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惨状
鹿仁佳一看人走了, 眼睛顿时瞪大了。
等等她啊,一起吃瓜。
“妈,你别担心, 我跟着过去看看去。”鹿仁佳飞速的啃完一个大馒头,又抓了一个塞进麻辣口味的卤干子饭盒里, 用袋子装好就急急忙忙起身。
她走到那姑娘跟前:“我周叔走的急, 忘记带上你了, 我来骑车送你回去。”
“谢谢你同志。”
姑娘一听, 满是感激地狂点头。
鹿仁佳单手搂着人家姑娘,一边跟田雪说话:“我也有点机械基础,周叔找人的功夫我先过去看看, 毕竟是两条人命, 能早点救出来是最好。”
田雪连忙点点头,不过还是吩咐道:“你也别逞能, 实在不行就等你叔过去再说。”
“知道了妈。”鹿仁佳对着田雪摆摆手,便架着人家姑娘出去了。
得赶紧点儿, 不然吃瓜就吃不上热乎的了。
姑娘扭了脚,肯定是没办法骑车了,所以鹿仁佳便骑着自行车带着人家姑娘直奔钢铁厂,周厂长还在摇人, 自然没这么快到,鹿仁佳停好了车, 背着人家小姑娘, 听从指挥就直奔那处废弃的仓库。
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最前头的那几个正是急的团团转的领导们。
“费干事回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 所有人都朝鹿仁佳的方向看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一马当先的冲过来, 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蹙眉问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老周呢?”
“周厂长已经去叫人了,我这是路上摔了。”费干事连忙低下头来,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
一听说周厂长来了,那男人松了口气。
紧随而来的是更加不悦的语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知不知道现在人命关天啊,要是因为你的原因,导致那两个人出现什么意外,你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费干事被吓得瑟缩了一下,手指不由攥紧了鹿仁佳的围巾。
嘿,这话鹿仁佳就不爱听了。
她将费干事轻轻放下,然后抬头不悦地看向中年男人:“你眼睛瞎啦,没看见她摔倒么?一屋子大男人,各个瞧着五大三粗的,却叫一个姑娘家黑灯瞎火的出门喊人,人家摔的爬不起来了,要不是我路过,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的了身呢,要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耽误了救人,还害了人家小姑娘,你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她‘嗤’了一声:“光会跟人家小姑娘喊了,早干嘛去了?”
“你是谁?怎么进的厂?门卫呢?”那男人被怼的恼羞成怒,立刻回头喊人。
“你管我是谁,你们厂的工人是我救的,也是我带她去找的周叔,咋的,过河拆桥啊,钢铁厂真是好厉害的一群大领导,怪不得出了郑国强这么个大害虫呢。”
鹿仁佳狠狠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起开,想救人就别碍事。”
那领导直接被一股怪力给撞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最后被两个工人给扶住了,最前面的其它领导自然也看见了这边的骚乱,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同志,虽然你帮了费干事,但这里是咱们钢铁厂……”那人挣扎起来后,许是丢了面子,一边急促的说着,一边来捞鹿仁佳的胳膊。
“请你自重点啊,不然我就喊了。”
鹿仁佳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很硬地警告,然后回头看向另一个人:“我周叔去找人了,我先过来看看炉子。”
那人态度倒是挺好:“快快。”
显然担心的都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然后穿过人群先去研究炼钢炉了,炼钢炉很大,一个螺丝都有手臂粗,说实在的,想从外头靠人力卸开门,无异于异想天开。
她绕着炼钢炉走了一圈,最后仰头看向炉顶。
“那炉子顶上有备用阀门么?”鹿仁佳随手捞了个戴眼镜的工人。
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一看就是技术人员。
奈何鹿仁佳看走眼,那工人连忙摇头:“我不知道,我没上去过。”
“有,有个备用阀门。”反倒是旁边五大三粗的汉子搭话,然后自我介绍:“我是厂里的技术员,我姓李,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是上面的备用阀门从来没使用过,已经生锈了,我们之前试过开启,但是没拧开来。”
阀门开了,就会有新鲜的空气进去。
可这是个废弃炉,很多东西压根没办法用了。
“我上去试试。”
鹿仁佳一听说有备用阀门,就去找梯子。
那技术员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后面跑,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炉子顶,下面的工人们窃窃私语,远远的都能听见那‘嗡’的一声,男人带着鹿仁佳到了阀门旁边。
鹿仁佳检查了一番,确实阀门被锈住了。
试探性的用手把住阀门,用力的朝着反方向扭动。
男人看着那白嫩纤细的手,再看锈迹斑斑的阀门,不由劝到:“我们之前三个大男人一起用力,这阀门都不带动弹……”
话音未落,就听见那阀门‘吱嘎’一声。
居然松动了。
“动了!”男人骤然尖叫一声。
这得多大力气啊!
鹿仁佳还不满意:“快,递一根撬棍上来。”
男人赶紧朝着下面喊,下面也听到男人刚刚的那一声尖叫,赶紧的四处找撬棍,也就是这时候,周厂长带人来了,他一进门,就看见站在炉子顶上,叉着腰的鹿仁佳,顿时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不理会钢铁厂领导的招呼,急急忙忙走过去:“佳佳你在上面做什么,多危险呐,快下来。”
“没事儿,周叔,上头有个备用阀,我刚刚已经拧动了,再用撬棍整一下。”鹿仁佳说着,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撬棍,然后将撬棍往阀门的三角把手里一扎,然后就使劲儿推了两圈。
明显能感觉出来,那阀门比之前松了很多。
“有没有润滑油。”鹿仁佳又问。
男人赶紧又要润滑油。
周厂长亲手拎着润滑油上了顶上,看了看那阀门,招呼鹿仁佳:“接下来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快下去,上头多危险呐。”
“我力气很大的。”鹿仁佳辩驳。
“我知道你力气大,但这事儿得咱们干,你下去歇着吧。”说着,周厂长对鹿仁佳抿了抿嘴,显然,开阀门这件事,不仅仅跟力气有关。
鹿仁佳有些无语,这弯弯绕绕可真多。
做人就不能单纯一点么?
她将撬棍交给周厂长,然后自己从炉子上下来了,到了炉子门口,就看见几个机械厂的熟练工人正在研究怎么拆炉子,都是老熟人了,看见鹿仁佳自然得打招呼。
鹿仁佳兴致缺缺地应了两声,然后走回到费干事身边。
“同志擦擦手吧。”费干事因为鹿仁佳替她出头,这会儿对鹿仁佳的感觉特别好,掏出手帕递过去。
鹿仁佳掏出手帕:“我带了。”
费干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赶紧掏出水壶:“我这里面还有点水,你洗洗手吧。”
这次鹿仁佳没拒绝,就着费干事倒的水,把手给洗了一下,然后用手帕一边擦手,一边看向炉子的顶端,有了鹿仁佳开头,上头的阀门打开的很顺利,周厂长和那个技术员围着那阀门一圈一圈的转,眼看着那阀门渐渐开启,露出一个脑袋大小的洞来。
这洞一开,新鲜的空气进了炉子里,众人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
只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因为另一句话给提起了心。
“这里面怎么没动静儿呢?”
按理说,这开了口子,甭管里面声音大小,总得有点儿动静的吧。
技术员跪在炉子顶,将耳朵贴到口子边听,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他直起身来对着周厂长摇摇头,周厂长心下顿时一个咯噔。
“能看见里面么?”周厂长焦急地问。
技术员摇摇头:“看不见,深的很,乌漆嘛黑的。”
周厂长将他推到旁边,自己探头进去,确实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不由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的下了炉子。
他拍拍手上的灰尘,脸色凝重地跟钢铁厂的人嘀咕了两句,然后就看见一群人的脸色都黑了。
“里头怕是危险了。”鹿仁佳歪了歪脑袋,小声跟费干事说道。
“不会吧。”
费干事脸色一白,整个人都不好了,身子更是下意识的往鹿仁佳身边靠了靠:“其实老刘挺好的,虽然不聪明,但是干活儿可卖力了,性子也本分又老实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老实的一个人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鹿仁佳从包里翻出饭盒,一边叹气一边从里面拿出馒头来:“所以说,别欺负老实人啊。”
谁都不知道老实人皮子下面,掩盖的是多火爆的一座火山。
“哎,这个郑主任,真是闹的全厂都不得安宁了。”
费干事也跟着叹了口气:“自从他的事儿发了以后,领导们真是焦头烂额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
河东县的钢铁厂规模不算大,是早些年大炼钢的时候创办的厂子,只可惜那时候技术不过关,练出来的钢不合格,以至于后来好多材料都给浪费了,不过也是命好,在濒临倒闭的时候,老县长来了,他人脉广大,给钢铁厂购买到了最新的冶炼炉,然后还去大学请了十多个技术性人才,全县供着钢铁厂耗,整整耗了两年才由亏转盈利,接到了炼钢单子。
可以说,是老县长一手提拔了整个钢铁厂。
后来老县长年纪大了,退休了,再加上运动激烈,换了个新县长来,钢铁厂的红火气儿才算是过了,新县长开始扶持纺织一条龙的产业链,对钢铁厂的产业并不青睐,不过钢铁厂的底蕴还算深厚,还有老县长的人脉,这些年还算稳当。
但大家伙儿都知道,这新县长的重心不在钢铁厂上。
当然,之前难兄难弟还有个机械厂,可去年开始,机械厂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突然出了不少新产品,多了不少订单,再加上周厂长军人作风,整个厂子纪律严明,领导和工人之间关系也很和睦,没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新县长满意的不得了,年终总结的时候,可没少夸。
没了难兄难弟,钢铁厂就更显露出来了。
所以说,钢铁厂能叫郑国强的事儿露出来么?
当初一念之差,现在的骑虎难下。
现在大家伙儿就都盼着刘大脑袋能速度慢点儿,别出事,等喊出来后再私下解决,但周厂长却有点感觉不大好,因为刚刚透过那小通风口,他感觉自己闻到了血腥味。
他将这事儿跟钢铁厂的领导们说了,那些人也意识到,这件事再也瞒不住了。
鹿仁佳啃着馒头,盯着刚刚还昂着脖子的钢铁厂领导们,这会儿跟枪打了似的,一个个垂着脑袋,几个人头碰头的嘀咕着。
“吃么?”鹿仁佳举着饭盒给费干事:“家里做的卤干子。”
费干事想说自己没心情吃,但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捏了一块塞进嘴里,顿时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
“是不是特别好吃?”鹿仁佳啃了口馒头,自己也捏了一块吃。
“嗯嗯嗯。”费干事狂点头:“这卤干子难做么?”
“挺难的,这不是家里是豆腐坊嘛,本来想带着卤干子一起卖,可这个调料太难买了,目前还没找到货源,不然的话供销社那边都能上新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一听说是非卖品,还需要很多香料,费干事就知道自己暂时是吃不到了,只能祈求豆腐坊能快些找到稳定的香料供货商,这样卤干子才能早点开卖。
“要是卖的话,你得提前告诉我。”费干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咱们县的云丝也好吃呢,我妈去年年底回娘家带了一些回去,我外婆都舍不得吃,全都用来走礼了。”
费干事说起云丝的时候也与有荣焉。
毕竟这是别的县城没有的特产,她如今去外家,外婆对她都比别的表姊妹好,而且,她现在还认识了豆腐坊的人,以后若是想买点儿什么,说不定还好商量呢。
其实她也没想到,机械厂周厂长妻子的娘家,居然就是豆腐坊。
怪不得周厂长要去丈母娘家吃饭呢,要是她婆家开豆腐坊,她也愿意天天去吃饭啊,天天吃豆腐,该多幸福啊。
“行,没问题。”反正等要卖的时候,她肯定是要做广告的。
这边两个人正交流着卤干子的吃法,那边钢铁厂的领导们也商量出了最终的章程,周厂长之前不参与,可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他不说话也得说话了:“总之,尽快通知家属,领导那边也得赶紧通知。”
周厂长的办法是最好的办法。
等炉子打开,从里面拖出两具……的时候,那才真的是晚了。
钢铁厂这边一个个心事重重的出去找人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人陆陆续续来了,最先到的是刘大脑袋的妻子刘嫂子,她抱着个周岁左右的孩子,满脸苍白,神色惨然的从外头踉踉跄跄的进来了。
她看着那大炉子,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冤枉啊,是真冤枉啊,大刘,你相信我啊,我和郑主任真的啥关系也没有啊,我都不认识他啊。”
说着,她连滚带爬的爬到炉子门口,不停的拍打着炉子的门:“大刘,你别干傻事,你想想柱子,咱柱子还小呢,还没长大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娘俩怎么活啊。”
刘嫂子拍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刘嫂子哭嚎着转身去攀附旁边的厂主任:“马主任,你快救救大刘啊……”
“我们也想救,而且我们正在救啊。”马主任也是没法子,又怕沾染是非,赶紧将自己的腿从刘嫂子手里抽了回来,他清清白白的,可不能和这人扯上关系。
刘嫂子和郑国强到底认不认识,他们的调查人员最清楚。
郑国强趁着刘大脑袋上班的功夫,在刘嫂子家待了半个多小时是不争的事实,之前怕破坏刘大脑袋家庭,所有人都瞒着,现在显然是瞒不住了。
除非两个人都死了,还能来个死无对证。
刘嫂子整个人狼狈极了,抱着孩子不停的哭着,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看起来格外可怜。
又过了一会儿,郑家来人了。
郑国华带着文秀和周兰一起来的。
鹿仁佳头回看见周兰,不由诧异挑眉,怪不得原著里后来出现的大伯母姓童呢,瞧这个女人苍白的脸色,和弱不禁风的身体,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郑家人一来,郑国华就忙着到处询问情况,文秀则陪在周兰身边。
周兰目光怔怔的看着锅炉的方向,没有哭,但看外表,又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没有人会觉得她不悲伤,看看她再看看嚎啕大哭的刘嫂子,就会发现,此时此刻她们的惊惶是一样的。
文秀看看周兰,又环顾了整个厂子。
结果就看向鹿仁佳的方向。
毕竟整个厂里最悠闲的就她们这个角落了,尤其鹿仁佳还在吃东西,当然馒头已经啃完了,这会儿正嗑瓜子儿呢。
“那个……”
文秀凑了过来,干笑一声:“同志我想请问一下,现在郑国强是怎么个情况?”
“没长眼睛么?”
鹿仁佳挑眉不客气的怼回去:“没见那锅炉没开门么?”
文秀:“……”
这人什么态度?
旁边的费干事倒是有点过意不去,直了直身体想要安抚一下文秀的情绪,却不想刚动了动,脚踝就钻心的疼,鹿仁佳赶紧扶住:“你小心点儿吧,为了那大害虫的事都把脚扭了,不好好养着小心留病根,迫害了那么多妇女同胞,死了也是活该的。”
这话不仅说给费干事听,也是说给文秀听的。
文秀做贼心虚,当即也不敢反驳,只好灰溜溜的回了头。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炉子门终于给打开了,一群人拿着手电筒冲进去,跑在最前头的是刘嫂子和郑国华,紧接着就是刘嫂子的一声尖叫。
“大刘啊——”
“怎么了怎么了?”鹿仁佳一跃而起,冲着炉子就跑了过去。
周厂长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顺带着拦住往里冲的鹿仁佳:“别去了,看了容易做噩梦。”
鹿仁佳:“??”
这是在怀疑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开玩笑,她什么没见过?
不过周厂长固执的认为里面的画面不适合鹿仁佳看,然后鹿仁佳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都没能突破封锁线,直到郑国强和刘大脑袋被从里面抬了出来。
刘嫂子这一次是哭不出声了,只抱着她儿子小柱子怔怔发呆。
周兰在看见郑国强的一瞬间就瘫软了。
郑国强的状态太惨了。
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尤其下半身,直接被刘大脑袋给剁烂了,这会儿躺在那儿生死不知,而刘大脑袋呢,这会儿呆愣愣的站在那儿,身上全是血,他一句话都没说,只目光幽幽的盯着刘嫂子。
突然:“嘿嘿嘿。”
刘大脑袋笑了,其他人惊了。
“媳妇儿。”
刘大脑袋突然冲着刘嫂子走过去,伸手一把攥住刘嫂子的袖子,委屈巴巴的摇了摇:“媳妇儿,那人非说你是他媳妇儿,我好生气啊……”
“你明明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刘大脑袋身上还有郑国强的血,就这么将刘嫂子熊抱在怀里,使劲儿的摇着:“你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了,我妈给我找的媳妇儿。”
他越说越激动,力气也越大。
小柱子被勒的感觉到疼,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声惊醒了其他人,顿时一群人跑过去,开始将刘嫂子从刘大脑袋怀里救出来,可刘大脑袋是谁?平常就是出了名的力气大,这会儿发起了蛮力,更是难搞。
鹿仁佳也去了,但她没救刘嫂子,而是掰开刘大脑袋的手,将小柱子给救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明显感觉她拉小柱子的时候,刘大脑袋是卸了力的。
等孩子被扯出去了,刘大脑袋又勒着刘嫂子不放了。
最后被惹急了,刘大脑袋尖叫着:“我的媳妇儿……”然后一口咬住刘嫂子的耳朵,瞬间就见了血,而刘嫂子则‘嗷’的一声,喊得凄厉极了。
鹿仁佳一把捂住孩子的眼睛,不叫他看见父母相残的画面。
“刘大脑袋疯啦——”
随着这一声喊出口,刘大脑袋的疯劲儿瞬间有了定性。
而刘嫂子也瞬间被扯了出去。
鹿仁佳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场面,目光下意识的盯住了刘大脑袋,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愤与快意。
谁说刘大脑袋傻来着?
这不是很聪明么!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千万不要欺负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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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是周一了,虽然周末很痛苦,但必须早起的周一也很痛苦,果然,有孩子真的好痛苦QAQ
第82章 去世
钢铁厂出了惨案。
因为一桩桃色事件, 一重伤一疯。
其中重伤那个有人传说死了,但也有人传说没死,现在已经被连夜送进了省里的大医院进行救治, 但那个疯了的却是真疯了,据说一刻都不能离开他老婆, 一旦看不见他老婆, 他的攻击性就会变得特别强, 但只要老婆孩子在身边, 就会变成曾经那个温柔的好男人。
钢铁厂的工人们三缄其口,却没有说那个疯了的不好的。
甭管是谁,问了都说刘大脑袋是好人, 就是不大聪明, 问起郑国强,大家伙儿也没说坏话, 但也没说好话,只一啧嘴, 便摇摇头:“不好说。”
三个字,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县长面色铁青的将钢铁厂的两个顶头干部给拎到县办公室去了。
“你们发生了这件事,为什么不上报?”县长气地敲桌子。
说着, 又目光如炬的看向革委会的马主席:“还有你是怎么回事,在你的管理下面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由于革委会和县政府一直以来都不太和睦, 这次的事情简直是送上门的把柄。
县长训斥起马主席来相当的不客气。
“主要是钢铁厂捂的严严实实的, 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知道人家厂里的情况啊。”马主席这会儿倒是装的一脸无辜了。
钢铁厂的厂长和工会主席心知自己理亏, 这会儿只埋着头不敢说话。
这事儿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郑国强伤重却没死, 虽说铁定是废了,但只要没死,就不是人命案,只要不闹大了,这事儿平一平还是能按捺下去的,但郑家真的会忍气吞声么?
“把这件事从头至尾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县长背着手来回踱步两圈,终于平复了情绪,开始询问事情经过。
说到底,这件事其实本来并不大,只能算是郑国强的个人行为,而且他迫害的那些女同志,说是迫害,不如说是X交易更为贴切,其中又不少,她们已经嫁了人,现在有了新的生活,并不愿再将这件事给掀开来。
如今,明显跟踪到的,只有刘嫂子和童寡妇两个人。
其中刘嫂子和郑国强牵扯多久他们并不知道,但刘嫂子生的那个孩子长相随了刘大脑袋,可以断定为刘大脑袋亲生的,至于童寡妇,那个孩子是铁证,而且童寡妇丈夫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孕,所以郑国强和童寡妇应该是在十几年前就有关系了。
“那孩子能确定是郑国强的?”县长烦躁的点了根烟抽了一口。
“不能……但长相很相似。”
其实光这一点就已经能断定了,毕竟童寡妇死掉的男人和这个孩子一点儿都不像,而且据调查员说,亲耳听过那孩子喊郑国强‘爸’了。
反倒是刘嫂子那边没什么实证。
毕竟郑国强从进门到出门也就半小时。
当然,也不能证明什么事都没发生,毕竟男人就那么回事,速办速决的话,半个小时足够了。
“那就是了。”县长一口断言。
世上就算有长得相似的两个人,也不可能这么凑巧,刚好能凑到一块儿去,更何况童寡妇的丈夫和郑国强曾经还是好友。
“这个郑国强,真是丢尽了男人的脸。”马主席在旁边忍不住的啐了一口。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他。
马主席一脸莫名:“看什么,我儿子都那样了,我也没想过换个老伴儿啊。”
这倒是真的。
马主席虽然行事方式有点过于粗暴,但对家人确实没的说,尤其对妻子和儿子,哪怕儿子是个傻子,这些年也如珍似宝的疼爱着。
这么一想,郑国强简直更不是个东西了。
越了解,县长对郑国强就越厌恶。
可再厌恶也没办法,现在郑国强是受害者。
所以刘大脑袋很快被控制了起来,被抓紧了派出所里关了起来,可早上才进去的,到了下午派出所里就出了事,原来刘大脑袋看不见刘嫂子,开始发疯,不停的用头撞墙,鬼哭狼嚎,等警察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满头是血了。
警察也是没办法,只好将刘嫂子喊了过来。
刘嫂子一进屋,刘大脑袋仿佛瞬间恢复了理智,高兴的过来拉刘嫂子的手,嘴里念叨着:“媳妇儿你看,我今天有好好洗干净了,我不脏……”
刘嫂子却盯着他脑袋上的伤口,神情骇然。
“这位大嫂,你尽量安抚他的情绪,他的伤口必须立刻包扎。”旁边穿着白大褂的一声,捏着棉球的手都在颤抖。
这个疯子实在是太狠了。
刘嫂子虽然也怕,却还是抱着刘大脑袋的身子,安抚着他的情绪让大夫包扎。
可包扎完了,只要刘嫂子离开,刘大脑袋就开始闹,最终,警察只好要求刘嫂子出现在刘大脑袋的视线内,甚至还有警察帮忙带孩子。
河东县里出了这样一桩惨案,街头巷尾都风言风语的。
鹿仁佳自然听见了。
“佳佳,你说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胡婶子一边刀豆腐,一边询问鹿仁佳。
“真的。”
鹿仁佳点头:“那天晚上我也去了,那姓郑的确实受伤挺严重的。”
“哎,你说说,这人心咋这么硬,手段怎么这么狠呢?”另一个女工忍不住唏嘘道,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个人反驳了:“要我说就是活该,要不是真有那事儿,人家能下这狠手?哪个男人能受的住一顶绿帽子戴头上的?”
“这倒是,要是那疯子的老婆真和姓郑的有一腿,那打死活该。”
“可不是嘛,要我说,什么日子不能好好过哦,听说那疯子没疯之前可是正式工,还是个四级工人,一个月工资将近六十块呢。”
“乖乖,这可真不低了。”
“可不是嘛,你说这好好的日子好好过,她在家接点儿零散件,一个月挣个五块六块的补贴家用,一年到头也能攒不少呢,再把孩子带大,上头又没有公婆的,这日子多好过啊。”
“哎,身在福中不知福哎。”
“我听我家三丫说啊,那疯子以前对他媳妇儿可好了,又肯干。”
“对哦,你三女婿就是钢铁厂的,快说说怎么回事?”
“说是脑子不大灵性,但身体是真的好,人也勤劳的很,家里家外一把抓,他娘老子死前怕儿子受欺,特意到下头村里娶了个老实本分的姑娘,结果到头来还是……”
“所以说哦,这好人坏人,哪能从脸上看出来哦。”
鹿仁佳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脑子里想的还是之前刘大脑袋的表现,她知道,刘大脑袋没有疯,但现在,很显然疯了才是最好的。
又过了几天,这件事的热度慢慢下降。
而就在这时,省城那边传来消息说,郑国强醒了,但也被医生断定瘫了。
他下半身受伤特别严重,不仅生殖器破损,就连腿部神经都受到了严重损伤。
也就是说,他半瘫了。
“兰兰……”
床上的郑国强招呼周兰。
周兰嫌恶的走过去:“怎么了?”
“你过来。”郑国强有气无力的喊道,他嗓子太干了几乎发不出声音。
周兰忍着恶心凑过去:“说吧。”
“你嫁妆盒子里,账本,去找马主席……”
他舔了舔唇,咽了咽唾沫,才继续说道:“将长江喊回来,接,接我的工作。”
账本?
周兰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赶紧起身跟护士交代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坐车回了河东县,到家的时候,只文秀一个人在家,自从没了工作后,文秀就一直负责家里的打扫。
“大嫂你怎么回来了?”文秀诧异地看着周兰,寻思着这会儿不该在省城看护着大哥么?
周兰没理她,径直绕过文秀上了楼。
文秀:“……神经病啊。”
自从刘大脑袋得了疯兵,被医生断定成什么神经病后,神经病这三个字就在河东县出了名,成了骂人的话,可以说非常恶毒的那种。
周兰直奔房间,将房门关上,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小铜钥匙开桌上的老式梳妆盒。
梳妆盒的最下面一层挂了锁,但钥匙郑国强却是知道的,所以账本一定在这一层。
打开后,先拉开上面的抽屉,里面是各种票证,以前这里面还放了一家子的积蓄,可自从意识到郑国强要出事,周兰就将所有的钱给几个儿女分了,现在里面只剩下这两个月的厂里发的票证,多的钱则是一分没有,全都被她随身带着。
可这会儿,她的注意力却没被这些票证给吸引。
哪怕这些票证明显少了好些也没能叫她察觉,她只是将每个抽屉都拉出来看,被锁住的抽屉有三个,第一层是票证,第二层原来放着几个银锁片儿,自从运动开始后,她就挖了坑藏了起来,她只告诉了郑晴晴,这是未来打算给她的嫁妆,至于第三层……以前这里面放了印章和印泥,现在……
周兰舒了口气。
猛地拉开第三层。
本以为能看见账本,却不想,她只看见里面空空如也。
不仅账本没有了,就连印章都没了。
“文秀——!”
周兰猛地尖叫起来。
文秀听见声音连忙上楼:“怎么了?”
“你是不是碰我梳妆盒了?是不是你——”周兰猛地扑上去,一把攥住文秀的领子:“你拿了什么东西,快给我交出来。”
“我,我没有啊。”
这一下文秀是真冤枉了。
她连他们房间都没进过,怎么可能会开周兰的梳妆盒呢?
“你胡说,你知不知道,这盒子里面装了我们家国强的命,你还给我,不管你拿了什么,现在还给我,我既往不咎。”周兰扯着文秀的拎着发疯:“你要不给我,我要你的命!”
结合郑国强的话,就知道那账本肯定跟马主席有关系,只要马主席帮了忙,她的儿子就能回来接工作,以后哪怕郑国强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文秀顿时给吓到了。
她是真没碰周兰的梳妆盒啊,可她又有什么办法,现在的周兰瞧着实在是不怎么正常,就跟疯子似的。
她想到郑国强被疯子剁碎的下半身,就忍不住的颤抖,这惹了旁人还能活命,可惹了疯子是死了也活该啊,没见现在公安局那边也因为刘大脑袋的事,都快头疼死了么?
“大嫂,大嫂你冷静点儿,我真的什么都没拿啊。”文秀一边嚎着一边拼命的挣扎。
周兰原本长得就不算特别高大,却比文秀高出半个头,但她病了,在厂里又是文职,年后更是因为郑国强的事瘦了十多斤,现在走出来跟骷髅架子似的,又哪里能制得住从小干农活,后来又当一线工人的文秀。
文秀几番挣扎,一把将周兰推开后就狼狈地冲下楼。
一边冲一边喊道:“杀人啦,来人啊,我大嫂疯啦——”
从街头喊到结尾,一路喊的没了影儿。
巷子里凡事在家的邻居这会儿全出来了,周兰怎么可能容的下文秀这么抹黑自己呢?冷静一下后,便也哭哭啼啼的下了楼,一见到邻居就身子一瘫软,嚎啕大哭起来:“文秀,文秀把我嫁妆抽屉里的钱给偷了,那是我家国强的救命钱啊,她太狠心了啊。”
周兰的哭诉顿时叫所有人哗然。
文秀喊周兰杀人,大家伙儿其实是不相信的,周兰从去年开始,身体就不好了,肉眼可见的日益消瘦,就连脸色也难看的要命,那手腕子,细的跟细竹竿似的。
现在郑国强又出了事,她们虽说都很不齿郑国强,但多少还是有些可怜周兰的。
周兰这会儿只嚎啕大哭,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谁问了都是摇头。
没法子,大家伙儿也不能看着周兰哭死过去,干脆去把郑国华喊了回来。
郑国华自从郑国强出事后,就将近一礼拜没上班,现在郑国强醒过来了,他才去上了班,结果还没上两天呢,就又被喊了回来,他都不敢看线长那难看的脸色。
可没办法,大哥出了事,家里的顶梁柱就只有他了。
郑国华一出现,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把事情就给说了。
“文秀偷了你们的钱?”郑国华惊愕,他有些不相信。
“那是你哥哥的救命钱。”
周兰没回答,只应了一声:“他,他还等着这钱救命呢。”
郑国华看着周兰那惨白的脸色,心下一个咯噔,真以为郑国强伤情又恶化了:“先别哭了,我这里还有点钱,先拿去救大哥。”
周兰愣了一下,这会儿再反驳也晚了。
况且……
钱……
既然郑国强都没用了,多捞点儿钱留给几个孩子也是好的,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周兰不再犹豫,擦干了眼泪就爬了起来,郑国华回了房间就把文秀藏起来的钱给取了出来,带着周兰就直奔汽车站往省城去。
周兰本来就是从省城回来的,再去已经没有车了。
两个人干脆就在汽车站里等着,等第二天早上三点半的最早班。
大约天蒙蒙亮的时候,鹿仁佳和田雪从客运站外头走了进来,这会儿虽然售票员还没开始上班,但是值班的人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虽然现在不许做小生意,但是巷子里偶尔还是能看见飘出来的白烟,那都是拎着篮子来偷偷做生意的,这个时间点抓的不算严格,有些胆大的,现在就已经开始干起了小本买卖。
鹿仁佳东张西望:“咱们现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外头风还是大,戈壁说了,六点到,现在才四点十分呢,我们来的太早了。”
“不早了,戈壁那班车经常早到晚到的。”
一段时间没见小儿子,田雪是真的担心了,记忆中哪怕之前沐戈壁也去过部队,但也没离开过这么长时间。
鹿仁佳本想说五点半从家里出发,五点五十左右到客运站,正好六点钟接,结果她刚起床给工人们定了任务,田雪就站在门口敲门板,让她一起去车站接沐戈壁去。
看她那焦急的模样,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鹿仁佳只好跟着出了门,结果正如她想的那样,大厅里面哪有什么人啊,她们到的时候,连带工作人员,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五个人,其中七八个还是乘客。
“欸,佳佳。”突然,田雪扯了一下鹿仁佳的胳膊。
鹿仁佳疑惑看她,只见田雪对着一个角落扬了扬下巴:“那个……”
鹿仁佳看过去,只见两个熟悉的面容,正呆呆的坐着,他们之间隔着大约一米的长度:“是周兰和郑国华?”
“嗯。”田雪后来跟着周厂长去处理过郑国强事件,自然认识这两个人,尤其郑国华,论身份他还是自家儿媳的继父,她更是多关注了几分:“他们这么早来车站干什么?”
“不知道啊,不是说郑国强醒了么?”这是昨天晚上周厂长说的。
说的时候周厂长还松了口气,仿佛为这条生命没有消散而感到庆幸。
但就鹿仁佳来说,还不如死了呢,半死不活的躺着,以后肯定是没办法起来走路了,再加上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还没定性,要是定了性搞不好要毙了,那更丢人。、
“可能是为了坐早班车吧。”田雪蹙眉,对郑家人很是不喜。
甭管郑国强和那些女人是自愿还是强迫,在田雪眼里都是罪大恶极的,所以看郑国华的眼神都充满了嫌弃,还叮嘱鹿仁佳:“既然他们现在还不认识你,那以后尽量就别见面了。”
不是她瞧不起……算了,她就是瞧不起郑家。
蛇鼠一窝。
当大哥的迫害妇女,当弟弟的勾搭刚生孩子的小媳妇,简直没有道德底线!
鹿仁佳失笑,听话的点头:“知道了妈。”
她比任何人都不想和这一家扯上关系,看见他们一家倒霉,她比谁都高兴呢。
田雪特意拉着她走到角落,到了大约四点五十的时候,售票处突然开了窗口,郑国华和周兰立刻去买票,叔嫂两个人就这么干熬了一夜,天没亮就上了车。
而鹿仁佳和田雪又等了二十分钟就去了出站口。
沐戈壁拎着大包小包出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十分,显然,汽车晚点了,而鹿仁佳差点等成了望夫石,倒是田雪一直够着脑袋朝里张望,来一辆车张望一辆车,看到车窗玻璃上的纸牌子写的是别的地名,就失望的叹一口气,然后接着看。
“妈,佳佳,我回来啦。”
沐戈壁一出站门就看见田雪和鹿仁佳,拎着两个打包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可算是到了,再不出来,妈都要爬到人家值班室里了。”鹿仁佳接过沐戈壁手上的包,满是笑意的揶揄道。
“尽会笑话我,你不也着急?”
田雪笑呵呵地拆台。
鹿仁佳倒是大大咧咧:“我怎么不急啊,我快急死了。”
沐戈壁闻言顿时笑的满面春风,这要不是在大街上,他铁定要好好抱抱鹿仁佳,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和鹿仁佳分别这么长时间呢。
思念如同野草似的在心底蔓延。
若不是为了解决沐家的事,还有就是谈云丝生意,他早就回来了。
“我给你们带了好多当地的特产,回来的时候差点被当成投机倒爬的抓,幸亏我机灵,这才相信了。”当然,也因为他是从滇省来的,毕竟哪有从滇省往宁省投机倒爬的,光富裕程度,三个滇省都比不过宁省,宁省可是老牌富裕省。
“都是些什么?”鹿仁佳来了兴趣。
滇省的特产很多,不仅有很多水果,还有很多特殊的香料,之前沐胡杨寄了一些回来,品质特别好,可能那方水土特别适合种植香料,所以这次去,沐戈壁就买了不少香料。
鹿仁佳既然想和姚姥姥研发小吃,他自然是鼎力支持。
“回去就知道了。”
“那回去我也给你讲讲最近发生的事,你是不知道有多精彩……”
她们渐行渐远,走在回家的路上,而郑国华和周兰却没那么顺利,一路晕晕乎乎的到了省城,出来后还走错了路,最后折腾了三个多小时,等到了省城医院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多了,一进医院,就看见医生护士往住院部的方向跑。
“这是出什么事了?”
“急救呢。”
“说是有个病人吞了药水瓶的碎渣子,都没得命了。”
“真的假的哦。”
“真的,不过也有人说是被人害死了。”
“……”
不知为何,这一路上的议论纷纷突然叫周兰和郑国华感觉不好,两个人面色凝重的对视一眼,赶紧的朝着郑国强的病房跑,然后就看见里面人头攒动,一群医生围在郑国强的病床前。
“大哥——”郑国华再也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冲了进去。
而周兰直接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紧接着,捂着胸口痛苦的□□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还是死了,郑国强大写的惨,但也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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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个暖腿神器,简直太暖和了
第83章 轻佻
周兰眼冒金星, 胸口仿佛被巨锤砸过。
捂住嘴,不停地干呕着,这是焦急后的生理反应。
她左看看, 右看看,只见人群涌动, 都往床边围, 郑国华像个困兽似的, 攥着医生的衣领不停地咆哮着, 她张开嘴,想出声,却发现压根出不了声。
国强啊……
他们家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倒下前, 脑海中关于过去的记忆走马灯似的盘旋, 最终定格在郑国华第一次带文秀回家时,郑国强那满意的笑容, 显然对弟弟白嫖一个奶妈回家很是赞同的样子。
所以说,都是报应!
***
热, 真的热!
沐戈壁擦掉额头的汗,看看墙上挂着的温度计:“这不是才二十三度么?怎么感觉比滇省那边还热啊。”
滇省那边四季如春的,入了春稳定温度在二十六度。
那边的太阳也熬人,但只把人晒黑了, 要说有多热,还真没多大感觉, 所以沐戈壁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出来后头上还冒汗。
“昨儿个不到二十度呢,这天气跟神经病似的。”
显然田雪也是在吃瓜第一线, 对‘神经病’这个名词用的很是熟练。
“温度上来了, 上班时间就要调整了。”鹿仁佳给沐戈壁倒了杯水, 仰头看看湛蓝的天,天空上连大朵的白云都没有,只有一些透薄的轻云,可见至少未来三天都不会落一滴雨,天天都是大晴天。
“豆腐坊里面一定要清洗干净,不然容易馊了。”田雪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句。
“欸,我晓得呢,妈,明天早上就通知。”鹿仁佳连连点头。
其实说实在的,自从开始做云丝生意,豆腐坊的上班时间已经开始加长了,甚至有的时候下午还要来上班的,不过田雪既然开了口,她自然不好驳斥,只听着就是了。
田雪见鹿仁佳听话,心下满意。
去年一整个冬天看下来,鹿仁佳是难得的勤劳肯干,而且聪明负责人,对于这个接班人,田雪很是满意,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鹿仁佳还没管理过夏天的豆腐坊。
寻思着,要不干脆这段时间搬回来算了。
而且大屋背阴,比周厂长那个向阳的小院儿凉快多了。
周厂长自然没话说,他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老家的亲戚又管不到他,否则他也不会单身这么多年还没人催婚,现在结了婚,自然跟着田雪走。
再说了,本来就天天到这边来吃饭,他那个小院儿只是睡觉的地方而已。
于是,在沐戈壁回家的当天,周厂长和田雪也搬了回来。
因为打算住一个夏天,夫妻俩带了不少东西,临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隔壁邻居。
“你们这是……搬家啊。”邻居诧异。
“不是,这不是我家二小子从部队回来了嘛,他妈想孩子了,回去住两天。”周厂长提起沐戈壁的语气,像极了那是自己亲生的。
“那是该回去。”邻居连忙点头表示理解。
周厂长寒暄一句,就赶紧的走了。
邻居立刻跑去跟人唠嗑去:“那老周对待新娶的这个真没话说,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俩孩子是他亲生的呢。”
“这你就不晓得了,可不就跟亲生的一样嘛,小田家那个老大,当初还是老周送进部队的呢,不过人家那孩子也争气,好像说是身体素质特别好,文化又高,一进去就被特招了,又是上军校又是上党校的,反正前途好的很。”
“这小的也不错啊,好像是什么技术顾问,这可是真材实料的,娶了个媳妇儿也孝顺,前几天还往这边送菜呢。”
“一家子能干人,也算是修到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谁都没发现,之前一直跟她们聊天的小老太太这会儿闭了嘴,回了家后还郁闷的忍不住捶胸口,等看到下班回来的张干事的时候,忍不住的开口说道:“我跟你刘阿姨说好了,明天中午去看个人。”
“妈,你又说这个干啥呀。”张干事顿时跟炸毛的猫似的。
自从周厂长结婚后,她妈就跟疯了似的,不停给她介绍对象。
早前还因为周厂长结婚伤心的她,现在对周厂长已经很烦了,要不是他结婚刺激了她妈,她也不至于现在过这种被‘催催催’的日子!
单身不香吗?
她有房有车有工作,还没男人没孩子,她不知道多快活!
田雪归心似箭,哪里顾忌到这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再说了,她觉得自己行的端做得正,被说了也不怕,她可不是那起子心里有鬼的人,反正她不怕查。
一进家门,田雪的脚步都轻快了。
周厂长无奈,只好抱着东西去房间归置,正铺床呢,鹿仁佳就端了个碗站在了门口:“周叔,快来吃凉糕,姥姥给加了桂花蜜的。”
“来了。”周厂长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出来。
要说到丈母娘家最大的快乐是什么?
就是满足口腹之欲了。
丈母娘和小鹿同志的厨艺是真好啊,就不知道为啥小田同志没学会呢?
“对了周叔,我早上跟妈去客运站的时候,看见郑国华和他大嫂了,看样子在客运站呆了一夜呢,是不是郑国强出啥事儿了啊,他们俩看着挺着急的。”
鹿仁佳送完凉糕磨蹭着不走,就是为了问这件事的。
作为一个无关路人,她其实不该过于关心这件事,可她真是太想看见郑家的悲惨下场了,只要一想到郑家人以后都痛苦的活着,鹿仁佳就打从心底涌起一阵痛快来。
原书中原主死的那么惨,也该叫郑家悲惨的活着才行。
“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周厂长倒是没多想。
毕竟郑国华也算得上鹿仁佳继父,虽然没有相认,但关心一下,也算正常。
“如果真出了事,也得明天才知道了。”
郑国强的瘫痪如同一个烂摊子,砸在了钢铁厂的头上,最近县长严盯钢铁厂,借着这次机会,都把里面的小干部换的差不多了,尤其副厂长,是老县长的忠实拥趸,以前可没少拿老县长对钢铁厂的贡献顶撞现在的县长,这一次也以监督不力的理由给下了,直接一撸到底,送一线当工人去了。
总而言之,县长在这次的事故中,收获不小。
当然,去市里开会,肯定也要被骂一顿的,但和钢铁厂的权利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小小的一个郑国强,不仅撬动了老县长的余威,还给了新县长收拾反骨的机会,所以在刘大脑袋这件事上,新县长是愿意轻轻拿起,再轻轻放下的。
不管怎么说,刘大脑袋已经疯了。
你跟一个疯子追究他为什么杀人,这不是开玩笑么?
更何况,郑国强压根就没死。
要说最近最崩溃的,恐怕就是刘嫂子了,情人瘫痪了,丈夫也疯了,她的名声也没了,说不定还要被拉去□□,送到农场里去改造,以后她的柱子还会被叫狗崽子。
只要想到这些,她就恨不得自己也一死了之。
可她又不敢死,只能一日日这么熬着,然后咬死了自己和郑国强没有任何的关系。
所以……
她不停的在公安局闹腾,要求公安局找到到底是谁污蔑她跟郑国强有一腿的,还有是谁到刘大脑袋跟前胡说八道的。
鹿仁佳听得只咋舌,又不得不承认刘嫂子做得是对的。
现在可没监控这种东西。
除非把人堵在床上,否则全是诽谤。
只要郑国强不开口锤死了刘嫂子和他有J情,谁也不能说刘嫂子不检点,哪怕这是个公开的秘密,但司法是讲究证据的,没证据一切都白搭。
“这刘嫂子……有点儿东西啊。”晚上回了房间,鹿仁佳忍不住跟沐戈壁吐槽。
“我倒觉得她逃过这一遭,不一定能逃过下一遭。”
沐戈壁对刘嫂子的未来却不看好:“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刘大脑袋没疯的话,刘嫂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所以说,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不好好过呢?”
鹿仁佳叹了口气。
她事后了解过刘大脑袋,是个宠爱妻子的男人,不仅家里家外的活儿都干,甚至被刘嫂子骂了打了,他都笑呵呵的承受了,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只因为他母亲告诉他:“不够聪明,就对妻子好,妻子才不会嫌弃他”。
只可惜刘大脑袋的母亲怎么也想不到。
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过度的宠爱,能把人惯坏了’。
而刘嫂子,就是那个被惯坏的人。
“行了,别提人家的事了,跟咱们又有啥关系?”
房门一关,沐戈壁就有些心猿意马。
好多天没见自己媳妇儿了,哪有空管那些有的没的,当然是交流感情要紧咯,蹑手蹑脚的走到背后,突然伸出手朝着自家媳妇儿扑过去。
“砰——”
鹿仁佳直接一个过肩摔!
“哎哟。”沐戈壁被扔进了被子里。
鹿仁佳:“……”啊这……
“没事儿吧!”鹿仁佳连忙跑过去将沐戈壁给拉起来,抬手就揉揉他的腰:“没摔坏吧,还能用么?”
这么久没见了,又不是只有沐戈壁一个人想。
“么事儿!”沐戈壁咬牙切齿,龇牙咧嘴的口音都变了。
“你说你没事儿突然从后面袭击我做什么?”鹿仁佳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开始给他揉肩膀:“你不知道我很敏锐么?”
这不是忘了嘛。
他哪里想的到,都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鹿仁佳的警惕性居然还是那么强。
为什么她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
难道这个世界还不够安全么?还不够让她放下戒心么?
她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鹿仁佳哪里知道沐戈壁想了那么多,只感觉手下的肌肉没那么紧绷了,便干脆脱了鞋上了床,拍拍床沿:“来,趴下来,我给你按按,你这身子也太娇弱了。”
“等过了今年,我就把锻炼捡起来。”
怎么说也得训练出八块腹肌才行!
听话的趴好,鹿仁佳开始给他按背,她的手指宛如有魔力,按到哪里,便先是一阵胀痛,再然后便是无边的酸爽,那边鹿仁佳还在絮絮叨叨:“就我这一手,以后实在过不下去了,还能装盲人搞个盲人按摩啥的,肯定赚钱的很。”
“闭嘴吧你。”沐戈壁被按的额头冒出一层汗来,脸颊也是红扑扑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着实秀色可餐的很。
鹿仁佳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口渴。
指下的力道,霎时间变得轻佻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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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拜师
这边小夫妻俩浓情蜜意的, 另一边的老两口却睡不着了。
田雪的房间还是她以前的那间屋,只不过里面的布局变了一下,比如说, 以前床尾对着房门的,现在把床头换了个方向, 变成了床头靠房门, 还在床边拉了一张布帘子, 防止人进来后一眼看到床上。
床上素色的被子也换掉了, 一水儿的并蒂莲被子鸳鸯枕。
都是沐戈壁画了花样子请厂里的老师傅们给绣的,他倒是想亲自动手绣呢,可睡觉他是个出了名的慢师父, 而且是纯手绣, 要是等他绣完花再结婚,怕是周厂长得急死。
“你说这戈壁说的云丝生意到底是什么?不会真把部队的生意给谈下来了吧。”田雪刚躺下就又跟弹簧似的坐了起来。
虽然她现在已经去了供销社当主任, 但人是供销社的人,心是豆腐坊的心啊。
“这不该吧。”
周厂长抓了抓脑门:“滇省那边距离咱们这边说近不近, 说远也不远的,跟咱们这订货……”
“怎么就不行了?”虽然田雪也有点不大相信,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庄稼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 这豆腐坊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田雪的孩子了, 哪里能容周厂长质疑。
周厂长赶紧转话头:“我哪里说不行了, 我就是觉得,要是订了货, 咱们以后送货是个大问题啊, 从我们县城到镇上这条路可不大好走, 云丝这东西又脆弱的很,一碰就容易碎的,再到火车上颠簸几天,到那边还能完好无损么?”
这个担心就很实际了。
河东县的产业其实对路的要求都不算高,钢铁厂那边就算了,路之所以不好,多数是因为钢铁厂的车给压坏的,机械厂这边都有防震措施,而且就算是微震也没关系,现在的机器还没有精密到不能修的地步,至于其它厂子,也是不怕震的。
这么一看,也只有云丝怕震了。
“哎,这有了生意也烦,没生意更烦。”
田雪蹙紧了眉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要说以前吧,豆腐坊的工资低,我看了心里也着急,这磨豆腐啊是个力气活儿,工人同志们累了一身伤,还没有个高工资,产量没办法提高,我在供销社那边就没话语权,好容易换了佳佳,她是个脑子活的,把小作坊盘大了,现在又因为云丝的运输问题头疼了。”
“你以为办厂子那么容易呢?”
周厂长安慰道:“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怕什么,再说了,有问题才证明有变化,甭管是好是坏,总比一年到头一点儿变化没有来的好,你说对不?”
田雪知道周厂长说的是对的。
可心下还是发愁。
“这要是真往部队送货可怎么办哦。”
“不行的话,就先跟着机械厂的火车走货,我那边还有一些防震用的泡沫,咱们先试试?”周厂长也坐起身来帮忙想办法:“总得试试才知道能不能用不是么?”
田雪点点头,其实她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不过:“跟机械厂的货车走,你们厂里的人不会有意见吧。”
“怕有意见的话,以后我厂里的单子你们优先就是了。”
周厂长开了个玩笑。
田雪顿时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跟佳佳说,我现在不管豆腐坊的事了。”
“那成,我明天自己跟佳佳说。”周厂长乐呵呵地点头。
说起来自从跟田雪结婚后,食堂的大师傅都在他跟前抱怨好几次豆腐难买了,他能不知道这大师傅是什么意思么?无非是希望他这个厂长能走走后门,叫他们能插个队嘛。
不得不说那群人精子就是精明过了头。
现在这样也好,各取所需,谁也不占便宜。
有了周厂长兜底,田雪终于松了口气,躺下来准备睡觉,周厂长见她一副安了心的模样,也跟着躺了下来,自从结婚后,以前躺下来睡觉,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安静的不得了,空的叫人心慌,可自从结了婚,他又觉得这段时间太过于短暂,仿佛没说几句话就夜深了。
曾经与前妻的婚姻生活,他早已忘记了。
或许也曾甜蜜美好过,但她逝去的时间太长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那稀少的甜蜜,久到对于婚姻的回忆里,只剩下田雪的影子。
一夜好眠。
鹿仁佳早早的起身冲洗豆腐坊的设备,等待着工人过来上班。
沐戈壁则是还在呼呼大睡,连续三天的火车,昨天晚上又耗了力气,自然累的爬不起身,倒是鹿仁佳,眼睛明亮,炯炯有神,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神清气爽。
以至于田雪都有些怀疑,到底谁是儿子,谁是儿媳。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鹿仁佳看见田雪还有些诧异。
自从田雪结婚后,她都习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忙了。
田雪挽袖子拿抹布:“年纪大了觉少,再说,也习惯早起了,在床上躺的骨头疼。”说着就麻利的开始擦洗,当然,嘴也没停:“昨天戈壁说的那个云丝生意,你怎么看的?”
“干呗。”
鹿仁佳倒是相当坦然:“咱们豆腐坊还是得做大做强。”
“你想将豆腐坊独立出来做豆腐厂?”田雪直起腰,眉头不由蹙起:“你要知道,做了豆腐厂,很多事情你可就没那么大的自主权了。”
“暂时没这个打算。”
鹿仁佳看向窗外的大院子:“烘干房肯定还要再建一座的,院子里还有些空地,好好规划一下也挤得下,但是厂房的地皮却要提早批。”
她凑到田雪身边,小声说道:“这次戈壁带回来一个消息,说已经有人平反回京城了,还都是大学教师,妈,你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什么?
田雪是上过大学的,她比任何人都能意识到,大学老师们平反意味着什么。
她激动的瞬间捏住鹿仁佳的手腕:“你是说……”
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妈,如果我俩没猜错的话,很可能就要恢复高考了。”
“好啊,这事好事,要是真恢复了,你们俩都得去考。”田雪捏紧了手,眼神坚定极了:“到时候你们去读大学,我继续回来管豆腐坊,等大学毕业再考虑是回来继续接手豆腐坊,还是听从学校安排,去体制内工作。”
鹿仁佳见田雪这么坚定,不由笑道:“那戈壁的工作怎么办?学了那么多年的手艺了。”
“这有啥可怕的,他手艺好,现在都能绣展品了,以后甭管是修复文物还是继续回来绣花,我都支持,但大学是一定要读的。”
说到这里,田雪的脸上充满了怀恋之色。
“你们要知道,大学不仅仅是学习知识的地方,它还开阔你的眼界丰富你的思想,纵然这些年知识分子过的并不好,但知识并不曾背叛我们。”
田雪从不后悔上大学。
若不是上大学,她不会遇到沐烽,也不会有这两个优秀的儿子。
这些年她能平稳的生活,而不曾被运动波及,她知道肯定有人护着她,但护着她的是谁她却不想去打听,她只想和沐家成为彻彻底底的陌路人。
“要是真恢复高考了,我和戈壁一定去参加高考去。”
“好好好。”
田雪听到鹿仁佳的回答,忍不住的高兴,眼圈都有些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刚好,我和几个以前的同学重新联系上了,他们如今也有不少人日子过的不错,我请他们帮忙找点儿题回来,你们好好复习。”
“知道了妈,我们一定好好复习。”
有了鹿仁佳的保证,田雪一整个早上的心情都极好,周厂长跑完一圈回来,就看见田雪神采飞扬的脸,他拿着毛巾擦脸,田雪就招呼他:“快来吃早饭,马上凉了。”
说实话,虽然才结婚不久,但田雪这样热情,还是头一回呢。
周厂长耳根都有些红了。
正好沐戈壁也起床了,头发乱糟糟的,还在打呵欠,顿时叫田雪不满了,语气瞬间严肃:“你怎么起来这么晚,你瞧瞧佳佳,都起来干了几个小时的活儿了。”
“那是她的工作嘛。”沐戈壁嘟囔着,趿着拖鞋去取自己的牙刷。
他起初也想过每天早上起来帮忙的,但鹿仁佳拒绝了。
她觉得就算工厂在家里面,也不能坏了规矩,就好像沐戈壁的工作她从不插手,甚至连绣房她都很少进来,那么,她的工作沐戈壁也不要随意的插手。
所以……
不是他不帮忙啊,实在是不能啊。
当然,他的体力也不允许。
“那也该早点起床,以后啊,早上五点半必须起来,早上的脑子是最好的,起来读点儿外语啦,文章啦,醒醒脑子也是好的,哎哟,佳佳我是不愁的,她这孩子听话又懂事,想起来你那个学习成绩我就发愁啊。”
田雪仿佛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家小儿子在学习上是个什么鬼德行。
想想那毕业证还是校长非要送家里来的。
“妈你就放心吧,我盯着他读书。”刚忙完一段时间,回后面小厨房来吃早饭的鹿仁佳赶紧保证道。
“不用,读书这事儿得靠自觉。”
田雪看看鹿仁佳,再看看自家儿子,突然冷笑一声,就看自家儿子对儿媳妇那稀罕样,她不愁他不读书,而且,他现在身体好了,要是不好好读书,她就可以狠狠的揍了。
把小时候没揍的份儿,都给补回来。
沐戈壁看看田雪,再看看鹿仁佳,轻咳一声,总觉得自己未来日子不大好过的样子。
等吃完早饭,沐戈壁才将和部队签的单子拿了出来,现在还不存在合同这种东西,但这种盖了公章的订单,却比合同更好用。
“每个月五百斤?”田雪接过订单一看,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瞪大了双眼:“这么多?”
“这还是初期订单,后期说不定还得再加呢。”
沐戈壁回忆起王洋说起云丝的功效时,那几个营长发亮的眼睛:“说不定农场那边也会来定的,毕竟豆腐豆干都可以做,唯独这云丝,是要烘干房的,而目前为止,烘干房怎么造,却只有咱们知道,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咱们先把生意坐起来。”
“说得对,这做生意,做得就是个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周厂长听后很是赞同沐戈壁的观点。
虽说作为部队的兵,应该多多帮助部队,但这是做生意啊。
周厂长还是分得清的。
“这,咱家这一个烘干房,再加五百斤能做得来么?”田雪有些担心。
现在虽说还是一天上大半天的班,但是烘干房几乎是不停歇的,可就算是这样,现在的产量供应也接近饱和,实在是挤不出来五百斤了,更别说后期还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咱们再收拾收拾,联系建筑站,得再建一个烘干房才行。”鹿仁佳咬了一口红薯,回头看向周厂长:“钢铁厂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还得周叔去交涉才行,依着第一个烘干房的那些配件,周叔再给我做两套呗?”
“两套?”
一个烘干房不是只要一套么?
“嗯,有备无患嘛,总不能次次都去麻烦人。”
“那行,不过这次的量比较大,你直接下个单子吧,我给你签字。”田雪想到上次那一堆的配件,也知道老周的为难,于是不等老周开口,便直接说道:“再说了,老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哇,妈你这是准备薅社会主义羊毛啊。”
“这算什么薅羊毛,咱这是为了发展,为了给伟大的军人伙伴补充营养,老时向来抠的很,也该叫他出出血。”田雪揶揄道。
当然,这也是开玩笑的。
这年头,又有谁不抠呢?
没见供销社办公室的炉子坏了,时社长都耗着不给修,硬是靠着小手炉过了个冬。
“你悠着点,别给老时气坏了,他这人小气的很。”显然,周厂长也是认识时社长的了,而且听他的评价,说不定两个人还很熟悉。
“这还用你说?”
田雪瞥了他一眼,然后施施然站起身来:“行了,不早了,我去上班了,戈壁你也去绣花厂一趟,刘主任都来好几次了,还带了几个小年轻过来。”
沐戈壁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那些应该就是他未来的‘徒弟’了。
一想到要带徒弟,沐戈壁就觉得自己脑瓜子疼的厉害,恨不得再爬回床上,把早上这一段谈话给当成一场梦,醒来直接给忘了。
“好好带徒别偷懒。”
田雪临走前拍拍沐戈壁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总得有人能接你的工作吧。”
这话的意思……
他怎么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呢?
鹿仁佳看见沐戈壁的目光扫了过来,立刻脖子一缩,将仅剩的红薯往嘴里一塞:“我前头忙着呢,先去了。”
“去吧去吧,这碗我来洗就行。”
姚姥姥赶紧起身收碗,周厂长一看丈母娘都动了,他能继续坐着么?
“妈你放着,我来洗就行,我就喜欢洗碗。”
说着手脚麻利的将碗给收了,端起来就去了水池边。
这傻女婿。
沐戈壁有点无语,都结婚了,还这么爱表现,这不显得他很没用?
鹿仁佳先拿着订单去了豆腐坊,见一锅新的豆浆刚打完,立刻拉了电闸,扬声喊道:“各位同志歇歇忙。”
“怎么了佳佳?”胡婶子正准备舀浆子呢,就听见这一声,立刻问道。
“是有个事要跟你们说一下,你们先放下手里的活儿,是个好消息。”鹿仁佳满面春风地扬了扬手里的订单:“咱们的任务又艰巨啦!”
平常鹿仁佳没什么架子,所以这群可以当阿姨的工人们说话也很亲近,于是扯着嗓子喊着问:“啥好消息啊,是佳佳你又给咱拉了新的订单了?”
“是有个新单子。”
鹿仁佳先环顾一圈,见大家都好奇不已,当即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宣布:“滇省军区的部队跟咱们下了单子,每个月定五百斤,至于是哪个部队,我就不说了,这得保密。”
“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顿时整个豆腐坊里都喧闹了起来。
倒是胡婶子还留了些理智:“可,可咱们这能供应的上么,而且这一来一回这么远,这云丝怎么运过去啊?”
“烘干房那边确实需要咱们挤一挤时间了,这段时间也辛苦大家,至于运送,第一次我会亲自去,至于以后,等我到了那边会和那边的讨论好的,毕竟距离也挺远,咱们也不可能次次都亲自去送。”
鹿仁佳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各位工人,最后还不忘加一句:“等咱们这个单子真成了,以后说不定还有追加,到时候给大家加工资!”
“好哎!”
只要加工资,那什么困难都不叫困难。
一群人瞬间被激起了斗志,整个豆腐坊里都蔓延着兴奋的味道,与之形成对比的,就是推着自行车,垂头丧气出门的沐戈壁,知道的他是去开会接徒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赶赴法场呢。
去的时候垂头丧气,回到的时候心情倒是挺好。
身后跟着两个清瘦的男孩,瘦瘦高高的,进门的时候脸都涨红了。
他们也觉得男人绣花很奇怪,但为了这份工作,还是跟了过来,当然,当看见自己的师父居然也是男人的时候,他们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是杨松,这是周雷,我的俩新徒弟。”沐戈壁把自行车停稳就给鹿仁佳介绍道,顺带着给俩徒弟也介绍了一下鹿仁佳:“这是你们师娘,鹿仁佳。”
“师娘好。”两个乖小孩一起鞠躬。
“给他们弄一盆醋汁来,手糙的很,得养养。”沐戈壁招呼鹿仁佳,颇有些架势的样子,看来是想在两个徒弟跟前,摆一摆架子,省的日后镇不住。
鹿仁佳自然愿意陪着演:“好,我等会儿就去弄。”
沐戈壁松了口气地回头看向俩弟子。
“做咱们这一行的,手就是吃饭的家伙,所以一定要养护好了,从今天起,家里的重活儿不能干了,当然,平常洗个碗扫个地还是行的……”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心虚。
主要现在物资不多,不然的话,给弄个养护手套就好了。
杨松和周雷对视一眼,他们俩一个是家里的小儿子,爹妈舍不得下乡,另一个身世就有些凄苦了,他是孤儿,跟着叔叔婶子一起过,不干活是不可能的。
所以周雷听了这个要求后,明显的有些瑟缩了。
沐戈壁自然看在眼里:“学手艺,靠的是恒心,不能吃苦,或者说,觉得自己干不了这一行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周雷抿了抿唇,忍不住地往后退一步。
结果还没转身,就被杨松给攥住了手腕,拉着他不让走。
沐戈壁只当做没看见,鹿仁佳更是径直去了小厨房做醋汁去了,这醋汁是姚姥姥的堵门秘方,专门用来养手用的,因为里面有醋用来软化角质,味道特别明显,所以干脆叫醋汁了。
等她端着醋汁来的时候,沐戈壁正给两个孩子展示自己目前的绣品,这是一副一米方的山水画,绢布颜色古朴,下面的样画也格外的漂亮,这是一幅沐戈壁原创的画,最近他收集了不少画册和画卷,有些都被蛀虫给蛀了,他干脆做起了修复工作。
这幅绣画,就是他根据花卷临摹的。
显然,他对自己的徒弟也挺严格,不仅要求会绣花,还得要求会画画。
鹿仁佳不干涉他教徒弟,把醋汁送过来就走了。
等到了傍晚,沐戈壁下了课,杨松举着包着纱布的手就回家了,只剩下一个周雷,满脸的踌躇,走两步退一步的,显然,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做这份工作。
鹿仁佳叹了口气:“行了,别磨蹭了,把人家孩子给吓坏了。”
“都十五岁了,哪里是孩子了。”沐戈壁嘟囔。
他也才比周雷大几岁而已。
“行了,你的情况刘主任早就跟我说了,刘主任跟你叔叔婶子说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住到厂里去,你的粮油关系也转到厂里去了。”沐戈壁叹了口气,抬手拍拍周雷的肩膀:“好好学手艺,别怪你叔婶。”
“我知道,我大哥要结婚了,家里房间少,我能有个工作已经很好了。”
周雷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只是骤然得知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有些黯然。
“别难受了,先吃饭。”
沐戈壁伸手一把揽住他肩膀:“虽然你拜了师,原则上我也算是你长辈,这自古以来师父师父,那就是半父,但我比你只大了几岁,不用你把我当爹,你把我当哥就行。”
“今天晚上在家里吃。”
沐戈壁说完觉得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毕竟还有个杨松呢:“就是随茶便饭,等你们正式拜了师,再吃正式的拜师酒。”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中老年组的爱情也很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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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放开第一天,我有种没穿在街上走的不安感,就……浑身不自在。
第85章 账本
周雷吃到了人生中最美味的一顿饭。
他从小跟着叔叔一起长大, 也因为他,叔叔的婚姻成了难题,到了二十八岁的时候, 才找了现在的婶子,一个死了丈夫, 且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的寡妇, 婚后, 他们又连续生了三个儿子。
虽然叔叔和婶子都是正式工, 但六个孩子八口人的繁重压力,还是压在了叔叔婶子的肩膀上。
他和婶子的大儿子年纪差不多。
所以毕业后,人家通知他们下乡, 婶子舍不得大儿子, 便火速给他订了婚,如今正准备给他结婚, 叔叔也舍不得他,便想办法托他亲爸的朋友给他找了一份临时工。
因此婶子有些不大高兴, 确实在家里阴阳怪气的说了不少话。
所以说,他叔叔妥协叫他搬出来这件事,他是能理解的,毕竟叔叔的负担也很重, 他感谢叔叔的养育之恩,心下暗暗发誓, 等以后赚了钱, 一定好好报答叔叔。
吃完晚饭,周雷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听见婶子阴阳怪气道:“哟, 回来啦, 还以为你有那个气性今天就住厂里去呢, 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还学绣花,钻女人堆里,也不怕羞先人。”
周雷低着头,没吱声。
倒是坐在廊檐下的周雷叔叔抬起头来斥责道:“少说两句。”然后转头看向周雷:“你今天情况怎么样?”
“已经拜了师父了。”周雷乖乖点头。
婶子翻了个白眼,虽然不说话,却还是摔盆子打碗的。
“妈你干什么,那本来就是二哥亲爸的关系。”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从屋子里钻出来,掀开门帘子喊道:“现在找工作多难啊,有个去处不错了,绣花怎么了?”
这是周雷婶子与前夫的女儿英子。
“还绣花怎么了?你见过哪家爷们儿绣花的?这就是女人的活计,你爸也是瞎了眼了,这活儿不叫你这么大的姑娘去,叫一个男人去,也不怕别人笑死。”婶子一听,顿时更气了。
说到底,她就想叫周雷的工作给英子,叫周雷下乡当知青去。
周雷叔本事就那么大,三个成年孩子里,他安置了继子,安置了侄子,唯独这个继女,他是真有心无力了。
周雷攥了攥手指。
“叔,要不我就把工作让给英子吧。”
“不行。”
周雷叔立刻拒绝:“你是我大哥唯一的一条根,大哥对我有恩情,我不能做那起子不记恩情的事。”说着,他脸色一沉,瞪着自家老伴儿吼道:“雷子的户口是独立的,甭管他下不下乡,咱家都得去几个孩子,你能管的了英子,那你能管得了下面的三个小的么?”
“那不是有你么?”婶子也不甘示弱:“你可是他们亲爹,你不给他们找工作?”
“那成,那咱就和雷子分家,咱家这院子,有一大半都是我大哥当年花钱买的,明天咱就去把我大哥的房子划分给雷子,然后我去给英子找工作,要是找不到我就把工作让给她,行不行?”
婶子一听院子要划分,顿时急了:“那咱家还养了雷子这么多年呢,这院子怎么说也该我们家的了吧。”
“那院子给了你,这养了雷子的恩情就算还了,你干啥还要雷子的工作?你这心咋这么贪呢?”
“妈,我,我不要工作。”
英子一看不好,赶紧拦着自家妈。
她知道,自己这继父就是一犟种,要是真顶起来,说不定真能把院子给分了,再加上下面的三个弟弟也有一个算一个,全犟的像头驴,当年大伯救了继父的命,所以继父也将周雷当命,三个弟弟也有样学样,到时候人家父子四人联合起来,反倒叫她们日子不好过了。
“大哥还要结婚呢,家里的房子再分了,住哪儿啊。”英子赶紧给自家妈使眼色。
婶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闭了嘴。
周雷见叔叔和婶子又因为自己吵了起来,神情不由有些黯然。
周雷叔叔倒是一脸寻常:“别理她,她就是心贪。”说着拍拍周雷的肩膀:“你好好学,学会了以后成了正式工,到时候娶个厂里的闺女,分个房子好好过日子吧,这院子,就当是叔贪你的了。”
“叔,这院子本来就是咱家的,何必分你我,再说了,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呢,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以后也要结婚娶媳妇儿。”
周雷叔叔叹了口气。
周雷心情压抑,不愿在家里久待,正好天还没黑,只说道:“叔,我出去走走。”
“去吧。”
周雷出了门,沿着小巷踱步,一路走到胡同口,正好遇到也在外头晃悠的郑婷婷,他抬手打了个招呼:“郑婷婷。”
“周雷。”郑婷婷立刻走了过来:“我正等你呢。”
周雷诧异:“你等我做什么?”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去豆腐坊那边拜师去了?”郑婷婷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你师父是不是姓沐啊。”
“对……你怎么知道的?”
周雷看看郑婷婷,突然想起新上任师父的容颜,心底的警惕雷达瞬间‘嘟嘟’作响:“我师父可已经结婚了啊。”
郑婷婷顿时急了:“你胡说八道啥呢。”
“额,你不是这意思?”周雷狐疑地上下打量郑婷婷,说实话,他是真看不出来郑婷婷和自家师父有什么瓜葛的,难不成,是她爸那边的亲戚?
周雷自小跟郑婷婷认识,自然也知道,郑婷婷她大伯挺能干的,这些年他一直以为郑婷婷过的挺好,谁曾想年初的时候,郑婷婷突然跑到她外家来,哭的凄惨无比,自那以后,周雷才知道,这有后妈就有后爹,郑婷婷这些年过的一点都不好。
“当然不是。”郑婷婷一跺脚。
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巷子里没人,才小声说道:“你明早到巷子口等我,我有个东西给你,你帮我交给你师娘,就说是郑婷婷给她的。”
“额,你不说清楚什么事我不给帮忙。”
“哎呀,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继母是你师娘亲妈,我爸那边不是出了事嘛,我想叫你师娘帮我保存点儿东西,我继母不敢去找她,她那里最安全。”
周雷听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由有些麻爪。
“你们关系这么好呢?”
“这么跟你说吧,我能逃到我舅家来,就是你师娘给出的主意。”是是而非更能体现出她俩关系还好的模样。
听这么一说,周雷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个人说好第二天在巷子口见面,周雷又绕了一圈才回了家。
晚上的时候,周雷将三个堂弟喊到房里来,将鹿仁佳给的一饭盒豆渣饼递给他们:“快吃吧,我师娘亲手做的。”
“二哥,明天你就要搬厂里去了吧。”周雷的小堂弟瘪瘪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嗯。”周雷点头。
“那咱以后能去找你么?”大堂弟大牛眼巴巴的看着他。
“能,我只是住厂里了,平常休息的时候我回来接你们出去玩。”周雷揉揉几个堂弟的脑袋:“快吃吧,我师父家里就是豆腐坊,以后我赚了钱,多买些豆腐给你们做红烧豆腐吃。”
“我还要吃云丝。”二堂弟二牛嘟嘟嘴。
“没问题。”
三个堂弟都有些伤感,孩子的感觉都很敏锐的,他们清楚的感觉到,比起同母的哥哥姐姐,这个二哥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人。
次日一早,周雷在巷子口等了大概五分钟,郑婷婷出来了。
两个人跟地下党似的,交错而过,就这么一瞬间,郑婷婷手里的小本子已经到了周雷手里,周雷将小包袱往自己的挎包里一塞,然后就去站台等公交车去了,正好车到了,直接就上了车。
远远的,郑婷婷看着车走了,高高提起的心这才落下。
她也不知道那本册子交给鹿家大姐是不是对的,但只要一想到前些日子周兰和文秀两个人来轮流逼迫她嫁给革委会马主席的傻儿子,她就满心的恨意。
既然郑家对她这么无情,那么……
那么就将他们最在意的东西交给最恨他们的人,至于鹿仁佳会不会将那本册子交上去,就看郑家自己的造化了。
说起来……
恐怕郑家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本要命的账本居然在她身上吧。
郑婷婷回想起那一天,就觉得满心快意。
那一日,周兰和文秀刚来逼她嫁给马家那个蠢儿子,结果话说到一半,就突然来了人,说郑国强被人挟持了,现在危在旦夕,恐怕不好了,她就看着那两个人着急忙慌的走了。
她趁机回家想要偷户籍本,去公安局将户籍单独出来,结果却不想一进家门就看见郑妮妮鬼鬼祟祟的从二楼下来,眼神乱飘的不知道做了啥坏事,她躲在角落里眼看着郑妮妮出了门,才去偷了户籍本,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郑妮妮的异样,于是上了楼。
结果,她就看见郑国强夫妻俩的房门大敞着,里面梳妆台的抽屉半开,一把锁头随手放在旁边的桌面上。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就看见桌面上掉了两张油票。
郑妮妮偷钱!
只一眼,郑婷婷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一刻她是兴奋的,因为她抓到了郑妮妮的把柄,只需要拿这一点做要挟,文秀就不敢惹她,但是……还不保险,若郑国强原谅郑妮妮的话,那就是她被动了。
所以郑婷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梳妆台洗劫一空。
结果就发现了账本。
翻看两眼就知道事情重大,郑婷婷当即不敢再逗留,顺手将梳妆台恢复原状,然后拿着账本就跑了,当然,她也没忘记自己的那页户口纸。
如今,将这份烫手山芋送出去。
郑婷婷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下子,该战战兢兢的是郑家了。
这般想着,郑婷婷转过身,慢悠悠的回了舅舅家,虽然在舅舅家日子过的也不算好,但几个表哥表姐对她却没有像郑妮妮郑晴晴那样高高在上,哪怕偶有口角,也比在郑家的日子强。
“婷婷,快,换身衣裳,咱们去郑家吊唁去。”舅妈一看见郑婷婷就招呼她。
郑家?吊唁?
“谁出事了?”郑婷婷愣住。
“你大伯啊,在省城医院里吞了玻璃碴,抢救了一天没救过来。”说着,舅妈叹了口气:“也是那姓刘的下手太狠了,下半身都废了,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屈辱,这不,躺在床上都起不来身呢,也想办法自杀了。”
郑婷婷没说话,只默默换了身衣裳,跟着舅妈去了郑家。
另一边,鹿仁佳也听说了郑国强已死的消息。
“死了?”鹿仁佳愕然。
不是说已经抢救过来了么?怎么突然就死了?
“怎么死的?因为受伤?”
周厂长神色严肃,眉头紧锁:“自杀。”
鹿仁佳闻言,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到:“啥?郑国强自杀?”她抬手揉揉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你是说郑国强自杀?”
那个男人居然会自杀?
虽然和郑国强没见过面,但就他招惹那么多女人,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热爱生活’,难不成……没办法找女人了,就活不下去了?
“医院给的诊断是自杀。”周厂长有些气愤的来回踱步:“人都躺着不能动了,他能自杀?这是骗鬼么?”
“那就是说,自杀是医院说的,但你觉得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鹿仁佳闻言,小雷达瞬间启动,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能叫人跑到省城医院去杀他?”
周厂长也奇怪这一点。
要说男女关系混乱导致的仇怨,那也不至于。
郑国强很小心,找的那些对象要么是寡妇,要么没什么撑腰的亲戚,要么就像刘大脑袋这样,男人本身有些缺陷的,这些人为了杀人跑省城去,或许有这个心,但绝对没这个胆子。
既然不是男女关系,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难不成,郑国强手里还有什么让人忌惮的东西?”鹿仁佳托着下巴,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
说到底,自古以来杀人灭口都逃不了‘财、权、色’。
要么金钱纠纷,要么权利斗争,要么情感纠纷,天底下除了疯子,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同类动刀子?
周厂长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说起来最近也听到了点风声,但是真是假,他们却一直拿不准,若郑国强真的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被杀的话,那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不过,这些就不必要告诉鹿仁佳了。
周厂长吃了早饭去上班,而杨松和周雷也在约定的时间上了门,沐戈壁先带着他们学习绣线的种类,因为都是零基础,所以沐戈壁教起来也挺费劲,中午两个人更是留在了家里吃饭。
“咱们粮油关系都在厂里呢,要不咱们还是回厂里吃吧。”周雷连续吃两顿,感觉十分不好意思,这吃的都是人家的粮食呢,这年头谁家的粮食不金贵啊。
“没事,吃这一顿不会将你师父吃穷。”鹿仁佳端着碗进了屋子:“行了赶紧坐下吧。”
杨松和周雷这才坐下了。
中午烧的是白菜炖豆腐,里面放了油渣,很香,吃的主食有红薯,也有二合面的大馒头,属于有粗有细,两个都是好孩子,只冲着红薯伸手,最后还是鹿仁佳给他们碗里一人放了个大馒头,他们俩才有些羞赧的吃了。
到了傍晚,两个人又泡了手,杨松先回家了,而周雷却磨磨蹭蹭的。
鹿仁佳以为他还想留下吃晚饭,便开口邀请。
结果周雷摇摇头,低头从包里翻出小包袱:“这是郑婷婷托我交给你的,说……只要告诉你是她给的就行。”
“你认识郑婷婷?”
这下子鹿仁佳是真意外了。
“认识,她舅舅和我家住一条胡同。”也算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了。
虽然交集并不多。
“这是什么?”鹿仁佳接过包袱,开始拆外头包着的封皮,却没想到用针线给缝的特别严实。
“我不知道。”
周雷实话实说:“东西交到师娘你手里了,我就先回宿舍了,我床铺还没收拾呢。”
“去吧去吧。”
鹿仁佳见他真心不想留下来吃饭,便也不再挽留。
等周雷走了,鹿仁佳才回头拿着布包进了绣房,沐戈壁正在整理,这一天认识绣线,取了不少线下来,现在还得分门别类的重新挂回去,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所以见到鹿仁佳过来很是奇怪。
毕竟她不太经常到绣房里来。
“拿个你拆线用的剪刀来。”一进门,鹿仁佳就招呼沐戈壁,她眉心微拧,目光黏在手里的小包上。
“这是什么?”沐戈壁接了个凤尾剪刀给她。
“不知道,周雷跟郑婷婷舅舅家住一个胡同,这是郑婷婷托他带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鹿仁佳手脚麻利的开始拆线。
沐戈壁凑到旁边去。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郑婷婷缝的特别紧实。
鹿仁佳拆的有些不耐烦,最后还是沐戈壁接过去一点一点的用剪刀挑开,才看到里面东西的庐山真面目,是一本黑皮的笔记本。
翻开扉页,里面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再往下翻,里面的内容却让扉页上的字看起来的像个笑话。
“这是?”鹿仁佳满脸惊愕地抬头看向沐戈壁。
结果发现沐戈壁的神色也很是凝重。
因为这本子不是旁的,正是郑国强这么多年来记得账本子,这账本子里涉及的人很多,有革委会的,还有老县长,甚至还有下面的几个镇长……以及市里的领导。
夫妻俩面面相觑。
“我算是明白……郑国强为什么要死了。”鹿仁佳喃喃出声,忍不住地感叹。
“是啊……”
沐戈壁也有些懵,再看眼前的账本子,只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
“就不知道这个账本子郑家人知不知道了,要是知道的话,咱们就得小心点儿,要是不知道的话,咱们这东西就得捂好了。”沐戈壁脸色严肃的捏着本子,仰头环顾绣房,仿佛在寻找哪里可以藏本子。
“不拿出来么?”鹿仁佳疑惑:“给周叔好了。”
“不行,这东西事关重大,牵扯到市里的领导,至于有没有牵扯到省里谁也不知道,周叔现在位置不好牵扯到这种事情里,还是等下次送货的时候,你把这个本子带到部队去交给大哥。”
至于大哥怎么用这个账本,他们也管不了了。
周厂长的性情过于刚正不阿,要是这账本落到他手里,说不定会惹祸上身,田雪这么多年好容易愿意再步入婚姻的殿堂,不能再让田雪牵扯到这种事里来,他们的晚年得幸福才行。
“你说的对,这件事我俩得捂好了。”鹿仁佳抿了抿嘴,来回踱步两圈:“这样,我找机会去见一见郑婷婷,问问她是怎么得到这本账簿的。”
“行。”沐戈壁点点头。
然后夫妻俩就跟小仓鼠似的,将整个屋子都寻思了一遍,最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将本子给塞了进去。
塞完后,鹿仁佳又出门悄悄的去了一趟郑家。
远远的就看见郑家门口贴着白纸,挂着白灯笼,门口还放着花圈,家里没有吹拉先生,只有一个吹唢呐的,正在吹些哀哀戚戚的音调,现在没有早年那么疯狂,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过分。
门口围着不少人,正朝着里头张望。
原来郑国强的两个儿子早上到家了,这会儿正跪在灵堂里。
“可怜哦,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回来的时候,爹都没了。”
“可不是嘛,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不是说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人家男人堵床上了,这才被打死了么?”
“一看你就是听人胡说八道的,是那家的男人有疯病,不晓得听那个撺掇,这才把郑主任给打死了。”
“……”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自有各自的消息来源,但好像哪个说的都是真的,哪个又都好像在胡说八道,叫人分不清真假。
鹿仁佳个子高,挤进去越过人群看向灵堂。
灵堂里跪了两个年轻男子,俨然就是郑国强的两个儿子,郑长河和郑长江。
“老郑没了,以后还不知道哪个儿子接他的工作呢。”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给谁,对另一个都不公平。
此时此刻,早已没人记得,同样在滇省建设兵团的郑晴晴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MVP:郑婷婷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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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指的指甲盖子劈了,疼啊,十指连心QAQ
第86章 吊唁
鹿仁佳看着跪在灵堂里的兄弟俩。
两个人的神色都很憔悴, 头发长些,年长些的该是郑家大儿子郑长河,而那个寸头, 板着一张脸的,应该就是郑家二儿子郑长江。
她没有冒头, 而是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听八卦。
那些人先说郑国强, 有的人说他是好人, 巷子里不管谁家出了事, 他都热心肠的帮忙,也有的人说他搞破鞋,死了才是解脱, 活着反倒受罪, 还累的孩子们跟着后头丢人现眼。
说完郑国强,又说郑长河和郑长江, 说郑长河在乡下娶了老婆的,不知道怎么这一回没把她带回来, 又说郑长河在乡下就是个小知青,吃了不少苦,但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哪有人愿意跟她, 说郑长江是有名的懒汉,就算下了乡还要把妹妹带去当佣人, 这次回来居然连妹妹都没带回来, 是真没良心。
鹿仁佳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恨不得手里抓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听。
不过大家伙儿都一副神情紧绷的样子, 她再吃瓜子, 就显得不庄重了, 也是也赶紧双手环胸,眉心微蹙,时不时认真的点点头。
就这样,她很快混入了八卦圈子,最后还积极询问:“怎么没看见她家老二一家子啊?”
“嗐,别提了,那两个小子家里就跟他们二婶子闹起来了,说是要不是为了给二婶子找工作,也不至于是这个命。”旁边那老太太嘴一咧,眼一歪,说的那叫一个神秘兮兮。
鹿仁佳赶紧身子朝前一倾,声音都降低了:“这事儿我晓得。”
“哦?快说说,怎么回事?”其它人顿时来了劲。
“她家这个二婶子奸诈的咧,不是个好人,以前年轻的时候,在乡下结过婚的,还生了个丫头,结果没满月就奔了城里做后妈了,当时为了她,这国强就没能当上副厂长,这不是响应国家下乡嘛,国强直接把家里三个大的都送下去了,你再看看老二一家,先是前头养的那个,她就不谈了,人家有个好舅舅,后来这个妮妮又接了文秀的工,也留下了,你晓得咋接的工啊,故意摔的,她说人把她认错成周兰了,人家想打周兰的,结果打到她了。”
“真的啊。”
“我说谎做甚呢?”鹿仁佳一拍大腿,手一摊:“这国强才觉得对不起她,答应给她找工作呢。”
说着,还对着灵堂努了努嘴:“不然你以为她舍得这丫头啊,那工作肯定留给长俊欸。”
“这话说的不错。”
另一个老太太顿时赞同:“那丫头年纪不小了,把工作给她能给家里补贴多久啊,等一结婚,还不都带到男方家里去,到时候难不成她还能把工作还给她啊,做大梦呢。”
她的说法比鹿仁佳更直白些,得到的认同也更多。
她起了个话头,那群老太太立刻就把话题给持续了下去,从各方面寻找蛛丝马迹,来佐证这件事就是真相,鹿仁佳这时候再悄悄退出来,从另一个角度,融入另一个小队伍里。
扇风后又点了几把火,鹿仁佳功成身退。
离开时恰好看见跟随自家舅妈过来吊唁的郑婷婷。
只见她穿着一身黑衣服,头上扎着小白花,眼睛有些红,但精神倒是不错,看那错愕的表情,显然也发现了她。
用眼神朝着旁边的巷子里示意了一下。
郑婷婷愣了一下,然后便眼睁睁的看着鹿仁佳进了那巷子,她先陪着舅妈进了院子磕了头,然后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她也没在意旁人的目光,直接就进了巷子,而鹿仁佳已经在里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来了?”郑婷婷一进巷子就焦急地问道:“你难道就不怕被认出来么?”
“没事儿,就算我站在文秀跟前她都认不出来。”
这一点自信鹿仁佳还是有的,她身材和文秀比较相似,但长相其实和鹿国平还有文秀都不太像,算是结合了他们俩的优点吧。
郑婷婷叹了口气:“那你也得小心点儿啊,早上郑家两兄弟刚到家就把她给赶出去了,她这会儿正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碰呢,难保不会想起你来。”
自从上次周兰说文秀偷了她的钱,这两房就算是闹崩了。
更别说郑国华亲眼看着郑国强吐得满身是血的样子,那可是将他拉扯大的亲大哥,纵然曾经在文秀的撺掇下产生过的怨愤,可生死两茫茫,再多的不是也消散了,他能想起来的只有郑国强对他的好。
所以,就算两房闹翻了,郑国华的内心其实是觉得对不起郑国强的。
尤其是回来后,文秀还向他哭诉周兰的不是。
这更叫郑国华的心偏向了大房。
“想起我也没用啊,我又不认识她,她说是我妈就是我妈了?谁能证明?”
鹿仁佳一副打死不认的模样。
郑婷婷闻言直接愣住。
她没想到还有这种无赖办法,但转念一想,还真可以。
文秀跟郑国华跑到县城的时候,鹿仁佳也才几个月,哪里能记得住亲妈的脸,所以鹿仁佳说不认识也不是假话,至于鹿仁佳的亲爸,当初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能为她证明才怪呢,巴不得她倒霉才是真。
这么一想,郑婷婷也突然明白,为什么鹿仁佳一直以来都有恃无恐了。
因为这真的是一件,只要自己不认,就谁也不能逼着她认的事情。
“我真羡慕你。”郑婷婷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鹿仁佳举起手:“可别。”
郑婷婷虽然跟她关系尚可,但真没亲密到可以说羡慕的程度,她们俩中间夹着个文秀,就不可能关系变好,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问的:“你为什么将那个东西给我?”
“因为除了你,我也没有可以给的人了。”
那账本中记了很多人的名字,还有一些连名字都不算,而是类似于外号一样的称呼,郑婷婷无法相信任何人,甚至连自己的亲舅舅,她都不敢说完全信任,所以她思来想去,只有鹿仁佳了。
只有她跟郑家有血海深仇,不会包庇郑家。
“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我是突然决定回家的,没有人知道我回来过。”郑婷婷蹙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不过,我拿账本那天,把我的户口页拿走了,这算不算破绽呢?”
“那你转户口了没?”
“转了。”
“那就……”鹿仁佳也觉得有些难办了,这就是个大大的漏洞,要是没被人发现也就算了,要是被发现了,就文秀那个性子,肯定将这件事扣在郑婷婷的身上。
“我就说我早就撕了。”
刚学会新思路的郑婷婷十分干脆地说道:“我了解我爸,他是不可能在意这些东西的,所以户口本之类的都会文秀在管,到时候我就咬死了我早就打算离开这个家,文秀怕是有口说不清了。”
再加上郑国华最近对文秀之间有了嫌隙。
不然的话,她也不敢这么胆大。
“既然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都说你大伯是自杀的,但我觉得,说不定和那东西有关,你千万别暴露了自己。”
郑婷婷连忙点头。
心里还有些感动,感动过后就是无边的讽刺。
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担心她的,居然是个可以堪称陌生的人。
鹿仁佳哪里是在关心郑婷婷,她是怕郑婷婷傻乎乎的暴露自己,从而让姚家一大家子陷入危险中,沐胡杨虽好,却远在滇省,没见原著中沐戈壁死,田雪疯,鹿仁佳被骗,等他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了。
当然,她不认为自己护不住家人,但能不涉险是最好。
为此,她来了一趟郑家,反倒心里存了事。
回了家后,正好小胡的二姐夫杨长清来了,这一次他拖砖拖得倒是挺干脆:“我们厂长一听说造新烘干房是为了给部队做订单,当即就把单子给签了,这不,我立刻就给拉来了。”
说着,从沐戈壁手里接过一包大前门,然后顺手给跟过来的工人们分了。
工人们拿了烟,顿时更加卖力了。
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砖给搬完了,杨长清站在沐戈壁身边,眯着眼看院子:“你们这作坊,现在看来可不大啊,再这么下去,怕不是要搬厂房了?”
“不知道呢,现在都挺担心的,就怕部队那边的单子出问题,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沐戈壁模棱两可。
杨长清看了眼沐戈壁,心说这小子也不老实。
谁都知道,这作坊搬出去肯定是要转型办厂的,到时候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尤其现在还有部队的单子,若还是作坊的话,就能挂靠在供销社里。
想必时社长那边,也不一定愿意豆腐坊跳出去办厂。
至少现在豆腐坊这边还得紧着供销社,一旦办了厂,供销社就和其它单位在同一个起跑线了,到时候能给供销社几成,那可就难说了。
时社长这个老狐狸,不会让供销社那么被动的。
鹿仁佳也知道,所以部队订单一下来,她就立刻拿着订单去找时社长谈判去了,这一次的烘干房资金,就是供销社全出了。
等杨长清走了,鹿仁佳出来整理院子,顺带着将郑婷婷的事儿给说了。
沐戈壁以前也是玩过阴谋诡计的。
这会儿一听就听出问题来了:“你说郑家都有谁知道这个账本?”
“文秀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然早就闹了。
“其他人……不好说。”
“不,郑家人应该都不知道,恐怕郑国强只告诉了周兰。”
鹿仁佳:“……”
“要么说这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这么重要的东西,最终还是只告诉了她老婆,连嫡亲兄弟都没说呢。”
这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稍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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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新建
郑家确实只有周兰知道这个账本子。
周兰在发现账本子不见后, 就开始疑神疑鬼,能进她房间的无非是家里这些人,郑国华和郑长俊自然不可能, 前者对大哥大嫂尚算尊敬,轻易不到二楼来, 郑长俊年纪小, 每天就知道儍吃儍喝, 哪里想到投钱这种事, 至于郑妮妮,这丫头心眼多,但周兰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觉得她没这个胆子。
这么一想, 家里会有谁胆大到敢偷东西呢?
那自然就剩下文秀一个人了。
但账本子是隐秘之事,她哪里敢到处嚷嚷, 只敢咬死了自己的钱被人偷了。
文秀也冤枉啊,她虽然道德上有些不地道, 但自诩做人还是有底线的,违法犯罪的事她可不做,现在被人诬赖说是小偷,她可真得快要冤枉死了。
每天白天的时候, 周兰都阴恻恻的盯着她,看的郑国华都没办法, 只要叫她别露面。
晚上她想跟郑国华解释一下, 结果郑国华又累的倒头就睡,对她的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而且似乎还有被说服的架势, 有时候她刚一开口, 就被郑国华给挤兑回来了。
她心里委屈,却无处可诉说,只能憋在心里。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憋出病来了。
由于是特殊时期,丧事一切从简,再加上郑国强死的不名誉,周兰的身体也在多次刺激之下急转直下,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消瘦和病弱。
郑长河和郑长江兄弟俩暂时不急着回去,而是留在家里照顾周兰。
兄弟俩对文秀向来不算尊重,如今听了周兰的话,就愈发的看不上文秀了,每每背着郑国华对文秀冷言冷语,更叫文秀冷心的是,她的女儿郑妮妮看见了,竟然连反驳都不敢。
周兰病了,自然不能去上班。
现在两个儿子都在她跟前,这工作给谁都不好,干脆将两个儿子喊道床前来,将事实摊开来说:“……你爸他死的冤枉,我肯定不会这么算了,早晚这工作我得拿回来,我这身子也干不了纺织厂的工作,现在,这两份工作,一份机械厂的,一份纺织厂的,你们自己选。”
“机械厂的工作肯定要艰难些,你爸的清白还没恢复,但一旦恢复了,以后工资肯定要高些,纺织厂呢,好就好在能立刻上班,只是日后工资怕是不高。”
周兰将两个厂子的利弊都给告诉了两个儿子。
无论他们怎么选,最后都怨不得他。
郑长河和郑长江兄弟俩被说的直接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周兰会将自己的工作也给了他们,原本他们已经开始为了郑国强的工作而暗暗争斗了起来,这会儿听了周兰这一番话,叫他们顿时羞愧不已,只觉得自己真不是人,父亲尸骨未寒,他们却差点反目。
一时间,兄弟俩竟然连看对方的眼睛都不敢。
周兰没看见他们反应,还以为他们兄友弟恭,只一个劲儿的说着:“不过也别怕,我有的是办法叫机械厂把你爸的工作给你们。”
有了周兰这句保证,兄弟俩稍稍安心。
等从房间里出去后,不约而同的一起出了家门,他们得好好商量一下,这两份工作该怎么分。
这边兄弟俩和好如初,那边文秀也在打郑国强工作的心思。
奈何郑国华一听她的打算就满口拒绝,郑妮妮又因为偷了钱和票而心虚不已,文秀的想法自然没人支持,最终只能把怨愤咽回肚子里。
转而将目光看向郑妮妮。
她寻思着,或许可以给郑妮妮找个婆家,也不要彩礼啥的,只要一个工作就行。
郑家随着郑国强的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可公安局那边却焦头烂额,郑国强死了,凶手却不是刘大脑袋,而是自杀,当然,郑国华觉得是他杀,可最恨郑国强的刘大脑袋那天夜里被拘留,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刘大脑袋就不构成杀人罪,只构成了故意伤害罪,可他又疯了,这不是他们胡说八道,而是省城来的医生给下的诊断,说是得了失心疯。
刘大脑袋平常只要刘嫂子在,就很冷静,看起来和正常人没区别,但一旦刘嫂子不在,他的攻击性就特别强,而且还有很严重的自残行为。
他是故意伤害罪,自然不用枪毙,可要是坐牢的话,对整个监狱系统都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而且……
总不能叫刘嫂子留在监狱里陪他做牢吧。
可要是人在牢里死了,又是他们的失责。
总而言之,难的很。
“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抓起来关着头疼的是咱们,不关起来,这郑家不肯,咱们总不能天天把人家夫妻俩管拘留室吧。”
刘大脑袋对自己打了郑国强这件事已经忘记了,最近但凡刘嫂子不在,他就闹腾的更加的凶,拘留室的玻璃都给砸碎了好几块。
心疼啊。
公安局里也没余粮了啊。
“去问问郑家怎么想的,是继续往上告,还是说私下了结?”
大队长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
其实私心里,他是不愿意放刘大脑袋回家的,这明显就是个危险分子,情绪十分不稳定,这种人就该找个地方关起来,不该叫他出来祸害人。
但是呢,看见他和刘嫂子相处的场景,又觉得这男人有些可怜。
要知道当初他在厂里也是个能干人呢,工资可不低。
所以说,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搅风搅雨……大队长属于是相信郑国强和刘嫂子有一腿的人。
但相信有啥用?
悲剧已经发生,两个破碎的家庭,谁也不得善终。
鹿仁佳关注完了郑家发展后,便一门心思的回来建造烘干房,来的还是上次的两个老师傅,上回来的不情不愿,这次却是主动请缨。
张师傅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道:“本来我们建筑站的小年轻都要来的,我寻思着他们懂什么,我可是有经验的人,这不,直接就过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就等着张师傅你呢,我昨儿个还跟戈壁说,不晓得政府大院的楼完工了没,张师傅能不能过来呢。”
“那肯定能啊,那边慢腾腾的,有的建呢,你这儿活快,我们过来一天也不妨事。”
“你们可不能敷衍我啊,上次那房子我可是跟不少人夸了你们的好手艺呢。”
“不得话说欸。”
张师傅拍胸口保证,然后喝了碗鹿仁佳放了糖的浓豆浆,就开始干活,鹿仁佳也大房,一包大前门直接放到墙头,茶叶每个人的瓷缸子里抓了一把,豆浆更是由他们当水喝,可以说,这条件整个县城里都少有。
张师傅自然尽心干活。
尤其中午的时候,他还去之前建造的那个烘干房门口转了一圈,发现里面多了不少奇怪的装置,正和他之前建造的烘干房严密的契合在一起,而那正在运作的烘干炉正发出嗡嗡的声音,那盖子上,还有仪表,上面是一些奇怪的字母,反正张师傅是看不懂。
原本还以为能攒点儿经验呢。
没想到啊,这烘干房的水还挺深。
张师傅的心情顿时低沉了些,不过好在他也没想过偷学,下午依旧卖力干活,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回去后就有人找上门来,想要请他去建烘干房。
奈何他是真的有心无力,毕竟那烘干房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是真看不懂。
烘干房建了几天,几个师傅都养胖了,尤其两个新来的小工,走的时候那叫一个依依不舍,等回了政府大院那边的工程时,忍不住的就跟同事吹嘘了起来。
这一来二去的,都知道豆腐坊是个肥差了。
一个个的,巴不得豆腐坊生意更好点儿,到时候再建房子的时候,说什么他们都要抢着去。
只可惜,鹿仁佳丝毫都没接收到这群瓦匠小工们的殷切期望,因为她已经不打算再扩建豆腐坊了,至少暂时不打算扩建了,新的烘干房阴干了几天后,开始安装设备,设备填进去后烧了两炉空炉,便开始投入使用,而豆腐坊这边,也开始了全天候八小时上班制,工资也一人加了一块钱,这对这群工人又是一阵激励。
尤其是胡嫂子。
老胡是钢铁厂的正式工,早年老县长在的时候,钢铁厂那叫一个风生水起,老胡考进去当了正式工,胡婶子却为了照顾孩子,只找了个豆腐坊的工作,家里的经济大权一下子掌握在了老胡手里。
老胡愚孝,手里的钱早年孝顺一半个爹妈,剩下的一半才是给的家用。
胡婶子省吃省喝的将几个孩子拉扯大,还都给他们结了婚生了孩子,如今才算是直了头,也就是这空档,豆腐坊的事业蒸蒸日上,钢铁厂那边却是一个纰漏接着一个纰漏的出。
所以家庭地位上自然有了转变。
胡婶子忍了一世,到了这把年纪了,突然翻身做了主人,她当然不可能再同意老胡将一半工资给爹妈了。
于是这个月刚发了工资,胡婶子就把钱攥在了手里,只给了老胡五块钱,让他给爹妈送去。
老胡不肯,胡婶子也不劝。
反正又不是她爹妈。
云丝一批一批的产出,送到省城和乡镇,还有供销社里也随之上架,每个月月底供销社固定的云丝售卖日,家里有空闲的都早早的排了队。
如今云丝已经走进千家万户,成了必不可少的营养品。
更别说周边县城都没有,就连省里都要来订货,河东县老百姓也是与有荣焉,将云丝直接当成河东县的特产,所以包云丝的牛皮纸袋子上贴的就是‘河东云丝’的商标。
现在还没有所谓的商标法。
但鹿仁佳还是去公安局备了案,而且是以个人名义备案的,省的以后有了商标法后,有人盗用商标,做一些假冒伪劣产品。
他们是从末世来,从不吝啬怀疑人的劣根性。
作者有话说:
郑家的心思都不算好。
第88章 学习
劳动节之前的几天是最忙的。
不仅要忙着厂里的活儿, 还得忙着家里的事。
尤其那些亲戚多的,约好了到家里吃饭的,那些妇女们不仅要忙活厂里的事, 还要早起去赶黑市买菜,市场里的菜都是定额的, 需要抢不说, 还要票。
现在哪家没有孩子下乡的?
但凡家里有省下来的票, 肯定是要寄给孩子的, 家里的票不多了,自然就得想办法,于是黑市就成了一个好的选择, 尤其豆腐坊每过些日子就有人来送柴火, 那开拖拉机的小伙儿,每次都往柴火里塞些鸡蛋蔬菜啥的, 大家伙儿自己偷偷买,也不声张, 所以豆腐坊的工人在菜上,实际是不缺的。
家家户户忙的热火朝天。
唯独胡婶子很是淡然,只跟拖拉机司机定了四只公鸡,拿到手后都没回家, 在豆腐坊大门口的车棚子下面养了两天,到了劳动节那天早上, 将三个儿媳妇带了过来, 一人手里塞了一只。
“拿着带回你们娘家去,咱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这鸡啊, 就算节礼了。”
胡婶子这话几个儿媳妇可不敢应承, 尤其大儿媳和二儿媳,这些年来,婆婆对她们俩也算是慷慨,不仅帮着带孩子,就连回娘家的礼都准备的好好的,只不过都是一些糕点饼子之类的,哪里像今年,居然送一整只鸡。
一方面感念婆婆对自己的好,一方面又觉得婆婆是因为老三娶了媳妇,才这么大方。
两个儿媳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倒是三媳妇许菲什么都不知道,只嘴甜地说道:“谢谢妈。”
“你们也别以为我是因为菲菲才给你们这么重的礼,你们也来了这么些年了,家里什么情况,你们也清楚的很,花花轿子众人抬,只有一条心才能过好日子。”
胡婶子多精明的一个人呐。
这么多年来也只吃过丈夫的亏,就连婆婆和大嫂对她都没法子,哪里看不出来儿媳妇心里的小九九。
“知道了妈,咱也没说什么啊。”二儿媳干笑一声,拎起自己那只鸡,用胳膊肘给推了推自家大嫂:“再说了,以前妈就算有心,也找不到人帮忙带鸡啊。”
“这话就对了。”
胡婶子见她们懂事,这才高兴了:“这话就对了。”
“妈,这还有一只鸡是都打算带回去?”大儿媳的心思全在胡婶子脚边的那只鸡,总觉得这只鸡是打算带回去炖了给许菲补身子的。
胡婶子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淡了些:“咋,就你们能回娘家,我不能?”
大儿媳一听就知道胡婶子这是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妈,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想着早几天爸说大伯那一家子过来嘛。”
“他要招待他招待,我早就说好了,都回娘家去。”
胡婶子摆摆手,跟儿媳发牢骚:“一年到头不见娘家门,我都多大了,再不回去怕是以后都认不得娘家在哪儿了。”
三个儿媳一听就知道这是又跟大房开战了。
当即表示跟婆婆站在统一战线,要知道,公爹每次帮大房的忙,都是损害二房的利益为前提的,对那贪得无厌的大伯一家,她们早已经烦的不行了,许菲感触或许不深,但前头两位嫂子,那可真是……不知道私下里跟丈夫抱怨多少次了。
也是老胡还有些底线,没让儿子们出过血,否则的话,恐怕早就闹起来了。
于是婆媳四人,趁着老胡没察觉到不对劲,直接各回各家了,甚至上头两个儿媳还把难得放假的自家男人也给薅走了,小胡倒是没去,只许菲一个人去的,也只是因为劳动节客运站不放假,小胡比平时还要忙的缘故。
鹿仁佳可不知道胡婶子暗搓搓搞事,直接撺掇着儿媳妇回娘家去了。
所以当老胡找上门的时候,她直接懵了:“今天咱们厂子里没上班啊。”所以胡婶子怎么可能没空回家做饭嘛。
“没上班?”老胡也愣住了。
“对啊,咱们厂里前些日子太忙了,难得劳动节放假一天。”鹿仁佳上下打量一番老胡,见他着急不似作假,不由也担心的蹙起了眉头:“你去别的地方找过了没?”
老胡摇摇头:“我以为她上班来了。”
“要不你再想想?她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肯定跟你说过。”
听了鹿仁佳的话,老胡也稍稍冷静下来,胡婶子确实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于是仔细回忆这些日子胡婶子的异样,过了大约几分钟,老胡脸色突然一黑,然后气冲冲的扭头就走,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什么人嘛。”鹿仁佳嘀咕一声。
平常听胡婶子抱怨多了,她也忍不住的开始有色眼镜看人。
“他就是拎不清。”姚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手里还托着碗:“他老大一家也是心不好,非要把老二一家闹的鸡犬不宁才快活。”
评判了一句后,姚姥姥举了举碗:“快来吃兔肉,刚做好的,姥姥给你挑的全是好肉。”
“哇,姥姥,你吃嘛。”
鹿仁佳一边捏了一块兔腿,一边把碗往姚姥姥跟前推了推,自己则是咬了一口:“哇,这也太香了吧。”
姚姥姥做的兔肉是过了油的,吃起来干香干香的,现在的人肚子里又缺油水,突然吃了这过油兔肉,鹿仁佳只觉得香惨了。
姚姥姥也捏了一块肉,抿着吃:“幸亏手艺还在,年纪大咯,口味重,我吃着有点淡了。”
“正好,不淡。”
“我那边还腌了豆腐乳,我等会儿挑两块出来吃。”
鹿仁佳将手里剩下的兔肉啃干净了,拍拍手:“咱们俩这么吃,中午还够么?”
“够得很,三只兔子呢,满满一大锅。”
姚姥姥提起那一锅肉,就忍不住的笑:“不得不说,你干爸这个兔子算是养对了,你瞧瞧这才多长时间啊,这兔子都出笼了。”
鹿仁佳也没想到鹿大民速度这么快。
正月才抱回去的一窝兔子,现在都有兔肉吃了。
当然,这几只兔子不一定是之前那窝兔子,也有可能是后来去山上找的。
鹿大民自从确定要养兔子后,就对后山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总之来送柴火的拖拉机手偶尔传来的消息,就可知小鹿村合作社的兔厂,现在规模是真不小。
“还是合作社好。”鹿仁佳又捏了一块:“小军叔现在一心扑在合作社上,把婚事都给耽搁了,九奶奶都快急死了。”
“她肯定着急啊,家里儿孙满堂的,就差这一个任务了,完成任务也好安心含饴弄孙的,不着急才奇怪呢。”说起这个,姚姥姥可有共鸣了,她叹了口气:“当时你跟戈壁结了婚,就剩胡杨一个老大难,我和你妈啊,也是经常研究半夜,睡不着啊。”
谁曾想,沐胡杨做事那么果断,说找就立刻找了一个,家世还很不错,姑娘人品也好,可见缘分这东西,还是难说的很。
“其实也没必要着急,我小军叔才十九岁,二十都没有呢,连结婚证都领不了。”鹿仁佳觉得鹿九奶奶太着急了,这再过两年就开放高考了,鹿小军的成绩不错,好好复习说不定还能考上大学做个大学生,现在结了婚,要是再有个孩子,这家庭负担也太重了。
而且吧……
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
鹿小军现在看着不错,以后上了大学会不会嫌弃原配,谁也不知道。
这个年代的文人才子,好似各个身上都带着渣属性,尤其那些搞文学的,更是作品和人品完全相反,叫人很是无语。
姚姥姥能培养出田雪这么个大学生,可见思想还是很开明的,只是感叹一下九奶奶的心结,其实内心也觉得,十九岁就结婚,有点太早了。
到了十点钟左右,周厂长从厂里回来,沐戈壁也带着周雷回来了。
“他一个在厂里,我看他没事,准备下午叫他来给我打下手。”沐戈壁指着周雷给鹿仁佳解释了一下。
“那感情好,我正愁着没人帮忙呢。”鹿仁佳瞬间了然。
周雷原本还有些忐忑,觉得师父是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厂里,看他可怜才带他回来的,却不曾想,好像是真因为有事。
下午确实没事。
本来鹿仁佳都打算喊沐戈壁上街,给他买两身夏天的短袖衬衫了,结果周雷来了,自然是去不成了,干脆下午在家里做卤兰花干。
云丝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但怎么运到滇省去还是个问题。
不过好在周厂长在运输厂那边有认识的人,他可以帮忙联系一个小货车,五百斤的云丝,运到省城去就得花十几块,更别说,鹿仁佳还要提前定一个货仓。
云丝不压称,几百斤的体积也不小了。
所以鹿仁佳打算这一次亲自压货,到时候谁敢伸手,她就敢剁了谁的爪子。
而卤的这个兰花干,则是带给沐胡杨的,当然,也是她路上吃的干粮。
周雷还是头一回进厨房,周雷叔叔在这方面十分的坚持,绝对不许周雷碰锅铲子,因为他觉得围着锅台转的男人都是没出息的,除非周雷以后决定当厨子,否则做饭免谈。
然后就被鹿仁佳那一手花里胡哨的厨艺给震惊住了。
婶娘做饭手艺一般,只能算能吃,却不算好吃,被鹿仁佳那复杂的香料给搞蒙的他,只能一步一个指令帮忙干活,当然,他做饭这件事得瞒着他叔叔,否则的话怕是要闹腾。
卤干子也就前期准备麻烦些。
准备完了,只要坐着等就行了。
这期间夫妻俩拿着书复习,为两年后的高考做准备,周雷是高中毕业生,见他们俩还在看书,一时间也不好打扰,就也跟着看书。
他成绩好,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名列前茅。
可现在县城的工也不好考,家家户户的想办法给孩子找工作,他能来当学徒工,已经是万幸了,否则的话,他搞不好还得下乡当知青,亦或者留在家里当混子。
到时候婶娘肯定更加看他不顺眼。
鹿仁佳见他看书看的认真,指了条题目问他,他思考了一会儿就给解答出来了。
鹿仁佳叹息:“你得多看书。”
“没用啊,现在也没大学读了。”周雷抓抓头。
“怎么没用,就算没大学你也可以读夜校啊,上个会计专业啥的,绣花要是学的不好,还能当会计嘛。”
话音刚落,鹿仁佳就被沐戈壁敲了脑袋。
“我这徒弟还没捂熟呢,你就想着给我往会计专业扒拉?”
鹿仁佳睨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但沐戈壁却话锋一转:“不过你师娘说的有到底,学习还是要学的,你看我上幅作品,送到港城展览去了,也幸亏那边没让我去港城讲解去,不然的话我得扒瞎,我连外文都不会呢。”
说着,将手里的书一摊:“这不,我正寻思着学外文呢。”
赫然是一本外文的资料书,讲的机械方面,封皮都烂了,一看就知道是周厂长带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快到高考了。
第89章 算计
周雷没想到学绣花还得会手说外语, 一时间也懵了。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沐戈壁手里的那本书已经到了他的手里,甚至连手里都被塞了笔, 旁边他师娘还在嘟囔着:“这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会读就多写, 总归是有用的。”
他也不知道, 也不敢问, 师父叫干啥就干啥吧。
于是就稀里糊涂的学了一个下午的外语。
等到干子卤好了, 鹿仁佳给他用饭盒装了满满一饭盒,叫他带到宿舍去吃。
卤干子酱香味十足,隔着铝饭盒都能闻到香味, 在公交社上, 坐在他隔壁的小伙子,那眼神时不时的朝着他手里的饭盒瞟, 周雷只是随手拎着,可看着那小伙子的眼神, 下意识的将饭盒紧了紧,最后抱在了怀里。
回了厂里,他吃了两块。
只觉得这干子真的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思来想去,他用碗夹了两块干子出来, 剩下的全被他重新包好,趁着时间还早, 坐上车就回了家里, 也是凑巧,刚好在家门口看见正在和邻居家的小孩儿玩弹珠的三个堂弟。
他也没出声, 只在三牛看过来的时候, 朝着他们‘嘘’了一声, 然后招了招手。
三牛立刻捂住嘴巴。
古灵精怪的点点头,便跑去拉扯大牛和二牛的袖子。
兄弟仨也不声张,悄咪咪的就出来找周雷了,周雷将他们带到隔壁巷子里,将饭盒打开:“快吃吧。”
“哇,这是什么?”大牛一看就忍不住的惊呼一声。
“我师娘做的,很好吃的。”
周雷摸摸几个堂弟的头毛:“你们快吃,对了,回去可不能告诉你妈啊。”
“知道啦,谢谢哥。”大牛赶紧给两个弟弟一人捏了一块,又给周雷塞了一块,最后才捏了一块给自己吃。
二牛和三牛瞬间被这美味给震惊到了,然后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周雷也不吃,只笑看着他们。
二婶心疼前头的一对儿女,对这三个孩子,自然就差了些,都是自己养的,疼肯定是疼,但只是没那么心疼而已,甚至有时候,他还看见过二婶交代他们三个以后要照顾大哥大姐,只因为他们是没爸的孩子。
“你们先吃,我去找找叔去。”周雷将铝饭盒塞到大牛手里。
大牛赶紧说道:“我爸不在家。”
“嗯?”周雷有些意外:“这休息天不在家,去哪儿了?”
“去姥姥家了,大表哥要结婚,妈叫爸去帮忙呢。”大牛到底年岁大了,说起话来调理清晰多了。
周雷回忆二婶的娘家,就想到那个特凶的小老太太。
行吧。
“那你们快吃,吃完了我好赶紧回厂里去。”
周雷这么一说,三个孩子顿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让周雷留下,奈何周雷是真不能留下,最后只能将空饭盒收拾好了,又拿出手帕给他们擦了嘴,才狠心起身离开。
出巷子的时候,意外发现头上戴着小白花的郑婷婷。
她似乎正在等他。
“周雷。”
郑婷婷走过来,眼睛还有些肿,她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你帮我带给你师娘。”
说完,不等周雷反应,直接就一路小跑进了她舅舅家门。
周雷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往口袋里一塞,直接上了公交车,往姚家去了,所以在天擦黑的时候,鹿仁佳再一次看见了周雷。
“你怎么来了?”
“郑婷婷的信。”周雷气喘吁吁,将信往鹿仁佳手里一塞:“我得赶车,师娘我先走了。”
说完转头就跑了。
鹿仁佳捏着信,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出了巷子口,才回头开始拆信。
郑婷婷这封信写的很长,整整三张纸,有两张纸都在诉说恐惧。
郑国强死了,按理说,已经不需要去讨好马主席了,可不知道上次吊唁的时候,周兰跟马主席说了些什么,总之两个人不欢而散,然后周兰就病倒了。
郑婷婷跟着舅舅回了家,因为鹿仁佳说的话而心绪不宁极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谁曾想,前天马主席又去找周兰,然后周兰就起身去了警察局,她说刘大脑袋伤了郑国强,确实该死,她不会原谅刘大脑袋,想问警察局什么时候给刘大脑袋定刑。
警察们也焦头烂额呢。
他们劝周兰:“这刘同志精神上出了毛病,再加上郑国强的死因是因为吞了玻璃茬,导致腹腔大出血才死,所以刘同志不能算是杀人罪,顶多只能算是伤人的罪过,而他这精神上的毛病,是可以减罪的。”
减罪?
周兰脸色更冷了。
郑国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周兰也不想他死于非命。
可一想到郑国强是因为睡了刘大脑袋的老婆,她又觉得他死的好。
一时间,这矛盾至极的心理,叫她难以承受。
“而且这事儿吧,一旦到了法庭,那就要寻找证据,如果郑国强跟刘同志的妻子确实存在不正当关系的话,那么……”警察的话未尽,意思周兰却是知道了。
虽然刘大脑袋的罪会定下,可真走到那一步,郑国强做过的事也会公开,到时候,刘大脑袋会因为精神疾病而逃过一劫,反倒是她的两个儿子,会顶着搞破鞋儿子的身份,丢人的活在世上。
这怎么可以?
于是周兰又回了家,她去找了马主席,同意了马主席的提议。
郑婷婷今天一早被喊回了郑家。
信里写道:“他们都在逼我,逼我嫁给马家的傻儿子。”
说到底,郑婷婷还是希望鹿仁佳给出个主意,让她逃出马家这个火坑。
鹿仁佳决定还是要和沐戈壁商量一下。
于是晚上做完运动,鹿仁佳搂着小娇夫,眯着眼睛谈起这件事。
沐戈壁的意思是:“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账本咱们还没能送到部队去,自然还是得小心为上,郑婷婷帮助咱们的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她真的被逼着嫁给马主席的儿子的话,难保不会将咱们供出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
沐戈壁闭上眼沉思片刻:“先静观其变,你让郑婷婷看看,郑国强的两个儿子是不是都留下接工作了。”
“如果接了呢?”
“那账本里写了不少人马主席的私密事,如果我是周兰,肯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误导马主席她知道什么内幕,然后让马主席将两个孩子的工作给办好。”
沐戈壁说了开头,鹿仁佳就明白了结尾。
“但是马主席为防止万一,还是会要求郑家出一个姑娘家给他儿子。”这样两家就是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
周兰舍不得郑晴晴,文秀舍不得郑妮妮,唯一适龄又无人帮衬的,就只剩下郑婷婷。
“没妈的孩子可怜啊。”
纵然舅家也很重视,可还是挨欺负了。
“可是,郑长河和郑长江两个人谁接替工作呢?”
沐戈壁起了谈兴,干脆往上窜了窜,手一伸,一捞,将鹿仁佳给捞到了自己的怀里,虽然被抱着也很舒服,但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夫纲不振的感觉,还是这样的姿势好啊,叫他更有男子汉气概了。
见鹿仁佳一副什么都没发现,乖乖巧巧窝在怀里仰头看着自己的样子。
沐戈壁心底有点甜。
“继续说啊。”鹿仁佳哪里不知道沐戈壁的小心思,但这会儿用得到他的脑子,自然也愿意顺从他,给他点儿甜头尝一尝,而且吧,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她也觉得是真好看呐。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也确实有点妖孽了。
沐戈壁生理心理双重满足,心情直接飞扬,说话语气都轻快了些:“这郑家的家教,教出来的孩子可见心胸都不宽广,你说这郑长河接了工作,郑长江怎么想?反之亦然。”
“可要是周兰退了呢,这样两个工作一个儿子一个?”鹿仁佳可没忘记,周兰那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原著里周兰现在可都已经死了。”
说不定也是发现了郑国强和童寡妇的事,硬生生的憋屈死了。
“郑晴晴年纪可不小了。”
沐戈壁对着鹿仁佳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道:“虽然没什么交集,但好歹当了两年同学,郑晴晴的性格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有点偏执,还有点自我为中心。
譬如之前相亲,哪怕林红兵是个很好的对象,但她喜欢沐戈壁,在看见沐戈壁夫妻俩一起出现的时候,她就忘记了周遭的环境和自己的目的,只顾着发泄情绪,以至于痛失林红兵这么一个优质对象,最后只能下乡。
所以说,这样一个人当知道自己的母亲只安排好了自己的两个哥哥……反应一定是激烈的,偏执的。
而且很可能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
“你是说……”
鹿仁佳翻了个身,下巴搁在沐戈壁的胸膛上,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郑晴晴会回来?”
“理所当然的吧。”
沐戈壁点头。
“可这和郑婷婷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被逼着嫁给马主席的儿子啊。”
“等郑家焦头烂额的时候,哪有时间管郑婷婷,郑婷婷只需要趁这个时间,找个人结婚,或者说申请文工团下乡汇演的名额,到时候她在河东县各个镇子来回跑,郑家找不到人,自然拿她没办法。”
至于郑家会不会拿郑晴晴或郑妮妮填这个坑。
沐戈壁还真不担心。
毕竟郑晴晴是真的能闹腾,而且她还是知青,只要到时候闹一场后往乡下一跑,郑家也没办法,至于郑妮妮,就只能看文秀到底能不能护着她了。
而且她是原文女主。
多少都该有些女主光环吧。
作者有话说:
送货送货,今天我们小群里面,有两个太太都阳了,啊~好害怕
第90章 妈妈
忙碌的夫妻俩在睡前运动后, 拨冗讨论了一下郑家的事。
然后便又滚成了一团。
对于郑家,鹿仁佳并没什么感觉,会发展成现在这幅样子, 也不过是郑国强自造孽而已,所以她也只能在心底暗暗感叹, 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文秀哪怕再婚找的男人还不错, 那家里也必定有一个人渣。
鹿仁佳暗搓搓的DISS了一把文秀, 然后便倒头就睡了。
倒是沐戈壁被鹿仁佳的一番话给说的睡不着了,起来又去查看了一下账本,将账本子安安分分的躺在里面, 才算是安了心, 只是,他又想到郑晴晴回来不仅会纠缠周兰和她的两个哥哥, 还会来纠缠他,顿时心情更不好了。
不过……
就算来纠缠他, 郑晴晴也必须回来。
原著中鹿仁佳之所以那么惨,就是因为郑家一家人的算计,虽然此鹿仁佳非彼鹿仁佳,但继承人家的身份, 也就继承了人家的因果,所以, 沐戈壁绝不容许他们一家子能就此安逸的过下去。
所有人都该复出代价。
并不知道沐戈壁下定了怎样决心的鹿仁佳一夜好眠, 次日和平常一样的时间起床洗漱,准备上班, 却不曾想到, 门一开, 外头早已站了个人,看那身形……
“婶子?”鹿仁佳连忙喊了一声。
赫然就是胡婶子。
那身影怔了一下,鹿仁佳察觉不对,赶紧的过去将人拉进了门:“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该敲门的,我早就起了。”
“没事儿。”胡婶子声音有些低哑。
鹿仁佳一路拉着她进了大厨房旁边的休息室,才发现胡婶子头发也乱了,眼睛红肿着,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五指印,显然,她挨打了,甚至很可能被打出了门,所以才站在门口,等她开门。
“您没事儿吧。”这巴掌印一看就是家庭纠纷导致的,鹿仁佳也没点出来惹人烦,只给倒了杯热水,又去拿了梳子打了水:“脸上有点儿脏了,婶子洗个脸梳个头吧。”
胡婶子也不说话,只埋头洗脸梳了头。
等一杯热水下了肚,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倒是叫你看笑话了。”
“这算什么笑话。”
鹿仁佳摇摇头:“这舌头跟牙齿这么要好呢,不还是偶尔会打架么?人和人相处,怎么可能没有磕磕碰碰呢?”
若鹿仁佳满眼八卦的来问,或许好强的胡婶子还不会崩溃。
可就是这样一副理解模样,却什么都不问的模样,叫胡婶子一下子流下泪来:“我跟他结婚三十年,整整三十年了,多少苦日子过下来了,结果他为了他大哥一家,竟然打我。”
鹿仁佳对胡家的事不了解,于是便问道:“胡叔或许只是为了孝顺他母亲?”
“哪里是哦,昨儿个我回娘家,他跑过来非要我回家做饭,我总不能让他在我娘家闹呀,于是我就回去了,哪里小的,他大哥家的儿子,说要三百块钱彩礼钱,俸外还有老胡出一辆自行车,说没自行车,人家女方家庭不肯结婚。”
鹿仁佳:“……”
“我能答应么?我这家里家外的,老三这儿要添小的,老大老二家的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哪来的钱给他买自行车?”
但是老胡一口答应了。
所以胡婶子当时就给闹开了,一家子不欢而散,夜里胡婶子又因为这个事儿闹,结果胡婶子就被打了一巴掌,胡婶子的越想越气,干脆从家里跑出来了,她也没去远处,只到了豆腐坊这边来,她以为老胡很快就会出来找她,结果她站了几个小时,都没见老胡的人。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胡婶子捂着脸越想越觉得难受,最后直接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倒是鹿仁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你有没有问过胡叔,为什么他对他大哥这么……”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胡婶子却是听懂了。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是他亲大哥么?”
“那可不一定,这亲兄弟明算账,为了都能抱孙子的大哥跟自己的妻子儿女离心,除非是傻子,否则谁会这么做,肯定有原因的。”
胡婶子一想,对啊。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胡婶子当即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佳佳,我今天请一天假。”
说完就跑了。
鹿仁佳:“……”救命,她真没有挑拨离间啊。
她只是觉得胡叔他大哥说不定救过胡叔的命,毕竟胡叔出生的时候,这边打的正欢呢,兄弟俩相依为命感情深也属于正常啊,可她怎么瞧着胡婶子一脸兴师问罪的回去了呢?
鹿仁佳心头颤颤的给安排了今天的任务。
一直等到姚姥姥起床了,她才跑去跟姚姥姥咬耳朵,姚姥姥沉默一瞬后,倒是给了个答案:“其实也没什么事,怪老胡他娘偏心,打小就跟老胡说,是因为他大哥求着他,她才愿意把他生下来的。”
这洗脑几十年,可不就对大哥一家死心塌地的么?
鹿仁佳也没想过真相如此叫人无语。
这是亲妈么!
竟然如此PUA自己的孩子。
再往前的事姚姥姥就不知道了,他们搬来的晚,又只生了个姑娘,那些年,那老太太可没少跟他家老田说风凉话。
既然没什么深仇大恨,鹿仁佳也就放下心来。
又折腾了几天,五百斤的云丝全部搞定,在周厂长的帮助下,封箱准备运往滇省,为此周厂长还特意带着她跑了一趟铁路局,申请了货物运输的批条,省的到时候上了火车被人当做是投机倒爬。
鹿仁佳本打算自己一个人押送货物的,但田雪不放心,再加上她也确实想去看看沐胡杨,于是便提出陪鹿仁佳一起去。
鹿仁佳自然愿意,倒是姚姥姥很不放心,觉得两个女同志出门,一路太危险了。
然后鹿仁佳再次展现怪力。
用行动表示,就算危险,那也是别人危险。
姚姥姥这才放了心,任由她们婆媳俩出门,只是临上车之前,她还不忘交代鹿仁佳:“看着点你妈啊,千万别叫她一个人落了单。”
俨然还将没田雪当做出没过远门的小姑娘。
田雪也是无语,当初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其中还有一个病重的,不也平安回来了么?
“放心吧姥姥,我会保护妈的。”
鹿仁佳拍着胸脯做保证。
姚姥姥这才放心了,目送货车离去。
货车从县城到省城,本来就需要将近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再加上路况不好,云丝又很脆弱,所以开的很慢,到达火车站的时候,货物装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所以鹿仁佳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帮忙扛大包。
她个子高,身材却纤瘦,本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结果扛起大包来却丝毫不差,那大包一百斤一个,她直接一拎,往肩上一甩,整个人显得游刃有余,轻松无比。
反倒是那帮忙的司机,拎的有些吃力。
不过五百斤云丝,来回几趟就搬完了,确定好位置和数额后,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就用铁链将他们这个框子给锁了起来,因为是易碎品,所以格外注意。
鹿仁佳让田雪先到前头的卧铺车厢去找她们的座位,自己则是留下来看着后头上货的人员,但凡有人想把东西往她们的货物上面放,立刻就阻止,最后还不忘在上面挂个‘易碎物品’的牌子。
等到火车快要启动的时候,她才急匆匆的进了前头的卧铺车厢。
就这样一路往滇省赶去。
每当中途靠站休息的时候,鹿仁佳都要下来去货物车厢那边盯着,生怕有人卸货的时候,损坏云丝。
一路奔波一路担忧,看的田雪都觉得送货这活儿不轻松,内心大骂沐胡杨做事儿不靠谱,既然订了货,怎么不亲自过来提货呢?气得她翻来覆去睡不好,偏偏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的,她居然还晕车了。
车子一启动她就天旋地转的,不仅没能帮上忙,还得鹿仁佳回来照顾她,偏偏她还没个准备,连晕车药都没有,鹿仁佳见她实在难受,就去找乘务员拿了一颗药,可不知道为什么,田雪吃了不耐受,直接就给吐了。
最后还是对面住下铺的一个女医生给了一颗自制的晕车药。
“周大夫,给你添杯水。”鹿仁佳拎着水壶对着那女大夫笑笑:“我刚去食品车厢打的热水,刚烧开的。”
周大夫打开瓷缸子的盖子:“谢谢你啊,鹿同志。”
“嗐,咱们就别客气来客气去了,相逢就是有缘,再说,这一路也多亏你照顾我妈了,这才叫我腾出手来管别的事。”鹿仁佳是真心感激周大夫的,毕竟谁也没想过,田雪居然晕火车。
河东县到宁省的路那么颠簸她浑不在意,这种在固定跑道上的车居然晕了。
鹿仁佳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我是医生,看见人难受肯定要帮忙的。”好在周大夫也是脾气好那一挂的。
“对了,你们是到滇省下么?”周大夫又问,之前火车走走停停的,搞的她情绪上都有些烦躁,如今终于开始跑长途,才算是安逸下来。
“嗯,去送货,顺带陪我妈看看我大哥。”
“你们是亲母女么?”周大夫见鹿仁佳一口一个‘我妈’的,又觉得她们长得不太像。
鹿仁佳摇摇头:“不是,她是我婆婆,不过我俩感情好。”
“婆媳我见了不少,但关系像你们这么好的倒是少见的很。”
周大夫是妇产科医生,见了太多婆媳闹剧,不知多少婆媳处的像仇人,关系好的自然也有,但大多数不像对面这样亲近,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儿媳有时候管起婆婆来也不手软,婆婆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这将心比心吧。”田雪还有些晕乎,但说话吃饭已经没问题了。
她靠在床上:“我这小儿媳妇,真是叫人疼的很。”
“哦?这么说你还有大儿子?”
“是啊,这不,我们正准备去部队看我大儿子去,前些时候打了个电报回来说在部队结婚了,我这也没给彩礼,更没跟亲家见上一面,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又听说大儿媳在部队有个哥哥,我说什么都要亲自上门去跟人家交代一声,这是规矩。”
周大夫一听,顿时感同身受。
“可不是嘛,我家那个儿子,也是不省心的很,小时候倒是聪明,不知道长大了怎么越来越不着调,去年他妹妹受了欺负,我叫他看顾着点,结果直接找了个对象给嫁出去了,那对象倒是不错,但是他光顾着给他妹妹张罗了,一点儿都没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现在都快三十了,还一个人呢,可急死我了。“
两个妈妈瞬间说到了一起,各自吐槽自己的孩子。
唯独鹿仁佳:“……”
莫名觉得剧情有些耳熟。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沐胡杨,你妈x2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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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了的小伙伴坚持住啊!!!!就算转阴了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我看见有人说了,好像是毒株不同,容易重复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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