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孩儿,结婚是嫁到别人家,亲人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养儿子,家里便是添丁进口的大喜事儿。
刘东芝一大清早就指挥儿子儿媳妇收拾屋子,清扫院子,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叮铃铃”自行车的铃声在院外不远处响起,刘东芝不由咧起嘴巴笑,“快,肯定是老三回来了,出去迎一迎。”
出去一看,老三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着打扮鲜亮的儿媳妇。
紧跟在自行车后面是一个牛车两个架子车,上面摆了簇新的衣柜方桌、饭橱椅子、箱子被子缝纫机等,边上还系了红绸带,明显是一道跟老三过来的陪嫁。
黄牛不时“哞哞”两声,在地上留下一点牛粪。
才扫过的地就这么被埋汰了,刘东芝一点儿都不生气,高兴的嘴巴咧到了耳后根,亲亲热热地拉住宋青瓷的手:
“来啦?快进屋暖和暖和。”
宋青瓷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堆人,除了公婆外,其余人她都没见过。
不免有些生疏茫然。
周承礼顺手把自行车放墙角,然后从母亲手里把宋青瓷的手拯救出来。
“妈,我之前买好的烟和糖呢,给我拿一下。”
“嗳,在我那屋收着呢,我去找。”
刘东芝着急忙慌的往屋里跑,周承礼顺势给宋青瓷介绍家里人,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两个姐姐和姐夫,还有小弟小妹,侄子,侄女,外甥……
都是亲的!
宋青瓷:……脑壳疼。
等刘东芝再出来,周承礼接了东西就给帮忙拉车的人散烟散糖。
一人两包“大建设”香烟,再加一把水果糖,大家伙儿乐呵呵的帮忙把东西往下搬,然后拉着空车走了。
左邻右舍的,听见动静都出来看,好家伙,一地的东西,没一个不拍手惊叹的。
这新媳妇进门架势真足,好些年没看见这种阵仗,惊动了前后三排人家过来看稀奇,乌泱泱的围了一圈人。
宋青瓷也分不清这些是谁跟谁,反正有周承礼在嘛,他喊人,她就跟后面学一句,跟鹦鹉似的。然后抿嘴一笑,也不说话,听周承礼跟人寒暄。
新娘子嘛,害羞,大家都能理解。
听着周承礼左一句右一句的,游刃有余的应对,这个三叔那个五叔,这个大舅姥爷,那个四舅姥爷……她由衷地感到钦佩。
这都咋记住的?
围过来一群人,大人小孩乱哄哄的,二嫂苏秀芬机灵地将宋青瓷从人群中叫走,然后指使自家男人和小弟将两个杉木箱子先抬进屋里去。
有那眼尖好事儿的就问:“哎,这咋就搬走了呢?打开让大家伙瞧瞧里头都放了些啥,开开眼呗?”
宋青瓷还没说话呢,好脾气的二嫂就笑着喊,“我这弟妹刚到家,屋里还没铺盖呢,就等着新媳妇的铺垫赶紧铺上呢……对了,把床也抬进来啊……”
周承礼挡着宋青瓷身前:“我媳妇脸嫩,叫她躲会儿去,不许拦着!”
大家就笑,嘻嘻哈哈地打趣他。
好歹是放人走了。
周承智接到二嫂的眼色,赶紧帮着把床跟箱子往西屋里抬。
两个姐姐也帮忙一道把四床被褥抱进去。
房子是坐北朝南的布局,宋青瓷跟着二嫂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靠门口的倒座房,住的是公婆。进去进入之后纵观四方,北边是正房,三间大屋,中间是堂屋,两旁是睡房。
“东边那间住的是大哥大嫂和他儿子,你俩住西边这屋。”苏秀芬介绍道。
至于东西两侧的厢房,就是其余人住的地儿了。
宋青瓷点点头。
二嫂脸圆圆的,瞧着就很和气,说话谈吐听着就是受过教育的人。
屋里只剩她两个人时,宋青瓷就不紧张了,开了箱子从中取出一套床单被套,两人一边铺床一边说话。
“不是真小气,舍不得让大家看,而是人太多了,还有好多孩子,箱子里物件要真少了就只能吃闷亏。”
宋青瓷抿唇一笑,乖巧极了,“我知道的,多谢二嫂你帮我解围。”
小姑娘家模样俊俏,声音也奶甜奶甜的,苏秀芬瞧着就欢喜,原本打算床铺铺好就走的,现在也不走了,帮着小姑娘一块儿收拾。
苏秀芬提醒道:“拿一些必用的,其余贵重值钱东西还是放木箱里面锁上,用时再拿。这几天家里来往的人多,再给弄丢弄坏了,麻烦。”
她这都是经验之谈,前两年她刚进门时傻乎乎的不知道,结果被好几个熊孩子祸祸了一瓶雪花膏。可把她心疼死。
“嗳。”
宋青瓷便把箱子里一些生活用品全拿出来摆上,至于雪花膏、香膏等值钱易碎物件,她听话地没拿。
没一会儿,周承礼带着兄弟几个把三开门的大橱、方桌、写字桌、椅子等全搬了进来。
双人床贴北墙,底下铺了一层被褥,床头整整齐齐的摞了三床新棉花被。
床头距西边的墙壁还有几十公分的距离,刚好放一张桌子,将两台木箱叠放上头。大衣橱紧贴着西面墙壁,靠窗的位置摆了写字桌和缝纫机,其余椅子什么的都放在衣橱一侧。
洗脸架拿到外头窗台下,脸盆脚盆毛巾毛牙刷什么的全摆上,两个暖水瓶放在书桌和缝纫机的夹角边上。
她将东西这么一归置,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一下子就被填满。
将衣橱柜子都擦过,苏秀芬搁下抹布,笑眯眯地说:“得亏当时盖房子时,房间弄得够大,不然该摆不下了!”
当时修这房子就是指望着兄弟几个结婚用的。
大是真的大,可陌生也是真的陌生。宋青瓷收拾好,拉着二嫂坐下歇歇。
大嫂站在灶屋跟前,斜眼往屋里瞥了几眼,心里别提多不得劲儿了。
老二家的进门就压了自己一头,轮到老三家的又是这样,这人跟人待遇咋差那么多呢?
她心里酸溜溜的,到底是没说话,悄悄躲自己屋里,郁闷去了。
周承礼再进屋时,看着满满当当的房间,还愣了一会儿。
二嫂一拍脑袋,“巧巧还在她爸那儿,我去看看。”体贴的把房间留给这对新手小夫妻。
宋青瓷:……
平时两人相处,都好好的,可今儿,两人独处一室时,宋青瓷心中总有些尴尬。
脸不自觉的通红,紧张,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我练会儿字!”
说话时连眼睛都不敢抬,说完就手脚慌乱地坐到写字桌前,拿起笔墨。
周承礼倚靠在门边上,嘴角微微勾起,“兔子胆子。”
眯眯眼,点了根烟。
他几乎不在她面前抽烟,可谁叫今儿特殊呢。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坐在自己屋里。
不点根烟,他压不下心中的躁动。
烟尽,周承礼说:“走,带你出去认认路。”
宋青瓷瞥了眼外头,好几个人若有似无朝着屋里好奇打量的目光,无形中又给人添了几分不自在。
她点点头,听话的跟在他身后。
有他在身边,她心下安稳许多。她想,他长得这样高,这么壮,天塌下来还有他顶着呢,她怕什么?
也学着他的厚脸皮,对左右揶揄调笑声,充耳不闻。
杨柳依依,桃花艳艳,清风裹挟青草的香气往人身体里钻。
宋青瓷长吸一口气,只觉得天也蓝了,草也绿了,心境也开阔了。
周承礼说:“属兔子的吗?平时欺负我时不是挺能耐的,今儿在家里咋蔫吧了?”
宋青瓷才不承认呢,“谁欺负你了?谁蔫巴了?我不知道。”
这样子活泼调皮的小姑娘才对嘛!
果然,带她出来放放风是对的,否则,只怕到晚上她都得一直拘束绷紧。
“啧啧,小姑娘家家的,还有两副面孔呢?”
周承礼翘起嘴角,笑话她:“真够识时务,能屈能伸的啊!在你家时,仗着奶奶护着你,你多能耐啊,这换了个地儿,没倚仗了,就扮乖巧?”
跟个小狗似的,主人在就张牙舞爪,主人不在就乖的不行。
宋青瓷看着他,两排小扇子般的长睫颤了颤,伸手在他腰窝处拧了下,软软地问:
“谁扮乖巧?”
周承礼的瞳孔立刻很怂地缩了缩,“没谁,没谁……”
这会儿先让一让她。
且等晚上!
吃晚饭时,一家子人两桌都坐不下,宋青瓷是新媳妇,坐在周承礼右手边上,另一边是他小妹。
大嫂二嫂跟大姐二姐都在灶屋忙活。
饭菜有荤有素,男人们只顾着喝酒,周承礼的小妹跟小弟一个劲儿挑着肉吃。
明明才分开半天,此时,宋青瓷却很想念老太太,便没什么胃口,硬撑着吃了些,熬得时间差不多才下桌。
回屋后,一个人静静发呆。
周承礼推门进来,她条件反射似的一惊,见他手里端着半碟子花生米,她眸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勾起唇角,从怀里掏出一瓶红果酒,晃了晃,“喝一点?”
宋青瓷觉得他不怀好意,可还是点了头,说:“那就喝一点吧!”
她没怎么喝过酒,只过年的时候跟老太太一块儿浅尝一两杯。
好在是果酒,度数不高。
才吃完饭的两人,就这么在屋里又偷偷摸摸地开了瓶酒。白瓷的小酒盅一人一小盅,一盅接一盅,碰杯声此起彼伏,不知不觉间,居然喝光了一整瓶。
而后她晕晕乎乎的,迷蒙着眼睛,嚷嚷着要洗漱。
周承礼见她喝得耳朵泛红,蓦地,伸手轻轻捏住耳垂蹭了蹭。
粗粝的指腹,存在感极强,宋青瓷哼哼唧唧地晃了晃脑袋,嘟囔道:“痒别弄…我要洗漱…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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