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月光

    戚陆霄突然生了场病, 消瘦下去之后眉骨都越发锋利,他本来就身材高大, 现在只会让人觉得更瘦, 只剩一个淡漠挺括的侧影。

    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还是不太见好,傍晚输完液, 韩城递给他几张纸,嗓音小心翼翼地说:“是池少让我给您的。”

    戚陆霄眸光突然一怔。

    韩城微微低下了头,池容病情彻底转重的前一晚,避开戚陆霄将他叫了过去, 还嘱咐他, 除非在他死后戚陆霄状态不好,不然就不需要告诉戚陆霄, 所以他才拖到现在。

    戚陆霄半垂下眼,展开了那张纸。

    …

    池容在跟戚陆霄签离婚协议的当晚, 他请戚陆霄吃了顿晚饭, 然后戚陆霄送他去片场,路上出了车祸, 被失控的轿车迎面撞上。

    他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戚陆霄,但自己额头被撞破了, 还缝了几针, 住院输液的时候,碰到过展岑桥。

    在医院的走廊。

    展岑桥似乎是来陪温简看病的。

    戚老爷子的几个子女都不济事, 展岑桥的母亲是戚家人,他身上流着戚家的血, 展家就有意让他去跟戚陆霄争一下戚氏。

    所以他算是半退出了娱乐圈。

    但跟温简还是拉扯不清, 听说温简拍戏生病, 他就赶到了医院,结果被温简拒之门外,进不去病房,这才撞见池容。

    展岑桥也听说了池容跟戚陆霄出车祸的事,他瞥了一眼池容额头上的纱布,和那张苍白的脸颊,眉梢微动。

    “好歹从小认识一场,多提醒你一句,”展岑桥现在相信池容是真的已经不喜欢他了,他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你知道你喜欢的是个什么人吗?那个人罪不至死吧?”

    池容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许氏集团的老总许威。

    戚常被拘留之前,还想给戚陆霄设套,但手头缺钱,戚老爷子不愿意给他,觉得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就私下去找了许威,承诺戚陆霄破产之后,他们平分。

    戚常却没想到,戚陆霄在国外还有公司,他手头的钱完全不够跟戚陆霄抗衡,反而连累了许氏集团破产清算。

    许威一夜之间债台高筑,戚常又被捕入狱,他走投无路,抛下妻子和几个孩子,跳楼自杀了,就在他跟戚陆霄离婚之前。

    许威死了,他妻子在采访时泣不成声。

    许多人开始说戚陆霄狠毒,逼许威逼得太紧,不然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毕竟他什么都没损失,而且主谋是戚常,许威只是忍不住贪心,给了戚常一笔钱而已,他还胆小,都没敢给太多,最后却家破人亡。

    池容眉头蹙了下,他本来不想搭理展岑桥,但对上展岑桥那道冷漠又似乎透出些许怜悯的视线,还是停住了脚步。

    原著里戚陆霄确实很坏,他野心勃勃,手腕激进,回到荣城后不到一年就开始跟戚老爷子夺权了,害死了很多人。

    不管是他亲手杀的,还是间接害死的,也不管是罪有应得,还是无辜的人。

    所有妨碍他的人都死在他手底下。

    戚陆霄这个反派虽然很惨,但死有余辜。

    他不择手段地报仇,又跟人结仇,被人报复,这次的车祸只是个开始而已,再往后会一次比一次惨烈,戚陆霄会伤得一次比一次更重,直到他得到一切,毁掉了戚家,他也彻底疯了,离开晚宴时没察觉到司机有问题。

    然后上了车,在郊外废弃的大楼被人开枪打伤,最终没能逃出去,原著里写他像条狼狈的流浪狗一样被砸死在那栋废楼。

    他的存在,就是来衬托展岑桥这个主角攻的理智清醒,游刃有余。

    池容额头的伤还没好,本来就有点头晕犯恶心,现在瞥到展岑桥这张脸突然只觉得更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你们不能那样对待他,反过来又怪他太坏了。”池容抿了下唇,他抬起头,那双漂亮艶丽的杏眼格外冷淡,衬着走廊冷白的光。

    戚常他们做的事没有区别,跟戚陆霄做的事没有区别,许威不破产,那么破产之后被人践踏到泥里的就是戚陆霄。

    “他害怕自己得还一辈子债,承受不了才去自杀,他当初跟戚常害人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池容嗓音冷静。

    池容其实理解戚陆霄为什么恨。

    除了害他母亲去世,还有他手臂残疾,他最恨的在于,这些人伤害他的时候没人觉得是种伤害,都有各自的理由,但不允许他反驳,反抗就更不行,所有人都会扭过头惊愕地看着他,觉得他怎么是个疯子,怎么歇斯底里疯成了这样,好像他们很无辜。

    没人在乎他到底是怎么疯的。

    最后他就真的成了一个疯子。

    他也承认戚陆霄很坏,但戚陆霄跟他在一起之后,大概怕连累他,就没有原著里那么狠毒了,到现在为止,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凭什么连戚常这样的人,都有人觉得他还能出狱,还能从头再活一次。

    戚陆霄就不行。

    他愿意拿自己的全部,去换戚陆霄重来一次的机会。

    池容没再跟展岑桥废话,转过头回到自己的病房。

    戚陆霄跟他提出离婚的时候,池容就知道戚陆霄恐怕又会走上原著的那条路,一心报仇,又被人报复,也许还会惨死。

    但他没办法阻止,换成他也不能忍受母亲被人害死,死后被泼了一身脏水,自己还得当一辈子的残废。

    他想过提前告诉戚陆霄,什么时候可能会出事,会在什么地方出事。

    但他发现,就算告诉了戚陆霄,最后还是会出事,就算没原著里那么严重,他赌不起,万一最后一次戚陆霄还会死呢。

    直到这次车祸,他救了戚陆霄。

    原著里戚陆霄车祸之后不止额头破了,还脑震荡,手臂也被车窗碎裂的玻璃扎伤,但他没有,他就是额头破了而已。

    池容在医院醒来时,心跳都急促了几分,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能打破原著的剧情,戚陆霄也不会死……

    他开始等待下一场意外的来临。

    然后再下一场。

    ……

    原斐问他为什么开心,他当然开心。

    在原著里戚陆霄死掉的那栋废楼,这次戚陆霄几乎没有受伤,他去之前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或者瘫痪、变成植物人。

    最后却只是骨折了一条腿。

    养养就能恢复。

    到他骨折为止,原著的剧情都被打破了,戚陆霄不会再出事了,也不会在一次次的重伤折磨中被逼到发疯崩溃。

    池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最后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病死。

    他心底浮上的第一个念头,觉得也许是整本书的剧情都被打破,他遭到了什么惩罚,要被这个世界抹杀掉。

    但他也不确定。

    也许真的是他得了这么一场无法避免的病,或者是人为,其实他在剧组拍那个打篮球摔了腿的戏份时,就时不时觉得胃不太舒服。

    只不过他当时没多想。

    他其实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他在另一个世界,本来就是已经死了的人,但现在他又多活了一年,能继续拍戏,两辈子头一次碰到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他父亲去世很多年了,老管家却对他很好。

    就像他的亲人一样。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戚陆霄会觉得难过。

    戚陆霄像是那种,只跟他谈了不到三个月的恋爱,都会记一辈子的人。

    何况戚陆霄本来就很愧疚,之前只能眼睁睁地被他救下来,看着他受伤却没办法阻止的事,虽然戚陆霄没说,但池容知道。

    池容本来不想告诉戚陆霄原著的剧情,毕竟太惨烈了,谁能忍受自己一辈子的命运都是被提前杜撰出来的,好像挣扎反抗都是个笑话,最后还不得好死。

    但现在却觉得,也许告诉戚陆霄更好,这样戚陆霄就能知道,他受的伤都不是戚陆霄的错,不会抱憾终身。

    原著里,戚陆霄第一次严重事故,出车祸,额头破了,脑震荡,手臂受伤。

    第二次被人拿刀戳伤了眼睛,左眼视力模糊,脸上留了疤。

    前前后后还有很多次小的事故。

    直到最后一次,戚陆霄得到了一切,成了戚家的家主,却彻底精神崩溃,被假冒的司机带走,在废弃大楼被开枪打伤,又被砸伤,在送去医院之前失血过多死亡。

    “池少……”韩城被池容偷偷叫去病房的时候,神情还很茫然。

    池容让他把手机借给自己。

    池容在备忘录写下了他还记得的,原著的所有剧情,但是改掉了很多。

    他删掉了所有跟主角攻受有关的内容。

    戚陆霄才是这本书的主角。

    他改成了纯商战文。

    戚陆霄的手臂已经残疾了,他父母已经去世了,这些都没办法挽回,强行改掉会直接露馅,池容就把这部分剧情保留了下来。

    从他跟戚陆霄头一次车祸开始改。

    【你提前发现了那个路段有辆车很不正常,你避开了那条路。】

    【你晚上离开公司时,韩城就抓到了藏着刀躲在停车场的那个人,你没有受伤。】

    【你没有上那辆车,没有去那个废弃大楼,你提前识破了他们。】

    ……

    在他改完的剧情中,戚陆霄没有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罪。

    原著里有一段话,池容不知道为什么印象很深刻。

    是戚陆霄临死的前一晚。

    【他做了个梦,梦里是深夜,他在夜幕之下走到陵园去给父母扫墓,带着残疾的手臂,和浑身的伤,好像已经得到了一切,但又什么都没得到过。】

    池容没办法打太多字,他指尖已经疼到没什么知觉了,说话也很费力,没办法跟韩城口述,让韩城去写。

    他只能尽量改。

    他改掉了这段话,当成了这个故事的结尾。

    【你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了年轻时候的父母,就在你们经常去的那个游乐场,繁茂夏枝透出白灼的阳光,他们都还那么年轻,笑容也很温柔,告诉你,不需要再难过了,以后都是开心的事。】

    池容眼睫弯了弯,但眼眶却瞬间湿润,控制不住的眼泪从苍白清瘦的脸颊滑落下去。

    他纠结自己的戏份该怎么改,池容这个人,跟戚陆霄结过婚,是没办法抹掉的事实,他索性就按原著写了下来。

    他做了很多作死的事,还跟薛开勾结去害戚陆霄,最后死在戚陆霄的手上。

    “之前我问过晏医生,能不能做催眠治疗,”池容跟韩城说,“你等我……给戚陆霄看这个,要是他愿意,就去试一下。”

    拍《学神》的时候,他演的宋喜这个男主被催眠过,忘掉了跟妹妹在一起的某些事,就比如那双捏成兔子的手套。

    他就突然动了这个念头,他知道催眠不一定这么管用,但万一呢。

    他死都死了,戚陆霄忘了他,会过得更好。

    原著里,戚陆霄成了戚家的家主,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国外,那家娱乐公司,也给了他的几个亲信,没再管过。

    戚陆霄想要的,本来也不是这些。

    他所有的主演和配角戏份加起来,才拍了五六部戏,就算拿了奖,也没红到那个地步,戚陆霄出了国,过上几年,池容这个人,池容这个名字,都不会再有人跟他提起了,而且韩城他们肯定也会想办法帮忙瞒着。

    要是戚陆霄不愿意。

    也没关系。

    池容已经不想强迫他再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了,如果戚陆霄的父母没去世,戚陆霄也许都不会去经商,他可能更愿意像他父亲一样在大学当个老师。

    反正……在群星之外,还有那只小垂耳兔陪着他。

    他知道戚陆霄看到这个,肯定会猜到原著的剧情,他什么都不打算瞒着戚陆霄,他已经……没时间再去想到底怎么做更好。

    只能将这个选择交给了戚陆霄。

    戚陆霄垂下眼眸,从头看了一遍池容写的东西,从第一行字开始,他终于渐渐地想起了什么,好像记忆被叩开了闸门。

    ……

    他是书里一个注定要死的反派。

    是一个疯癫狼狈的丑角。

    就像一只残疾的莽兽,掉到了无法挣脱的泥沼中,池容执迷不悟地把他拉了出来。

    韩城在旁边等了很久,等到茫然又焦灼,但戚陆霄什么都没说。

    戚陆霄的病没有好。

    反而渐渐严重。

    在他越来越频繁地出现躯体反应,甚至有木僵状态,眼前被幻觉笼罩,彻底失明之后,韩城跟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带戚陆霄出国治病,让晏余和国外的另一个心理医生给戚陆霄做了非法催眠。

    戚陆霄断断续续病了五六年,清醒的时候还能处理一些工作,平常都有姚凭和瞿白他们这些心腹在打理。

    等到第六年的时候,终于好转了很多。

    韩城他们都觉得戚陆霄应该是彻底忘了,戚陆霄开始正常生活,每天都会去公司,在池容死后的第十年,戚陆霄头一次回国。

    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

    十年时间,已经物是人非,戚陆霄当初整顿戚家,余威尚在,戚家剩下的旁支都老实如鹌鹑,这些人当初都没参与过戚常他们那些腌臜事,戚陆霄就没有赶尽杀绝。

    还留他们在公司。

    池老爷子病死了,剩下的老一辈也安生了很多,没人再折腾夺权。

    荣城已经不是当初那些人了,许多人都没见过戚陆霄,尽管一直听说戚家家主的事,也知道那是不能去惹的人。

    晚宴上,还有人窃窃私语。

    “这个戚总,怎么没结婚啊。”

    毕竟戚陆霄都已经三十七岁,他手上有戚氏,还有他自己的许多家公司,他一直不结婚,连继承都是个问题,很多人就动了心思。

    “结过啊,”旁边的人跟他说,然后摇了摇头,示意他小声,别让戚陆霄听到,低叹道,“死了,都好多年了。”

    没人敢说。

    但从戚家争权的那几年过来的,所有人都知道戚陆霄有个白月光,为了他一病五六年。

    韩城他们一直担心戚陆霄回国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还好,戚陆霄参加完晚宴,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就又回到了国外的住处。

    “先生不出去走走么?”老管家见到这样,又忍不住劝戚陆霄。

    成天忙工作对戚陆霄的病情其实也没好处。

    以前他劝的时候,戚陆霄都当成没听到,这次抿了下唇,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老管家一愣,生怕他反悔,连忙去楼上替他收拾行李。

    “先生,您想好去什么地方了么?”老管家眼尾的皱纹都笑得很深,将行李箱放到了玄关,等韩城过来拿。

    戚陆霄浓长的睫毛垂了下,他拿起大衣和围巾,神色平静,语气也很平静,他义肢冰冷,将飞机票递给老管家,“这个地方。”

    老管家接过去,顿时又愣住了,跟从外面过来的韩城对视了一眼。

    是戚陆霄当初跟池容一起录综艺的那个终年积雪的小城。

    韩城开车送戚陆霄去机场,老管家在庭院外等他们的车消失不见,才回到自己的卧室,推开门,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糖罐。

    里面的糖都已经坏掉了,但玻璃糖纸在庭院雪色的映衬下还是熠熠生光。

    戚陆霄出国治疗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到了国外,怕被戚陆霄看到,又舍不得丢掉池容的东西,就放在了自己卧室的桌子上,每天都擦一遍,这个玻璃糖罐一直都很干净。

    他七十多岁了,一开始给老夫人,戚陆霄的奶奶当管家,看着戚陆霄的父亲长大,然后送走了老夫人,又参加了戚陆霄父母的葬礼,去了池容的葬礼,他这把老骨头还活着,又要送戚陆霄离开了,手上一颤,老泪纵横。

    戚陆霄的神情不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跟韩城却都有种直觉,戚陆霄不会回来了,但这次谁都没再拦着他。

    一出机舱温度骤降。

    戚陆霄拎着行李箱离开机场,找了家温泉酒店,把行李寄存下来,就去街上走了走,听说当地终年积雪,晚上有冰雪节,很多冰雕。

    远处雪山起伏连绵,在夜幕之下甚至能看到山脊的轮廓。

    戚陆霄本来就冰凉的义肢,在离开机场后越发冰冷,傍晚夜幕降临,他就去街上走了走,积雪太深,当地人出行很多都靠马拉雪橇。

    雪后的夜晚相当澄净,整个小城都蜿蜒不断地亮起了灯,街上的很多雪橇车车头上也挂着两盏明亮的马灯。

    灯一点燃,灯光成晕,映在雪橇车周围的雪地上,特别漂亮。

    戚陆霄顿住脚步,就有人追着问他:“先生,坐车么?五十块钱跑一趟,您外地来的吧,这么晚去哪儿啊?不管去哪儿都能送。”

    戚陆霄睫毛动了下,又往前走。

    在经过一家酒吧的时候,他抬起头,眸光突然一怔,酒吧门外有个穿白色羽绒服的男孩子,仰起头不知道在跟同伴说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就转过来看了戚陆霄一眼。

    戚陆霄身材高大挺拔,穿着很厚的长羽绒服都不臃肿,就算面容过于冷白瘦削,眉骨在寒冷的夜幕之下也格外冷峻,但还是好看的。

    对方愣了一会儿,跟同伴嬉笑推闹,被同伴推了一把,就朝他走过来。

    戚陆霄却扭头离开了。

    晚上很冷,除了冰雕灯展,没有太多可去的地方,戚陆霄站在人群外远远地瞥了一眼冰雕,就没再继续停留。

    剧院似乎有话剧演出,他买了张票。

    今晚演的是场喜剧,剧院内笑声不断,散场的时候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那个女孩子突然拉了下旁边朋友的手,然后往前指了指,很小声地说:“好像戚陆霄啊。”

    “看错了吧?”

    她们是池容的粉丝,三月底,马上就到池容的生日了,她们一起到这个城市旅游。

    街上的马拉雪橇也都是多年前池容改过的样式,当年综艺播出后,这边就多了很多这样的雪橇。

    男人的背影很沉默,稍微仰起头看向舞台的方向,所有观众都渐渐散场离开了,他却还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

    等那两个女孩子也离开,整个剧院除了工作人员,观众席空空荡荡的。

    只剩下戚陆霄一个人。

    工作人员忍不住过去问:“先生……”

    他才开口,就突然一顿。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但鬓角全都白了,而且……

    戚陆霄眼睫颤了颤,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起了什么,刚才一直盯着台上,几乎没挪开过眼神,他抬起手,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

    戚陆霄像从一个漫长到横亘了十年的梦里醒来,睁开眼眼尾一片湿润,眼眶还是红的。

    枕头旁边手机亮了一瞬。

    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其实才过去几个小时,现在深夜三点钟,宋寒生给的药很管用,池容脚好得差不多,就憋不住想去片场。

    他怕戚陆霄万一突然回来找不到他,就跟戚陆霄说了一声。

    【唔西迪西:我去片场了,戚老师~】

    【唔西迪西:垂耳兔蹦跳.jpg】

    消息是刚刚发过来的。

    戚陆霄低下头,狼狈地擦拭着脸上的眼泪,他嗓子几乎全哑了,没办法开口,嘶哑的哽咽和低泣都压在喉咙里。

    【我去找你。】

    韩城守在病房外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戚陆霄这么慌乱的样子,像尽力在让步伐和身形平稳下来,脚步却越来越快。

    他连忙跟出去,但戚陆霄已经开车离开了。

    池容跟妹妹对了会儿戏,垂下睫毛突然瞥到戚陆霄的消息,都已经深夜三点多了,戚陆霄还没睡,他凶巴巴地发去责怪。

    【唔西迪西:怎么还不睡觉?戳一下秃头小宝贝.jpg】

    等拍完几个镜头,戚陆霄应该也快到了,他就想去片场外等戚陆霄,但才走出去,就瞥到了戚陆霄那辆银黑色的迈巴赫。

    “怎么这么晚过来?”池容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柔软漂亮的卧蚕跟着弯起来。

    恍如隔世。

    戚陆霄眼眶通红,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抬起手臂将他紧紧地抱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回顾:

    糖罐:27、28章

    后面还会写,但剧透一下其实就是戚总和容容的记忆之前都是乱的,因为有原著,改掉的原著,上辈子三条线混在一起。(……)

    第62章 黑化值

    池容怔了一瞬, 戚陆霄手臂收得很紧,将他严丝合缝地抱到了怀里, 滚烫灼热的呼吸扑在他耳朵尖上, 力道几乎将他揉碎。

    “怎么了?”池容有些无措地仰起头,他被搂在怀里,看不到戚陆霄的脸, 就抬起手去抚摸了一下,满手都是濡湿的泪痕。

    戚陆霄喉结滚动,闭上眼睛,眼泪就沿着泛红的眼尾又淌了下来。

    他上辈子, 不是因为疯病才开车去深山的, 他离开剧院之后,瞥到寒冷夜幕上的无数颗星星, 群星深处,好像有一颗格外明亮, 不知道为什么, 就突然很想开车上山。

    池容的墓地在那个山上。

    他忘了池容,已经有十年没去看过他了。

    然后他在山路上翻了车。

    车毁人亡。

    最后还是没能见到池容。

    戚陆霄伸手有些狼狈地又擦拭了一下眼泪, 眼底却还是红的,他嗓音很低哑, 尽管已经尽量让语气平稳, “没事,做了个梦。”

    池容拉住他的手腕上了车。

    深夜光线黯淡的车内, 池容抬起手臂勾住了戚陆霄的脖颈,然后跨坐在戚陆霄的腿上, 戚陆霄鼻尖埋在他温热的颈侧蹭了蹭, 低头时还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 深呼吸后再抬起头,喉咙间泛起的哽咽也压了下去。

    池容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睫,湿润柔软的唇瓣亲上去,就像被小狗舔了一口。

    戚陆霄眼眶还稍微有些泛红,却低笑了一声,胸膛都跟着微微地震动,池容顿时红了下脸,眼巴巴地盯住他。

    “容容。”戚陆霄手臂搂在他的腰上,池容很瘦,但腰身和腿上都是那种柔韧纤细的瘦,能摩挲到薄薄的肌肉。

    不像重病时浑身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

    池容很小声地应,“嗯?”

    “你又骗我。”戚陆霄掌心握住他的后颈,仰起头在他湿红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然后低声说。

    死了就是死了。

    池容根本没办法再回到另一个世界。

    而且他也没回来过。

    虽然他忘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直在等什么人出现,也许他潜意识里曾经妄想过池容换成另一个人再出现在他眼前,就像当初他跟池容婚礼的时候一样,他一眼就能认得出,他是不一样的。

    但是一直都没有。

    就连这辈子,他的重生,是在决定回国的当天,后来戚家再一次安排了他和池容联姻。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对上那双眼睛,他就知道不是池容。直到婚礼那天,池容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心头倏地一怔,忍不住垂眼。

    ……

    池容满眼疑惑。

    他露出个弱小又委屈的眼神,眼睛一眨不眨地跟戚陆霄对视。

    戚陆霄掌心捧着他脸蛋揉了揉,低头亲了下他湿漉漉的唇肉,那双桃花眼漆黑深邃,很温柔地望着他,池容禁不住脸颊开始滚烫。

    就好像他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池容晚上待会儿还有场戏,戚陆霄就陪着他先到了片场。

    “小陆,给我拿好了,去旁边待着。”池容把自己的手机和外套都交给戚陆霄,语气很自然地使唤人,还有点凶巴巴。

    戚陆霄:“……”

    戚陆霄抿了下唇,半垂着眼,缓缓地问:“所以我现在是什么人?”

    “你不是我的助理么?”池容那双凉薄又艳丽的眼睛朝他一瞥,嗓音压下来故作冰冷,姿态松散地跟戚陆霄对视,格外跋扈。

    戚陆霄唇角翘了翘,将他的东西都接过去抱在怀里,逆来顺受。

    许小遥:?

    她才刚走过来,谁跟她抢饭碗???

    喔。

    他们戚总。

    那就没事了。

    “……”池容一扭头,恰好许小遥很懂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她找了个小马扎坐下玩手机,让戚陆霄接替了她助理的工作。

    池容抬起手揉了揉泛红的脸颊。

    他跟戚陆霄的剧本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人旁观,但他的母星似乎真的抛弃了他。

    “池老师!”副导演在喊人。

    池容应了一声,过去拍戏。

    整个学校内刚入学的新生在前三十天不会死亡,不管是被卷入副本,还是考生之间互相动手,就像游戏中的新手保护期。

    三天一次小考。

    宋喜还没彻底弄明白这个地方的规则,又再次坐在了考场中,他仍然没有及格,所以又被戴上钢铁嘴套,去做了催眠和电击治疗。

    他手腕和手臂上的皮肤都被电击到焦黑,疼到骨头缝都在发颤。

    等晚上回到宿舍,也就是那节废弃狭窄,到处都是烟味和汗臭的火车车厢时,他终于忍受不住似的往车门踹了一脚,“妈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完全没找到任何离开的办法。

    他们的宿舍是按成绩分配的,所以同一个车厢内既有刚来的考生,也有在学校待了很久的,车厢内顿时又一阵痛哭或者咒骂。

    所有人似乎都被勾起了情绪。

    在一片混乱中,宋喜好像听到了一声小女孩的尖叫。

    “《学神》第二十一场一镜一次!Action!”场记打板。

    宋喜冷着脸推开车厢走廊挡路的那些人,大步朝女孩发出尖叫的那个床铺走去,才走过去,就看到拥挤的隔间内,左侧下铺有个中年男人正膝盖撑在床上,按着一个女孩,女孩挣扎间露出来的那条腿苍白细瘦,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大。

    旁边床铺上的人都蒙着头在睡觉,或者眼神麻木地盯着这边,没有一个人阻止。

    “你他妈想干什么?!”宋喜揪住那个中年男的衣领,就将人拖起来扔到了地上,他转过头去,那个女孩不是宋燕子。

    中年男眼珠浑浊,跟宋喜一样戴着钢铁嘴套,满嘴不干不净地怒骂,宋喜又朝他头上踹出去,然后皱起眉对那个女孩说:“走啊!”

    女孩连忙爬起来捂住手腕就走。

    手腕上是他们系统的开关。

    宋喜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想抢道具,但所有道具跟考生都是绑定的,就算手断了,系统内的东西都不会丢,除非考生死亡。

    然而学校内,宿舍、考场,这几个地方禁止考生杀人。

    中年男似乎瞬间就崩溃了,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神经质地躲在了车厢角落,指甲深深陷入了脸上的肉里,他自己都没发现。

    确实没人能忍受这样的折磨,所有的考生不得不每天走到任何地方都抱着书,考试卷子却包括了这个世界上所有门类的知识。

    想及格太难了,考不到及格,只能一直戴着钢铁嘴套。

    而且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可能会被卷入副本,哪怕是睡梦中,很多人根本不敢睡觉,车厢里几乎每个人眼中都有血丝。

    还要提防会不会死在其他考生手里,被顶替名次。

    “既然这么难受,”宋喜突然问那个濒临崩溃的中年男,“怎么不去死呢?”

    他倒没有骂人的想法,虽然比骂人还难听。

    在这种绝对高压、毫无喘息,像被鞭子抽打一样往前爬的氛围底下,他竟然没见到一个自杀的考生,这也让人很毛骨悚然。

    中年男没回答他,但旁边有个人却嗤笑了一声。

    宋喜冷冷地瞪过去一眼。

    “卡!”

    池容从车厢下来,群演也都陆续离开。

    接下来的一场戏几乎是无实物表演,因为都是需要后期去做特效的。

    宋喜又在学校待了一个月,终于知道了当时那个人为什么嗤笑他。

    他见到了逃避考试的考生,在规定时间拒绝进入考场,或者想逃出去,被吊在风扇上勒死的,在操场上突然被沙坑活埋的,还有人躲到了厕所,以为就不会被走廊巡逻的保安抓到。

    结果脑袋被塞到了马桶里,流血变形,甚至这样都没死,口鼻还在微弱地呼吸。

    宋喜胃里翻江倒海,却连吐都吐不出来了,或许有人宁愿一死,也不想再被压力和痛苦折磨,但几乎没人愿意死得这么惨烈。

    被卷入副本也一样,在副本怪物手中的死法也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相比之下,被其他考生杀死,反而最痛快。

    但是像宋喜这样,连及格都做不到的考生,甚至没有被杀的价值,毕竟抢走了宋喜全校垫底的名次,没有任何意义。

    “连续三次都是全校第一,才能成为学神,见到校长,”晚上在废弃的火车车厢宿舍,旁边的考生跟宋喜说,“见到校长,就能离开这个学校了,听说还能带人一起离开,但学校已经十年没有出过一个学神了,唉。”

    场记打了结束板。

    拍完这场夜戏,池容换了衣服就去找戚陆霄。

    “我得去见一下晏余。”戚陆霄捏了下他的脸颊。

    池容眨了眨眼,“我跟你去?”

    “嗯。”戚陆霄眼眸深沉晦暗,垂下来盯着他看了几秒。

    他不知道这一次结局会怎么样,但他不会再跟池容离婚了,上辈子到最后所有人都知道池容是他的白月光……哪怕他生来就是被淤泥缠身,死在深渊的反派。

    他也要再一次拥有这个月亮。

    池容心头陡然一凛,戚陆霄眼瞳本来就很深,但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浓稠如墨,透着深不见底的冷意,尽管仍然很温柔。

    戚陆霄突然离开医院,晏余就跟韩城一起赶到了片场。

    “催眠?”晏余神情冷肃起来。

    他从戚陆霄不到二十岁时就开始给戚陆霄治病,据他所知,当初戚陆霄还在戚家的时候,被送去疗养院,并没有做过这种治疗。

    毕竟戚常他们都巴不得戚陆霄真的成了疯子。

    怎么可能好心给他治病。

    再往后他虽然有过给戚陆霄做催眠治疗的想法,却被戚陆霄拒绝了,但他给戚陆霄再次检查之后,戚陆霄确实有做过催眠治疗的痕迹。

    戚陆霄上辈子在池容死后病了好几年,治疗到第六年的时候才好转一些,也没彻底治好,还留下了非法催眠的后遗症。

    当时晏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加了药物和电击治疗,辅助催眠的效果,没有让戚陆霄走到失控自杀的那一步。

    “恢复得其实还不错,”晏余错愕又意外,他再次劝戚陆霄,“戚总,您最好处在一个能让状态彻底放松下来的环境,再休息一个月左右,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戚陆霄的失明,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失明,他眼部没有出现病变,其实是能看得见的,只不过看到的是漆黑的幻觉。

    疗养院对戚陆霄并不合适。

    不能放松下来。

    晏余就没再劝他住院,还不如跟池容待在剧组。

    池容再往后的一场戏是明天下午去拍,他还能回酒店再睡一会儿,他没有问戚陆霄催眠的事,戚陆霄愿意说的时候就会告诉他。

    但躺到床上却不太能睡得着。

    晏余建议戚陆霄暂且放下手头的事休息一段时间,戚陆霄就将工作都交接给姚凭,他靠坐在床头,腿上搭着被子,然后放了电脑。

    池容歪在他旁边睡觉,突然挪过来枕住了他的大腿,戚陆霄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低声问:“我吵到你了么?”

    “没有。”池容乌黑卷翘的眼睫抬起来,摇了摇头,很小声地说。

    他睡觉很沉。

    戚陆霄搂住他的腰把他抱到腿上跨坐着,然后拉起被子搭在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裹起来,像搂一个小抱枕那样抱在怀里。

    他低头亲了亲池容泛起绯色的耳朵尖,池容往旁边躲了下,又红着脸眼睫颤巍巍地仰起头,戚陆霄就吮住了他的唇瓣。

    池容嘴唇很薄,但唇珠却圆润微翘,衬得整个唇瓣都柔软了许多。

    稍微吮一下就会湿润透红。

    他难得这么乖,分开齿关让戚陆霄的舌尖探了进来,嗓子眼几乎立刻溢出了一声闷哼,舌根都被吮得发麻,呼吸也急促起来。

    “容容。”戚陆霄哑声叫他。

    “嗯?”池容趴在他胸前,只从被子里露出脑袋,乌黑的碎发蹭得有些凌乱,戚陆霄冷白修长的骨节没入他发丝中,很轻地揉。

    池容眼尾绯红,垂了下睫毛,又抬起来盯住戚陆霄。

    这样感觉像小动物在被顺毛。

    他后颈到脊背都泛起一阵颤栗,没忍住稍微挪了下腿,然后顶到了戚陆霄的大腿上,浑身顿时一僵。

    戚陆霄似乎也愣了一瞬,低笑了一声,将他抱起来。

    “池老师,你在想什么?”戚陆霄轻声问。

    池容眼尾都是臊出来的湿意,戚陆霄刚才揉他头发,好像没有任何欲wang,就是很爱重的那种抚摸,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忍住。

    “我帮你。”戚陆霄将他抱紧了一些,他咬住了池容的唇瓣,那只机械义肢探入被子底下,指尖滑过池容细腻的肌肤。

    池容一震,脸颊渐渐通红。

    确实很刺激。

    但是……

    池容歪在戚陆霄肩膀上,委婉开口,“戚老师,你得小心一点。”

    “为什么?”戚陆霄眼底藏着笑,明知故问。

    池容腼腆低头,“我很脆弱。”

    戚陆霄的义肢手劲是比另一只手稍微大一些的,而且再怎么样也是机械,跟人体掌心的触感完全不一样,格外坚硬。

    “疼么?”戚陆霄低声问。

    池容眼睫一颤一颤的,埋在戚陆霄的颈窝里摇了摇头,戚陆霄对着那耳朵又逼问了一次,池容浑身颤栗,有些愤愤地咬上他的脖颈。

    也没舍得使劲,但还是露了几个浅浅的牙印。

    戚陆霄都不太敢合眼,生怕这一切都是他的另一场梦,等他睁开眼,还是那个散场之后空空荡荡的剧院,他抬起头,剧院里也不再有池容送给他无数星星。

    其实上辈子他开的娱乐公司不叫星洲娱乐。

    之前拍综艺的时候,池容问他为什么给公司起这个名字,他当时跟池容说忘了,是真的忘了,他都不记得为什么。

    现在才想起来。

    是为了池容送给他那片星洲。

    池容小腿忍不住绷紧,戚陆霄松开手,池容睫毛都是湿漉漉的,脸颊烧红,盯着戚陆霄擦手,然后凑过去在戚陆霄嘴上亲了一下。

    他跨坐在戚陆霄腿上,捧起戚陆霄的脸颊,戚陆霄眸子幽邃,像沉黑无垠的夜幕。

    池容发愁。

    他要是能看得到戚陆霄的黑化值就好了。

    “戚老师,”池容缓缓开口,“你有没有玩过那种攻略游戏?”

    戚陆霄眼睫微动。

    “就是会显示攻略对象的任务进度,还有攻略对象的各种状态,比如……”池容抿住唇,眨巴了下眼睛,然后眼神渐渐变得委屈又无辜,语气谴责地说,“我攻略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对我的好感度怎么才99%。”

    戚陆霄:“……”

    戚陆霄头疼地闭了闭眼,心底不知道该难受还是该笑,他抱着池容,看到池容的脸,听到池容跟他说话,眼尾就控制不住泛起湿润。

    但唇角又翘了下。

    他喉结一滚,稍微抬了抬腿,池容也跟着颠了颠,他盯着池容泛红的脸蛋,眼眸温柔,配合地提问:“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容容:当然是瑟瑟啦。

    第63章 潜规则

    池容被颠得耳根一红, 他羞涩垂眼,“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还真的有点羞耻, 他搂住戚陆霄的腰, 又趴在戚陆霄胸口上,然后仰起头看他,乌黑碎发间露出两只白皙透红的耳朵。

    戚陆霄低头亲他下他的眼睫。

    池容突然小声遗憾, “刚才应该说你对我的好感度只有1%。”

    这样就还能涩涩九十九次。

    失策了,这次的剧本没准备好。

    戚陆霄:“……”

    戚陆霄掌心在他发顶上轻轻地按了按,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冷白的面容蔓延开薄红, 压低了嗓音问他, “不是还有点肿吗?”

    他刚才摸了下,虽然池容上了药, 但似乎还没好全。

    而且池容明天还得去拍戏。

    池容眼睫簌地抖了抖,浑身都顿时滚烫起来, 谴责地盯了戚陆霄一眼。

    这样确实不能再涩涩了, 池容只好乖乖地躺下睡觉,戚陆霄还有一些事情没跟姚凭交代完, 他还没完全恢复,缓一段时间比较好。

    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视线完全被遮挡, 但时不时还会有凌乱的幻觉浮在眼底。

    上辈子, 包括他想起来的原著里,他都一心想报复戚家, 没想过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反正他活着跟死了都是一样的。

    他现在却不想死了。

    不值得。

    还会让池容难过。

    戚陆霄上辈子一直不懂他跟池容提起离婚时, 池容为什么拿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好像欲言又止, 隐忍又痛苦,是很无力的感觉。

    他现在才明白。

    因为池容知道,他可能又要走上跟原著一样的结局,死得落魄凄惨。

    池容趴在他大腿上睡觉,呼吸均匀,睫毛浓密地垂落下去,在卧蚕上遮住一小片阴影,睡得香甜极了,好像一闭眼就突然断电。

    戚陆霄跟姚凭交代完事情,揉了揉池容的脸颊,就躺下将他抱到了怀里。

    池容在睡梦中也很自觉地跟他挨挨蹭蹭,在他怀里找了个很舒服的姿势,然后鼻尖闷在他胸前睡觉,温热的呼吸扑在他心口上。

    戚陆霄低下头,收紧了手臂。

    池容的戏被宋寒生安排在了下午,他就睡到中午才睁开眼,却不见戚陆霄的人影,他踩上拖鞋出去,才发现戚陆霄在做饭。

    酒店套间是半开放式的厨房,戚陆霄将衬衫袖子挽起几折,右手臂的义肢都露了出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闻起来很香。

    他睡得发丝凌乱,脸颊和眼尾也泛起酡红,蔫答答地过去搂住戚陆霄的腰,戚陆霄比他高大半个头,他下巴颏抵不到戚陆霄的肩膀。

    就只能从戚陆霄臂弯底下探出脑袋。

    戚陆霄煮了面,烤箱里还放着烤鱼,他打了杯柠檬汁,加了冰块,递给池容,池容接过去嘬住吸管,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

    戚陆霄垂下眼时笑了下。

    “笑什么?”池容顿时警觉。

    戚陆霄抬手将他本来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捧起他的泛红的脸蛋亲了亲,池容那双杏眼微微睁大,漂亮却有些圆润。

    就像某种小动物。

    “感觉像在养……”戚陆霄抿了抿唇,还没说完,就被池容打断。

    池容眼眸幽幽,满眼委屈地盯住他,眼底甚至透出几分湿润,语气颤巍巍地控诉,“我拿你当男朋友,你拿我当金丝雀。”

    戚陆霄:“……”

    “难怪好感度还没满,”池容露出个悲恸又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果然不够喜欢我。”

    “……”戚陆霄冷笑了一声,冰冷的机械指尖捏住了他的两颊,池容被迫撅起唇珠,还被嘬吻了一下,他脸颊倏地一烫,戚陆霄浓长的眼睫垂下来,嗓音冷淡,“既然想当金丝雀,就乖一点。”

    他眼底深沉晦暗,像照不透的幽寂海底。

    池容睫毛一颤,眨了眨眼。

    戚陆霄松开手。

    池容难得这么乖,安静到有点怯生生地低头扒饭,也没再满嘴鬼话。

    戚陆霄指尖攥了下,以为把人吓到了,他抬起手捏了捏池容的耳朵尖,“容容。”

    池容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下午三点多得去拍戏,昨晚剧组收工太晚了,都没来得及洗澡,戚陆霄去浴室给他放水,才弯下腰,就被一双手臂搂了上来。

    池容手臂穿过他腰间,从身后搂住了他,指尖有些笨拙地摩挲到他衬衫扣子上,颤巍巍地解开,冰凉的掌心就摸到了他的腹肌。

    戚陆霄一怔,转过头。

    “先生。”池容只穿了件宽松的T恤,戚陆霄垂下眼就瞥到他白皙漂亮的锁骨,甚至能窥到胸口,再往底下……什么都没穿,雪白修长的双腿暴露在他眼前,膝盖稍微屈起,就蹭到了他的腿侧,脚上也没穿拖鞋。

    池容弯起眼睫,明明在使坏,却装得很无辜,“这样够乖了么?”

    戚陆霄从耳根到脖颈泛起一片薄红,牢牢地攥住了他乱动的手腕,喉结滚动间呼吸似乎都急促了许多。

    池容没让他再往浴缸里放水,抬起手拧开了淋浴,温热滚烫的水流瞬间淋湿了两个人的衣服,池容搂住他脖颈咬上了他的唇瓣。

    戚陆霄握在他腰间的掌心顿时一紧。

    池容缠着人造作,但他待会儿还得去拍戏,冲完澡就被戚陆霄抱出去放到了床上,戚陆霄眉骨冷峻,眼底冷清和欲色一并交错。

    手臂撑在他身侧,托住他的后颈在他湿红的唇肉吮了一下,然后转头又去了浴室。

    浴室再次响起水声。

    池容心虚地等他出来。

    医生建议戚陆霄病症彻底缓解之前避免太劳累,戚陆霄就暂时不去公司,如果有重要的事,姚凭会给他发消息。

    “你真的给我当助理啊?”池容上了车,从后座趴在戚陆霄肩头问。

    戚陆霄抬了下眼,要笑不笑地问:“我们容容难道不愿意?”

    “我怕高攀不起。”池容赧然垂睫。

    戚陆霄:“……”

    池容海獭揉脸似的搓了搓他的脸颊,眼眸露出点点鼓励,“小陆,好好干,给你发奖金。”

    其实他也觉得戚陆霄跟他去剧组更好,反正韩城是戚陆霄的保镖,就算不会时刻随身,也不会离戚陆霄太远,剧组还有瞿白在。

    而且他也不想让戚陆霄一个人住在医院。

    或者酒店。

    “为什么是小陆?”戚陆霄虚心求教。

    池容腼腆抬睫,“给你一个隐藏身份。”就像他的八岁小学生马甲唔西迪西一样。

    戚陆霄:“……”

    池容进组已经小半个月,《学神》这部电影是双男主,他今天才终于要拍跟另一个男主的头一场对手戏,原斐也到了剧组。

    原斐过去跟戚陆霄打了个招呼,他还不知道戚陆霄突然发病的事。

    “你这也看得太紧了,我还在剧组呢,能让你老婆出什么事啊,”原斐啧了声,他之前就一直好奇,但没敢问,现在终于忍不住,“说起来,之前你跟池容结婚的时候,我就听人说他是你的白月光,你才特意跟池老爷子要的人,到底真的假的啊?”

    他本来以为是假的,毕竟池容跟戚陆霄差了六七岁,戚陆霄十几岁还在荣城的时候,池容就是个小孩子。

    现在却不太确定。

    戚陆霄没等他说完,眉头就倏地一蹙。

    他当时也听说过,但他想继承他奶奶谢毓心的股份,就必须得结婚,他需要一个家世不好,又不会跟他牵扯感情的联姻对象。

    “池容”就很合适。

    他以为是谣言,却没有去管,毕竟让戚家误会他其实对这个人感情很深,对他来说没有坏处,在戚老爷子眼中就等于他多了弱点。

    会对他放松警惕。

    现在想想,不是谣言。

    没有一个人记得为什么,但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曾经相爱过,或者某个人还记得,然后为了什么目的,告诉了其他人。

    戚陆霄眉头皱得更深。

    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原斐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戚陆霄脸色沉了一瞬,眼底透出阴鸷,他没来得及再问,副导演已经在喊人过去拍戏。

    “《学神》第二十三场一镜一次!Action!”

    这场戏先拍的是宋喜头一次杀人。

    他晚上睡觉时被卷入了灵异副本,运气还行,是个存活本,只要活到24小时之后就算通关,他躲在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里,听着耳边让人头皮炸裂的指甲抓挠棺材板的声音,熬了一个晚上,半死不活地脱离了副本。

    然后拿积分换了一把匕首。

    趁着跟他一起刚出副本的那个男生瘫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猛地从背后勒住对方脖颈,将匕首插在了他胸口。

    拔掉匕首的时候滚烫的血溅了他满身。

    “卡!”

    池容浑身都是血浆,然后往火车车厢的方向走,傍晚渐渐昏暗的夜幕底下整个钢铁铸就般的学校都透着股冰冷的血腥味。

    他们这些差生,是全校的大多数,每个人都戴着狗嘴套,无数节破旧肮脏的火车车厢作为他们的宿舍,密密麻麻堵在学校的角落。

    就像繁华地界中脏水横流的贫民窟。

    虽然整个学校不限制学生去什么地方,但成绩好的考生几乎不会往他们这边走,只有他们这边的人,仰起头在向往真正的宿舍楼。

    “二镜一次!”场记再次打板。

    宋喜走到他睡的车厢外,坐在台阶上抽烟,他浑身是血,也没人觉得怪异,在这个学校太正常了,谁没有杀过人,踩着别人往上爬呢。

    “老曹,”宋喜踹了踹旁边那个满脸胡须的男人的后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问,“那都是什么人啊?”

    深夜,考了一天试或者被卷入副本才出来,本来都会累到倒头就睡,今晚火车车厢外面的人却格外多,宋喜眯起眼,瞥到有几个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眼神清明,却一样戴着钢铁嘴套的人站在不远处。

    “学生会的啊,”老曹抬起头,跟他借火,“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们这些底层,一直考不到及格,就一直得被催眠电击洗脑,眼珠都是浑浊的,大脑浑浑噩噩,以前的事都忘了,甚至以为自己生来就是在这个充满考试和杀戮的世界。

    学生会的人却不一样。

    全校前一百名的考生才能进入学生会,他们没怎么被催眠过,清醒地知道这是怎样一个世界,甚至还在想办法离开,毕竟能见到校长的学神只有一个,就算成绩很好,大部分人也没这样的机会。

    他们想打破这个世界,需要底层的力量,让底层的考生也拿出生存的勇气。

    所以学生会每次考试,都会有几个人故意考出低分,然后戴上钢铁嘴套自降身份被送到这边的车厢,晚上宿舍禁止杀戮,所有人都是最放松警惕,能听得进去话的时候,他们就趁这个时间跟底层考生说一些外面世界的事。

    不能放弃逃走的希望。

    宋喜抬起头,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生跟他年龄应该差不多大,身材高瘦,好像戴着钢铁嘴套也没有让他觉得屈辱,眼神格外平静。

    “陈一喻,”老曹跟他说,“万年老三,听说在学校已经好几年了,太可惜了,他好几次都差点成了学神。”

    但就算没能成为全校第一的学神,学生会的所有人,在全校剩下的几千万考生眼中,已经跟拯救他们的神明没有任何差别。

    “装什么逼。”宋喜咬住烟蒂低骂了一句。

    “卡!”

    场记终于打板,陈一喻就是原斐饰演的另一个男主,头一次对手戏,其实他跟池容还是没什么交流,只是池容瞥了他一眼。

    剧组一直拍到晚上两三点才收工,池容下了戏就跟戚陆霄还有许小遥他们开车回了市区。

    他之前拍《丞相》的时候接过一个香水代言,明天有个站台活动,在市中心的商厦,影视城离市区太远,得早点赶过去。

    瞿白开车,许小遥坐副驾。

    池容就跟戚陆霄待在后座,池容无数次觉得戚陆霄才应该当男主,展岑桥成天在原主跟主角受中间晃来晃去,夺权也是靠家族支持。

    戚陆霄却白手起家,靠自己才得到了一切,到最后毁于一旦,都便宜了展岑桥。

    医生说了要注意休息,戚陆霄还是将电脑放在膝上,半垂着眼看了会儿下属发过来的几份文件,屏幕冷白的光映在他眼底,衬得他眉骨眼窝都格外深邃,鼻梁也很高挺,侧脸都笼罩在阴影中。

    池容抬手升起了车内的挡板。

    戚陆霄余光一顿,耳根莫名红了许多,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怎么了?”

    “我们戚老师在想什么?”池容没放过他耳侧的那抹绯色,凑过去脸颊蹭在他肩膀上,稍微仰起头,软红的唇瓣就贴了下他的脸颊。

    戚陆霄脖颈潮红,低声道:“别闹。”

    “过来睡觉,”池容将人抱得紧紧,轻声责备,“你怎么连池医生的话都不听?”

    都看了一个多小时了。

    戚陆霄就合上了电脑。

    他搂着池容睡了一觉,等再睁开眼已经到达市区,池容去更衣室换了品牌方赞助的衣服,转过头时戚陆霄恰好过来,他眸光一怔。

    戚陆霄既然给他当几天助理,就换了跟瞿白差不多的T恤和运动裤,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指尖还拿着一个黑色口罩。

    避免太惹眼。

    池容眸底亮亮地捧起他的脸颊,戚陆霄心头浮起熟悉的警惕,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池容咬住嘴唇亲了下,池容面红耳热,但嘴上仍然倔强,强行撑起冷漠无情的皮囊,淡淡地说:“潜规则一下助理。”

    做戏得做全套,他还把酒店的房卡塞在了戚陆霄裤袋里。

    “……”

    等离开更衣室,瞿白瞥到戚陆霄,也愣了下,戚陆霄眉头蹙起,嘴唇抿了抿,到底没忍住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没有没有,”瞿白连忙摇头,然后斟酌了一下措辞,“戚总,您这样还挺年轻的。”

    他也是戚陆霄的亲信,但比韩城他们跟着戚陆霄晚了几年,之前戚陆霄跟池容去录综艺的时候,他犯了错被派去国外出差。

    都没看到。

    这些年他头一次见戚陆霄不穿西装。

    才意识到戚陆霄好像跟他同岁……

    “……”戚陆霄眼睫动了下,却抿直了唇线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找池容。

    瞿白莫名地心头一跳。

    掏出手机给韩城发了条消息。

    【瞿白:韩哥。】

    【韩城:?】

    【瞿白:我好像又要去出差了……】

    【韩城:……】

    【韩城:好走。】

    跟池容一起参加活动的还有演过《丞相》女主的顾听罗,顾听罗二十二岁,只比池容大了一岁,剧里还有一场堪称名场面的吻戏。

    虽然并没有真的亲到。

    女主姜清鸾拿了柄团扇,在床榻上小憩,燕皎彼时已经彻底沉沦欲/望,他被男主的母亲送给了那么多人,还要什么廉耻。

    于是为了姜清鸾能分给他一些权柄,就去勾引姜清鸾。

    姜清鸾跟他也算从小长大,并不是没有情分,燕皎过来时,她也听到了,直到燕皎俯身,她才拿起团扇挡住了他的嘴唇。

    团扇薄透,在连绵阴沉的雨夜,烛光摇晃下,朦朦胧胧地映出两个人的眉眼。

    池容跟顾听罗的CP粉很多。

    现场到处都是应援条幅。

    戚陆霄也不得不承认,池容跟同龄人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何况他这副皮囊底下装着的还是一个三十七岁的灵魂。

    池容走在前面,突然觉得身后脚步顿住了,他转过头就见戚陆霄眸色幽邃地盯在他脸上,他疑惑地眨巴了下眼睫。

    “你会不会觉得我……”戚陆霄喉结动了动,压低了嗓音问,“年龄太大了……”

    他们还没到现场,但现场的喧闹声已经传了过来,人潮格外沸腾,活动还没开始,所以活动方暂时就没禁止喧闹。

    戚陆霄嗓音太低,池容只辨认出部分唇形,很灵活地闪避了年龄这两个字。

    然后浑身一凛,顿时从耳朵尖烧到了锁骨,还好瞿白他们都没听到,池容满脸通红,害羞地阻止,“戚老师,晚上再说这个。”

    “为什么……”戚陆霄不解地抬眸,对上池容的眼睛,话音陡然凝住。

    好极了。

    他好像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容容:靠涩涩打败一切emo。

    ps:很多人都说容容是戚总白月光这个,开头提了很多次,忘了的宝可以搜白月光这个关键词。

    第64章 以下犯上

    池容缓缓地眨了下眼,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已经红透的耳朵越发滚热。

    但这次纯粹是臊的。

    他揉了揉脸, 改口问:“戚老师, 你刚才想说什么?”

    “……”戚陆霄在他头顶落下一声冷笑,已然心静如水,他唇角翘了翘, 捏住池容的后颈皮,在他耳侧说,“没什么,晚上再说。”

    他们这次的活动在平台上开启了直播, 直播间基本上都是池容和顾听罗的粉丝, 或者《丞相》的剧粉。

    直播的时长预计一个小时左右。

    戚陆霄戴了顶棒球帽,还有黑色口罩, 但他太高了,比瞿白还稍微高一点, 在人群中就格外显眼, 身形又挺拔修.长。

    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冷清淡漠的气质,尤其帽檐和口罩之间露出来的那双漆黑的眼眸。

    既不像助理, 也不像保镖。

    尽管他戴了双手套,遮住了右手臂的机械义肢, 但现场和直播间内的很多粉丝几乎还是马上就认出了他。

    毕竟曾经录过一个长达二十多天, 时刻都需要暴.露在镜头前的直播综艺。

    【???我靠,我刚才就觉得有点像, 真的是戚总?】

    【呜呜呜呜呜综艺录完就再也没见到容容跟戚总同时出现了,我还以为他俩分手了呢, 我的彻夜难眠果然是真的。流泪.jpg】

    【坏消息, 我老婆没了, 好消息,我老婆又给我找了个老公,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垂耳兔揪耳朵.jpg】

    恋综很多嘉宾都是这样,离开了综艺营造的浪漫气氛,到了现实就发现对方好像也不是那么完美,最后分手收场。

    池容又没在微博或者任何地方,透露过他跟戚陆霄的消息。

    戚陆霄挡在了现场拥挤的人群和池容之间。

    他抬起手的时候,不小心蹭过了池容的指尖,池容就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很多镜头在拍,池容什么都没说。

    但眼睫弯起了一个很漂亮的弧度。

    稍纵即逝。

    弹幕又找到了熟悉的嗑生嗑死的感觉。

    【救命,综艺结束之后我就再也没对什么CP这么上头过了,导演到底行不行啊,能不能再把他俩绑去给我录一季?!!】

    【是谁还在半夜看戚总跟容容拍的那段床.戏,我不说呜呜呜。】

    等到活动结束,还有个采访,池容还得去拍一个代言的广告。

    他们中午暂时在活动主办方提供的场地休息,这次活动所在的商场是戚氏名下的,戚陆霄在这边,商场的负责人就过来打了个招呼。

    寒暄客套,还有些工作上的事。

    池容不太听得懂,他就待在旁边打游戏,才登录上去,就突然被一个电话打断,他眉头稍微皱了下,是池老爷子找他。

    他已经很久没跟池老爷子联系过了,池焕言父亲的那对私生子回到池家之后,池老爷子大概也是焦头烂额,都没再顾得上管他。

    “……爷爷。”池容还是起身接了下电话。

    池老爷子没开口,呼吸似乎有些沉闷,池容还以为他又是想让自己去找戚陆霄要钱,却没想到池老爷子低叹了口气,嗓音老迈沙哑,“小容,你不回家来看一下爷爷么?”

    池容顿了顿。

    “焕言他……”池老爷子到现在胸口郁结,“大概怪爷爷太疼你了,之前跟陆霄说想把公司给你,然后心里不痛快,竟然从外面……”他难以启齿,“从外面把你大伯的私生子找回来了,那对兄妹还找上了门。”

    池家的家风严谨,私生子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池老爷子的忌讳,他自己没在外面胡来过,也不允许自己的子女乱搞。

    池焕言的父亲老实到甚至有些唯唯诺诺,他心底一直不太瞧得起自己这个儿子,觉得还不如池焕言能扛得住事。

    谁知道干出这种事来。

    “爷爷不喜欢么?”池容抬了下眼睫问。

    原著里池老爷子还挺疼爱这对兄妹的,长得不错,还是名校就读。

    在池老爷子眼中没有辱没了池家的门楣。

    而且池焕言心中对他一直有怨,觉得他偏心原主,所以跟池老爷子算不上太亲近。

    原主又在忙着追展岑桥,怨恨池老爷子逼他跟戚陆霄联姻。

    只有那对兄妹哄着他高兴。

    池老爷子的心就渐渐地偏了过去,反正这也是他池家的血脉。

    谁知道林燃和林媛才二十岁左右,野心比他想象的太了太多,根本就不是为了寻亲,只是盯上了池家的公司和老爷子的遗产。

    他才终于觉得后悔。

    恨不得再回到原主小的时候,当时原主的父母刚去世不久,他把五六岁大的原主带走了抚养,虽然他一直在公司忙碌,这个孩子都是保姆在照顾,但他到家就能含饴弄孙。

    原主是真的很黏他。

    说起来有点可笑,但这辈子再也没有人比小时候的池容更爱他了。

    “爷爷……”池老爷子嗓音竟有些哽咽,他已经后悔安排林燃和林媛去公司,却为时已晚,他颤声问,“你不愿意见爷爷么?”

    原主都已经死了。

    或者消失了。

    池容不愿意做落井下石的事情,但是他也不会为了这点眼泪心软,他轻声说:“我就没必要去了,堂哥会好好陪着您的。”

    池容挂掉了电话。

    他回到休息室,跟戚陆霄待在休息室的却不是刚才那个经理,而是一个鬓角花白,已经五十多岁的男人,手上戴了一个白玉扳指。

    穿了身深灰色的西装,面容很儒雅。

    “小容。”对方见到池容,抬起头笑了笑。

    池容没有原主的记忆,光凭脸他谁都不认识,但他低头瞥到对方手上那个被摩挲到润泽的白玉扳指,就陡然想了起来。

    陈赫缇。

    年轻时候就是戚老爷子这一派的一把手,比起心腹,更像戚家的忠仆,戚老爷子手术后身体越来越差,很多事都是陈赫缇替他出面。

    虽然只是戚老爷子的手下,但戚常到他眼前都得多几分敬重。

    陈赫缇本来在沪市盯一个项目,差不多得一年才能竣工,沄山却突发山体滑坡,戚陆霄不愿插手,戚常又没能力处理。

    陈赫缇就提前被戚老爷子叫了回来。

    他还是这个商场的副总经理,和戚氏影业的董事长。戚氏影业跟星洲娱乐不一样,是老牌影业公司,虽然近些年风头渐渐淡了下去,但产出却很稳定,每年都有一两部票房口碑还不错的影视剧。

    池容知道这个,还是从宋寒生口中听说的。

    《学神》大概会在年底定档上映,到时候戚氏影业出品的另一部电影《归途》很可能跟他们撞档期。

    “陈叔。”池容走上前。

    “正好陆霄在这边,好久没见了,就过来跟你们见一面,”陈赫缇笑意温和,“可惜时间仓促,不然应该请你们去吃顿饭。”

    “该我先去见陈叔。”戚陆霄抬眸淡声道。

    陈赫缇又笑了笑,“小容待会儿还得去拍代言广告吧?那叔叔就先不打搅你们了,改天在老宅见,老先生也很想念你们。”

    他言谈风度都挑不出错,似乎将戚陆霄真的当成戚家人一般。

    等他离开,戚陆霄眼底浓稠的郁色才蓦地凝重起来,头顶冷白的灯光在他眉骨下衬出一道阴影,连眼窝都格外深邃。

    “他不对劲么?”池容这次倒没看出来。

    虽然他知道陈赫缇在原著后期是戚陆霄的劲敌,但现在应该还没露出任何端倪。

    戚陆霄掌心揉过他的脸颊,低头在他眼睫上亲了一下,“没事。”

    他上辈子始终不能相信池容是真的生了病,一度怀疑是被人下毒。

    却没查出任何证据。

    但对方的目的要是想报复他的话,除了戚家其余人,展岑桥和陈赫缇也都很可疑,毕竟陈赫缇是戚家的忠仆,他逼死了戚老爷子,难保陈赫缇不会怀恨在心。

    池容脸颊被戚陆霄揉得有些红,戚陆霄怔了下,又捧起来给他揉了揉,没什么缓解,还雪上加霜,池容幽幽地盯了他一眼。

    戚陆霄眼底敛出几分笑意,垂下眼将自己的口罩勾在了他白里透红的耳朵上。

    跑完通告已经晚上八点多,又得赶去剧组拍戏。

    池容在车上补觉,他裹了张毯子趴在戚陆霄怀里,戚陆霄那条机械手臂搂着他,冰凉的掌心隔着毯子轻轻地拍在他脊背上。

    池容睡得很沉,戚陆霄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又拿指腹蹭过他浓深卷翘的睫毛,他都没什么反应。

    戚家祖上都是商人,但他奶奶谢毓心却是书香门第。

    他父亲其实跟奶奶更像一点。

    戚陆霄十几岁之前从他父亲身上受到的教育都让他当一个绅士。

    但他自诩没什么修养,于是趁池容睡熟,揉捏了一会儿那白皙柔软的脸蛋,唇角弯了弯,低头吮咬住池容睡觉时抿到泛红的嘴唇。

    池容这样都没察觉到。

    他搂住戚陆霄的脖颈,还往他颈窝里埋了埋。

    “小猪。”戚陆霄眼睫垂下来,低声叫他。

    池容发出很轻的匀长的呼吸声。

    等车停到了片场外,池容才终于艰难地睁开眼,他揉了揉眼睛,抱住戚陆霄的脖颈跟人蹭蹭,犯着迷糊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什么梦?”戚陆霄抿了下唇,直觉告诉他不该问,但他还是开了口。

    池容心有余悸,“被狼咬了一口。”

    狼爪子还搭在他后背上,他都不敢乱动。

    戚陆霄:“……”

    戚陆霄轻轻地闭了闭眼,不知道到底在宽慰谁,机械指腹没入池容有些凌乱的头发揉了几下,柔声道:“还好不是狗。”

    池容眼睫眨了下。

    他过去拍戏。

    宋喜已经在这个学校待了整整十年,他仍然是那身有点脏破的校服,从来没及过格,所以就算靠杀人将名次升到了全校前一百,脸上还是一直戴着钢铁嘴套,他校服前襟上还不伦不类地别了个红色蝴蝶结。

    那双眼睛漂亮又冷淡,嘴边叼了根烟,五官都被模糊在了烟雾里。

    跟十年前外貌没有任何改变。

    所有人都是。

    老曹叫他,“宋,晚上再去弄几个人啊。”

    他跟宋喜算是成了搭档,他的名次全校一千多,不如宋喜,但他俩约定了互相之间绝不动手,虽然是口头约定,心里还有防备。

    他们这十年里,学校出了三个学神。

    学神可以跟校长提一个愿望,包括带着其他人离开学校,所以除了这三个学神,还有十几个人也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大多数人还得接着熬。

    老曹已经在电击治疗和催眠之下完全忘了自己从前到底是什么人,只记得自己叫老曹,他就像终于成了斗兽场里的一头野兽。

    只知道厮杀。

    名次不名次都无所谓了。

    能活下去就行。

    “你怎么就这么想当学神?”老曹很纳闷,“出去能怎么样,就算外面真的跟学生会那些人说的一样,没有考试,没有考完试还得被卷进去的副本……又能怎么样。”

    他跟宋喜躺在火车车厢上,咬住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眯起眼盯着夜幕,“你现在都是第一百名了,已经进了学生会,你还不如去跟陈一喻他们套套近乎,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走了还能带上你。”

    进入全校前一万名,在老师们那儿得到的待遇,跟学校发下来的奖励,跟原来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何况还是前一百。

    学生会的人都不是只会考试的书呆子,他们不轻易动手杀人而已,不然早就被杀掉夺走了名次。

    是比副本怪物更可怕的一群人。

    他觉得宋喜根本就是在妄想。

    “老子才不稀罕。”宋喜站起来,手撑在车厢顶上跳了下去,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腰。

    虽然他已经是前一百,但他宁愿睡在这个破烂车厢,也不想去宿舍楼,反正他自愿睡在更脏乱的地方,老师也不会管。

    宋喜在跳下去的一瞬间,被卷入了副本。

    睁开眼时,他藏在一个衣柜里,除了他之外,漆黑的衣柜中还有两个人,陈一喻,和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

    那双眼仁乌黑,又冷又倔皱起眉盯住宋喜。

    “……宋燕子?!”宋喜已经不记得宋燕子到底是谁了,但他记得他要找这么一个人,他拉住宋燕子的手腕,压低声音说,“操,我他妈的还以为你死了,你怎么跟这人在一起啊。”

    衣柜内太狭窄,而且贸然动手可能会引来副本怪物,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副本的情况,所以宋燕子没拿出武器。

    她只能低头狠狠在宋喜手背上咬了一口,留下湿淋淋还渗血的几个牙印,然后无比厌恶地说:“变态。”

    宋喜沿着她的视线,瞥到了自己校服上硕大的红色蝴蝶结。

    俏皮可爱。

    就确实像个变态。

    “……”

    “卡!”

    等场记打了板,池容他们终于从那个憋屈的衣柜里出来。

    终于下戏又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其实池容想让戚陆霄去酒店等他,但他又不放心,不知道戚陆霄的眼睛还会不会出问题。

    池容过去搓了搓戚陆霄的脸颊,眼眸亮亮地说:“走了,小陆。”

    戚陆霄低下眼睫任由他搓。

    韩城开车,他们绕了个路去买宵夜,池容这部电影不太需要保持体形,只要跟现在差不多就可以,他也不是易胖的体质。

    拍了一晚上戏,不吃东西会饿到睡不着。

    上车之后,池容捞过靠垫就开始使唤戚陆霄,“小陆,给我水。”

    戚陆霄逆来顺受,拧开瓶盖递给他。

    “揉揉膝盖。”池容将腿抬起来搭在戚陆霄的大腿上,接着得寸进尺。

    戚陆霄掌心拢住他膝头,轻轻地给他揉捏,又揉了揉发僵的小腿,却被池容撑着腮,冷起脸训道:“怎么连劲儿都没有。”

    “……”戚陆霄抿了抿唇,细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瞳,像某种被驯服的兽类,掌心稍微重了一些,轻声问,“这样行么?”

    池容勉强满意,“还行。”

    韩城一愣一愣的,但也不敢管,从后视镜上挪开视线专心开车,主要是戚陆霄那个不值钱的样子……韩城喉结咽了咽。

    算了,他们戚总愿意就好。

    拎着宵夜到了酒店房门外,池容才想起自己的房卡还在戚陆霄身上,他戳了戳戚陆霄的后腰,“小陆,开门。”

    戚陆霄默了默,拿房卡刷开。

    池容才走进去,将宵夜放在玄关旁边的柜子上,就被戚陆霄托住大腿根和屁.股抱了起来,他手臂惯性地搂紧了戚陆霄的脖颈。

    戚陆霄仰起头吮住他的嘴唇,抵开他的齿关,将人勒紧捏软,掐住那点软肉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口腔中的空气都悉数剥夺。

    池容眼尾颤巍巍地濡湿晕开一片薄红,唇瓣被舔咬到发烫,才终于能躲开,细密地喘/息了片刻。

    “……有你这样的助理么?”池容耳根都红透了,颤着嘴唇小声咕哝。

    戚陆霄似乎低笑了下,那双眼眸深邃多情似的盯住他,又在他泛红微肿唇上嘬吻了一下,压低嗓音问:“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助理么?”

    “……”

    戚陆霄单手托抱着他,然后将那张冰凉的房卡蹭过他柔软的脸颊,很轻地拍了拍,池容睫毛陡然一颤。

    “小陆,”池容自觉被欺负了,趴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他一口,愤愤道,“扣分扣分!”

    “扣什么分?”戚陆霄插上房卡,灯光亮起,他抱着池容往沙发走。

    “攒十分换一次……”池容咬住嘴唇,红着脸垂下眼看他,“你现在一分没有了,你晚上去睡沙发。”

    戚陆霄将他放到了沙发上,池容仰面陷入了柔软的沙发内侧,戚陆霄手臂撑在旁边,以下犯上地拒绝,“我不去。”

    “……”

    池容憋了憋。

    “不去就不去,”池容脸腮一片红,微凉的指尖摩挲到戚陆霄的面颊,仰起头在他眼睫上亲了亲,“助理不行,我的男朋友直接满分。”

    第65章 爱情变质

    戚陆霄睫毛很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搂在池容腰间的手往上挪,蹭过他泛起薄红的颈侧, 揉一下耳垂, 然后又掐了掐脸蛋。

    池容咂摸出味儿来,这的确是在欺负他,掌心玩弄似的在他脸颊脖颈上抚摸, 他几乎从脊椎蹿上来一股酸麻。

    他咬了咬嘴唇,抵住戚陆霄的肩膀想躲开,但被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压在身上,手臂还牢牢地箍在他腰侧, 他根本挣扎不掉。

    “为什么助理不行?”戚陆霄冰凉的指尖摩挲到他衣服前襟, 那张薄唇殷红,衬得面容格外冷白薄情, 嗓音也很低沉。

    “……”

    不去拍电影真是委屈了他们戚总的演技。

    池容羞涩垂眼,浑身都透出股欲拒还迎, 再次搬出他的台词, “我有男朋友了……我对我男朋友是至死不渝的爱情。”

    戚陆霄心头一跳,眼睫垂了下来, 攥住他的手腕,哑声说:“以后别说这种话。”

    池容懵了懵, 然后反应过来。

    原来是敏/感了。

    但他好好地活着怎么可能会死呢。

    “……”池容安抚地摸了摸人的脑袋,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戚陆霄打断。

    “你就算死, 也得跟我死在一起,”戚陆霄睫毛半掩着漆黑的眼, 在他腕骨上亲了亲, 低声说, “池容,要是你死了,我也陪你一起死,我从来没骗过你。”

    池容对上那双幽深沉黑的眼睛,陡然愣住,他嘴唇轻轻地抿了下,心里一咯噔,意识到戚陆霄好像是认真的。

    他止不住泛起担心,不知道戚陆霄是不是又发病了,但戚陆霄却禁锢着他,不许他起身,他只能抬起手抵住戚陆霄的肩头。

    “戚老师,”池容也没躲他,就让他攥着自己的手腕,“你晚上吃过药了么?”

    晏余给戚陆霄开了好几种药。

    其实戚陆霄从十几岁到现在断断续续就一直在吃,不然躁狂发作他连公司都去不了,只能拿药物维持情绪稳定。

    “我没吃,”戚陆霄俯身抱紧他,鼻尖蹭在他温热的颈窝,胸口呼吸的起伏弧度显然不太正常,“我也没发病。”

    都说胡话了还这么倔强。

    池容搂着人伸手想去够放在柜子上的药,却被戚陆霄拉住手腕抱了回去,他衣摆在挣扎间都蹭到卷起,露出一截雪白柔韧的腰线。

    戚陆霄掌心捧着他的脸颊,低头在他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池容浑身一颤,像被狼的利齿叼住了脖颈。

    “宝宝,”戚陆霄低低地叫他,“你去拿。”

    池容以为他终于愿意吃药,没想到还没碰到药瓶,又被戚陆霄阻止,他这才瞥到戚陆霄让他去拿的是柜子上的另一个瓶子。

    池容脸颊顿时滚热,他是想……但现在戚陆霄还在发病。

    他并拢的膝头被戚陆霄的掌心握紧,几乎撑不住了,好歹他也是学跳舞的,腿部力量并不弱,却没办法反抗。

    “你这几天一直跟我待在一起,”池容顿觉不公平,戳了戳戚陆霄的手臂,眼眸幽幽地盯着戚陆霄说,“怎么你的肌肉还在?”

    戚陆霄失去了右臂,就算戴着义肢,肩膀和残肢的肌肉也很难不萎缩,他得始终保持锻炼才能像正常人一样。

    池容仰起头跟他亲了下,咕哝说:“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偷偷运动?”

    “……”戚陆霄眼睫微动,捏了捏他的脸,如实道,“在你睡懒觉的时候。”

    池容:“……”

    池容幽愤地盯了他一眼。

    戚陆霄不等他酝酿作妖,就倾身将人吻住,手臂一伸从柜子上捞过,戚陆霄倒在掌心攥了一会儿,就没那么冰凉,但仍然濡湿一片。

    沿着他的机械指节淌了下去。

    池容面红耳热,蹬了蹬他的肩膀,“戚老师,不要这么多。”

    戚陆霄沉黑的眸子朝他压下来,却什么都没说,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瓣。

    池容几乎丧失了时间概念,直到戚陆霄抱他去洗澡,他摩挲到戚陆霄汗水未干的脖颈和已经被薄汗湿透的发鬓,眼睫才颤了颤。

    再被浴室湿热的水雾一蒸,他差点犯着迷糊睡了过去。

    被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拿浴巾裹住,放到被窝里的时候,戚陆霄才抱紧了他,在他闷红的耳朵尖旁边低声说:“怕你疼。”

    池容脸腮一片湿红,眼尾还泛着湿痕,忍不住捂了下耳朵,在彻底睁不开眼之前盯住戚陆霄吃了药,才蜷起来陷入昏睡。

    戚陆霄本来睡意全无,但池容在他怀里像个温热柔软的小抱枕,睡得不老实,腿也缠在他身上,他闭上眼睛呼吸就均匀起来。

    池容上午十点半去片场拍戏。

    却不到九点就被一个电话吵醒,他睡眼惺忪地从被窝探出手臂,在旁边摩挲了半天,拿过手机顿时清醒了几分。

    竟然是周与珍。

    戚常他老婆找他干什么?

    但池容还是接了起来,万一又有什么幺蛾子,他怕错过消息,戚陆霄会陷入被动,他趴在床上柔柔软软地开口,“婶婶?”

    周与珍一听他这个腔调就气不打一处来。

    却也只能放缓了语气跟他说话,她鼻音有些重,不是装的,似乎真有些哭腔,“小容啊,你是不是还在剧组拍戏,婶婶不打扰你吧?”

    “不打扰。”池容抠了抠被子边边,善解人意地说。

    “那就好,”周与珍低头擦泪,再开口哭腔更浓,“之前沄山山体滑坡的事你也知道,马上就要竣工的别墅区都被埋了,你叔叔为了这个忙到焦头烂额,媒体还一直在催回应,怀疑是咱们戚氏的问题。”

    池容敷衍了一声。

    “本来以为筹到钱就能解决,”周与珍嗓子颤抖,“谁知道突然有人举报你叔叔公司的建材以次充好,还拿公司洗钱,昨晚审查组的人就过来带走了你叔叔,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

    周与珍一口一个你叔叔,池容顿时无语。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周与珍想找人帮忙,把戚常给捞出来,也应该去找戚陆霄才对,还是指望他给戚陆霄吹一点耳边风?

    但他跟周与珍他们的关系差到了极点。

    之前见面就没有几句好话,原主还是池家臭名在外的纨绔,在池老爷子眼皮底下都成天叛逆惹事,怎么可能会帮他们。

    周与珍不应该想不到这个。

    何况戚陆霄又没跟他们撕破脸,只是不太来往而已,毕竟戚陆霄离家多年,跟他们疏远也很正常。

    戚常盲目自负了多年,觉得戚陆霄不可能知道当年医院里故意截肢的事,也不应该现在突然就对戚陆霄起了疑心。

    果然周与珍又接着开口,“小容,你们池家是做地产生意的,你叔叔管着戚氏名下的这家建材公司,之前咱们两家合作过很多次,你叔叔现在出了事,你爷爷也得受连累啊,老爷子岁数都那么大了,你叔叔被拘留几天不要紧,老人家的身子骨怎么办?”

    “怎么弄成这样的……”池容嗓音一瞬间就茫然慌乱起来,甚至微微紧绷,“叔叔怎么会以次充好,肯定是被人陷害了,我当然相信叔叔……建材没问题,我爷爷也会被拘留么?”

    周与珍这口气差点没咽下去。

    要是真的没问题。

    她还在这儿急什么?!

    “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叔叔还有时云,就是你侄子,你们见过几次的,都是他们在管,”周与珍语气为难,“婶婶也不懂这些啊,背后的事情太复杂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算婶婶求你了,这也不光是为了你叔叔,还为了你爷爷,你去跟陆霄说说,让他到公司来一趟,正好你陈伯伯也赶回来了,商量一下对策,之前你叔叔对你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啊,他没坏心的,就是太关心你们了,话有时候说重一些。而且你叔叔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时云又还小,将来戚氏还不得依靠陆霄,现在外界对戚氏的风评走低,陆霄以后也难接手。”

    池容一手扶腮,见戚陆霄从卧室外走过来,就开了外放。

    戚陆霄的掌心揉在他头顶上。

    周与珍的哭哑了的嗓音又继续传出来,“你叔叔在公司好多年了,手头的股权虽然不多,也到底能在股东大会上说得上话,陆霄将来接手戚氏,你叔叔肯定帮得上忙。”

    戚陆霄眸底晦暗,眉头蹙了起来,垂下眼睫对上了池容亮晶晶的双眼,唇角又翘了下,很低地笑了一声。

    “叔叔是什么人呀?说话这么管用的么?”池容语气柔软,发出疑惑的声音。

    周与珍在另一端脸色有点难堪,她觉得池容在阴阳怪气。

    但她还是耐心解释,“陆霄他爸爸走得早,你叔叔再不成器,现在也是戚家的长子,在戚氏开口当然有分量了,你别担心这个。”

    “原来这样,怪不得灵验,”池容嗓音冷淡,似乎笑了下,轻轻柔柔地说,“我还以为他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说完,不等周与珍崩溃发怒。

    他就扔开了手机。

    然后眼底亮亮地凑到戚陆霄跟前,“戚老师,是你做的么?”

    “不完全是。”戚陆霄狭长的黑眸弯了弯,屈起指节蹭过他的脸颊。

    他给戚常的对家公司透露了一点消息,对方自然知道该去查什么,又该怎么做,毕竟戚常露出的马脚太多,被抓也是注定的事。

    他的确得了疯病。

    他好像就喜欢池容这么坏,对他以外的人都坏,他不但自己堕落淤泥,还想玷/污他,让他跟自己一起堕落。

    可惜他舍不得。

    “万一他就这么蹲了监狱……”池容迟疑了一下问,“你不后悔么?”

    他记得原著里,戚陆霄没这么快就送戚常进去,他先对戚常动了私刑。

    就像猫抓耗子似的,并不一口咬死,故意放纵戚常逃走,又再次抓到手中,身上受的伤还在其次,戚常渐渐地精神都彻底崩溃。

    恨不得跪下来求戚陆霄给他一个痛快。

    戚陆霄却连下跪的机会都不给他。

    都已经恨到这种地步,让戚常直接去坐牢,在戚陆霄心中恐怕和没有报仇是一样的。

    “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人?”戚陆霄沉默几秒,却突然问他。

    池容顿觉这是个送命题,他膝盖撑起抬手勾住了戚陆霄的脖颈,被子都沿着冷白的肩头滑落下去,露出浑身斑驳凌乱的红痕。

    戚陆霄抿了抿唇,耳根蔓延开一片薄红,又拿被子裹住了他。

    “我老公当然是年轻力壮,八块腹肌,”池容捧起戚陆霄冷淡俊美的脸颊揉搓几下,笃定地说,“原地都能出道。”

    戚陆霄:“……”

    戚陆霄头疼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清明冷静,低声说:“我不想坐牢。”

    要是他没认识池容,他知道他上辈子肯定会跟原著里一样,做许多犯法的勾当,杀人怎么样,坐牢又怎么样,他不在乎。

    但他不能成为池容的污点。

    就算他跟池容分手,池容是个演员,也一样会因为有个坐过牢的男朋友被人诟病。

    何况他不可能跟池容分手。

    池容都没想到会从戚陆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禁流露出几分老父亲般的慈爱眼神,不愧是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崽。

    戚陆霄心头泛起熟悉的警惕,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池容又长又翘的睫毛颤巍巍地扫过他手心 。

    好险。

    爱情差点变了质。

    反正也睡不成了,池容索性就起来去片场,戚陆霄今天没跟他去,他国外的公司要研发新款义肢,得开一个视频会议。

    池容到了片场,原斐跟妹妹也陆续过来。

    他们还是接着昨天那场戏。

    场记打板开始。

    宋喜捂住被咬出牙印的手背往后退了退,指着自己胸口的红色蝴蝶结跟宋燕子说:“你懂不懂啊,你是不是没见过火车站接站的,你不得带点儿什么,才能让人认出你么?”

    宋燕子乌黑的眼仁盯住他,仍然厌恶至极。

    她也听不懂宋喜说的什么火车站。

    “我知道你,”宋燕子低声说,“鬣狗。”

    “……”宋喜舌尖抵了抵腮,差点骂出来,“什么狗不狗的,老子没名字么?”

    鬣狗在夜晚觅食腐肉,甚至还会抢夺他人的猎物。

    宋喜就是靠这样成为了排名前一百的考生,或者说在这个庞大的恐怖逃生游戏中的顶尖玩家,他臭名昭著,许多人想要他的人头。

    他们没顾得上再多说,这次仍然是个存活副本,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六个考生,要在这个副本中存活到明天早上。

    他们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房间脏乱昏黑,地上到处都是烟蒂和歪倒的酒瓶,喝醉了的男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没有头,脖颈上只有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

    副本背景很简单,孩子在学校成绩太差,男人家暴,弄得孩子遍体鳞伤,然后被女人杀死了,考生们的身份就是被家暴的孩子。

    宋燕子从怀里拿出一条长鞭,宋喜眼神才倏地顿住。

    怪不得宋燕子跟陈一喻在一起。

    宋燕子也是学生会的。

    她是排名第九的那个玩家,很多人以为她拿副本道具改掉了外貌,其实并没有,她真的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卡!”场记打了板。

    再往后就是宋喜他们几个人通关了副本,宋燕子跟陈一喻也分道扬镳,学神只有一个,把命运交到其他人手里很不靠谱,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反水,不愿意带自己出去。

    宋燕子也想当学神,她就注定不能跟陈一喻走在一起。

    这十年下来,所有玩家以学校社团的名义拉帮结派,其实就是分成了游戏中的许多个公会,宋燕子是第九公会的会长。

    宋喜没加入公会,除了同类,没人愿意接受一条鬣狗。

    他虽然忘了宋燕子,但他记得他就是要找这么一个人,现在找到了,他没多想,就跟着宋燕子走,被拒绝,又缠上去,宋燕子想杀了他,鬣狗却是最敏捷的,不会被她轻易杀死。

    她忍无可忍,留下了宋喜。

    她也不记得宋喜了,只是见到这个人就会觉得很烦躁,就想拿鞭子将他撕碎,好像他们曾经有什么深仇大恨。

    池容傍晚休息的时候登录上了游戏。

    依古比古竟然在线。

    还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依古比古:去交易市场买兔毛么?】

    池容戳了戳屏幕。

    【唔西迪西:哥哥等我一下!垂耳兔蹦蹦.jpg】

    他拉依古比古组队,然后去买了兔毛,离开的时候,依古比古还是跟着他,池容也没太在意,直到对方给他发了一个爱心烟花。

    是情缘的好感度礼物。

    池容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小学生怎么这么成熟。

    他才八岁啊。

    竟然对他这个八岁的孩子不怀好意!

    【唔西迪西:谢谢你,但是麻烦不要给我送这个,我有男朋友。】

    依古比古沉默了几秒。

    【依古比古:对不起。】

    似乎觉得有些冷漠,依古比古又不太熟练地发来一个表情包。

    【依古比古:垂耳兔流泪.jpg】

    “……”池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但对方没有纠缠,他就没多想。

    反正游戏而已。

    他穿了个蓬蓬裙,屁.股后头顶着个毛绒绒的雪白兔尾巴球球,在庭院除草,依古比古待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怀里抱着他那只尾巴有银色星星的猫。

    他似乎都不会冷场,随口跟依古比古聊天。

    【我爸爸是个话剧演员,晚上经常很晚才下班,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呀。海獭搓脸.jpg】

    戚陆霄浓长的眼睫垂下来,车窗外幽暗的光映在他眼底,他头一次听池容跟他说这些,就算上辈子也没有过。

    ……

    车停到片场外,他给池容发条了消息。

    【。:我到了。】

    他跟池容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池容顿时停下了手头除草的工作。

    【唔西迪西:哥哥,我爸爸叫我去吃饭,我先走了。晃耳朵.jpg】

    戚陆霄:“……”

    戚陆霄一顿,指.尖缓缓地摩挲到屏幕。

    【依古比古:你爸爸?】

    池容不觉有异。

    【唔西迪西:嗯?(‘  ‘;)】

    【唔西迪西:我真的走了,先不说了,我爸爸还在等我。】

    说着,唔西迪西的头像一灰。

    戚陆霄抬起眼眸,不由得瞥向车窗,车窗上映出来的男人面容冰冷,眉眼沉黑,确实不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但他……有这么老吗。

    池容走出片场,戚陆霄今晚换了辆黑色的宾利,他倚在车门上,那双黑眸还没褪去冷凝,嗓音低沉,很温柔地叫他,“容容。”

    池容就跑了几步扑到他怀里,被戚陆霄抬起手臂搂住。

    “怎么了?”他疑惑抬头。

    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戚陆霄手臂搂在他腰间,将他抱紧了一些,像一头温柔的大尾巴狼,手机屏幕幽微地在他掌心亮起,他轻声说:“来,狡辩。”

    池容低眼一看。

    “……”

    可恶。

    他就说他应该自己去造一艘飞船。

    第66章 全瑕(二合一)

    戚陆霄感到怀里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池容浓深的眼睫连颤动的弧度都没有了,脸颊被屏幕幽微的光映得甚至有些苍白。

    “容容。”戚陆霄垂了下眼眸, 屈起指节蹭了下他的耳朵尖, 嗓音压低了叫他。

    池容憋了憋,然后满眼无辜地抬起头,语气控诉, “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戚陆霄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掌心轻轻地揉捏他的后颈,揉得池容苍白的脸颊又泛起一股控制不住的滚热。

    池容抱住他的腰晃了晃,努力转移话题, “你没说这个是你。”

    还跟他装小学生。

    “我是在配合你, ”戚陆霄唇角弯了弯,漆黑的眼眸盯在他浮起绯色的脸颊上, 拒不承认,他淡淡道, “你也没问过我。”

    池容:“……”

    该死的有道理, 竟然无法反驳。

    他搂紧了戚陆霄的腰,埋在他胸前装死, 他已经麻木了,甚至都不怎么害臊, 反正他早就知道这个星球容不下他。

    唔西迪西做的事跟他池容有什么关系。

    但戚陆霄却不肯放过他, 捏住他的后颈皮将人拎了起来。

    池容红着脸讪讪地说:“你干嘛?”

    “宝宝,”戚陆霄掌心拢在他后脑勺上, 然后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低声问, “……你会觉得我比你大了太多么?”

    戚陆霄说完一顿, 轻轻地闭了下眼睛, 谨慎地补充,“我是说年龄。”

    “……”池容脸颊一热,这才反应过来戚陆霄之前想问他的是什么。

    他没想到戚陆霄会在意这个。

    原著里恐怕没有比戚陆霄这个反派更冷血的人,所以他一开始根本没想过戚陆霄会喜欢上他,才跟戚陆霄满嘴鬼话,没有心理负担。

    不然多少有点在骗婚的感觉。

    池容抬起眼睫,心底顿时软了几分,搂住戚陆霄的脖颈很小声地叫他,“哥哥。”

    戚陆霄怔了怔,耳根处蔓延开一抹难以察觉的薄红,他抱紧了池容没再开口,池容却突然拿指尖隔着衬衫戳了戳他的肋骨。

    戚陆霄垂下眼。

    “去车上。”池容拉开车门催促,车窗的材质从外面无法看到里面,池容眼底亮亮地将戚陆霄推在靠背上,漂亮的眼眸透着股坏。

    “……做什么?”戚陆霄缓缓地问。

    池容腼腆低头,“这样你跟我加在一起正好十八岁。”

    “……”戚陆霄心头浮起熟悉的不详预感。

    “就能亲亲了。”池容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按住戚陆霄的肩膀俯身吻了上去,白皙的指腹重重碾过戚陆霄突起的喉结。

    戚陆霄握在他腰间的手掌猛然收紧。

    池容闷哼了一声,湿软的唇瓣蹭过他唇角,眼尾洇出一道湿痕,他松开戚陆霄的唇瓣,捏住戚陆霄的下颌端详了一番。

    他突然觉得,戚陆霄就算真的老了,鬓角都白了也会很帅,他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何况二十多岁而已。

    池容又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别闹,”戚陆霄喉结一滚,红着耳朵躲开他,“我去开车,你不饿么?”

    “我饿了哥哥。”池容跟他去副驾。

    戚陆霄耳根处的薄红几乎泛滥到了脖颈,池容才坐下,就被人握住后颈拉了过去,然后仰头撞上了戚陆霄柔软冰凉的唇瓣。

    不到一秒就被放开。

    戚陆霄转过去开车,眸色已经恢复冷淡平静,池容心跳被惹得瞬间急促起来,现在还在胸膛里震颤,撇过头抿了抿嘴唇。

    戚陆霄今晚就要离开剧组了,虽然晏余建议他休息一个月,但他不可能真的休息这么长时间,缓几天就足够。

    戚氏的事,他并不是不插手。

    只不过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现在已经拖到差不多了。

    他带着池容去附近新开的餐厅吃过晚饭,再送池容到片场,戚老爷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戚陆霄接起大概说了不到一分钟。

    池容趴在车靠背上,转过头眼巴巴地说:“戚老师,你现在就走么?”

    戚陆霄在剧组加起来陪了他不到半个月,成天都待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没什么,戚陆霄现在要离开,晚上只能他一个人去酒店。

    影视城的昼夜不息的灯光透过车窗,池容就突然有点舍不得。

    “我以后晚上没事就过来找你。”戚陆霄揉了揉他的脸颊。

    片场离戚陆霄的公司开车得一个多小时,池容摇了下头,将脸颊埋入他掌心,“你给我发消息就好,太累了,不要晚上开车。”

    戚陆霄跟他约会,就不怎么带韩城他们。

    其实不太安全。

    现在已经快十月份了,戚常提前入狱,虽然还没判刑,只是审查而已,但原著的剧情提前了许多,戚氏恐怕也跟着有变动。

    戚陆霄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

    戚陆霄懂他的意思。

    “我知道,”戚陆霄漆黑的桃花眼朝他望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在冰凉的腕骨上摩挲几下,嗓音低沉,“你放心。”

    池容就弯了弯眼睫。

    他觉得他应该放心,毕竟戚陆霄只要不犯疯病,就不会出什么事,直到夺权,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心在胸膛里惴惴不安。

    原著的剧情甚至都在他脑海中开始模糊。

    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戚陆霄等池容去了片场,他才开车离开。

    手机屏幕亮了片刻,是戚老爷子发来的消息。

    【爷爷想过了,就按你的想法来,陆霄,后天过来陪爷爷去公司开例会。】

    戚陆霄睫毛遮掩着那双漆黑的眼瞳,只稍微一瞥就挪开视线,冰凉的机械指节攥在方向盘上,耳畔似乎还是接连不断地刹车声。

    无数次响过。

    从他十五岁时去给父母扫墓,在陵园外出的那场车祸开始-

    戚陆霄不在剧组,池容就心无旁骛地拍戏。

    《丞相》收视率最终破9.3,成了年度现象级的爆剧,宋寒生给《丞相》报了今年电视节的奖项,导演编剧和男女主这些不提。

    还给燕皎和剧里一个老戏骨报了最佳男配。

    老戏骨是演男主父亲的那位。

    帝王晚年病重多疑,还有跟丞相燕随年少时南征北战的感情都演得入木三分,决定杀掉丞相的时候,皇帝掉的那滴泪也惹人唏嘘。

    池容倒是没抱太大的希望。

    燕皎的人设放在那儿,始终是很边缘的角色,他得奖的概率很小,反正他拍这个戏一开始也不是为了拿奖,只是为了进入这个圈子。

    “哥哥。”阮愿朝他跑了过来,麻花辫跑得有些松散。

    池容低头笑了下,替她重新扎好,“戏里倒没叫几声哥哥。”

    宋寒生在剧组常年冷脸,他是那种典型的脾气又臭又犟的大导,尤其他们还是在拍这部他给予厚望的电影,他拿着剧本,听到池容的话,难得神情松缓许多。

    “就是等后面再喊才珍贵。”宋寒生说。

    其实《学神》这部电影的事业线基本都在原斐身上,原斐饰演的男主陈一喻,在现实中就是个学神,然后被卷入这场恐怖游戏。

    又在游戏中一直往上爬。

    他还很悲悯,因为他成绩很好,几乎没怎么被催眠洗脑过,他清醒地记得外面的世界没有鬼怪,没有杀戮,却只能看着眼前的这些考生为了名次和分数互相残杀。

    而那个从未出现过的“校长”,就像这个世界莫测的神明一样,在所有人都窥探不到的最高处,俯视着这一切。

    还不如说祂是邪神。

    所以陈一喻才提出,学生会每次考试都出几个人自愿考低分,然后被戴上钢铁嘴套送到底层玩家中,告诉他们世界的真相。

    剧本里他还有句台词。

    “就算我们生来就是蝼蚁,难道蝼蚁就不需要活命吗?哪有什么神明,不管是学神,还是校长,都一样,人都是自救的。”

    宋喜跟他是另一个极端。

    宋喜在现实世界就是个不学无术,成天偷家里的钱,到处混日子,人人喊打的小混混,他爷爷奶奶厌烦他,妹妹更厌恶他,现在他也就是个在深夜才敢去刺杀其他考生的鬣狗。

    他也不想对抗邪神。

    他想出去,就是觉得这里很烦很累而已。

    宋喜其实更多的是跟妹妹的亲情线。

    他加入宋燕子手底下第九公会之后,还是继续混,公会成员都跟着宋燕子主动去寻找学校中的副本,然后总结规律,不下副本时还在一起学习,为了应对接连不断的各种考试。

    宋喜就不,他已经认了,宁愿一辈子戴这个狗嘴套,都不想去学习,下副本太累了,还提心吊胆,他也不愿意主动去送死。

    他都死了,他从副本带出来的消息,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其他考生的死活管他什么事。

    傍晚,宋燕子刚跟学生会其他人主动戴了钢铁嘴套去底层车厢,就在路上被卷入副本,出来时遍体鳞伤,钢铁嘴套上都是血。

    宋喜去接她,背她去公会治疗。

    宋燕子的鞋都掉了一只,脚上脏兮兮的,还沾了血。

    “谁让你们去找死,”宋喜颠了颠,给她背起来,叼了根烟说,“就你们这样的,死在副本里都是活该,你知道吗?”

    然后被宋燕子在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嘶——”宋喜眉头一皱,“你才是狗吧?”

    宋燕子嘴巴抿起,很不高兴地耷拉下睫毛。

    “我跟你说,我有个……”宋喜还没说完,脑子就一片空白。

    妹妹这几个字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烦躁地说:“妈的,不知道是谁,反正比你可爱多了,就跟你差不多大,成绩也比你好,你怎么一直考第九啊,陈一喻那种bking都能第三,你还不如他?换成她肯定比你考得好。”

    宋燕子奄奄一息了,虽然他们只要在副本中没有死,就算重伤,出来也肯定不会死,但毕竟很难受,宋喜还这么烦人。

    “我哥也比你好!”宋燕子浑身是血,使劲揪他的耳朵,掐得他耳朵泛红。

    “你哥谁啊?”深夜,宋喜从无数个火车车厢顶上跳过,赶往公会,还得提防趁宋燕子受伤,来杀他们的其他玩家,他冷白的小臂上几乎鼓起了青筋,夜风吹起他的衣摆和潮湿的额发,他转过头嗤笑说,“陈一喻?”

    场记打了板。

    这场戏是吊威亚拍的,池容真的背着妹妹从好几十节车厢上跳过,下去的时候浑身都出了汗,脸颊也很潮湿,衬得眼眸格外明亮。

    宋寒生要求拍得连贯,池容加起来完整地跑了不下八遍,妹妹在他肩膀上都被颠到累得满脸是汗。

    也就是池容练舞蹈的体力好,不然恐怕得几天才能拍完这场。

    再往后就是几个镜头。

    宋燕子发烧,宋喜在公会照顾她。

    虽然他们已经在这个恐怖学校待了十年,外貌却没改变,心智其实也没改变,宋燕子还是个九岁大,在读三年级的小女孩。

    生病了就蔫答答地蜷在沙发上。

    像一条湿漉漉的小狗。

    池容穿了件白色的工字背心,和很宽松的深蓝牛仔裤,挂在腰上几乎露出一截腰线,后肩膀还有文身,是只黑色的燕子。

    他咬住烟蒂,垂下眼睫在厕所搓洗妹妹被血弄脏的衣服,然后很轻地在哼,少年嗓音干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宋燕子还在昏睡,烧得很模糊,眼尾却不知道为什么湿了一点。

    ……

    池容下了戏,就给戚陆霄发消息,但戚陆霄过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回复,应该还在忙,池容盯了会儿屏幕就放下手机。

    戚常的事情说严重很严重。

    但想摆平也不是不行。

    就算戚常真的犯了什么事,戚老爷子也绝不可能允许他们戚家的人去坐牢,丢的都是他这张老脸,还有戚家多年的名望。

    戚老爷子二十二岁继承家业,然后又跟妻子谢毓心一起将戚氏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当时陈赫缇就是他的得力心腹。

    只不过陈赫缇毕竟姓陈。

    不姓戚。

    戚老爷子病痛缠身,让他代表自己对外去参加各种会议和宴席,却没有给他太多的实权,更没有任何的股份。

    手中没有权力就会被掣肘。

    想救戚常出来,凭陈赫缇一个人不行,必须得戚陆霄出面。

    戚文月其实也可以。

    但她在戚老爷子心里毕竟是个女儿,还是家里的幺儿,对她也很不放心,怕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戚常真的折在牢里就完了。

    戚陆霄却始终冷淡推辞。

    “爸,”戚文月陪戚老爷子去戚氏参加集团例会,她推着戚老爷子的轮椅,在直达会议室楼层的电梯中忍不住问,“你怎么就知道戚陆霄这次会愿意过来?他之前不是一直不管我哥的事?你又跟他说了什么?”

    戚常入狱,她心头也存了疑影,她并不在乎戚常到底会不会坐牢,就算死了都无所谓,但她害怕这件事跟戚陆霄有关系。

    “他回国到现在也为公司做了不少事,我想要的投名状,他都给了,”戚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心中叹息,却还在耐心解释,“现在你哥哥弄成这样,我再想让他为戚家做事,也得给他拿出诚意啊。”

    戚文月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难以置信道:“爸,你给他什么了?股份?他不是已经拿着妈妈给的百分之三股份了吗?”

    “怎么可能,”戚老爷子漠然道,“就让他当几天总经理而已,你待会儿也别跟他找麻烦,不管怎么样,你哥平安无事出来再说。”

    要不是他身体渐渐垮掉,怎么样都不可能将权柄交出去。

    但相比之下,暂时交给戚陆霄,总比交给陈赫缇更好。

    陈赫缇确实对戚氏很忠心耿耿不假,人心却禁不起考验,就凭戚常的城府,连戚文月都不如,他彻底病倒之前,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公司的股东和中高层管理都会来参加例会,戚老爷子跟戚文月到了会议室时,戚陆霄还没到,众人见到戚老爷子都纷纷起身。

    “坐。”戚老爷子抬了下手。

    但他却没坐到会议室的主位,而是操纵着轮椅,停到了右手旁的位置,众多股东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戚文月。

    戚文月心底一僵,明艳的面容上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没有察觉到众人的视线。

    她眼睛在会议室主位上盯了一秒,压抑着满心的不甘,就在戚老爷子另一侧坐下。

    其余股东和高管陆续到场。

    戚陆霄也带着姚凭过来,他浑身冷清的黑色西装,右臂的义肢手掌泛着漆黑沉冷的金属光泽,衬得皮肤冷白,眉眼俊美矜贵。

    气氛一时间格外微妙。

    戚陆霄垂下眼,坐到了会议室主位。

    戚老爷子肃然的双眸似乎阴沉了一瞬,不等到被任何人察觉,就恢复如常,戚文月也没多说什么,众人更不敢置喙。

    会议只能就这样开始。

    例会无非就是总结公司前期的工作,再商讨后续的发展方向和计划,或者有一些针对中高层的工作派遣和人事任免。

    戚文月跟在几个股东后面汇报完毕。

    戚陆霄抬起眼眸,冰冷的机械义肢撑在一旁,他嗓音冷静却不容置喙地说:“戚总监,你从去年八月份开始担任市场部的总监,到现在为止,你所在的部门效益每个季度都在下降,你还是暂时先回销售部当主管吧。”

    戚文月一滞。

    她本来是销售部的一个主管,去年缠着戚老爷子,给她一个在公司里锻炼的机会,才终于升了总监。

    戚常在公司的时候,没有替她谋到任何职位,犯了事被抓走,却连累她被免职!

    不知道是为了之前她针对池容的事。

    还是为了……

    她不敢多想。

    戚老爷子没有开口,似乎默认,她认定了戚陆霄在徇私仇,神情却没有太多僵硬,就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好。”

    整个会议下来,戚老爷子都没有反对过戚陆霄的任何安排。

    其余公司的中高层和股东也是。

    但他们不反对,是戚陆霄说的确实没什么让他们想反对的,都是针对戚氏接下来的发展提出的恰到好处的安排,也不损他们的利益。

    戚老爷子……忍气吞声而已。

    都是为了那个不孝子。

    会议散场,戚文月就匆匆离开,她给周与珍发了消息,周与珍没有回应她,她等不及,就又给戚常的大儿子戚时庭打去电话。

    戚老爷子跟陈赫缇还有事商谈。

    没跟她一起走。

    戚时庭接起电话,他为了戚常的事情这段时间也到处求人,嗓子都哑了,戚文月这时候找上来,他心底忐忑,戚文月跟他们不算亲近,谁知道是敌是友,“姑姑?”

    戚文月走入电梯,“你爸到底能不能出来?”

    她迫切地想跟戚常见一面。

    当年的事……戚常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戚常在车祸后将戚陆霄送去医院,她就知道戚常到底在筹谋什么,戚常怎么跟那个医生商量,想怎么给戚陆霄截肢,她听得一清二楚。

    甚至戚常一开始想给戚陆霄截掉的是双腿,手臂装上义肢,其实还没有特别影响生活,腿部残疾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医生不敢做。

    戚陆霄的手臂好歹受伤骨折了,腿却完好无损。

    太容易被发现了。

    时间过于紧迫仓促,戚老爷子最重视血脉,戚陆霄到底是戚家的长孙,出了这样的事故,他随时会赶到医院。

    戚常这才放弃。

    她什么都知道,戚常却一直以为她被蒙在鼓里。

    她生怕戚常在戚陆霄眼前暴露了什么,这样戚陆霄迟早会查到她身上,毕竟一开始是她让戚陆霄出车祸的,现在却见不到戚常的人。

    “我也不知道啊。”戚时庭皱眉。

    “他到底……”戚文月压低了声音想问戚常到底有没有洗钱,却在转过头时倏地对上了戚陆霄那双沉黑幽邃的眸子。

    戚陆霄跟姚凭在她身后上了电梯。

    “姑姑。”戚陆霄抬起头。

    戚文月后背都是吓出来的冷汗,戚陆霄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脚步,是她自己做贼心虚,她强颜欢笑,“陆霄,好久不见。”

    戚陆霄跟池容结婚之后,除了她跟池容吵架的那次,她就几乎没再见过戚陆霄他们。

    “姑姑在给时庭打电话?”戚陆霄弯了下唇,“想见叔叔?”

    “不太放心,”戚文月挽了下耳旁的长发,饶是她演技不错,现在心跳却还没缓过来,“你叔叔肯定这几天都没睡成好觉。”

    电梯已到楼下。

    戚陆霄没再开口,戚文月更不愿意久留。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直觉,戚常恐怕再也不可能睡什么好觉了,她也一样。

    等戚文月离开。

    戚陆霄眸子冷淡地垂下来,掩住了眼底浓重的戾气,机械指节勾住领带稍微扯松了一些,露出凌厉突起的喉结,眉头却皱了皱。

    “戚总。”姚凭随身都带着药。

    以防万一。

    戚陆霄没接,他往昏暗的地下车库走去,夜幕深沉,笼罩了整个灯火辉映的荣城,他几乎带着爱惜和珍重地拿出手机。

    池容在一个多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是几张他跟妹妹还有原斐的自拍。

    在片场暖黄的灯光底下,池容白皙的皮肤都被衬成了柔软的蜜色,他发梢上都是薄汗,锁骨也湿透了,脸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化妆出来的伤痕,狼狈斑驳。

    只有那双杏眼格外灿烂。

    【唔西迪西:先生,缺联姻对象吗?垂耳兔探头.jpg】

    【唔西迪西:现在就出,全瑕容容!不包邮!给我五块钱.jpg】

    第67章 金丝雀(二合一)

    戚陆霄跟姚凭走在戚氏寂静无人的地下车库, 他漆黑的眼眸被屏幕幽微的光芒映亮,眼底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缺。】

    然后他给池容转了五万块钱。

    池容晚上还有场戏, 在片场收到戚陆霄消息的时候, 他恰好还在等戏,就很快回复。

    【唔西迪西:谢谢哥哥!】

    【唔西迪西:揪起小被子.jpg】

    戚陆霄还没来得及再回他。

    池容又接着发来一条。

    【唔西迪西:到我被窝里.jpg】

    戚陆霄:“……”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但戚陆霄还是让韩城开车送他去了片场, 到片场时池容恰好拍完了今晚的最后一场戏,要去卸妆。

    他穿了件宽松的工字背心,手臂上还有文身贴弄的燕子,肩膀、后背, 还有锁骨和露出来的一片冷白胸膛都是极其逼真的伤痕。

    仰起头见到戚陆霄, 他就跑了过去。

    戚陆霄眼眸微抬,瞿白和许小遥都很自觉地等在化妆间外。

    池容拍了很多年戏, 自己卸妆就很熟练,但后背上的伤痕不太能够得到, 戚陆霄就从他手中接过卸妆棉, 然后坐在他旁边。

    “闭眼。”他低声说。

    池容乖乖地垂下睫毛,戚陆霄冷白修.长的手指摩挲到他脑后, 摘掉了那个钢铁嘴套,然后捏住他的下巴, 轻轻擦拭掉他脸上的伤痕。

    他眼睫颤巍巍的, 时不时稍微抬起来瞅戚陆霄一眼,余光瞥到了跟瞿白他们一起等在休息室外的韩城。

    原著里好像提到过几次, 姚凭跟戚陆霄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但不同专业, 似乎比戚陆霄小一两岁, 在戚陆霄决定开公司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戚陆霄做生意, 虽然是助理,在星洲的话语权却和副总差不多。

    却没提到过韩城的来历。

    他只知道韩城天天都跟着戚陆霄,就算戚陆霄没什么事情吩咐他去做,他也全天都在待命,没有任何松懈。

    现在还得负责晚上送老板来见男朋友。

    戚陆霄对上他突然眨巴了几下的眼睫,沿着他的余光望过去,不等池容开口,就反应过来池容在想什么,他朝池容俯身靠近。

    呼出的热息也交融到一起,池容乌黑碎发间露出的耳朵尖稍微红了一瞬。

    就听戚陆霄低声在他耳侧说了个数字。

    是韩城的工资。

    池容顿时瞳孔地震。

    “戚总,”池容坐直了一板一眼地问,“你们公司还缺员工么?”

    比他在宋寒生这儿拍电影赚钱多了,而且还稳定,他现在才拍完两部戏,还都不是男主,《学神》上映后的票房尚未可知,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部戏到底能拿多少片酬。

    “不缺。”谁料戚陆霄无情拒绝。

    池容满眼委屈地趴在他腿上,戚陆霄眉心一跳,将他拎了起来。

    戚陆霄勾唇一笑,“缺联姻对象。”

    池容:“……”

    罢了,各司其职。

    戚陆霄抿了下唇,抬起他的下颌擦拭他脖颈上的伤痕,像雪白的画纸被涂抹干净,忽然问:“宝宝,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除了那支机械玫瑰。

    他还没给池容送过什么东西。

    因为不知道池容喜欢什么。

    池容似乎对任何事□□/望都很淡,这个年纪男孩子喜欢的跑车和各种名牌、奢侈品,池容都没多看过一眼,就能吃能睡,顶多在游戏里养一会儿兔子,要不然……就缠着他。

    戚陆霄喉结滚了一下,那张殷红的薄唇抿得更紧。

    半是羞的,半是头疼。

    池容懵了懵,才反应过来。

    他确实也没什么想要的。

    他仰起头在戚陆霄的喉结上亲了亲,红着脸小声咕哝,“想要你。”

    戚陆霄一怔,狭长的黑眸似乎透出几分笑意,捧着他的脸颊俯身吻了上去,池容被咬了一下唇肉,眼底蓄着水光,抬起来瞅着戚陆霄。

    戚陆霄还是给他绑了张不限额的卡,然后把之前游戏里他送给池容,又被池容退回来的兔毛加速剂再次给了池容。

    池容脸上的伤痕还没卸完,他突然握住了戚陆霄的手腕,转过头从化妆台上挑挑拣拣,拿了几支化妆刷,抬手捂住了戚陆霄的眼睛。

    “闭眼。”池容晃了晃腿催促。

    戚陆霄就依言垂下了眼睫。

    池容松开手,低头在戚陆霄的脸颊和高挺的鼻梁上摧残了几分钟,又捧起戚陆霄的脸端详一番,才满意地说:“好了,现在睁眼。”

    戚陆霄下意识往镜子里瞥了一眼。

    池容在他脸颊上化了几道很逼真的伤痕,斑驳泛红,鼻梁上也是。

    池容他们晚上的那张自拍,是宋寒生让拍的,然后发到了电影官博上营业。之前定妆照也已经发过了,不存在泄露妆造的问题。

    “来,戚老师。”池容勾住戚陆霄的脖颈,拿出了手机。

    镜头开启的瞬间,戚陆霄似乎浑身都紧绷起来,冰凉的机械指节也在膝头稍微蜷起。

    之前录制综艺的时候,戚陆霄并没有在乎过镜头,都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拍,他也不在乎把他拍成什么样,现在却突然有些紧张。

    池容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柔软的唇瓣蹭在他耳廓上,呼吸微烫,都扑到了戚陆霄通红的耳侧,戚陆霄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弯起眼睫对戚陆霄笑了笑。

    眼底好像有细碎的星星。

    戚陆霄眼眸漆黑沉静地望着他,没有笑,神情却不自觉地松缓下去。

    池容就趁机拍了张照。

    他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池容V:现在就出,全瑕,买一送一!给我五块钱.jpg】

    池容不怎么发微博,除了拍戏和各种通告的必要营业,难得发了一条跟工作无关的,几乎一发出去评论区就炸了。

    【我才刚从官博过来,呜呜呜我的战损老婆!别的不说,宋寒生真会弄妆造啊,每次剧组的妆造都特别贴合。】

    【戚总来探班了吗???是谁羡慕了我不说。流泪.jpg】

    【给你五块钱.jpg】

    【戚总这辈子最便宜的一次。(bushi)】

    【都没拍到戚总的正脸,他转过头盯老婆了,这确实很不值钱的样子(?)】

    【我不信真的全瑕!我不信!除非寄过来rwkk!】

    【这算盘打得我家猫听了都直摇头。】

    池容收起手机,卸完妆换了衣服就跟戚陆霄去酒店睡觉,他拍那场背着妹妹从火车车厢顶上跳过的戏实在太累了,晚上折腾不动。

    但还是蜷在戚陆霄的怀里搂着人的脖子,白皙微凉的脚趾踩在戚陆霄的腿上,就蜷起、展开,欺负人似的踩来踩去。

    戚陆霄低笑了一声,将他抱得更紧。

    池容犯着迷糊,但还惦记戚陆霄去公司的事,他知道戚陆霄免除了戚文月的职务,很小声地问:“你真的要放戚常出来么?”

    毕竟戚老爷子愿意放权的前提,就是让戚陆霄出面,跟陈赫缇一起把戚常弄出来。

    “放。”戚陆霄亲了亲他的发顶,低声说。

    池容了然。

    应该是欲擒故纵。

    戚常越害怕戚陆霄知道当年的事,就会越慌,他心底认定戚陆霄想报复他,戚陆霄却在这个时候把他放了,不管到底为了他是他的叔叔,还是为了在戚氏的权力,按戚常的性格,肯定会瞬间松一口气。

    池容早上不到七点就得去片场,但他醒来时戚陆霄已经走了,微波炉里还放着给他做好的早餐。

    【唔西迪西:垂耳兔捧心.jpg】

    戚陆霄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包。

    再往后几天,戚陆霄都没顾得上来片场。

    池容还是在新闻推送上看到说戚氏名下一企业的总经理、即沄山别墅项目负责人,在经过审查之后,暂时被放了出来。

    报道的结尾还跳出一张照片。

    池容顿时往后退了退。

    整个一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动作。

    照片上,戚常满脸胡茬狼狈,整个人暴瘦了数十斤,颧骨凹陷甚至有点脱相,对着各路媒体的镜头,双目赤红又愤怒不甘。

    戚常出狱,是他的儿子戚时庭过去接的。

    周与珍好歹结婚之前也是周家的大小姐,周家就算比不上戚家,她也丢不起这个脸,为了戚常的事她甚至还去求了她爸爸。

    却被老爷子骂了一顿。

    怪她认人不清。

    戚常上车就去了戚家老宅,所有人都在,戚陆霄也在,很沉默地坐在沙发一侧,冰凉的机械义肢搭在沙发扶手上,泛着寒凉的光。

    “爸爸找你。”戚文月拉拢了身上的披肩,低声跟他说。戚老爷子傍晚就发了顿火,现在戚家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戚常心头也很忐忑,去了楼上戚老爷子的书房,哑着嗓子叫了声,“爸。”

    “你跪下。”戚老爷子扶着拐杖,苍老了许多的面容格外冷肃。

    戚常胸口憋了股散不开的气,却不敢再惹老爷子动怒,只能跪下再说。

    “你还有脸回来?!”戚老爷子拿拐杖指着他,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把公司交给了你,还从陆霄手里要过来沄山的项目也都给你,你呢?!你对得起我这把老骨头吗?!

    “这次要不是陆霄跟你陈叔,你就等着在监狱里蹲上十年八年,到时候出来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给我送终!”

    “爸,你先别生气,”戚常连忙扶住戚老爷子,怕老爷子一时心脏病再发作,“我就是一时糊涂,而且也没给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沄山……那沄山就是天灾,我也不能预料啊。”

    “你不能预料,”戚老爷子指着他,“你为什么之前跟我说,你怀疑是戚陆霄故意把这个摊子留给你的?”

    “你不知道沄山会山体滑坡,他就知道吗?”戚老爷子一针见血。

    戚常脸色禁不住有些阴沉。

    他没证据。

    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沄山这个项目彻底竣工,少说能赚几十个亿,戚陆霄竟然会愿意让给他?就算戚陆霄确实是个恋爱脑,为了池容什么事都能做,但也不至于他骂过池容几句,戚陆霄不想跟戚家来往,就连这么大的项目都能拱手让人吧?

    换成他是做不到。

    他就没法相信戚陆霄会这样做。

    “爸,你今天怎么一直替戚陆霄说话啊。”戚常心里不太痛快,他在牢里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折磨,吃不好睡不好的,戚老爷子却连任何关心的话都没有。

    戚老爷子和谢毓心从小就对他们很严格,戚家的孩子不能出孬种,但他没想到,就连坐牢这么大的事,戚老爷子仍然这个态度。

    “你现在还有脸提戚陆霄?”戚老爷子双目锐利,皱起眉头失望地说,“你怎么就跟你哥哥半点都不像?”

    他这辈子三个儿女。

    只有戚陆霄的父亲最得他心。

    要不是当初戚陆霄的父亲执意娶那个明星,不听他的安排,他觉得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走到后来那个地步。

    “我跟我哥不像?”戚常几乎冷笑出声。

    他就知道,他跟戚文月,就算加起来在戚老爷子的心里都比不上他大哥的一根指头,甚至在他大哥结婚之后,戚老爷子还是一直想让他回到戚家,多亏那次意外,他大哥死了,不然迟早戚老爷子连庄心浓和戚陆霄都能接受。

    谁让戚陆霄那么像他父亲。

    不但长得像,连骨子里都像。

    只不过戚陆霄更心狠手辣,他父亲却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

    戚常从来没后悔过当年给戚陆霄截肢,也不后悔劝戚老爷子将戚陆霄送去精神疗养院,直到将戚陆霄逼走。

    只要戚陆霄留在戚家,长年累月下去,戚老爷子肯定会动摇,现在不就是吗?

    “我也是你的儿子啊,”戚常猛地起身,双眼还是红的,“我非得跟我哥一样才能在戚家活下去吗?我又不是他的替代品!”

    他大哥不愿意继承家业,戚老爷子却非得逼着他继承,他也是名校毕业的,他愿意接手公司,戚老爷子却连机会都不给他。

    甚至让他去跟周家联姻。

    他跟戚陆霄有什么区别,也不过是个联姻的工具而已。

    “戚常!”戚老爷子被他这一顿质问激怒,额头都冒起了青筋,“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怎么就不能心疼你大哥,他就是我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你跟文月到处惹是生非,你大哥呢?!从小就在替你们收拾烂摊子,他埋怨过你们一句吗?他死的时候你们掉了几滴眼泪?谁都有资格说他不好,但你们俩没有!”

    他跟谢毓心年轻时候忙着扩张戚氏的规模,没照顾过戚陆霄的父亲。

    都是家里保姆在照顾。

    后来戚常出生,都是戚陆霄的父亲一直带着这个年幼的弟弟。

    再往后,戚文月比戚陆霄的父亲小了将近二十岁,她几乎是在这个大哥的肩头长大的,对她疼爱有加。

    称得上一句长兄如父。

    不管戚常跟戚文月是怎么想的,他跟谢毓心都愧对戚陆霄的父亲。

    “现在你大哥已经死了,”戚老爷子眼中隐约有泪光闪过,“你再干什么混账事,他都保护不了你了,我提陆霄一句你都觉得受不了,为什么?你觉得他太像你大哥吗?你害怕吗?心里愧疚过吗?

    “我不知道你跟文月背着我做过什么事,但我也隐约能猜到一点,还好你们妈妈去世得早,不然非得被你们气死不可!”

    戚老爷子情绪太过激动,呼吸都急促起来,脸色也憋得泛红,站在一旁的陈赫缇连忙拿起药喂给他,他才缓过一口气。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让戚常出去。

    书房的隔音很好,底下的人什么都没听到。

    戚文月坐立不安,想找戚常说话,但戚陆霄还在,她又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只能等晚饭后戚陆霄终于离开,她才一把拉住戚常。

    戚常心烦得很,阴着脸说:“你干什么?”

    “你做的好事,”戚文月抬手扯掉他的烟,压低了嗓音质问,“是不是被戚陆霄知道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抽烟?”

    “我干什么了好事?”戚常不耐烦地开口,转过头对上戚文月的双眼,话音陡然顿住,瘦削过头的脸上泛起了冷汗。

    ……

    池容瞥到那条戚常出狱的报道,就给戚陆霄发了消息,但戚陆霄一时半会没有回复,他就先去拍戏。

    宋燕子重伤发烧,宋喜照顾了她很长时间。

    他们这个恐怖学校,夏天晚上也特别闷热,他趴在沙发旁边给宋燕子摇扇子,手臂上的刺青随着肌肉一起一伏。

    当初宋喜察觉到自己渐渐地马上就要忘掉宋燕子,就让他们车厢里一个曾经是纹身师的考生,给他弄了这个黑色的燕子刺青。

    陈一喻来公会找宋燕子,看到这一幕,眼神顿了一瞬。

    宋喜不待见他,头都没抬。

    陈一喻跟宋燕子说话,他也在旁边叼了根烟阴阳怪气。

    宋燕子瞅着他,突然问:“你喜欢他吗?”

    “……谁?”宋喜咬住烟蒂,烟灰都跟着一抖,骇然地问。

    宋燕子指着陈一喻。

    “你有病吧?”宋喜往她小腿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然后被宋燕子狠狠地朝他膝盖踹上来。

    他们这些考生,在恐怖副本里厮杀了这么多年,身体素质早就强化了,宋燕子这一脚跟一般的小女孩不一样,宋喜差点跪下。

    “你有病。”宋喜指着她的额头,执拗地又说了一遍。

    就算他喜欢男的,他也看不上陈一喻这种装逼怪啊。

    宋喜确实喜欢男生。

    当初跟那男的分手闹得太大,他为这个被学校开除过一次,才转学去了那个婶子的儿子,就是他刚到副本碰上的那个周平所在的学校。

    他这事儿成了学校里的笑柄。

    周平跟班上一群男生从他旁边经过,嬉皮笑脸地想摸他屁.股,被他揍了一顿。

    然后跑去跟他妈告状,就被那婶子说给了他爷爷奶奶听,本来他就是个混混,成绩还不好,这下差点被打死。

    晚上他浑身都疼,烫得像在发高烧,宋燕子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光着脚蹲在他炕头上,伸手摸了摸他死没死。

    “我死了你们就高兴了。”宋喜嘴唇苍白,转过去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宋燕子很小声地问他,“你会死吗?”

    “我死了你就没有哥哥了,”宋喜又转过来,戳了戳她干瘦的脚背,“你也没有爸爸,没有妈妈,说不定他们都死了,那两个老东西也活不了几年,宋燕子,只剩你一个人了,你害不害怕?”

    宋燕子没说话。

    她抱了自己的被子过来,在离宋喜很远的地方躲在被窝里躺下,宋喜晚上就觉得时不时有只小手摸在他的额头上。

    反正没死成。

    就凑合活着吧。

    池容晚上拍完戏,就见戚陆霄站在片场的角落,他跑过去,戚陆霄抬眸摘掉了耳机。

    池容疑惑,“在听什么?”

    戚陆霄递给他。

    池容戴上,愣了一瞬,是戚常跟戚文月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戚陆霄可能在戚家老宅放了窃听的装置。

    戚老爷子跟戚常在书房说的话。

    戚陆霄也其实听到了。

    “不会被发现么?”池容忍不住担心。

    他怕万一被戚家人发现,肯定头一个就怀疑戚陆霄。

    戚陆霄捏了捏他的脸颊,摇头说,“不会,老宅有我的人在。”

    池容这才放下心来。

    戚家从里到外都被戚陆霄的眼线盯牢了,戚老爷子却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酒店。

    戚陆霄跟往常没什么区别,甚至还陪着他玩角色扮演,但洗澡的时候,池容挂在他身上,捏住他下颌让人抬起头来。

    只觉得那双眼眸黑沉幽邃,像透着散不开的郁气。

    池容凑过去咬了下戚陆霄的嘴唇,他白皙的脸颊被水雾闷得泛起湿红,羞赧抬睫,“先生,你们总裁养金丝雀都这么纯洁的吗?

    戚陆霄:“……”

    戚陆霄耳根红透,攥住他垂下去的手腕,哑声道:“别闹。”

    但戚陆霄今晚洗澡的时候摘掉了义肢,池容再拿另一只手碰他,他就没办法了,他鼻尖埋在池容温热的颈窝,水珠从漆黑的发梢滴落下来,湿透了池容的锁骨。

    池容像某种小动物似的凑过去亲了亲他嘴唇,他指/尖摩挲到戚陆霄紧实有力的手臂,却只有半截。

    残缺的那处愈合之后皮肤也是光滑的。

    他指腹蹭过去抚摸,戚陆霄细长的睫毛垂下来,胸膛起伏不定,却抱紧了他。

    没有躲避。

    其实就算池容觉得害怕,或者厌恶,戚陆霄都能接受,他愿意戴一辈子的义肢,不让池容看到他丑陋的残缺。

    戚陆霄低头想亲一下池容的眼睫。

    池容却恰好俯身躲开了,柔软湿红的唇瓣很轻地吻在了那处残缺上。

    戚陆霄心头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想问下大家都能看到封面不?陆续有几个宝说看不到,但我这边一直显示有封面。

    第68章 不乖

    池容柔软的唇瓣蹭上去, 戚陆霄没躲,他眼睫颤了颤, 使坏似的吮住残缺的手臂上那处冷白的皮肤, 湿湿软软地像被小狗舔过。

    还咬了个牙印。

    “容容。”戚陆霄漆黑的眉眼朝他压下来,嗓音低哑地叫他。

    心底都泛起一股酸胀。

    戚陆霄这辈子从未这么渴望过自己没有残疾,就连当初车祸之后, 他在医院醒来,发现自己没了一条手臂的时候,都没有过。

    池容脸颊几乎都贴到了戚陆霄的手臂,然后抬起头, 挂在戚陆霄的脖颈上跟他亲亲。

    浴室湿滑, 戚陆霄想扶住他的腰,怕他摔倒, 就没有多余的手撑住墙壁,池容扑过来, 他身形不稳, 只能抵在身后的盥洗台上。

    “没有你这么不乖的金丝雀。”戚陆霄被扑得微晃,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上拍了下。

    池容只觉得从尾椎蹿上来一股酸麻, 耳根滚烫,红着脸埋在他颈窝里哼哼, 但突然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戚陆霄,我喜欢你。”

    戚陆霄一怔。

    池容之前骗他的时候说过很多次喜欢他。

    但头一次这么认真。

    他们戚老师听不得至死不渝这几个字。

    池容就腼腆地攥住戚陆霄的手, 那双剔透冷淡的杏眼似乎都深情了许多,在戚陆霄捏住他嘴唇之前飞快地开口说:

    “我对你是执迷不悟的爱情!”

    戚陆霄:“……”

    “……我知道了。”戚陆霄喉结一滚, 头疼地叹了口气, 在他发顶上落下一个吻, 屈起指节,垂下眼往他脸颊上蹭了点泡沫。

    “你不信任我。”池容脸颊上还有泡沫,耳朵尖很红,露出个委屈的眼神。

    戚陆霄唇角弯了弯,又往他脸上蹭了点泡沫,顺着他低声道:“我的错。”

    “原谅你了,小陆。”池容捧起他的脸揉搓几下,宽容地说。

    “……”

    池容歪在他肩膀上眼睫一眨不眨地给他蹭,眸底泛起濡湿的水色,在浴室白色的灯光下衬得卧蚕柔软漂亮,唇珠也抿得很红润。

    “……”戚陆霄沉着气将人拎起来一点,脖根都潮/红一片,轻声说,“不许撒娇。”

    池容赧然受教,抱在戚陆霄腰上的手臂却搂得更紧,“记住了,戚老师。”

    戚陆霄:“……”

    池容被捏住后颈皮放在浴缸里洗干净,发梢湿淋淋地耷拉下来,冷白的膝头都被热气腾腾的水雾闷得透出股粉。

    他趴在戚陆霄膝盖上摇了摇头。

    戚陆霄就被他甩了一身水。

    池容无辜抬眼,戚陆霄被他折腾到浮起的颈筋上都是薄汗和水珠,沿着脖颈的线条往下淌,没入锁骨窝,就连腹肌都是湿的。

    池容朝他伸出手。

    戚陆霄摘掉了义肢,就拿另一条手臂拉住池容的胳膊,让他搂紧自己的脖子,然后像抱宝宝一样手臂托在他屁.股底下将人抱了起来。

    池容趴在他肩膀上晃了晃腿,小腿上没有擦干净的水珠沿着脚踝滚落下去。

    那双眼睛眸底亮亮地看向戚陆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塞到了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戚陆霄面红耳赤,沉声说:“睡觉。”

    电影杀青之前,他们戚老师的抑制剂恐怕不会再失效了。

    池容只好乖乖地闭上眼睛。

    等到池容睡着。

    戚陆霄难得点了根烟,他深吸了一口,走去露台,幽微的夜色中指尖燃着一星火光,垂下眼眸,又戴上了监听的耳机。

    戚常跟戚文月还在僵持。

    戚常整个人都是慌的,这段日子出了太多事情,他既没想到利用公司洗钱的事会被发现,更没想到戚文月竟然知道当年医院的事。

    “你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么?”戚文月冷笑说,“戚陆霄出了车祸之后你还过来威胁我,想跟我要钱,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

    戚文月提起这个心头就发堵,恨不得戚常被关在监狱里,到死都别放出来。

    她母亲是在戚陆霄车祸前一年去世的,遗嘱公开之后,她就动了除掉戚陆霄的念头,她知道就算戚陆霄死了,戚陆霄得到的那份遗产也轮不到她头上,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连戚陆霄这个被戚家厌弃的孩子都能得到股份,将来理所当然地进入戚氏,甚至还可能继承公司,她就不行。

    她也知道戚老爷子更偏爱戚陆霄的父亲。

    但她没想到,她连死人的孩子都不如。

    她私下找关系雇了一个刚出狱不久、曾经有过杀人未遂前科的人,然后把戚陆霄的行程发给了对方,让他等在戚陆霄经过的路上。

    “只要这个人死了,你的父母,你不需要担心,”戚文月压住心头的紧张,“我会给他们足够养老的钱,你的孩子我也会一直供他上学,让他们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对方坐了十三年牢,出来以后已经不适应这个社会,甚至连抬头看人的眼神都是畏怯的,家人又觉得他让自己丢脸。

    他本来就不想活了,开车去撞戚陆霄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自己会不会死,完全是拿同归于尽的架势狠撞过去。

    戚陆霄的司机及时转了方向盘,却架不住对方是个疯子,将他们逼到死角,司机当场身亡,戚陆霄也撞到头部陷入昏迷。

    戚文月百密一疏。

    没想到戚陆霄的司机察觉到不对劲,在彻底丧失意识之前一个电话打到了戚家老宅,戚老爷子立刻就让戚常赶过去。

    戚文月当时还在读大学,戚常再怎么没城府,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对上戚文月的眼神就瞬间反应了过来。

    肯定跟戚文月脱不了关系。

    “你怎么找的人?”戚常将戚陆霄送去戚氏的私人医院,打点好了给戚陆霄做手术的医生,就叼了根烟去找戚文月,没有任何拐弯抹角,抬起头直直地盯住她问。

    医院走廊昏暗冰冷,戚文月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手臂都在发抖。

    戚常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文月,你别怕啊,有二哥在你怕什么?”戚常脱了外套搭在她肩头,“你跟哥哥说,你到底怎么找的人?待会儿爸爸就过来了,要是被爸爸发现,你以后还想进这个家门吗?”

    “哥……”戚文月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而且比两个哥哥都小了十几岁,是整个戚家的掌上明珠。

    戚常这个哥哥也很疼爱她。

    她抓住戚常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攀附浮木,忍不住都告诉了戚常。

    何况……何况她偷听到了戚常跟医生的谈话,他们应该是共犯,不管戚陆霄死了还是残了,他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但她到底留了个心眼,没告诉戚常自己偷听到了什么。

    戚常眼睛微微眯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叫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下属,去医院外让他们把戚文月没处理干净的都处理掉。

    他动作很快,堪堪赶在戚老爷子到医院之前结束。

    戚老爷子什么都没发现。

    戚陆霄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戚老爷子往里面望了一眼,那条鲜血淋漓的残肢还放在不远处,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不等戚陆霄出院,肇事司机就被抓起来判了刑,戚常这颗心终于落地,嘴脸也彻底暴露出来,开始跟戚文月讨要母亲的遗产。

    他拿到了股份还觉得不够。

    戚文月一个女孩子,将来肯定得嫁人,尤其他们戚家这样的世家,戚老爷子顶多再过两年就会给戚文月找联姻对象。

    给戚文月那么多房产干什么?

    不都便宜了外人。

    “哥哥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还小所以不懂,”戚常语重心长地跟戚文月说,“你拿了这么多房产,太容易招人惦记,会吃亏的。”

    他料到戚文月不敢拒绝,不然一旦他把车祸的真相捅到老爷子面前,戚老爷子肯定容不下这样歹毒的人,必然会跟戚文月断绝关系。

    戚文月止不住想冷笑,又心有余悸。

    还好她没有完全信任戚常。

    ……

    戚常后背上都是冷汗,他被拘留的这几天瘦削了许多,浑身的赘肉褪去,竟然也有了几分戚老爷子年轻时精明冷厉的样子。

    “你想怎么样?”他嗓子粗哑,抬起眼睛质问戚文月。

    “我还能想怎么样?”戚文月妆容明艳的脸上满是烦躁,“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万一被戚陆霄知道,我跟你都得去死,你懂不懂?”

    她雇的那个凶手去年出狱,她已经暗中让他出意外死掉了,反正是个离家多年的犯人,家里人都没怎么追究死因。

    但是……当年给戚陆霄做截肢手术的医生,说不定还活着。

    戚常浑身一僵,显然也想到了这个。

    他没赶尽杀绝,就给了对方一大笔钱,然后让对方从医院辞职,离开荣城去了国外,跟他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荣城。

    “找到这个人。”戚文月眼中冷戾,当机立断地对戚常说。

    “我现在被很多人盯着,”戚常狠狠地抓了下头发,“我没办法再有什么大动作,万一被发现我该怎么办?!”

    戚文月也不愿意替他去找。

    戚常找到对方然后把人做了,说白了整个事情还是戚常的事,就算将来有暴露的一天,她也能说自己不知情。

    贸然插手就完全不一样了。

    “嫂子呢?”戚文月此刻无比厌恶他的窝囊,“你不能让周家帮你一把吗?”

    说着,戚文月一顿,“实在不行,你就去跟爸爸坦白啊,或者你去找陈赫缇,顶多挨顿骂,他们肯定会帮你的!”

    戚常跟她不一样,他们的大哥死了,现在戚家就这么一个独子。

    犯了再大的事,戚老爷子都会护着他。

    “你让我想想……”戚常颓然瘫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把脸。

    ……

    池容睡到半夜,被子突然被轻轻地掀起一角,他歪过头蹭到戚陆霄的肩膀,戚陆霄手臂胸膛都是冰凉的,他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

    戚陆霄本来想捂热一些再抱他,池容却已经黏了过来,牢牢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戚陆霄垂下眼,将他拥入怀中。

    ……

    池容都已经习惯了这段时间醒来见不到戚陆霄,戚陆霄确实很忙,接任戚氏的总经理之后各种事情纷至沓来。

    还得解决沄山山体滑坡的问题。

    都是戚常留下来的烂摊子。

    他拍戏休息时给戚陆霄发消息,戚陆霄有时深夜三点多钟才来得及回复。

    【唔西迪西:戳一下秃头小宝贝.jpg】

    【戚老师:就要睡了。】

    【戚老师:垂耳兔揪耳朵.jpg】

    池容眼睫控制不住地弯了弯,给人发了个晚安,然后过去拍戏。

    除了电影开头,宋燕子刚出生的时候宋喜还太小,所以宋寒生找了个小演员来演,剩下的宋喜的戏份都是池容自己上场。

    他得拍一段宋喜十四五岁的戏,化妆师就将他的眼尾改得圆润了一些,抿起的唇珠也更翘,跟燕皎的妆容有些相似。

    整个人年龄都往下压了一截。

    宋喜其实是去找过父母的。

    他父亲外出打工,很多年都没回过家,宋燕子是他父母在外面工地怀上的。

    然后他母亲回家生孩子,直到宋燕子出生的时候,他还是没见到爸爸,他几乎已经不记得这个人长什么样。

    爷爷奶奶岁数都大了,还摊上个十几年不回家的不孝子,他们赚不到钱,也不想给这对夫妻养孩子。

    就想把宋燕子卖掉。

    宋喜晚上偷听到,拉住宋燕子就去他那屋,然后掏出几个空书包,跟宋燕子说:“赶紧装东西,钱呢,都给我拿过来。”

    宋燕子当时还小,懵懵懂懂很听哥哥的话。

    就把宋喜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宋喜趁晚上抱起她就走。

    他们挤在闷热的火车车厢里,去那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到了却发现他爸爸已经另外有了老婆孩子,他妈也再婚了,还生了个男孩。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宋喜盯着男人冷笑了一声。

    他跟他爸动手打了一架,嘴角被打破了,颧骨都是淤青,男人骂骂咧咧地把他跟宋燕子赶了出去,宋喜捂着发疼的嘴角叼了根烟,蹲在路边,宋燕子怀里抱着一条脏兮兮的小流浪狗。

    她的小手也很脏,一点点地摸流浪狗的毛。

    “没人要你了。”宋喜拉住她手腕,让她把狗扔了,然后重新给她弄了两个麻花辫,他绑的辫子很漂亮,从小都是他给宋燕子扎头发。

    宋燕子不太高兴地抿着嘴巴。

    深冬的夜晚冻得人骨头发疼。

    宋喜浑身都是伤,他爷爷奶奶打出来的,他爸刚才打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在那一刻他特别想抱着宋燕子一起从桥上跳下去。

    他是个学渣,还是个同性恋,好像活该去死,死了也没人在乎。

    宋燕子仰起头,连一声哥哥都不会叫。

    她小时候是有点笨的。

    什么都学不会。

    好像活着也没意思。

    宋喜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垂下眼睫吐了个烟圈,宋燕子抬起手指头从烟圈钻了过去,宋喜说:“算了,我养你,怕什么啊。”

    “卡!”

    场记打了板。

    池容掐掉了手头的烟,然后去换衣服再拍下一场戏。

    最难拍的其实是恐怖副本。

    都是无实物表演。

    池容也是头一次拍这样的电影。

    宋喜在这次的副本里,发现那个副本怪物有点儿像周平,尽管脸上都是溃烂的疮疤,浑身还都被拉长,成了瘦长鬼影的样子。

    但除了他,没人还记得周平。

    他突然有个荒谬的念头,这些副本怪物,也许都是死掉的考生,所以不管他们杀多少个,怪物还是源源不断,因为考生在不停地死。

    他甚至怀疑,那些离开的人,是真的离开了吗?还是死了?或者变成怪物。

    他们拍了场大夜。

    收工已经是凌晨七点多钟。

    池容困到卸妆时差点睡过去,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一瞬,他睁开险些合拢的眼睫瞥了一眼,然后顿时愣住。

    戚常才出来没几天,又被抓了。

    戚陆霄到现在还没回他的消息,他攥着手机,心头莫名地不安。

    ……

    戚常晚上在老宅就睡得很不安稳,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周与珍也被吵到睡不着,不耐烦地说:“你在这儿折腾什么呢?”

    “我心慌。”戚常坐起来说。

    他在睡梦中突然心跳狂跳,还没来得及再躺下,就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周与珍的哥哥。

    跟他关系还算不错。

    【你小心点,我刚才听说又要抓你。】

    戚常额头都是冷汗,他睡不下去了,拿起外套就往老宅外走,却在黑黢黢的庭院内瞥到了戚陆霄的那辆银黑色迈巴赫。

    戚陆霄似乎就在车上。

    “陆霄?”戚常走过去,满手心潮湿黏腻的汗水,他讪笑几声,“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还没睡觉?刚从公司回来?”

    “想送叔叔一程。”戚陆霄从车上下来。

    戚常神情顿时僵硬,他眼底阴沉地盯着戚陆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戚陆霄冰凉的机械指节叩在还没关拢的车门上,浓深的眼眸抬起来,轻声说,“这次叔叔想再出来也许就没这么容易了,我跟陈叔也不是每次都能救得了你。”

    “沄山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戚常嗓子干涩。

    他心底不踏实。

    其实他也知道沄山不过是个导火索,因为出了山体滑坡的事,所有人都怀疑是不是戚氏的地质勘测报告出了问题,然后牵一发动全身,他也被关注,之前那批建材以次充好,还有他挪用公款和洗钱的事才暴露出来。

    这样的话,就算他能出来,再进去也是迟早的事。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怀疑戚陆霄。

    刀尖上捞钱,谁都像自己的敌人。

    做生意的谁都不敢说自己没得罪过人,何况他这生意做到了见不得光的地方。

    “去了该交代什么,叔叔应该比我更清楚。”戚陆霄漆黑的眸底连一丝情绪都没有,他并没有回答,嗓音冷淡,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要是叔叔听不懂,也没关系。”

    戚常现在要是再不懂,他就真的够蠢了,他抬起头目眦欲裂地盯住戚陆霄,“是你让人去举报我的,都是你干的?!”

    “听不懂的话,我会一次次地送你进去,再放你出来,”戚陆霄眉骨深刻,庭院冷白的灯光在他眼底投出一片阴影,“等你终于觉得能喘息,我就会再送你进去。”

    戚常不寒而栗。

    “到你五六十岁的时候……”戚陆霄顿了下,喉结微动,似乎唇角弯了一瞬,“你应该已经疯了吧?就像我母亲那样。我不会让人给你治病,就让你这样疯下去,出狱之后就养在那个疗养院里,放心,叔叔肯定能安度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图床,看了眼我这边安卓和ios端都能看到封面,搞不懂怎么回事,可能是晋江的bug,呆滞.jpg

    第69章 我还有救吗

    戚常还没来得及愤怒, 就再一次被押走,那张瘦削过头的脸上充满了灰败和惊惧, 他想转过头跟戚老爷子或者陈赫缇说句什么。

    但对上戚陆霄深不见底的黑眸, 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个阴雨连绵的早上被带离了戚家。

    周与珍哭得险些晕倒在儿子怀里,戚老爷子紧紧地攥着轮椅扶手,苍老的脸上皱纹似乎也格外深刻, 眼睛都黯淡浑浊了许多。

    “爸,还在下雨,咱们先回去再说。”戚文月拢紧披肩,盯着那辆消失在庭院外的车, 走过去推上了戚老爷子的轮椅。

    戚陆霄当然不可能真的是来送戚常的。

    他抬起眼眸, 陈赫缇也望着庭院外的方向,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焦灼和紧张, 等察觉到戚陆霄的视线,儒雅的面容又恢复如常。

    洗钱, 涉及灰色产业。

    戚老爷子心知肚明, 他们戚氏不给外界一个交代是不行的,祖上留下来的家业, 他绝对不能容忍戚氏的名声就这样毁于一旦。

    “老陈,”戚老爷子抬起手, 避开戚陆霄, 压低嗓音说,“你待会儿去趟展家。”

    陈赫缇一顿, 低头应了声,“好。”

    戚常不中用了, 万一折在牢里, 他得替戚氏找个后路, 他几个兄弟的孩子也都没什么大出息,斗不过戚陆霄,只能找展岑桥……

    之前在展家老爷子的寿宴上,他将展岑桥叫去过,展岑桥愿意改姓。

    虽然血缘上稍微远了一些,但展岑桥的母亲也是戚家人,改了姓,展岑桥一样是他戚家的子嗣,也不算拱手外人。

    好歹展岑桥是他看着长大的。

    再怎么也有几分感情。

    “爷爷,我先走了。”戚陆霄跟戚文月将戚老爷子送到书房,就出声告辞。

    他留下,戚老爷子处处掣肘。

    想说什么都不方便。

    但戚陆霄现在就主动要走,戚老爷子心头这股气也不太顺。

    戚常被捕,戚陆霄的确冷静到漠然。

    他神情不露痕迹,心底简直痛恨谢毓心,跟他一辈子夫妻不睦,到死还留下了这么一个后患,给什么不行,非得给戚陆霄股权。

    过关也得有通关文牒。

    谢毓心这简直给了戚陆霄一把青云梯,生怕他不能扶摇而上。

    戚陆霄手头要是一点股权都没有,他大可让戚陆霄进入戚氏,大展拳脚,也不会有诸多顾忌,却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戚老爷子摆了摆手,疲惫地让他离开。

    戚陆霄才终于能给池容回条消息。

    【没事,我去找你。】

    池容下了戏,再等三个多小时才开工,他在休息室沙发上蜷着,一开始想等戚陆霄,架不住通宵拍了整个晚上,攥着手机睡了过去。

    戚陆霄过去时他还没醒,毯子搭在肩头,脸颊都陷入了柔软的沙发抱枕,眼尾还是红的,垂下的睫毛在眼底遮出一片阴影。

    “戚总……”瞿白起身。

    池容睡觉,他就在旁边看了会儿手机,也看到了戚常被捕的消息。

    戚陆霄没让他吵醒池容。

    瞿白去了休息室外。

    池容又睡了一会儿,眼睫颤了颤,睁开时才发现自己躺在戚陆霄的腿上,戚陆霄骨节修.长的手指没入他柔软的头发。

    似乎没发现他睁开了眼。

    池容抬起头,冷白的耳朵陡然泛起一抹红色,他稍微一动,鼻尖就抵到了那儿,温热的鼻息靠近上去,几乎是吻住的角度。

    戚陆霄呼吸陡然闷重,手背都泛起了青筋,耳根发烫,轻轻地扯住他的头发将人拉开,哑声说:“别闹。”

    池容想再得寸进尺,去吓吓他,但到底有点臊,怎么也没能再凑上去,脸颊已经红透了,眼尾都濡湿出水色,只能乖乖坐起来。

    “戚老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池容下巴颏抵在他肩膀上。

    戚陆霄捏了下他的脸,“没来多久。”

    戚陆霄把戚家的事都跟池容说了,池容柔软的发顶蹭在他颈窝里,犹豫地开口,“你觉不觉得……陈赫缇太关心戚常了……”

    他倒不是怀疑陈赫缇对戚家的忠心。

    但原著除了主角受是个真圣父以外,全员恶人,他不太相信陈赫缇没有任何私心。

    戚陆霄抱着他,眉头蹙了一瞬。

    他就是为了这个才去戚家。

    他对威胁、或者折磨戚常,都毫无兴致。

    换成上辈子,或者他只是原著的那个反派,他或许不想让戚常痛快地去死,现在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他只要池容活着。

    在戚常被押走的时候,陈赫缇的眼神,很耐人寻味。

    戚陆霄嘴唇蹭在池容的额头上,眼底的晦暗也一并遮去,低声问:“你怎么想的?”

    “……”池容觉得自己想得不太礼貌,但也不是全无可能,他仰起头压低了嗓音,“你说有没有可能,戚常跟陈赫缇有血缘关系……”

    戚老爷子跟谢毓心也是商业联姻,并非自由恋爱,早年虽然有些感情,也在后来戚氏的权力争纷中烟消云散。

    只不过偌大家产,想离婚哪是那么轻易的事,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戚老爷子不许戚家出现私生子,怕的是子嗣自相残杀,也嫌弃包养在外的情人太掉身价,觉得不配生他们戚家的孩子。

    并不是他完全不在外面有染。

    谢毓心洞若观火,怎会不知道他在外的勾当,她并不在意这个丈夫,甚至自己都在外有情人,夫妻表面和睦而已。

    “我已经让人去给他们做亲子鉴定。”戚陆霄唇角翘了翘。

    他就知道池容跟他想的一样。

    不过这个可能性极低。

    戚常确实长得很像戚老爷子,而且戚老爷子当然也很清楚谢毓心不会容忍他出轨,要是能容忍,除非她也在这么做。

    包括他父亲在内。

    所有戚家的孩子在出生之后,都很周密地做过亲子鉴定。

    池容难得心烦,握拳在太阳穴轻轻地敲打了几下,要是他完整地记得原著剧情就好了……他现在根本想不起来,陈赫缇有什么异常。

    “别想了,”戚陆霄握住他的手腕,捧起他的脸颊揉了揉,那双黑眸沉静地望着他,“告诉你,是让你放心,他们不善罢甘休,我搞垮戚家就只能势在必行,但我不会出事。

    “也不会疯。”

    池容愣了愣。

    就好像戚陆霄知道自己曾经疯过一样。

    池容得换衣服去拍戏,他趴在戚陆霄肩膀上哼哼唧唧,戚陆霄就托住他屁.股将他背了起来,池容咬了咬戚陆霄的耳朵。

    然后突然喟叹,“戚老师,你是这辈子第二个背过我的男人。”

    戚陆霄:“……”

    戚陆霄轻轻地闭了闭眼,心中已有预料,“所以第一个是……”

    “我爸爸。”池容羞涩埋头。

    戚陆霄:“……”

    他就知道,不应该问。

    戚陆霄无意给人当爹,手上一松将人放了下来,捏住那白皙清瘦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池容唇瓣被吮得发麻,他站不稳,还没穿袜子,在地毯上一晃就踩到了戚陆霄的皮鞋,泛红的脚趾禁不住蜷起。

    池容迷蒙地抬起眼,温驯改口,“我错了,舅舅。”

    “……”戚陆霄终于绷不住了,往后一退,耳根处蔓延开一片显眼的薄红,突起的喉结都透出红色,低声道,“池容。”

    池容遗憾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他们戚老师什么都好。

    就是脸皮太薄。

    戚陆霄没空陪他拍戏,过来看他一眼也不能久留,等到剧组开工,戚陆霄就离开了片场,池容趴在楼梯上只瞥到他撑起的黑伞。

    “小池,晚上是《丞相》的颁奖典礼,”宋寒生跟他说,“咱们这场戏早点收工啊。”

    池容跟原斐也是二搭了,两个男主跟导演都得去颁奖典礼,今晚剧组放假。

    “行。”池容应了一声。

    宋喜的父母都再婚了,他只能带着妹妹回家,不出意外被爷爷拎起来又揍了一顿,但宋燕子总算是没被卖掉。

    宋燕子的成绩是小学二年级才开始好起来的。

    在她成绩变好之前,又是个女孩子,爷爷奶奶都不怎么喜欢她,不至于像揍宋喜那样对她动手,但是也淡淡的。

    都是宋喜在照顾妹妹。

    从他妈妈离开之后。

    电影中间镜头会放几段宋喜跟宋燕子的小时候,宋喜学着给妹妹换尿布,晚上趴在旁边轻轻拍着妹妹哄睡,就像他妈妈一样。

    然后哼那首小燕子。

    等到再大一点 ,宋燕子上了一年级,宋喜就不让她跟自己睡了,指着她说:“我男的,你女的,懂不懂啊,你能不能自己睡?”

    宋燕子就在旁边哭,他也不管。

    哭够了宋燕子就蔫答答地自己躺下睡觉了。

    宋喜才凑过去瞅了瞅妹妹哭红的脸蛋。

    他们院子外有棵老榆树,晚上起了风,树枝影子就摇摇晃晃地映在宋燕子的窗户上,宋燕子躲在漆黑一片的被窝里,浑身都在抖。

    宋喜起夜看到好几次。

    他趁爷爷睡着,去偷了家里劈柴的斧子,然后从屋顶翻出去,爬到树上把那几根树枝都砍掉了,宋燕子追过去趴在窗户上瞧。

    “这样行不行?”宋喜问她。

    宋燕子使劲点了点头。

    宋喜就笑了下,他身材清瘦,脸颊也漂亮得很有少年气,虽然鼻梁和颧骨上都是跟人打架弄出来的淤青和血痕。

    仍然不出意外。

    半夜爬树出去,宋喜又被揍了一顿。

    池容在这部电影里还有场吻戏,宋喜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其实跟被骗了差不多,对方是个大学生。

    “借位就行,”宋寒生说,“没必要真拍。”

    宋喜这个男朋友在电影里只有背影,或者侧身,都没有露脸的镜头,他从电影学院找了个新人,跟池容一共就三场对手戏。

    放在电影里加起来不到三分钟。

    “《学神》第四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场记打板。

    宋燕子放了学,去网咖找宋喜。

    结果在巷子里碰到了宋喜跟他的男朋友。

    宋喜打架那么厉害的人,跟谁都没低过头,被他那个男朋友按在巷子里亲,眼尾湿润泛红,耳根都是红的,像白玉染了血色。

    宋喜湿透的睫毛睁开,瞥到了不远处的宋燕子,就使劲推了那个男生一把,对方显然有些不满,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宋喜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走过去,嗓音都有点慌,“宋燕子?你怎么在这儿啊?

    宋燕子抿住嘴巴不说话,指着那个男生,乌黑的眼仁盯住宋喜。

    “……”宋喜脸上不太自在,“是哥哥的男朋友,你不要告诉别人。”

    宋燕子似乎不懂,但点了下头。

    宋喜抿了下嘴,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然后就拉住宋燕子的手回家。

    宋燕子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宋喜竟然也拿出书翻了翻,他很不耐烦,手指一直在抓头发,却还是耐着性子往下读。

    那个男生成绩很好。

    宋喜想跟他考一个学校。

    宋燕子脑袋上扎了两个羊角辫,抬起头时瞥到宋喜眼底的笑,她头一次见到宋喜这样笑,没有戾气,也没有那股疯劲儿。

    “卡!”

    这场戏一条就过了。

    再往下是宋喜跟那个男生认识的镜头。

    最后一场就是分手。

    池容头一次翻剧本的时候,就觉得宋寒生这个角色写得太虐了 ,宋喜等于是无父无母,在一个破烂的城中村自己长大的,被家暴,特别贫穷,他还得照顾妹妹,几乎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蝼蚁,跟游戏里戴狗嘴套的考生一样。

    他才十几岁,什么都不懂。

    跟燕皎差不多的惨。

    燕皎好歹还碰到了燕随,燕随是真心为了他好,什么都愿意教他,到死都很爱他。

    但宋喜碰到的是个人渣,都是装出来的。

    到此为止,宋喜的一切都被摧毁了,不管是现实,幻想,亲情,还是他自以为的爱情,什么都没有拥有过,他只有一个妹妹。

    也没人教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宋燕子一个月大的时候他母亲离开家,就是他在照顾宋燕子。

    他那天晚上摸到妹妹跟他手指头差不多长的脚,很幼小,也很脆弱,他心里就充满了一种保护欲,尽管他当时还不懂。

    他不想让宋燕子也活成他这样。

    “池老师,补一下妆。”化妆师让池容低头。

    池容就撑着膝盖稍微俯身,在脸上补了几道伤痕,去拍那场分手戏。

    只有不到一分钟。

    宋喜发现对方跟别的男生在宾馆外,就冲过去跟人打了一架,被对方拉住手腕又甩开,指着对方鼻子骂道:“你就是个强.奸犯!”

    宾馆离学校太近了,被同学看到,他是同性恋的事才捅了出去。

    那个人从此消失无踪。

    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都有,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宋喜都没在乎,他甚至还照常去给宋燕子开家长会。

    宋燕子他们学校表演节目,让家长参与,宋燕子在话剧里演了一个公主,宋喜就演了她的骑士。

    直到被退学的当晚,宋喜才突然泄气,他又挨了爷爷的揍,苍白着脸趴在床上。

    宋燕子伸手摸他的脸,他转过头将脸颊埋到了宋燕子稚嫩的手心里,眼泪就突然滚了下来,湿透了妹妹的手心。

    “My  little  princess.”

    “我的小公主。”

    宋喜突然想起剧本上的这句台词。

    宋燕子如果真的是只燕子,就能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卡!”场记再次打了结束板。

    池容的眼泪掉得快,收得也很快,不需要拉近镜头拍眼睛特写的时候,刚哭完眼眶基本上就不怎么红了,就眼底还稍微有点湿。

    “走,再晚会儿赶不上颁奖典礼了。”宋寒生跟他和原斐说。

    他们都在一个剧组,正好一起搭车赶过去。

    其实时间还足够。

    京华奖是国内电视剧的最高奖,许多影视圈的大佬都会受邀参加,不光是演员,戚陆霄是星洲娱乐的总裁,也在邀请名单上。

    去年拿到最佳电视剧奖的,就是星洲出品的那部《风声鹤唳》。

    唯一可惜的是戚陆霄无法抽身,今晚只能姚凭替他过来。

    现场开启了直播镜头。

    镜头挪到池容脸上时,池容恰好抬了下眼睫,往旁边张望了一眼。

    他知道戚陆霄不会来,却还是忍不住。

    【呜呜呜容容在找戚总吗?】

    【我真的紧张死了,宋导的最佳导演或者最佳电视剧肯定能至少拿一个,但容容跟秦玺提名的最佳男配角还不知道能不能拿……】

    论热度,今年最热的剧毫无疑问就是《丞相》。

    颁奖却不好说。

    毕竟每年都有大热倒灶。

    颁奖典礼开始之前,戚陆霄给池容发了条消息。

    【宝宝,我晚上这边结束了就去找你。】

    池容偷偷地给他回了个嗯。

    晚上八点钟,颁奖仪式终于开始。

    不负众望,《丞相》先拿到了今年的最佳摄影奖。

    【宋导的镜头美学确实没得说,而且《丞相》从头到尾的光影和角度都下了心血,宋寒生拿奖都没什么意外了。】

    等念到最佳男配角的提名时,秦玺在池容旁边忍不住提了一口气,他跟池容的名字是接连被念出来的。

    镜头切到观众席,露出了池容和秦玺的脸。

    弹幕瞬间炸开烟花。

    【啊啊啊啊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的燕燕于飞同框,真的泪目。】

    【说起来,容容的CP除了彻夜难眠,就跟秦玺最火了,燕随人设太完美了,就是心头白月光那种,他死的时候,还有在牢里跟皎皎成亲的时候其实我没哭,但是他带皎皎去看花灯那段完全绷不住。】

    【戚总:感到被挑衅。】

    大屏幕上播放的是燕皎跟燕随在牢里成亲的那段,破旧木桌上摆了几对红烛,两人依偎在一起,长发委地,手指交扣,烛火映得朦胧又漂亮,牢房外还透出一片月光。

    再一转,还晃过几个燕皎跳胡旋舞的片段。

    最后落在上元节,燕皎跟着燕随去丞相府外看花灯,人潮如海,隔着人群,燕随拎着一只兔子灯,抬头对他一笑。

    整个镜头都又美又虐。

    公布名单的一刹那,却注定要失望。

    今年最佳男配拿奖的是所有人都没意料到一部剧,刑侦类型,但那个演员是老戏骨,曾经还拿过国内的影帝,也不算太意外。

    秦玺的神情没太能控制好。

    池容倒是连眼神都没有太多的波动,就抬起手笑了笑跟着鼓掌。

    别说这种影视剧,就连国内外电影节的大起大落他都经历过很多次,何况这次他已经设想过最后的结果。

    宋寒生也没拿到最佳导演。

    但《丞相》拿到了今年的最佳电视剧奖。

    对整个剧组来说也是种安慰。

    【太可惜了,池容女装拍的几场戏真的能封神,燕皎跳胡旋舞那次我就觉得宋导选他特别合适,就是那种一眼惊艳的漂亮,但又不女气,燕皎身上的少年感也特别重,就很好嗑,还有后期当了丞相以后心狠手辣的白发美人呜呜呜呜。】

    【不过这样去年和今年的最佳电视剧就都是星洲的诶。】

    【星洲还有宋寒生现在拍的这部电影。】

    【呜呜呜,罢了,星洲的戏拿奖也挺好的,戚总替我赚钱养老婆。】

    池容他们从颁奖典礼出去,很多粉丝都在外面等,池容笑着从她们手里接过鲜花。

    他情绪这么稳,粉丝好像跟着也没刚才那么难过,等合完照之后,池容就上了宋寒生的车,去参加剧组庆功宴。

    “还是你心态好。”秦玺坐在他旁边,转过头不由得说。

    他现在眼眶还是红的。

    秦玺想转型很久了,《丞相》就是他难得的机会和门槛,他却没把握好。

    “就凭这戏的收视率,其实拿不拿奖影响都不大了,”池容安慰他说,“能入围就不错,秦哥你不是在拍梁导的戏么?”

    他跟秦玺从《丞相》杀青之后到现在,也有几个月没见,但是在剧组加了好友,偶尔聊过几句,秦玺后续资源都很好。

    现在正在拍的这部戏,同样是个大导,而且这次还是男主。

    “也是。”秦玺笑了笑。

    庆功宴结束已经是晚上一点多,这种宴会肯定吃不饱,池容跟宋寒生打包了几份回酒店吃,池容这才顾得上看手机。

    戚陆霄给他发了消息。

    是个垂耳兔蹭蹭的表情包。

    池容弯了下眼睫。

    【唔西迪西:我没事。】

    【唔西迪西:亲一口就跑.jpg】

    戚陆霄很快回复他。

    【戚老师:我晚上去找你,可能很晚,别等我,你先睡。】

    池容也不太能睡得着,说不失落,到底心里还是有点,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泛滥出来,他跟着他以前的经纪人,从跑龙套混到影帝,圈内那些潜规则都碰到过,他不愿意就得比别人更受罪,拍戏的各种苦也都吃过。

    好不容易熬出头了,给他突然扔到十八线,一切重来。

    不难受是假的。

    偏偏在这个世界还没地方说。

    他开了部电影,然后坐在地毯上吃东西喝酒,手机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沙发上歪着,犯着迷糊伸手去摸。

    他想回消息,一不小心拔出了语音通话。

    “还没睡?”戚陆霄问他。

    池容裹着毯子,脸颊埋在毛绒抱枕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嗓音蔫答答的,戚陆霄眉头蹙了蹙,“怎么了?不舒服?”

    “有点……肚子疼。”池容说。

    他刚才还能忍受,听到戚陆霄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更难受起来,嗓音都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小声地叫他,“戚陆霄。”

    戚陆霄晚上在跟人商量签合同的事,公司有个新的影视项目,他嗓子蓦地一紧,眼眸凝重,“等我,我现在就去找你。”

    他们的合同才签完。

    戚陆霄匆匆说了句失陪,叫上韩城和晏余跟他从晚宴上离开,他状态还不稳定,晏余这段时间也一直都跟着他。

    池容茫然地拿着被挂断的电话。

    他又戳了戳,想让戚陆霄别着急,但戚陆霄没接。

    他止不住有点心虚。

    戚陆霄签合同的地方就在影视城,几乎才放下电话就赶到了酒店,前后不超过十分钟,池容趴在沙发上越发心虚地眨了眨眼。

    这比救护车都快。

    戚陆霄难得脚步这么慌忙,晏余的神情也严肃起来,走过去给池容做检查。

    池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躺在沙发上,将脸蛋子埋在戚陆霄的怀里。

    然后晏余沉重地叹了口气。

    池容本来没觉得什么,突然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从戚陆霄怀里露出个头发凌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我还有救么?”

    戚陆霄握在他手腕上的掌心突然收紧。

    池容了然,安抚地拍了拍。

    他们戚老师听不得至死不渝,也听不得没救。

    晏余眼神瞥向池容放在茶几上的几个硕大的餐盒,还有旁边冰镇的啤酒,语重心长道:“人不能,也不应当,吃这么多。”

    否则就会撑。

    池容:“……”

    戚陆霄:“……”

    池容羞愧低头。

    晏余又叮嘱了许多,他给戚陆霄当了几年私人医生,但戚陆霄是个不听医嘱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通输出。

    池容越发羞愧地垂下脑袋。

    戚陆霄被池容拿脑袋往怀里蹭了蹭,抬了下眼,晏余终于停了下来。

    “没什么问题,”晏余连药都没开,无语地说,“起来走走,或者做点运动就行,但不能是剧烈运动。”

    等晏余离开。

    戚陆霄起伏不定的胸口还没平静下来,他肩背和掌心都被冷汗出透了,才从晚宴离开,浑身沾染着酒气,领带在匆忙间扯得松散,衬衫领口都是皱的,那双漆黑幽邃的眼底情绪几乎满溢出来。

    “我们容容肚子疼?”戚陆霄掌心揉在池容微微鼓起的小腹上,深邃的眸光暗潮汹涌般朝他压下来,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旁边茶几上还是晚饭的残骸。

    “……”池容在他掌心底下吸了一口气,试图收腹,但收不回去,太撑了,肌肤细白的肚子仍然鼓起一个很显眼的弧度。

    戚陆霄:“……”

    “老公,你好凶啊,”池容颤巍巍地躺下,肚子终于平坦了一些,他决定先声夺人,委屈地说,“孩子都给我吓掉了,你赔。”

    作者有话要说:

    容容:你在生什么气?垂耳兔疑惑.jpg

    戚总:有你是我的福气。

    容容:……

    第70章 越界

    戚陆霄冰冷的机械指节勾住领带扯了下去, 那张冷峻的面容被酒气侵染,薄唇格外殷红, 衬得眸子越发深邃黑沉。

    带着灼热的压迫感。

    池容心头突然泛起一丝紧张, 他眼巴巴地瞅着戚陆霄,耳根都蔓延开一片绯色,又忍不住在戚陆霄掌心底下收腹。

    “躺好。”戚陆霄单手禁锢住他的腰, 低下眼睫盯住他说。

    池容没再乱动,乖乖地将白皙微鼓的肚皮挪到戚陆霄手心底下。

    戚陆霄的指腹和掌心都有些粗糙,带着薄薄的茧不轻不重地揉在他的肚子上,池容浑身一颤, 脸颊滚热发烫, 忍不住蜷了蜷腿。

    但睫毛颤巍巍地抬起来,对上戚陆霄沉黑的眼眸, 有点凶,身上还泛着淡淡的玫瑰香味的酒气, 他膝盖又放了下去, 躺平任揉。

    仿若遭到了信息素压制。

    戚陆霄屈起指节蹭了下他的脸蛋,轻声问:“还疼不疼?”

    “好多了。”池容红着脸说。

    感觉已经彻底消化了。

    他甚至还突然又有点饿。

    他没忍住摸了下被戚陆霄揉过的肚子, 朝戚陆霄伸出手,戚陆霄就将他抱了起来。

    池容勾住戚陆霄的脖颈往人怀里蹭了蹭, 戚陆霄搂住他, 下颌抵在他的发顶上,任劳任怨地又给揉了十来分钟肚子。

    池容被揉得过于舒服, 趴在戚陆霄怀里不愿意起来,睫毛都挂上了湿漉漉的水汽, 仰起头拿唇瓣去蹭戚陆霄的嘴唇。

    戚陆霄握住他后颈, 抵开他齿关吻住了他, 揉在他肚子上的力道也突然重了起来。

    池容难以控制地溢出一声闷哼。

    戚陆霄吮住他湿软的唇瓣,舌尖都扫过了他温热的口腔内壁,却突然咬了咬他的泛红微肿的唇肉,就往后躲了一点。

    池容眼底透着濡湿的水光,抱紧了他的脖子下意识追过去,还没亲到戚陆霄的嘴唇,就被人勾住腿弯抱了起来。

    “戚陆霄……”池容被吓出低低的一声惊喘,眼尾高烧似的泛红,那双眼水雾迷蒙地朝戚陆霄瞥过去。

    “别怕,”戚陆霄忍无可忍似的揉捏掌心底下的每一寸软肉,凑在他耳侧,似笑非笑地说,“吓掉了就再赔你一个。”

    “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池容被戚陆霄呼吸时的热度扑到了耳廓,红着耳根想躲却又躲不开,他很小声地咕哝。

    戚陆霄半垂着眼,亲了亲他的额头,什么都没说。

    ……

    确实没有剧烈运动。

    池容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漫长又温柔的折磨,他脊背都被薄汗出透了,骨头都泛出股酸麻,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却得不到解脱。

    “还肚子疼么?”戚陆霄掌心摩挲过他湿漉漉的脸蛋,轻声逼问。

    池容颤了颤,嗓子哑了,还带一点闷闷的鼻音,“不疼。”

    “赔够了么?”戚陆霄又问。

    池容没开口,他咬住自己的肿烫的唇瓣,眼泪不受控地沿着眼尾滚落下去,湿透了戚陆霄的掌心,戚陆霄低头吻住了他的眼睫。

    戚陆霄心有余悸。

    他这辈子恐怕听到池容说肚子疼就会心慌。

    他抱着池容去洗澡的时候,池容已经歪在他怀里眼泪朦胧地睡了过去。

    等洗完澡,池容更睡得迷糊,戚陆霄将人放到床上,拉起被子盖好。

    去客厅时,池容投影的那部电影恰好循环又放到了片尾,旁边好几个冷绿的玻璃酒瓶。

    电影荧荧的光映在戚陆霄脸上,戚陆霄抿了下唇,俯身将酒瓶都捡起来。

    宋寒生常年拍电影,执导生涯只拍过为数不多的几部电视剧,《丞相》还一举拿下了京华奖的最佳电视剧,昨晚喝得有点上头。

    剧组就等到下午才陆续开工。

    池容正好补了个觉。

    他醒来时戚陆霄已经走了,他揉了揉脸颊,才终于从昨晚的恍惚中回过神,甚至忍不住红着脸伸手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很平坦。

    没有那种被撑胀起来的感觉。

    池容萎靡不振地趴了几分钟,抱住枕头愤愤地给戚陆霄发消息,还给戚陆霄改了个备注,从男朋友降级成助理小陆。

    【唔西迪西:小陆,扣分扣分!垂耳兔咆哮.jpg】

    戚陆霄很快就回复他。

    【小陆:为什么?】

    【唔西迪西:晚上你不许跟我睡觉!】

    池容抿住嘴,泛红的脸蛋子埋在枕头里。

    戚陆霄过了几分钟,发过来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小陆:那你跟我睡。】

    池容:“……”

    【唔西迪西:你学坏了,小陆。】

    戚陆霄唇角翘了下,垂下眼眸打字。

    【。:近朱者赤。】

    池容似乎被这厚颜无耻震住了,没再搭理他。

    《学神》开机也有一两个月了,这部电影的文戏其实不算多,主要是打斗和各种大场面,后期的剪辑和特效也在同步制作中。

    紧锣密鼓地又拍了一段时间,荣城转眼就到了深秋。

    池容也拍到了宋喜在这部电影里的重头戏。

    是一场背叛。

    被卷入恐怖学校的考生越来越多,学生会再怎么宣传外面的世界,都没人愿意相信,甚至自杀的考生也越来越多。

    哪怕被学校的规则惩罚,死得格外凄惨,也还是陆续有很多人赴死。

    陈一喻校服里头的白衬衫上也都是血迹,他蹲在地上替考生们包扎伤口,学校的整片夜幕黑沉如水,钢铁铸就的高楼压在头顶。

    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在陈一喻的提议下,学生会的所有考生终于做了个决定。

    他们要杀掉“校长”。

    祂是这个恐怖学校的邪神,但也受到规则制约,祂不能伤害成为学神的那个考生,这就给陈一喻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

    “你也去?”宋喜问宋燕子。

    宋燕子点了下头。

    她的脸庞在深夜显得特别苍白,那双乌黑的眼仁却再清透不过地倒映着邪神所在的那栋楼,是所有考生几十年来想靠近的地方。

    好像成为学神才是人上人。

    剩下的人根本都不配活着,或者只能像蝼蚁一样苟延残喘,而且他们甚至渐渐麻木,自己都不觉得这是有问题的。

    清醒的人就格外痛苦。

    被催赶着往上爬,又厌恶这一切,想唤醒身边麻木的灵魂,又无能为力。

    学生会也接连不断有考生自杀。

    最后抽签决定,所有人想办法让宋燕子成为下一个学神,替他们打开通往校长办公室的那扇门,然后一起去刺杀校长。

    他们经过无数次的试验,那扇门是能够打开的,这个计划是一场豪赌,但并非没有胜算,也不等于让学神去送死。

    万一计划失败,邪神迫于学校规则,仍然得满足学神的一个愿望。

    就算学生会的所有人都死了,学神还是能离开这个学校。

    “你们都拿着。”陈一喻将自己的道具分给了学生会的所有成员,就连宋喜也有,虽然宋喜平常见到他都是满脸厌恶。

    整个学校没有人不喜欢陈一喻,他温柔怜悯,尽管一直没能成为学神,但能始终保持全校第三,在这个恐怖学校也相当强大。

    是被奉为神明般景仰的对象。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从他们的安排,毕竟等于放弃了自己成为学神的机会。

    所以宋燕子想当学神,除了她自己考到第一,就只能杀掉全校第一的那个考生。

    “滚,成天假惺惺的装给谁看,老子不吃你这套。”宋喜没接陈一喻的东西,躺在沙发上,冷着脸拉起眼罩又继续睡觉。

    为了救一群人,去杀一个人。

    宋喜无所谓谁会死,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陈一喻垂下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笑。

    大场面的群戏人员调度起来特别困难,这场戏从凌晨三点多就开始拍,到深夜一点多才终于收尾。

    陈一喻经过一番搏斗,跟几个学生会成员将那个全校第一的考生围困起来,然后拿毒雾毒瞎对方的眼睛,毒哑了对方的嗓子。

    五感都彻底丧失,手脚一并砍断,对方就像个人彘一样倒在血泊里。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谁杀死他,才能成为学神,所以最后一刀,得让宋燕子动手。

    杀掉邪神,彻底离开这个恐怖学校的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宋燕子抓紧了手中的长鞭,往前一挥缠紧了对方的脖子,只要一抬手,人头就会落地,却在她抬起手之前,旁边猛地蹿出一道黑影。

    就像深夜荒野中抢夺猎物的鬣狗。

    宋喜将匕首插入了对方的心脏,他成了这次的学神。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追杀他之前,他已经跑到了校长办公室所在的大楼。

    身后是黑漆漆的楼道,头顶冷白的灯光从宋喜的眉骨鼻梁斜投下来,少年的面容越发苍白,嘴唇都在打斗中失去了血色。

    眼睛却弯了弯,他盯住宋燕子,有点痞气地抬了下嘴角,在所有人看来都像个挑衅。

    然后转身走入了黑暗中。

    “妈的,都功亏一篑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旁边都是咒骂声。

    还有人崩溃地哭了起来。

    宋喜肯定不会带他们出去的。

    宋燕子心底都莫名多出一分失望,她不记得宋喜了,但宋喜对她很好,就像……就像某个她想不起来的人一样。

    却为了活命背叛了她。

    “卡!”

    终于拍完这场的时候,池容浑身都是薄汗,妹妹也困到快要睁不开眼了,连着拍了十几个小时,到最后所有人的疲态都是真的。

    池容离开片场,没回酒店,他之前接了游戏衍生动画的配音,时不时得过去配新的剧集。

    他就让瞿白开车送他去了星洲娱乐。

    戚陆霄果然还没走。

    “戚总……”池容从门外探出脑袋,羞涩垂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戚陆霄眉心一跳。

    称呼一改,怕是又要作妖。

    戚陆霄抬起眼眸,沉默几秒,试探道:“新来的秘书?”

    池容心中喟叹。

    他们戚总都会抢答了。

    但是他无情地否认,眼神谴责,“戚总怎么都忘了,我之前来过。”

    戚陆霄:“……”

    “突击检查,”池容走过去,抬起手搓了搓戚陆霄的脸颊,“怎么还没睡?”

    戚陆霄的病其实完全不应该熬夜。

    “在看剧本。”戚陆霄握住他的手腕,偏过头亲了下,然后将手里的几个剧本递给他。

    池容脸颊热热地接过去。

    “公司收了几个新的剧本,”戚陆霄嗓音沉静,跟他说,“等到年底,我可能会跟戚氏影业签一个对赌协议。”

    池容愣了愣。

    外界都知道戚陆霄是戚家的家主,戚陆霄一旦跟戚氏影业签了对赌,就等于对外也跟戚家彻底撕破脸。

    但比起原著各种狗血要命的争斗,对赌已经是一种足够温和的方式。

    “想让容容去帮你拍对赌的电影么?”池容仰起头眨巴了下眼睛。

    戚陆霄是有这个想法,主要是这次收的剧本质量都不错,《学神》适合扛票房,但想拿奖还比较难。

    他想帮池容拿回曾经的一切。

    需要一个足够好,也足够适合池容的剧本。

    “你先看看,喜欢的话就拍。”

    池容坐在他对面,垂下睫毛拿起剧本翻了翻,戚陆霄目前给他挑了三个剧本,一个古代的,还有两个现代的,都是电影。

    也都是男主戏。

    “《热带雨林》?”池容翻开最上头的那本。

    戚陆霄说:“是个缉毒片。”

    男主是卧底在缅甸毒/枭中的一个缉毒警察。

    比较正面的片子。

    剧本挺厚,池容没来得及完全看完,但看了开头和结尾,确实写得很扎实。

    那本古代的跟《丞相》里燕皎的人设稍微有点像,是跟后期像,心狠手毒的权臣在乱世中搅起风云,最后死得惨烈悲壮。

    池容上辈子都拍过类似的,他放到旁边,又翻开了最后一本。

    封皮白纸黑字写着《越界》。

    是个略微带一点科幻元素的文艺爱情片,同性题材。

    主人公宁黎突发重病,死在了二十三岁那年。

    死后却突然得到了三次穿越的机会,能够再见到自己的爱人陆怀洲。

    他头一次穿越,去了陆怀洲六十岁的那年,陆怀洲鬓角都白了,脸上长出了皱纹,已经成了一个老头子,他们像是老少恋。

    然后他陪在爱人身边,直到爱人老死。

    第二次穿越,宁黎回到了他跟陆怀洲高中的时候。

    他十六岁,陆怀洲十七岁,都是最好的年纪,他见到了年少的爱人。

    第三次穿越,他去了自己病死的那一年,他躺在病床上,终于能跟爱人好好地告别。

    基调就是又甜又虐。

    但这个电影不光如此。

    最震撼的一个镜头是在最后的反转,宁黎面容很年轻却透出苍白的病态,他躺在病床上,再一次闭上眼睛,镜头一转,却是宁黎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双眼。

    他摘掉了眼镜,泪流满面。

    原来这些穿越都是一场全息游戏。

    他爱人才是在二十三岁病死的那个人。

    他带着跟爱人全部的回忆活到了晚年,却遗憾没有见过爱人老去的样子,也怀念爱人年轻时候的模样,就做了这么一场游戏。

    宁黎这个角色相当难演。

    他既有年少时候的心动,他跟陆怀洲此刻是同龄人。

    也有了年老之后,再次见到年轻的爱人的那份珍惜和爱重,是年长者的视角。

    还有见到年老的爱人,好像自己突然又变成了孩子,这么多年的想念和委屈有了出头倾诉,他的感情又发生了变化。

    但为了最后反转的精彩,之前的表演中既要让观众产生疑惑,也不能暴露太多,很需要藏着演,那种克制的深情。

    满心爱慕,满心泪痕。

    “越过时间的边界,想再去见你一面。”

    太虐了。

    池容往后翻了几页就沉浸到了剧本里,最后几乎是一眼没歇,直接将整个剧本从头看完才合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戚陆霄冰凉的指节搭在一旁,垂了下眼眸,他就猜到池容更喜欢这个。

    “来当我的男主角?”戚陆霄轻声问。

    “好的,戚总,”池容撑起身,越过办公桌亲了他一下,眼睫弯起一个漂亮明灿的弧度,“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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