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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南瓷隐约察觉到身边的位置动了动。


    他立刻凑过去抱住应修景的手臂,猫似的蹭他的臂膀,睡眼惺忪地开口:“还早……”


    “不早了。”


    应修景是个睁开眼睛全身精力就能汇集的人,他声音清冷:“快中午了。”


    嗯?


    南瓷睁开眼睛,墙壁上石英钟的时针指在了10的位置。


    居然已经十点了。


    他居然在十点钟看见躺在床上穿着睡衣的应修景。


    他眨了眨眼:“你今天不忙的吗?”


    应修景握住他的手腕,指腹在绯红痕迹上流连,视线暗了暗,告诉他:“待会儿有个会。”


    他说完就起身,再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


    黑曜石袖口在熠熠生辉,一边整理一边问他:“什么时候走?”


    腰间扎着的正是他送的腰带,南瓷晃了晃手腕:“走不了了。”


    应修景抬眉,表示疑惑。


    南瓷将自己被停课的事告诉他,再抬起眼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再加上他身材本就纤瘦,明媚的锁骨脱颖而出,上面粉红印记斑驳,平白惹人怜爱。


    受了委屈才知道回家,应修景弯了弯唇,临走前告诉他:“小事。”


    南瓷以为应修景会帮忙摆平,不曾想下午接到了昼溥人事部打来的电话,为他安排了一份清闲又自在的工作。


    原来他说的小事居然是直接为他换一份工作。


    之前的选择只是应修景为他铺路时产出一个意外的岔口,现在觉得他撞了南墙,就想让他重新回来,继续按照他的想法生活。


    当周然跟应修景汇报南先生拒绝人事部这件事,应修景颇为惊讶。


    很快便又释然。


    小孩子的毅力还真是一次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周然问他:“应总,三天后的慈善晚会为您安排哪个女伴?”


    应修景皱了皱眉,沉默一瞬,开口:“让南瓷陪我吧。”


    “……好。”周然又问:“那南先生学校那件事怎么办?”


    应修景没吭声,周然想了想自顾自地说:“封总这几年在歧合市发展得不错,应该可以说上话。”


    话音刚落,他才发现应修景的目露森光,又慌忙改口:“那我再联系人事部,为南先生找个更好的职位。”


    南瓷接到周然的电话还挺惊讶的:“应先生要我跟他一起出席慈善晚会?”


    周然说:“是的,待会儿西装会送到您家里。”


    挂了电话,南瓷重新缩回沙发,群里李子深和洛奇正聊得热络。


    因为歧合市最近有个研讨会,几乎全市的生物老师以及生物学家都会到场。


    李子深问南瓷去不去,南瓷的手放在键盘上迟疑半天。


    [不去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学校呢,他现在什么兴致也提不起。


    一连几天,应修景都没回家,也没联系他。


    南瓷试着给他发了几条信息,犹如石沉大海。打电话也是周然接起,语调虽然没有曾经那么高高在上,可也能从礼貌中听出丝平淡。


    南瓷心里七上八下,终于等到慈善晚会这天。


    他身着高定西装,领结是纯黑色。


    扯了两下,趁着四下无人问应修景:“为什么你是领带,给我领结?”


    男人的视线投过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高脚杯,暗红色液体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拨动。


    他垂眸,眼神优越。


    不适刻意摆出的姿态,而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看谁都带着无形的凌厉,无论仰视还是平视,都带着源源不断的压力,仿佛能一下把人看穿。


    应修景弯了弯唇,沉声说:“送出来的礼物每次都带着蝴蝶结,我以为你喜欢蝴蝶结。”


    南瓷说:“……总觉得看着不是那么成熟。”


    像个小开。他在心里补充。


    “你本来也不成熟。”


    他们站在玄关处,刚刚送酒的服务生离开后,这里暂时没有人。


    应修景视线落在左右,而后固定在南瓷唇上,他上前一步,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小孩子总逞什么强。”


    当他突然靠近,南瓷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躲开他的接近。


    这是从未有过的举动,对上应修景疑惑的眼神,他迅速开口:“这么多人,你别……别贴这么近。”


    话毕,又补充:“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这时刚好有人过来和应修景打招呼,南瓷不想看他们觥筹交错,便垂下眼离开。


    他一个人站在角落,倚着墙壁发呆。


    想离开这里,总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


    比起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南瓷更喜欢窝在家里写词。


    可明明,他从前最开心的就是能陪应修景一起出席这种场合。


    被应修景叫了两声才听见。


    南瓷拿着酒杯走过去,就听他引荐:“这位是封总。”


    他兴致不高,这是点了个头:“您好,我叫南瓷,是应总的营养师。”


    能让应修景引荐的人,自然会得到重视,封总主动伸出手:“南先生您好。”


    没说几句话,话题就又变成他听不懂的专业名词,南瓷在原地站了会儿,发现没自己什么事,又走了。


    一杯酒没一会儿就进了肚,他又拿了杯汽水似的香槟。


    刚送到嘴边就被一只手臂压下,是应修景拿走了他的酒杯。


    “酒量不好,怕你撑不到待会儿吃饭。”


    “我不想去,有些累。”南瓷说:“你带周助理一起吧。”


    气氛突然下沉,应修景显然也没料到南瓷会拒绝,从前他根本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真不来?”


    “我昨晚没睡好。”南瓷的语气放软了些,可惜身旁有人,不然他能发挥地更好一些。


    毕竟现在他比应修景更不希望公开两个人的关系,以后撕破脸的时候,这将是他的黑历史。


    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努了努唇,一手背到身后捶了捶腰:“你每次有应酬都很晚回家,我熬不动。”


    暗示性动作让应修景勾唇低笑了一声,墨色黑瞳中有丝玩忽闪过。


    “几天了,还在疼?”


    “嗯。”他软软应了声:“想早点回家睡觉了。”


    “只想睡觉?”应修景问他:“不想回去教书了?”


    南瓷以为自己听错了。


    木讷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刚刚那位被你无视的封总在歧合市混得不错,如果你现在亡羊补牢过去跟他打个招呼,说不定可以帮你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


    “天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有应修景这层关系在,南瓷根本不用为刚刚提前离场的失礼说什么,说了几句最近的困扰,封总拍着胸脯保证这事交给他了。


    随后视线落在南瓷身后,抬了抬酒杯。


    南瓷回头,应修景正回以同样优雅的姿势。


    今晚的慈善晚会,应修景以公司的名义捐出八位数,轻而易举获得所有目光。


    不少人过来打招呼,绕来绕去都是希望能让他投资或是攀上关系。


    应修景心情不错,来者不拒喝了不少酒,散场后能明显看出他的疲惫,坐在车里阖着双眼一言不发。


    要不是他指腹还流连在南瓷的手背上摩挲,南瓷真要以为他睡着了。


    他视线落在窗外,看积雪融化后的陵市。


    尚未撤去的彩灯盘旋在街边的草坪与树干上,随着车速变成一条靓丽的灯线。


    光影闯进车内映在南瓷脸上,为他精致的五官渡上灿烂的滤镜。


    今晚月色很美,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原来月亮这么美。


    作词的灵感陡然爆发,南瓷赶紧拿出手机记录下来。


    应修景的头歪在他肩膀上,炙热的手掌贴上他腰肢时,南瓷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


    周然一丝不苟地开车,似乎和后座是两个世界。


    “开心了?”应修景问。


    “嗯。”南瓷点头:“谢谢你。”


    应修景低低地笑,口中有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倒是有种纸醉金迷的错觉。


    南瓷很快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从不属于这么奢靡的世界。


    “你今晚没吃饭,回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好。”应修景点头,手指从他衣摆钻进去,掌心贴着被牛乳浸泡过的皮肤,一寸一寸向上抬。


    车厢内温度陡然涌上面颊,南瓷脸瞬间红了,压着他的手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这样……”


    “哪样?”


    “……”


    应修景笑了声,旁若无人地将上去的手滑下来,碰到皮带也未停。


    “这样?”


    南瓷的身体紧紧绷在一起,一手攥他的食指,另一手攥着他的小拇指,用力向两边掰。


    应修景吃痛‘嘶’了一声,南瓷才开口:“你老实点……”


    他的低笑声回荡在耳畔,热气喷洒在脖颈。


    回到家,南瓷找到砂锅,随便做了一碗粥放到应修景面前。


    等他吃过后,酒意和困意逐渐袭来,由南瓷架着手臂扔到床上。


    南瓷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看了眼手机。


    群里有一百多条未读消息,都是关于明天的生物研讨会。


    南瓷大概翻了翻,而后在群里留言。


    [研讨会我也去~]


    洛奇:[你不是不去?]


    李子深:[南瓷想开了?]


    李子深:[可明天就是研讨会了,你不是回陵市了吗,来得及赶回来吗?]


    没想到他们俩还没睡,南瓷弯着唇回复:[想开了,我明天就回去。]


    南瓷一个人在衣帽间的小床上玩了会儿游戏,再抬起眼天际已经泛起鸭蛋青。


    他收了手机回到床上,寻了个边缘躺下。


    半个小时左右,应修景醒了。


    这人的生物钟一直是他佩服不已的,无论前一天晚上什么状态,第二天都雷打不动到点起床。


    他打算装睡,不曾想应修景洗漱完毕又回来了。


    抵着他的额头,指腹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摇了摇。


    南瓷不喜欢这样的动作,只有对小猫小狗才会摸下巴。


    他睁开眼:“你醒啦?”


    “嗯。”


    两人离得近,近到可以呼吸彼此的呼吸,应修景说他:“眼睛里有血丝,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什么也瞒不过这个人,福尔摩斯该不会是他写的吧。


    南瓷抿了抿唇:“酒喝多了,胃里难受睡不着。”


    “那和我一起走,去医院看看。”


    “现在好了。”南瓷揉了揉眼睛:“只想睡觉。”


    “那就睡吧。”他站起身,又是那个道貌岸然的翩翩君子,居高临下告诉他:“下午有车过来接你,仟北新开了个餐厅,周然帮我订好位置了。”


    仟北是一条商业街,那边的餐厅精致又安静。夜晚高奢店铺亮起暖黄色的灯,有穿着制服的营业员在店内恭候,银行卡不贡献出几个零根本走不出这条街。


    静默一瞬。


    南瓷眨了眨眼:“好啊。”


    待他走后,南瓷也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就开始收拾行李。


    ---


    应修景刚到公司,周然就过来跟他说这一天的行程。


    上午一个会,午餐约了李经理一起,之后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开个越洋视频会议。


    下午需要去分公司考察,结束后需要去邻市签个合同,回来时间应该在八点左右……


    说到这,被应修景抬手打断。


    “合同时间提前。”


    周然眨了眨眼:“可这是上个月就和对方谈好的时间,临时更改对方怕是不好安排。”


    应修景想了想,问:“封总回歧合了?”


    “昨晚连夜回去的,今早给我打了电话,说已经将南先生的事托人带话了。”周然说:“封总还是很看重您的,办事很快。”


    应修景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头微蹙,说了句:“太快了。”


    周然张了张嘴,咽下想说的话,转而问:“这合同……?”


    “取消。”应修景说:“下午我要带南瓷出去。”


    周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惊诧转瞬即逝,他壮着胆子提醒应修景:“那边是德国团队,比较注重时间,而且您的这份合同关系到两国企业,跨国合作如果出现纰漏可能会给人不好的印象。”


    应修景想说那就按原计划,可话到嘴边,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今早南瓷的脸。


    这些天聚少离多,加上南瓷并不乖,应修景刻意冷落了他几天。


    他能赶在他生日的前一天回来,的确将应修景的情绪一扫而光。


    负面情绪褪去才惊奇地发现,他居然有点想念这个叛逆期迟来的小猫。


    小猫那边一旦知道这件事搞定了,肯定一心想要回去,保不齐封总为了留下好印象还会亲自致电,他乖乖留在家里的时间没剩多少。


    想了想,他还是摇头:“推迟。但告诉他们我可以配合再次签约的时间,无条件配合。”


    周然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去办。”


    下午,周然去接南瓷,应修景则从分公司直接赶到餐厅。


    今天交通拥堵,平时宽敞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应修景坐在车里,食指轻敲方向盘,耳边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另他厌烦,偏偏今天是他自己开车。


    他垂眸打开音响,调节音量时车身陡然一震!


    后车追了他的尾,这就为应修景本来就郁结的心里添了一把火。


    可偏偏后面司机下来,气呼呼地敲他的窗,质问他:“明明前车动了,你为什么不动?”


    前后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


    应修景半降车窗:“你急什么?”


    后车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挺着啤酒肚:“下班了都急着回家,你出来散步还是溜车来了?前车走了你不走,你跟这看风景呢!?”


    应修景直接阖上车窗,转而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口舌上的争吵,除了浪费时间和激发脑溢血的可能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警察就在不远处,闻声赶来先把激动的后车司机劝回去,偏偏那司机气得不行,一定要上前理论,最终在警察的呵斥下才作罢。


    离开前还吼了句:“赶紧给我赔偿!”


    前后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惊讶于这是什么样的人敢跟豪车司机骂骂咧咧。


    警察拿着酒精检测仪过来,应修景测完后,后车司机突然安静了不少。


    检测仪摆在他面前半天,他支支吾吾。


    警察一下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吼了句:“赶紧的!”


    前面路况已经不算堵了,应修景看了眼时间,面露不悦。


    刚巧警察过来,他开口:“我还有事,没空留在这。”


    “后车喝酒了。”警察告诉他:“这明显是后车的责任,你不追究了吗?”


    “不了。”


    应修景不想被这件小事扰乱情绪,引擎声吼声如同猎豹,撕碎了将黑的天色,疾速离开。


    刚把车停好,周然的电话打来。


    “应总,南先生……南先生他没在家里。”


    应修景关上车门,由服务生的指引走进餐厅:“去哪了?”


    “……南先生说他,回,回歧合市了。”


    应修景陡然顿住脚步:“你说什么?怎么不早告诉我?”


    周然现在无暇顾及老板感情上的问题,即便知道气氛不对,也硬着头皮告诉他。


    “十分钟前,德国公司那边的负责人告诉我,他们已经找到其他合作商。应总,这次我们至少损失七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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