工的人,收拾你的遗物应该挺麻烦的。”
“可以吗可以吗?”太宰治说着,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来,他一向擅长于运用自己这张脸,“胡堂主,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第48章 四十八个客户===
平静的一天, 胡桃正在赖床。对于每一个熬夜的人而言,赖床都将会是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
“电话来了!喂!电话!电话来了!”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经过电音处理后的铃声,勉强能听出这铃声生前是一段由太宰治亲自录下的声音。
美好的早晨从床头柜上手机的铃声开始结束。胡桃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拿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抽象的晴天娃娃模样的太宰治, 吊在一根麻绳上死不瞑目地左右摇晃,背景一片刺眼的红色。
她搓了搓眼睛, 迷迷糊糊地盯着那个欠揍的小人看了会儿,依稀记得前几天自己手机的来电显示还是非常简约的系统默认,只有一红一绿两个毫不造作的按钮,正中间是一串电话号码。
太宰治那家伙什么时候偷偷拿走了她的手机改掉了设定?他怎么还有那个闲工夫去做这个小动画?
看在这个来电显示除了有点吵之外还挺可爱的份上, 胡桃按下接听键, 选择暂且饶它一命。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悲怆的哭诉声:“胡堂主, 出大问题了!”
啊,是野田幸治。
这尖锐的声音吵到了胡桃,她皱着眉,略带嫌弃地把手又伸得远了些, 轻车熟路地问:“太宰又怎么了?”
那两个擂钵街捡回来的员工办事算得上安分,就是不知为何, 他们对胡桃的态度比起下属和老板, 更像是小学生和他的班主任。胡桃安排下去的任务,除了听课时忍不住睡觉之外, 他们总是会尽己所能地去完成,只要任务不出漏子他们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装死, 能不主动联系胡桃就绝不主动联系。
但是太宰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奇力量, 让他们能够主动克服内心那种社畜对老板、学生对班主任的恐惧, 点开手机通讯录中那个属于胡桃的电话号码。
“他发疯了——”电话那头的音调又拔高了几度, “等等, 你不要过来!我不要吃、唔唔唔——”
吃什么?太宰治他到底干啥了?
“喂?喂?!”胡桃一把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把手机捧到耳边,对面却只有略显失真的吵闹声。
完了,看来是救不活了。
胡桃心中再度升起了当年与五条悟一起在咒术高专里胡作非为的快感,不过由于太宰治目前是她手下的临时工,做出来的某些事可能会让她也不幸遭到迫害,因此乐的程度和与五条悟搭伙的那会儿相比还差点火候。如果太宰治造作的地方不在往生堂,而是咒术高专或者港口黑手党,胡桃愿意为他拍手叫好。
看人出殡不嫌事大,她带着点微妙的幸灾乐祸,一边穿衣服,一边给织田作之助打电话。
太宰治生来就不对自己的上司抱有什么尊敬之情,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都会被他当面抱怨,胡桃作为近期时常和他一起狼狈为奸干坏事的同盟,自然也剩不下几分堂主的威严。对于调皮捣蛋的小黑猫,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摇人——此妙计民间俗称告家长,屡试不爽。她当年埋七七的时候就是在这吃了亏,白术不仅是和她理论,竟然还跑去和钟离先生打小报告,实在是不讲武德,强烈谴责。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是友人,但他同样有着对孩子的关爱之心。太宰治高低算是个未成年,以织田作之助目前对他的关心程度,勉勉强强算得上半个监护人。而钟离先生远在提瓦特大陆,太宰治就算想去打点小报告也没有办法。
织田作之助接电话的速度一如既往的迅速,沉稳的语气中带着成年人的靠谱:“早上好啊,胡桃。”
“早上好,织田作!”胡桃说,“在写小说吗?”
一字未动的鸽子沉默了片刻,真相不言而喻。
“嘿嘿,我就猜到了你没写。”胡桃笑了起来,“行秋少爷和隔壁蒙德的白垩老师也会这样。”
鸽子精发出了咕咕声:“……怎么样?”
“行秋少爷是写小说的,他会说,白垩老师,您不画我怎么写啊!”
织田作之助在电话那头点头:“确实,很有道理。”
胡桃绘声绘色地接着表演:“白垩老师是个大画家,他就会回复行秋少爷说,枕玉老师,您不写我怎么画啊!”
织田作之助再度点点头:“确实,很有道理。”
听上去很像是敷衍人,但他是认真的。
“嘶,不得了不得了,没想到织田作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天下的鸽子精难道都是一个脑回路吗?”胡桃倒吸一口凉气,夸张地表现出大吃一惊的语气,为全球变暖作出一份积少能成多的贡献,“这明明就是在踢皮球呀,照这样下去,八重堂可永远都别想拿到行秋少爷写的下一册书了。”
织田作之助的表现依然木木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啊……”
短暂的寒暄结束,胡桃将话题扳回正轨:“既然织田作你没在写作,那就来往生堂一趟吧!就是现在哦,有空吗?”
织田作之助心中了然,回应道:“好,我明白了。”
打完这个电话,胡桃安心地去波洛咖啡厅打包了两个三明治当早饭,其中一个是打算带给织田作之助的。
说起来,这第一顿员工餐太宰治都还没吃到。胡桃有空的时间他总是在忙着自杀,总不能指望着他哪天入水的时候能顺流而下地漂到东京米花町去。胡桃一开始还担心这小子哪天真把自己作死了,观察了几天后就发现他命大得很,也不知究竟是上天不让他死还是他自己不想死——光是看太宰治最爱的两种自杀方式,上吊绳会断,入水就算没人救,也会被水流冲到岸上。异世界的毒药胡桃涉猎不深,在此不做评价,总之目前太宰治喝过的都没能成功毒死他。
如若哪一天,重云能见着鬼怪了,钟离先生出门记得带钱了,魈上仙愿意退休养老了,旅行者不再副本零掉落祈愿全保底了,那太宰治大概就能自杀成功了。
只可惜胡桃在最初并没有发现这件事,给太宰治落了个临时工的身份,现在想来也是委屈他了。虽说胡桃仗着咒术高专的名头稳居往生堂最高学历一位,但九漏鱼太宰治的加入仍极大地提升了往生堂的平均文化素养和智商水平。
他虽说没去学校念过书,但头脑比胡桃还要好使一点,文采也不差。往生堂就借此机会重新制作了新的广告传单,文案由胡桃与太宰治两个黑暗派的不入流小作家共同撰写。传单的图案则征集了缩在暖炉旁无辜的小黑猫,太宰治控制它的行动,胡桃负责把它揣着的爪爪从垫子里掏出来沾着印泥摁了几个猫猫肉垫,擦干净后再帮它塞回去。
这种比狗还狗的行为引起了怕冷猫猫的强烈不满,它愤懑地喵了句优美的喵喵话,头上不甘示弱地顶出了一个蓝色的感叹号。
——世界任务,防不胜防。你甚至能从一只看似是猫的猫猫身上接到任务。
下坂龙也和野田幸治拿到了传单的最终成品,看了连连摇头,纷纷作出了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胡桃却感觉良好,坚信往生堂的生意一定能在这份传单的帮助下越做越红火。
于是,以五条悟为首的三流侦探团体的广告还没能贴上电线杆,一流的丧葬服务老字号往生堂的广告就贴先进了公共厕所的隔间。这是太宰治给出的意见,理由是在那种地方通常是小广告理想的生存空间,还能顺便给路过的各位留下点对往生堂的印象。胡桃一听,觉着这话真是有道理,便往太宰治的怀里塞了一叠传单让他去贴。
然后,过了几天,她就看到那叠本来交付给太宰治的传单出现在了两位正在寻找公共厕所的正式员工的手中。
真不愧是太宰治,胡桃感叹。虽然如果被委以去公共厕所贴小广告之重任的人是她,她也一定会做出和太宰治一样的选择。
胡桃推开往生堂大门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到了。太宰治正站在往生堂正厅的木桌上,扎着马步,摆着一个扭曲的动作。凹造型的意识已经刻进了他的DNA里,但是目前他的DNA似乎在转录时出了点不小的问题。
作为往生堂剩下的最后一半良心的下坂龙也和野田幸治这次也没能逃脱名为太宰治的洪流,他们正簇拥在太宰治的身边,口吐白沫,僵硬地摆出了同样扭曲的怪异姿势。
饶是胡桃也没看过这种大场面,她茫然地问道:“……他们,这是都变成僵尸了?”
织田作之助一手拿着太宰治最爱的那本《完全自杀手册》,一手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正歪七扭八地放着几朵色彩搭配极其前卫的蘑菇。
他微微屈下身子,好让胡桃能看清他手中的那页书。书上正画着几个蘑菇,太宰还用笔在一旁留了笔记——
“让活人体验黄泉之路、参观三途川之景的宝物!”
===第49章 四十九个客户===
事实表明, 太宰治发起疯来,就连角落里无辜的猫猫都不放过。
优秀的战士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之心,优秀的猫猫也同样需要。
猫猫首先犯下的是轻敌之罪, 怕冷的它低估了太宰治带领下毒蘑菇势力的战斗力, 四爪难敌六手,被三个啃了蘑菇的家伙按着强行扒开嘴塞了一朵蘑菇, 彻底地倒下了。
太宰治曾同胡桃说,他的体术在港口黑手党是中下的水准,但这个中下是以港口黑手党为参照物的——就算他“体术中下”,也还是接受过一些系统性的体术教学, 至少碾压贫民窟出身、体术毫无章法只有三脚猫架子的下坂龙也和野田幸治是毫无问题的。同理, 他们也就只能欺负下小猫咪, 对上胡桃和织田作之助就没办法得逞了。
优秀的幽灵是不需要有警戒之心的,因为太宰治再怎么神通广大,都做不到让毒蘑菇跨越生死,换成胡桃的话或许还有些可行性。
织田作之助作为全场武力值最高的男人, 躲避几个体术远不如他的人轻而易举,简单的就像是和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 连天衣无缝这种作弊的异能力都没用上。考虑到太宰治在他眼中确实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他可能真的认为现在是陪他们过家家了。
他稳定地托着手中盘子,一边避开太宰治跌跌撞撞的猫猫突刺, 一边把《完全自杀手册》放到最高的柜台上。这是太宰治最喜欢的书,为了避免它在混乱中遭遇什么意外, 得先塞到安全点的地方。
太宰治虽然被蘑菇控制了大半的思维, 但在意识到袭击织田作之助不可取后, 立刻转而将目标投向胡桃。除去被织田作之助没收了的那一盘蘑菇, 这家伙竟然还偷偷地在身上揣了一个。
这多余的蘑菇织田作之助是不会管的, 他一直相信太宰治做事自有分寸。太宰治从来都是踩在每个人的底线上蹦跶的,绝不会越雷池半步。如果说太宰治的脑回路是比赤井秀一还要弯绕的巨型迷宫,织田作之助就是取了他脑回路的起点和终点,简单粗暴地连接成一条直线。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虽然思考的过程不同,但思考所得出的最终结果是一致的。反正该吃下蘑菇的都吃下了,他只需要守护好手里的最后一盘蘑菇即可,他相信太宰治会保证蘑菇的用量安全科学且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胡桃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她具有攻击性的火元素只会对敌方使用,但如果不用元素力,她和太宰治打起来算是半斤八两,顶多占了点有武器的优势。在太宰治罪恶的手伸过来之前,她往织田作之助身后一闪,果断地扔出了自己的小幽灵作为掩护。
小幽灵比猫猫更可怜点,它只有两只短短的小手,又不敢给自己加温烧伤普通人,慌慌忙忙地乱飘着寻找逃生路线。太宰治很快被它吸引了注意力,仗着它的窘迫,揪着它的小尾巴就把蘑菇扔进了它的嘴里。
蘑菇的效果立竿见影,小幽灵猛地拉长了身子,表情痴呆,随后缓慢地卷起身体,对着胡桃比了一个心。
胡桃满意地点击停止录像,将这段刚刚拍摄完毕的往生堂异闻录发送给了五条悟——随时随地用手机记录美好生活瞬间的好习惯也是和五条悟学的,虽然当事人可能并不想被她记录。
五条悟迅速地给她回复了一个猫猫赞赏的表情包。
胡桃发送:“怎么样怎么样?”
她盯着屏幕耐心地等了半分钟,没有回信,估计是还在看那个视频。
太宰治作完了妖,身体瞬间就卸了劲,直愣愣地倒了下去。在他的脑门快要砸到桌角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及时地伸手把他揽了回来,动作轻柔地把他放回了椅子上。
太宰治的倒下意味着今日的乐子告一段落,胡桃算算整个视频的时长,五条悟估计还要三分钟才能看完,干脆又把视频转发给了赤井秀一。
自从往生堂正式开业后,赤井秀一就不怎么跟着她了,看上去就快要从应急食品变成过期食品了。
他们很快都给胡桃发来了回复,胡桃环顾四周,看了看现场在椅子上倒得歪七扭八的三人一猫,动作利落地翻身上桌。
这俩人的回复都极具个人风格。
五条悟连发了几条信息:“你怎么做到的?给他们灌酒了?”
“你怎么养猫了?”
“为什么那个红头发的男人那么清醒?区别对待吗?”
“看塞进猫嘴里的那个蘑菇,是蘑菇的功效。”考虑到五条悟的神奇眼睛没有看破电磁波的功能,或许没办法通过视频得到更加具体的信息,胡桃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暂时先搁置了赤井秀一,“我之前也是养猫的,还是小白猫。织田作就是那个卷毛家伙的监护人!”
五条悟回复道:“那种蘑菇你还有吗?”
“胡桃是在给悟发信息吗?”在一旁看了很久戏的天内理子凑上来,靠在她的肩膀上问,“妾身可以看吗?”
每天看胡桃和太宰治一起捣蛋确实有意思,让天内理子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一样,但无法亲自参与其中也是一种遗憾。夏油杰早早地跑走找那个传说中的咒灵团体了,而警官们也以为瓦解黑恶势力作贡献的理由带着诸伏景光跑了,她已经成为了目前往生堂内唯一一个无处可去的可怜留守幽灵。
“随便看,我不介意的。”胡桃说着,把手机朝她的方向偏了偏,方便她看清屏幕。
“这种蘑菇可真厉害啊。”天内理子看完信息,又抬起头看了眼剩下的身居高地的蘑菇们,感叹道,“真想不到太宰是怎么找到的。”
“像这样的蘑菇还挺正常的吧。”胡桃顺口接了句话,理所当然地说,“会飞会跑的蘑菇都不少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短信告诉五条悟她没有蘑菇的所有权,等蘑菇的主人太宰治醒了就会告诉他结果。她相信以太宰治的水平,肯定拥有一块同样神奇的蘑菇田。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小姑娘的好奇心:“会飞会跑的蘑菇?长什么样?”
“挺可爱的,旅行者就很喜欢它们,总念叨着要抓几只扔壶里养着。”胡桃回答道,“我说的那种蘑菇在璃月只有在层岩巨渊不过,它们的脑子都不太好使,好像只会对我们吐泡泡,大概率不仅打不中我们还会困住自己。”
天内理子替无辜的小蕈兽正名:“你总不能指望一个蘑菇有多少脑子。”
“确实。”胡桃点头赞同道,“它们本身也都是有毒的。旅行者说,它们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好吃做出了特别多的努力,具体表现在自己给自己的脑袋顶上打好了花刀。它们还有一个比较神奇的共性,体型越大,长得越像一只鸡,巨大的鸡。”
“……?”事情逐渐朝着天内理子不理解的方向撒丫子狂奔,她很难想象仅仅由一个帽盖和一个杆杆身体的蘑菇,是如何和鸡这种生物完美融合出新的品种的。就算蘑菇和鸡都很努力,生殖隔离都会阻拦他们如此演化。
讲到这里的时候,就连坐在一旁发呆的织田作之助都凑了过来,开始听胡桃讲异世界趣闻。既然他想要写出一本小说,想要了解一些奇闻异事并从中取材也很好理解,作家的通病嘛。
胡桃素来愿意把自己生活中的各种趣事分享给作者当作素材,对行秋如此,对织田作之助亦然。她带来的故事播下灵感的种子,而作者们的叙述则让它们得以生根发芽。
“须弥那边有个耳朵很好——咳咳、有个很可爱的巡林官,他会一边教育一边对或误食或故意取食各种毒蘑菇的人们进行抢救,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代表。如果有他在的话,偶尔吃点毒蘑菇刺激一下也没什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胡桃讲着,逐渐步入佳境,已然忘记了低头查看手机里收到的新简讯,“不过它们虽然长得无害,其实有些体型较大的也是会吃人的,旅行者说它们都是植物。”
全场唯一一个去正经学校念过书、受过系统性生物学科教育的天内理子提出质疑:“蕈兽如果是蘑菇,它们就应该算在真菌了,而不是算在植物这个分类里。你们进了和《火〇忍者》同样的误区,不要因为千〇柱间的木遁能催生蘑菇,就觉得蘑菇是属于植物的啊!”
胡桃不清楚什么是真菌,因为她就是那个因为看到了木遁小蘑菇们就认为蘑菇就是植物的笨笨。木遁木遁,能催生草木的遁术,草木是植物,木遁能凭空催生是植物的花草树,也能催生出蘑菇,那么蘑菇也是植物这个论点的得出便十分完美。
——简直无懈可击。
===第50章 第五十个客户===
胡桃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太宰治那么喜欢织田作之助——胡扯时有人愿意在一旁听, 他甚至还会认真地捧场,这真的是一件很令人着迷的事情啊!
这就导致直到在入夜后见到赤井秀一时,胡桃才猛地想起从发了视频后自己就压根没有再回复过他的信息。
她现在已经实现了每日任务独立, 完全不需要赤井秀一这个靠谱的成年人做幌子了。倒不是说她看上去更加成熟可靠的原因, 而是横滨本身就有年幼的异能力者存在,往生堂更是为她这层身份的真实度做了保障。中华街的租金并不便宜, 这里的店铺也多以餐饮为主,能在这里开一家专门做白事生意的店,外人看来,这多多少少是有点自己独特的想法在里面的。
做完每日任务后, 胡桃就窝在往生堂的正厅里写自己的诗。织田作之助那只鸽子都开始动笔了, 她也不能懈怠, 要拿出作为暗黑派小巷诗人的态度来。往生堂夜晚门前的值班工作安排非常人性化,是由目前仅有的三个仪倌轮流进行的,今天晚上值班的仪倌是下坂龙也,他的靠谱程度和野田幸治差不多, 属于只要醒着就算成功的类型。太宰治是摸鱼的一把好手,但至少需要他的时候他一定在, 算是摸鱼有方, 胡桃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天黑下来的时候,那几只跑出去的幽灵们也都会回来。他们是不需要睡眠的, 不过并不妨碍他们按照人类时的习惯象征性地飘在床上睡饱饱。
“晚上好,胡桃。”
——寂静的往生堂内突然响起问好声, 这究竟是人性的险恶还是道德的沦丧?
显然这啥都不算, 因为说话的是赤井秀一。
下坂龙也似乎有种不太好的运气, 每次往生堂来点不是为了丧葬生意的客人时, 他总是正巧处于在工作状态, 胡桃开始考虑要不要给他多休几天假。
“晚上好啊昴先生,你怎么突然来了?她略带点小心虚,试图为自己挽尊,“哦对了,你的信息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
哎呀,坏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才突然意识到,已读不回,罪加一等,这可是大寄一场的征兆啊。
“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而已,我是相信你的。”赤井秀一点头道,他和颜悦色面带笑意,表情却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控诉。
没有接着说就是不介意,胡桃知错就改地摸出手机去查看赤井秀一给自己发的消息。
第一条消息是:“那个缠着绷带的男人是?”
随后又紧跟着一个与之相关的问句:“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五条悟对于非咒术师没有多少探究的欲望,关注点都放在视频中怪异的言行上,试图习得造成这种效果的秘方并试图化为己用。赤井秀一就完全不一样了,视频由胡桃拍摄就意味着其中的言行有安全保障,只是好玩而已。比起这些适合整蛊的方式,他更在意视频中出现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问?太宰他有什么问题吗?”胡桃看着早上赤井秀一给自己发的信息,不解道。
何止是有问题那么简单啊,是有大问题。
赤井秀一记得这个人。
他作为莱伊在组织中卧底的时候,曾接到过一个去横滨交接军火的任务。当时的横滨正处于混乱之中,港口黑手党刚换了首领没多久。那位旧的首领在弥留之际做的决策风格暴力血腥蛮不讲理,引得人们怨声载道。新首领上任后不仅要稳住港口黑手党的势力替死去的前首领擦屁股,也要再努力挽救一下港口黑手党在民间黑成煤渣的名声。
直到现在,黑衣组织在国际上都算是个令各国感到棘手的庞然大物。港口黑手党就不一样,它算是横滨里的窝里横,在国际上就不太能拿得出手,这次合作对他们而言是一次绝佳的机遇。港口黑手党作为希望借此进一步发展的一方,自然会面面俱到。
赤井秀一在任务出发之前又找了些别的情报,他知道港口黑手党这位新首领的作风十分圆滑谨慎,他像是机器一样为港口黑手党的发展选择最优解,几乎不会留下让人指摘的漏洞。
因此,在他发现自己的接线人是个年纪看上去最多只有国中的小孩时,非常震惊。森鸥外既然派出了这个少年,就意味着他认为他就是这次合作的最优解。
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孩个子不高,身形瘦削,一头乱蓬蓬的黑色卷发,身上乱七八糟地缠着绷带。赤井秀一到达交接地点时,他正坐在集装箱上,全神贯注地摆弄着自己手中的游戏机。在赤井秀一走到他面前约五米处时,他露出一种很不耐烦的表情,随手把自己的游戏机丢给了身后的一名下属后,像一只小黑猫一样无声无息地从集装箱上跳了下来。那件看起来马上就要掉的、被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的黑西装外套像是被粘在他的肩膀上一样,完全没有要离开他的身体的意思。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在陌生人前展示自己的情绪,这是黑色地带的大忌。他或许从最开始就一直在演戏。
下属手忙脚乱地接过游戏机,笨手笨脚地摁着操纵键。赤井秀一一眼就看出他根本没打过那个游戏,把游戏机扔给他就意味着那一局注定白给了。
“你来了,莱伊。”少年从容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不急不缓地说,“先验货吧,我急着去自杀呢。”
清澈软糯的少年音,带着点可爱的孩子气。他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作为弱势的一方和强势的一方合作应有的态度,更像是他才是这场合作的主导者。
成熟的卧底不会对小孩子心软,这个年纪的琴酒说不定也和现在一样是个整天奔走在清扫卧底第一线的劳模,照样是棘手的敌人。做事不能双标,如果要同情眼前年纪尚小却深陷泥潭的黑手党小鬼,那这个年纪的琴酒怕不是也得一起同情。
同情琴酒这件事,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发生。若是卧底们成功包围了黑衣组织,过高的假酒浓度气坏了琴酒,赤井秀一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来的同情,同情了他谁来同情牺牲的卧底们,诸伏景光会哭的。
事实证明,这小孩是真的厉害,对人心有一种近乎恐怖的掌握。光是从各种话术上赤井秀一就不是他的对手,幸好他只是个卧底,遇到困难啊对对对,就算是被忽悠瘸了损失的也是组织。
少年那出色的相貌让赤井秀一时隔多年也能从视频中一眼认出他,更何况他连那和长在身上似的绷带也没有拆掉。
赤井秀一问:“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不过是黑手党而已啊,不是说这里的黑手党都是合法的吗?”胡桃回答道,“我前几天还看到他们还派人给擂钵街的小孩们发糖呢。”
“不过是黑手党……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黑手党啊。”
赤井秀一有些头疼了,他在那次短暂的合作之后也查过那个少年的信息,得知他作为港口黑手党童工所创下琴酒看了都感叹的丰功伟绩,同时也是传闻中到哪哪遭殃的“双黑”组合的一员。
在今天从视频中再度见到那个人时,他再度动用自己的情报网查了一遍,结果却是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多么离奇的结果,要知道就连目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都能查出点东西,凭什么一个坏事做尽的成员就和原地蒸发了一样。
赤井秀一越查越觉得不对劲,胡桃又不回复他发出去的信息,他就干脆直接跑到往生堂来堵人了。
同时,他要再度对在日本这个地区见到的国中生的水平表示困惑,太宰治显然也是个少年天才,天才不仅仅在东京一抓一大把,在横滨照样不少。从太宰治到武装侦探社那个叫江户川乱步的小侦探,就连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年轻时候都惊才艳艳。
——森鸥外毕业于东大医学系,四舍五入甚至还是“冲矢昴”这个身份的校友,世界就是这么小。
“不普通吗?但是他现在是我的临时工啊,以成为一个好人为奋斗目标什么的。”胡桃毫不在意地笑笑,把刚写出来的打油诗递给赤井秀一,“我知道他杀死过不少人,但我只是个送葬的,又不负责审判他。虽然你和安室先生也杀过人,但你只是普通的东大研究生,他也只是普通的咖啡店员,对吧?”
可恶,这歪理竟有些无法反驳。
他又低头看手上那张纸,纸上用张扬的中文写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横扫生命,做回尸体。”
后两句诗明显是胡桃自己编的,看似混乱毫无章法又不太雅观,但赤井秀一用自己那仅存的那点中文知识来判断,这打油诗编的竟然还挺顺口的。
“真不愧是胡堂主,写的挺符合往生堂理念的。”他干巴巴地夸奖道。
===第51章 五十一个客户===
中原中也今天不太开心。
他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太宰治那个狗得不行的家伙在被他动手打死之前自己跑路了, 这是一件值得来开瓶82年的可乐庆祝的事情,庆祝他终于在短时间内见不着那个令人血压飙升的家伙了。
因为他的酒窖里不会长期存放可乐,在太宰治叛逃的当天, 中原中也高兴地开了一瓶89年的柏图斯,这瓶酒就算是在他自己的酒窖里都算是上品。
他刚美滋滋地把酒倒进杯子里, 品尝了一口金钱的芳香, 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爆炸声。
——爆炸声, 他的别墅所处的位置治安很好,为什么会有爆炸声?
他的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不祥的预感,通常与这种预感相伴而来的是太宰治, 但那家伙刚刚从黑手党叛逃,肯定是不想被抓回去的,没理由现在折回来给他送业绩。
那就只能是……
凭借着多年就算是和草履虫在一起搭档都能培养出的默契,他放下酒杯, 猛地推开窗跳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车库。
本该昏暗的车库内果真如他想象的那样,闪耀着一片令人心痛的火光。他的爱车的身影在火焰中若隐若现,以一种不恰当的方式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心痛、惋惜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快速地闪过, 最后只留下对太宰治的愤怒。
这样的愤怒持续了几天,可能森鸥外也看不下去了,委婉地给了他一个算得上带薪休假的任务——去横滨的中华街调查新开的往生堂。他早就听说了往生堂堂主那活泼跳脱的性格,或许她和中原中也会很聊得来, 牺牲点打打杀杀就能换来的利益来为港口黑手党交一个与咒术界相关联的朋友是比很划算的买卖,他愿意投资。
不过,港口黑手党虽然战斗力都在线, 但在智力方面, 除了森鸥外本人和已经逃走的太宰治, 几乎都是普通人的水准,甚至还有啥都不懂的小屁孩。中原中也的笨和太宰治的体术中下一样,只有在太宰治这种像开了外挂一样多智近妖的人面前才能体现出来。若是要和普通人比,他绝对算是上游,比大多数的普通人都要聪明点,而且人品好得出奇。让他去做事,森鸥外放心。
“你是……中也?!”
中原中也刚在往生堂门前停下自己的机车,就听到少年充满惊讶的声音。
……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他扶着车把,转头看向站在往生堂门前的少年,那熟悉的长相在中华街各类招牌五颜六色的光污染下逐渐模糊起来,似乎在那一瞬间将他拉回了十五岁时还在擂钵街作为“羊之王”的记忆中。
“好久不见啊,幸治。”
中原中也笑笑,朝他打了个招呼。
他倒是释然了,野田幸治还没有释然,心中还揣着点隐秘的愧疚。他和下坂龙也当年都是反对白濑和柚杏作出的决定的,但反对的人和支持的人相比还是太少了,他们最终也没有拦住“羊”对中原中也的背刺。最后,他们自己逼走了自己的“王”,失去了中原中也的“羊”即使得到了一些数量可观的物资,但这些东西对于一个缺少自保能力的组织而言并非雪中送炭,而是雪上加霜——他们根本无法保住这些,在和其他小团体的物资争夺中节节退败,最后落得一个解散的下场。
白濑确实有着作为首领的潜质,直到如今野田幸治才想通“没用的棋子用完就扔”这个做法对于首领而言有多么实用。但那时的白濑还太年轻,手段里处处透露着过分的幼稚与不成熟,他的野心与能力是不匹配的。这样的不成熟来自于白濑当时的年纪,也同样来自于中原中也对于“羊”的过度保护。
——说起来,他好像也已经很久没再见到过白濑了。
今天值班的本来依旧是下坂龙也,但胡桃有先见之明,提前把他和下坂龙也的值班时间换了。薅羊毛也不能净逮着一只薅,胡桃深谙这个道理。旅行者和她说过,幸好往生堂的一部分工作都是由她亲力亲为的,不然她能被挂到枫丹的路灯上。如果路灯上有点挤的话,再不济也还能预约排到个路标的位置。
说完这句话之后的没几天,旅行者就喊着什么“魔卡少女魈樱”把隔壁蒙德的路标掰下来拿给魈上仙玩了。路标长得很别致,顶上是个小鸟的形状,果真像是一根梦幻的魔法杖。
不知道为什么,旅行者很喜欢把这些奇奇怪怪的长柄武器给魈上仙,上次他说要当一个除了鱼之外什么都能钓到的钓鱼佬,风雨无阻地在池子边钓了许久的鱼,连落雷都无法阻挡他钓鱼的决心。那之后他果然搞到了和钓鱼有关系又不太有关系的东西——一把长得很精致的鱼叉,虽然在枪头很细致地做了点装饰,也不能掩盖它作为鱼叉的本质。继用鱼叉叉尽一切后,魈上仙虽然有点不太乐意,但还是看在杏仁豆腐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拿着那把新概念鸟枪锄了一天璃月的大地,具体表现为作为物理法杖抡圆了给对面哐当来一下,物理意义上的梦幻也是梦幻。
不过,这一切给魈上仙玩过的长柄武器最后都会被旅行者送给香菱,胡桃便眼睁睁地看着属于香菱的军火库越发充盈,护紧了手中的护摩之杖。
见野田幸治没什么反应,中原中也只好接着说:“幸治,我想见一见你们的堂主。”
多年未见的旧友相遇不应该是喜悦的吗?为什么现在的气氛那么奇怪啊?明明他两年前遇到白濑的时候都没这样啊?
“好好好。”野田幸治忙不迭地对着他点头,“我带你进去。”
他把身后的门推开,带着中原中也走到往生堂的书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怎么了?是有客户来了吗?”
胡桃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失去了房门的阻挡,变得更加清晰了。
——此时此刻,偌大的往生堂内,两个矮子正面面相觑。
“胡堂主,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全场最高申请退出战场。
“喵喵。”
缩在坐垫上的小黑猫对这个请求表示了应允,它的决议是有效的。胡桃比较惯着它,给了它很高的权限,总给人一种它是过来做客的,再住上几天就要被送走的感觉。
野田幸治如释重负,步履匆匆地走了。
中原中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来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吓到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快放弃了这个问题,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上一点的少女身上:“你好,我是中原中也,来自港口黑手党。”
“港口黑手党?!”胡桃看上去有些兴奋,整个人一下子充满了活力,“这么说,你是来找我们合作的吗?是吧是吧?”
中原中也心下一惊,他完全没想到这位堂主会这么热情,但还是回答道:“算是吧……我代表、嗯……?”
他感到脚踝处有温热的触感,低下头看,那只原本窝在坐垫上的幼猫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娇小的身躯轻轻地靠上了他的小腿。
“——这是?”怕惊动到小猫,中原中也僵着身子,轻声问。
“别担心,你不会吓到它的。”胡桃语气轻快地说,“作为这次合作的赠品,中原先生,它现在是你的了。”
“……给我?”中原中也皱了皱眉,丧葬生意的赠品是只小黑猫,大概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古灵精怪的堂主能想出来了。收下一只猫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影响,他完全可以把猫扔给自己的某个下属去照料。
不过……这只猫看上去也有种熟悉感,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在心头涌动,呼之欲出。
“它有名字吗?”中原中也最后这么问。
“兰波,它叫兰波。”胡桃笑了起来,“是一只怕冷的小猫呢。”
——兰波。
中原中也呼吸一滞,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兰波自失忆后一直以“兰堂”为名行走于横滨,为什么一个来自东京的咒术师会知道兰波这个名字?
“唔,你看上去好像有很多问题?”胡桃支着下巴,面前的褚发少年从年龄上或许连魈上仙的零头都不到,身高倒是有几分相仿,同样有着一副自愿高质量加班的劳模面相,“其实没什么好问的,抬头看看店名,这里是往生堂。多听听坊间传闻就知道,这里无论发生多么奇怪的事情,都是很正常的,习惯就好!比起这些,我想我们现在更应该聊聊我们的合作。”
奇怪的事情……彩画集是一个神奇的异能力,它曾在异能力的主人兰波死后,在魏尔伦失控时让“兰波”现身安抚了他。既然如此,彩画集再努努力,让兰波变成一只猫什么的,好像也不无可能。
中原中也蹲下身,把小猫揽进自己的怀里。小猫自来熟地调整着动作,在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后又团成了一团。
情感告诉他要接着追问关于这只猫的事,理智告诉他如果不想谈崩,要顺着胡桃的话把话茬接回合作上。
他抱着猫站了起来,这一次,他选择理智。
===第52章 五十二个客户===
森鸥外并非是那种因为觉得送葬等事和死亡有关, 因为晦气不吉利就放弃胡桃给出的大量优惠的人。胡桃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促销手段可谓正中他的下怀,便宜又实惠的批量送葬套餐对于港口黑手党这种一死人就死一大片的组织而言划算极了,就算不是出于和往生堂交好的目的, 他也会选择订购这项服务。他的生死观和胡桃有那么点微妙的相似之处,人死了就是死了, 应该学会理性地看待这件事。
中原中也作为合格且靠谱的港口黑手党成员, 秉持着森鸥外交代给他的合作理念, 为港口黑手党争取了一份折扣力度很不错的合作协议。或许由于港口黑手党是第一个毫不避讳地与胡桃进行长期合作的组织,胡桃还热情地给中原中也塞了包括但不限于小黑猫之外的一系列赠品,甚至还贴心地附加了遗体预约回收和下单上门回收的一条龙服务。
听上去有点怪。中原中也想。
第二种服务的内容和港口黑手党后勤差不多, 属于可有可无的状态,但这第一种服务……预约葬礼?这项服务对于现在的中原中也而言,可能还有些为时过早。
在中原中也打算离开之前,胡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转身从背后的书柜里倒腾出了几个塑料包装的东西来。
他看着胡桃的动作,更加确信了胡桃此人在行为作风上有着与太宰治极为相似的自由和不靠谱,他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这位新的合作对象不要是太宰治2.0,光一个太宰治就够让他折寿了。
在璃月的时候, 往生堂的书柜确实都是用来放书的,来自各国的书被整整齐齐地装在书柜里,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满溢而出的知识的芬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文学作品十分匮乏, 文坛凋零得就像被旅行者锄了一遍的层岩巨渊,连矿都没有了,只能吃土、西北风和蘑菇, 想要弄几柜子有文化的书籍来摆点文化人的架子都有点困难。
在钟离先生那样厚重的文化底蕴的长期熏陶下, 胡桃也是很爱读书的。在这家往生堂异世界分店开业后, 她特地跑去这里的书店转了转。那家书店的位置也挺偏僻的,她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店铺内没有开灯,仅靠外界白日间那些跨过了玻璃橱窗的阳光来照明。这样自然的光源使店铺入口处一片明亮,越往内看,越是一片深邃的漆黑。店内书柜的排布不修边幅,每个柜子间都隔了不短的距离。有几个书柜的内格中没有摆满书,看上去稀稀拉拉的,很没精神的样子。
书店在阳光下小憩,而她伸手推开了门。
挂在门旁的风铃随着她的动作响了起来,有些躺平摆烂心理的书店老板正靠在一把滑轮转椅上,慢悠悠地操作着转椅来回转动。
胡桃的目光瞬间被那把椅子吸引了,险些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是买书而非买滑轮转椅——既能满足坐的需求,又可以在不愿意站起来却要移动时作为简便的代步工具,没有人能拒绝它的魅力。
在目光火热到把店主吓到之前,胡桃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了书架上。
书架上的书以最近的杂志刊物为主,这些刊物大多都是由学生群体购买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风格比较像八重堂早期作品的小说,好看归好看,就是没什么思考的深度。若是换做几年前,这些书胡桃肯定会看得津津有味,但自从稻妻取消锁国令,大量的轻小说得以从稻妻出口,这些古早的情节早就是胡桃看腻了的套路。书店门口贴了海报宣传的书胡桃也翻了两页,在轻小说里算优秀,不过卷不过八重堂的那些卷王。
如果要以钟离先生的眼光来挑好书,整个书店估计都难挑出几本——也不是说轻小说之类的作品不好的意思,胡桃本人也很喜欢看这类作品。毫无疑问,这些作品能给人们带来轻松和快乐,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能力了。只是文学作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部分之一,正经的严肃文学会更加具有传世意义。
于是她空着手进书店,抱着几本书走了出来。如果她在工藤宅没翻太多那里的藏书的话,她在这里买的书或许会更多一点。因为房屋的原主人工藤新一是个热爱侦探小说的侦探,就像是爱伦·坡的那种优秀的推理作品,在工藤宅的书架上应该算是全收录,比书店里的书籍还要再完备一点,足以见得他的狂热程度。
买的书少,往生堂的书柜里自然也装不满东西。本着充分利用空间的原则,胡桃塞了很多乱七八糟种类各异的杂物进去,这里就包括了给猫猫买的三包鲜肉冻干。
这三包冻干是胡桃在太宰治吃毒蘑菇的前夕买的,买来后全都仔仔细细地拆开码在书柜上,准备留给不知何时就会离开的小黑猫兰波当做最后的晚餐。但吃了蘑菇犯了病的太宰治不讲这点道理,在蘑菇被织田作之助没收后便嚷嚷着要吃零食,零食和自杀至少得有一个让他得手。织田作之助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让太宰治自杀成功的难度可能有点高,于是就陪着他在往生堂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零食。
往生堂是没有厨房的,五条悟充分考虑到了胡桃的厨艺因素,在修建往生堂前特地叮嘱了员工不要往里面安厨房,会死人的。因此,在往生堂找食物这个任务的难度也大幅提升。
在走到书房的时候,太宰治终于发现了他想找的食物——三包整整齐齐的冻干。他掏出自己从柜子里顺来的盘子,把第一袋冻干一股脑倒了进去,倒完后发现一袋太少了,他又倒了第二袋,然后拿到往生堂正厅继续吃,边吃边说,这东西怎么这么好吃啊!
下坂龙也和野田幸治也因为毒蘑菇变得晕乎乎的,听太宰治这么说也傻不愣登地凑过来摸着冻干吃,边吃边表示赞同:“我觉得也特好吃!”
彼时的兰波正在睡觉,还不知道自己本来有三袋的猫粮嫁妆竟离奇缩水到了三分之一。
等到把这三个蘑菇上头的家伙都丢回员工宿舍后,胡桃才从织田作之助口中得知了这件自己不在时发生的怪事。折回书房一看,鲜肉冻干果然只剩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能立着了。
“虽说有点对不起兰波……”胡桃这么说着,手却不受控制地摸进冻干袋子拿了一块冻干出来,塞进了嘴里。
“——呕。”
咬下冻干的那一瞬间,胡桃整张脸都痛苦地皱了起来。
此等美味,果然只有猫能享受。
“……鲜肉冻干?”
中原中也把猫猫挂在自己脖子上,空出手来接那几个厚实的塑料袋。他拎起那个唯一有东西的袋子,大概明白了这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为什么会有两个空袋子?”
这可怎么解释啊?难道要告诉他往生堂仅存的三个大老爷们吃蘑菇吃高了直接狂炫两包猫冻干?太丢脸了吧,往生堂的逼格一下子就下去了!
“中原先生啊,你可别小瞧这一袋冻干!”胡桃闭口不谈那两个空袋子,故作玄虚地说。
“……?”中原中也又仔细地看了遍手中的包装袋,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他拆开包装袋,诱人的香味中一股子淡淡的腥味扑鼻而来,无愧于鲜肉冻干之名。
“这个冻干猫狗通用啊!”胡桃激情澎湃地说,“猫狗通用!6个月以上的,不管是什么,狗或者猫或者又狗又猫,都可以喂!”
……又狗又猫?这是什么奇怪的缝合生物?猫狗?狗猫?芥川龙之介?太宰治?
中原中也确信自己不会把这玩意喂给芥川龙之介,那小孩每天病恹恹地白着一张脸,还被太宰治那家伙折腾了好久,说不定喂一口就把人给喂坏了。但是他觉得如果对象是太宰治的话,他会特别愿意地扒开太宰治的嘴直接往里面倒五袋鲜腥鲜腥的冻干。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刚刚阴差阳错地蒙出了偷偷吃掉了冻干且又猫又狗的犯人是谁的正确答案,他现在只想赶紧带着手中不明所以的冻干和脖子上已经冷到把两只爪子都揣到他脖子根的兰波回港口黑手党去。它还只是一只幼猫,要不是害怕整只猫钻到脖颈和衣服的夹层间会顺着脊背直溜溜地掉下去,它早就把剩下两只爪子也都缩进去了。
怕冷怕到这种程度,除了兰波也很难有正常的猫会这样。
中原中也礼貌地道别:“好,那我先告辞了。”
“拜拜哦!对了,幸治和龙也之前有和我提起过你哦?”胡桃闲适地靠在书房的门框上,状似不在意地提了一句,“他们还是挺怀念你这位首领的,你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多来往生堂这里坐坐,和他们聊聊天,能用聊天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往生堂永远欢迎你!”
中也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是表示听到了还是会来的。
——言尽于此,剩下的就要靠两位小仪倌自己努力咯。
===第53章 五十三个客户===
平静的一天, 就连太阳也在云层里赖床。
昨天又解决了一个世界任务,这让胡桃身心愉悦。她决定给自己好好地放个假,一定要一觉睡到自然醒, 坚定地对早起说不。
“胡桃,醒醒, 该起床了。”
天内理子坐在胡桃的床边, 轻轻地伸手拨了拨她的刘海。她转过头看看窗外的被云遮挡的太阳, 想了想还是咽回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这句话。
她是被夏油杰委托来叫醒胡桃的,理由是那群邪恶的咒灵团体经过多日的潜伏,在今天终于有了点明确的动向。
今天高专将举行东京京都姐妹校交流会, 而咒灵们则计划借机混入高专去盗取两面宿傩的手指。对于那些学生而言,这些特级咒灵们几乎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夏油杰猜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把五条悟关在战场外面,如果胡桃过去的话,咒术师一方的胜算会更大一点——能顺带弄死一两个咒灵就更好了, 那个叫花御的家伙就是恰巧被胡桃的火系元素力克制的,很适合和胡桃对打。唯一一个不太怕火属性伤害的漏瑚自上次被五条悟拧掉头后元气大伤,至今仍未恢复过来,可以直接无视掉。冒牌货继承了他的术式, 也不太好对付,不过他那么怂应该不会来现场,也可以现无视掉。
这么来看的话,四舍五入就是很有赢面。
往生堂目前所有成员的性别比例极不平衡, 除了天内理子和胡桃本人之外,不是男人就是男幽灵,之前可能还得加个男猫猫, 不过现在就连唯一的猫猫都已经被港口黑手党带走了。
而且无论是哪个男幽灵大清早地去胡桃的房间都不太合适, 于是天内理子就被他赶鸭子上架地推了出来。
其实夏油杰完全可以选择让诸伏景光给胡桃打个电话, 诸伏景光作为唯一一个有实体的幽灵,不仅掌握着电视机的控制权,同时还拥有一部可以上网和拨号的手机。但在诸伏景光和天内理子这两个选项同时存在的时候,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会选天内理子。
“……啊?什么啊?”
正处于假期中的胡桃咕哝着,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下意识地伸手一拉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起来,一副拒绝交流也拒绝起床的架势。
天内理子看着床上那一团迷之鼓起,一时间觉得还有些好笑。
幽灵冰凉的手毫无阻碍地穿过被子,精准地贴上少女温热的脖颈。
“噫——”
胡桃被冻得一激灵,瞬间从被子里抽出身来。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天内理子。她眨眨眼睛,很快就想通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叫醒的原因,并沉痛地把睡到自然醒的计划挪到了明天。
“我发现你们似乎总喜欢在白天搞事。旅行者也老是在白天敲我的门,往生堂过得可是美国作息,昼出夜伏的!”胡桃一边穿衣服,一边吐槽道,“唉,晚上不熬猫,白天猫熬我。”
——其实晚上也搞事的,不过晚上是你的工作时间而已。
这句话在天内理子的心里迅速地过了一遍,又堪堪止住了话头没有说出口。
过着美国作息的胡桃简单地打理好自己,随意地拦了辆出租车就出发了。五条悟先前带走了吉野顺平,说不用她参加那个什么姐妹交流会了。不参加就挺好的,从正儿八经的咒术师定义来看,她本来就不算是咒术师,用的是元素力而不是咒力,没必要和咒术师们争个谁高谁低的。就像是咒术师和异能力者,大家各有各的实力计算标准,比不来。
不过现在事情弯弯绕绕了好几圈,最后胡桃还是为了世界任务前来参加了,生活的戏剧性可见一斑。
——前有旅行者做森林书和沙漠书,现有她同时做两个极长的世界任务,半斤八两。
难道这就是旅行者平日里的生活吗?
片刻后,一人俩幽灵下了车,面前的学校外罩了一圈黑漆漆的帐。由于帐的存在,出租车的司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面色如常地开着车离开了。
“接下来怎么做?直接进去?”胡桃走到帐前,试探性地伸出手。白皙的手穿过帐,留下一圈涟漪般的纹路。
很好,确认了这个帐不是用来防她的。没什么用的结论。
“进去吧,这个是用来防悟的,除了他谁都能进去。”夏油杰说着,步履平稳地穿了过去,“虽说它也撑不了多久了。”
胡桃迅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没有看到那头熟悉的白毛:“嗯?他已经来了?什么时候?”
“在天上,他会飞。”夏油杰象征性地仰仰头,言简意赅,“现在,放火,把这里的森林烧了。”
“……哈?烧了?”胡桃一愣,望了望面前大片的森林,“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夏油同学,要是被钟离先生知道了,怕不是要像隔壁西风骑士团关小可莉一样把我关禁闭了啊。”
往生堂的火化程序谨遵防火的原则,保证服务过程安全绿色,能只烧草皮就绝不伤到树。虽然提瓦特大陆上的树就像《博人传》一样,几乎约等于不可燃物,完全烧不起来。
夏油杰双手抱肩,笃定地说:“就算你不烧,这些树也会死,现在动手还能减轻点你同学们的负担。”
“花御是从人类对森林的憎恶与恐惧中诞生的诅咒,它能使草木变得更加富有生机,同样也能吸收它们的生命力来供给自己恢复。”他颇有良心地补充道,“虽说悟一下就能秒杀它,但你的小同学们打它应该还挺费劲的,三打一都得被它按着锤。尤其是那个叫吉野顺平的,他体术太差了,肯定是第一个被打倒的。嗯……它好歹算是个特级咒灵。”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桃叹了口气,用火元素力点燃了面前的一排树。她自己在提瓦特的时候顶多也就是跟着旅行者时不时揍几下树,顺便和树收点木材当保护费而已,哪会这样破坏树林。吉野顺平的淀月能够保护高专的众人避开火焰,她本身也会控制火焰不伤害到自己人,直接烧了树林的做法确实更加合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和打仗烧了对面的粮仓一样,可耻但有效。
“接下来去高专的仓库,我认路。”夏油杰冷静地对胡桃陈述着自己的计划,他果真如他自己所言的,一切都交给他,胡桃只需要跟着做就行了。这种只用点了追踪任务就可以不带脑子做的任务旅行者喜欢,胡桃也很喜欢。
他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天内理子:“小理子要跟着我们吗?如果待在这里的话,待会儿就能看到悟发动一次牛逼的攻击了。”
天内理子回忆了一下五条悟的打斗风格,扁扁嘴,露出一个嫌弃中还带着几分敬仰和羡慕的矛盾表情来。
“好吧,妾身先留在这里。”她动作自然地坐在了空中,幽灵的形态让她能成功做出这些五条悟之前喜欢做的动作,“留在这里还能看看悟变成什么样了呢,我还挺好奇的。”
夏油杰与她印象中的那个少年差别实在有点大,但愿五条悟不会也变成这种全然陌生的形象。
“高专中还保管了六根两面宿傩的手指,这些将会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夏油杰一边带路一边和胡桃介绍道,“除此之外,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的1到3号也是那位冒牌货想要的东西。这件事本该由真人来做,但你杀死了真人,这次来偷东西的如果不是冒牌货本人,就是还在养伤中的漏瑚。”
“我觉得漏瑚的可能性要大点,从你的描述来看,冒牌货先生似乎并不喜欢亲自动手,还挺怕死的。”胡桃说,“对了,你生前的术式既然能把咒灵们搓成精灵球,两面宿傩也是咒灵,你能不能把他搓成球吃掉啊?”
“……”夏油杰沉默了片刻,真不愧是能和五条悟对接上脑回路的家伙,想法果然自由而大胆。他倒是没想过要收服什么诅咒之王,诅咒女王他倒是尝试过,但被以“纯爱”为名的乙骨忧太阻止了。
如果现在的他还在他自己的身体里,遇上了虎杖悠仁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尝试把两面宿傩抓出来搓成咒灵球吃掉——他的术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有着离奇的上限。无论你作为咒灵多强,就算是诅咒之王,只要被吃掉了那就还是他强。
胡桃刚开始一听就觉得,库洛洛那《盗贼的极意》里收录的念能力不仅以人的寿命为保质期,而且一次还只能使用一个,和夏油杰这和开了挂一样可以同时使用且无保质期的宝可梦技能相比还是差了点火候。
高专的仓库门口,窜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它是漏瑚啊。”胡桃缩在角落里,对着夏油杰做出口型,她看着漏瑚那热气腾腾像火炉一样时不时跳出几星火花的脑袋,合理提出自己的疑问:“这家伙不会对火元素免疫吧?”
提瓦特大陆里但凡身上会冒点火苗的敌人,不是免疫火伤就是火抗极高,胡桃都有点心理阴影了。虽然都说她和行秋在一起能嘎嘎乱杀,但是这种情况下通常是她负责嘎嘎,行秋负责乱杀。
“不知道,我没试过。”夏油杰爽快地回答道,他是幽灵,就是在这里高唱一首山歌对面的漏瑚也听不到。
“加油,胡堂主,拖到悟过来你就胜利了。”
===第54章 五十四个客户===
火抗, 好高的火抗。
——胡桃对准漏瑚一枪戳下去,这是她心态发生的变化。
好歹跳的不是免疫,刮就刮点吧, 七七提着她那把小短剑都能慢慢磨死一切障碍,没理由她就做不到, 她打人比七七打人。
她躲过漏瑚的攻击, 闪身挡在他的面前, 快速地扫了一眼,确定了一下赃物数量和种类,和夏油杰所说的没有差别。
漏瑚由于先前被拧过一次头尚未恢复完全的缘故, 实力也大不如前。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地上开始涌现出大片翻滚的岩浆。他对于放火烧山一事其实也颇有心得,但是胡桃先他一步烧了山,他只能烧烧草皮。
胡桃当然不怕这个, 她天天烧草皮燎着自己,而且既然都是挨过稻妻核辐射还趟过稻妻的核废水的人了,还怕这点岩浆不成。
龙脊雪山炎热版罢了,不足为惧。她现在兜里还揣着当年给虎杖悠仁的那把小水枪呢, 说不定往这岩浆上滋点水,就能生成黑曜石了。
漏瑚放出的火虽说依托咒力而产生,本质却还是普通的火,比胡桃的火元素力更容易起烟, 。升腾的烟雾毫不客气地当了回内鬼,恰巧隐藏了胡桃娇小的身躯。他眯起眼,朝面前挥了挥手驱散烟尘, 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贴得极近, 就像是有人附在他的耳边说话一样。
“火力不足呀, 煤气灶先生。”胡桃搭乘着风之翼,像蝴蝶一样轻盈地落在他的肩头,“看到前面的火了吗?那是我放的,你和我比都还差得远呢。”
“要不是因为五条悟那个混蛋——”
漏瑚和他的术式一样,有着易燃易爆炸的性格,胡桃这轻轻的一点火,澎湃的愤怒就瞬间溢满了漏瑚的胸膛。他头顶的火山口由于怒火断断续续地喷了几口岩浆,因为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原因,像极了一座突然诈尸了但没诈尸多久就又死了的死火山。
上次让他这么生气的家伙还是五条悟,果然咒术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五条悟教出来的咒术师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迅速地伸手去抓胡桃的脚踝,握住了温热的物体后便猛地朝后挥出了一拳,动作带起的拳风中夹杂着耀眼的火焰。
……没有实感?
漏瑚困惑了一瞬,这短暂的停顿让胡桃利落地用腰部带动整个身体跃起,直直地向下刺去。杖尖贯穿他的脚掌,狠狠地扎入了地面,产生的冲击波一下子就掀翻了漏瑚。
胡桃借机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整个人蹲上他的胸口。刚刚立大功的小幽灵见机立刻扑上了漏瑚的脸。它哭唧唧地挪动着身体堵住他即将喷岩浆的脑袋,又努力地伸长了两只小短手去捂住他勉强能算得上耳朵的地方,把他身上能引起火山爆发的要塞都控制住了。
因为情绪波动而即将溢出的岩浆又被生硬地堵了回去,都说覆水难收,泼出去的岩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这些流不出的液体却只能倒流回去。岩浆倒流的感觉就像是脑子进水,漏瑚只感觉自己得到了一张智障体验卡。
“什么嘛,原来不是煤气灶啊……”胡桃低下头,凑上去细细打量了一下漏瑚布满火红色缝隙的皮肤,语气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你先别急啊,周围那么多树,要是烧伤了它们怎么办?虽说我不怕你,但花花草草都是无辜的,你不是还有个会木遁的咒灵朋友吗?要考虑下她的感受啊。”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这里是咒术界,哪来的木遁啊?
这真是和五条悟一脉相承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甚至还恶人先告状——旁边树林上还会飞红色小蝴蝶的火是谁放的啊?到底是谁不考虑花御的感受先放火烧山了啊?到底谁才是四处搞破坏的咒灵啊?
漏瑚一时语塞,在头部受控的情况下,此时再度和面前的小女孩打起来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比起无脑反抗,他更需要先观察一下她的能力,再找到机会进行反击。如果时间切换到半年前,他一定不会往自己不存在的大脑中塞入这些知识,但他现在是被五条悟暴揍过一次的漏瑚,这让他明白了一些惨痛到他从前不屑现在不想知道的道理。
从人类的角度看,她有着一副特别可爱的长相,过长的头发被整齐地梳成乖巧的双马尾,头顶还端正地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处插着的梅花枝顺着风的力道轻轻抖动着——看上去战斗力为零,足以被划分到人畜无害的范围内。
只可惜上一个以人类标准长得还不错的家伙叫真人,虽说真人是他的同伴,他也不得不承认真人就是个行为和长相完全反着来的坏种。坏种恶有恶报,在外面玩嗨了的时候被几个未成年咒术师制裁了。
有这位的前车之鉴,更何况漏瑚本身就是审美正常的咒灵,不会被人类的审美所左右,他不会轻视她。谁知道她是不是那几个让真人阴沟翻船的未成年之一,真正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可不会操纵什么不明物体把他的岩浆堵回去。
“问问他,夏油杰现在在哪。”夏油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空中,一手支着脸悠然地说。
“夏油杰在哪?”胡桃按着他的要求问。
这句话就意味着漏瑚作为那位冒牌货的队友,甚至不知道冒牌货是盗用了夏油杰尸体的冒牌货。看来冒牌货作为合作伙伴也不是很坦诚,还隐瞒了不少东西,缺少团体合作精神。
这个提问不包含任何假惺惺的客套,百分百纯天然零添加,以笃定漏瑚认识“夏油杰”为问题的隐藏条件。花御的存在暴露还能解释为当初花御从五条悟手下救他时被发现了,“夏油杰”把自己隐藏得那么好,为什么会暴露身份?
漏瑚不太灵活的脑瓜子以毕生最快的速度跳出了无数猜想,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夏油杰他之前去了……”
胡桃微微地偏了偏头,就像是在等待他给出答案一样。
漏瑚迅速地蹬腿,侧身甩下蹲在自己胸口的胡桃,同时操控着咒力在自己身侧烧起一片火墙。少女似乎被高温的火焰烫伤了,收回了掐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后应着惯性滑到了火墙之外。这火焰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击退胡桃,反而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目前的实力大打折扣,击败面前的咒术师也不是必需的,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带着自己刚偷到的赃物们回到据点。
他一边朝着反方向奔跑,一边用力地把小幽灵从自己头上拔下来。这只胖乎乎的吉祥物比它的主人还要难缠,就算从头上拔下来了也要整只鬼缠他手臂上。它不怕烫,也不怕打,就算是用尽全力一拳锤上去也捶不到它,反而会打到自己的手臂。
他废了老半天才成功摆脱了这只小幽灵,竟没有余裕去思考为什么摆脱胡桃的时候那么简单。
“拿到了?”夏油杰站了起来,问道。
“这是我最近刚和太宰学的手艺,怎么样?还不错吧?”胡桃一抖手,怀里便出现了那一堆本该被漏瑚带走的东西,“虽说还没有他那么厉害……不过,那位煤气灶先生活到现在,应该还没被人偷过东西吧?”
“他是想去救花御。”夏油杰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漏瑚逃跑的方向,语气里的轻蔑与不在意五五开,“没救了,悟来了。”
原本把这里全包围起来的漆黑的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五条悟正飞在空中,伸着手比着一个看上去很高端的手势。
“唉我还想把他带回去给香菱当移动火锅用呢。”胡桃扁扁嘴,沉痛地叹了口气,再度收起了那堆咒物,“这可是会说话的火锅啊!我见过会说话的船,见过会说话的蘑菇,就是没见过有会说话的火锅!香菱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夏油杰也笑着点头,虽然咒灵球确实难吃到了连沾了呕吐物的抹布都不如的地步,但是能随时随地用来生火煮菜还具有特级实力的咒灵,性价比真是太高了,很难不心动啊!
没有和夏油杰一起跟着胡桃的天内理子飘在五条悟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位许久未见的友人。他已经不再带学生时期的那副墨镜了,换成了一个漆黑的眼罩,眼罩以一种极其离谱的方式让他那一头蓬松柔软的白毛竖成了一头酷似旗木卡卡西的扫帚。
天内理子还没来得及细品五条悟的这个状态,他就动作迅速地扯掉了自己的眼罩。扫帚头几乎在瞬间就被瓦解了,再度回归至从前的样子。那张眼罩下的脸帅气中依旧不缺几分稚嫩的少年气,纤长的纯白睫毛衬得那双六眼更加璀璨耀眼。如果对别人来说,岁月是把杀猪刀,那么对于五条悟而言,岁月就是被他拿着杀猪刀杀的猪。
这种转变就像是库洛洛放下了自己的大背头,前后不能说不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用两个字简单表达就是——
“你谁?”
===第55章 五十五个客户===
办公室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手指, 旁边还放着咒胎九相图。
这两种东西的气息交融在一起,莫名给胡桃一种虎杖悠仁的感觉。
桌子的一端坐着夜蛾正道,另一端坐着蔫巴巴的胡桃和五条悟。他们中一个放火烧了山, 另一个干脆把整个山头都给轰没了。
“夜蛾老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如果, 其实我有写轮眼?”胡桃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 用手指示意夜蛾注意自己的眼睛中的小花, “万花筒写轮眼是红色的眼睛里有花纹, 我的眼睛也是红色有花纹。所以其实我真实的身份是宇智波桃,跨越时空和次元而来, 拥有能看穿一切过去与未来的双眼也很正常吧。”
和年轻人有代沟的夜蛾正道听得一愣一愣的:“……写轮眼?什么东西?”
“没错没错, 就是写轮眼!”五条悟煞有介事地接上话, 一本正经地胡扯道,“那可是和六眼一样传奇的存在啊夜蛾老师, 胡桃可是目前世界上仅存的宇智波了!”
夜蛾正道越发困惑:“……??”
有点道理, 但好像只有一点点, 不太好说。
看他这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五条悟趁热打铁再接再厉:“烧山也不怪胡桃的,你看山上那时候的火是不是很特殊?那是因为她的万花筒写轮眼能放出一种叫天照的火焰, 在目标被燃尽之前是不会消失的!”
“但是天照是一个很安全的瞳术。据目前研究表明, 它和大多数动漫作品中大面积攻击的术式一样, 都是有烟无伤,烧不死人的。”胡桃一脸严肃地补充道。
“总之就这么和那群烂橘子们解释吧,有意见就让他们来问我。”五条悟一手拍拍胡桃的肩膀, 翘起二郎腿, 身体放松地后倾, 靠到了椅背上,“如果没有胡桃,这些东西早就被那些咒灵们偷走了,这后果由那群老橘子们来负责吗?不负责的话就让他们都闭嘴,少说些废话对谁都好。”
“……好,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夜蛾正道轻轻按了按阵痛的太阳穴,“你们先走吧。”
胡桃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轻快地打开门,按照她的经验,这种时候,门后一般会存在一个或一个以上的人偷听被当场抓包。
“好久不见啊胡桃。”门后的虎杖悠仁目光游移,左手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们真的只是路过、路过啊。”
蹩脚的借口,从开口的第一句就开始暴露了,这绝对是如假包换的正版虎杖悠仁。
吉野顺平正站在他的身后,那张先前一直愁容不展的脸此刻轻松了不少,至少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觉从饱受欺压的可怜小孩变成了害羞腼腆的文静小孩,有进步。
钉崎野蔷薇叉着腰,面上还带着点被抓包后的心虚。
伏黑惠依旧冷着一张脸,他站的位置比较靠后,虽然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但眼神里的那点求知欲是藏不住的。
“五条老师,既然胡桃都有万花筒写轮眼了,那你用的那个术式是不是就是螺旋丸啊?”虎杖悠仁还是没能忘记自己最爱的螺旋丸,凑到五条悟的跟前问道,“那五条老师的六眼是不是轮回眼的衍生版?可是老师看上去感觉更像卡卡西啊。”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胡桃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为什么看《火〇忍者》的时候感觉那么熟悉啊!”
她先指了指五条悟:“白毛没眼睛平常不太靠谱的扫帚头老师。”
她又指了指虎杖悠仁:“阳光开朗身世成谜身体里还住着不明生物的男主。”
虎杖悠仁很快也找到了共同点,指着钉崎野蔷薇抢答道:“力气很大的女主!”
“喂,这么说很失礼啊!”钉崎野蔷薇不满地推了他一下,朝伏黑惠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他就是整天苦大仇深臭着张脸的男二!”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五条悟支着下巴,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我可比卡卡西强多了!老师我是最强的!”
“你能不能打得过卡卡西还真不好说啊,五条老师。”胡桃从他的身后轻轻捅了下他的背,毫不留情地拆了台,“卡卡西可是连岁月都能五五开的人,木叶村的不老传说啊,对上你好歹也有个一半的胜率。你看,到时候你开无限他开神威,谁也别想打到谁,要打就去练舞房打。”
虎杖悠仁不忘初心,努力地把跑偏的话题又拉了回来:“所以五条老师那个究竟是不是螺旋丸啊!虽然说没有术式……但果然还是好想学啊!”
五条悟想了想咒术“苍”的形态,它在最初的形态确实是个球状的小黑洞,还真有几分螺旋丸的意思在里面。
“这个丸子要有六眼才能搓啊,悠仁,老师教不了你。”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不过既然胡桃都能开出万花筒写轮眼了,要不你先努努力,试试能不能开个六眼出来?”
——话题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天选的六眼怂恿和六眼毫不相干的人去开个眼,这是什么魔幻现实?
伏黑惠说不出话,他往后又退了一步,这一步让他觉得自己离梦想中平静的校园生活又近了一点。
虎杖悠仁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让惠开写轮眼都比让我开六眼更加有可能性啊……”
钉崎野蔷薇大惊:“难道你还真的仔细考虑了?!”
唯一没有被点名的吉野顺平悄悄地站到了伏黑惠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明明和普通学校比,咒术高专才是更加奇怪特殊的地方,他却莫名地在这里感受到了作为一名普通学生该有的生活,这是他过去的几年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对了,我还有一些事,想和五条老师单独聊聊。”胡桃突然说,“嗯……一些,应该算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哦?很重要?”五条悟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后,毫不犹豫地和自己的学生们道了别,“那么,老师就先和胡桃一起走啦!”
“你打算告诉他那个冒牌货的存在?”夏油杰不紧不慢地跟在胡桃的身边,语气没有起伏,听不出什么情绪。
天内理子在这呆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她死得太早,和现在的时代相比严重脱轨,根本无法从中获取多少有用的信息,而且用着幽灵的身体看到和自己死前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们被咒灵摁着打,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帮不上什么忙的感觉实在是令鬼窝火,她受不得这委屈。
更何况,在情报收集方面还有个无敌的夏油杰在,用不上她这点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她干脆就又自己跑回往生堂当宅女去了,夏油杰就再度回到了外出调查时孤家寡人的一只鬼状态。
“夏油杰的尸体会说话。”胡桃没有任何预警,直接进入了主题。
“……”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冷了几分。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相信这件事,但你必须相信。”胡桃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袋子,“我之前找了武装侦探社来帮助我调查他,这是他们给我的调查结果。”
她将纸袋递给五条悟。
——这里面会是什么?
五条悟还有点恍惚,双手的肌肉记忆让他得以轻松地在这种状态下拆开纸袋上的胶封,抽出其中的一小叠照片。
他低下头,一张一张地翻看这些照片。照片中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这两个角度上看完全没有任何有关联的地方。但是,他们的表情却表现出惊人的相似,额头上也都存在着一道狰狞的缝合线。
略过最前面的那些照片,最后两张照片上的人他都认识。
倒数第二张照片,他曾在加茂家一张没来得及销毁的照片上看到过,跟在他身后的家仆们告诉他,那就是咒胎九相图的创造者,加茂家的污点加茂宪伦。
倒数第一张照片,是夏油杰。
那具他曾经亲手埋下的尸体以一种鲜活的状态出现在照片上,那张和夏油杰别无二致的脸上带着和夏油杰截然不同的阴冷的笑容,却让五条悟感到一阵心悸。
照片上的夏油杰坐在一家寿司店里,像是在和身旁的人说些什么,身边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他依旧穿着那件五条袈裟,断掉的手也莫名地修复了过来,头上攀附着一条狰狞的缝合线。
五条悟知道他在和什么东西说话——和他手下的咒灵们。他是记得这家寿司店的,在不久前,漏瑚刚用火烧了整个店面。
那么,这次趁乱来高专偷咒物的漏瑚和花御就都是那位冒牌货的下属们,说不定就连真人也是其中之一。
“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信息,也是乱步先生附赠给我的。”胡桃从那堆五条悟不认识的人像中抽出一张女人的照片来“五条老师,你有没有从那个咒胎九相图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
没有等五条悟回答,胡桃便轻飘飘地扔下了一枚炸弹:“她是悠仁的母亲。”
===第56章 五十六个客户===
“你要不回去再重新看一遍《火〇忍者》?”胡桃诚恳地建议恍惚的五条悟, “你看,卡卡西过了十多年发现自己死掉的挚友突然开始攻击他,不仅诈尸甚至还变成反派了, 你现在也发现自己死掉的挚友突然又活了过来变成了大反派。四舍五入地看,这剧情对你而言也挺有参考价值的嘛。”
参考价值是没看出来,但寄倒是真挺寄的。
“但鸣人可不是带土生的啊。”五条悟无力地反驳她。
……有什么事情会比我的“挚友”是我的学生的母亲更离谱呢?没有了吧?
夏油杰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 他悠哉地飘在半空中, 好像他们讨论的内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他的坐姿说好听点是打坐, 说难听点就是抠脚。得亏他有张帅得不行的脸, 就算是抠脚也不减半分酷哥风范。
他保持着那奇怪的坐姿,凉飕飕地说:“从二次元里寻求现实多少有点问题。”
胡桃想要大声地告诉他艺术源于生活, 生活却高于艺术, 从比二次元还要离谱的角度去思考反而能从中窥见现实的真相, 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五条悟还在旁边看着呢,她只能把这句话憋回去, 总不能说出来让五条悟知道他刚被凭空污了清白的挚友正似笑非笑地坐在他身边吧。虽说她觉得五条悟已经把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不然也不会离谱到附和着一起编个宇智波桃的身份来给她的所作所为扯谎。
胡桃是往生堂恪尽职守的好堂主, 不主动朝与幽灵鬼魂之事无关的普通人点明这件事是她的职责所在,同样也是她的底线。
“……狱门疆。”五条悟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突然说道。
“嗯?你刚刚说什么?”胡桃困惑地抬头看向他, “狱门疆又是什么东西?”
“只是突然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他笑了笑, “啊, 这可真是……”
真是什么啊?完全理解不了啊,怎么五条悟也开始打哑谜了?
胡桃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夏油杰,这对挚友果真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了相当高的默契度, 他同样也是一副了然于心但全然不打算说出口的样子。
她只好屈尊降贵地开口重复一遍自己方才的问题:“狱门疆是什么?你想明白了什么东西?”
“狱门疆……你就当那是个无敌的封印术吧?不过是他想将我一军, 现在他没机会了。”五条悟摊摊手, 微微曲起腿,换了个更加放松的站姿,“怎么说呢……冒牌货终归只是冒牌货,不敢和我一对一地打上一架,只想着用些龌龊的手段来封印我了。”
“封印你?”胡桃恍然大悟,“就像是《火〇忍者》最后没杀死大boss辉夜反而只是把她封印了一样,原来你也打不死啊!”
目前没人能打破五条悟的无限,唯一能打破无限的伏黑甚尔坟头草都可能有两米高了。除非有人能把那位天与暴君秽土转生出来,不然集六眼、无下限术式和反转术式于一身的五条悟就是无敌的,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打不死。
于是他带着这种作为不死之身应有的自豪点了点头,非常自然地说:“嗯,那杰怎么看呢?”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胡桃单知道五条悟心里清楚,却没想到他摊牌如此迅速,简单直白不做作,毫不拖泥带水。要是换成太宰治那个不讲人话的家伙过来,不来来回回周旋上几回合很难说得过去。
“嗯?宇智波桃,你怎么不说话了?”五条悟用胳膊肘怼了怼她的肩膀,“难道杰现在不在这里吗?不应该啊。”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在这里呢,旗木悟?”胡桃懊恼地拽了拽自己的辫子,揣摩了一遍自己刚刚是否有表现出夏油杰的存在,“我的职业素养可是很好的,按理来说,你应该看不出来。”
“就算六眼都告诉我鬼魂这种东西不存在,我的灵魂也知道,杰就在我身边。”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冒牌货或许可以凭借杰的相貌让我因为那些回忆而被狱门疆封印,但我绝不会相信他就是杰。”
夏油杰单手撑着脸接话:“能封住悟的从来不是狱门疆。”
“为什么六眼不能看幽灵?为什么六眼不能看幽灵?”胡桃捂住自己的耳朵,痛苦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了,带土和卡卡西共用一双眼睛都没你俩腻歪。如果我有罪,请让我接受法律的惩罚,而不是在这里感受你们的友情。你们的友情是哪的友情啊?木叶的吗?”
“看来看不见幽灵这会成为我唯一不完美的地方。”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遗憾道,“如果宇智波杰能拥有一双轮回眼的话,我想一切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了。”
“明明你的性格也糟透了!”胡桃不认同地反驳他,“除此之外,难道料理什么的家务你就会了吗?”
“你以为厨房里的那些厨具是给谁用的?给惠吗?”在这个涉及自身根本的问题上,五条悟毫不退让,“杰可以为我作证!身为咒术师,像你这样缺乏生活能力的才是少数!”
自从确认了夏油杰的存在后,这家伙言行上本就不高的成熟度也开始以指数级的速度下降,快速地变得更加幼稚起来。
“我几年前就独自挑起了往生堂堂主一职,带着往生堂一路开疆拓土做大做强,怎么可能会缺乏生活能力!倒是你,住着五条大宅,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胡桃也不服气了,转身向夏油杰取证,“夏油先生!难道他真的会做家务吗?”
“……啊?”正乐呵呵地沉迷看小学生吵架的夏油杰差点没反应过来,“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太信吧……咒术师大多是独身,基本都有些生活能力,悟他做料理什么的其实都还挺行的。正如你一开始说的那样,除了性格之外,悟是完美无缺的人。”
“我做料理也挺行的!”胡桃毫不害臊地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我之前有在和香菱学做菜哦。”
没品尝过胡桃手艺的夏油杰笑而不语,已经感受过痛楚的五条悟一提起这个就来气:“你做料理最好行!”
要是面前有桌子,他一定要狠狠地拍上两下来谴责胡桃的货不对板。
“你说,完美无缺……难道他连唱歌都好听吗?”胡桃依旧不信邪,怀疑地追问道。
这个问题并非空穴来风。她原先以为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已经从各方各面都无限趋于完美了——每次当那小孩拿出什么冷门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知识又或是表现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技能,她都见怪不怪了。赤井秀一给出的解释是,这些全都是柯南当年在夏威夷学的。
——好一个夏威夷技校,教育的内容跨度都这么大的吗?那是不是她去夏威夷技校读会儿书,学成归来后,都能去须弥的教令院当个大学者了,直接走上通往学术界巅峰的康庄大道,提纳里看了都震惊。
但很快,柯南就用自己的歌声告诉了她,这世上是不存在十全十美的小孩的,就算是柯南也不能例外。那歌声甚至与旅行者唱的相比都要再凄厉上几分,如果说旅行者唱的歌是连琉璃百合都会为之痛苦、怒而化作骗骗花打人的话,柯南的歌声大抵是骗骗花和琉璃百合听完后都死了,方圆百米,无花生还。
最后,由于夏威夷技校招且仅招过柯南这一位保送生,胡桃成为大学者的美梦伴随着柯南冻人的歌声胎死腹中。
“我唱歌可是超拿手的,听过的人都说好!就算是边洗澡边唱的歌也比杰唱的要好听!”五条悟着重强调道,“我做的饭也很好吃!惠酱可是我亲手养大的,你看他现在白白嫩嫩的,多健康啊!”
“……”夏油杰沉默。
搞得好像谁不养孩子一样!
他坚信自己养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绝对比伏黑惠要水灵!况且,要真是五条悟和伏黑惠在一起的话,到底谁亲手养大谁还不一定呢。他觉得伏黑惠完全有资格指着五条悟告诉所有人:“看,这就是我亲手带大的监护人。”
伏黑惠这孩子也挺倒霉的,两个名义上的爹都不太靠谱,一个敢买一个敢卖,还有个中间商禅院家夹在里面赚差价。以普遍理性而论,他甚至是由他的杀父仇人一手带大的。只是五条悟不在意这件事,他本人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胡桃像是看穿了夏油杰的想法,又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说:“夏油同志,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是从何而来啊?”
“听起来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反倒更像是个老爷子。”五条悟在一旁吐槽,他的手臂因为无限支在半空中,极其凑巧地搭在了夏油杰的肩头这个位置。
大概这就是所谓灵魂层面上的挚友吧,就算看不见对方也能达成跨界贴贴,实在神奇。
“你可以自信点,把像字去掉。”盗用钟离先生名言被当场抓包的胡桃毫不心虚,“这句话确实是咱堂里的老爷子爱说的。”
===第57章 五十七个客户===
夏油杰是个很有分寸的幽灵, 虽说五条悟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甚至出于他们之间那种玄之又玄的挚友雷达可以感觉到他,但他依然选择跟着胡桃回了往生堂。
当然, 人与幽灵之间无法进行双向的有效交流大概也是他选择返回的因素之一,上演人鬼情未了的前提得是人和鬼好歹得对得上话,就算看不见, 托梦也行。夏油杰其实背着胡桃偷偷尝试过几次, 最后得出结论——托梦那玩意果然只是文学作品里编出来唬人的, 至少他没办法给五条悟托个梦去梦里唠上两句磕。
按理来说, 夏油杰和松田阵平那几个非咒术师幽灵的作息时间都是错开的,这样的时间安排极大地降低了往生堂内发生幽灵斗殴事件的频率。但今天有些异常, 胡桃带着夏油杰回到往生堂的时候,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正凑在一起小声地聊天, 而诸伏景光则一脸温和地站在他们的身边,耐心地听着。他们三个人的氛围有些怪怪的, 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夏油杰扬起头瞥了他们一眼, 慢条斯理地整了下自己身上的袈裟后目不斜视地绕开他们回了自己的领地。那件只要穿着看上去就很适合当神棍的袈裟胡桃还特地去查了查款式——袈裟的名字叫五条袈裟, 有些微妙,又有些合理,一切尽在不言中。
胡桃没管夏油杰的举动, 只是自然地走过去拍了拍松田阵平:“嗯?怎么了, 小阵平?”
“……?”正在说着什么的松田阵平一时语塞, 低下头去看她,“你怎么也开始叫我小阵平了?你自己都还小我不少吧!”
“因为小阵平很可爱啊。”胡桃左右看了看,觉得旁边椅子高度不对, 于是直接坐到了桌子上, “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平常这个时间段, 你们不都还在外面浪吗?”
这一记直球直接攻破了松田阵平的防线,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谁可爱啊!”
——被未成年小姑娘夸可爱这种事,真是他从活着到死了都是第一次见的大场面。
“小阵平脸红了哦。”萩原研二靠上他的后背,一手揽住他,有些坏心眼地吹了吹他微红的耳垂。不过这点坏心思最终没有达成,因为幽灵是呼不出气体的。
“……胡桃。”诸伏景光斟酌着开口了,“我们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我在听。”胡桃点点头,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只要不是和活人有关,其他的问题都有商量的空间。”
诸伏景光接着说:“我们想请你带回两个幽灵,可以吗?”
两个幽灵?哪来的两个幽灵?
胡桃眯起眼睛,凝视着松田阵平,连环套娃的世界任务竟然不是他给自己埋下的最后的坑,不简单。
松田阵平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看我干嘛?”
正舒舒服服趴在他身上的萩原研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带的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到了地上。
“没什么,就单纯看你可爱。”胡桃轻飘飘地说完,又把目光移回到诸伏景光身上,“为什么会有两个幽灵?”
“……”
诸伏景光低下头,不说话了。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你们来说说呗?”胡桃只好又看向松田阵平,这次的萩原研二没有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反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他的身边,看上去应该是吃了刚刚的教训,“找我帮忙又不把要求讲清楚,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的。”
胡桃此生觉得最棘手的幽灵种类,就是这种有点自己想法的青少年。老人们差不多都看开了,而小孩子最好糊弄,就中间这个年龄段最麻烦——作为人类的黄金年龄段,这个年纪的活人大多都是充满希望朝气蓬勃的,这个年纪的幽灵中能平静接受自己死亡的比例是所有年龄段中最低的。这项指标低就算了,他们还都不好糊弄。
往生堂内目前云集的幽灵们,都恰巧处于这个从头到脚都写满麻烦二字的分类中,搞起事来有时就连胡桃都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我们在路上偶遇了我和小阵平警校时期的班长。”萩原研二一向擅长察言观色,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胡桃的脸色,一边见机行事地补充着细节,“额……我们还看到了他女朋友……”
“偶遇是吧?拖家带口是吧?”胡桃随手唤出护摩之杖,伸长了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都说了不要去偷偷看生前认识的活人啦,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要取消你们的外出资格了!”
“偶遇,这次真的只是偶遇而已啦。”萩原研二毫不心虚地说,“按理来说,这个也在你的工作范围内吧,胡桃?我们这还算是为你增添了业绩呢!”
当然,他们想要偷偷看的活人不止伊达航一个,最后一瓣樱花,于情于理都该看看。其实他们最开始看望的就是化名为安室透的降谷零,诸伏景光也已经把自己和降谷零卧底时的那些经历都说给两位光荣殉职的警官听过了。
可惜这最后一片存活的樱花作息实在气人,三只阿飘跟在他身后飞了几天,只见他人前“温和热心的咖啡店店员一枚鸭”,人后“我是酒厂阴暗逼”,中间还能抽空时不时掺个“正义警官降谷零对你猫猫出拳”,三个身份无缝切换无比丝滑,似乎每个身份都独立享有一根体力条,面上不见半分疲倦。
“……小降谷一直都这样?”看着降谷零总算得空回到公寓时,萩原研二问,“这已经不是工作了吧?”
“你也知道Zero他是当之无愧的卷王。”诸伏景光想着这位让人无法放心的幼驯染,叹了口气,“好歹他还会睡觉……等他睡了我们就回去吧?”
仗着幽灵的身份,他们光明正大地跟在降谷零的身后进入了那间公寓。安室透打开门,门后先传来的是一声狗叫。
狗叫?
松田阵平看着他娴熟地抱起狗,任由狗子蹭脸,一脸震惊:“等等,原来你们卧底还能养狗吗?”
“他之前不这样的。”诸伏景光苍白地解释道,“真的,不要质疑Zero的职业素养。说不定是什么任务需要呢?”
实际上,作为就连卧底都恰巧卧进了同一个组织,几乎从不分离的幼驯染,诸伏景光对降谷零这个人的理解,可能比他本人对自己的理解还要透彻。这份通透让他无法认为这只狗只是任务道具,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
萩原研二蹲到白色的小狗面前,像是想去逗弄它一样去拨它的耳朵,双手毫不例外地穿模了:“但是这条狗是叫哈罗诶?Haro,读起来和你还挺像的嘛,完全不像是随口取出来的名字。是吧,Hiro?”
在双手穿过耳朵的瞬间,哈罗盯着他,突然“汪”了一声。
降谷零只当是有什么东西吓到了他,他蹙起眉打量了周围一圈,确认没有异状后轻柔地顺了顺哈罗的狗毛,又把它放回了狗窝里。
松田阵平说:“我感觉这只狗好像在看你。”
“我也感觉。”萩原研二认同地点点头道,“不过在各种各样的都市传说里,猫猫狗狗能看见幽灵鬼怪之类的东西也都是已经烂大街的设定了吧?反正它又不能告诉小降谷,除非小降谷哪天突然就学会说猫语了。”
他们一起在降谷零身边待到大半夜,他没有半分要去睡觉的意思,明明都已经躺下了,被子还没焐热,他又披着毯子坐了起来。他还是没改掉裸睡的习惯,但也不想浑身□□地坐起来。
他翻开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摁下开机键,动作熟练地从一个隐蔽的文件夹中翻出一堆照片翻看了起来。
那是……他们警校时期的照片。
三个幽灵们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们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床上,静静地听着鼠标点击时发出的声音。那些老照片的图像映在降谷零的眼中,让他看起来充满了怀念与忧愁。
“手机和电脑的蓝光会使人变得更清醒。”诸伏景光说,“在睡前使用可是大忌啊,Zero。”
他话音刚落,降谷零便用中指和食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先行关掉了文件。
“知道了啊……这个时间点,果然还是要睡觉的吧,Hiro?”他喃喃着,就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甚至以为他能看到自己。
降谷零用算得上粗暴的动作合上电脑,把自己砸到了床上,翻个滚卷起了被子。随着那条裹身的毯子从被子里被扔出,他的呼吸也在那一瞬间平稳了下来。
……他睡着了。
萩原研二面露担忧:“这样就算是睡着吗?就算我没专业修过心理学,我也觉得他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查查有没有自毁倾向什么的。”
===第58章 五十八个客户===
降谷零这样算不算睡觉诸伏景光不知道, 他只知道就算幼驯染把自己的日常活得随随便便乱七八糟,他也没办法诈尸去摁着他让他好好过日子多注意下自己的身体。
他们盯着睡着的降谷零看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偷窥他人睡觉这种行为的不正确, 带着莫名的狭促溜回了往生堂。
偷偷跑去看自己活着的同期这件事从根本上就不符合胡桃最初同意他们走出往生堂的初衷,更何况降谷零的卧底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他们真和胡桃说了让她去关注一下这位同期的身体状况, 和胡桃解释起来也不方便——为什么两位警官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会对普普通通的咖啡店店员那么在意, 这又不是在拍什么从一见钟情开始的三流偶像剧。就算胡桃真有心想放他们一马不去追究, 都很难假装成完全看不见倪端。毕竟看不出问题非瞎即傻, 这两个缺点胡桃一个都不占。
降谷零这阴间作息看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急不得。最后, 这件事就这样被他们心照不宣地搁置到了一边。
当年警校的五人组, 除去在场的三只幽灵和降谷零这个目前仍让人忍不住为之担忧的问题儿童之外, 还有个特别靠谱的班长伊达航。
“我上次听到和班长有关的消息还是他在警察署的时候。”松田阵平说,“不过按班长的能力, 肯定早就晋升了吧?”
“可能是吧。”诸伏景光温和地接上他的话, “警察署、警视厅什么的……我们可以都去看看?我不是很清楚, 那时候我的身份不太方便知道你们的信息。”
“哎呀,小诸伏,我们是理解你的。”死得最早的萩原研二大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背, 说道, “反正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 找到班长去看他一眼也肯定来得及啊。”
“我们最初的目的可不是找班长啊。”诸伏景光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不容置喙,“看到班长后, 我们需要回到Zero的身边, 只有跟着他才有机会去跟踪其他组织的高层。”
他们来来回回把东京这块地方的警署都逛了个遍, 愣是没找着伊达航的影子。
“不应该啊?”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本就乱蓬蓬的头发,“班长总不可能辞职不当警察了吧?难道说是被调出东京了?”
“等等……”萩原研二伸出手臂将他拦在身后,“小阵平,你看那个……是不是班长?”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语气中还带着点难以置信。
“啊?什么?”察觉到不对的松田阵平转过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班长在哪呢?”
不远处坐在马路旁绿化带边的幽灵正叼着牙签,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松田阵平点点头,平静道:“哦,班长啊——”
“等等,班长?!”他话说到一半,脑子才终于转过弯来,“那是班长?!”
坐在马路边的幽灵。
重点强调,幽灵。
松田阵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格外扭曲,他原先以为当年的警校五人组只有萩原研二不幸地早早殉职了,自己也因为炸弹犯而死了,在最初变成幽灵后,心中还有点过意不去——这种想法在看到化名为安室透的降谷零时更甚。
再之后,他不仅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幼驯染萩原研二,还看到了诸伏景光,又看到了伊达航。
只有降谷零一个人还活着了,这是那两个幽灵的存在彰显出的一个过于残酷的现实。
“好久不见?”伊达航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了过来,然后停在了离他们几米处的地方,“抱歉啊,我的活动范围好像就只有这一块区域。”
这种情况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都体验过,松田阵平离不开摩天轮,而萩原研二则是没法从楼顶上走下去。两只鬼都被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日子过的煎熬得很,蹲大牢都比那样枯燥的生活有意思。
这种困境都是由胡桃来解决的,他们猜测胡桃因为从事这个职业,身上自带着管控幽灵行动范围的权限,在得到胡桃的许可后,他们就可以摆脱一开始困住自己的地方行动了。胡桃或许还有限定行动范围的权限,不过她虽然狠话没少放,对待幽灵鬼魂的态度倒是一向很温和,至今还没有动用过这样极端的强制手段。
当然,前提是他们在闹市里来回乱跑不要被胡桃抓获。
和其他幽灵相比,诸伏景光是比较幸运的。他不仅拥有着能凝为实体的能力,而且在刚以幽灵的形态出现不久就被胡桃抓了个正着,从最初就有了离开出生点的权限。但那时候心理上还是作为卧底刚牺牲的诸伏景光还不敢贸然下山,已死之人若是以非人形态出现,要是被发现了的话,实在是害人害己,弊大于利。
另一个比较幸运的幽灵是夏油杰,他自出现起就可以四处乱跑,像是限制范围这东西完全不存在一样。这种幸运连带着天内理子都沾了光,完全没有吃过其他幽灵该吃的苦。
“所以人死后还真会变成幽灵啊!”伊达航怀念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个幽灵,感慨道。他又试着往前迈步,看不见的平面拦住了他的动作,就像是面前有一堵游戏中常见的空气墙一样。
“我们会帮你的,班长。”萩原研二主动走上前去,他的手毫无阻碍地透过那层拦住了伊达航的空气墙,轻飘飘地搭在了他的肩上,“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他皱着眉重复:“愿望?”
和一个幽灵谈愿望……?
“我们在死后都遇到了一位专门负责送走幽灵的小姑娘。”诸伏景光及时地解释道,“有着心愿或遗憾的亡灵都属于她的客户,她会在完成委托之后将灵魂送去一个被称作【边界】的地方往生。”
“往生吗……”伊达航若有所思地咬了咬牙签,说道,“对了,娜塔莉也在这里。”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萩原研二对着面前的胡桃赔笑道,“就在前面了,我们真的只是路过。”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他们最初的目的是去东京的“警视厅”和“警察署”这种地方找伊达航,在街头遇上纯熟偶然事件,算是勉勉强强够到了“偶遇”这个标准。
那么偶遇到班长就是个绝对的事实,想到这里,萩原研二的语气都硬气了几分,甚至还带着点坚信自己绝对没错的理直气壮。
“好吧,我想我应该是看到了。”
胡桃眯起眼,前方不远处的绿化带里突兀地冒出了一个蓝色的感叹号,想要忽视都难。
她朝着那个感叹号指示的方向走过去,绿化带后正坐着两个幽灵,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个道理就算是对幽灵也同样适用。
比起被迫关了许久禁闭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位班长有着女友的陪伴,幽灵生活过得还算是甜甜蜜蜜有滋有味,除了离不开这条街之外美得不行。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只有我们比较惨?”萩原研二偷偷凑近了松田阵平,委婉地问。
既没有实体,也不能乱跑,刚诞生时甚至活动范围除自身之外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个鬼影,倒也算是集天下之大寄,好的没继承到,坏的倒是吃了个遍。
“那倒没有,不要瞎想哈。”正在和伊达航交涉的胡桃听到了这句话,插空朝着他喊了一句,“不过嘛……在原地呆那么久还不能及时回【边界】的,倒是就只有你俩了。”
这句话多少有点抱怨的语气在里面,任谁接个简单的任务后发现最初的简单只是个连环套的陷阱都乐不起来。
“我的愿望……”
伊达航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在或者的时候,他一是想当一名好警察,二是想和娜塔莉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现在他死了,警察是做不成了,娜塔莉也变成幽灵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愿望是……?
他想要同期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想要给娜塔莉一场盛大的婚礼,想要世界和平安宁,想要……
他觉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又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像是喝醉了酒开始吐真言一样,有些晕乎乎的。这些话或许他早就想说了,在心里憋的久了,就借此机会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全部倾倒了出来。
“……嗯。”胡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婚礼吗?”
璃月优秀的传统美德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胡桃这次是真心打算践行这个美德了。她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誓不再做过去的寺庙拆迁办婚事推土机。
“说起来,目前往生堂好像还没给死人办过婚礼呢……按照你们这的说法怎么讲来着?冥婚?好像也不太对……”胡桃咕哝了几句,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她的双手按在伊达航的肩上,目光如炬:“你放心,堂主我一定会给你们办上一场和葬礼一样完美的婚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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