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打
不得不说, 文秀想的挺美。
沐戈壁应付走了文秀,扭头就对门卫上的老张嘱咐道:“要是有人到厂里来说是我丈母娘的,你们只管赶出去。”
“这话怎么说的?”老张茫然的连烟都忘记抽了。
“我媳妇儿的亲妈在媳妇儿刚满月的时候就扔下我媳妇儿跟人跑了, 如今不知道打哪里知道她嫁到县城里来了,还寻到了咱们厂里, 想打秋风, 其实拉拔一把也不算事, 但是这丈母娘不干人事……”
沐戈壁也想过不认文秀。
但文秀这女人太会做戏, 要是不管不顾赶走,她跑来说些有的没的,反倒容易引起风言风语, 倒不如直接说开了, 叫所以人都知道文秀的真面目,反正他沐戈壁对脸面向来不看重。
要是丢脸就能解决文秀这个大麻烦, 他宁愿丢脸。
老张整个人都懵了。
这小沐顾问说话也太直白了吧,这样把丈母娘的丑事说出来真的好么?
“我媳妇儿也觉得很是丢人, 这些年受了不少罪。”
只一句话,就叫老张无话可说。
确实,跟人跑了的亲妈,还是在二十年前, 那时候刚刚建国,虽说刮了一段时间拒绝包办婚姻的风, 离婚的人不少, 可到底受人唾弃,一个姑娘家, 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过过来的, 况且还不是离婚, 而是私奔,就更不同了。
“成,我给拦着些。”老张顿时脸色一肃,重重的点头。
沐戈壁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老张会不会把文秀的事说出去,他无所谓的很,反正他也不常来上班,就算来了,那些风言风语也不敢传到他跟前来,毕竟,他媳妇儿才是受害者呢。
沐戈壁一回家就拉着鹿仁佳将文秀来找他的事给说了。
鹿仁佳:“……你脾气也太好了吧,要是我,早就一拳揍上去了。”说着,她忍不住烦躁的来回踱步两圈:“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她怎么好意思到厂里去找你呢?”
“所以我才忍耐着不爽应付她嘛,毕竟她都找到绣花厂了,不把她好好应付走,以后她要是去厂里三天两头的闹腾,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们。”
沐戈壁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了。
流言蜚语在于流传。
他话透露出去了,早晚有一天会传到郑家那边,文秀嫁到城里这些年,仗着城里人不知乡下事,大家伙儿都以为她是大姑娘嫁二婚男,进门就无辜当了后妈,那日在国营饭店里听的那些闲话,居然还有同情文秀的。
沐戈壁就觉得这些年文秀的名声经营的可太好了。
当年鹿国平进城里来闹腾,郑国强虽然压的够快,但是只要发生过的事,都是有记忆的。
早晚有人会将两件事连起来。
到时候就算文秀有十八张嘴,也没办法说清楚。
“要是这会儿文秀回去,再出什么事……”沐戈壁用胳膊圈住鹿仁佳的脖子,将她脑袋拉过来,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说了自己的计划:“你说怎么样?”
鹿仁佳这会儿眼睛都亮了。
兴奋的一巴掌拍在沐戈壁背上:“你好奸诈啊。”
“咳咳咳——”这一巴掌差点把沐戈壁的肺给拍出来。
鹿仁佳一边轻轻的给沐戈壁顺着背,还不忘给颗甜枣:“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沐戈壁见鹿仁佳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不是想让郑妮妮留在城里么?”
鹿仁佳捏着拳头,转了转手腕:“我这做大姐的确实该帮忙一下。”
沐戈壁的计划粗暴简单,却很实用。
所以两个人密谋半宿后,都带着激动的心情睡下了,第二天照常起床上班,磨豆腐,做豆腐,出豆腐,一切忙完了,鹿仁佳就继续去研究榨浆机去了。
如今的榨浆机已经有了基本雏形,就差临门一脚就可以做第一次实验了。
沐戈壁接了新任务,连续几天都要去开会,所以只能去厂里开会,偶尔还会加班,所以鹿仁佳只能一个人行动。
大约到了下午的时候,鹿仁佳扔下研究到一半的榨浆机,换上一身最常见的人民装,背着个打包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正端着碗蹲在小厨房门口,喝着姚姥姥爱心汤的沐胡杨:“……”
这要是真特务,是不是胆子有点儿太大了。
赶紧转身回了厨房,将碗往锅台上一放:“姥姥,我突然有点儿急事,出去一趟。”说完,也不等姚姥姥反应,就转身快速跑出了家门。
可人到了外面,却发现已经看不见鹿仁佳的身影了。
他心下一紧,急忙朝着公交站台的方向去了。
等在站台看见熟悉的身影时,沐胡杨忍不住的松了口气,随即心又高高的提起,如今看来,他这个弟媳肯定是有问题的了,一旦拿到证据……沐胡杨简直不敢想象,若沐戈壁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居然是个特务的话,会有多么的伤心。
而且……
一旦确认鹿仁佳是特务,沐戈壁将会处于审查状态。
还有他,估计也不能再留在部队里了。
想到这里,沐胡杨的心情愈发沉重,可脚步却愈发坚定的跟了上去。
鹿仁佳在沐胡杨鬼鬼祟祟的缩在墙角的时候就发现他了,原本她是不想坐公交车的,可自从沐胡杨回来后,就经常偷偷的看她,当然,她也不认为是因为她的魅力大,毕竟原著里沐胡杨为了郑妮妮要死要活,可见他喜欢的是娇小玲珑款,对她这种大长腿没什么兴趣才是。
所以,沐胡杨盯着她,肯定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至于是什么?
鹿仁佳拧紧了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干脆不想了,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只是想去打人而已,除非沐胡杨跳出来阻止她,否则文秀这次必须得挨这一顿揍。
鹿仁佳想明白后,干脆老神在在的站着。
公交车到了,鹿仁佳第一个上车,进去后就挑了一个靠近后座的位置坐着。
沐胡杨心里着急,却不敢上车,可回去推自行车也已经晚了。
最终,还是在关门的最后一刻冲上车,然后立即背对着车门蹲下了。
司机和刚好站在门口的售票员:“……”
售票员:“同志,买票。”
“全程票。”
沐胡杨目光盯着鹿仁佳,从口袋里掏了一块钱递给售票员,售票员接了过来,撕了两张票递给沐胡杨,沐胡杨看都没看就塞进口袋里。
售票员走两步回个头,又走两步又回个头。
等走到鹿仁佳身边的时候,售货员的表情都怪异了起来,她弯腰下来,小声提醒道:“同志,那边有个男同志一直看着你。”
“没事,那是我哥哥。”鹿仁佳同样小声的回道。
然后递了两毛钱给售票员:“到兴华路。”
售票员满眼疑惑地看向鹿仁佳,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车头的位置,却不想与沐胡杨的视线对上,心里顿时一凛,下意识的开口:“还有谁没有买票的,赶紧买,下车要检票的呀。”
喊完又有些茫然,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而鹿仁佳则是一直看着窗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似的。
从豆腐坊到兴华路一共五站路。
鹿仁佳下了车就歪进了一个小巷子里,然后四处大量,见确实没人后,就立即脱掉了人民装,换上了一件清布棉袄,戴上了绿头巾,直接从一个身姿挺拔的健康型变成了畏畏缩缩,宛如头一回进城的乡下农妇。
她的变装并不高明,但只要和原来的她扯不上关系就好。
盯着她的沐胡杨心情愈发的沉重。
都换衣服了,还不是特务么?
不是特务搞这么花里胡哨的干嘛?
默默的跟随,一边在心底心疼沐戈壁,一边痛恨敌对势力竟然对他苦命的弟弟下手,想他可怜的弟弟,年幼丧夫,还重病缠身,当初送人去当兵,也因为身体原因没选上他,反而叫自己得了这个机会,好容易现在娶了妻,眼看幸福快乐的生活和他招手了,结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门找上他弟弟这样的苦命人。
沐胡杨压抑着心底的悲愤,只想直捣老巢,抓住几个坏分子。
然后他就看见鹿仁佳挑了个角落蹲着,默默的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
胡同口传来车铃声,几个女人笑着道别:“早点回家做饭吧,你家老郑怕是要等急了。”
“她家老郑可不会等急了,家里两个姑娘呢,饿不着。”
“哎哟,我们先走了。”
女人们没有停车,而是各自分散开来,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文秀自从上次挨了打后,便一直和别人一起回家,只最后大约五十米长的胡同独自一人,可这五十米,已经到了家门口,若真有人敢在这里下手,哪怕扯着嗓子喊,也能把人喊出来。
所以她并不害怕。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一直监视着鹿仁佳的沐胡杨发现鹿仁佳突然动了。
只见她突然甩出一根绳子,在自行车过去的一刹那,突然窜出来用绳子圈住那个女人的身子,然后猛地一拉,女人就从自行车上被拽飞了,‘砰’的一声落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紧接着,在女人嚎叫之前,嘴巴就先被堵住了,紧接着就被一个皮包套住了头。
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不忘给郑国强拉仇恨:“让你管不好男人。”
“男人管不住自己,你就管。”
“他要不肯听你的,就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听话为止。”
“他要再管不住自己□□二两,我就亲手给他切了——”
“……”
文秀被嘟着嘴,整个人‘呜呜咽咽’得哭着,一边挣扎一边奋力的想把嘴里的东西蹭掉,她想告诉这个人,她不是郑国强的老婆,她打错人了。
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鹿仁佳也打出了真火。
想到原主上辈子就是被这女人害了一辈子,她就忍不住的生气,抬起脚对着文秀的脚踝就狠狠的碾了又碾。
沐胡杨眼看情况不对,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了,立即出现一把攥住鹿仁佳的手腕,将她猛地往后一拉。
鹿仁佳顺势停了手。
“你跟踪我?”
她盯着沐胡杨。
沐胡杨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在文秀身上一扫,最终目光落在已经有些肿起来的脚踝上面:“别打了,咱们走。”
鹿仁佳眯了眯眼睛。
‘哼’了一声,弯腰将文秀脑袋上的皮包一扯,拉着沐胡杨扭头就跑。
“那是谁?”沐胡杨一边跟着跑一边问道。
“我亲妈。”
鹿仁佳冷声回答。
沐胡杨怎么也没想到,鹿仁佳乔装打扮出来,竟然是为了打人,打的那个人还是她的亲妈。
“你要是想把我送到公安局去我也认了,我只恨我刚刚下手不够狠。”
沐胡杨抿了抿嘴。
却什么都没说,而是转而拉着鹿仁佳手里的皮包,反倒带着鹿仁佳跑了。
鹿仁佳:“……”
这个正直的男配似乎也没那么正直啊。
而另一边,仿佛听到继母声音的郑婷婷小心翼翼的来到巷子口,却见文秀躺在巷子里直哼哼。
郑婷婷默默的转头,趁着文秀没发现,赶紧的回了家。
作者有话说:
郑婷婷:怎么就还能哼哼呢,打的不够狠。
沐胡杨:我居然做了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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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榨浆
文秀二次被打。
这次就没上次那么幸运了, 上次她只是皮肉伤,在家养伤半个月就没事了,可这一次, 她是脚踝骨头裂开了,还错位骨折, 连路都走不了了, 还是放学回家的郑长俊路过时听到了巷子里的□□声, 大着胆子进来看了一眼, 否则的话,这要是在外头躺一夜,很可能会直接冻死。
可就算如此, 等郑长俊跑出去找了人过来, 文秀也已经浑身滚烫,高烧不醒了。
这会儿郑家兄弟还没下班, 平常都是文秀先下班回家拿要是开碗柜放粮做饭,等饭做好了, 郑家兄弟差不多也回家了,这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郑长俊回家找大姐郑婷婷,却见郑婷婷整个人缩在衣柜里, 神情呆呆的,怎么喊都没反应。
他向来对这个阴沉沉的大姐有点害怕, 又想到躺在巷子里的亲妈。
再也憋不出的哭着跑出了门, 到处去敲邻居的门。
所以当郑家兄弟回来时,整个兴华路都知道郑国华的老婆文秀又挨打了, 这次比上次打的还惨, 送到医院的时候, 人都快不行了。
当然,这里面有夸张的成分。
郑家兄弟刚进兴华路就被认识的人给拦住了,那人面上焦急,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国华啊,你赶紧去医院吧,你家文秀被人打了,正在医院抢救呢。”
抢救?!
郑家兄弟两个人顿时给吓到了。
对视一眼。
文秀到底是郑国华的老婆,所以郑国华更着急些:“被打了,被谁打了?”
“这我哪知道啊,只晓得你儿子看见了,到处找人去救,哭的不行了。”那人的视线还在兄弟俩身上打量着,要说文秀得罪人,说出去谁都不信,这媳妇儿嫁到兴华路将近二十年了,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跟她那个臭脾气大嫂比起来,谁不说一声软乎好欺。
所以,她挨打,肯定是替男人挨的打。
只不知道郑国华到底做了什么造孽的事,叫人家气不过,跑家门口打他老婆。
郑国华一听郑长俊被吓哭了,顿时更急了,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往郑国强手里一塞:“大哥,我先去医院。”说完就推着自行车扭头朝着医院的方向去了。
郑国强拎着工具袋,推着自行车,莫名想到了几个月之前。
就……有一种很强的直觉,这件事很可能又是因他而起。
郑国华一路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到了医院,找到了满脸苍白恐惧的郑长俊,然后就被医生训了一番,身上多处打击伤,脚踝骨折加骨裂,还因为寒冷引起高烧不退。
这得多恨这个人,才将人打成这样啊。
郑国华也没办法啊,只能低头听训。
“这旧伤刚好,又添新伤,同志还是早点去找公安报警去吧,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医生也是苦口婆心,甚至热情的想要帮忙报警。
却不想,被郑国华拦住了:“这……是家务事,而且是她娘家的家务事,还是等她自己决定吧,我这……当女婿的老插手不好。”
郑国华敢报警么?
他不敢。
因为他也觉得文秀挨打这件事,根源还在郑国强身上。
而郑国强如今职位不低,他还指望着郑国强给郑妮妮找工作呢,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来,而且郑国强犯得事可不小,要是真被定了成分,他们一家子都跑不了,除非登报跟大房脱离关系。
医生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是那病人的娘家做的。
郑国华轻咳一声,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模样。
医生叹了口气,扭头就回了办公室。
医院中能看到百态人生,做父母的不把女儿当人,啃其骨血的太多了,哪怕是妇联,在面对被洗脑成功的女儿时,也是无可奈何的。
半年内被打进了医院两次,似乎也不稀奇了。
文秀烧的糊里糊涂,丝毫不知道,郑国华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就把事情给定性了,所以哪怕她醒来后想要闹,也闹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她们一家都指望着郑国强过日子呢。
一旦郑国强倒台了,他们一家也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这边郑家乱成一锅粥,另一边的沐家则是寂静无声。
沐胡杨本以为鹿仁佳偷偷摸摸去打文秀,是为了避开沐戈壁,谁曾想一进家门,就看见自家‘纯真善良’的好弟弟对着弟媳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样?有人看见你没有?”
嚯,好家伙。
感情不是个人作案,而是团伙作案啊。
鹿仁佳‘哼’了一声,指了指沐胡杨:“被你的好哥哥给发现了。”
沐戈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这做坏事被抓包,两辈子还是头一回呢!
沐胡杨双手环胸,先是看看鹿仁佳,又看看沐戈壁,顿时感觉头疼极了,他的弟弟他了解,虽然他坚定的觉得沐戈壁纯真又善良,可回想刚刚他眼中的兴奋,他这会儿是真夸不出来。
“你跟我来。”
沐胡杨盯着沐戈壁,冷冷的扔下四个字,就先回了房间。
鹿仁佳先是一愣,随即就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沐戈壁有些无奈,抬手报复似的揉了揉鹿仁佳的头,才转身跟着沐胡杨进了房间,而鹿仁佳则是将皮包和棉袄给重新收拾回柜子里,又去大厨房拎水去浴室洗澡去了。
对于沐戈壁她还是很信任的。
相信沐胡杨不会在这件事上追究太久。
果不其然,沐胡杨阴沉着脸进的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满面笑容了,看向鹿仁佳的眼神里居然带上几分理解:“以后弟妹别听戈壁的,他就是个混不吝的。”
鹿仁佳:“……”
感情这事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我也没听他的,单纯是因为我也想揍她。”鹿仁佳十分直白地说道。
沐胡杨愣了一下,却没露出意外的身上,他点点头:“我知道。”
甚至他还能对鹿仁佳的想法感同身受。
当年田雪背着沐戈壁带着他回到县城,看着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沐戈壁时,他也曾悲愤的想过拿着刀冲到沐家去,可最后还是将这想法给按捺住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不是每一个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邹氏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她的长子,那么,他父亲这个和大哥在肚子里争夺营养的人,就成了邹氏的仇人,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就知道,他必须得出人头地,成为母亲和弟弟的依靠。
鹿仁佳打文秀,他能理解却不赞同。
“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是很愚蠢的举动。”
沐胡杨一脸严肃地看着鹿仁佳,他觉得自己今天必须把两个人的思想给掰正过来:“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因为那种以身犯险不值得,尤其你现在马上就要参加中考,日后还要读高中,还发明了榨浆机,前途一片坦然,更没必要因为他们而毁了自己。”
“你们俩总觉得不会有人发现,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事无绝对,你们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今天我能跟着弟妹后头,发现她打人,明天就会有其他人发现,难不成每次都能这么幸运么?”
鹿仁佳:“……”
要不是她装作看不见,沐胡杨怎么可能能够跟踪她!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已经能够确认,沐胡杨跟踪她必定已经怀疑她了,怀疑她什么呢?除了那套计量单位就没其它的了。
也是,计量单位。
古今中外,经过多少朝代,多少年的演变,才得以统一,如今她突然拿出一套完整的单位,也确实值得怀疑。
说不定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不是什么单位,还是传递情报的暗语。
不过……
今天这一顿打应该是把沐胡杨的怀疑打掉了一半了吧。
也不枉她努力无视他guigui祟祟却又极其不专业的跟踪技巧了。
“说实话,你哥是真不适合做卧底,也得亏是我,得亏是现在,但凡往前三十年,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能有人跟踪人跟踪的那么引人注目呢?
就连售票员都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沐戈壁轻咳一声:“这……术有专攻,我哥可能就适合那种正面打拼?”
“也许吧。”
鹿仁佳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原著中你哥是怎么死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沐胡杨在原著中死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了,那时候女主的小女儿刚出生,因为计划生育的缘故,夫妻俩要开除公职,郑妮妮和丈夫来找沐胡杨,将女儿挂在了沐胡杨的户口下面,成了沐胡杨的女儿,这样就不需要开除公职了,而沐胡杨在有了女儿半年后,就在一场行动失去了性命。
那个未满周岁的女儿就成了他的遗产继承人,不仅得到了他所有的物质遗产,还有很多无形的人脉遗产。
所有人都在说这个孩子可怜。
可没人知道,这个孩子只和沐胡杨见了两次面,一次是郑妮妮夫妻抱着孩子去找他,一次是给孩子上户口。
“郑家真是害人不浅。”
沐戈壁脸色一沉,甚至想再去把郑家人打一顿。
可刚被沐胡杨教育了一通的夫妻俩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鹿仁佳还是对沐胡杨表达了鄙视:“能被郑妮妮骗成穷光蛋,可见你哥也没那么聪明。”
“他本来就笨。”
沐戈壁冷哼一声,一点儿都没想过维护自家大哥。
一个靠校长放水才能拿到毕业证的人,居然嫌弃一个优秀的高中毕业生是笨?
这话说出来,沐戈壁也不觉得亏心?
“既然不能靠武力解决,那咱们就只能智取了。”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严肃的表情。
“现在文秀的脚肯定是不能动了,至少修养三个月。”
鹿仁佳打人很有分寸,既没有打得她彻底残废,但想像之前那次只修养半个月就能回去上班也是不可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文秀且受着罪呢。
“这三个月内,文秀肯定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沐戈壁不觉得文秀会让郑妮妮来找他。
文秀是个聪明人,她当初抛夫弃女,走的干脆,将鹿仁佳独自一人留在村里,遭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不用想都能猜得到,如今她还没见到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女儿,还没来得及用母爱将女儿的心给拉拢回来。
所以她怎么可能叫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到鹿仁佳面前显摆呢?
那不是诛心么?
“三个月……得想办法让文秀把工作给郑妮妮。”
“肯定会给她的。”
毕竟,郑国强还欠文秀一个钢铁厂的工作呢。
就算为了拖延时间,郑国强也会提出让郑妮妮接纺织厂的工作,等文秀痊愈后,再想办法把她弄进钢铁厂上班去。
而且……
郑国强被威胁了就真的一点儿不恼怒么?
文秀进了钢铁厂,就等于到了他手底下,到时候是在一线当工人,还是坐办公室,就看郑国强是怎么想的了。
事实也正如沐戈壁所设想的那样。
郑国强并非万能,他连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女儿都没能安排到厂里去,而是下了乡,就知道有些事就算他想,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成的。
况且,这些年他在外头胡混,给外头的女人也谋了不少福利。
人情这东西,是越用越少的。
等他儿子长大了,他想安排儿子的时候,却发现人情用不动了,这才把儿子闺女安排下乡了,现在反倒要为了侄女儿求人,郑国强怎么可能愿意。
周兰可还等着他把郑晴晴给弄回城里呢。
所以郑国强这一回是非常诚恳的跟文秀道歉了:“这事儿是怪我,这样,钢铁厂那边的工作,我给安排个工会干事的职务,只不过需要时间。”
“那需要多久?”文秀也利用自己这一身伤,跟郑国强扯皮。
“至少半年。”
半年……
文秀连忙摇摇头:“不行,现在马上就要进腊月了,再过半年至少要等到明年五月。”可明年三月就到郑妮妮下乡的时候了,等不及了。
“要不这样。”
郑国强沉吟一声:“弟妹你先将纺织厂的工作给妮妮,正好你趁这个机会,好好的养伤,千万别留下病根来,等你伤好了,到时候是去钢铁厂上班,还是换了妮妮,就这随便你了。”
说着,他又抽了口烟,意有所指的说道:“这钢铁厂的工作可是个文职,而且钢铁厂体量也比纺织厂大,以后长俊在里面也体面。”
郑国华听了后很是心动。
文秀则是沉默。
她信不过郑国强,不管郑国华对这个哥哥怎么尊重,她都不相信。
所以:“那大哥给我做个契子吧。”
“文秀!”郑国华不满的低声呵斥。
文秀苍白着一张脸,目光笃定的看着郑国强:“大哥给我做个契子,我就信大哥的。”
落笔成契。
她的眼底含着威胁。
一旦郑国强不履行契约,她就拿着契子却找钢铁厂领导们告状去,她不是周兰那个蠢蛋,男人在外面惹了那么多风流债,她居然还蒙在鼓里,从上次挨打到现在,她已经把郑国强碰过的人,大差不差的调查个遍了。
虽然肯定有疏漏,但只要有那几个把柄,也足够了。
郑国强脸色阴沉的写了个契纸,写完后将钢笔狠狠一扔:“现在满意了?”
文秀软着身子爬下床去捡钢笔。
她一条腿上还绑着石膏,身上青紫一片,爬在地上显得格外的狼狈可怜,郑国华想要伸手去扶,却被郑国强一个眼神定住了。
文秀在心里骂了一声‘废物’,然后挣扎着爬回了床上。
她自己盖好被子,冷笑一声:“大哥也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任谁替人挨两顿打,还差点死了,都得要点儿补偿的,我也不为旁人,就为了长俊,以后要是我被打死了,婷婷有她舅家,妮妮得了我的工作,只剩下我的长俊,国华再娶个新的,我的长俊还能有什么?”
说道最后,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郑国华看的心里头难受极了。
他也知道妻子这一次是受委屈了,可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妻子,他被夹在中间真的很难抉择,而此时,妻子哭的那么伤心,他心里的天秤已经有了歪斜,他坐在床沿,将文秀抱在怀里。
郑国强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直接调头就走了。
文秀停止了哭泣,目光阴沉的看着郑国强的背影。
她本来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挨打了两次,又拿了把柄,不把郑国强身上刮下一层皮来,她都不姓文,现在还只是个开始,日后有的是以后呢。
郑妮妮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动,文秀的工作就给了她。
去纺织厂做工作交接的时候,她的心情居然一点儿激动都没有,相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不过很快,她就甩甩脑袋,将这种感觉抛诸脑后了。
她不用下乡了,真好。
回了家,郑妮妮看着愈发沉默的郑婷婷,得意的扬起下巴:“姐,我参加工作了。”
“是么?”
郑婷婷端着脸盆,抬起头对着郑妮妮虚弱的笑笑:“恭喜你啊。”
郑妮妮嫌恶的蹙了蹙眉。
“哼。”
她高傲的一撇头:“也希望你能考上文工团,留在城里。”
郑婷婷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考上文工团,何其艰难,况且,下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离开这个家,离开文秀那个虚伪恶心的女人。
另一边的沐胡杨,作为大伯哥不好教育弟媳妇,就把亲弟弟给教育了一顿。
只可惜亲弟弟身体虚弱,刚说了两句就又是咳嗽又是站不动的,最后心疼的还是沐胡杨自己,到底只能不疼不痒的说了两句,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但是,该给的忠告还是给了。
想必弟弟和弟媳以后应该能更好的处理事情了吧,而不是一时冲动,武力解决问题。
奈何他觉得自己的劝告弟弟和弟媳压根没听进去。
“只是骨裂啊,真可惜。”这是沐戈壁的声音。
“都怪大哥,但凡晚出来一分钟,我都能把她的腿给废了。”这是鹿仁佳懊恼的声音。
“大哥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帮亲不帮理呢?”
“什么帮亲不帮理,咱不仅是亲,也是理。”
鹿仁佳熟练的拧着手里的螺丝钉:“成了,咱们要先做一下实验么?”
“肯定啊,豆子我早上就泡好了,这会儿应该能用了。”沐戈壁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走到墙角,脸盆里有半脸盆泡好的黄豆:“就是觉得可能会浪费掉。”
“浪费掉也没办法,毕竟是为了做实验嘛,而且机器都是旧的,能用就不错了。”
鹿仁佳拿着抹布把榨浆机里面擦了一遍:“要是周厂长真的要大批量生产的话,有好多零件还是得想办法调试机床的,不然全靠手搓也太费时费力了。”
“有了尺寸,再调车床就简单多了。”
“这也是,把豆子倒进去吧。”
鹿仁佳指挥着沐戈壁。
沐戈壁端着脸盆,小心翼翼的把黄豆倒了进去,又拿着桶出去拎水,结果出门就看见一脸阴沉的沐胡杨,显然,刚刚他们俩的对话沐胡杨全听见了。
尴尬的轻咳一声:“大哥,榨浆机做好了,你要去看咱们做实验么?”
“好。”
沐胡杨点点头,抬脚往里走,结果刚走两步,意识到不对猛地回头:“你是说榨浆机做好了?”
“对啊,这都研究多长时间了,也该出成果了。”
沐戈壁倒是一脸淡淡然,并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仿佛研究成功才是应该的。
沐胡杨只觉得脑门子都突突的。
不是因为气的,而是因为激动的。
他兴奋地走了进去,目光热切地看着榨浆机,只可惜这刚做好的榨浆机很是粗糙,电机与桶之间勾勾缠缠好些电线,上面的接头用绝缘胶布缠了几圈,看起来有点儿凌乱。
沐戈壁拎回了水倒进榨浆机的铁桶里面。
鹿仁佳盖上盖子,扣好活扣。
三个人排排站着。
“你去开开关。”鹿仁佳推了推沐戈壁。
“不,还是你去吧,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沐戈壁谦虚的后退一步:“这里面的螺丝,活扣,还有刀片,都是你亲手做的,应该你来开开关。”
“这什么话,这电机还是你找回来的呢。”
鹿仁佳睁大眼睛。
两个人互不愿意往前,最后一致将目光落到沐胡杨身上:“大哥,你来按一下按钮。”
沐胡杨:“?”
这有什么好谦虚的?
抬手捏着电闸,猛然网上一推。
“唔——”
电机转动了起来。
紧接着,铁桶微微的晃动,里面传来撞击声。
鹿仁佳和沐戈壁拉着沐胡杨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口,三个人就这么看着那榨浆桶晃了大约五分钟,鹿仁佳咽了咽口水:“大,大哥,要不您再去拉一下闸?”
显然……这个榨浆机并没有定时功能。
沐胡杨走过去,将闸给拉了下来。
电机缓缓停下。
沐戈壁拉着鹿仁佳过去,解开活扣,掀开盖子,两个人探头往里面一看,只见原本清澈的水,已经变成了白色的豆浆。
“成功啦!”
作者有话说:
我儿子的气管终于听不见鸣叫声了,松了口气。
第43章 醒悟
榨浆机成功了!
鹿仁佳兴奋之余还不忘断电处理, 拔了插头后,拿着大瓢在豆浆里面搅活了两下,探底舀起一瓢豆浆, 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浆子给倒了,然后看下面的残渣。
伸手捏起来碾了碾, 眼睛猛然一亮, 回头看向沐戈壁:“你看, 这残渣颗粒很小啊。”
沐戈壁也走过去捏起一块:“比石磨的豆渣还小呢。”
“再拿去做一板豆腐?看看用水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我瞧着浆子有点稀了。”鹿仁佳又提议道:“要是能做豆腐,明天早上咱们就帮着榨浆看看。”
她倒是还想继续实验呢,奈何泡的豆子不多, 再加上也没那么多的豆子给他们浪费。
“走。”
说干就干, 沐戈壁立刻将桶放在旁边,打算将里面的浆子倒出来。
沐胡杨赶忙拦着:“我来。”
沐戈壁也没勉强, 而是拉着鹿仁佳往后退了一步。
鹿仁佳看着沐胡杨费力的抱着榨浆机的大桶往桶里倒豆浆,不由蹙眉:“这一点不行啊, 普通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不然在上面装个水龙头。”
“我觉得不太好。”沐戈壁比了比位置:“要装的话,肯定是在这里,豆子都沉淀在下面, 容易堵住,除非再装个活扣, 打完了浆子再手动打开。”
“那也太脏了吧。”
鹿仁佳立刻咧嘴表示不好。
而且:“里面的刀片是根据尺寸做的, 人的手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说不定一时忘记了断电, 就把手给割了。”电机的动力有多大他们都知道, 世上总有人明知危险, 却还会因为贪图方便不做断电处理的。
所以有些危险,能避免就避免。
这倒也是。
沐戈壁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末世人的眼里,受伤比死亡更可怕,受伤了不仅容易吸引丧尸,还失去了生存能力,等待他们的日子是生不如死。
榨浆机,尤其是这种大型榨浆机,刀片坚硬且锋利,转速又快,一旦受伤可不是单纯的破皮,说不定能把整个手都给废掉。
“就先这样吧。”
鹿仁佳蹙眉,用手比了比高度:“明天我去找根细水管先用着。”
“里面有渣子,还是得靠手舀。”
所以多少还是有危险的。
两个人商量的时候,沐胡杨已经把豆浆全倒进了桶里,榨浆机很大,足足倒了满满一大桶,因为怕把这个宝贝疙瘩给弄坏了,小心翼翼的反倒束手束脚,倒完了身上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行了。”沐胡杨一拍手:“拎大厨房去?”
“嗯。”沐戈壁点点头。
鹿仁佳有点过意不去:“大哥我来拎吧。”
“不用,我来拎。”
说着,沐胡杨便拎着木桶走了,从背后看,能看到手臂上因为用力而鼓起来的肌肉,线条非常的完美。
沐戈壁酸溜溜的:“以前我肌肉比他还漂亮呢。”
“你都说是以前了。”
鹿仁佳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再说你现在也不差啊。”
唇红齿白的,多好看。
一句话就将沐戈壁给哄回来了,嘴角疯狂上扬,轻咳一声,一把揽住鹿仁佳的肩膀:“走,咱们做豆腐去。”
夫妻俩亲亲热热的到了大厨房。
沐胡杨捏着火剪,蹲在火塘后头往大灶里面添柴火,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弟弟和弟媳两个人黏黏糊糊的。
沐胡杨:“……”
他应该在火塘里,而不是在火塘后面。
将锅子里的热水舀起来,再把浆子倒进去,温火煮沸了,小心翼翼地舀掉上面浮沫,再用草木灰覆了火,等豆浆稍稍冷却,揭掉上面的浆皮,再倒进过滤布里,滤去豆渣。
十字架挂着笼布,鹿仁佳捏着一个角,十分有韵律的左右摇晃着。
豆浆淅沥沥的从笼布下面滴落进大盆里。
随着豆浆越来越少,笼布中间的豆渣也已经团成了一个团。
“行了。”
鹿仁佳一把拎起笼布,拿了个搪瓷脸盆兜着下面,沐胡杨则是将那盆豆浆给端走,空出位置来,鹿仁佳再把脸盆放下。
接下来就是点卤了。
点卤的事儿只能鹿仁佳来,毕竟田雪没教过两个儿子。
沐胡杨小时候曾想过要学,结果他开了口,田雪就拿着鸡毛掸子抽着他去读书,等到后来不用往上读了,他又要去当兵了。
这会儿兄弟俩一左一右,瞪大了眼睛盯着鹿仁佳点卤。
熟能生巧,现在的鹿仁佳可不是之前了,点卤速度极快,随着她搅拌的动作,豆浆中慢慢凝结出了豆花,紧接着就是将豆花舀进模具里,利用重力压成豆腐。
大约是四十分钟左右,鹿仁佳又煮了一锅豆浆,点了卤,做了蘸水,三个人端着碗围着大灶台吃豆花,还不忘给姚姥姥和田雪留一些。
吃饱喝足后,豆腐也差不多了,三个人又一起去开模具。
当看见里面雪白的豆腐时,鹿仁佳和沐戈壁再也忍不住的抱在一起跳了跳,激动地喊道:“咱们真的成功了。”
“没错!”沐戈壁也兴奋地回应着。
太不容易了。
从开始有这个设想,到去寻找电机,再循着记忆慢慢的用手搓零件,最终终于做出一个四不像,但结局尚算圆满,至少能用。
沐胡杨看着他们俩兴奋的模样,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晚上田雪和姚姥姥两个人围着榨浆机来回的转着看,尤其是田雪,一副想碰却不敢碰的模样,生怕自己把榨浆机给碰坏了。
不过,她还是说道:“明天早上实验一下,要是真能用,就赶紧的通知老周。”
姚姥姥也很赞同:“这么个大宝贝放在家里,我还真不太放心,胡杨啊,你给姥姥在旁边铺个铺盖,今天姥姥就睡这儿看着了。”
“真的用不着姥姥。”鹿仁佳有点哭笑不得:“也没人知道我们在家研究这东西。”
“可不少哩。”
姚姥姥赶紧提醒道:“豆腐坊的工人们可都盼着呢。”
“姥姥,今天晚上我睡这儿行了吧,您还是回自己房间睡。”沐胡杨也是无奈。
姚姥姥一看大孙子冒了头,连忙同意了,她拉着沐胡杨的手,语重心长:“胡杨啊,这大宝贝姥姥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要看好了啊。”
“我可是军人,姥姥还不信我?”
“那肯定是信的。”
姚姥姥被沐胡杨拉去吃豆花,田雪则是继续绕着榨浆机看:“这些电线有些乱了。”
“要是大批量生产的话,这些电线肯定是要好好规划的,不可能像这一台似的,到处拉的都是线。”鹿仁佳在旁边解释道。
“千万要注意不能太过危险。”
田雪忧心忡忡。
当初沐烽就是因公殉职,但他也不是出了事就去世的,而是在病床上躺了有三天,才在无尽的痛苦中咽了气,所以她太知道作为伤患家属的痛苦。
“这一点我们也有考虑的。”沐戈壁有些无奈地应道。
田雪又交代道:“那好,明天早上你去一趟机械厂,把你周叔喊来,你姥姥说的对,这东西不能老留在我们家,容易出事。”
“好。”
沐戈壁脸色一肃,重重的点头。
大约是有了榨浆机啊太兴奋了,第二天一早才两点半,夫妻俩就醒了,不约而同地从枕头下掏出手表看时间,一看才两点半,又不约而同的脸一苦,对视一眼,神情很是郁闷。
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他们却已经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了,干脆聊天。
于是两个人又关了点灯,翻了个身,面对面,开始闲聊。
聊现在,聊过去,聊未来……
聊到最后,鹿仁佳突然沉默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沐戈壁疑惑地伸手想要摸鹿仁佳的脸。
谁曾想刚一动,鹿仁佳就将被子一拉,又将沐戈壁的手给塞了回去:“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
沐戈壁有些心虚地缩回手不再动了。
鹿仁佳用脸蹭了蹭被子:“这个世界可真和平啊。”
“是啊。”
沐戈壁听她感叹,也忍不住的叹息一声:“说实话,上辈子一直为了基地忙碌,我一直没睡过几个好觉,想必你也一样吧。”
“就算你只是个仓管,估计也挺忙的,至少杨傲天不会让你闲着。
“……嗯。”
鹿仁佳想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终也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当初她只是个仓管,但工作并不轻松,其实偶尔她自己也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她那么忙,仿佛大大小小的事情,哪里都需要她似的,如今回想,她似乎做了很多……不该她做的事情,以至于那时候那些夫人们,会那么的痛恨她,甚至不惜亲手来杀她。
那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卑微力量系,有份工作就不错了。
可如今。
越是在这个世界生活,就越是不敢回想过去。
偶尔回想一下,都觉得呼吸不过来。
“戈壁。”
她喃喃的喊着身边男人的名字。
“嗯?”沐戈壁看着她。
“其实……杨傲天,并不是我想的那么好,对么?”她问的艰难极了。
沐戈壁却回答的很是坚定:“这话我不是从上辈子就开始说了么?”
鹿仁佳吸了口气,眼圈有点酸涩。
上辈子你们俩是仇人好不好。
谁会相信一个仇人的话呢?
“别想了。”
沐戈壁抬手将鹿仁佳抱在怀里,他如今的力气很小,只要鹿仁佳稍稍用力就能挣脱他的怀抱,可鹿仁佳却没挣扎,而是顺从的被他抱在怀里:“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杨傲天,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再去回想已经没有必要。
鹿仁佳吸了口气。
昨天榨浆机成功的那一刻,她从沐戈壁和沐胡杨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喜悦,那样坦诚,那样纯然,丝毫没有贪婪,没有杨傲天那……想要占为己有的眼神。
在那一刻,她突然懂了。
很多事情,并非她一直以来以为的那样。
她自以为对她极好的老大,很可能与她想象中不同。
其实……
早有预感了不是么?
杨傲天,或许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天水,挂完就结束,耶~
第44章 实验
许是心底早已明白杨傲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当她跟沐戈壁说出那句话后,她并不觉得难过,相反,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有种脱离枷锁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 她没有说话, 沐戈壁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三点半,到了起床的时间。
鹿仁佳动了动, 从沐戈壁的怀里挣脱出来, 起床穿衣。
沐戈壁也紧跟着起了身。
“你起来做什么?不冷么?”
“今天要实验榨浆机,我哪能睡的住。”沐戈壁紧跟着下了床。
鹿仁佳还要梳头, 沐戈壁给她挤好了牙膏,倒了洗脸水, 鹿仁佳忙完了正好过来用现成的,夫妻俩洗漱完毕后,一个人去检查机器,一个人去开门, 等待着工人的到来。
开完门,鹿仁佳赶紧去了大灶后头, 将火塘里面草木灰覆盖的火苗给用草引燃了。
夫妻俩各忙各的, 也不说话,自由一番默契。
而这份默契, 很快就被沐胡杨给打乱了。
“这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沐胡杨一边挽袖子一边走进门来。
沐戈壁郁闷坏了, 好不容易有点儿暧昧气氛, 全给他破坏了,所以没好气地问:“你不睡觉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这不是榨浆机研制成功了,有点激动的睡不着嘛。”沐胡杨是一点儿都没发现沐戈壁的不欢迎,兴奋地拍拍自己的胳膊:“要不我帮着推磨?”
“可别。”
沐戈壁立即喊道:“这是人家的工作,你干完了,人家干什么?”
现在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他们干多了,人家反倒惶恐。
沐胡杨又把袖子放下了。
既然不叫干活,那他能干什么呢?睡又睡不着,毕竟头一回看见一个新机器在自己眼前诞生,那种成就感和完成了任务回来接受嘉奖是不一样的。
“要不大哥你去通知一下周叔吧。”省的像个拉磨的驴似的,在大厨房里转悠个不停。
正好还能趁着工人来之前,和佳佳培养一下感情。
“对对对。”
沐胡杨立即站定:“我现在就去。”
说着,就出去推自行车。
虽然天还没亮,但他以前夜里出过任务,夜视能力佳,再拿个手电筒,正好路上无人,一路畅通无阻,加上激动的心情,足下有力极了,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周家大门口。
沐胡杨敲了敲门。
里面一片安静,他也不着急,又敲了两下,然后便站定不再敲了,而是默默等待,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声响:“谁啊?”
周厂长没有开门,而是举着手电筒语气严肃地问道。
“周叔,是我。”沐胡杨赶紧应了一声。
周厂长松了口气,这才打开了家门,一边开门还一边解释:“我到底是个独身男人,这三更半夜来敲门的,还是得问清楚才好。”
“这是肯定的。”
沐戈壁推着自行车进了家门。
周厂长位居高位,又长得一表人才,又是部队出身,一身气势很是惹眼,能独身这么多年,不小心谨慎也不行。
“周叔,你赶紧换衣服,大好事啊。”沐胡杨的眼角眉梢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周厂长拿起裤子就往腿上套,刚刚起来的急,只穿了个秋裤批了个棉袄就出门了:“好事?什么好事?”
“榨浆机研制成功了,今天早上就要做实验了,你说是不是好事?”
周厂长抓着裤子的手猛然顿住,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向沐胡杨:“你说真的?”
“真的,昨天下午已经试验过一次了,咱们晚饭吃的就是榨浆机榨出来的浆子点的豆花,味道和手推磨出来的浆子并无二样,甚至豆渣还更细碎些。”沐胡杨将昨天下午做实验的事详细的讲给周厂长听。
“好啊!”
周厂长忍不住兴奋地喊了一声。
一把抓起旁边桌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走,咱们现在就去瞧瞧去。”
“好。”
沐胡杨转身就想回院子里。
却不想周厂长的脚步猛然一顿:“等等,我换一身衣裳。”说完,转身就回了房间。
沐胡杨有些懵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这不是刚穿好衣服么?还要换什么衣服?
周厂长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再回来时,身上的人民装已经换成了一身绿军装,仔细看,还能看的出来衣服上的折痕,显然,这一身衣服之前一直是压在衣柜深处的,如今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被翻了出来。
周厂长戴上绿军帽:“不能叫人家说小田的闲话,咱们还是注意些好。”
沐胡杨:“……”
那一身绿军装,他很熟悉。
该说以前每次周叔去他家时,总会换上这一身衣裳,用周叔的话来说,套上这层皮,就有了信誉,不会有人怀疑他和田雪之前有什么,后来他长大了,母亲也逐渐立了起来,周叔也渐渐的不再上门,一直到后来,母亲接手了豆腐坊,他便彻底的不再往来。
可谁能想到,时隔数年,他这身衣服竟然一直好好保存着,如今为了榨浆机,又翻出来穿上。
他只觉得喉咙被一只大手攥着,憋闷的有点难受:“周叔,我已经长大了。”
所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
“你这孩子,我能不知道你长大了?”周厂长捋捋自己的衣摆,失笑道:“走吧。”
“周叔,我都这么大了,你也老了,也就没必要刻意避嫌了吧,再说这么多年了,也没人会说三道四了。”沐胡杨追上去,两个人一起推着自行车出门。
“话可不能这么说。”
周厂长一边锁门一边回应道:“这无论到了多大年纪,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锁完门,大长腿跨上自行车,回头看向沐胡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
沐胡杨赶紧跨上车跟上。
周厂长一边卖力蹬脚蹬子,一边催着沐胡杨:“这磨豆腐得大半夜的起来,咱们得快点儿,不然那豆子都磨完了。”
沐胡杨立刻追上去。
两个人一路风驰电掣,来时一刻钟,回时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他们到达的时候,豆腐坊里也正惊奇着呢,一群推磨的工人围着榨浆机,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盯着榨浆机那个正在微微摇晃的桶体,明明盖子盖的紧紧的,但她们却仿佛一个个的能看得见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热闹多了。
“这浆子磨的肯定好。”
“你怎么知道?长透视眼拉。”
“不是,你听这个声音,刚才多响啊,这会儿都没声儿了,只剩下水声,肯定是豆子打光了,只剩下豆渣了,要不然不会是这个声音。”
“哎哟,都是头一回听,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多有经验呢。”
“这不是想想都知道么,就你阴阳怪气的。”
“……”
明明是在斗嘴,但是语气中却满是笑意与憧憬,显然,她们也很想这个机子能够发明成功,到时候多出些浆子,也好多磨些豆腐,说不定还能做千张和干子呢。
自从鹿仁佳松口可以在本县试点加工点后,她们的心思就活络开了。
想法很好,可等真的实施起来却很艰难,其中最难找的就是石匠,会凿磨盘,且手艺好的,都是老石匠,年轻人几乎没有学这手艺的,而那些老石匠呢,真正能做磨盘的又不多,一时间,整个河东县颇有点一磨难求的架势。
“那这玩意儿也不好用啊,有的村还没通电呢。”
“那就先紧着通电的镇子用。”
“哪个镇没通电的?下头村子没通电而已,大不了到镇上去找个院子做豆腐坊,想来镇上的干部也不会阻止。”
不光不会组织,说不定还会帮忙找院子。
镇上的干部也想吃豆腐呢。
“好了。”
随着鹿仁佳一声,田雪立即拉了电闸。
等电机平静下来,鹿仁佳掀开盖子,一群人的脑袋立即凑上去。
“哎哟,这浆子可真好啊。”胡婶子一打眼就激动的喊了起来:“刚刚那一脸盆怕是有小十斤豆子呢,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五六十斤的浆子,那咱们以前忙活一早上的事情,岂不是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干完了?”
“可不是嘛。”
其他人一算账,也跟着感叹:“那咱们以后同样的时间岂不是能做更多的豆腐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供销社那边天天催魂,我们终于也能供应上了,其他人也能吃到豆腐了。”
买豆腐的人都了,盈利就多,盈利多了,她们的工资就能涨了。
这么一想,顿时所有人都欢天喜地起来。
“快,舀出来上第二盆。”
鹿仁佳一看她们拿了瓢就要舀,连忙提醒:“桶低下有刀片,你们小心一点,别把手给割了。”
“放心吧,我们小心着呢。”
谁敢在上班的时候受伤啊,一歇下来,说不定把工作都歇没了。
胡婶子事事占先,这次当然也是她先来。
她拿着大瓢往桶里倒浆子,一边舀一边说道:“这瓢不行,我家有个大水舀子,那柄子可长了,是我家小胡在许林镇上给我带的,说是老手艺了,我看那个好。”
“那明天拿过来试试看,要是真好用,就叫小胡到镇上去给咱们带。”
田雪立即开口。
胡婶子:“那还用说的嘛,只要有用,肯定多带几个回来。”
舀完了一桶豆浆,下头的豆渣也被刮的干干紧紧,又用水管冲洗了一下,赶紧的就把第二盆豆子给下了下去,等鹿仁佳将盖子的活扣固定好后,田雪立即把电闸推了上去,榨浆机又‘呜呜’的转动了起来。
果然刚刚那个工人没说错。
这会儿的音量可比刚刚才到时响亮多了。
周厂长一直都没说话,甚至连豆腐坊的大门都没踏进去,而是就站在门口,透着人群的缝隙看着那台古怪的机器,机器嗡鸣,电机旋转的速度极快,旁边的沐戈壁脸色严肃,捧着本子记录着每一次的数据,鹿仁佳则是爬着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用手摁着盖子,仿佛生怕盖子不小心飞出去,砸伤了人,而姚雪则站在电闸边,专门负责推闸,拉闸。
“小周来啦。”
刚刚起床的姚姥姥一来就看见周厂长站在门口,顿时就清醒了:“你也是来看榨浆机的?”
说着,视线还在周厂长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年轻时候的绿军装现在穿着已经有点不合身。
年轻的时候肩宽体壮,而如今,多少占着几分瘦削,绿军装看起来有些空旷,可这落在老人眼里,却成了照顾不好自己的证明。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姚姥姥诧异地瞪大眼睛:“衣服都大了。”
周厂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无奈的笑道:“也还好啊,年纪大了,瘦一点也正常。”
“这可不正常,还是没人照顾,饱一顿饥一顿的,这才瘦了。”
姚姥姥拉着周厂长不停的感叹:“说起来前两天还看不出来呢,这身衣服一穿,立马就看出来瘦了,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了,就算心里再放不下,也该找个人照顾自己了,再往后,你年纪越来越大,又没有儿女,要是再没个人在旁边看着,有个事情都喊不到人的。”
周厂长听着姚姥姥的念叨。
听着她说自己这么多年不娶妻是因为忘不掉亡妻也不反驳。
他和亡妻有感情么?
有,但有限。
亡妻的面容早已在心底褪色,年轻的时候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再加上妻子身体不好,他自知是个糙汉,生怕伤着亡妻,连同房的次数都少,后来母亲病了,妻子病了。
这一病,就再没好过。
再后来,他依旧沉迷工作,再往后……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站在电闸边的田雪身上,然后又很快地移开。
低头对着姚姥姥笑笑:“我身体好的很,再说了,您也说了年纪越来越大,我自己一个人也过习惯了。”
是真的,习惯了。
“姚大娘,今天咱们的重点是榨浆机,可不是我啊,您可别弄错对象了。”周厂长开了个玩笑。
姚姥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看见榨浆机在工作,立刻小跑过去:“哎哟,你们也真是的,不早点喊我起来看大宝贝。”
作者有话说:
周厂长:您还是去看榨浆机吧。
姚姥姥:【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
明天又是周末,我婆婆闺蜜妹妹家的女儿阳了,说全身疼的不行,真吓人。
第45章 暧昧
榨浆机很给力。
平常一群人累的半死, 推上五六个小时的磨,纵然习惯了,也是累的, 今天倒好,一群人围着榨浆机, 嘻嘻哈哈的, 榨浆机工作, 她们则是慢悠悠过滤, 烧锅,压豆腐,反倒比平常更早忙活完。
往常都是那些人等着她们出豆腐, 今天倒是好, 豆腐做好了,那些人才来。
“这么多年, 还是头一回这么轻省呢。”胡婶子忍不住感叹。
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豆腐坊从田姥爷手里开始,就是三更眠五更起, 从早忙活到晚,一刻不得闲,后来上缴了豆腐坊,每个月有了出货任务, 就开始招收工人,可纵然如此, 也是忙活的时候多, 歇息的时候少。
“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吃电的工人,日后也能轻省些咯。”另一个工人爱怜的拿着抹布擦了擦榨浆机的盖子:“要是再多两台, 咱们厂的豆腐真是, 卖到隔壁县都可以了。”
这个野心就很大。
“隔壁县咱可不想, 我只想着,至少每个月咱们能完成咱们的供应数。”
这些年的任务指标越来越少,有时候她们自己都觉得有些惶恐,生怕上头觉得这豆腐坊可有可无,直接给取缔不许做了,倒不是上头不愿意给指标,而是她们实在做不出来。
年纪越来越大,力气越来越小。
类似于胡婶子她们,现在都有了职业病,每逢阴天下雨,肩膀胳膊都疼的不行,非要去医院糊两张狗皮膏药才行,最严重的时候,手都不能抬。
现在好了,有了这吃电的机器,只需要她们做一些技术活就行了,她们苦了一辈子的肩膀胳膊,也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肯定能完成,说不定到时候还得给咱们加任务呢。”
“对对对,年底的时候,咱们也去评选劳模去。”
“这个就不想咯。”
“哈哈哈哈……”
一群人看着机器的眼神宛如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孙子。
周厂长是真不愿意在这时候开口,田雪看他尴尬的站在旁边,干脆朝他招了招手,两个人一起去了堂屋里,那边稍微清净点儿,也正好方便他们谈论榨浆机的归属。
要说榨浆机,按照一开始的约定,肯定是属于机械厂的,但田雪也想着榨浆机要是能留在豆腐坊就更好了,所以他们俩需要一个严肃的谈话场所。
那边一群人围着榨浆机。
鹿仁佳这会儿则是站在大厨房外头,手里端着个碗,正呼噜噜的喝着烧饼汤,这烧饼是昨天姚姥姥去副食品店买的,炕坊烧饼,煮成汤特别的香。
平常这会儿下了班,工人们都走了,她就坐在小厨房里吃。
今天因为有个榨浆机,一群人舍不得走,姚姥姥生怕她饿肚子,特意叫沐戈壁端着碗送过来,结果刚喝了一口,就看见自家婆婆和周厂长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然后越过他们,往后面堂屋去了。
鹿仁佳蹲在墙边,端着碗喝了口饼汤,视线却落在周厂长的身上。
田雪走在前面,周厂长落后大约两米左右,行为举止很是规矩,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似的,只那一双眼睛不大老实,时不时的看向田雪的背影发怔,然后又赶忙移开,紧接着又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不对劲!
这眼神很不对劲啊。
鹿仁佳歪了歪脑袋,询问蹲在旁边的沐戈壁:“戈壁,你说咱妈和周叔……”
“嗯?”沐戈壁从碗里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鹿仁佳:“怎么了?”
“没什么。”
鹿仁佳回头看见他嘴角还沾着饼汤,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喝你的饼汤去吧。”
沐戈壁:“……”
行吧。低头继续干饭。
鹿仁佳几口喝完碗里剩余的饼汤,回头大声问姚姥姥:“姥姥,锅里还有饼汤么?”
正挤在人群中讨论榨浆机的姚姥姥头也没回,直接应了一声:“有呢,自己去盛。”
“我再去盛一碗。”
鹿仁佳端起碗就朝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小厨房就在堂屋旁边,站在小厨房的窗口,恰好能看见堂屋里的景象,于是鹿仁佳一边盛汤,一边悄咪咪的盯着堂屋,只见田雪和周厂长一人一边坐在大方桌旁边。
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面色都有些严肃。
鹿仁佳心里痒痒,拿着勺子磨磨蹭蹭的,结果就跟田雪直接对上了视线。
“你舀了汤也过来一趟,这事儿跟你有关系。”田雪直接起身走到门口对她招了招手。
鹿仁佳:“……”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八卦呢。
有点可惜的赶紧给自己舀了一大勺,然后端着碗就进了堂屋。
“佳佳,有件事主要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田雪率先开口:“老周的意思是,这个榨浆机他拿回厂里去拆卸研究后,再根据里面的尺寸型号去钢铁厂下单子定制配套配件,所以说这个榨浆机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而这一台已经装好的,很可能也会拆的面目全非。
“我的意思呢,是这个榨浆机暂时留在我们豆腐坊,至于机械厂那边,你去做个顾问,这榨浆机毕竟是你做出来的,要说懂,肯定是你更懂,这也免了不少流程,省的还要走冤枉路。”
周厂长却是不停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我们机械厂那边,都是些老油子,小鹿同志去容易吃亏。”说着,他看向鹿仁佳:“我当然也很希望你到我们厂去做指导,但这榨浆机肯定要先搬到厂里去的,总不能叫我们凭空想象造机器啊,你放心,这榨浆机一旦我们摸熟了,一定恢复原样给你们送来。”
这话别说田雪了,就连鹿仁佳都不会相信。
榨浆机里面的线路什么样没人比她更了解,别说机械厂那些工人了,就连她自己拆开了,也不一定能原模原样的接回来。
“其实……榨浆机的参数,我这里都记载了,倒也没必要将这一台带回去,说到底,榨浆机最重要的是电机,周叔,要是咱们真的做榨浆机的话,电机的数量供应的上么?”
这才是最重要的。
机械厂顶多做一些装配,主要的核心则是人家电机厂的电机。
要是没有电机,光有个空壳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吧,现在榨浆机的造型其实是有些不合理的,我现在又有些其它的设想,能叫线路更简洁,以后维修也更方便些,当然,使用起来也更安全些。”
总之,这个榨浆机虽然能用,但是并不是最好的产品。
周厂长一听这话,干脆不说话陷入了思考。
田雪也不着急,只起身拎着热水瓶给周厂长泡了杯茶,而鹿仁佳则是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的游离。
只见周厂长手一伸,恰好就碰到了茶杯,而那茶杯里,氤氲着热气的茶水其实并没有很烫,相反,正是适口的温度,显然,这热水瓶不算太保温,刚放进去的茶叶,跟没泡似的,干巴巴的在杯子里打着转儿,要是平常两兄弟这么糟蹋茶叶,田雪早就开骂了,可如今呢?
只许州官放火?
一杯茶喝完了,周厂长将杯子放回远处,田雪又给满上,周厂长又伸手喝茶……如此来回,不一会儿周厂长就喝完了三杯茶。
“这事儿……”
好容易,周厂长思考好了,结果抬起头来就和田雪看了个对眼。
他眼睛睁大,霎时间忘记了说话。
田雪也愣了一下,紧接着轻咳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座位,而周厂长,也因为这一声咳嗽回过神来,立即扭头不去看田雪,却不想,又跟鹿仁佳看了个对眼。
周厂长:“……”
鹿仁佳眼底有诧异,有疑惑,显然,她发现了些什么。
“我回去跟大家伙儿开个会,商量一下榨浆机的事,至于这一台,暂且先放在这里。”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上班了。”
说完后,不等田雪反应,便落荒而逃。
“他跑这么快做什么?”田雪满脸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手表:“这会儿不是早就迟到了么?”
再等等都能吃午饭了。
鹿仁佳轻咳一声,捧着碗站起身:“妈,我去洗碗。”说完,也紧跟着跑了。
洗完了碗,鹿仁佳立刻去找沐戈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沐戈壁:“你是说,周叔对我妈有心思?”
“肯定的吧。”
鹿仁佳点头:“我是不可能看错的,我这双眼睛,看过太多情情爱爱了,两个人之间有没有小火苗,我是一眼就能看透。”
上辈子杨傲天的情史十分丰富,环肥燕瘦,什么类型的都有。
沐戈壁:“……真的?”他不信。
鹿仁佳自信拍胸口:“那还用说?”
“那你除了我妈和周叔之间的小暧昧,还看出啥来了?”沐戈壁有些期待地问道。
鹿仁佳侧着眉思索片刻,抹着下巴到抽了一口气:“也没见姥姥有什么夕阳红对象啊。”
沐戈壁顿时气闷:“我不是说姥姥。”
“那难道说大哥?”
鹿仁佳瞬间惊恐:“不会大哥已经和郑妮妮碰上了吧。”
“没、有!”沐戈壁气地咬牙切齿。
这人怎么这么没脑子呢?
难道看不到他这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么?明明天没亮的时候,抱他抱的那么紧来着。
“那就好,吓我一跳。”鹿仁佳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低头看向沐戈壁手里攥着的空碗:“我再给你舀一碗?”
“不、用。”
他气都气饱了!
气哼哼地捏着碗往小厨房走去。
鹿仁佳站在他背后,叉着腰,对着他的背狡黠地笑笑,她就喜欢看沐戈壁气哼哼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玩了。
由于周厂长的落荒而逃,榨浆机成功被留在了豆腐坊。
忙了一整天,晚上躺在床上。
沐戈壁背对着鹿仁佳,还在因为早上的事情生气,他只恨这个女人是个呆头鹅,跟梁祝里的梁山伯似的,同房三年都不晓得室友是个女的,鹿仁佳就和梁山伯有的一拼,他表现的都多明显了!
鹿仁佳也没想到,这人的气性这么大。
悄咪咪的伸出手,从他后背的衣摆下探了进去,摸到他背上滑滑的皮肤。
沐戈壁的身子猛然一僵。
顿时,连呼吸都变得清浅了起来。
“还生气呢?”鹿仁佳从背后凑上来小声问道。
沐戈壁不动弹。
“行了别气了。”鹿仁佳的手绕过他的腰,直接从背后抱住了他。
沐戈壁一把攥住她的手,翻了个身,面对鹿仁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鹿仁佳也不避让,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视线与之交缠。
沐戈壁见她满脸坦然,心里有些恼怒。
干脆眼睛一闭,带着几分气愤的对着她的唇亲了上去。
鹿仁佳轻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干脆带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
沐戈壁哪里还不懂她的意思,直接抱着她就不撒手了。
“悠着点,明天早上你还得开会呢。”
鹿仁佳提醒一句,她反正身强体壮的,劳累些也无所谓,可沐戈壁这破身子骨,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沐戈壁顿时气的把她抱得更紧了。
“明天开完会,我送你去考试。”沐戈壁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小声说道。
“可别。”
鹿仁佳委婉拒绝:“你别耽搁我时间。”
沐戈壁的动作一颤,再亲上来的气息里都透着几分郁闷。
作者有话说:
隔壁:不能送媳妇去考试,不高兴【噘嘴.jpg】
路人甲:主要怕你起不来床!【轻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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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要周末,真的,小孩生一次病,就娇气一次,这几天的纵容,让我儿子有点没有自知之明了,开始胡搅蛮缠了,今天就给收拾了一顿。
第46章 腰疼
这若是在封建社会, 丈夫再不中用,妻子也会面带笑容地夸赞一句:“老爷龙精虎猛。”
可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
女人已经翻身做了主人。
所以沐戈壁刚喊腰疼,鹿仁佳就抱着枕头狂笑不止。
“行了啊, 别笑了。”
沐戈壁黑着一张脸,一手拿起枕头去砸鹿仁佳, 一手则是伸到背后给自己搂腰,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 这身体居然这么差, 犹记得上辈子基地里的那些夫妻,哪一对不是势均力敌,如胶似漆, 结果轮到他了, 反倒是自己先倒下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还要鹿仁佳扶着上厕所,他就觉得丢人的不行。
鹿仁佳脸捂在枕头里, 依旧止不住笑。
沐戈壁顿时更无奈了。
等到鹿仁佳笑够了坐起身来,他发现, 这人居然连脸都憋红了,可见刚刚是真的认真在忍。
“好啦,你身体不好又不是今天一天的,我早就知道了, 不过以后还是悠着点吧。”鹿仁佳轻咳一声,难得声音软和的安慰沐戈壁。
毕竟关乎于男性尊严, 可不能把人弄的有心理阴影了。
沐戈壁还是脸色黑漆漆的。
鹿仁佳干脆坐起身, 伸手给他揉腰,她力气大, 痛点也找的准, 一指压下去, 沐戈壁只觉得整个后腰一直酸胀到了脚后跟,就好比哪吒抽龙筋,就这么一下,就抓到了那根筋上似的。
“你轻点儿!”沐戈壁忍不住的龇牙咧嘴。
鹿仁佳赶紧放轻了力气。
可力气小了,那舒坦劲儿又没那么明显了,沐戈壁只好郁闷的再次开口要求:“再重点儿。”
鹿仁佳:“……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说着,一把把他拉平了,从脖颈子到脚后跟,直接给他按了个全套。
半个小时后,鹿仁佳神清气爽的出了房间门,扶墙穿好了鞋,又从墙上拿下挂着的包,对着墙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子,扭头去了院里。
姚姥姥这会儿正坐在小凳子上,指挥着沐胡杨往外出草木灰。
用惯了大灶台,姚姥姥现在也不爱用碳炉,这会儿见鹿仁佳来了,也不起身,而是歪了歪身子朝她后头看了眼:“戈壁这孩子不送你去考试?”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说腰疼,这会儿还起不来床呢。”
鹿仁佳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见快到发车时间了,赶紧的往外跑:“我考完试就回来。”
说完,就一阵风的跑了。
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姚姥姥急忙站起身来:“怎么就腰疼了呢?”
“姥姥,我去看看,您先别着急。”
沐胡杨也赶紧扔掉手里的铲子,跑到水池边洗了个手,便大步往沐戈壁的房间里走去。
沐戈壁解释了许久,沐胡杨都不相信,一心想带他去医院看看,没办法,沐戈壁只好实话实说,然后就又收获了一枚嘲笑自己的人。
而这个嘲笑自己的,还是自己的亲哥!
“别笑了啊!”沐戈壁趴在床上,警告的一点气势都无。
这种床笫之间的私密事都给沐胡杨知道了,结果沐胡杨居然嘲笑他,不由忍不住冷哼:“好歹我还有个媳妇儿暖被窝呢,哥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就算有劲儿也没处使吧。”
沐胡杨闻言,立时就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戈壁,却见他满脸桀骜的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来啊,互相伤害啊。”奈何趴着的姿势太过于搞笑,显得这表情看起来都有些滑稽。
“你这身体太差了。”沐胡杨赶紧转移话题。
没媳妇儿这件事,虽然对他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但说起来也确实糟心。
一想到在部队里,那些年岁稍微大些的未婚男青年被首长们关怀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努力,恐怕也要被催婚了。
好在现在前头还有几个年纪大的战友做挡箭牌。
“哥,你还要在家待多久?”沐戈壁支起身子问道。
“怎么?”沐胡杨挑眉:“你嫌我在家待的太久了?想要我回部队?那我走?”
沐戈壁看得见沐胡杨眼底的戏谑,知道他没误会自己的意思,所以也没急着解释,而是叹了口气哀怨地道:“你不是说身体差么?我寻思着你要是在家待的时间长,也好带着我锻炼身体。”
沐胡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跑到窗口看了看天。
沐戈壁:“?”这不对劲。
“这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懒鬼居然也想锻炼了。
难不成爱情的力量真的那么伟大?
沐胡杨自从回来后,第无数次的发出由衷的感叹,一边心底也有些暗暗憧憬,也不知未来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至少,也得让他有为她变得更好的冲动才行吧。
“那你明天早上早点起来。”
沐胡杨抬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只觉得头发很是顺滑,无论他是否结婚,在这一刻,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这边兄弟俩温情脉脉,那边鹿仁佳则是赶上了车,一路往许林镇中学去了。
因为是毕业考,教室里的桌子拉的特别的分开,鹿仁佳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她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而是直接拿着准考证到了最后面的那张桌子。
先掏出抹布把桌子和椅子擦了一遍,然后才坐下来,拿出纸笔尺子,准备考试。
能坐在这间教室里考试的,都是许林初中的同班同学,这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说不引人注目是假的,奈何鹿仁佳包裹的格外严实,叫人连她的脸都看不清,一时间交头接耳的,直到监考老师进来了,才停止了交谈。
监考老师不是张老师,而是一个清瘦的老教师。
他穿着一件绿军装,带着军帽,手里端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瓷缸子,一上讲台就说了考试时间,然后就是发卷子,至于什么警告大家别作弊什么的,一句话都没说。
卷子发了下来,上面还有油墨还没干,手一蹭,就沾一手墨。
鹿仁佳早有准备,拿了张草稿纸折起来,垫在手腕下面,这样不仅不会弄脏手,油墨也不会变得模糊,等她重新拿起纸的时候,墨迹也干了,可谓一举两得。
题目不是很难。
但鹿仁佳写完了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生怕自己写顺手了,又把单位写错了。
好在她这些日子的练习颇有成效,卷面整洁极了,一个单位都没写错,连订正都不需要,鹿仁佳眼角余光甚至能看见隔壁位置上的同学用橡皮把卷子擦出了一片墨团来。
几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鹿仁佳掏出豆渣饼吃,她的包里放着早上刚灌了煤球的手炉,这会儿温度正高着呢,正好温着铝饭盒,所以豆渣饼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姚姥姥舍得放油,盖子一打开,香味儿霸道极了。
鹿仁佳甚至能听见身边的考生肚子里传来的嗡鸣声。
鹿仁佳慢悠悠的将几个豆渣饼都给吃了,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自己,只见那人嗅了嗅鼻子:“那是什么饼子?”
“豆渣饼。”鹿仁佳回答。
“豆渣?”那人先是皱眉,随即叹了口气:“那是买不到了。”
“是啊,镇子上也就这几天才开始有豆腐卖,据说是县城豆腐厂的加工点,每天也就一百多斤的量,我妈都排队拍了三天了,也没买的到。”前面的那个人扭过头来加入话题。
鹿仁佳一听,顿时心下一动:“镇子上也有豆腐卖了?”
“是啊,上礼拜四开始卖的,就是量不多。”那人见鹿仁佳差了嘴,连忙回答道,完了还不忘问一句:“同学,你这豆渣饼的豆渣是哪里买的?”
“我是县城来的。”
鹿仁佳对着他们憨厚地笑了笑:“县城那边豆腐坊里有豆渣卖,八分钱一斤,不要票。”
“县城啊……”
那人顿时哀嚎一声:“贵倒是不贵,就是太远了。”
光车票都够买两三斤的豆渣了。
“镇上既然有豆腐卖,就说明加工点里也有豆渣卖,不然你问问他们加工点在哪里?”鹿仁佳给帮着出主意。
“对哦。”
竖起耳朵听的几个人眼睛都亮了。
休息完了进行第二场考试,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豆渣饼的香味,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叫鹿仁佳都有些无语了。
好容易考完了,鹿仁佳赶紧的抱着包就跑了,生怕被一群热情的学生围住询问豆渣饼的做法。
出了考场,她第一件事就去找张老师。
谁曾想,在张老师那里看见了鹿小军。
“考完了。”
张老师带着几分揶揄地说道:“小军啊,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鹿小军腼腆地笑了笑:“张老师,我真的是来看望你的。”
这句话张老师可是一点都不信,手指指着鹿小军,回头对鹿仁佳却是笑道:“你这个叔叔,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有担当的,你刚进考场他就来了,一直坐了好几个小时。”
鹿仁佳诧异地看向鹿小军:“小军叔,你一大早就来了?”
“也没有。”
鹿小军抓了抓后脑勺:“这不是正好在镇上卖豆腐嘛,豆腐卖完了,我想着你今天要来考试,就没急着回家。”说着,他指了指窗外的自行车:“喏,你看,豆腐架子还在呢。”
“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你豆腐都卖起来了。”
说到豆腐,鹿仁佳干脆出门看了那些豆腐架子,也难怪那些学生豆腐的量少,只少少的四板豆腐,着实是不多。
“石匠凿磨还是慢,就这我还征用了村里的老磨。”
说起这个鹿小军也无奈极了。
他哪里能想到,一切准备就绪,最后却难在了磨盘上面。
“暂且先用着吧,榨浆机已经研制成功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量产了,到时候买一台回去,无论是出浆率还是速度,都是非常好的。”
鹿仁佳叹了口气:“到时候人也轻松了,豆腐也能多做些。”
“榨浆机是用电的吧。”鹿小军无奈地摇摇头:“村里的电线不行。”
到目前为止,小鹿村也就大队部接了电,其它社员家里,要他们交电费跟要他们的命似的,宁可不用电。
“村里不行就到镇子上来。”
鹿仁佳眉心蹙了蹙:“找个小院子,有了榨浆机,少了那些磨,占用的位置就没那么大了,再不济就找领导帮忙。”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鹿小军点点头:“我懂的,要是真有榨浆机,我也会跟领导们谈的,说实话,我还是希望能将加工点放到村子里。”
自从有了豆腐加工点,小鹿村就算是在公社挂了名,公社领导们三天两头的下来视察,鹿大民也有了更多诉苦的机会,这些日子,老支书和鹿大民两个人配合着,薅了公社不少羊毛。
鹿仁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鹿小军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这就得看你自己了。”
张老师见他们俩说的热闹,也不打搅他们,而是用铝饭盒装着刚刚鹿小军送来的豆腐回家了。
这豆腐可比肉还难得,赶紧回家让妻子烧个红烧豆腐吃。
一边走一边心里美滋滋。
所以说还是当老师好啊,教出一个好学生来,都是受益无穷的,瞧,现在不就有豆腐吃了么?
作者有话说:
隔壁:可恶,我才不虚!
胡杨:是是是,你不虚,你只是腰力不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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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周一了,太好了,终于要上学了,明天我两个儿子过生日了,提前祝我的两个宝贝儿子生日快乐~~~撒花~~~
第47章 眼药
张老师走了, 鹿仁佳也急着赶车。
鹿小军干脆推着自行车送她去车站,这一路正好可以说说村里加工点的情况。
“如今招了两个工人,一个是我大嫂, 还有一个是老支书家的小虎子。”
“村里人没闹么?”鹿仁佳有些意外,要知道这两个可都算是干部家属了, 这么以公谋私真的没有人有意见么?
鹿小军笑着摇头:“这你就不懂了。”
他给鹿仁佳解释道:“这首先, 磨豆腐就不是个轻省活儿, 大家伙儿都知道这豆腐加工店, 是你想办法回来办的,虽然是负责人是我,但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 大嫂是你干妈, 占一个位置也是应该的,至于小虎子, 别瞧着老支书现在老喜欢动一些歪心思,但早些年, 老支书也是立过功的,他年轻时候碰上一队鬼子往我们村来,拼了命的跑回来招呼大家躲进了山,让小鬼子跑了个空。”
“这功劳大家伙儿可都记挂在心里, 这些年,老支书老想安排子女进领导班子, 那确实是有私心, 但咱们也不能抓着这一点不放,小虎子这孩子能干, 也算踏实, 老支书被驳了好几次脸面, 这一次,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说,这招工招的全是感情。
“行吧,只要村里人不反对,我是无所谓的。”
鹿仁佳不耐烦听这些复杂的人情关系,转而问鹿小军:“对了,我问你个事。”
二人站定脚步。
“前段时间文秀过来找我了,你应该知道文秀是谁吧。”
鹿小军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本来是不知道的,但自从鹿仁佳成了自己的侄女儿,鹿九奶奶就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了他们,以至于他们一家对鹿国平一家现在都不说话了。
不是闹了矛盾,单纯就是看不上。
既然鹿九奶奶说了鹿国平,那肯定也说了文秀的,但文秀自从去了县城后就一直很少回娘家,就连消息网庞大的鹿九奶奶也只知道文秀嫁到了城里,生了两个孩子,男人前头媳妇还留了个丫头。
至于男方姓甚名谁,做什么工作的就一概不知了。
“她来找我,想叫我替她的女儿找个工作留在城里,我家戈壁替我拦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儿,连拒绝都不能,虽然这些日子没来找我,但我也怕她脸皮厚的回村里找九奶奶,小军叔,你替我回去跟九奶奶说一声,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鹿仁佳一副全然不知道文秀挨打的样子。
鹿小军越听脸色越凝重,立即保证道:“你放心,绝不会叫文家人进咱们村。”
这倒也不至于。
“对了,这加工点招工的事,王小平没闹吧。”鹿仁佳转移话题。
鹿小军:“闹也没用。”
看来还是闹了的。
“别闹出事来就行,王小平是大炮筒子,只会咋呼,性子还算直,主要还是要防着鹿国平,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当年他追到县城去,闹的文秀后来的男人大哥副厂长没能当成,还讹了好几百块钱回来,这才娶了王小平,这么多年,他可一点儿都没漏出来。”
鹿仁佳脸不红气不虚地说鹿国平坏话。
不过,这也真是一个鹿小军没有听说过的八卦,他露出愕然的神色。
“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鹿国平,我怕他对加工点起坏心思。”
鹿小军连忙点头:“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睡豆腐坊了。”
鹿仁佳这才满意了。
“豆腐坊不熄火,可比家里暖和。”
挑拨了一番后,正好车来了,鹿仁佳跟鹿小军摇摇手告辞,鹿小军则是目送车子缓缓离去,才推着自行车调头,打算回家。
谁曾想刚走两步,就听见:“你就是为了她不到镇上来上班的?”
鹿小军抬头,就看见一个俏丽的身影。
下意识解释:“那是我侄女儿。”
“那你为什么不来镇上?”
鹿小军沉默片刻,回答道:“这是我的工作,而且,我本来就是乡下人,就算到了镇上,也脱不了身上的这层皮。”
那姑娘一听这话,顿时气的流起了眼泪。
鹿小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沉默着,而等着心上人安慰的姑娘见他班上没动静,气的一跺脚,转身直接就跑了。
上了车的鹿仁佳心情极好。
只要鹿九奶奶够警惕,别露了口风,文秀想要找到她在哪,基本是不可能,毕竟就连鹿国平也只知道她嫁的人家是开豆腐坊的,除非文秀大半夜的起来盯着那些拿豆腐的人才行。
车正好是小胡跟着的那班车。
鹿仁佳被安排在靠门的位置,等卖完了票,小胡就站在她椅子旁边跟她说话:“昨天晚上我妈真是高兴坏了,一整个晚上都在絮叨个不停,可把我爸给烦坏了。”
鹿仁佳是知道胡婶子为什么高兴的,所以揶揄道:“正好以后工作不累了,你结了婚有了孩子,还能帮忙搭把手呢。”
“那还是算了吧。”
小胡叹了口气:“还是咱们自己带吧,不然两个嫂子得恨死我。”
他上头两个哥哥生的孩子,胡婶子可一个都没帮着带,倒不是她不愿意,主要是因为她的工作是推磨,本来就累,哪里来的精神应付孩子,再说她还要负责家里的饭食,所以几个侄子侄女都是六个月后就带到厂里的托儿所去了。
所以就算胡婶子现在工作轻松了,他也不能把孩子扔给胡婶子带,不然的话,哥嫂们肯定要有意见的。
现在哥嫂们住了出去,家里的房子留给他们结婚,就已经有意见了。
“二十几结婚?”鹿仁佳又问。
“腊月二十六,到时候请嫂子一家过来做客。”提起结婚,小胡又是一脸笑。
鹿仁佳也笑着点头:“行,到时候嫂子送你一份大礼。”
在聊天声中,车子缓缓的到达了县城车站。
鹿仁佳和小胡打了声招呼,就下了车准备回家,谁曾想一出车站,就看见沐戈壁手插在口袋里,和旁边沐胡杨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兄弟两个人正站在车站门和人说话。
鹿仁佳的心情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有什么比回家的时候,看见亲人在那里等自己,更叫人开心的呢?
“人来了。”
沐戈壁指了指从车站里走出来的鹿仁佳,不好意思地说到:“我得回家了。”
说着,他转过身对鹿仁佳大力的招手:“佳佳,这里。”
“戈壁。”
鹿仁佳也兴奋地对沐戈壁招手,然后背着包跑过来,还不忘对着沐胡杨喊了声‘大哥’,然后赶紧催到:“咱们赶快回去吧,冷死了都。”
沐戈壁赶紧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却发觉热腾腾的,一点儿都不冷。
他愣了一下,然后抓着她的手往口袋里塞:“咱们赶紧回家吧,可别冻坏了。”
说着,又跟搭话的人点了点头,就带着鹿仁佳去了自行车旁边,他也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的身体情况,将车交给鹿仁佳后,就自觉的坐在了后座上。
“戈壁,下来。”
沐胡杨一看简直无语,立刻喊道:“我来载你。”
沐戈壁:“……”行吧。
老老实实的下了车,又坐到沐胡杨的后座上去了。
两个人这才跨上自行车往家的方向去,在路上,鹿仁佳奇怪地问道:“刚刚跟你们说话的是谁啊?”
“不知道哩,说是什么报社的照相师,说我形象好,问我能不能给他拍画报呢。”沐戈壁也觉得惊奇,这幅身体长得好他知道,但他更知道,这年头流行的是那种浓眉大眼的正统帅哥,他这样走精致路线的,其实不太吃香才是,怎么会有人大街上拉他去拍画报呢?
“真的假的。”鹿仁佳也惊呆了。
“真的。”沐胡杨给作证:“那人一见戈壁就说什么上相啥的,听得叫人怪迷糊的。”
鹿仁佳忍不住侧过头来上下打量沐戈壁,仿佛要找出一点儿优点来。
沐戈壁倒是不介意媳妇儿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问题现在正在骑车呢,不看着路摔着可怎么好,又咋咋呼呼地让鹿仁佳注意安全。
毕业考完了,就是过年。
到了腊月二十四就开始忙活过年的年菜,姚姥姥也是天天带着沐胡杨去市场上买年货。
年底市集开了,除了一家子的供应之外,路边上还有不少周边村里的老百姓们挑着担子到集上卖,一些针头线脑的,这边也能找到。
由于不要票,一年也就逢年过节才特许这么几天。
到了腊月二十六,小胡结婚,他的对象就是当初田雪给介绍的供销社的售货员,家里父母也都是工人,但姊妹四个,只下头一个弟弟,她排行老大,也是家里唯一一个有工作的姑娘,其它几个妹妹都报名下乡去了,所以她结婚,那三个妹妹也没办法过来参加婚礼,不过都从乡下寄了礼物回来,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都代表了一份心意。
所以来送新娘子的,只家里最小的一个弟弟,名叫许根锁。
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这家父母对这小儿子的紧张程度。
“戈壁,嫂子,这是我媳妇儿,许菲。”
小胡人逢喜事精神爽,穿上一身不算新的西装,瘦削的身材此时也看起来挺拔许多,他紧接着跟许菲介绍:“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沐戈壁,跟咱们住一条胡同,这是他媳妇儿鹿仁佳。”
鹿仁佳对着许菲笑着点了点头:“以后没事过来找我玩。”
许菲羞赧地点了点头。
显然,新嫁娘还是害羞的,等离了他们这一桌,还能听见许菲拉着小胡说:“你朋友长得可真好看。”这样的话来。
等敬酒到了沐胡杨跟前,小胡就老实很多了,就连许菲也比刚刚面对沐戈壁的时候拘谨的多。
酒尽人散,临走前鹿仁佳还能看见小胡那两个嫂子僵硬的笑脸。
“要我说活该,当初她们做得绝,忽悠着小胡不肯结婚,胡婶子又不是瞎子,早看在眼里了。”
胡婶子本身就是个强势的人,她能纵着儿媳妇在家里指手画脚,却不能纵容儿媳妇欺负自己的亲儿子,这不,小儿子一松口结婚,她就想办法给两个大儿子找关系分了一套单间的福利房,算是把他们一家子分出去了。
说到底,福利房哪有小院住的舒坦。
一共三十多个平方,夫妻俩住着不说,还要带几个孩子,挨挨挤挤的,着实难受。
“也不知道以后气消了,会不会再叫他们回来。”
沐戈壁叹了口气:“要是回来了,小胡他们夫妻也该难受了。”
鹿仁佳摇摇头:“我觉得不会。”
那边孩子越来越大,等到了个八九岁能当半个大人使的时候,小夫妻俩的日子就好过了,到时候还愿不愿意头顶婆婆这座大山,就谁也不知道了。
沐戈壁看看鹿仁佳,再看看沐胡杨。
寻思着,他们家……应该没这问题吧。
沐胡杨是营长,娶了老婆该是带着去随军的。
小胡结了婚,这条街道就又少了一个单身汉,又因为添人进口,这几天谁看见了胡婶子都要打趣一番,胡婶子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大桶豆渣回去,机器打磨的豆渣更细腻,做起豆渣饼来,也更适口,所以她做了一百多个豆渣喜饼,谁来说喜庆话,她就抓两张喜饼给人家,算是沾一沾喜气。
胡婶子难得这么大房,又叫整个街道的邻居们多了不少谈资,惹得回家来拿东西的另外两个儿媳妇心里极端的不平衡,当初她们嫁过来的时候,可没这待遇。
当然,胡家的事和姚家可没关系。
他们这一大家子正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呢。
姚姥姥格外的兴奋,这么多年了,今年算是最齐整的一年了,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沐胡杨没能有个媳妇儿,否则的话,两个小辈都成双成对的,那才是最圆满的。
“沐胡杨,你的电报。”
这一天早上,沐胡杨正蹲在角落里帮着点木炭,前几天鹿仁佳用铁板做了个烧烤架,又正好得了羊肉供应,姚姥姥寻思着吃炙烤羊肉,沐胡杨正做准备呢。
一听到有电报,沐胡杨连忙扔掉火剪,一路小跑到了门口。
从邮递员手里拿过电报。
“谁啊?”沐戈壁凑过来。
“我们部队的军医王洋的电报。”说着,把电报往口袋里一塞,扭头就去推自行车:“我去一趟邮局,你告诉姥姥一声。”
说完,他就跨上自行车,飞也似的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儿子一个要吃牛肉,一个要吃猪肉,我婆婆做了好多菜。
我给他们定了一个大蛋糕。
动物奶油蛋糕太贵了!!!!一个蛋糕四五百,吃的我都想去学烘焙了!!
第48章 回村
沐胡杨一路到了邮政局, 但并不是很着急。
王洋给他发电报,应该是为了私事,如果真是部队里有什么要紧的任务非要他去不可, 也不可能要王洋来发电报,原本还有些焦急的心情, 在想明白后, 就淡然了很多。
果不其然。
王洋的电报上写的是私事。
字数不少, 但王洋家庭不错, 再加上没结婚,津贴都由他自己收着,所以也没省着钱, 洋洋洒洒的发了二十多个字来。
王洋家世代行医, 尤其王洋的爷爷,如今还在京城给一些首长调养身子, 王洋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一手好医术, 再加上年少聪慧,十四五岁就被推荐去读了医科大学,结果大学没毕业,大学就先没了。
王洋的爷爷第一时间把王洋给送到的部队当军医, 又安排其它子女从首都医院调职到县城医院,而他自己, 也不再露面, 只替领导们保养身体,其它多余的事情一概不做。
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王家都平安走过来了。
谁能想到, 知青下乡的要求越来越严格, 谁也想不到,知青下乡,从一开始的自愿到了后来一家只能留一个孩子的地步。
王洋在部队,不受波及,可他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
没法子,家里只能留下最小的妹妹,其它年纪够了的弟弟妹妹们,全都下了乡,不过王老爷子还是想办法把他们都分到了不错的地界。
他这次发电报,就是为了他的二妹妹。
二妹妹叫王敏,下乡的地方叫下河村,正好隶属于许林镇,他们兄妹感情好,这些年来一直有书信来往,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半年来王敏一直没有信过来,这时近年关,王洋再也坐住了,寻思着沐胡杨的家就靠近许林镇,希望他能替他去看一眼王敏。
沐胡杨虽然在河东县生活了好多年,可对下面村子的情况却不太了解。
寻思了一会儿,他决定回去问问姥姥和弟妹。
“下河村?”鹿仁佳先是懵了一下,随即脑子便飞速旋转了起来。
说起来,许林镇下辖五个公社,三十一个村子,像小鹿村,就是鹿桥公社下面的村子,而鹿桥公社下辖七个村子,是许林镇第二大的公社,而这个下河村,还挺巧,正好隶属于鹿桥公社,更巧的是,这村子还是文秀的娘家村,也就是说,这村里不仅沐胡杨同事的妹妹,还有鹿仁佳的外婆和舅舅。
“我认识。”鹿仁佳点点头:“我亲妈就是下河村的。”
“额,抱歉。”
沐胡杨也没想到这么巧,不由有些尴尬。
鹿仁佳笑笑:“这有什么的,就算我现在去了,我那外家估计都认不出我是谁,自从文秀走了,他们家就没人来看过我,虽说是外家,但在我看来,跟个陌生人也没区别的。”
见鹿仁佳正不在意,沐胡杨才松了口气。
说起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鹿仁佳在他这里已经没有嫌疑了。
他也看过这个弟妹和弟弟两个人学习的模样,两个人写的字鬼画符似的,那单位符号不停的乱用,今天写这个,明天换那个的,偏偏两个人都能看得懂对方写的什么,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首长们真是想太多了。
不过他还是谨慎的将他们扔掉的手稿回收,打算回部队的时候带回去。
他是看不懂,但总有能看懂的吧。
“大哥要是不嫌弃的话,明天我陪大哥去一趟。”鹿仁佳见沐胡杨一脸踌躇的样子,干脆主动开口说道:“王同志是女同志,要是有什么不妥当,也更容易开口。”
这是怕有什么私密方面的病症不好意思说。
沐胡杨顿时松了口气,对鹿仁佳连连点头:“多谢弟妹。”
鹿仁佳笑笑,寻思着也是时候去看看文家那一家了,还有……传说中的男主。
原书中,郑妮妮逃避不了下乡的命运,文秀在家闹了一场,才想办法以回乡知青的名义将郑妮妮塞进了下河村,由于许林镇距离河东县不远,文秀平常只要有空,就会做一些鱼、肉之类的好菜送过去,文家一家子都因此占了不少光,对郑妮妮也愈发的宠爱,甚至连分给她的农活也被家里的几个表哥帮忙干了。
郑妮妮吃的好,住的好,还不用干农活,平常只在家里帮着姥姥做家务,自然养的娇嫩。
她和男主见了几面,就叫男主记住了这个娇憨可爱的小精灵(呕——)。
想到沐戈丽嘉壁复述的原句,她的面色都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晚上回了房,鹿仁佳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沐戈壁,沐戈壁眼睛都亮了:“我也要去!”
“你不晕车了?”鹿仁佳挑了挑眉。
沐戈壁:“……”好气哦,这破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健康。
异能不再,灵魂滋养身体,如今已经恢复了很多,但有些事情却不是的身体好了就能解决的,譬如晕车,八尺壮汉也有下车扶墙狂吐的。
“晕车也要去。”
沐戈壁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个很郑重的决定:“我一定要去看现场。”
鹿仁佳有点无语。
好歹曾经也是当过首领的人了,好奇心怎么就这么旺盛呢?
有人拼着晕车呕吐也要现场看八卦,鹿仁佳也不好说不让,第二天一早就问胡婶子小胡今天有没有跟车,毕竟刚新婚,说不定人家放婚假呢?
不过人家小胡是个热爱工作的好同志。
“跟车呢,怎么,要回镇上去?”胡婶子一边拿着长柄水舀子往桶里舀豆浆。
“这不是之前去考试的嘛,成绩出来了去拿成绩单,正好回村里一趟,快过年了,先回去看看奶奶。”
胡婶子闻言立即表示赞同。
“是该这样。”
鹿仁佳娘家无人,如今回村里去的是认得干亲家,但人家是当正经女儿看的,这几个月来送柴火的车,几乎三天两头的带一篮子菜来,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但就那份心,都叫人看了眼热。
所以年前鹿仁佳正经回娘家,也是应该的。
“那你得抓紧,趁着还有时间,去副食品店买点儿东西,正好坐十点钟那趟车,正好到家吃中饭。”
鹿仁佳得到自己想要的,跟胡婶子道了一声谢,便继续忙去了。
到了大概八点半,豆腐坊里榨浆机停了,后面就是做豆腐了,都是做习惯了的,她也不担心,让姚姥姥和沐戈壁帮忙看着点,便出门买东西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买的,田雪在供销社里当干部,早在半个月前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鹿仁佳现在出门,也只是去副食品店称一点桃酥和糖果,毕竟糕点类的,还是新鲜的好吃。
鹿仁佳回来的时候,姚姥姥也给收拾了一盒子豆渣小饼干。
自从沐戈壁拿了配方后,经过姚姥姥改良,如今这小饼干在整个街区都很出名,经常有孩子拿糖上门换饼干吃,姚姥姥宛如焕发事业第二春,要不是现在不许做生意,说不定她饼干摊子都支起来了。
拿了东西,提前早退,鹿仁佳带着沐家兄弟俩一起上了车。
沐戈壁依旧被小胡安置在副驾驶,鹿仁佳依旧和以前一样,坐在那个大盖子上,至于沐胡杨……上车后没多久,就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个背着筐子的老大娘。
三个人一路回了许林镇,他们也不着急,而是先回了小鹿村。
好将军不打无准备的仗。
所以鹿仁佳需要回去问一问鹿九奶奶,下河村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文家如今在村里的情况,以及……文家人到底认不认识自己。
三个人带了两辆自行车,依旧是沐胡杨载着沐戈壁,鹿仁佳独自骑一辆,大约十二点到的小鹿村,年底时分,家家户户都不用下地,在家猫冬,大多数都在自家院子里整自留地。
如今家家户户的院墙都不高,鹿仁佳带着人从门口路过,长了眼睛都能看见。
“佳佳回来啦。”
一个本家婶子热情的跟鹿仁佳打招呼。
鹿仁佳站定对她笑了笑:“秀芳小嬢。”
“欸,你这是回来看九奶奶的吧。”秀芳的目光从沐胡杨手里的篮子上一扫而过,只见上面盖着方巾,但里面的东西绝对不少,甚至还冒出个尖儿来,一看就是回娘家来了。
“是啊,奶奶在家么?”鹿仁佳大大方方地承认。
“在家呢,你叔他们都回来了,赶紧回去吧。”秀芳对她摆了摆手,目光却黏在沐胡杨身上:“这是?”
“这是夫家大哥,今天特意来认个门的。”鹿仁佳笑笑。
夫家大哥?
这不就是那个当兵的?据说在部队里还是个大干部呢!
秀芳顿时拘谨了起来:“欸欸,好好,你赶紧回去吧,九奶奶前几天就念叨你了。”
“那成,秀芳小嬢我先走了。”鹿仁佳摆摆手,转身带着沐家兄弟俩往鹿九奶奶家走去。
秀芳站在原地目送人离去,突然眼睛一转,急急忙忙解了围裙就出去了,很快,鹿仁佳带着丈夫,和亲家大哥回来的消息,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很快,这话就传到了鹿国平家。
王小平看着鹿国平鬼转驴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冷笑一声:“不然你上门去认女婿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鹿国平不悦地眉头一皱。
“那你就别再我眼前碍事。”王小平暴躁地输掉了手里的水舀子。
鹿国平顿住脚,走到大门口一蹲,掏出烟锅子,往里面塞了点烟叶,点燃后就开始‘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他眯着眼睛,目光幽幽看着的方向正是鹿九奶奶家。
他倒是愿意认闺女呢,奈何那丫头心像极了她亲妈,又冷又硬。
鹿九奶奶家确实热闹。
鹿仁佳上门来也没提前说一声,许翠芬一开门,看见鹿仁佳还有点懵呢,等反应过来后就一边喊一边往家里跑:“妈欸,佳佳回来咯。”
鹿九奶奶赶紧迎了出来。
紧接着,跟着鹿九奶奶背后跑出来了五六个半大小伙,其中就有鹿政。
“大姐。”鹿政看见鹿仁佳眼睛就亮了。
他们一家子在县城,和鹿仁佳最接近,鹿政时常跟着亲妈刘云上鹿家来买豆渣,这半年蛋白质足够了,身高窜了一大截,刘云对鹿仁佳也愈发的喜爱。
“小政。”鹿仁佳对着鹿政摆了摆手。
“大姐夫。”鹿政又对沐戈壁打招呼,等看到沐胡杨的时候顿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叫什么。
沐胡杨揉揉他脑袋:“喊大哥。”
“大哥。”鹿政打蛇上棍,立刻兴奋的喊道。
那边鹿九奶奶已经过来拉着鹿仁佳的手了:“你这丫头,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说着又招呼许翠芬:“翠芬呐,快给几个孩子卧鸡蛋,先卧上十个。”
“不用不用。”
鹿仁佳一听这数量,顿时吓了一跳。
“要的要的,奶奶我攒了五十几个鸡蛋,就等你过年回来吃呢。”
鹿九奶奶拉着鹿仁佳的手拍拍,带着她进了屋,这会儿在家的只有孩子们,大人们这会儿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所以鹿仁佳没看见那从未谋面过的鹿三叔。
鹿仁佳先介绍沐胡杨,然后就讲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给鹿九奶奶看。
又是麦乳精又是桃酥又是大白兔奶糖,鹿九奶奶直喊太破费了。
但她也没说不收,只想着等回去的时候,从家里也多拿些东西给她带回去。
等这些琐碎的事说完了,鹿仁佳直奔主题的询问起了下河村知青的消息。
“你说下河村啊,我晓得。”
一直不吱声的许翠芬突然开了口:“上个月说是几个知青上了山,不晓得怎么的招惹到了野猪,下河村的吴癞子正好路过,帮忙挡了一把,结果被撞断了腿,这些日子正闹着要知青负责呢,其中有个女知青,姓王还是姓张的,吴癞子非要跟她结婚,那女知青告到公社去了,现在也不晓得情况怎么样了。”
姓王?
难不成是王敏?
顿时,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沐胡杨,脸色格外难看。
许翠芬一打眼就知道是出了事,当即起身,解下围裙:“你们等着,我去毛嫂子家打听打听,她娘家就是下河村的,昨天刚回了娘家送年礼,今天应该回来了。”
说着,便起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隔壁:小王军医牵红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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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沉迷深宫曲,哎,罪过罪过。
第49章 解围
毛嫂子也是个热心人。
许翠芬一说, 她拿起鞋底子就过来窜门来了,当然,主要目的是为了看看鹿仁佳那传说中的大伯哥, 她一进门就上下打量沐胡杨,忍不住感叹:“这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呐。”
“到底是当兵的, 精神气儿就是不一样。”鹿九奶奶接了一句。
毛嫂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嘛, 这当兵的体格都比旁人壮些。”她赞赏地又看了几眼, 才扭过头来看向鹿九奶奶:“我怎么听翠芬说, 打听下河村知青的事?”
“对,那知青里有个姑娘是大哥的旧识,这不, 大哥回来探亲, 想着顺带过来看一眼。”鹿仁佳劫过话头,起身凑到毛嫂子身边。
姑娘?还是旧识?
毛嫂子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什么, 心下顿时觉得有些不好。
不会那吴癞子赖上的人,正好是人家对象吧。
她赶紧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最后忍不住感叹:“那个被赖上的姑娘叫王敏,说起来,这事儿本来跟人家就没关系,人家一手好医术, 到了村里就当了村里的卫生员,这几年村里接生看病, 人家也是尽心的很, 那天上山她也没去,在刘花家里接生呢, 结果那吴癞子就非赖着要人家嫁给他, 说是方便以后给他治腿。”
“你是说, 吴癞子救的人中,其实并没有王敏?”鹿仁佳从一堆话中精炼出最想要的。
“没有。”
毛嫂子斩钉截铁:“你是不晓得,从年初开始,下河村就跟捅了娃娃庙似的,从年头开始怀,到九月份开始,真是天天都有人家生孩子,小王大夫有时候一天跑两家,哪有空往山上去,再说了,入了冬山上草药也不多了,她也不会上山采药去了。”
因为当卫生员是算工分的,她除了给人接生看病,还要给畜生接生看病,还要上山采药,活计并不轻松。
所以吴癞子为什么不赖上被他救了的人,反倒赖上王敏呢?
“那吴癞子救的那些人呢?就这么看着吴癞子缠着王敏?”鹿仁佳又问。
“这我就不晓得了,不过,我听说起初吴癞子是缠着另一个姓张的丫头的,后来从卫生院回来,小王大夫帮着换了两回药,就开始缠着小王大夫了。”
毛嫂子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我没多打听两句。”
这已经够详细了。
鹿仁佳再一次感叹世人对八卦的探知欲,就这些讯息,详细的都快跟躲人家床底下听得似的了。
“咱们下午就去下河村。”
沐胡杨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一开口就定了下午的行程。
“行。”鹿仁佳也是满脸严肃的点点头,又回头看向毛嫂子:“还请毛大娘给我们指一下路,王敏半年没跟家里联系了,家里人担心的紧。”
毛嫂子看看鹿仁佳,又看看沐胡杨,连忙点点头。
等出了鹿家门,她才一把抓住许翠芬的手:“翠芬呐,你老实跟我说,那王知青跟亲家大哥到底什么关系啊,这事儿不会闹大吧。”
许翠芬其实也不知道,但刚刚听毛嫂子说的那个吴癞子,也很生气,干脆‘哼’了一声:“不管什么关系,人家既然能亲自找过来,可见关系不浅,你赶紧去问问你娘家侄子怎么回事吧,我也怕出事哩。”
鹿大民是小鹿村的大队长,也是要负责安置知青的,可小鹿村的知青们除了干活累,其它各方面还算安全,与小鹿村想必,下河村那边就有点不像话了。
许翠芬给他们三个人卧了,还下了挂面。
这可是细粮,平常家里也是舍不得吃的,好在现在快过年了,存货不少,她也就大方起来了,而且鹿仁佳带来的东西也都是稀罕货,不说旁的,就那两桶麦乳精,就抵得上不知多少挂面了。
最重要的是,这稀罕东西也难买啊,据说城里的供销社里一上货,就被抢光了。
吃完了午饭,三人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鹿九奶奶还交代,一定要来吃晚饭,最好在这里过夜,反正鹿小军还没结婚,那院子只简单收拾了一下,睡三个人绰绰有余。
鹿仁佳满口答应。
也确实该把晚上的住处给预备好。
毕竟听毛嫂子的意思,下河村的情况复杂,搞不好晚上还真赶不回去了。
三个人一路往下河村赶,到达下河村的时候,都快下午两点钟了,鹿仁佳对农村到底比他们兄弟两个熟悉些,一路直奔下河村祠堂。
鹿桥公社这边没有杂居村子,几乎都是大姓,下河村虽然名字叫下河村,但村里的大姓是姓许的。
就是许林镇中的那个许。
所以下河村里就有个许氏祠堂,当然,现在没了,现在变成了下河村大队部,平时大队干部们办公的地方,鹿仁佳他们过去的时候,大队会计正给一群人算工分呢。
其中就有几个年轻人排在里面,正嚷嚷着说些什么。
鹿仁佳他们过去了,恰好就听见里面一个女知青扯着嗓子喊:“凭什么她有八个工分,她有不用下地干活,我们累死累活的拿了四五个工分,她就给人开点红药水就拿八个工分,你们大队不会是看着她要嫁到村里了,故意偏袒的吧。”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旁边沉着脸不说话的年轻姑娘开了口:“张琴,我再警告你一次,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如果你再胡说八道败坏我名声,我就去县城革委会举报了。”
“切。”那个叫张琴的翻了个白眼,但也确实没再多说话。
倒是她这一表态,会计旁边的大队长脸色僵了僵:“小王大夫消消气,咱们都知道你受了罪了,这工分呢,也算是咱们补偿你的。”
“不用,该多少工分就多少工分吧。”
王敏冷冷地瞥了一眼大队长。
之所以吴癞子现在不敢到她跟前来,是因为她去公社举报了,村里的干部有一个算一个的全被公社书记拎过去骂了一顿,但她也知道,要不是这群人的纵容,吴癞子不敢那么胆大。
而且……
她看向另外几个年轻的男女。
那都是跟她一起下乡的知青,明明吴癞子是因为救他们受的伤,结果他们却将她推给吴癞子,将自己摘出来,不仅如此,有两次他们甚至故意离开知青大院,让吴癞子从外头摸进了她房间,要不是吴癞子的腿还没完全恢复,说不定她都逃不出来。
这两个月来,她过的宛如地狱般的日子。
她无数次的给家里人写信,可那些信都一去不回,到现在,她都有些绝望了。
难道爸妈,还有哥哥真的放弃她了么?
“这……”大队长有点迟疑。
毕竟这也是他们几个干部商量出来的最好的补偿了,那就是从吴癞子账户上划一点工分给王敏,他私心还是想给大队卖个好,所以才把工分从七分提高到八分,谁曾想这群不省心的直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嚷嚷出来了。
“就给我算七个工分吧,要是真过意不去,就给我开个探亲假条,我好几年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我爸妈。”王敏一看大队长的神色就知道里面有猫腻,干脆主动开口换了个条件。
谁曾想,这话一出,知青那边又有人不满意了。
“大队长,咱可是说好的,探亲假条今年轮到我了,你可不能徇私啊。”嚷嚷的是另一个女知青张莉。
“大队长也没说每年只能开一个假条,你着什么急。”
王敏被她尖锐的声音刺的脑袋疼,语气顿时更不好了。
“你——”王莉眼睛一瞪,顿时想要开喷。
谁曾想,她话音刚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给遮过去了:“王敏。”
这陌生的声音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人群后头,一女两男,三个大高个儿站在那儿,其中那个女的穿过人群走到王敏身边,一把抓住王敏就说道:“你这丫头,快把你哥急死了你知道么?”
王敏神情有些懵,一时间忘记了反抗。
“你谁啊?”王莉脸色有些僵硬的看着鹿仁佳。
“我是她姐!”鹿仁佳把王敏往背后一扯,此刻的她已经斗志昂扬,只见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王莉,眼里划过一丝轻蔑,做足了恶毒女配的样子,扭过头就教育王敏:“小敏,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遇到那些看不懂人脸色的,直接大耳刮子扇她,有的人就是欠教育。”
王敏:“……”
大姐,您哪门子冒出来的?
“你说你这孩子,这半年了,也没往家寄一封信,爸妈都快急死了,大哥也是,人还在部队呢,就给我打电话,非叫我过来一趟。”说着,她嗔怪的拍拍王敏的手臂,眼睛却对王敏挤了挤。
王敏看见她的眼神,瞬间明白,这恐怕是家里谁的熟人,见她被围攻,是来解围的。
不过,这会儿更吸引她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半年没信?不可能啊,我每个月都写信的,尤其这两个月,我写了十几封信呢,可一直都没人来,也没人给我写信,我还以为……”王敏说到这里,眼泪下来了:“我还以为爸妈不要我了呢。”
“你说什么傻话呢,怎么可能不要你,你哥都快急死了你知道么?”
鹿仁佳抬手将王敏抱在怀里。
王敏娇娇小小的,个子只到她肩膀那么高,人长得白白嫩嫩的,就是那种一看就觉得学习好的形象,满身书卷气。
不过……信寄出去了,王洋却没收到?
站在人群后头的沐胡杨脸色顿时一沉,沐戈壁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两个大男人的目光瞬间看向大队长。
而那边鹿仁佳已经不管不顾地闹了起来:“你是说,这半年你写了至少二十封信?”
“嗯。”情绪失态也只是一瞬间。
王敏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冷静,也开始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沐戈壁。”鹿仁佳朝着人群喊道。
沐戈壁伸出手挥了挥,表示自己听得见。
“你现在就去报警,我怀疑有人扣留私人信件,胁迫女知青嫁人。”说着,她眼神冰冷的环顾人群:“顺便把知青办和革委会的人喊来。”
“不行。”
这一声不是大队长喊得,而是刚刚叫嚣的张莉喊的。
鹿仁佳目光锐利的看过去。
张莉被吓得瑟缩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可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谁啊你,你说报警就报警,你说扣押私人信件就扣押了?”
“你着什么急,难不成信件是你扣押的?”
“我没有!”
“那你跳出来干什么。”鹿仁佳对着沐戈壁一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大队长看形势不对,赶紧出来阻拦:“我说同志你这就过分了吧,咱们村向来是劳动模范村,怎么可能胁迫女同志嫁人呢?小王大夫寄出去的信没收到,你该去找邮局,你非把屎盆子扣咱们头上做什么?”
“您也别着急,咱们也是就事论事,要是没有扣押是最好,公安来了,也好还你们一个清白,但村里这么多人呢,你能保证每个社员,包括知青都不会做这样的事吗?”
鹿仁佳眼神逼视。
“说起来也奇怪,我在来的汽车上听到个笑话,说下河村有个吴癞子,非要闹着娶大队做卫生员的女知青,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还是假。”
大队长的表情顿时一僵。
这事儿确实是真的。
当初吴癞子的娘在大队部撒泼打滚,只求小王大夫嫁给吴癞子,闹的不可开交,甚至吴癞子还保证了,说只要结了婚,他以后肯定老老实实的上工,还让王敏继续做大队卫生员。
这婚丧嫁娶,干部们向来是不管的,所以他们只说,王知青同意了就行。
谁也没想到,这王知青这么硬气,直接去公社告状去了。
如今,他们也算是服了软,想跟王知青和解,可那群知青却不依不饶的,这会儿还有王知青的家人追过来了,还涉及到了信件扣押。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队长也有些麻爪,不知该怎么处理了。
他直觉不能叫他们这么离开,不然下河村肯定更倒霉。
但是……
他的目光不由往人群后头的两个男人看去。
哪怕只阴沉着脸站着不动,那一身气势都叫人觉得慌张。
这王知青家到底是怎样的家庭啊,怎么走出来这么吓人呢?
不是说都是当大夫的么?
“我来之前已经跟厂里的人交代好了,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查,还有,我们干部家庭和工人家庭送子女下乡是为了帮助乡亲们搞建设的,你们这又是扣押信件,又是胁迫知青结婚的,跟过去的土匪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我家早就给王敏看好了对象,就等着回去相看结婚呢。”
鹿仁佳从旁边拉过一张凳子,直接坐下:“这事情,肯定是要查清楚的,是误会还有确有其事,到时候再说,但是这信件……”
“小敏呐,信封里有贵重物品么?”
王敏瞬间心领神会:“有,我信封里放了五十块钱。”
作者有话说:
大伯哥不行啊,这一场的MVP是小鹿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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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卧槽,下雨了啊啊啊啊
第50章 抓住
鹿仁佳瞬间扭转局势。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扣押信件的问题了, 还涉及到巨大金额钱款。
大队长本以为这女人会抓着胁迫知青结婚这件事不放,因为之前王敏已经去公社闹了一通,这件事在公社领导那边挂了号, 不仅他们这些大队干部们受到了批评,吴癞子更是被警告, 如果再骚扰女知青就送到农场改造。
所以大队长并不怕。
可他没想到, 这人没管那件事, 反倒抓着那几封信。
“你胡说, 她哪里来的钱?还五十块钱?”依旧是那个叫王莉的,双手环胸,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鹿仁佳眉心一蹙, 看着她的眼神宛如看着一头蠢货。
“大队长, 这位同志是你们村里的谁?是干部么?”鹿仁佳无视王莉,继续询问大队长。
大队长揉揉眉心:“不是, 是一个知青。”
“那我在和你说话,她插什么嘴?”
鹿仁佳冷笑一声:“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大队干部呢, 还是说,她和哪个大队干部有什么关系,能做大队干部的主?”
她嘴一张,也开始把王莉往男女关系上引。
从刚刚起她就发现了, 这个叫王莉的对王敏恶意很大。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莉不是蠢蛋,一听这话脸色都白了, 她确实想毁了王敏名声, 让她嫁给吴癞子,好一辈子留在村里, 可她没想过把自己也栽进去啊。
而且大队干部们都是已婚的, 王敏和吴癞子还能叫男未婚女未嫁, 她这事儿要是流传出去,那叫什么,那叫搞!破!鞋。
这女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么恶毒?
王敏看着王莉被怼的脸色惨白,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对鹿仁佳的信赖也多了几分。
鹿仁佳负责冲锋,但也不能一味冲锋。
这时候沐胡杨出来了。
他穿过人群走到大队长面前:“现在重要的是那些信件和钱的去向。”他今天没穿军装,远远瞧着只觉得气势不错,走到跟前来,才发觉,这人很可能是当兵的,沐胡杨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说明来意:“……王敏同志的哥哥很放心不下她,若不是实在不方便出来,他会亲自过来。”
沐胡杨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才回来几年,就跟小夫妻俩学坏了。
说一半留一半。
你说他撒谎了,他句句属实,你说他没撒谎,说的话却叫人不得不多想。
什么叫做不方便出来?什么叫做亲自过来?
王知青的哥哥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出来找妹妹这件事,都要一个营长来办?
大队长的额头冒出一层白毛汗。
沐胡杨略带心虚的以势压人:“知青同志们下乡搞建设,王知青有医术,是你们大队自己推举的卫生员,如果有人不满,完全可以撤掉让她去干农活挣工分,结果呢?就因为当了卫生员,被这群人带头排挤,你这做大队长的看到了不仅不阻止,还任由吴癞子纠缠她。”
“王知青虽然下乡做了知青,但她依旧是父母兄长疼爱的孩子,大队长将心比心,如果你的孩子受到这样的委屈,你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拼命呗!
大队长一瞬间对鹿仁佳的愤怒感同身受。
鹿仁佳乘胜追击:“所以,今天你们村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是说知青下了乡就没亲人了,咱们可还没死呢。”
说着,她将王敏往怀里揽了揽:“小敏别怕,你跟姐说,你那信是自己去邮局寄的,还是交给别人帮你代寄的?”
“下河村离镇上远,卫生室又离不得人,王莉她们……和我关系不好,不愿意帮我代寄,所以我的信都是交给大国叔的儿子许雷,他是公社的邮递员,专门负责送信的。”
所以她将信交给许雷,他帮着寄出去。
“所以说,你并没有看着信被送到邮局去?”鹿仁佳抓住重点。
“对,可是许雷……”
王敏想替许雷辩解,因为自从来了这个村子后,大国叔一家对她挺好的,尤其是大国婶,还会帮忙她打理卫生室门口的自留地。
却不想,鹿仁佳阻止了她的话,扭头看向大队长:“请问许雷现在在家么?我需要和他见一面。”
“他,他去上班去了。”
人群中一个小媳妇儿弱弱地开口说道,这是许雷的大嫂。
鹿仁佳看她一眼,只见那小媳妇儿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哦吼,看来有猫腻!
“上班了,那咱们就等等吧。”
鹿仁佳一副大度的模样,叹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道:“总不能叫人家工作干不成。”
一直是隐形人的妇联主任赶紧出面泡茶。
鹿仁佳拉着王敏坐下,一边招呼沐胡杨:“沐同志也别干站着,坐下来喝杯茶,对了,戈壁同志呢?”
戈壁同志立刻出现:“我在这呢。”
演技自然且纯熟。
“你去,到那个镇上招待所开两间房,看来这事儿今天是处理不完了。”
戈壁同志立刻狗腿的表示:“好的领导,我现在就去办。”
闺房之乐喊‘领导’,不算说谎!
说完就打算走。
谁曾想沐胡杨喊住了他:“拿我的证件去办入宿。”说着,将自己的证件递给沐戈壁,还不忘回头给鹿仁佳解释一下:“我是部队的证件。”
招待所对当兵的比较优先,当然,沐胡杨不是为了这点福利,单纯怕这俩人玩脱了。
“不用不用。”大队长赶紧拦住沐戈壁,脸色愈发难看:“我找人去喊许雷去,这事儿今天肯定能解决。”
就算不能解决也得把人给拖着。
不然谁知道是去开招待所,还是跑公安局去报警啊。
“行吧,既然这样的话,小敏,走,先带姐去你住的地方看看。”鹿仁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脾气就是太软和了,也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拍拍打打,推推搡搡间,几个人就出了大队部。
鹿仁佳跟着王敏回知青院,而沐胡杨和沐戈壁则默契的在村里晃悠,沐胡杨盯着大队长那边的动静,而沐戈壁则盯着那群知青。
下河村的知青不少,一共五男六女。
沐戈壁站在知青院外面,身高腿长,长相精致,穿的也精神,自然吸引了那群知青的目光。
沐戈壁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只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便的继续目光悠远的看着不远处的山上,知青院靠近后山,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悄无声息的上山,惹到野猪的原因。
这群知青年纪都不大。
若是沐戈壁态度温和些,说不定还敢上前来套套近乎,奈何沐戈壁此时走高冷人设,更是拿出上辈子装X用的首领表情拿出来用,以至于这群知青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耸着肩膀进了知青院。
尤其王莉张琴两个女知青,脸色近乎惨白。
毕竟平时就她们俩爱欺负王敏。
张琴纯粹是因为她一来就当了卫生员,心存不满,至于王莉,那渊源就远多了,往前追溯可以追溯到小学时期,不过……王莉倒是没听说过王敏家里有什么大官亲戚,只记得王敏家时十年前搬到县城的,王敏的爸妈一来就进了医院当大夫,那时候她爸得了阑尾炎,手术就是王敏的爸给做的。
“王莉,怎么办?”张琴都快吓哭了。
王莉冰凉的手攥住张琴:“别怕,肯定是虚张声势,他们家哪有什么大官亲戚,我们住一条胡同的,她爸妈就是当大夫的,现在这形势,说不定都送去劳改了,怎么可能……”
她嘴里念叨着‘别怕’,可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这一边知青们吓成了怂鸡崽子,另一边的沐胡杨则是先跟着大队长,看着他让人去找许雷,只说让他赶紧回来,还特意警告不许把村里的事告诉许雷,可见他也怕许雷意识不好,提前跑了。
这要是跑上山躲个十天半个月的,他们村可就倒霉了呀。
也不知道这来的是哪路的门神,大队长寻思着,是不是得去公社一趟,有公社书记在,他这个大队长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沐胡杨确定许雷能回来后,就转去盯着许雷的嫂子。
他虽然一直没说话,但一直都在观察人群。
许雷的嫂子在听到信件,尤其在王敏说到许雷替她送信的时候,那女人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哪怕很迅速的恢复了平常,沐胡杨还是瞬间抓到了。
这会儿看着她心神不宁的回了家,想了想,沐胡杨还是跟了上去。
许嫂子还是很小心的,一进家门就赶紧关上门,回头就看见自家婆婆盯着自己:“这青天白日的关什么大门?”
“妈,你快别说了,许雷闯大祸了。”
许嫂子走过去一把攥着婆婆的手,另一只手则捂住她的嘴。
她知道,自己这话一出,下一刻婆婆肯定要扯着嗓子骂人,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果不其然,婆婆眼睛一瞪就要开骂,却因为被捂着嘴给咽了回去。
“我的妈,你千万别嚷嚷,许雷藏起来的那些信在哪里,咱们赶紧烧了,不能留下把柄,那王知青家里来人了,这会儿正闹着找公安呢。”
许雷妈又是眼睛一瞪,一把扯掉儿媳妇的手腕:“那王莉不是说王敏家不可能来人么?”
“这我哪知道啊。”
许嫂子叹了口气:“你是没看见,大队长在他们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怎么办?”
许雷妈也慌了,紧接着就是愤怒:“我就说那王敏是个狐狸精,这还没结婚呢,就把许雷迷得五迷三道的,这要是以后结了婚可怎么好?”
许嫂子向来不喜欢小叔子,因为许雷妈极度偏心,吸大房血养许雷不说,许雷的工资还都被她攒着,留着以后给许雷结婚用。
所以她忍不住怼道:“可别想什么结婚不结婚了,我看呐,许雷的工作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这话顿时刺穿许雷妈的肺管子,抬手对着大媳妇就是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大嫂吃痛惊呼,嘴上却也不饶人:“难道我说错了?人家要是知道许雷拿了人家的信,不收拾他才怪呢。”
许雷妈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实际上却完全没主张,这会儿完全慌了,拉着大儿媳的手就问:“你说咱们可怎么办?这许雷回来了,要是人家来搜房子可怎么办?”
许大嫂其实也怕,但这会儿必须镇定:“妈,咱们先把那些信给毁了,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不能说咱家许雷有问题。”
“对对对。”
许雷妈觉得儿媳妇说的对,于是婆媳俩大门一关,就开始烧火塘打算毁尸灭迹。
沐胡杨虽然没听见院子里说什么,但看见烟囱冒烟,这不中不晚的,午饭刚吃完,晚饭没到时间的,蹊跷的很,立即抬起脚对着大门就是一踹。
这庄户人家的大门多是木板的,本来就不厚,里面的门栓也没栓,只掩着,结果这一脚,门就给踹开了。
更巧的是,沐胡杨一抬头,就跟许雷妈看了个对眼。
而许雷妈手里正好拿着一沓子信,许大嫂听到声音从厨房跑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
“哐当——”
手里的火叉掉在了地上。
十分钟后。
大队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雷妈和许大嫂,以及她们面前桌面上,那一沓子厚厚的信。
作者有话说:
这一波的MVP是大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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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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