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江辞是想趁着酒意直接要了她吗?若是这样,她便可以依约离开肃王府了。
按说她应当高兴的,便是失了身子,终身不嫁,靠母亲留下的财帛,下半辈子也可安然度日。
但她毕竟是年轻的姑娘,心里多多少少对爱情存着憧憬,不愿把自己的身子随随便便给了人,尤其是江辞那种深不可测、阴狠毒辣的人。
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便是她不愿意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沈音徽慢吞吞回转身,向一侧的盥室走去。
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就这一次,过了今晚她就可以回京都作自己的大小姐了,还可以收拾了董氏那个黑心肝。
沈音徽一步一步挪到盥室,脱掉衣裳,进入浴池。她生的白,细腻的肌肤比池底铺设的汉白玉还要莹润。
沈音徽沐浴一番,穿上中衣进入寝屋。
听到脚步声,江辞睁开眼睛,看向站在榻边的人儿,沈音徽脂粉未施,眉目盈盈,脸颊莹润皎白,干净的如清水芙蓉。
他喉头一干,伸手攥住沈音徽的手腕,用力一拉,沈音徽随着江辞的力道,扑倒在他胸前。
她平时沉稳,现下却有些呆,愣愣的伏在江辞身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辞搂住沈音徽的腰肢,凑到她的脖颈处深嗅,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沈音徽觉得有些痒,身体也不由发起了热。
她觉得十分煎熬,像是头顶悬着一把刀,左右都得砍下来,还不如快些来得畅快。
可江辞总不肯让她如意,他的脸就贴着她脖颈,起初还蜻蜓点水一般,轻吻了一下,而后便没有动作了。
沈音徽脊背绷得紧紧的,仿佛抻着一根弦,随时都要断裂开。她生受着煎熬,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身下那人依然十分安静,沈音徽这才意识到,他是睡着了。
她重重舒了一口气,翻身躺到外侧,侧头一看,江辞双目闭阖,呼吸均匀,不知睡的有多香。
沈音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简直滑稽。
这一晚自然是没睡好,一到换值的时辰,沈音徽就回了偏院,肃王府何其大,却也只有偏院那间小小的屋子让她觉得安心。她关上门,放松的进入梦香。
江辞身份贵重,生的又好,刘月如恨不得立马爬上他的床,可惜江辞待她始终淡淡的。譬如现下,若是沈音徽当值,江辞定会让她伺候着用早饭,可若是刘月如,他便会直接让她回寝房整饬。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刘月如只觉得整颗心都沁着苦汁儿,可偏偏冷落她的是江辞,是她的主子,二人的身份如云泥之别,她又能如何?
刘月如心里失落,却还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收拾寝屋,她得用行动告诉江辞,她的面容虽及不上沈音徽,但对江辞的心,却甩了沈音徽十万八千里。
刘月如用金钩把帷帐挂在两侧,俯身整理床榻,她将锦被叠好,单褥铺平,欲要起身的时候,看到一只小小的珊瑚色耳坠子躺在床角。
这耳坠子刘月如极熟悉,昨天她还见沈音徽戴在耳垂上,刘月如怒从心起,捏起那坠子,狠狠摔到地上。
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沈音徽不声不响的,竟已捷足先登,成了肃王的第一个房里人。
刘月如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憋懑的难受,她生生忍到中午,待江辞歇下,飞也似的冲到太妃的院子里。
母女没有隔夜仇,哪怕因为刘月全的事情,吴嬷嬷掌掴了刘月如,到底血浓于水,遇到事情,刘月如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亲娘。
刘月如伏在榻边嘤嘤哭泣,哽咽的连话都说不清了,吴嬷嬷急的团团转,在屋内来回踱步:“我的儿,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你倒是跟为娘说呀!”
刘月如哭了一阵子,这才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她坐直身子,抽噎道:“王爷、王爷把阿音那个贱人收用了。”
吴嬷嬷一愣,她知道阿音有手段,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上了王爷的床。左右她身份低微,便是被王爷收用了,尽多也就得个姨娘的位份。
世家大族里面,妾室也就名头好听一些,真论起来,还比不上管事的下人有脸面。可那贱人若是怀了身孕就不一样了……
吴嬷嬷皱起眉头,沈音徽若是怀了身孕,再生个男胎,凭她们之间的过节,她和月如以后在这肃王爷便没有立身之地了。
吴嬷嬷看向刘月如:“阿音有没有喝避子汤?”
刘月如直摇头:“我就是个普通的丫鬟,和阿音错着天当值,哪里能知道她是否喝了避子汤?”
看着懵懵懂懂的刘月如,吴嬷嬷重重叹了一口气,她的如儿这样酣笨,又如何斗得过沈音徽那样的人精。
她正色提点:“你且先探一探消息,看看阿音到底有没有喝避子汤,若是喝了,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若是没喝就过来告诉我,我再想法子,定不会让她怀了身孕。”
刘月如嗯了一声,而后凑到吴嬷嬷身旁,抱住她的手臂撒娇:“娘,我不想凭白受阿音的气,您帮帮我,给她点颜色瞧瞧。”
吴嬷嬷何尝不想收拾沈音徽,可沈音徽有王爷庇护,她根本无从下手。
自她让沈音徽做了几双绫袜,不单沈音徽给她脸子瞧,便是王爷跟前的王侍从也特地找她谈了话,她现在便是有满肚子的计谋,也不敢实施。
吴嬷嬷努努嘴,花无百日红,她暂且忍耐着,待阿音失了宠,她有的是办法收拾那贱人。现在首要的任务,便是想办法让刘月如少生日非,早日承宠,其他的都是浮云。
吴嬷嬷转身抱住刘月如,温声提点:“男子都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你整日里将心思放到和沈音徽斗气上,是万万不可取的。”
“现下的当务之急是笼络住王爷,王爷是江南道的头一号人物,只要得到了王爷的青睐,你便什么都不用愁了。你要把自己的小性子收起来,事事勤勉,温柔和煦,这样王爷才会对你另眼相待。”
刘月如虽憨蠢,却也明白谁是真心为她好的,她将吴嬷嬷的话记在心中,认真得点了点头。
折回偏院,一进大门,刘月如就看到沈音徽和琉璃正凑在一起打络子,她撇撇嘴,就那样一团乱麻似的丝线,也值得她们见天儿的倒腾。
若是以往,刘月如遇到看不惯的事情,定会发泄出来,此时想起吴嬷嬷的叮嘱,生生将已到嘴边的讥讽之话咽了回去。
她暗暗告诫自己要贤良淑德,只有温柔和煦了,王爷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又到了沈音徽上值的日子,伺候江辞用过早饭,她便去整理书房。江辞喜欢读书,却总不愿规整的放置书籍,书房内又是乱糟糟一片。
沈音徽将江辞看过的书分门别类放好,而后拿起鸡毛掸子掸书架上的灰尘,不小心将书架顶端的一本书掸到了地上。
沈音徽弯腰将书捡起来,看到封面上的字,像是碰到了烫手的山芋,一下子就把书扔的老远。
她惊魂未定,抚着胸口直喘气,江辞他怎么能、怎么能把春,宫图放到书房,简直有辱斯文,有辱先贤。
沈音徽盯着地上的春宫图册发了一会子愣,最终还是决定物归原处,悄悄的放回去,总好过江辞发现。
沈音徽上前几步,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册子的底端把书拎了起来,刚要往书架的方向走,便见江辞进了屋。
书房就那么点小大,三两步,江辞就到偶尔沈音徽跟前,沈音徽又羞又窘,下意识就把册子藏到了身后,江辞注意到她的异样,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他伸出双臂,环抱住沈音徽,将手探到她的身后,捏住了她紧紧攥着的册子。
二人离得极近,几欲贴到一起。淡淡的甘松香味萦绕到鼻端,沈音徽只觉得紧张极了,脊背绷得紧紧的,牢牢攥着册子,不肯撒手。
“松手!”江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到脖颈处,引起一阵战栗。
沈音徽不敢违逆,只得松开了手。
江辞将册子一点一点抽出来,看到封面时,淡淡笑了一声。他低声道:“你喜欢看这个?”
沈音徽赶忙摇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只觉得脸都丢尽了:“刚才不小心把这本书弄掉了,我只是想放回去,没想到……”
她竭力想解释清楚,但似乎越描越黑,怎么都说不清了。于是便不再多言,沉默着低下头。只希望这件事能尽快翻篇,可惜,事情的走势往往都与愿望相悖。
“这册子倒是有趣儿,不若我们一起观摩。”江辞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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