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瓷一听,眉头都挑起来了。
搁下碗,她说,“我以后每天要早起上班,应该不会做早饭的。”
“当然,我也不在家里吃早饭。”
不过,好似大嫂并不是这么想的。
赵银花长着一张瘦长的脸,看人时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下斜着,显得有些刻薄。
“不做早饭?哪有新媳妇进门啥事不干的?不吃早饭也可以做饭啊,别人要吃呢。”
宋青瓷:“……”
不吃早饭也得早起做给别人吃?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奉献精神?
她微笑着陈述事实:“我得早起上班,没有时间做一家子的饭菜。”
大嫂可不相信这个说辞,何况,她早就打算好,家里又来一个媳妇,正好可以把做饭时间一人分一半。
多一个人来分担,她身上的担子就轻松些,能睡几天懒觉。
“怎么没时间了?咱们早上也要上工呢,不一样要早起做饭?再说了,时间就像抹布里的水,挤一挤准有。”
就很执着。
宋青瓷也不肯让步,“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新媳妇进门就一定要负责煮饭煮菜吧?我就算能挤出时间,那我宁愿多挤出时间来多睡一会儿,不行吗?”
大嫂:“……”
这都啥跟啥呀,什么法律不法律的?除了那些个奸懒馋滑的,谁家媳妇不做饭呢?
偏她讲不过这个弟媳妇,扭头求助婆婆,“妈,你来说,三弟妹这话是不是不对?”
搬救兵谁不会?
宋青瓷手伸到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男人的胳膊。
周承礼一把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示意她稍安勿躁,小声跟自家媳妇说,“放心吧,咱妈讲理呢!”
宋青瓷不置可否,就听自家婆婆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大嫂,“咱们去上工就是抬个脚的功夫,一共也走不了几步路,老三媳妇跟咱们可不一样。她是去公社上班,公社多远的,哪有时间做早饭?”
赵银花脸上明显还是不服气。
“再说,她都说了不在家吃里吃,哪里还有要她做饭的道理?”
周承萍也在边上添了一句,“就是,大嫂你也太计较了,一大清早的,就不能让人吃顿安生饭嘛?”
小姑子的话才落地,大嫂顿时闹起来了,拍着大腿就哭,“……我就知道,我没有人家好命,没人家金贵,没人家那样有钱的娘家,没人家那么多陪嫁,就活该被欺负……”
不是,谁欺负她啦?
宋青瓷愣在原地,心说,不就是自己没打算做早饭嘛,她从前没嫁过来时,难道家里就不做早饭?
又不是自己要使唤她给自己做饭。
不过,她可不擅长跟人吵架,因为人家也没指名道姓,她就没上赶着认领,安静地坐在原地。
想着等会儿大嫂子哭完了,还得慢慢说道,本来已经吃完饭、放下碗筷的人,又去锅里盛了碗稀饭,慢慢悠悠的喝起来。
全家人都惊呆了,再没想到,新媳妇是这么个性子!
就是赵银花自己都哭不下去了。
周承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开来。
赵银花一张脸青青紫紫地变幻。
“哭完了吗?”
见她没声儿了,宋青瓷主动跟她搭话,“要是哭完了就坐下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有什么事儿就把它说开,慢慢商量呗。”
赵银花愣愣地应了一声,倒是真的坐了起来,也不说做饭不做饭的事了,哭诉起她的不甘:
“明明都是儿媳妇,我还是长媳呢,凭啥花在你身上就那么多,娶你的钱都够娶十个我了!”
宋青瓷:“……”
敢情这是借题发挥呢,可有能耐你朝公婆使劲儿啊,朝自己攒什么劲?
刘东芝面上有些尴尬,就骂自家老大:
“你是死人啊,当初聘礼的事情难道没跟你们商量吗?再说了,那缝纫机是老三自己出的钱,轮得着你们不平吗?”
赵银花才不管这些呢,她只知道三个媳妇里头,自己聘礼最少,干的事却最多,忍耐多少天了都,今儿她实在忍不了,叫起屈来:
“老二家的进门就压了我一头,轮到老三家的又是如此,连差使她做个饭都不成……你们偏心这个,偏心那个,小姑子小叔子也是宝,多大的人了,连扫个院子都舍不得使唤,就咱们大房是老黄牛的命,没人疼没人爱呗……”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委屈的不行。
周承萍原本还是事不关己的模样,自顾自地吃她的饭,这一听到大嫂的抱怨,她脸色瞬间不好看了,气哼哼地说:
“你跟三嫂爱吵就吵,扯我做什么?”
宋青瓷扶额,有些无奈,这就是一大家子人住一个院子的坏处。
“做饭我是真没时间,也别觉得我在家里白吃饭,这样吧,我一个月按时给家里交三块钱,只晚上在家吃一顿,这样行不?”
她可不想天天吵吵嚷嚷的,就跟大嫂商量,“不过,既然我出了钱,家里头厨房的活儿我可就都不伸手了?”
宋青瓷是临时想的这个法子。
说白了,大嫂这么闹腾,也只是觉得二哥二嫂跟自己这边都有工资拿,日子好过,心里不平衡罢了。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真的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只是付出一点钱就能解放双手。
省下来的时间看看书,写写字多好!
刘东芝紧皱眉头,“这哪能行呢?自家吃饭哪里还有要交钱的-”
“成成成。”赵银花赶紧打断婆婆的话,一口应下。
要知道自己在地里上一天工,平均算起来一天也就一毛钱,老三家的愿意一个月给三块钱,傻子才不干呢!
反正他们是长房,等分家之后,公婆也是跟自己过,到时候,他们的钱大头不还是落到自己家这边。
事情就这么说定。
宋青瓷当时就去箱子里拿了三块钱,当着大家伙的面交给了婆婆。
女人家在一块儿说话时,男人基本都不插嘴。
等回房了,周承礼将收着的鸡蛋糕拿了一块让媳妇儿垫肚子,跟她说:“大嫂就那个脾气,我挣的够咱俩吃的,你不理她,她也没办法的。”
往公中交钱他没啥意见,单纯就是看不惯大嫂那种一哭二闹的做派。
宋青瓷笑盈盈地吃着鸡蛋糕,“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人,就是不在乎,也得看在爸妈面子上,让一步嘛。”
周承礼嘴角一扬,带着几分不正经地说:“我媳妇儿就是人美心善,放心,我以后肯定加倍疼你。”
宋青瓷觉得他肯定没憋好话,不接他话茬儿。
她低下头,美美地咬上一口鸡蛋糕,眯起眼睛,一脸的享受。
瞧着就令人食欲大振。
周承礼喉咙动了动,伸手搭着她的腰就将人往身前勾,忽听“砰”的一声门响。
五岁多的小侄子喜胜“蹭蹭蹭”推门就喊,“三叔,好香,我也要吃鸡蛋糕。”
宋青瓷赶紧伸手把周承礼推开。
“呼”周承礼暴躁地抓了把头发,去橱柜里拿了块鸡蛋糕给小侄子,“小崽子,属狗的吧,去去去,抓着别地儿玩去。”
喜胜没动,张口强调:“三婶的大,我的小,不行,我要大的!”
平时,都是优先他的,今儿他的比别人少,就不乐意。
周承礼笑骂了一句,没给他换。
喜胜站了好一会儿,没能如愿,他扁扁嘴,觉得自家三叔变了。
经由小孩这么一打岔,周承礼也不闹了,说了会儿话就去忙去了。
宋青瓷白天一整天几乎都在洗洗涮涮。
将昨晚的被褥衣物都换洗后,又将周承礼之前的衣服鞋子都拿出来过了遍水,放在阳光下曝晒。
下午,太阳还没落山,她觉得腰有点儿酸,人也有些疲倦,就躺着睡了一阵子。
更落实了懒媳妇的名声。
吃完晚饭,周承礼将手里的钱找出来一股脑的全塞给宋青瓷,“喏,都交给你收着。”
宋青瓷拿过来数了数,居然有三十多块,惊讶地看着他,“你哪来的?”
白日里才听说缝纫机的钱是他自己出的,她还当他口袋空空了呢。
“你男人挣的。总之,该花花,不用省,我总能养得起你的!”
宋青瓷就不问了,星星眼地看向他,高兴地说:“我正想买辆自行车呢,我奶给了八十的压箱底钱,加上这三十,再攒几个月工资,就差不多了。”
周承礼:……
突然觉得,他好似有点托大了,养他媳妇,好像还是有点点困难!
“挺好。”他深吸了口气,尽量面色平淡地说。
要脸呢。
“你也觉得不错是吧?”宋青瓷拍着手,满脸的欢欣,“那就这么定了。”
“好。”
宋青瓷忽然觉得,嫁人好似还不错,过自己的日子,想做啥做啥,没人约束,随心所欲,多好啊!
“就是自行车票不好弄,也不知道我们单位什么时候能有指标—”宋青瓷巴巴地说,忽然被人一把抱起。
“改天再说,该休息了。”他兴冲冲地干完活回来,可不是打算听她说这些的。
像是抱小孩的姿势,粗壮的胳膊紧紧托住她的身子。
不同于昨天的醉酒,今儿她是完完全全清醒的状态,是以,一颗心紧张得快要从胸腔夺门而出。
他将她放在床·上,低头亲她。
胡子一天没刮,细细密密的粗糙在她脸上蹭,扎得她痒痒。
她想往边上躲,可他的腿顶住她的腿那里,双手攥着她的胳膊,令她动弹不得。
“别闹,痒”她哼哼唧唧地推他,可他才刚食髓知味,哪里肯放过她?
一番难耐的缠.绵亲.吻,待要继续往下,宋青瓷忽然再次叫停。
她揉了揉眉心,软软地说:“我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算了算时间,那什么就在这两天。”
周承礼身体蓦地一僵。
他转而啃·上她的脖子,粗粝的下巴抵着她脖子磨蹭了好几下,嘶哑道:“没骗我?”
“我先去方便一下。”
等她再度回来,周承礼上下牙抵着,问她:“是吗?”
宋青瓷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承礼心里当即一凉,“靠,你真是有本事治我!”
第二日,假期结束,回归工作。
将早就准备好的水果糖分给公社的同事们,门卫大叔,食堂阿姨都有,连带着一向不对付的朱琳也有。
沾沾喜气嘛!
一人一句祝福,宋青瓷乐呵呵地应了,然后拿上写好的计划书找何书记做汇报,内容有关木材、家具款式、招工、销售等。
这些在她放假前就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放假期间在家里又略微完善了下。
刚好何书记才把家具厂选址定下,见到她来上班,笑呵呵地打趣了一句,“假已经给你放了,回来可得收收心,好好工作。”
“您放心,这不,一早就来找您汇报工作了。”
何书记点点头,他也就是提醒下。
小宋同志能力不错,有想法,行动力高,所以他想栽培她。
但是,很多女同志结婚后就把精力放在了家庭上,若是她也如此,他难免会觉得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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