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娃娃
周厂长再次向田雪发起猛烈攻势。
田雪虽然看着心存顾虑, 但明显的已经开始心动。
小夫妻俩将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却一个都没插手,毕竟他们俩已经做的够多了, 要是到这份上这两个人也没成,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是真的有缘无分。
沐戈壁的烘干房图纸最终成型, 鹿仁佳也就没必要去找张老师了。
至于田雪, 她再三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但小夫妻俩都拒绝了, 最终,田雪看了他们的图纸,想了想, 还是给几个老同学写了信。
哪怕不需要帮助, 也该联络起来了。
至少,未来想要买一些稀有的书时, 能够帮到这两个孩子。
鹿仁佳没去找张老师,鹿小军却找上门来了, 还带了一笔资金,打算购买一台榨浆机。
“这钱哪里来的?”鹿仁佳看着厚厚的一沓子大团结吓了一跳,难不成镇上的豆腐生意这么好做?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然赚了这么多?
“张老师给的。”
鹿小军见鹿仁佳误会了, 赶紧摆摆手说道:“张老师调回省城了。”
“这么快?”
鹿仁佳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鹿小军。
鹿小军也用同样诧异地眼神看着她:“你知道张老师要走?”
“嗯, 猜到了。”毕竟张老师的学识比县城高中的老师都高, 而且又不是许林镇本地人,他是避难去的许林镇, 所以对许林镇没有归属感, 只是:“没想到他离开的这么快。”
“上次我去告诉老师榨浆机研发成功时, 他就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拖到前几天才离开,走的比较突然,我还去高中代了几天的课。”
鹿小军是镇高中优秀的毕业生,毕业后也没停止过学习,张老师走的急,临走之前推荐鹿小军来代课,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呢,这也透露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只要鹿小军的教学能力够好,很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老师,那就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了。
“所以……你是打算当老师,还是继续做豆腐加工点?”
鹿仁佳眉心蹙了蹙。
她在小鹿村设加工点是因为鹿小军是负责人,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她不一定会同意。
“当然是做加工点。”
鹿小军赶紧表明心思:“做老师虽然好,但是我不喜欢,况且我现在已经在供销社入职了,也算是正式工人了,去高中上课也属于借调。”
所以走是不可能走的。
自己一手拉拔起来的加工点,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指了指鹿仁佳手里的钱:“张老师走之前给了我三百块钱,说是给加工点购买器械用的,不过我给他写了张欠条寄过去了,不能不明不白拿张老师的钱。”
“是不能拿,张老师也不容易呢。”
身上的衣服起毛边了,都没买一身新的,居然还能给三百块钱,可见对这个豆腐坊,张老师还是很支持的。
“这钱我就先交给你了,一旦榨浆机可以买了,你得赶紧帮我买一台,说实话,天天拉磨,借来的驴都不长肉了,大嫂娘家村那边可心疼坏了,说要是再这么累下去,哪怕顿顿给吃好的,也不给借了。”
说起这头驴,鹿小军是真没办法。
小鹿村定了驴,但从配上到生下来,再到养大到能拉磨的年纪,没有个一两年都下不来,所以只能去许翠芬娘家借驴,结果这驴借来了,吃的也好,就是不养肉,还瘦了,气的人家直接拉回了村,不借了。
“所以说,最近村里轮流推磨呢?”
没驴了只能人力推了。
现在村里还是集体田,上工的同时还要来推磨,也太累了吧。
“不得不说,大鹏小鹏两个人的力气是真不小,推磨推得很卖力。”鹿小军难得在鹿仁佳跟前说起鹿国平一家。
“哦,既然能干就多干点儿。”
提起这两个异母弟弟,鹿仁佳倒是没多大反应,毕竟她又不是疯子,因为鹿国平对她不好,就恨他们一家子,况且,就她在村里闹的那一通,大鹏小鹏的婚事恐怕都难。
鹿小军一时间说快了嘴,说完了才想起来这渊源,下意识的去看鹿仁佳的脸色,见她没有异样才送了口气。
可到底说错了话,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了起来。
“那个,我就先走了,还得去二哥家送菜。”尴尬到的鹿小军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鹿仁佳将桌上的钱往围裙兜里一塞,急急忙忙起身往小厨房的方向去:“我给你拿两斤云丝,回头家里泡了当菜,或者切得碎碎的给奶奶熬粥喝都行,这东西营养高呢,吃了养身的很。”
说着,她就用袋子装了两斤云丝给鹿小军:“而且这是干货,保存时间长,接下来县城会大批量的出货,镇上要是卖的动的话,你尽管过来拿货,不过要提前一个礼拜左右给我打电报预定才行。”
“这就是云丝啊。”鹿小军瞪大眼睛,看着里面一卷一卷的豆腐丝,因为卷的很板正,又用绳子捆扎着,瞧着都有点不像豆制品。
最近云丝的风头有点大,都吹到村里去了。
奈何县城都不够卖,更别说村里了,所以算得上只听其名,没见过真容,这会儿鹿小军捧着这么一堆,整个人都僵硬了,嘴里还在推拒着:“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我拿个几两就行了。”
“拿着吧,家里做的,又不值多少钱,而且你看,那边砖头都上了,就是用来建烘干房的,等烘干房建好了,云丝的量就会多了。”
鹿小军这才接了下来,不过目光已经落在那一堆堆的砖上面了。
杨长清已经将建造烘干房的砖给拉来了,接下来就是盖房子。
“这砖烧的可真好。”
鹿小军忍不住感叹,小鹿村穷,目前位置哪怕是大队长鹿大民家,用的都是很薄的那种黑砖,而不是这种一看就很厚实坚硬的红砖。
“也就是豆腐坊里建房子才给批的,自家的房子,都买不到砖。”
鹿小军看看鹿仁佳她们平常住的正屋,也是黑砖的,叹了口气:“可不是嘛。”
连城里都用黑砖呢。
“小军叔来了?”从门外走进的沐戈壁一进门就跟鹿小军打招呼。
他身上还带着寒气,走进门后一屁股坐在鹿仁佳身边的小凳子上:“快给我倒杯热的,我都快冻僵了。”
“这都开了春了,有这么冷么?”
鹿仁佳一边吐槽,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看着沐戈壁冻得嘴唇都有点发青,赶紧的又回房间拿了一条披肩给他披上了。
俏生生的脸蛋配上绿底大红花的长披肩,白嫩的手捧着冒热气的杯子,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大侄女,鹿小军看着这样的沐戈壁越看越觉得脸上发烫。
侄女婿长得也太漂亮了点。
不过身子也确实弱了些。
想到这里,鹿小军看向鹿仁佳的眼神里都带上了担忧。
“小军叔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鹿仁佳被鹿小军的眼神看的有点不自在。
“咳。”
鹿小军顿时愈发尴尬的轻咳一声:“没事,对了,我都忘了,这是我妈叫我带个你的,说是你以后用得着,你先收着。”
说完,拎着包袱往鹿仁佳怀里一塞,自己就抱着云丝跑了。
鹿仁佳想喊住他再拿点儿东西给他,都没喊住。
“这么大个包袱,都是什么呀?”鹿仁佳拎着包袱往堂屋走。
沐戈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够着脑袋想要看看包袱里是什么,结果就看见鹿仁佳从里面拎出一床崭新的婴儿襁褓,还有几件棉布的小衣裳,直接把夫妻俩给看懵了。
倒是姚姥姥回来给解惑了。
“我们这新媳妇结婚是要准备这些娃娃衣的,用来接娃娃,你当初结婚是你阿爷操办的嫁妆,估计也没想到这一点,就没准备,那时候戈壁身子也不好,我和你妈只要你俩好好的,也不在乎有没有孩子,估计你干妈她们听说戈壁身子好了,这才把娃娃衣准备好了补送过来了。”
姚姥姥轻轻的抚摸着小衣裳,针脚细密,做衣裳的棉布也是洗过两水的,可见她们做衣裳的时候,是真心希望鹿仁佳能够尽快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
“不过你们也不要有压力,戈壁的身子能有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姚姥姥将小衣服折起来,拍拍鹿仁佳的肩膀:“愿不愿意生孩子你们自己决定。”
她可是个开明的老太太。
鹿仁佳:“……”
她有些懵的回头看向沐戈壁,结果就对上一张同样很懵的脸。
显然,他们俩都没想过孩子的事。
也没有过要孩子的打算。
一时间,他们看着这包袱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恐惧。
“要不,我给你们收着?”姚姥姥见他们俩不说话,试探的开口。
“好好好。”
夫妻俩一起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姚姥姥叹了口气,看来抱重孙子是遥遥无期了。
又过了几天,最后一批水泥砂浆运到位,烘干房终于可以开建了。
鹿仁佳本来还想自己来的,但盖房子和建造烤炉不一样,如果鹿仁佳自己干的话,恐怕得半年后才能竣工了,所以最终要是决定去建筑站去找建筑工人来干。
豆腐坊再小,那也是个单位。
所以拿着条子去建筑站,那边哪怕不重视,也会调拨两个工人过来帮忙。
建筑站那边任务多,人手又不足,再加上豆腐坊这边又要的急,最终只派了两个年纪偏大的老工人过来帮忙,两个老工人态度倒是挺好,干活也挺卖力。
“张师傅,来喝口水吧。”鹿仁佳见人停了下来,就赶紧拎着水壶过去。
张师傅放下瓦刀,从旁边的墙头上拿过搪瓷杯,揭开盖子朝鹿仁佳递过来:“这个烘干房真是怪的很,大房子套小房子,我当瓦工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呢。”
“我们也是自己摸索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用。”鹿仁佳在旁边憨厚地笑笑。
张师傅倒是挺能理解:“这确实是个新鲜东西,不好用以后再改就是了,现在做什么事情是一次做成了的,不都得实验个多少次才能成功嘛。”
“看来老师傅是个过来人啊。”鹿仁佳将手上的水壶放下来。
“那是。”
张师傅一边喝茶一边跟鹿仁佳说起当年在县城搞建设的事,更说起现在多少厂子的厂房都是他们建的,虽然有吹嘘的成分,但鹿仁佳还是听得出来,这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工人。
“现在是老咯,不然的话,哪里我们去不得啊。”
显然,张师傅还是对自己被派来给豆腐坊建房子的事情耿耿于怀,最近建筑站最大的工程就是县政府大院的家属楼了,河东县不富裕,县政府这些年也没建过福利房,也就县长书记他们住在一个大院里面,还每户人家只分了三十平不到的房子。
随着河东县的发展,纺织服装业渐渐成为支柱,县政府也比往年宽裕了,那么建造家属楼就很重要了。
“咱们烘干房也不差啊。”鹿仁佳哭笑不得。
都是建房子,难不成家属楼就比烘干房的活儿好干么?
只可惜张师傅不这么想。
烘干房建了七八天就竣工了,剩下的部分鹿仁佳自己来就行,倒不需要张师傅他们继续干活了,张师傅他们也不逗留,立刻背起自己的瓦工包,奔向家属楼去了。
房子建好了,多少弄个上梁酒吃吃。
一家子做了一桌好菜,关起家门来热闹热闹。
而就在上梁酒的酒桌上,周厂长和田雪给大家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我们打算,抽个空把证领了。”
酒桌上瞬间安静。
沐戈壁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周厂长捏住了自家亲妈的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疼的受不了了,姨妈都没结束就跑去问大夫了,大夫说可能盆腔炎,附件炎之类的,都容易引起剧痛,哎哟,真尼玛折磨死人了,长这么大还没这么难受过呢。
第62章 成功
田雪和周厂长两个人要结婚。
他们郎有情妾有意, 结婚是早晚的事,但小夫妻俩也没想到,居然进展这么神速。
不过再一想, 又能理解了。
毕竟年纪大了,太过于纠结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一旦确认了对方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就直截了当的开始新的生活, 才是最好的。
周厂长攥着田雪的手微微颤抖着, 还有些凉,显然他也紧张呢。
哪怕知道田雪的儿子媳妇不会反对,可真到了宣布的时候, 他还是紧张的不行, 明明早上厂子开大会的时候,几百个工人坐在下面, 他可都一点都不紧张。
鹿仁佳率先举起杯子:“太好了,祝福你们。”
她一边站起来, 一边用胯骨撞了一下沐戈壁,沐戈壁这才仿佛刚反应过来,连忙端起杯子,跟着鹿仁佳站起来:“周叔, 妈,祝福你们。”
田雪见儿媳笑的一脸自然, 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哪怕明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支持自己的, 但真拿到台面上,还是叫她心里有些忐忑。
尤其鹿仁佳……
儿媳妇刚刚进门半年, 当婆婆的就要嫁人, 若换做别的人, 怕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嫌她这个婆婆丢人了。
“谢谢你们,主要是我和小田同志年纪也不小了,挑个日子领了证,就算是结婚了。”周厂长见田雪面露尴尬,他自己又紧张的不行,开口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日后的打算:“等结了婚,小田同志想住我那去也行,或者我住到这边来也行,我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还不错,家里的粗活儿重活儿都可以交给我干……”
一副毛脚女婿的样子,顿时叫所有人乐得不行。
姚姥姥见女儿终于有了归宿,更是高兴:“那感情好,以后有什么活儿,我可就都喊你了啊。”
周厂长连忙点点头:“欸,好,我一定好好干。”
“行了,都说些什么呢。”田雪见他一副傻憨模样,赶紧拍了一下他的背,然后拉着他坐下:“这些事以后再说,赶紧吃饭。”
“欸欸欸,好好好。”
周厂长又赶紧拿起筷子吃饭。
鹿仁佳看了觉得有些好笑,又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笑出来,赶紧端了碗挡住嘴边的笑,却忍不住的看向沐戈壁,正好与沐戈壁看了个对眼。
意有所指的挑挑眉,嘴角上扬的顿时更厉害了。
真好啊,哪怕是婆婆嫁人,对于鹿仁佳来说,也是一件喜事了。
这一夜,周厂长没有留宿在姚家,若是以前没定下来,留下也就留下了,现在婚事定下来了,周厂长反倒开始克制了,他不愿给田雪的名声上留下一丁点儿的瑕疵。
下一次他再留宿在姚家,必定是以姚家女婿的身份留下。
田雪想要送他,结果送到门口就被周厂长给挡住了:“你送我回去,我肯定不放心,还要送你回来,这样一来一回的,最后还得我一个人回去,所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就在这儿止步吧。”
“欸,你说这周叔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难道看不出来妈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么?”沐戈壁凑到鹿仁佳身边小声说道。
“赶紧闭嘴吧,要是给妈听见了,你又得挨打了。”
鹿仁佳赶紧给了沐戈壁一杵子,自从沐戈壁身体恢复了,田雪对待他可不像以前似的小心翼翼了,偶尔也会给这个不听话的熊儿子两巴掌,叫他说话记得嘴上把把门。
可惜沐戈壁压根不吃教训:“没事,她这会儿心都在周叔身上,哪有空分给我这个儿子。”
“哟,这是吃醋了?”
田雪含着笑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沐戈壁:“……”
啊这……
怎么每次背后讨论人,都能被正主给抓到呢?
鹿仁佳轻咳一声:“那个,妈,我去大厨房看看豆子泡的怎么样了。”说完就赶紧溜了,十分没有夫妻有难同当的意识,只将沐戈壁留给田雪。
不过好在田雪今天心情好,不打算揍儿子,只调笑了一句便离开了。
沐戈壁追过来的时候,鹿仁佳正坐在火塘后头看书,火塘里面的火常年不灭,只是用草木灰盖着,低温保持着火种,但就算是低温,也比外头暖和,这种天坐在这看书再舒服不过了。
“怎么样?妈揍你了么?”鹿仁佳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朝着沐戈壁幸灾乐祸的笑。
“这样的好日子,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揍我。”
沐戈壁见她笑了,本来还想装作生气的样子,这会儿是彻底装不出来了,凑过去坐在鹿仁佳的身边,歪着脑袋看她正在看的书。
这是一本物理书,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都是鹿仁佳的笔记。
比起初中物理书,高中的物理明显难度增加了。
“怎么样?有没有不懂的地方?”沐戈壁接过书翻了两页。
鹿仁佳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觉得高中的物理比初中的还要简单,应该是开窍了。”
沐戈壁也觉得是因为开窍了。
“开窍了好啊,妈说了,人只要开窍就容易学了。”
沐戈壁将书递回给鹿仁佳,自己拿着火剪在火塘里扒拉了两下,就从里面扒拉出几个红薯来,他一挑眉:“什么时候埋进去的?”
“哟,你不说我都忘了,快看看还能不能吃了,都个把小时了。”
吃完饭前她就埋进去了。
火塘里的温度已经不高了,所以红薯也不算烫,不过黑漆漆的,沐戈壁剥的还是有点脏,好在红薯烤熟了,黄瓤儿的,还流了油,可见应该很甜,但里面丝丝缕缕的,很多细细的经络,口感肯定不算好。
不过能吃就是了。
就着沐戈壁的手,鹿仁佳探过头去吃了一口,甜滋滋的,很香。
“还是品种不太好,但是甜度够了。”
“那也不错了,我又不挑。”沐戈壁见鹿仁佳吃了两口不吃了,便将剩下的几大口给吃完了:“以前咱们可没这东西吃,有的吃不错了。”
“是啊。”
鹿仁佳也感叹,说起来,她来这个世界也才大半年的功夫,但是再回想从前,都感觉记忆已经模糊了似的。
“这个世界可真好。”
虽然同样吃不饱,但是比起曾经没有东西吃的境遇,如今这样,真是掉进福窝窝里去了。
沐戈壁也觉得这个世界好,但是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现在生活更好的地方,原主虽然是学渣,但很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自然也知道,此时的华国是贫穷的,真正富裕的,是那些资本主义国家,那里才是真正的纸迷金醉。
不过原主虽然羡慕,却不向往。
他是真心希望华国也能快点发展起来,让全国老百姓都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以后会更好的。”沐戈壁抬手拦住鹿仁佳,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你手是不是没洗?”鹿仁佳的身子僵住。
沐戈壁:“……”
这丫头就是氛围杀手吧!
刚刚那种温馨的感觉不好吗?
默默起身去洗手,然后重新坐回到鹿仁佳的身边:“对了,再过一个月就清明了,今年烧头年,咱们得去给阿爷扫墓的吧。”
鹿仁佳诧异地抬起头:“肯定要去的,怎么,清明还有别的安排么?”
“我是想去给沐烽扫个墓。”
沐戈壁一边用火剪扒拉着草木灰,一边叹了口气:“妈要结婚了,肯定要去墓地跟沐烽说一声,只不晓得会不会等到清明再去,还是领证前过去,不过还是得做好准备,万一撞起来了,咱们俩可能得来回赶的。”
“那就你跟着妈去扫沐烽的墓,我回小鹿村给阿爷扫墓啊。”
“那不行,妈肯定要你去沐烽坟前磕头的,毕竟你也算是沐烽的儿媳妇了。”沐戈壁对沐烽这个‘爸’向来没什么认同感,这会儿说起他时,也仿佛说一个陌生人似的。
“那咋办,咱们提前去给阿爷扫墓?”
“不用,就清明那天去吧,要是我妈也决定清明去给沐烽扫墓的话,咱们就先去小鹿村,大不了扫完墓就回来去墓园。”
当初田雪是带着沐烽的骨灰回来的。
其实田雪先去找了沐家,只是她压根没能见到沐烽的父亲,就被邹氏给赶出来了,所以沐烽的骨灰也跟着他们娘几个一路回了河东县,最终葬在了县城墓园里。
也幸亏沐烽是烈士,为了保护国家财产而牺牲,否则的话,一个外地人想葬到本地墓园也挺难的。
鹿仁佳迟疑:“这样能行么?”
别到时候为了扫墓的先后顺序,闹的不开心了。
“能行。”
沐戈壁点了点头。
既然有沐戈壁这句准话,这件事鹿仁佳也就不操心了,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主张烘干房的内室。
其实烘干房的外罩房没什么技术含量,最主要的是中间烘干用的小屋子,一个个都是圆柱体的,鹿仁佳将早就准备好的铁架子搬进去组装好,又拿着绣花用的白色细线开始小心翼翼的绷成网子。
鹿仁佳试验过好几种材质,只有这一种最容易整体干燥,其它的,多多少少下方的接触面会偏软,也就是说,不那么干燥,最终容易发霉,使得整个云丝彻底无用。
所以鹿仁佳在经过多次实验后,最终还是决定用最老的办法,那就是自己亲手用细线绷。
当然,线也不是完全安全的,因为本身很脆弱,用过机会后,就得更换,所以后期鹿仁佳还得寻找替代品,直到完全达到标准才行。
但就目前来说,这样的烘干房已经完全够用了。
鹿仁佳的速度很快,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就讲烘干房给弄好了,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开炉,做出了第一炉的云丝,因为第一回 用烘干房,也没敢用豆腐坊的黄豆,而是用的自家仅剩的豆子,磨好了做成了云丝,送进烘干房做成云丝成品,本以为会失败个一两回,谁曾想,效果那么好,第一炉就成功了。
“我就说会成功的,我都造过多少回了。”
说起这个,沐戈壁就觉得自己挺郁闷。
他对烘干房相当的有信心,让鹿仁佳直接用,结果鹿仁佳非不信任他,要用家里的豆子做,以至于现在家里一共收了七十多斤的干云丝。
这得吃到猴年马月去啊。
“要不咱们再给大哥寄点儿?”鹿仁佳看着那堆云丝也犯了难。
寻思着:“想必大哥带走的那些应该已经吃完了吧。”
沐戈壁沉吟一秒就投了赞成票。
“我看行。”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云丝太多了。
隔壁:给大哥送去!
沐胡杨:我谢谢你!
——————————————————————————
再坚持两天,胜利就在前方,一旦干净了,我就去检查!!!!
第63章 扩张
烘干房建造好了, 鹿仁佳第一时间向所有工人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顺带着,由于去年下半年豆腐坊增添了不少品种,下面各镇还多了好几个加工点, 让镇上的老百姓们都吃上了豆腐,光这一点, 就叫时社长在县长跟前受了不少夸奖。
品种多了, 老百姓们选择的余地也多了, 再加上这些年积攒的豆制品票, 开过年后,豆腐坊的生意一直挺红火的。
往年早上一般到十点钟,豆腐坊就下班了, 现在上班时间已经延长到了十点半, 下午两点后还要回到豆腐坊里来做云丝,一直到五点才能回家烧饭。
工作时间长了, 工作量却没增加,因为少了磨豆浆的工序, 工人们甚至还觉得没那么累了。
可时间长了就是时间长了,鹿仁佳年后不久就往供销社里打了申请,要求给工人们加工资,正好昨天田雪回来, 把她的申请报告给带回来了,时社长已经同意了。
“……也就是说, 从这个月开始, 咱们的工资每个人涨了三块钱?”胡婶子惊讶极了,嗓子又细又尖地喊道。
“是啊, 大家伙儿都涨工资啦。”鹿仁佳也是笑眯眯地点头应了。
“哎哟喂, 我说早上院里怎么有喜鹊登门呢, 原来真有大好事啊。”这会儿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兴奋无比。
“这么说,我的工资也有二十一块了?这可都跟其他厂的工人差不多啦。”
河东县的工人工资普遍在二十五元左右,其实和二十一元还是有些差距的,但在这些工人心里,只要上了二十块钱,那就是差不多了。
“咱们豆腐坊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都多少年没涨过工资了,还是年轻人好啊,脑子活。”
“可别瞎说,小田可以了,当年咱们豆腐坊这个班子,还是小田一个人去跑的,不然的话,咱们哪能当工人的同时还能照顾家里啊。”
“对对对,瞧我这张破嘴,就是不会说话。”
哪有在人家儿媳妇跟前说人家婆婆的?
“行了,晓得你太高兴说错话了,不过呢,一个月多三块钱呢,可是能买不少东西呢。”
要知道这年头一斤肉也不过一毛八分钱,这三块钱能吃多少肉啊,虽然没有肉票,但不妨碍她们想象。
喜悦的情绪在小小的厂房里蔓延。
有了加工资这件事,工人们干活儿顿时更卖力了,胡婶子也是,自从大儿子和二儿子两家搬出去后,她也不用他们交伙食费了,各自的工资各自拿着,说白了,也就是分了家,现在老两口还干得动,所以也不要他们孝敬,只逢年过节的时候,拎点儿东西上门看望他们就行。
过年的时候,家里气氛不大好。
胡婶子也知道症结在哪里,于是开诚布公的谈了一番,正儿八经的给三个儿子分了家。
小胡也保证了,一旦单位分了房子,就带着许菲搬出去住,家里的房子就胡婶子夫妻俩住,等他们以后年纪大了,三家一替一年的轮流回来陪住,等老两口都没了,这房子再按照当时的市价估算,一分为三,兄弟三个谁想要,就把其它两个人的那份钱给付了。
至于胡婶子老两口的私房钱,现在老两口能跑能动的,谁都别动心思,一切等他们没了以后再说,与房子一样,一分为三,谁都不占便宜。
话说清楚了,这个年虽然过的尴尬,但是兄弟三个的隔阂没了。
不过胡婶子还说了,上头两个哥哥的孩子她都带了好几年的,以后小胡夫妻俩生了孩子,她也带几年,绝不多带,但也不少带,省的被人说偏心。
两个嫂子虽然有点意见,但想到前几年大家庭生活,公婆也补贴了,也就没话说了。
如今分了家,胡婶子赚的每一笔都是老两口自己的养老钱,所以她赚钱的劲头就更足了。
“老胡啊,你这么卖力做什么,反正三个儿子都分出去了,自己赚一个花一个,不比谁都潇洒?”见胡婶子干活卖力,旁边的女工忍不住的揶揄道。
“我多赚点儿,以后养老钱不要跟儿子伸手,说不定死了还能给他们留一笔,他们也晓得我们老两口手上有钱,说不定为了我这点子老存货,对我俩更好,我当然要努力干了。”胡婶子嘴皮子也厉害,回头就接着同事的话说了下去。
偏偏她说的一脸认真,反倒把人给唬住了。
甚至越想越觉得她这个方法,好像……还挺对的。
胡婶子一看她们被自己唬住了,忍不住得意地扯了扯唇,心里头却是在叹气。
说到底,哪里是她愿意分家的,只是几个儿子为了家里房子的事,都快斗红眼了,儿媳妇也觉得她偏心,她这才没办法给分了家,这样开诚布公的谈完了,写在红楔纸上,反倒是一个个的消停了。
只有她这个老母亲,交出了掌家大权,现在在家里是一点子权威都没有了,她要再不好好赚钱,谁知道那几个以后会不会给她养老呢。
“仔细一想,其实也对,我们为孩子们操心了一辈子,临老了还要为他们忙,不如把他们都分出去,我们自己赚自己花,手里再存两个,日子说不定还更好过呢。”
“这么做得有个前提,得公平才行呐,你那心都快歪到胳肢窝了,你舍得叫你家老四吃苦呐。”
“那不行,我家老四还没结婚呢,我手尾还没了呢,不能这么玩。”
“我肯定不分家,我要是分了家,他们还要翻上天呢。”
“是这么回事。”
一群婆婆在这里从支持说道坚决不行,听得胡婶子心里酸溜溜的。
不过,她们说者无意,外头路过的听者却有了心。
田雪想着,或许她可以在领结婚证之前给两个儿子分一下家。
沐戈壁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好转,不需要沐胡杨再从部队里面寄药回来,况且如今沐戈壁也已经结了婚,有了家庭,自己也有工作,再叫老大补贴就有些不公平了,再说了,以后沐胡杨也是要成家的,如果现在不分清楚了,以后也容易闹矛盾的。
而且……
沐胡杨是拿了高中毕业证去参的军,而且在短短几年之间就升了职,还上过一年的学习班,首长们对他很是看重,除非出任务受了伤,否则转业退伍的可能性很低,以后肯定要在部队里长待。
所以,从现在分家也挺好。
至少……以后不会闹出矛盾来。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田雪心里下定了决心,打算哪一天周厂长来吃饭的时候提一提,也省的到时候被两个儿子误会,以为是周厂长撺掇着她分家。
出了二月,进了三月。
迎春花开了,倒春寒却还在。
鹿仁佳身强体壮并不觉得冷,早早的脱了厚棉衣,只穿着一件薄棉袄每天忙来忙去,豆浆锅炉加上烘干房,哪怕院子是露天的,真靠近了也觉得暖和,聪明的姚姥姥每天早上摘菜的地点都换到了烘干房的门口。
更聪明的是隔壁张家。
张老太意识到自家这堵墙是热的,立即叫自家男人用家里之前存的砖搭了个洗澡间。
反正烘干房一年四季不停歇,以后冬天也能洗个暖和的热水澡了,搭建到最后还差一些砖,张老太又端着花生上门来找砖,那些花生还都剥好了,各个都是饱满的紫皮花生米。
烘干房全力开干,云丝开始一批一批的出。
先是供销社这边供应上了,后来鹿小军又来拿货到许林镇卖,许林镇一卖,没多久其它镇子上就知道了,既然许林镇有了,其它镇子上也得有。
再后来,老百姓们发现云丝耐储存,还十分的漂亮,金灿灿的就好像是金团子似的,包装好了用来走亲访友也十分的有面子。
而且买云丝是要用到豆制品票的!
这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叫人家送云丝的,得是最亲的人才行。
田雪也看到了云丝的商机,于是决定这次开会带着鹿仁佳一起去。
鹿仁佳自从上次送沐胡杨和王敏去火车站,结果没在省城留宿,顺带考察一下省城的豆腐坊后,就遗憾了很久,如今田雪要去省城的供销社开会,还要带她去,她哪有不应的道理。
不理会沐戈壁那哀怨的眼神,鹿仁佳收拾了小包袱,带着二十斤云丝就跟田雪出了门。
“你带这么多云丝做什么?”田雪看着鹿仁佳背在背后的木桶有些发懵。
“带过去给省城的供销社的领导们尝尝,要是他们也喜欢的话,说不定咱们家的云丝能够卖到省城呢。”
而且,只要省城那边卖了,就会辐射到周边的市,市再辐射到县,不用卖到全国,光一个省的销量,就够养活一个厂子了。
到时候豆腐坊鸟枪换炮,就不同往日而语了。
“云丝的核心是烘干房,而烘干房是沐戈壁设计的,建筑站的两个老师傅虽然来帮了忙,但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我亲手组装的,妈,我不认为其他人造不出来烘干房,但是在他们造出来之前,咱们先站稳脚跟,抢占市场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姚姥姥的卤水方子还和普通的卤水不同,点出来的豆腐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是一流的。
这是豆腐坊最重要的核心。
所以哪怕以后豆腐坊不属于他们家了,只要守着这个卤水方子,东山再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鹿仁佳这么说,田雪意外极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媳妇居然还有这样的野心,不过……听到鹿仁佳这么一说,她也忍不住动心了。
田姥爷一手创办的豆腐坊,当初可不仅仅只想做个普通的磨豆腐的匠人,也是有过野心的,尤其姚姥姥,年幼时看多了资本家小姐奢靡的生活,偶尔言语间带出来,田姥爷听了也会不甘心。
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女儿能过上姚姥姥口中资本家小姐的好日子。
只是后来的走向是谁也没想过的。
如今,鹿仁佳的话又将田雪那安分许久的心给激励了起来,是啊,如果他们家的云丝能卖到省城的话,那岂不是豆腐坊也能扩大生产,多招收一些工人。
那她的儿媳妇,岂不是也是一家大厂的厂长了么?
作者有话说:
田雪:分家!
沐家兄弟俩:啊?
————————————————————————————
今天本来肚子都好点儿了,结果我儿子把期中考试的成绩带回来了。,
嗯,现在就是,肚子不怎么疼了,换头疼了。
第64章 生意
河东县到省城大约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算不上近, 却也算不上远。
据说本省最远的市距离省城,光坐火车就得六个多小时,更别说长途汽车了, 去省城的车票不大好买,不过田雪这两张是前几天时社长就订好了的, 所以婆媳俩顺利的上了车。
鹿仁佳更是将桶放在两个人腿的中间, 护的好好的, 不怕车子颠簸摇晃后, 云丝会碎掉。
车子摇摇晃晃,尤其开到中间那段路的时候,车子起伏的更厉害了。
鹿仁佳忍不住探头朝窗外的地面上看去, 只见那露面凹凸不平, 许是前几天刚下过雨,有的地方还很泥泞, 也幸亏客车的底盘高,不然车子容易陷进去出不来。
“这路不行啊。”
鹿仁佳叹了口气:“就这样的路, 就算是有货也不容易出啊。”
“是啊,其它厂子运矿运布,倒是不怕颠簸。”这以后要是运云丝的话,这样的路很容易影响品相的。
田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要想富, 先修路。”
鹿仁佳回想起上辈子,不仅仅是杨傲天, 应该说每个基地都在搞基建, 哪怕再穷都在搞基建,不仅仅是为了普通民众的生活便利, 还有就是为了能够快速运送出各基地的特产, 比如沐戈壁的基地, 那时候的主要产业就是冰晶棱,这种东西美丽而脆弱的,但融化后的液体是最好的润滑剂,如果路不好走的话,这种东西根本就运不出去。
田雪也很赞同,不过:“这里已经不是河东县境内了,而且,为了云丝修路也不现实,还是得看上头的规划的,不过,路早晚是要修的。”
话虽这么说,可都知道很难。
修一条路没那么简单,恐怕得省里规划才行。
而鹿仁佳则想的更多一些,想要修路就得好好干,等以后豆腐坊将生意做到外省去了,省里就算不重视都不可能,更何况,豆制品也不仅仅只有云丝,还有很多不同的产业正等着她去开发呢。
婆媳俩到达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也没急着上门,而是先找到了国营饭店吃午饭。
省城的国营饭店和县城那边完全不同,特别忙,而且来吃饭的多数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三五一群的,穿着工装,各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朝气蓬勃极了。
田雪看着眼前这乌泱泱的一片,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鹿仁佳却眼疾手快,直接就找到了两个座位,一屁股就坐下了,另一只手则拉着田雪坐下:“妈,你坐着,我去打饭。”
说着,就将自己背着的桶往凳子上一放。
旁边一直盯着这个位子的人一看这人居然用桶占位置,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偏偏鹿仁佳还扬着声音说道:“妈,您可得给我看好了,别叫人弄翻了。”说着,眼神还在周围环顾了一圈,也就是她是个小媳妇儿,但凡是个大汉做同样的动作,都得被误会成威胁。
田雪点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钱和票你都够的吧。”
“够呢。”
鹿仁佳应了一声,见田雪攥着桶旁边的带子,这才转身往售卖口挤过去。
中午人多,人人都往最前面挤,鹿仁佳力气大,一加入战斗瞬间就钻到前头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她扯着嗓子喊:“同志,四个馒头,一份红烧肉,一份虾米炒青菜,再来个青瓜汤。”
“这位女同志可真厉害啊。”
与此同时,跟田雪坐同一桌的另外两个女同志忍不住感叹:“小王都去多久了,也没见她买到饭。”
田雪听到这话,不由朝着那两个女同志看过去。
女同志也没想到自己的话给正主听到了,不由脸颊泛红,另一个女同志赶紧打圆场:“抱歉啊婶子,咱们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
田雪摇摇头,她知道这两个人没恶意,她看了眼两个人戴着的白帽子:“你们是纺织厂的吧。”
“是啊,正好换班,咱们就来这里对付一口。”
话音刚落,应该是她口中的那个小王端着饭菜来了,有鱼有肉,还有油焖茄子,这饭菜看着可不像对付一口的样子。
小王对田雪并不意外,可见拼桌是极其常见的事情。
饭菜来了,对面的三个姑娘小小的欢呼一声,将饭菜自觉的放在她们那半张桌子,空出一块地方来,留给马上田雪她们用。
鹿仁佳回来的也快,三个菜,其中红烧肉浓油赤酱,看着就相当美味,但要说鲜,还是那道虾米青菜鲜,一放下,香气就扑鼻而来,鹿仁佳拿了两个空碗,给田雪和自己一人舀了一碗青瓜汤,然后又打开桶,从里面掏出一个大搪瓷杯,将盖子打开,里面是拌好的云丝小凉菜。
小凉菜作料是姚姥姥做的,酸辣味儿的,醋的味道本来就很霸道,再加上那辣油,是姚姥姥的独门秘方,味道直冲脑门子,不用吃,光闻着就感觉渗口水。
所以哪怕明明面前的桌上摆的红烧肉红烧鱼,对面的三个姑娘还是不由自主的朝搪瓷杯子看过来。
鹿仁佳拿着筷子先去用开水涮了涮,然后回来夹了一大块放到田雪跟前的青菜盘子里:“妈,你快吃,早点吃完了,咱们早点去办事。”
田雪应了一声,便拿了个馒头开始吃饭。
鹿仁佳见田雪动了筷子,也开始吃饭。
云丝做成小凉菜后,颜值十分的高,再加上淋了辣油和醋,是最让人有食欲的颜色,鹿仁佳一口馒头,一口云丝,才吃一口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香的对面三个人忍不住频频侧目。
红烧肉好吃,红烧鱼也很香,油焖茄子更是下饭神器,可偏偏……三个都是浓油赤酱的大菜,这么一比,对面的云丝就显得格外的爽口开胃了。
鹿仁佳跟吃面条似的,塞了一大口,鲜红的辣油糊在嘴角,她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然后继续低头吃了一口馒头,旁边的田雪吃的就秀气多了,不过那红油还是沾到了嘴角,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最后还是鹿仁佳看见了,拿了手帕给她擦了嘴。
“你们是母女么?”对面的三个女工吃着说着话,见到这一幕,不由问道。
“不是,这是我儿媳妇儿。”田雪说起‘儿媳妇儿’时,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你们感情可真好。”
这下子对面三个人是真意外了。
“这么多人,就咱们有缘分做婆媳,感情好点儿是应该的。”
田雪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说的对面三个女工不停的点头,甚至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情来,她们的婆婆怎么就没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呢?
经过这一寒暄,这一桌两方陌生人也算是打破隔阂,开始聊天。
对方知道鹿仁佳她们是从县城供销社到省里来做报告的,而鹿仁佳也知道对面三个是省城纺织厂的女工,这次厂里完成了一个京城来的大货单,厂里给了她们半天休息日,所以一下班,就跑来国营饭店打算犒劳一顿好的,所以她们才能不慌不忙的坐在国营饭店里吃饭。
聊了一会儿,对面才问起:“刚刚就看见你们在吃这东西,像面条又不像面条的,这到底是什么?”
“云丝。”
鹿仁佳回道:“这是咱们河东县豆腐坊的特产,我带了很多,你们也尝一尝吧。”
说着便将搪瓷杯子推到她们跟前去。
“这怎么好意思。”
鹿仁佳的慷慨反倒叫对方有些踌躇。
毕竟这年头口粮都珍贵,不过,见对方坚持,她们三对视一眼,这才都伸出筷子夹了一点,也没好意思夹多,一人一筷子,带着豆浆的云丝进了口,加上鲜美的卤汁,三个人眼睛顿时一亮,惊喜的对视一眼。
“哇,这个可真好吃,这是用豆子做的么?”
“对,刚刚不是告诉你了么?这是咱们县豆腐坊的特产,为了这个,还特意建了烘干房呢。”说着,鹿仁佳打开腿旁边的木桶,里面层层叠叠放了好多云丝:“喏,就是这个,拿回去放在开水锅里煮个两三分钟,捞出来把调好的蘸水往上面一浇,拌一下就能当菜吃,快的很,而且吧,这个营养还高,我们那好多人家都跑开了切得碎碎的给老人小孩做羹,吃一碗就饱了,这东西耐得住放呢,只要不受潮,放个半个月二十天的,完全没问题。”
“这么多啊。”
三个人一起探头看了看,就被里面黄金小山似的给吸引住了。
“这东西确实好吃,你们卖不卖?”
“卖啊,不过我们只公对公,不卖私人的,要是卖私人,那不成了投机倒扒了嘛。”鹿仁佳先说了卖,又想起现在的政策,赶紧改了口:“我们这次过来,打算先跟领导们做报告,顺带着推销一下云丝。”
“这真的很好吃,你不是要推销么?这样,咱们回厂里跟食堂的大师傅问问去,说真的,我们厂里去豆腐厂定豆腐经常订不到。”说起这个,她们也是有怨言的。
豆制品票稀少,一般厂里一个月也就发个一斤左右,关键买一斤豆腐回去,都不够全家塞牙缝的,所以平时就指望着食堂里烧点儿白菜豆腐之类的吃吃。
省城的纺织厂用的是大型的纺织机,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启动着,所以工人们也是两班倒,一个月上白班,一个月上夜班,遇到忙的时候,还要加班,所以食堂里面也是白天夜里的供应饭食。
省城的豆腐厂跟河东县一样,都是第一天去订货,第二天一早去拿货。
所以纺织厂一般只有上白班的有豆腐吃,夜班的就只能吃点儿大白菜粉丝之类的,而且这豆制品,每个厂子每个月还有定量,只有几百斤,买没了就不能买了,所以她们才怨念这么大。
不过,现在她们看见了希望。
要是她们厂里能买云丝的话,岂不是以后上夜班想吃也能吃得到了么?
豆腐虽然比不上肉好吃,但也没肉贵啊。
“不过我们厂里产量有限,要是想要订购的话,得提前。”
“那咱们赶紧吃,吃完了回去跟刘师傅说去,也不晓得刘师傅会不会做这个云丝。”
又一个人对单位食堂的大师傅手艺产生了疑问。
鹿仁佳想说,现在能考进单位食堂的,多数都是有师承的,莫说拌个云丝了,就是要他自己做云丝,人家也能做,只是懒得废这个事而已。
“要不你回去问问,我们就住在政府招待所,会在省城待两天,要是你们想要订货的话,可以到那边去找我,或者以后给我们厂子发电报也行。”
鹿仁佳掏出小本子,将地址写了下来递给眼前的三个女工。
虽然这笔生意没有立即能成,但是也算是有个好的开端了。
再加上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
她已经发现,后厨那边已经有人探头探脑了,鹿仁佳写完地址后,干脆腰一弯,从桶里面拿了一把出来,力求能叫后厨的大师傅一眼看到。
作者有话说:
昨天把我气死了!
我无法理解,我两个儿子,不约而同的,把数学应用题写的全错!!!!
应用题前三题不是送分题么?
人家是不会么?
不,人家会,但是就不好好写。
我向来奉行爱的教育,鼓励式教育,现在好了,硬生生逼着我举起正义之掌,昨天正好我老公回家,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果然,只有男女搭配,才干活不累。
打孩子都打出了乒乓球的节奏。
第65章 推销
烘干后的云丝, 看起来有点像塑料质感,但仔细去看,还能看见横切面上的气孔, 那些都是在烘干过程中,水分蒸发的时候产生的气泡, 也有助于在浸泡的时候, 能够快速的吸收水份, 从而让云丝重新变得可实用。
鹿仁佳还在给她们介绍:“用热水泡的话, 要一刻钟,但是用开水锅煮的话,只要两三分钟就行了。”
“这么快啊。”
“那可不, 这两三分钟正好调个蘸水, 正好煮好了,蘸水也调好了, 拌拌就是一大盘,要是再有点油炸花生米碾碎了洒在上面, 那就是最好的下酒菜了。”这个经验是从杨长清那里得来的。
杨长清热爱云丝到什么程度?
只要家里做了云丝,那一晚的饭桌上,肯定是筷子打架的,父子俩在饭桌上可就没啥父子情了, 端看谁的筷子功更厉害了。
男人就没有不爱酒的。
‘下酒菜’三个字一出,邻桌的几个男人就下意识的扭头看过来。
然后理所当然的, 就看见鹿仁佳手掌心的云丝了。
“嚯, 这什么?”男人不认识云丝,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云丝。”
回答的不是鹿仁佳, 而是那三个女工最靠近男人的那一个。
不过, 她们对下酒菜不感兴趣, 而是追问道:“这云丝泡发的大么?这小小的一把,别泡了也就这么点儿。”
“但凡是干的东西,就没有不胀的,这么一小把,能泡一盘子。”
“那可真不错。”
顿时更感兴趣了。
倒是旁边的男人急了:“你刚刚不是说这个能做下酒菜么?怎么做?”那酸辣的味道可一直往他们这一桌飘,只不过之前不好意思搭话罢了。
鹿仁佳也不小气,拿着搪瓷缸就递过去:“我这是小凉菜,里面拌的东西少,要是再加点儿粉皮子,花生米,还有海带丝,多放点辣子,那滋味好的很。”
当然,还可以放腐竹,卤兰花干之类的,这就暂且不用说了,等日后他们厂子里推出了新产品的时候再来推销。
那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鹿仁佳拿了一双赶紧筷子,给男人他们桌上夹了一筷子,那男人才吃了一口,顿时就被鲜香酸辣的口感给迷住了,说真的,这种酸辣口味,头一回吃着实刺激又惊艳,在这个普遍一碗花生米喝一斤酒的时候,这样的口味仿佛才符合下酒菜的特点。
“着实不丑。”
男人忍不住赞叹:“这要是弄一盘子,我怕是能喝五两。”
“你就歇歇吧,就你那个酒量。”同桌的另一个男人对他的酒量十分不屑,不过筷子却没停,几筷子就把剩下的几根给捡了,一边吃还一边跟鹿仁佳说道:“也把你们县豆腐坊的地址给我一个,等我回去跟我们厂子的大师傅提一提,要是订购的话,到时候给你们厂子发电报。”
“行欸。”
鹿仁佳爽快的又写了一张地址递给这个男人。
抬头就是‘河东县路南区供销社办公室’,其它的一点儿信息都没透露,接收人是‘田主任’,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河东县的豆腐坊是挂在供销社下面的,可能是规模太小,达不到豆腐厂的规格。
“暂且先这样,等咱们建了厂,以后就能直接送到厂里了。”
鹿仁佳的野心也不小呢。
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厂里的工人,他们趁着中午过来打牙祭,又有几个人过来询问,鹿仁佳也一一的给写了地址,最终,搪瓷杯子里被清空,国营饭店里的客人也渐渐少了。
“这一把你们拿回去给你们大师傅看看,省的光说云丝,人家也不晓得是什么。”
那三个女工临走之前,被鹿仁佳塞了一把云丝。
多亏这三个女工搭话,她才能顺势的推销一番。
三个女工先是不好意思,后来被田雪劝了一番才收下了,实在是这一把云丝顶多泡一碗,再说她们三个人呢,就算是想私吞也不行。
田雪这会儿也算是明白鹿仁佳的打算了。
不过……
国营饭店里的客人都快走光了,后厨那边也没动静,她已经有点怀疑,鹿仁佳的计策失败了。
结果就在她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后厨来人了,穿着一身白大褂,头上戴着云朵帽,跟刚刚的纺织女工戴的如出一辙,他也没多客套,只自我介绍是后厨的主厨大师傅,姓刘,然后就开始问起了云丝的事。
“这是咱们厂子里的特产。”
刘师傅不热络,鹿仁佳也是公事公办:“那烘干房是咱们厂子里请了建筑公司的老师傅专门研究的,也是废了不少事才建设起来的,至于这云丝,也是经过多次实验,才做出的最完美的版本。”
刘师傅不负责买菜,在加上,国营饭店的供应大多数送货上门,说起来,他对本地豆腐厂的产出也不太了解,于是赶紧叫人把负责采买的小张喊了过来。
小张一看云丝,就立即摇摇头:“咱们这的豆腐厂不得这个卖的。”
没有啊……
刘师傅有点意兴阑珊,人家县城豆腐坊都搞出来了,怎么省城还落后人一步呢?
不过,可遇不可求。
“你这有多少斤?”刘师傅问的是桶里的。
“二十斤。”
“那咱们都要了。”刘师傅大手一挥,就叫小张去写条子。
却不想鹿仁佳拒绝了:“那不行,我这二十斤是准备带到领导跟前,让领导看看咱们的新产品的,咱可不能口说无凭啊。”
刘师傅闻言,不由蹙眉:“那这样,我们要十五斤,剩下的五斤你带到领导跟前去。”
鹿仁佳还想说话,就被田雪扯了一下胳膊。
“行,那咱们就留十五斤下来,但是批条你得给咱们,咱们公对公,可不能叫人以为咱们投机倒扒。”
田雪笑意盈盈的,与鹿仁佳的刚直一软一硬,婆媳俩直接唱起了双簧。
“这肯定的,我们也不办这种事。”刘师傅挥挥手叫小张去批条子。
不一会儿,小张的条子就拿来了,刘师傅拿出公章盖了一下,田雪也拿出自己的公章,而鹿仁佳则是带着小张去过秤去了。
因为一个是县城豆腐坊,一个是省城的国营饭店,所以是不接受记账的。
现在交货,现场结账。
等到从国营饭店出来,婆媳二人赚了个盆满钵满的,笑容满面的就出来了。
先去政府招待所开了房间,因为是出公差,又是婆媳俩,所以只开了一个房间,然后田雪便将鹿仁佳留在招待所,自己一个人用个小布包,拎着两斤云丝就去做报告去了。
这一次是供销社内部的会议。
也是少有的县级供销社办公室,直接跟省级供销社办公室做报告的机会。
还没到会议室呢,就看见好几个熟人,都是周边县城的供销社的主任们,田雪跟她们打了招呼,几个人就寒暄了起来,没说一会儿,就对田雪手里的小包好奇了起来。
“……嗐,就是咱们县豆腐坊研发的云丝。”田雪敞开包给她们看:“这东西营养高,又只要豆制品票,还耐得住放。”还不忘小小的推荐一下。
“这个啊,我晓得,你们这东西卖的好,我们县都有了。”
隔壁县的一个主任看了一眼,连忙开口说道:“说起来,你们也是真能琢磨,云丝在我们县都成了新鲜货了,都是你们县的人过来走亲戚带过来的。”
所以看见过,却没吃过。
“我们县也正想办法扩大生产呢。”田雪模棱两可地说道。
“真羡慕你们豆腐坊,居然还能自己开发新产品,到时候叫我们这的过去学习啊,你们可别藏着掖着。”那主任玩笑似的说道。
“那肯定是要藏着掖着的,省城的师傅去了,我都不给看的。”
田雪也是开玩笑的怼了回去。
笑话,这可是她们豆腐坊的王牌,正如鹿仁佳所说,烘干房是关键,哪怕未来别的厂子也能研发出来烘干房,但是抢占市场这活儿,早一天都是好的。
接下来就是开会。
这是每年一回的产品大会,各个县城介绍本县城特产,再由省城供销社挑选,派人下去考察,一旦达到了选拔标准,他们就会将产品带到国家层面的供销社大会上去,到时候很有可能会供应全国。
这就是坐上了政府的快车道了。
当然,还可以自己去别的省单位做推荐,公对公购买,这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样需要自己去闯,也是比较麻烦就是了。
不少人准备了资料,但像田雪这样直接带成品过来的还是少数。
“我也是占了体积小,重量轻的便宜,跟你们那些不能比的。”田雪一边送上自己的云丝,一边跟所有人笑着说道。
大家伙儿也是皮笑肉不笑的点头。
心里却在骂河东县真是奸诈的很。
能放在供销社里面卖的东西又有几件是带不过来的?
不过显然大领导很满意田雪的这个举动,嘴上虽然说‘只准一次,下不为例’,但还是拿了豆制品票跟田雪把这二斤干丝给换了过来,当天傍晚的食堂就做得云丝素烩汤,这些来开会的主任们,也沾了大领导的光,成功吃到了云丝,暖融融的汤喝到肚子里,还有浓郁的豆香味,叫人恨不得多喝几碗。
田雪的云丝在这一次会议上大放异彩。
回到供销社的时候心情都是极好的。
也正因为这一次行动很顺利,第二天,婆媳二人去参观豆腐厂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不过,当看到豆腐厂的规模的时候,笑意倒是浅淡了些。
毕竟河东县的豆腐坊,和省城的豆腐厂,那真是量级方面的不同了。
河东县再好,规模也不大。
省城豆腐厂哪怕房屋老旧,还用的老式的推磨,还没开始普及榨浆机,但那上百个工人还是叫她们婆媳俩震撼,就这样,豆腐厂的主任还不停的摇头叹息:“我们厂子不行哦,太小了,每天出的豆腐都不够卖的。”
作者有话说:
哎……
只要一到周末,心情就很沉重。
看他们做作业,恨不得再抽一顿
第66章 演戏
“你们这一百多个工人, 居然豆腐还不够卖,看来省城对豆制品的需求很大啊。”
田雪丝毫都没被影响到,反而笑眯眯的应道:“不过我看你们现在还是人力磨浆?”
“是啊, 不过前不久听说下头县城里出了一款专门用来磨豆浆的机子,正打算去瞧瞧去,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 好像就是你们河东县机械厂的?”
能说出这番话的, 显然不仅仅是听说而已。
田雪倒也不藏着掖着:“是有榨浆机, 当初榨浆实验还是咱们河东县豆腐坊做的呢,从去年开始,咱们河东县豆腐坊就已经脱离人力磨浆, 完全靠机动化了。”
“哦?”主任的表情有些错愕。
显然, 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次知道。
“这么说你们厂子对榨浆机的性能很熟悉?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榨浆机好还是石磨好?”最近省城的豆腐坊也在为要不要采购榨浆机吵得厉害呢。
一部分人觉得榨浆机就是智商税, 这磨豆子就得靠石磨碾磨才行,难不成是用电机带动石磨磨豆子?还有一部分人觉得, 既然榨浆机能发明出来,并且拿到批号进行推广,就说明这个机子是有用的,能用机电代替的, 完全可以用机电代替,空出一部分人力开发别的产品更好。
奈何, 支持前一种意见的人更多, 目前也没商量出一个章程来。
“我们厂子小,工人也少, 工资比不了你们厂, 在加上我们县城人口又多, 我们肯定是需要榨浆机的,不然的话光靠人力其实供应不了多少的。”
田雪实话实说。
榨浆机是机械厂的产品,属于周厂长的业绩,又是鹿仁佳和沐戈壁发明的,去年榨浆机拿到批号的时候,周厂长可是给了不少奖金给自己的儿子儿媳的。
且不说支持自家人,只说榨浆机本身的便利性,她就会支持榨浆机。
“这倒也是。”
虽然没亲眼看过,但是县级豆腐坊是个什么情况,主任也是清楚的。
但是情况不同,需求也不同,他们厂子可是有一百多个工人的,虽然豆腐还是不够卖,但是肯定比县里要好很多,所以这个榨浆机也就没那么必要了吧。
是的,主任也不支持买榨浆机。
倒不是不眼馋榨浆机的便利,实在是榨浆机太贵了。
一台一千多块。
他们厂里一个推磨的工人一个月也才二十六块钱,这一千多块钱都能请多少个工人了,更别说,这些榨浆机还得插电使用,光电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要知道现在不少村子里还没通电呢!
哪有那么多的电给厂里用!
先是参观了磨浆车间,然后便去了煮浆车间,这个车间和磨浆车间只隔了一道门,一个大板车上面放着两个直径一米多,半人高的大木桶,里面都是刚磨出来的浆子,从磨浆车间运到煮浆车间去,然后倒到那个超级大的铁锅里面,铁锅下头是个大炉子在烧。
所以整个煮浆车间里都特别的热,一进去就跟进了浴室似的,热浪扑面而来。
明明还倒春寒呢,工人们已经穿上了夏天穿的褂子了。
煮浆的车间没什么可看的,这个大铁锅反正他们豆腐坊是别想了,临走之前,鹿仁佳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大铁锅,接下来又去看了滤浆车间,剩下的点卤和装模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点卤是绝密,人家不可能让看,装模和豆腐坊没什么区别,无非人多些,场面震撼些。
主任带着她们参观完了,又带着她们去见厂长。
等见到厂长的时候,鹿仁佳倒是有些意外了,因为厂长很年轻,而且穿着一身绿军装,头发还是板寸,一看就是部队出来的。
“我刚从部队转业回来,以前在炊事班干过,所以转业回来就选了豆腐厂。”豆腐厂厂长反倒比那个主任更加平易近人了。
因为沐胡杨现在也在部队,所以田雪对当兵天然就有一份好感。
“我大儿子也是军人,现在还在部队里服役,倒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转业了?”田雪上下打量了厂长一番,只见好手好脚,也没哪里受伤的样子。
厂长笑了笑:“我妈病了,我回来照顾她。”
田雪愣了一下,不由想到了周厂长。
说起来当初周厂长就是因为妻子和母亲一起病了,所以才转业回来照顾她们的,谁能想到,如今又看到一个。
“对了,田主任,刚刚我听你们说到榨浆机的事,我想询问一下,榨浆机的具体情况。”
比起保守的主任,年轻的厂长更支持购买榨浆机。
“这你得问我儿媳妇了,她对榨浆机比较了解。”田雪指了指鹿仁佳。
而鹿仁佳则对着厂长笑了笑,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册子来:“我带了榨浆机的资料,肖厂长可以看一看。”
田雪:“……”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鹿仁佳其实也只是临出门的时候想起来要来豆腐厂参观,便将自己之前整理的那份榨浆机资料随手揣进了包里,她想着有备无患,万一有用呢?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真有用。
比起那个古板还有点自负的主任,这个新厂长就有冲劲儿多了。
他接受豆腐厂没多久就听说省城下面的县城里出了一款榨浆机,是专门用来磨豆浆,便立刻派人去考察,回来后也带了一批资料,不过没有这个鹿同志准备的齐全,但就算那简单的资料也叫他心动不已,立即开会,想要购买榨浆机,谁知道现实给了他致命一击。
这豆腐厂不大,但里面的斗争是一点都不少。
和河东县豆腐坊那种家庭式小作坊不同,这里的豆腐厂,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厂子了。
“肖厂长肩上的担子不轻啊,年纪也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那些老油条。”从豆腐厂出来后,田雪忧心忡忡的跟鹿仁佳叹息道。
当初鹿仁佳能这么平淡的接手豆腐坊,一是因为田雪,豆腐坊本就是田姥爷一手创办,这些工人中不少是当年跟着田姥爷一起干活的,所以打从心底信服田雪这个少东家,二则是因为鹿仁佳本身力气极大,干起活来也不墨迹,还发明了榨浆机,这叫那些工人就没想过反抗。
但凡鹿仁佳能力差一点,恐怕胡婶子那些活泛的,早就开始搞小动作了。
“压不压的住也得挺住,这是给他的考验,从部队出来的,都有一股子韧劲儿,妈你就别操心了,人家肯定能干好的。”鹿仁佳抬手揽住田雪的肩膀,她个子比田雪高,揽肩膀这个动作做的顺手极了。
田雪赶紧耸了耸肩膀:“快撒手,这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你是我妈,我是你儿媳,我俩都是女的,别说揽着您肩膀了,就是抱着你不撒手也没人能管。”鹿仁佳是那么听话的人么?
显然不是!
不仅不撒手,还揽着田雪往门口走。
“你就作怪吧。”田雪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来,于是好气又好笑地啐了一口,便任由她去了。
说实话,她也喜欢儿媳对她亲近些。
两个人一路说笑一路往厂门的方向走,到了厂门口,就看见不少人推着自行车,后座上架着豆腐板子,显然这些人是早上拿了豆腐去卖,这会儿卖完了回来交账的,然后顺带着订明天的货。
远远的,婆媳俩就听见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喊道:“……怎么可能没有,今天早上国营饭店都开始卖了。”
“真没有,我们厂里就豆腐干子,千张,不得其它的咯。”
负责签单子的干事扬着下巴:“你订不订啊,不订就让开,叫后头的人先来定订。”
“订订订……”
那男人妥协:“要五板豆腐,再来十斤千张,五斤白干。”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账本,开始计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人家是真卖了,那云丝羹我还吃了一口呢,口味是真好,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定的,真是……”
许是被嘀咕烦了,那干事签完了单子往男人手里一塞:“下一个,你跑旁边去,别挡在这儿。”
直接是不愿意听了。
男人叹了口气,仔细的看了看单子上的数量,又和自己的本子上记得核对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将单子夹进本子里,推着自行车出去了。
鹿仁佳赶紧的拉着田雪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巷子口,见那个男人骑着车就要加速上大路,她赶紧喊道:“同志,等一下。”
巷子里没旁人,男人赶紧捏了刹车,一脚撑在地上,疑惑的回头看向鹿仁佳:“这位同志,你是喊我?”
“对。”
鹿仁佳点点头,一路小跑到男人面前:“我刚刚在豆腐厂听你说,国营饭店今天早上卖了云丝羹?”
“是啊,我还喝了呢,那羹汤可真好喝,卖三毛钱一碗,还不要豆制品票。”
这才是男人最满意的。
明明云丝是用豆子做的,却不要豆制品票,那还不赶紧吃?
都知道豆腐对身体好,那些老大夫让吃不起肉就吃黄豆,尤其那些身体虚弱的人,产后需要发奶的产妇,都要吃黄豆,但黄豆吃多了吧,那个……容易放那个啥,但豆腐就不会了,所以他才觉得不要豆制品票是真好。
“真的啊,没想到省城也有云丝,哎……”鹿仁佳叹了口气,回头对着田雪挤眉弄眼,嘴里却是在抱怨:“妈,我都说了人家省城什么都有,咱们县城的云丝哪里拿的出手,还不如去副食品店买点儿糖果点心的,好歹大面上过得去。”
田雪先是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说道:“云丝哪不好了,我觉得挺好,到底是咱们县城的特产,人家瞧了,估计还觉得咱们用心呢,省城是人家省城的,咱们县城的是咱们的心意,再说你这死孩子,哪里知道那些糖果点心多贵啊,再说咱们哪有副食品票啊。”
鹿仁佳在心底给自家婆婆比了个赞。
这种演技不那个金鸡百花啥的,真是说不过去。
于是她好似被说服了,又好似没被说服的‘哼’了一声:“就怕人家看了说咱们是穷亲戚,带着三瓜两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秋风的呢。”
“浑说,人家哪有那种心思,你这丫头别总把人往坏处想。”
这一来一去的,直接把那男人看懵了。
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们说的是什么,赶紧车子一打,急忙问道:“你们县城有云丝卖?”
“那可不,别看我们县城小,那云丝可出名了。”鹿仁佳骄傲的扬起下巴。
“你们是哪个县的?”男人又问。
“河东县的,怎么了?”
河东县……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同志,我有事先走了,同志你歇歇忙。”说完,转身就推着自行车飞速的离开,看那随风跳跃的发丝就知道他这会儿有多激动。
鹿仁佳得意的朝着田雪勾唇:“妈,咱们现在赶紧回去多做两炉,生意很快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我婆婆演技杠杠滴!
————————————————————
周一了,真开心,啦啦啦啦啦啦
第67章 扫墓
婆媳俩怀着激动的心情回了招待所, 却不想招待所早有人等着了。
“喏,你们等的人回来了。”坐在柜台后的招待员见她们进了门,立即站起来对着屋子里坐着的一男一女喊道。
那一男一女立即看向门口。
鹿仁佳立即认出来, 那个女的正是昨天在国营饭店同桌吃饭的三个纺织女工之一。
再看那男的,虽然穿着人民装, 但身上浓浓的烟火味就昭示着他的身份, 就算不是厨房的大师傅, 也肯定在后厨里干活的。
“同志, 咱们又见面拉。”鹿仁佳立即笑开了颜。
“是啊,今天是特意来找你们的。”那女工原本忐忑的心情在见到鹿仁佳的笑容时立即就安定了下来:“这不是昨儿个吃了你那个云丝,回头跟咱们厂里的大师傅一说, 大师傅立即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不,今天我直接把大师傅给带过来了, 想着趁你们回去之前,先定下一批来。”
说着, 她凑过来小声道:“昨儿个我看你那桶里还有二三十斤呢。”
“那可来的真不巧了。”
鹿仁佳‘哎呀’了一声,赶紧拉住女工的手,也同样小声道:“昨天你们走了后,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就出来了, 看了我们的云丝,当时就要全定下, 要不是我妈要带着云丝去开会, 咱们连剩下的这几斤都留不下来,昨儿个下午去开会又带了两斤, 现在手里是真没多少了。”
女工闻言不由蹙眉。
她没想到这云丝居然这么抢收, 也就一晚上的功夫, 居然就被国营饭店先下手了。
“那你这还剩下多少?”
“也就两三斤的样子。”鹿仁佳左右观望了一番:“没多少了,要不都给你?这两三斤不要票。”
女工的眼皮顿时一跳。
不要票啊,那操作空间可就多了。
“我问问去。”
鹿仁佳连忙点头,然后就看见那女工拉着那厨房师父到旁边说话去了,不一会儿,那女工手里捏着钱过来找鹿仁佳:“多少钱一斤,咱全要了。”
“你能做得了主?”鹿仁佳歪了脑袋,看了一眼那个大师傅。
“那是我二舅。”
所以当然做得了主。
鹿仁佳这才明白,怪不得纺织厂来的这么快呢,原来竟然还是亲戚关系,果然纯洁的年代也是有裙带关系的,譬如她这个豆腐坊接班人,也譬如这个纺织女工。
“不要票一块钱一斤,别觉得贵啊,云丝涨的很,这一点能泡不少呢。”
因为不要票,价格上肯定要贵一点的。
好在纺织女工也不觉得贵,当时就拿了三块钱给鹿仁佳,鹿仁佳直接把桶里剩下的全给了女工,等买完了这三块钱,那大师傅才拿着批条给田雪,和田雪商量订购云丝的事。
他今天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云丝的品相的,好的话当时就能买。
本来也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但昨天他外甥女跟他说云丝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工会主席听到了,他拍板说要买,大师傅也不好说不买,于是才这么急急忙忙的找过来了。
他也没去问省城的豆腐厂,合作这么多年了,豆腐厂里有没有云丝大家伙儿都清楚。
大师傅也没多定,先定了四十斤。
“我们厂的生意还是很好的,一直供不应求,王师傅不多订点儿,说不定以后再订就要排队了。”鹿仁佳说的模棱两可,一副偷偷给他们开后门的架势。
“没事儿,先订四十斤吧。”
大师傅却不领情,他不觉得的以后有多难订。
要知道买云丝是要花豆制品票的,每个月发的又少,哪有那么多人要买呢?
鹿仁佳也没再劝,她对云丝相当自信,因为这东西复制很难,没有烘干房压根做不出来,就算那些豆腐厂研发出了烘干方法,河东县早就占领了市场了。
她等着这位纺织厂食堂的大师傅后悔!
拿了大师傅签好的单子,承诺五天后送货到省城来,大师傅就带着女工回了纺织厂,而田雪则是看着新签的单子傻笑。
“这么多年了,咱们豆腐坊还是头一回做大宗生意呢。”往常都是卖给单位食堂,或者配送到供销社。
虽然这四十斤云丝卖的也是单位食堂,但这可是省城大厂子的单位食堂啊!
“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鹿仁佳安慰道。
田雪不停的点头:“好好好,以后咱们家的云丝能卖出省去才好呢。”
“肯定能。”鹿仁佳自信地道。
婆媳俩做完一单生意,就急急忙忙的回了房间,将东西收拾好了,又到招待员那边去拿票,省城的招待所都负责帮忙买客运票的,有些级别高的招待所,还能帮忙买火车票,甚至能买到卧铺票,不是黄牛贩子,而是和客运站有联系的,卖的也是正儿八经的票,省的都跑客运大厅去,东西多人又多的。
昨天晚上鹿仁佳就托了招待员买今天下午的车票。
如今事情办的很顺利,鹿仁佳也顺利拿到了车票,婆媳俩上了车,一路摇啊摇,摇到了天黑才到了河东县,婆媳俩一出车站,就看见周厂长和沐戈壁两个人,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站在出站口,一边说话一边等着。
“来了。”
沐戈壁站直了身体,脸上不由自主染上笑意,语气也带上几分激动。
周厂长也连忙看过去。
鹿仁佳拉着田雪走出站台就看见两个男人站着等,这种被人等待,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叫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松开手,朝着沐戈壁跑过去:“沐戈壁!”
沐戈壁应了一声,然后将自行车打住,朝着鹿仁佳小跑两步,直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跟在后头的田雪赶紧喊道:“快撒手,像什么话呀。”
激动的小夫妻也只是失态片刻,很快就松开了彼此,倒是周厂长站在田雪旁边,也不说话,只咧着嘴笑,看的鹿仁佳很是无语。
这种时候不上去表达自己的关心,傻站着干啥?
然而田雪并不喜欢那种直白热烈的关怀,反倒是周厂长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叫她很是心动。
她独自扛了很多年,曾经不知多少次在黑夜里咬牙坚持干活,如今下了车见有人在等她,那种打从心底涌起的满足,已经叫她心满意足。
“肚子饿了吧,我们带了点包子,你们先吃了垫一垫。”周厂长转身从身后的车篓里掏出一个铝饭盒,打开后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我灌了几个热水瓶,这会儿还烫手呢,快趁热吃。”
“我不吃,给佳佳吃吧。”田雪将铝饭盒递到鹿仁佳跟前:“快吃吧,中午也没吃多少。”
鹿仁佳也不客气,拿了一个便将铝饭盒推了回去:“妈你也吃,姥姥在家肯定烧了饭的,咱们现在先吃个包子垫一垫,回家就能吃现成的了。”
田雪这才拿起一个包子吃了。
沐戈壁骑着自行车载着鹿仁佳,而周厂长则是载着田雪,四个人迎着冷风一路疾驰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迎来了姚姥姥爱的姜汤。
“多喝点,去去寒。”
姚姥姥端了一碗姜汤,一手压着沐戈壁的后脑勺,一手端着碗怼着他的嘴给灌了下去,那浓郁的姥姥之爱吓得鹿仁佳赶紧的一口闷,然后就被辣出了眼泪。
喝完了姜汤,舌头都快被辣的没味道了,才喝到了新鲜的鱼汤。
“小周今天送来了两条鱼,晚饭的时候烧了一条,这一条给你们俩汆个汤,你们趁热吃,还有馒头,正好泡鱼汤吃。”姚姥姥的坐在旁边,看着鹿仁佳喝鱼汤,满眼慈爱:“这次去省城办事情还顺利么?”
“顺利!”
鹿仁佳立刻抬起头,眉飞色舞的将去省城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一遍吃一边说,说完了,鱼汤也喝完了,意犹未尽的拿着馒头就着咸菜吃,嘴里还念叨着:“我估摸着要不了三天,就有人来订云丝了,我们这两天要多做点儿,别到时候人家定了,没东西发货。”
“那我现在去多泡点儿豆子去。”姚姥姥也激动的站起身来,就想要往大厨房走。
鹿仁佳赶紧拦住:“不着急啊姥姥,泡豆子明天泡也来得及。”
“那不成,最近家里的云丝消耗的快,你不在家她们也不敢上手,这两天都拿的差不多了,家里只剩下十几斤,还是得赶紧多做些,甭管人家来不来订货,家里都得备着。”
姚姥姥喜欢未雨绸缪,明明人家刚拿走了一批货,就算卖的快,也得要个几天,哪里需要那么着急。
但鹿仁佳也看得出来,姚姥姥是真的高兴,于是赶紧塞进了最后一口馒头:“姥姥我跟你一块儿去。”
沐戈壁好几天没见到鹿仁佳了,见她走了,也黏黏糊糊的跟了过去。
整个堂屋只剩下周厂长和田雪两个人。
“这两天辛苦了。”
沉默半晌,周厂长决定主动出击。
田雪连忙摇摇头:“这是我的工作。”话虽这么说,耳根却红了。
显然,这一对中老年情侣目前还处于尴尬期。
另一边的沐戈壁和鹿仁佳显然就没那么尴尬了,姚姥姥看的直喊眼睛疼:“行了行了,黏黏糊糊那劲儿,真是!”
“对了,周叔跟我们说了,打算清明后,四月十号和妈领证去。”沐戈壁下巴还抵在鹿仁佳的肩窝,嘴巴嘟囔着说道。
“妈知道么?”
鹿仁佳诧异,田雪跟她一起去的省城,周厂长跟谁商量的日子?
“知道,是他们俩商量好的,只不过妈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这才让周叔跟我们说,再让我告诉你。”
“我是很支持的,不过妈决定好了么?结婚后住在哪里?”
虽说两边都有她的房间,但总有个住的时间多一些的地方吧。
“还是先住在周叔那,那边距离他们上班的地方近些,等过些日子不那么忙了,再住回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厂长也需要像周围的邻居们宣布一下自己脱单的消息,他这个钻石王老五这些年可没少那些婶子大娘围攻,要不是他心有所属,又心志坚定,说不定早就结婚生孩子去了,哪里还能单身这么多年?
“为什么四月十号才领证?”鹿仁佳回头看了沐戈壁一眼:“是想清明给你爸扫了墓再说?”
“嗯。”
沐戈壁点头:“也该告诉我爸一声的。”
虽然他觉得没有必要就是了。
但这是田雪和周厂长决定好了的,他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没必要泼冷水。
而且,恐怕田雪也不愿意知道,他对沐烽压根没什么感情吧。
或许在田雪的想象中,沐戈壁和沐胡杨对沐烽都是濡慕的。
“那行,那到时候咱们提前一天回去给我阿爷扫墓,还得折点儿金元宝,到时候可以烧给我阿爷。”鹿仁佳这个孝顺孙女儿甚至打算给鹿大山扎个别墅,给鹿大山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双层豪华大别野,阿爷你感动么?
鹿大山:不敢动不敢动。
第68章 车队
鹿仁佳的猜测没错。
在她们回来后的第三天, 就有电报打过来了,邮递员一天跑三趟,跑的隔壁张老太忍不住的又扒墙头。
姚姥姥看见了忍不住骂道:“都多大周年了, 还趴墙头,也不怕脚一滑掼死了。”
“姚老太婆你这张嘴, 真是不讨人欢喜。”张老太一听, 顿时气炸了, 但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摔了, 所以也没开口骂,而是跺跺脚:“看见没有,我踩的是我家浴室的房顶。”
“怪不得要在这儿建浴室呢, 感情方便你趴墙头。”
张老太一听又气的跳脚:“谁没事儿看你啊。”扭头就从屋顶上下去了。
姚姥姥见她服软顿时纳罕。
其实张老太也憋屈呢, 以前两家隔壁邻居,一家子团团圆圆, 一家子凄凄惨惨,张老太对上姚姥姥腰杆子硬极了, 可自从几个小儿子下了乡,她为了儿子求了一回后,那腰杆子就硬不起来了。
不一会儿,张老太从隔壁过来了, 手里还端着个碗,里面煮的红薯:“欸, 老姚, 你们家怎么回事啊,天天有邮递员上门?”
“厂里的事。”
姚姥姥也没瞒着, 将田雪和鹿仁佳去省城开会的事告诉了张老太, 听得张老太先是一愣, 随即激动的一跺脚:“哎哟喂,这么说佳佳把生意做到省城去了?”
“那可不。”
姚姥姥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这孙媳妇,不是我说,是真的有本事。”
然后就是一阵吹嘘,听得张老太心里直泛酸水,早些年的时候,街道上谁不说姚家母女命苦,两代的寡妇不说,还有个病歪歪的儿子,赚点儿钱都花到医院去了,那时候周围的媒婆都不敢上门,甚至还有人说他们家的女人命硬,都把男人给克死了。
谁能想到十年不到,风水轮流转。
现在街道上家家户户都有孩子下乡当知青,户口都迁走了,成了‘农村人’,反倒是姚家日子好过了。
后来娶了个乡下孙媳,也有人背后看笑话。
现在回头看看,他们才是笑话,人家这孙媳妇能干着呢,这豆腐坊多少年没有个变化,这孙媳妇才来了半年,又是榨浆机又是烘干房的,现在他们县城可不仅仅吃豆腐了,还有千张干子和云丝。
省城那边都没这么丰盛呢。
“你现在是安了心了,大孙子在部队,以后婚事不用急,组织会介绍,小孙子又结了婚,孙媳妇又能干,等怀了身子再生个大胖重孙子,老姚啊,哪个都没有你有福气啊。”张老太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极了。
姚姥姥难得听到张老太嘴里冒出一句好话,礼尚往来,也回了一句:“等以后你家几个一结婚,哪怕一家生一个,也七八个呢,也比我家热闹呢。”
张老太:“……”
只要一想到七八个孩子围着自己,她就头皮发麻。
她生太多了,带的太累了,现在提起孩子都害怕。
“对了,你现在还在家里叠锡箔么?”
张老太不上班,平常在家里就接散活做,糊火柴盒,叠锡箔银锭子,尤其马上清明了,锡箔银锭子需求量更大了。
“叠是叠呢,但是现在又有多少人舍得买锡箔哦,多是烧黄纸的。”
虽然一直都在破四旧,但清明扫墓烧黄纸还是没人敢阻止,哪怕嘴上说着世上没有鬼,但人心底里到底还是信的,尤其清明烧的还是祖宗。
“黄纸也要票呢。”况且现在产妇也要用黄纸。
“那也得烧啊,总不能叫老祖宗在底下没钱用吧。”张老太叹了口气。
“是啊。”姚姥姥也叹了口气。
“对了,我最近看佳佳进进出出的,拿了不少东西,是准备做什么?”张老太又问,心里又在嘀咕,不会是又张罗了什么新吃食吧。
“烧的东西。”
这一次姚姥姥可没说真话,毕竟烧纸钱还能算是传统,但是纸扎就有点过了,到时候偷偷的烧了就行。
一听是烧的东西张老太就没问了,姚家天天烧锅,可能又是哪里找的柴火。
又过了几天,就进了四月门。
提前两天,鹿仁佳和沐戈壁就回了村,借了鹿小军的院子,在院子里给鹿大山扎了个青砖大瓦房,里面有电视还有收音机,看的鹿九奶奶啧啧称奇。
“大山这下子在底下不愁了。”
这年头连烧纸都偷偷摸摸烧,这个大别墅肯定是最有钱的了。
鹿仁佳想说这东西不难,想学的话可以教,但一想到现在的形式,又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等到了清明前一天的早上,天才蒙蒙亮,鹿仁佳和沐戈壁就带着纸扎出了门,两个人给鹿大山清理了坟,重新做了个盖碗,将纸扎和锡箔烧在他的墓前,又插了杨树枝。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夫妻俩往回走,就遇上好几家提前来扫墓的人家。
甭管认识不认识,寒暄几句后就分道扬镳,倒是那几户人家看着鹿大山坟前那一堆,忍不住感叹道:“这家子真孝顺呐。”烧这么多。
从坟地回来,鹿仁佳和沐戈壁就准备告辞了,临走之前又去看了眼鹿小军的加工点。
自从买了榨浆机,许翠芬终于不用辛苦推磨了,现在只需要推闸就行了,瞧着也比年强胖了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气儿都好了。
临走前鹿仁佳再三交代,一定要拉了闸之后再伸手。
许翠芬也知道刀片的危险,连连点头。
见许翠芬将自己说的话放在了心上,鹿仁佳才松了口气,拉着沐戈壁准备回县城去,鹿小军借来了牛车,送他们去镇上坐车,结果就在出村后不久,遇到了去清理坟的鹿国平一家四口。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王小平突然开了口:“我说佳佳啊,你去给你阿爷扫墓,怎么不给你奶奶也把墓清一清呢,好歹是你亲奶奶呢。”
鹿仁佳:“……”
这人什么毛病,非要来撩搔?
“麻布袋草布袋,一代管一代,以后鹿国平死了,我肯定给他清坟,至于老太太,还是你这个孝顺媳妇清吧,对了,我给我阿爷烧了三刀黄纸,一刀锡箔,还扎了个纸扎房子,老太太一辈子都压在我阿爷头上,别到了地底下比不过他,大半夜的站你床头骂嗓子。”
鹿仁佳可不惯着王小平,仗着周围没其他人,直接喷洒毒液。
“你,你……”
王小平气的手都哆嗦:“我要去革委会告你搞封建迷行!”
“你去呗,看谁信你。”
鹿仁佳‘切’了一声,目光看向其它三个男人:“真没有脊梁骨,靠女人出头。”
鹿国平眉头一皱:“你妈去找你了?”
鹿仁佳:“?”
这又是哪门子的寒暄?
“什么妈?”她诧异问道。
“文秀。”
“哦,她啊,说是腿断了,在家修养呢。”说着鹿仁佳看了眼旁边脸色不对劲的王小平,不怀好意地继续说道:“你要是关心她就去看看她,好歹也是原配的夫妻了。”
这话一出,鹿国平脸色都跟着难看了起来。
他本想用文秀来刺激鹿仁佳,结果现在反倒是自己被刺激了。
鹿仁佳可不愿意留在这里跟鹿国平夫妻俩扯皮,但放一把火还是行的,于是又开口道:“对了,文秀也来找过你了吧,不知道你俩见面的事王姨知不知道呢。”
说完,勾唇假模假样的‘呵呵’两声,然后就催着鹿小军赶紧走。
鹿小军也是个促狭的,立即一甩鞭子,牛车就快速移动了起来,一直走了好远,鹿仁佳还能看见王小平撕扯着鹿国平,旁边两个儿子正在拉架。
“所以说……没事儿来撩拨什么,现在好了吧,吵架了吧。”
鹿仁佳满脸无辜的摊手。
“你就促狭吧,人家夫妻俩回去准吵架。”
沐戈壁一直没说话,他觉得自己还挺善良的,毕竟刚刚鹿仁佳开怼的时候,他可一直保持沉默没说话,不然的话,他非得挑拨他们闹破天不可。
“吵架就吵架呗,谁让他们自己上来找骂。”
鹿仁佳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前一探:“小军叔,今晚上回去跟干爸说一声,就说我挑拨了人家,让干爸补偿一下,什么工分高就给干什么,家里好歹两个结婚年纪的儿子,多攒点儿也是应该的。”
鹿小军:“……”
工分高的活儿都累人。
这干侄女儿可真是太‘孝顺’了。
但是,他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成,这事儿我记下了,肯定叫大哥好好补偿人家。”
可以说相当护短了。
鹿小军一路将人送到了镇上,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车来了,夫妻俩告别鹿小军上了车,然后就看见小胡一脸傻笑的凑过来:“我媳妇儿怀上了。”
沐戈壁:“……恭喜?”
“哎哟,你说你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小胡不满的拍了一下沐戈壁的肩膀,将他们安排在收银台的后座上,自从沐戈壁身体好了,就不愿意坐副驾驶了。
“你媳妇儿怀孕了,我除了恭喜,还能有啥反应?”沐戈壁有点无语,只觉得小胡是高兴傻了。
小胡:“……也对。”
他看着沐戈壁神色淡淡的模样,突然想起来,沐戈壁还是在他之前结的婚呢,结果现在他都要当爹了,沐戈壁的媳妇儿还没动静。
看小鹿同志那身板儿,也不像是有毛病的人,所以说,这怀不上孩子应该是因为沐戈壁身体弱吧。
也难怪听到他媳妇儿怀上了,沐戈壁不怎么高兴呢。
这么一想,反倒是他有点儿伤口上撒盐的意思了。
回去的路上小胡怂着不敢吱声,生怕自己抑制不住的喜悦伤害了好哥们的自尊心,一直到他们下车了才松了口气,一边在心底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这么缺心眼儿了。
鹿仁佳一回家就钻小仓库去了。
自从家里养了猫,哪怕是两只小猫咪,那也是血脉压制,周围的老鼠好像都接到线报似的,很快就销声匿迹,家里的两只猫得到了姚姥姥所有的宠爱,吃成了猫猪。
因为姚姥姥不叫猫儿去大厨房,于是小仓库就成了小两只的家。
鹿仁佳进去了,它们以为到饭点了,围着她就是一阵喵喵叫。
鹿仁佳铺开材料准备给沐烽也扎一个纸扎别墅,结果两只猫儿老是捣蛋,鹿仁佳没法子,只好把它们扔给了沐戈壁,沐戈壁回来自然是绣花,自从接了两次京城的单子,现在他的绣品已经在京城那边挂了号,但凡有需要手工绣的礼品,都会给沐戈壁发任务。
沐戈壁对刺绣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不喜欢。
但他精神力高,专注力也强,绣出来的花格外的灵动自然,最近绣花厂那边知道沐戈壁身体好转,已经盘算着让他带学徒了,但沐戈壁对带徒弟没兴趣,目前还在扯皮当中。
鹿仁佳扔了两只猫给他,他也就接受下来。
结果两只猫到了绣房也不老实,不一会儿就把绣线搞的一团糟。
沐戈壁没法子,只好又把猫送到姚姥姥那儿。
“算咯,没人喜欢咱们,咱们也不喜欢他们对不对?”姚姥姥抱着猫,跟抱着两个孩子似的,语气都软和多了。
沐戈壁:“……”
算了,许是被小胡老婆怀孕的消息给刺激了。
鹿仁佳手脚很快,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已经把纸扎扎好了,她扎的不大,小小的,却五脏俱全,周厂长看见了也十分纳罕的围着看,只觉得鹿仁佳的手是真的巧,怪不得能做出榨浆机来。
次日一早,一家子就骑着车往墓园的方向去了。
他们去的比较早,墓园那边也就几户人家拿着抹布擦墓碑,但是他们拎的都是一刀黄纸,像鹿仁佳这样拿着纸扎出现的,还是少见的很,一时间,鹿仁佳那一个纸扎别墅就成了焦点。
田雪蹲着,拿着抹布轻轻的擦拭墓碑。
鹿仁佳和沐戈壁没说话,而是将黄纸铺好,将纸扎放在上面,随时准备点火。
“佳佳你来。”田雪招呼鹿仁佳。
鹿仁佳走过去就被田雪拉到墓碑前:“沐烽你看,这是戈壁的妻子佳佳,我没辜负你的嘱托,把戈壁养活了,养大了,如今他还有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胡杨当了兵,如今已经是副营长了,还去军校进修过,前程可期,婚事部队也会帮着操心,我的担子也放下了。”
“如今孩子们都有了归宿。”
“所以我也要过自己的生活了,所以……我要结婚了。”
“老周很好。”
“沐烽,你就放心吧。”
田雪一边擦拭着墓碑一边说了很多很多,眼圈红红的,却没有落下泪来。
沐戈壁顺着田雪的意思,带着鹿仁佳磕了几个头,然后就起身将纸扎和黄纸烧了,看着那精致的纸扎随着火焰渐渐消失,最终化为一团灰烬,田雪对沐烽的爱情,似乎也从一团炽烈,变的清冷了起来。
告别了沐烽,三人离开墓园。
远远的看见几辆车驶来。
“那是什么人?”明明离得很远,还是能感觉到,那车队的肃穆感。
“不知道,不过据说有个大人物的家人就葬在这里,许是来扫墓的吧。”沐戈壁摇摇头。
记忆中也有过几次看见过这个车队,但更多的是普通的清明日。
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
“算了,和咱们也没关系,回去吧。”
“好,回去陪我一起去粮油店吧,买点儿米粮,好歹妈要领证了,就算不大办,也得自家吃顿饭吧。”
“嗯。”
沐戈壁应下了。
只是临走之前,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那车队一眼。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车队里……
有人在看他。
作者有话说:
隔壁:一定是我貌美如花太吸引人了!
————————————————————————
一眨眼,周三了。
第69章 领证
车队缓缓驶入墓园, 那抹视线也消失无踪。
“怎么了?”鹿仁佳察觉到沐戈壁的不对劲,不由慢下脚步小声问道。
“没事。”沐戈壁摇摇头:“估摸着刚刚车队里有人看我们。”
鹿仁佳朝着墓园的方向看了一眼。
“估计是因为我的精神力高,对人的视线太敏感了。”沐戈壁抻着鹿仁佳的肩膀往前走。
鹿仁佳却还是不死心, 想看看那军车里到底下来的是谁,虽然沐戈壁说是因为他的精神力高所以太敏感了, 但他忘了, 她的精神力虽然不如沐戈壁, 但也不低, 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所以,那个人肯定只盯着沐戈壁看,这也太奇怪了……总不能是因为沐戈壁长得好看, 所以一眼就看中了, 连旁边站的人都无暇顾及吧。
只是墓园没围墙,却长了几排松树, 只若影若现看见走路的腿,却看不见上半身。
鹿仁佳:“……”
这松树就是在和她作对。
“走吧, 就算是看我的也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沐戈壁心态倒是非常好,再次抻着鹿仁佳的肩膀往前走:“再说了,咱们俩到这里后再没和人结仇。”
所以不可能是来报复的。
鹿仁佳满眼复杂的瞥了一眼沐戈壁, 又觉得沐戈壁说的挺对,是她草木皆兵了。
“戈壁, 佳佳, 你们俩快点儿。”走在前头的田雪忍不住的回头喊道。
小两口赶紧手拉手的朝着田雪小跑而去,远远的还能听见田雪的小声斥责:“这里是墓园, 都给我庄重些。”
“首长。”
警卫员的声音唤回了沐文昌的视线, 他转过头来, 看着警卫员:“怎么样了?”
“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灰烬还是热的。”警卫员如实回答,只是回答的同时,他还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沐文昌的神情。
他跟着沐文昌时间不长,所以并不知道沐家的恩怨,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首长的儿子会葬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墓园里面,据说,首长的这个儿子,还是烈士,曾经为了挽救国家重要财产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可刚刚检查完了灰烬,却发现早已经有人祭拜过了。
难不成,首长还有家人在这个县城?
“不用管那些灰烬。”沐文昌沉吟一声,便转身朝着那平平无奇的坟走去。
因为沐文昌的出现,整个墓园里的气氛立即变得肃穆了起来,那些前来扫墓的忙不迭地扫墓完了就跑了,而后头来的则下意识的站在远处等,等这群人扫墓完了再进去。
沐文昌走到墓前蹲下。
从警卫员手里接过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墓碑。
他是个内敛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吧。”
沉默的擦完了墓碑,沐文昌点燃了三根香烟,倒放在墓碑前面,然后起身招呼警卫员。
警卫员连忙快步跟上:“首长,咱们现在就回去么?”
“不然呢?”沐文昌反问。
“前两日温同志打了电报来,说邹同志有事找你。”
“有没有说什么事?”
“这倒是没说。”
“既然没说那就是没事,不用管她,咱们直接回去。”沐文昌戴上帽子钻进车里,听到‘邹同志’三个字时,连一丝眼神都没给。
警卫员应了一声,便钻进驾驶座,启动车子。
***
清明后没几天就到了四月十号。
一大早,周厂长就换了身新衣裳过来接田雪去领证,这一天两个人难得请了一天假,周厂长更是昨天就将厂里的事情安排了下去。
“周叔早啊,快进来喝碗豆浆。”正站在水池边刷牙的沐戈壁一看见周厂长就忍不住笑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新姑爷上门,总得积极点嘛。
“早早早。”周厂长有些尴尬的对着沐戈壁点点头,来的时候兴冲冲,可真见了这个未来的继子,还是让他忍不住的红了耳根。
一进屋,又看见满面笑容的姚姥姥,见到他姚姥姥也不觉得意外,而是极为热情的招呼道:“快来,我给你把豆浆碗都舀好了。”
然后周厂长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碗,里面是白色的豆浆。
“田雪正在大厨房里呢,今天难得休息一天,她不放心,还是去大厨房里看一眼才行。”
“应该的应该的。”周厂长抱着碗喝,哪怕那豆浆十分的烫。
姚姥姥见他这样,忍不住的又笑了。
说起来沐烽也是来上过门的,只是那时候沐烽已经跟田雪结了婚,而且田雪还怀孕了,只是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所以怀相不好,从火车站回来后就赶紧卧床保胎,她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保胎方子,哪有空招待新姑爷,后来好容易孩子稳当了,沐烽已经没一点儿新姑爷气了,进出自由的宛如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似的。
所以周厂长这幅样子,却叫姚姥姥觉得十分新鲜。
沐戈壁刷完牙就去大厨房喊田雪去了,可还是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回来。
“来了?”
一进门,田雪就拎着热水瓶倒水洗手,她是做食品的,所以对卫生特别的重视,再加上今天看见周厂长,她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洗手背对着他,刚好能缓解尴尬。
“来了。”周厂长端着碗就站起来了。
腰杆子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站军姿呢。
“傻站着做啥呀,吃了早饭估计那边就开门了,到时候咱们直接过去。”田雪做好了心理准备,回头就看见周厂长一副傻憨憨的模样,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反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了。
说起来本来就不是第一回 结婚,两个人也就尴尬了片刻,就又恢复到平常相处的模样。
许是为了让他们俩多一些相处时间,这一个早晨,家里的其他人都没来打扰他们,一直到他们推着自行车离开了,才不约而同的都走了出来,目送他们离去。
“妈今天很高兴。”鹿仁佳双手环胸,很是感叹地说了一句。
“那可不,临走之前还换了身新衣裳呢。”沐戈壁忍不住地酸溜溜,然后就被鹿仁佳一手肘给怼了肚子。
“活该。”
曾经最疼爱他的姚姥姥也只给了个冷眼。
沐戈壁:“……”他就是单纯的酸一下都不行么?
“不行。”鹿仁佳扫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都当了姥姥多少年的大外孙了,周叔才头一天当新姑爷,这喜新厌旧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行吧。
沐戈壁叹了口气,果然过气的小鲜肉没人爱啊,他还是绣花去吧。
“对了,我听说你们厂里要你收学徒工。”鹿仁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怎么打算的?”
“先扛着,实在扛不住就多提几个要求就是了,我没那心情带孩子,其实收几个学徒也好,当初咱们历史断层,多少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技艺失传,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机械,我还以为这世界会好点儿呢,但时间越久,就越发现,其实两个世界居然差不多。”
不过,前世是因为末世的突然来临,才导致历史断层,而这个世界,则是压根没意识到这些技艺的重要性,甚至……还会打压这些记忆。
这多少让沐戈壁感觉到可惜。
所以厂里说要他收徒,他虽然拒绝了,但话也没说太死,只是要求比较多而已。
“你也别要求太高,这年头的人都很认真,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鹿仁佳想到鹿小军,在这个年代来说,绝对算是高学历人才,但是他说回去开加工点,就埋头做加工点,后来也不是没有过其它的诱惑,但是他都拒绝了。
沐戈壁‘啧’了一声:“绣花和磨豆腐不同,得耐得住寂寞才行。”
“也对。”绣花和磨豆腐比起来,确实枯燥很多。
周厂长和田雪去领结婚证,一来一去也就花了一个小时,不到十点钟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张奖状似的结婚证。
“瞧着和咱们的不一样啊。”鹿仁佳有些疑惑的翻看。
“这结婚证的样式换的快,去年还是红契纸呢,今年就换成彩绘了。”田雪站在旁边解释道,鹿仁佳和沐戈壁的结婚证也在她那儿收着呢,所以知道鹿仁佳疑惑什么。
“妈这个比较好看。”鹿仁佳喜欢这种鲜艳的花样。
“就是个结婚证,算是个证明,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田雪被鹿仁佳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行了,结婚证给我收着吧。”
鹿仁佳将结婚证递回给田雪,看着田雪将结婚证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里面放着一个小相簿,还有一个笔记本,笔记本的下面,放着她和沐戈壁的结婚证。
看的出来,这个抽屉里全是田雪珍爱的物品。
“佳佳你看,这是戈壁和胡杨的爸爸。”田雪翻开相簿,将里面的一张照片递给鹿仁佳。
鹿仁佳接过来,只见照片是黑白的,上面一男一女,男的眉目清朗,眼角含笑,头发和眉毛都很浓密,身材高大结实,一看就是极其健康的模样,女的嘴角微扬,许是第一次面对镜头,手指相扣,看得见的拘谨,可也看得见的幸福。
男的是沐烽,女的是田雪。
“戈壁长得更像妈,反倒是大哥……”长得其实也不像沐烽。
“胡杨长得像他亲爷爷。”
田雪叹了口气:“尤其当了兵后,就更像了。”不仅是长相相似,就连气质都很像。
既然像他爷爷,还能被亲奶奶赶走,这亲奶奶得有多讨厌这个小儿子?还是说,这个亲奶奶其实也挺讨厌这个爷爷的?
从田雪的房间离开,鹿仁佳就拉着沐戈壁去了大厨房。
“咱们是不是得摆两桌?”
沐戈壁沉吟:“按理说应该摆,但就怕妈不想办。”
“那也得办啊,总得告诉人家是正儿八经领了结婚证的。”
这年头人虽然淳朴,但也有那么一些坏人,总喜欢把人往坏处想。
作者有话说:
昨天电脑不知道咋的,一直不停死机重启,我都快急死了,今天早上去修,结果就是连接硬盘那个电源线出问题了,我真是大无语。
第70章 结婚
田雪不愿意办酒, 但是周厂长有点想办。
毕竟单身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媳妇儿,总得广而告之一下才行。
最后姚姥姥拍板。
办!
不仅要办, 还要大办。
凭啥二婚就得无声无息的?她闺女差啥了?非得躲在暗处?
当年跟沐烽结婚,夫妻俩就在单位食堂宣誓, 买了点瓜子花生, 请大家伙儿喝了杯茶就算是结了婚, 她这个当妈的都没到场, 那场婚礼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如今好容易有了弥补的机会,姚姥姥才不会放弃呢。
沐戈壁和鹿仁佳就更无所谓了, 甚至还有点高兴。
沐戈壁去纺织厂换了布, 亲手给田雪做嫁衣,鹿仁佳则回小鹿村请鹿大民一家, 顺带着收了一篮子鸡蛋,留着当天做酒席用。
一家子都是工人, 各自供应都不少,淘换了七八天,淘换了不少好东西。
鹿仁佳拿着红纸剪红双喜,沐戈壁手巧, 除了福娃娃没剪,什么‘喜鹊登梅’, ‘五福临门’之类的剪纸没少剪, 热水瓶,新被窝, 甚至连大衣柜就给漆了一遍。
热热闹闹的到了正日子, 周厂长喜气洋洋的将田雪给迎了回来。
排场比人家头婚都要热闹。
周厂长清冷的小院儿第一次这么热闹, 机械厂里来了不少人,有工会主席,还有各个部门的主任,甚至连车间的队长都来了几个,田雪那边时社长来了,同办公室的几个主任一来就找鹿仁佳,最近鹿仁佳给田雪手搓的那个拉蒜器让她们看了心痒痒,寻思着多订几个,可以送给家里的姊妹们,别致又特殊。
鹿仁佳一听,顿时笑了:“这不是巧了嘛,我把图纸给周叔了,要不了多久,周叔那边得量产,到时候率先给你们留着,我这自己做的,不好看。”
之前手搓的几个手炉,跟张主任从海城带回来的,虽然功用上差不多,但外观差距就太大了,好在这些主任们手都很巧,找了点碎布头给做了个外头的罩子,一个个的捧在手上也漂亮的很。
“那行,你可别忘了,老周厂里出了,你可得第一时间帮咱们拿货。”几个主任立即同意了。
送人的东西还是讲究颜值的。
“没问题,我这点儿权限还是有的。”
鹿仁佳上辈子经手过不少小电器,杨傲天虽然大型器械不给她碰,但厨房小家电却没那么严格,毕竟已经没有食材可以用来做饭了。
说起来,她上辈子还试过改造电饭煲用来融化冰凌晶,那是上等的润滑剂,每个基地都很需要的。
这一次做得拉蒜器,也是因为要办酒席,用的蒜和辣椒比较多,姚姥姥用刀拍了剁,很是费事,鹿仁佳看了立刻就去手搓了一个拉蒜器,除了里面的弹簧费了点事,其它的东西她很快就搓出来了。
姚姥姥对这个新玩具很喜欢,田雪便去办公室里提了两句。
这不,就上心了。
得了想要的答案,这些主任里的几个女同志就去找田雪了,田雪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涂了口红,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好极了,身上穿着沐戈壁亲手做的暗红色外套,虽然不是鲜红色,但是看着也很喜庆,尤其胸口还有一朵用金色丝线绣的花,显得更加精致。
要说田雪高兴,周厂长就更高兴了。
多年女神终于嫁给了自己,那是打心眼里雀跃。
左右四邻前来祝贺,一连串的祝福语说的周厂长心花怒放,嘴里只剩下一句话:“呈您吉言,一定一定。”一整天,周厂长脸上的笑容都没落下过,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张干事被母亲拉着上了门。
周厂长远远的就迎过来:“大姐你来了,快请进。”
“不忙不忙,今天你家里人多,我就是上门来祝贺一下。”老太太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之前有曾经撮合过张干事和周厂长的心思。
她歪了歪身子,看向屋子里穿着暗红色新衣裳的田雪:“哎呀,瞧着可真不错,以后和和乐乐的过日子就好。”
“大姐你进来坐。”
“不了不了,我俩都是半边人,今天就不上门了,等过两天,过两天肯定上门来拜访。”
说着,将篮子往周厂长手里一塞,然后才带着张干事回去了。
周厂长看着篮子里的花生糖,到底什么都没说,回头又热情地招待起其它的客人来。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看出当初老太太想撮合的心,且不说他本来就对张干事没意思,就说张干事自己也没那份心,也幸亏老太太没乱点鸳鸯谱,不然的话现在见了恐怕会很尴尬。
他哪里知道,张干事一回家就哭了。
“现在知道哭有什么用,早让你上点儿心,你非嘴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老太太有些没好气的抱怨,随即看着她这样又觉得心疼:“好在之前也没漏出来过,日后你得给我把那心思给去了,咱家的姑娘可不是那没脸没皮的。”
“妈!”
张干事气地跺脚:“我压根就没那想法。”
“没那想法你掉什么猫泪?”老太太可是看的透透的。
“我就是……”
张干事有些茫然,她确实没那个想法,但是看见周厂长和那个女人结婚,她的心里也确实难受极了,难不成……她是喜欢周厂长的?
不,不可能!
他们的年纪相差太大了,而且……周厂长宁可娶那个女人,也没想过追求她,可见内心对她也是没想法的,所以就算她有好感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她主动出击么?
“我就是有一点难过,哭完也就好了。”张干事擦干眼泪,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既然哭完就好了,那过两天你也去相一个去,你年纪也不大,又没有孩子,再嫁说不定还能生,老周那两口子,年纪这么大了,以后肯定是生不了了,不过人家女方有儿子,看那样子也愿意养他们老,不过这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晓得以后怎么样。”
“这古话说的好,‘儿女要亲生,家世要自挣’,你啊,早点结婚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最好。”
说道最后,老太太又歪到结婚上去了。
张干事本来都做好心理建设了,这会儿一听,顿时又哭了。
周厂长可不知道自己结婚还刺激到了邻居母女俩,他忙活了一整天,一直到夜幕降临,酒席散尽,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结婚了。
鹿仁佳和沐戈壁帮着把家里收拾干净了,然后就带着姚姥姥准备回豆腐坊那边。
田雪依依不舍的将他们送到大门口。
“回吧。”姚姥姥挥挥手,对女儿的出嫁没有表露出不舍的情绪,反而一脸笑意:“别忘了明天回去吃饭。”
这是早就说好了的,只晚上在这边住,平常日常生活还是在豆腐坊那边。
毕竟姚姥姥负责煮饭,多周厂长一个人也不过多带一些米粮的事,总不能叫他们忙了一天回来还要继续做饭,那也太累了。
况且,田雪的厨艺她了解的很,完全没有遗传到她,做得还不如鹿仁佳呢。
“知道了妈。”田雪点点头。
周厂长落后她半个身位,抬手搭在田雪的肩头,另一只手则也对着姚姥姥摆了摆:“妈,明天我一定和小田回去。”
“欸,好。”
这一声‘妈’喊得姚姥姥酸了鼻子。
周厂长和田雪目送他们离去,一直到看不见了,两个人才转身回了家。
回到家的三个人看着宽阔空荡的院子,不由都有些怔忪,这少了一个人,家里就感觉空旷了许多,现在因为多了炉灶烤箱还有烘干房的缘故,院子已经被以前看起来要紧凑多了,若是换到一起,会更加的空。
“姥姥早点睡吧。”
送亲妈出嫁的沐戈壁兴致并不高。
他内心觉得无所谓,但这是身体感情上的残留,不过,他能感受到,心底里是高兴的,可见哪怕就是原主,他也希望自己的母亲能过得好吧。
“行,你们也早点睡。”姚姥姥看着沐戈壁,连忙点头,回头却将鹿仁佳拉到旁边去小声说道:“你好好开导开导戈壁,你们结婚了,胡杨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婚,你妈孤家寡人一个这么多年,太苦了,别为了结婚的事闹的不愉快,姥姥是真的不愿意看见。”
“姥姥你就放心吧,他就是没缓过劲儿来,其实是非常支持妈再婚的。”
鹿仁佳一听就知道,是沐戈壁的反应叫姚姥姥多想了。
姚姥姥稍稍安心:“那就好那就好。”
鹿仁佳扶着姚姥姥去睡觉,其实说起这一天的心理转变,恐怕姚姥姥和沐戈壁一样,都要花时间去适应,反倒是鹿仁佳,她是适应最良好的。
洗了脚上了床,夫妻俩躺在床上。
“以后咱们孝顺姥姥。”
“这还用你说?”鹿仁佳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了。
沐戈壁却是睡不着,脑海里翻江倒海。
他想的是未来,沐胡杨在部队前途是明亮的,他上过战场,做过危险任务,上过军校,升迁很快,后期更是在一个将军的赏识之下平步青云,若不是他自己不争气,非要和郑妮妮搅和到一起,说不定也不会死,死后还将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了郑妮妮的孩子。
所以,以后沐胡杨是不会回来的。
那么他呢?
他的前途又在哪里?
总不能一辈子都在绣花吧。
再过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就他和鹿仁佳现在这个成绩,想要考上大学肯定是比较难的,但若是复习两年,却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去读个大学的。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高学历人才总是稀缺的,读个大学也算有备无患。
而且,以后读了大学,他从商从政都可以,书里后期改革开放,郑妮妮也在从政丈夫的保驾护航之下,开了公司,挣了很多钱。
虽然他没什么事业心,但总不能过的比沐胡杨差吧。
不然以后两家有了孩子,堂兄弟见面,结果贫富差距太大,那也太虐心了吧。
不过……幸好沐胡杨还没结婚,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他未来能做些什么。
沐戈壁想的挺好。
但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第二天一早,邮递员送了信过来。
鹿仁佳拆开来一看,不由怔住。
沐戈壁刷着牙呢,就看见鹿仁佳瞪大了眼睛的模样,赶紧凑过去一看,然后忍不住的爆了句粗口:“卧槽?!”
“咋了?”
姚姥姥从小厨房里探出头来。
鹿仁佳举着信扬了扬:“姥姥,大哥和王敏结婚了。”
“真哒?!”姚姥姥一脸惊喜。
见鹿仁佳点头,立刻激动地拍手:“那可真是太好了,真·双喜临门了。”
作者有话说:
隔壁:真是太突然了!
————————————————————————
周末啊,痛苦的一天。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