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家前
“你们也尝尝, 这味道真的像老小子的手艺。”王长寿招呼道。
王长寿作为一个七旬老人,是洞穴里年纪最大的,是住所的大家长。
做晚辈的都让着他, 只有小了几岁的秦陈生才不会让着他,按照他的话来说谁还不是个老年人?。
其他的人来这里的时候王长寿就在了,也不知道住了多长的时间,可他既然不愿意说,他们也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
秦陈生倒是隐隐能猜出他是谁。
“等等, 这东西我还没有搞清楚来历,你们先别着吃。”秦陈生虽然相信送包裹的是故人, 毕竟有他亲孙子的信。
可是他一点也不记得有过姓程的学徒, 难不成真是萍水相逢?
王长寿嗤了一声:“难不成还有人会害你这个老不死的?”
“我看你就是想
太多,这里面好多肉,我们晚上煮一锅粗粮粥,好好饱餐一顿。”
秦陈生想想也觉得他说的对, 点了点头:“行, 今天晚上多做一点。”
“好, 正好也让我们点评一下你徒弟的手艺。”王长寿啧了啧嘴, 回味了一下那诱人的滋味。
他们在这里没得多少肉,也没有足够的调料, 秦陈生就算手艺再厉害, 也只能巧妇无米之炊。
不过有的时候农场附近的村民办红白事都愿意请他去掌勺, 他就能带点东西回来, 这样的事也不多, 毕竟大多数人都穷, 愿意花钱办酒的只有少部分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上肉了。
“不是我的徒弟,是个被我指点过的人。”秦陈生顿了顿, “过不了多久,大概还有个故人会给我寄信。”
王长寿翻了个白眼:“不熟悉的人都千里迢迢寄了东西过来,这里管理的没那么严苛,我们又不是十恶不做的坏人,你给那些徒弟写信让他们寄点东西过来有什么不对的。”
秦陈生叹了口气:“他们因为我的缘故已经活得够艰难了,我有手艺,用不着他们的接济。”
王长寿摇了摇头,这老头子看上去嘴巴不饶人实际上却还是是个心软的主。
程美玲之前惩罚超强,加上也要过年,所以攒着肉票没吃,平日里会去周边的渔村换些鱼虾,家里的小鸡也都长大了,稳定地给家里输送鸡蛋。
不过攒了许久的肉票,给师父换了个风干的猪腿就剩不下多少了。
程美玲为了能让家里的孩子吃的好些,偶尔会让梁红民带她上山采点野菜和野菌子,尤其是下过雨,两个人能收获不少,程美玲储存了几罐子菌子酱,打算过年的时候带回家。
她本来还以为今天无法回家,毕竟之前她嫁给林兆风的时候就做好了几年不回家的准备。
不是她不想回家,路途遥远不说,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安全,所以还是要按照林兆风的假期来。
默默倒是有点想爷爷奶奶了,但对于超强和超好来说,他们就不太想回到那个地方去,之前的事情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即便如此,几个孩子也在准备他们的年礼。
“哥,我走不动了,你背我。”超好向着超强伸出了胳膊,丧着小脸。
超强一行人走着上坡的路子,就听见妹妹撒娇求背。
他就是个十岁的小孩,就算能把四岁的孩子背起来,可是又能坚持多久呢。
他皱紧了眉头:“我们出来之前可是说好了,自己走路,你要是走不动就回家去。”
说着,朝她挥了挥手。
超好蹲在地上,垂着自己酸胀的小腿:“哼,坏蛋哥哥,明明是你记错了地址,害的我们绕了那么一大圈。”
“我才不回家,你赶我走,我就告诉妈妈,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超强语塞,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肩膀,苦着小脸求妹妹:“小祖宗,你再走一会,我保证我这次绝对没有记错地方。”
说罢,不远处的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正是提前到了十分钟的房自立。
他一路小跑,滑下土坡:“你们几个怎么现在才来?”
超强不想在小伙伴面前说自己迷路那么丢人的事情,只能含糊地说道:“我拉肚子,出来晚了点。”
超好皱眉,她靠在超强的身边,小声地争执:“小孩子不能说谎。”
超强双手合十,在她的耳边说悄悄话:“我等会背你上去总行了吧,可别和李钢、房自立说我迷路了,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我还迷路了,很丢人的好嘛。”
超好一听哥哥愿意背自己,什么原则都抛到了脑后。
欢呼了一声,一个助跑直接跳到了超强的身上,超强受到她的冲击,往前踉跄了几步,要不是房自立扶了他一把,或许可能直接摔个狗啃泥。
“安稳点。”超强转头瞪了她一眼。
超好知道自己差点犯了错,乖乖地缩在超强的背上,不再乱动了。
“你要背吗?”房自立不知道为什么小伙伴们看起来都不太好,满头是汗不说,嘴里还喘着粗气。
他看见默默落在后面,向他施以援手。
默默看了看他和房自立的身高差距,还是摇了摇头,他不相信房自立能把自己安全地背到目的地,还不如保险点自己走。
房自立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心里默默流泪,他一个八九岁孩子就比六岁的娃高了半个头,这也太虐了。
孩子们到达了目的地,岛上的蒋木匠家,蒋木匠也是环山岛的原住民,手艺精湛,就被招到部队里去了。
几个孩子当然不可能找个中年男人玩,对象是蒋木匠的儿子蒋大壮。
蒋大壮是梁红民的朋友,几个孩子看到程美玲如火如荼地准备年礼,便也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们又不想随便在路边摘一多野花,更没有零花钱去供销社买东西,梁红民知道了他们的苦恼,就把几个孩子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
别看蒋大壮也就十五六岁,可已经有了一手不错的木匠活。
“行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拿起工具开始干活吧。”
蒋大壮还挺讲义气的,之前就带着几个孩子在山里辨别合适的木头,程美玲烧火的木火里正好有合适的,超强三个做贼似的偷了出来。
程美玲还以为自己是记忆出现了混乱,家里平白少了木头,问几个孩子都说没看见,她也就没再追究了。
“大壮哥,你看我这个饭勺子做的好吗?”超好举起手里凿得坑坑洼洼的勺子,问道。
蒋大壮沉默了一瞬。
蒋家也会帮忙居民做些小物件,用手艺和他们交换点东西。
不过大家都想在过年之前用上新东西,蒋木匠还有军队里的活计,忙不过来,就把刷清漆的任务交给了儿子。
工作量大,时间紧,蒋大壮也累得慌,他就和好兄弟梁红民抱怨了几句。
梁红民就给他拉来了几个小工具人,不过代价就是最后帮着他们完成一样小物件,小东西难不倒蒋大壮,他也就同意了。
谁能想到梁红民那么丧心病狂,连四岁的小女娃都不放过。
“不错,挺好的,超好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帮你改改,抛光刷上一层植物油就行了。”蒋大壮回道。
超好又举起手里的勺子,再次问道:“做的好吗?”
显然是觉得他的不错挺好的听上去太敷衍。
蒋大壮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果然之前他爸爸说做女人的生意难,面对着那个饱受摧残的木勺,他也只能昧着良心大夸特夸:“非常好,超好第一次就能做成这样,太有天赋了。”直接忽略废物堆里几只断裂的木头。
超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超强坐在角落里使劲地和木头掰扯,他想做个木头相框,不过他粗心,量尺寸的时候出现了点差错,左边长了又切一块,右边又长了就切右边,到最后木条条成了一个个方块。
见妹妹不缠着蒋大壮了,连忙举起自己的右手。
“大壮哥,快来帮帮我。”
蒋大壮捂着脑袋,得,更老大难的来了。
默默、房自立和李钢手巧的,自己的活忙得差不多了,则认认真真地刷着清漆。
“你们都累了吧,快喝点水。”蒋奶奶端着两个粗瓷碗进了门。
招呼几个孩子放下手里的东西,休息一下。
几个孩子也
待了会了,正是口渴的时候,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个个像是小牛饮水都停不下来了。
蒋奶奶看着面前那么多小娃娃,笑眯了眼睛。
“我家大壮小时候也和你们一样可爱,这一晃眼就那么大了,我还记得他刚学手艺的时候……”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蒋大壮以前的事情。
蒋大壮听到奶奶又提起以前的事情,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奶,你快点出去,我们还要干活呢。”
蒋奶奶踮着脚:“行,奶奶不打扰你们干正事,我家大壮难得有那么多朋友上门,我说多了他不好意思咧。”
蒋大壮在她的调笑声中,觉得自己的小老师的地位摇摇欲坠。
好在,超强又开始喊大壮哥帮忙了,蒋大壮这才松了口气。
几个孩子你帮我,我帮你,在太阳下山前终于回了家。
程美玲鼻子灵敏,能闻到几个孩子身上沾染的清漆的味道,不过她也没说破。
她发现家里的木头少了之后,几个孩子不承认,梁红民怕她担心,私下告诉了她几个孩子的策划。
她听到几个孩子是想给家里准备礼物,作为一个老母亲她在未来确实收到过不少儿子买的价值昂贵的礼物。
可木工活还是第一次,真是好奇几个屁大点的孩子能做出什么东西。
“快点洗手吃饭了。”程美玲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几个孩子洗了手,超强懂事地帮忙盛饭。
“妈妈,我们过年回去会带上红民哥哥吗?”超强侧着头看向程美玲。
程美玲手里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梁红民平日里坐着的位置。
她先是得知师父的地址,准备东西,又得知林兆风有过年的假期,忙着准备年礼,都忽略了这件事。
所幸这孩子不在,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程美玲呼出了一口气。
她看向超强:“超强希望哥哥一起回家吗?”
超强用力地点点头,默默和超好也跟着点头,在他们心里梁红民就是他们的好大哥。
程美玲对负责回家事宜的林兆风说道:“你买火车票的时候多买一张。”
林兆风扒拉了两口饭,含糊地应了声是:“我得快点吃饭,今天晚上是我巡视,我要是回来的晚,你就早点睡,不要靠着枕头打瞌睡等我。”
他之前巡视回来晚了,他和程美玲房间的灯就没有熄灭过,推开门,就能看见超好缩在被子里,一张小脸睡的红扑扑的,而程美玲则是靠着枕头打瞌睡。
这老婆女儿幸福美满的场面别提有多窝心了,可最近天气越发冷了,他怕程美玲打瞌睡感冒了。
程美玲斜了他一眼,语气里却不由自主地带出了点娇嗔的意思:“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要等你啊。”
“快吃,别磨蹭。”
说完,在桌子下踩了林兆风两脚,叫这家伙在孩子面前那么腻歪,一点都没有之前严肃的样子。
可临到林兆风走了,程美玲站在门口和他道别,还是忍不住多关心几句:“我把洗脚水倒在水瓶里了,你回来泡了脚再上床,别蜻蜓点水湿了个脚就上床,泡泡脚,身上也暖和些。”
林兆风凑近了些:“我不需要泡脚,浪费时间,你男人身上火气旺不旺你不知道?”
黑暗里,程美玲那张明艳的脸羞得通红,她握着拳头,怒不可遏地在林兆风的胸口捶了一拳:“死不正经的,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林兆风任由她捶自己,嘴角微微勾起。
“嫂子,打我林哥呢?他犯了什么事,说来听听。”杭飞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
程美玲动作一僵,立马逃也似地回了屋子。
林兆风的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背后,直到看不见了,才转向站在不远处的杭飞,眼睛微眯,这小子真是没眼力见。
杭飞是他的巡视搭档,说好了在转角集合,可过了时间了,林兆风这家伙还没来,他只能往林家走走,就看见程美玲对林兆风使用暴力的一面。
他立马就幸灾乐祸起来,颠颠地跑到他身边,凑上去问他:“林团长,好好说说怎么惹我嫂子了?”
林兆风嗤笑一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迈开大长腿就往前走。
“等等我,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杭飞小跑了几步,追上问道。
林兆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老婆的打和你老婆罚你跪搓衣板可不一样。”
杭飞脑子一蒙。
他哆嗦着手指,指着林兆风,欲哭无泪:“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是亲骂是爱?好你个林兆风,平时冷冰冰得吓死个人,原来那么会哄老婆,你教教我呗。”
林兆风嘴角一抽,他吓死人?
杭飞还在纠缠。
林兆风所幸停下了脚步,路灯的光落在他的头顶,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下大片光与暗的阴影。
他凑近了些杭飞,说道:“主要是我长得好看,你嫂子不舍得对我发火。”
杭飞正欲说话,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阵冷风吹来,灌入了他的喉咙,直达他的内腹,他的心也变得拔凉拔凉的。
原来蒋晓春罚他不手软,是因为长得丑?苍天啊,他现在塞回他妈的肚子里重新选长相可以吗?
林兆风可不管他说的话给杭飞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力,他可得赶紧巡视完回家抱老婆。
梁红民下了工,带着一身的寒气回了林家。
程美玲正坐在饭桌旁等他,见他进来了:“红民,食堂晚上忙不忙?”
梁红民见她样子便知道师父要找自己谈心了,乖乖地走了过去。
“坐,别傻站着。吗程美玲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条凳。
梁红民这才坐下。
“你听说了吧,我们今天可以回老家过年。”程美玲直奔主题。
梁红民愣怔了片刻,垂下了脑袋,这些天他看着师父忙里忙外,不仅要操心老家的事情,还要想着他爷爷的事情,心里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所以他一直憋着心里话不敢对师父说。
他也想和她一起回老家,可是师父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就像是忘记了。
他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忐忑,庆幸的是一日不说就有一起过年的可能,忐忑的是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来回火车票可不便宜。
程美玲见他低头不语,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的心思,他最是不喜欢麻烦别人。
伸出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发丝扫过梁红民的脸,痒痒的,他不好意思地抬起来,鼓起勇气。
可临阵还是脱逃了:“程师父,你过年回去的时候能把家里的钥匙留给我吗?我不想回梁家过年。”
程美玲心里暗自发笑,面上故作为难:“那可怎么办?我都让林兆风一起把你的票买好,我还以为你想和我去我的家乡看看呢。”
梁红民的眼神一亮,心里再没了顾虑:“我要去,程师傅你一定要带上我,我年纪大,能帮你扛行李,还能照看弟弟妹妹。”
程美玲好笑地伸出食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家伙,是以为我把你当保姆看待了啊,行了不和你说了,天气也冷了,早点睡觉。”
说罢,起身去看几个孩子写作业的情况。
梁红民捂住自己的额头,傻兮兮地笑着。
第二天他起床的心情都是甜滋滋的。
梁红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着整洁,头发面上再也不是之前那般打结、皲裂,整个人焕发着青少年独有的
精气神,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样才像是名厨秦陈生的孙子。
可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路过一片低矮的树丛,一个女人站在路的尽头看着他。
梁红民的脚步慢慢停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距离拉长了,他便毫不犹豫地往回跑。
那女人见他跑了起来,也跟着追,嘴里还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梁红民,你等等,我就和你说些话。”
梁红民耳朵动了动,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真的想和她多说什么话,而是再过去就是热闹的家属院。
梁母的大嗓门一定会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可不希望明天家属院的话题把他师父也搅进去。
“你有什么事情?”他警惕地看着梁母。
梁母搓了搓手,程美玲给她找了份养殖场的工作,天天和鸡屎鸭屎打交道,她觉得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原本没什么茧子的手如今也变得粗糙了起来。
上次她一时被程美玲知道梁家受过恩惠的事情吓到,失了战斗力,回家才想起来,程美玲根本不敢把这事抖出来,这次来她可是做足了心里建设。
“过年的时候回家吗?”她看向梁红民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柔和。
不过梁红民知道他这个养母最是喜欢软刀子割肉,不对他大声吼叫,总是拿着家里穷还有养育他几年的恩情要挟。
他在养父的帮助下也学了不少东西,养父对他是真的很好,他确实也像梁母所料的那样无法割舍梁家,甚至觉得养父死了,他就该把梁家扛起来。
不过养母实在是贪心,总想着和他要更多的东西,再多的感情也会因为无休止的索取而消耗殆尽。
所以他也渐渐明白了养母对他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好,或许这个家要是没有梁叔叔,他被送过来的那天就被她扔了。
他的心也渐渐冷硬,在人生迷茫的路口,他遇上了师父。
在师父的帮助下,他暂时脱离了这个家庭,他说什么都不想回去。
梁母摆出一副好母亲的架势,她的手朝梁红民的干净的脸伸去,像是极为想他。
梁红民才不吃她那套,直接别开脸。
梁母的动作一僵,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握成拳头,这孩子心大了,没有以前好骗了。
殊不知以前的梁红民顾念感情,愿意被骗,现在他的精神寄托转移到了林家,哪里还是以前的他。
梁母尴尬地收回手:“这有一段时间没有住在一起了,感情生疏了也正常。”
梁红民心里发冷,她说的住在一起,就是指他住在漏风的杂物室?
“我师父已经打算带着我回去过节了。”梁红民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梁母一愣,她还没听说过哪家师父还带着徒弟千里迢迢回老家,火车票不要钱,过年吃肉也要分出去一份,钱烧着慌?
她听说那个程美玲现在就是食堂的大红人,手艺是一顶一的好,竟然看中了梁红民,那梁红民这小子以后要是能在食堂当个大师傅,那收入可不少了。
若他还愿意帮着弟弟说项,让她儿子也能拜那个女人为师,她把之前的事情忍了也行。
梁母的眼珠子不停地眼眶里转来转去。
梁红民厌烦地撇了撇嘴,肯定没好心思。
“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就被梁母抓住了:“红民,你师父收徒弟有没有什么标准?”
梁红民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打算,恨恨地甩开她:“我师父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要有天赋,首先刀工就不能差,他连厨房的碗都没有洗过一个,更别提动刀子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梁母当然不可能死心:“我多送点礼行不?你回去问问你师父,你就和她说,你特别希望你弟弟也拜她为师,兄弟一起上阵也是美谈嘛。”
她又故意苦着脸,摆出了以前向他要钱时那副期待又忐忑的神色。
梁红民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兄弟?”
程美玲到了食堂久久不见梁红民的人影,生怕师弟这根秦家的独苗苗出了事情,顺着路往回走。
远远便瞧见了那个面甜心苦的女人对小师弟纠缠不休,急得连脚上的布鞋差点跑出去都顾不上。
“你拦住我徒弟做什么?”程美玲喘着粗气,说话的音调尤其高,如同平地落惊雷。
梁母也没想到程美玲会把梁红民看得那么紧,她一个食堂的大师傅事情繁多,还能把目光分在徒弟身上,可见是真的对梁红民不错。
她堆起笑容:“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让红民过年回去待几天,程师傅不会不乐意吧。”
程美玲皮笑肉不笑:“我还真的不太乐意。”
这话直接把梁母噎住了。
“我过年的时候要回老家,作为我的徒弟,他得跟着。”
梁母还是满脸的笑:“我知道程师傅是好人,舍不得徒弟,不过梁家好歹养了他,他总要回去看看的吧,总不能攀上了团长家,就不要我们这个贫穷的小家庭了吧。”
程美玲抱胸,这人还真是来势汹汹:“你到底有什么事?”
梁母见这话奏效了,心里有了底气,面上还是恭敬:“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程师傅还收徒弟吗?”
程美玲斜睨着她:“你有好人选?”
梁母话语间有些自得:“我儿子啊,他和他爸一样能干,是个手巧的人,梁亮的能干可是出了名的,作为他的儿子,你想想多好的苗子,你要是收下他,绝对不会后悔。”
程美玲摸着自己的下巴,像是真的在好好考虑。
梁母心里终于舒畅了些,这女人眼光不错,和她一样能发现她儿子的好,又偷偷瞟了眼脸色铁青的梁红民,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梁红民见师父还真的在思索,心里就像是漏了个大洞,可要他说弟弟的不好,他又怕自己在师父面前落下个小肚鸡肠的印象。
只能死死咬着后槽牙,等着师父表态。
“你儿子下过厨吗?”程美玲故意问道,她可是记得梁红民说家里厨房的活计大部分都是他干的,她都怀疑梁红民的弟弟分得清盐和糖吗?
程美玲这就多虑了,那孩子分的清,家里要是有了点糖都是直接吃,哪会给做菜留下糖这东西。
梁母笑容一僵:“没有,不过我儿子手巧,一定很快就能学会。”
程美玲点了点下巴:“这么说也没有动过菜刀?”
梁母表情直接裂开:“我多给点拜师的东西,行不?你说他要是什么都会了,还拜师做什么?我说的对吧?”
程美玲耸了耸肩膀:“你交多少?”
梁母咬咬牙:“两只鸡,四条鱼,这可不少了。”
程美玲谈定摇头,显然不在乎她抛出的糖衣炮弹:“少了,你儿子什么也不会,我花费心血很多的,四只鸡,八条鱼。”
梁母被她狮子大开口吓到了,能拿出那么多东西的,得是什么样的家庭啊。
可又不想放弃这大好机会,眼泪说来就来,又要给程美玲跪下。
程美玲看她要和自己装,直接伸手喊停:“就这个价,没有就算了。”
“红民,我们走。”她拉着梁红民的袖子就要离开。
“等等。”梁母还是不死心,这鸡和鱼她没有,可是有个人有啊。
她看向梁红民:“红民,你爸爸教了你进山下海的本事,这些东西不算难事吧。”
程美玲听了差点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这家伙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天都冷了,下海多冷,还有山里的鸡,那也是碰运气的。
梁红民要是想抓四只,不知道要在寒冷的山里待上多长时间,还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我还真就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程美玲这暴脾气一上来,哪里还忍得住和她虚与委蛇,直接一口唾沫吐在她的脸上。
“啊”,梁母恶心地大叫,她被唾沫迷了眼睛,双手乱挥,别看她就是个渔民,可她向来爱打扮自己,出去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
哪里受得了程美玲的物理加精神的双重攻击。
一个不注意脚下的石子,直接摔了个
四脚朝天。
“你要是再敢来骚扰红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我可要带着红民去妇联告你虐待儿童,大人有手有脚不干活,指望着孩子,真不要脸。”
程美玲不解气地还给了她几脚。
梁母恨恨地伸手乱抓,绷不住之前虚伪的好态度,现在的表情像是要把二人生吞活剥了。
幸好梁红民早已准备好了,随手捡了木棍子抵住她。
他顾忌这是他的养母,程美玲就没有这些烦恼,抢过梁红民的木棍子,专挑打人疼的地方给她来了几下,打得她在地上翻滚。
一身干净的衣服直接沾满了草屑和泥土。
程美玲这才解气地扔了木棍,拉着梁红民就走:“以后见着她就跑,这个不要脸的毒妇,真亏她想的出来的……”
梁红民听着她的絮叨,心里想的是师父果然是看中了他的天赋才收他为徒的,再多的钱、物都无法动容师父的原则,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若是程美玲知道他的想法,定会汗颜,一两百就算了,要是有人拿一套四合院砸她,她也很难保证自己不心动。
梁母蜷缩在草地上,抱着脑袋,半晌没听见声音,知道他们走了,才放下心。
她的眼中满是怒火,这小贱人竟然敢喷她口水。
再低头看衣服上的泥水,她连忙站起来,不过屁股那块全湿了,一大滩泥印子。
梁母是渔霸的女儿,以前家里也有钱过,所以才格外注重形象,可渔霸的日子不好过,属于改造对象,她害怕牵连自己,背着梁亮和家里断了联系。
梁亮虽然发了大火,可也无可奈何,梁家根正苗红,梁亮又能干,所以她的日子不错。
她每每看到娘家人挑大粪做苦力,她就庆幸当初的做法。
后来梁亮去世了,娘家的日子反而好过了些,可也不会接济她,她那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为了不让娘家人看笑话,充当门面的衣服总不能少做的,所以梁红民才会穿的衣服结块了都没有可换洗的,她不愿克扣亲生孩子,就只能扣下梁红民那份了。
如今在泥地里一滚,这落魄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
她用右胳膊捂住脸,跌跌撞撞地回去了。
一回家,把那污糟的衣服换了,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家里不见儿子的影子,她招来女儿:“你哥哥呢?”
“出去玩了。”女儿说完,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妈妈,我想吃糖。”
梁母敷衍了几句打饭她出去玩了,脑子里还没晃过神来。
她这个儿子就知道玩,家里那么困难,也不知道和梁红民学学,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这时,梁渔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肥硕的鸡。
梁母惊喜道:“儿子你上山抓到鸡了?”
梁渔点头,吹嘘道:“我为了捕捉这只鸡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幸好我机灵。”
“妈,你不是说要让我当食堂大师傅的徒弟吗?还说我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谈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梁母尴尬地扣着手指头,她大话都说出去了。
梁渔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没成事,失望地叹了口气,果然他这个妈不中用,就等着别人养她。
幸好他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已经联系上了这里打渔最厉害的洪渔夫了,打算拜他为师。
“啪”的一声,院门恨恨地撞在了院墙上。
“梁渔你个臭小子给我出来,敢偷我家的鸡?”
院子里满是叫嚣声。
梁母的视线落在梁渔手里的鸡上,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床肚子里。
刚打开门,一个彪悍的女人就走了进来,正是洪渔夫的老婆。
梁渔面色发白,他偷的那只鸡是洪渔夫家里的?明明是在李寡妇家旁边捉的,应该是李家的啊。
“把我家的鸡交出来。”那女人直接抓住梁母一头乌黑的发。
头皮的紧绷感令她忍不住呼痛,可还是不承认:“没拿你家的鸡。”
女人嗤笑道:“李寡妇亲眼所见,你儿子还真会打算盘,偷了我家的鸡,再送过来拜师,缺斤少两就能学到手艺?”
梁渔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李寡妇的圈套,他听说李寡妇的儿子也要拜师洪渔夫,洪渔夫没精力教两个,只能选一个。
李寡妇的儿子愚笨,大概率落在梁渔的身上。
可梁渔路过李家的时候,正好看见院子外有只越狱的鸡,他按捺不住内心的贪婪,就拿回了家,可事实上这是李寡妇的圈套。
就在这时,那只鸡像是知道有人来救自己,原本装死不动的鸡打起了鸣,翅膀不停地在床底下煽动。
女人眼神凶光毕露,利落地拎着鸡翅膀,从床底下拖出来。
“好啊,人赃俱获。”
梁母在她的大嗓门下不停地打着哆嗦。
她捂着脑袋装傻:“我不知道。”
女人听了这话也顾不上手里的鸡,又揪住她的头发,不知道扯下了多少,还在她的身上又掐又捏,梁母哪里是她的对手,只能受着。
“今天要是不给我赔偿,我就把你儿子是贼的消息好好宣传,让你们家在渔村待不下去。”
梁母心里暗恨,这鸡好好的,也没进她肚子里,要什么赔偿?
可头发还在女人手里,只能服软:“好好,先松开我的头发。”
女人狠狠把她推到地上,瞥向躲在角落连自己亲妈被欺负都不敢搭救的软蛋:“梁渔你这小瘪犊子,别想我家老洪收你当徒弟,就是收了李寡妇家里的笨娃都比你这个软蛋小偷强的多。”
“什么玩意。”说着,又朝梁母吐了口口水,大摇大摆地去了鸡舍。
梁母惊魂未定地倒在地上抽泣,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强撑着发软的身子站起来,就连衣服沾满了灰尘也顾不上。
“你个倒霉孩子,快去院子里看看,别让她把家里下蛋的母鸡拿走。”
梁渔的心里都是自己被李寡妇摆了一道,拜师计划泡汤,别人家的妈那么给力,他妈就会拖后腿,把鸡塞到床底下,都不知道先确定鸡的死活。
他愤愤地看向她,眼神里满是阴沉的风暴,他狠狠地踢翻了她身边的椅子,扭头就跑了出去。
这椅子不偏不倚砸到了梁母的脚,更让她心寒的是儿子看她的眼神犹如看着敌人,她强撑着来到了鸡舍旁。
鸡舍被翻得乱七八糟,幸免于难的几只鸡,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起,吓得不轻,短期内大概是下不了几个鸡蛋了。
她数了又数,还用上了手指头。
差点气得她吐血三升:“贱人,拿了我一只公鸡就算了,还拿走了我家里最会下蛋的母鸡,气死我了!”
第52章 :礼物
在程美玲扒着手指数着回家的日子, 孩子们先是迎来了放假的日子。
超强考完了期末考试,就彻底放松下来,连程美玲布置的学习计划都抛之脑后。
程美玲也不想逼他太紧, 所幸就让他痛快地玩。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房自立和李钢的身上,他们也都是三年级的孩子,就算每天和之前一样下午乖乖地来林家,效率也远远比不上之前。
程美玲也一起放了假。
超好和默默托儿所主要是给家长看孩子的,只有过年那几天是休假的, 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放在那里。
他俩闹着不想去托儿所,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想和哥哥玩, 但是程美玲知道他们的手艺活还没有做好, 超强也吵着他能照顾好弟弟妹妹,程美玲也就把他们接回来了。
几个孩子有空就去蒋木匠家报到,大部分的礼物都做好了,但总有人是手残党,
比如说超强的相框。
蒋大壮都快被超强逼疯了, 直说乐意帮他做一个最好看的相框, 他还不乐意。
梁红民虽然也还是个孩子, 可他在食堂帮工,不说出去玩了, 就连像往年那样去山上找些东西都来不及。
这主要是年关将至, 军队里前来探亲的人也逐渐变多, 程美玲的手艺又好, 大家都喜欢去食堂多点些菜带回家给亲人尝尝。
他看着弟弟妹妹都有了礼物, 自己准备的东西还没有影, 别提有多着急了。
程美玲偶尔看见他走神,再结合其他几个孩子做的事情, 也能猜测到他心里的想法。
有意无意地让他动手做菜:“那几个孩子做些木工,不能吃不能用,到时候你和我回家,给大家露一手好厨艺,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梁红民被抓包开小差,原本羞愧地都抬不起头来,谁知道就听师父说了这句话,心里的包袱落下了大半。
“那师父家里人喜欢吃什么呢?”他握着两只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美玲。
“你喜欢吃的他们都喜欢,放心大胆地去做。”程美玲鼓励道。
梁红民点头,可表情十分的认真,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打算晚上回去的时候好好问问家里的弟弟妹妹。
当然,他想不到的是,展现自己手艺的机会一下子就来了。
程美玲忙完了食堂的工作,把大食堂交接到了负责晚饭的大胡子的手上,才拎着自己的小布包出了门。
路上的颜色一如既往的单调,满大街都是灰扑扑的穿着,可年关将至,每个人的脸上也带出了些喜色。
这几日岛上的供销社和副食品商店都从岛外运来了不少东西,天不亮,就有人去门口排队,想要过个红红火火的年。
程美玲一家要回家过年,所以有些东西没必要去排队买,省了不少功夫。
刚进了家门,水还没喝上一口,就听见了敲门声。
“来了。”程美玲疾走了几步。
打开院门,才发现是隔壁的方翠兰。 上次她和赵洪刚有些矛盾,连带着和方翠兰都少来往了。
虽然少了个百事通的话痨,耳朵边清静了不少,可也有不小的好处,那就是她家里有点事,方翠兰再也不会踩着她的小梯子突然出现在墙头。
程美玲不知道的是,方翠兰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八卦事业,那梯子是赵洪刚那天气呼呼地回了家,觉得一切问题的源头都是这个梯子。
趁着方翠兰出去有事,他偷偷给锯成了烧火的木棍。
方翠兰安稳了几天,有天听到了小夫妻吵架,怎么找都找不到自己的梯子,等赵洪刚回来一问,才知道梯子都被她烧完了。
两个人结结实实干了一架,当然主要是方翠兰又抓又挠,赵洪刚的脸上都留下了不少的红印子,那几天出门可是被战友笑话死了。
不过林兆风和赵洪刚不是一队,再加上赵洪刚有意躲着林家人,所以林兆风两口子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程妹子,我听说你们要回家过年,这年礼就提钱给你送过来了。”方翠兰提着个竹篮子,上面盖了层藏青色的布。
程美玲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把人请进了家。
“快到屋里坐,在门口说话像什么话。”
方翠兰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程美玲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给她倒水喝。
堂屋中央的圆桌上是程美玲回来随手放那的布包,方翠兰只瞥了一眼,这个没什么人气的家,就知道程美玲刚回来。
“不用喝水,你刚回来歇歇。”方翠兰连忙招呼道。
程美玲端着两杯水走了出来。
“都一样,我也想喝水,你的就当做我顺带的行不?”程美玲笑着说道。
方翠兰“嘿嘿”笑了笑。
“家里的孩子不都放假了吗?怎么没人在家?”
方翠兰左顾右盼,一点孩子的吵闹声都听不到。
程美玲摆了摆手:“这几个孩子出去野了呗,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就不见踪影,到了中午去食堂打饭吃,我才能见着他们,这个点,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
两个女人扯着家常。
就在这时,几个孩子一溜烟地跑了进来,连带着李钢和房自立。
他俩见着屋子里有个不熟悉的面孔,原本快活的笑容慢慢收住了。
“慢点跑,家里东西那么多,要是绊倒了怎么办?”程美玲连忙喊停几个孩子你追我赶的小游戏。
“妈,你看。”超强挥着手里的试卷。
程美玲这才想起来,超强昨天和她说今天要去学校拿成绩单。
“给我看看,考的怎么样?”程美玲一边接过他的试卷,一边问他。
超强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一定要让程美玲自己看。
程美玲哪里还不知道他打的小算盘,肯定是考的不错。
摊开数学和语文试卷,两个明晃晃的一百分映入他的视线。
“不错,再接再厉。”程美玲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有转向房自立和李钢:“你们的试卷呢?”
两个孩子也递出了手里的试卷,房自立发挥稳定也是双百,李钢就差了些语文考了90分。
他气馁地低下头。
程美玲安慰道:“李钢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他揉了揉眼睛:“房自立和超强都考到双百了,就我没出息。”
程美玲双眼一瞪:“谁说的?李钢你和程阿姨说说你以后还会犯试卷上的错误吗?”
李钢坚定地摇头。
“那就行了,你还那么小,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程美玲看不得他那样子,劝道。
“就是,我就和你说了我妈妈才不会觉得给你补课是浪费时间呢,你就是瞎操心。”超强拍了拍小伙伴的肩膀。
程美玲这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顾虑。
“房自立和李钢你们俩个不要觉得自己没有考好就愧对我,读书为了自己,我看得出来你们都努力了。”程美玲正色道。
两个孩子都买了点头。
超强凑到程美玲面前撒娇:“妈妈,我考试成绩那么好,能不能把吃肉的惩罚取消了?”
程美玲斜睨着他,家里的鸡蛋不都到了三个孩子肚子里,甚至因为超强少吃肉,程美玲会多给他吃点鸡蛋。
有的时候烧鱼了,超强在弟弟妹妹的掩护下偷吃,她也没有计较。
不过距离过年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看他表现好,这惩罚取消了也无妨。
“行,不过最近不上课了,你要是敢带着弟弟妹妹去山里海边,就不是不吃肉那么简单了。”程美玲也怕超强人来疯,一玩起来就忘了她说过的话,再三警告。
超强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小脑袋,听得格外认真。
“那今天能吃肉吗?”
时隔多日,超强终于解禁了,吃肉的念头愈发收不住。
“我这次可是考了双百,你不奖励我吗?”他仰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
程美玲扶额,这家伙肯定是打着院子里咸肉的主意。
她每天都能看见这个倒霉孩子站在咸肉底下舔嘴巴,估计早就想吃肉了。
“不行,家里没有肉了。”程美玲果断拒绝。
超强拉着程美玲的衣袖,小手指着窗户外面的咸肉:“那个也好吃,就切一小块,炒肉片就行了。”
程美玲开解道:“不可以呦,那是妈妈要带回家和外婆外公一起吃的。”
超强还是可怜兮兮地用小手比划这一点点。
“今天吃一块,明天吃一块,到不了过年就吃完了,说不行就是不行,不可以耍赖皮。”程美玲板着脸,神情严肃,确实威慑道了超强。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院子里的肉,背着手,装模作样得叹气,过年吃就过年吃,能到他的嘴里就是好事。
方翠兰被他这幅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笑得合不拢嘴。
“快到婶婶这里来。”她朝着超强招手。
超强忍着心中的“悲切”,慢吞吞地走到她的旁边。
“婶子给你变一个魔术。”说着,掀开藏青色布的一角,露出里面精瘦的小排。
超强惊喜地大叫起来:“肉,是肉肉。”
“给我的?”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方翠兰。
方翠兰语塞,这肉当然是给程美玲的,不过直接给她,她一定是不乐意收下的,要是给了超强他收下了,也就代表着林家收下了。
以后两家的干洗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尴尬了。
“当然。”她点了点头。
“是因为我考了双百吗?”超强还不敢相信又这样天下掉馅饼的故事,问了又问。
方翠兰扭了扭他的
小脸蛋,脸上带着温和可亲的笑容。
可落在超强的眼里却像个诱拐孩子的老巫婆:“也行,算是吧。”
他看向程美玲的方向,只要程美玲点头,估摸着他就会屁颠颠地收下。
程美玲也没想到方翠兰会带着肉来家里,就上次那鸡毛蒜皮的小事,用不着给肉。
于是乎,她小幅度地冲着超强摇头。
超强一看,期待的小脸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
“我不能收。”
方翠兰侧着身子是看不到程美玲的动作的,闻言,疑惑道:“怎么了?”
“妈妈不让收。”超强答。
举着杯子喝水的程美玲被口里的水呛到,一下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熊孩子。
方翠兰揶揄地看向程美玲:“你这人,自己不吃,还不准孩子吃啊?”
程美玲不好意思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怎么会呢,这年头还有人不吃肉啊?”
“说实在的,我们也没什么大矛盾,没必要提着肉来我家里。”
肉是金贵货,家家缺肉吃,她哪里好意思收下。
方翠兰不高兴地撇嘴。
“赵洪刚那个死鬼就知道偏袒自己人,他自己不好意思和你道歉,两家人尴尬地处着。”
“可是我还要和你相处呢,今年过年原本他家里人要过来,临时又改去他弟弟家过年了,家里的肉买多了些,我就给你提一斤排骨过来,不多,就意思一下。”
方翠兰把篮子往程美玲那里推了推,示意她收下。
这肉谁家嫌多啊,肯定是赵洪刚回家让方翠兰打听清楚了情况,知道孙成功真不是个好人,对程美玲心怀愧疚。
加上方翠兰想和程美玲修复关系,硬是从年货里挤出来的。
程美玲看着面前的篮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有些生气赵洪刚的态度,可是她也没忘记孙成功找她麻烦,是赵洪刚及时出现帮助了她。
这样说来,还真的没有谁欠谁的意思。
程美玲之前梗着气,如今倒是想通了,人家救了自己,她还闹别扭,属实是活过去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嗐,也怪我,我没想明白,我还没和赵大哥说声谢谢呢,之前救了我,不然的话……”程美玲低低叹了口气。
方翠兰连连摆手:“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赵洪刚那家伙识人不清,要是出了事,我看他怎么对得起林兄弟,怎么对得起你端到我家的吃的。”
“这东西你必须收下。”她的态度强硬起来。
程美玲推辞不得,这件事说开了,心里的疙瘩也散了,所幸先收下,以后再回过去也行。
等方翠兰走了,家里多了一根排骨,超强笑嘻嘻地凑过来。
“美玲妈妈,今天晚上吃肉吧。”
程美玲没好气地拍了拍超强的脑瓜子,她严重怀疑那句“妈妈不同意”是超强故意说的。
就这个小滑头还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口,这祸水就引到了她那里,说不准就有了吃排骨的机会。
“行,你去食堂把红民哥哥叫回来,让他请个假,晚上回来吃肉,我再去渔民家里看看有没有鱼,换一条,给你好好庆祝。”
程美玲给他指派了任务。
超强稍息立正站好,朝着程美玲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屁颠颠地出去了。
李钢和房自立你推我,我推你,也跟着超强往外跑。
“你们两个等等。”程美玲喊住了他们,“回去和家里人说说,今天晚上在我家吃饭,也算庆祝你们得了好成绩。”
两人面面相觑。
房自立抿了抿嘴唇:“不了,程阿姨,我们回家吃饭,平时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怎么能在你家里吃饭呢?”
李钢想着从大食堂打回来的饭菜,嘴里的口水就在泛滥,他是真的很想在程阿姨家吃饭,味道一定比食堂的还要好。
可房自立的话很有道理,他也知道好歹,只能克制自己,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程美玲瞪了他一眼:“我好歹当了你们那么长时间的补课老师,平时在学校里,你们还会关照超强,怎么就不能吃?”
“要是不吃,下次就不要登门了。”程美玲威胁道。
李钢一听立马点了头:“吃吃吃。”
吃不到程阿姨做的美味就算了,要是连门都进不来了。
他以后还不得被超强那小子甩在老后面,他才不要呢。
房自立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小伙伴倒戈得那么快,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李钢也看到了他惊讶的表情,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程阿姨好心请我们,我们就留下吃呗,她一定会高兴的。”
接着小声地凑到房自立的耳边:“这几天都在搞大扫除,我们有空过来帮帮程阿姨。”
房自立看着李钢的小脑袋,第一次觉得这东西还挺有用的。
他俩在程美玲的指挥下通知家人,程美玲则是去了渔村,几人分头行动。
梁红民回到家,程美玲已经在厨房杀鱼了。
“快过来,你看。”程美玲拎起一旁的排骨给他看。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糖醋排骨的做法吗?”程美玲考他。
梁红民点点头:“师父之前教我的,我都做好了笔记,记得很清楚。”
程美玲赞许地点点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做的不错,可是我们当厨子最重要的还是要实操,今天晚上这道菜就你来做了。”
梁红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程美玲:“师父,我之前还没做过,万一搞砸了?”
程美玲用刀尖点了点头底下那条被她拍晕过去的鱼,刀柄递向梁红民:“那你做酸菜鱼?”
梁红民连连摇头,他的刀工远不如师父,杀鱼对他倒是小意思,可是片鱼就没那么简单了,他也能片,但是薄厚不一,功夫还没有到家。
程美玲朝着水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梁红民也不敢耽误,他知道这是师父对他的一次考验,他不能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他抿着嘴唇,开始了小排的前期准备工作。
林兆风回了家,家里窗明几净,李钢和房自立不好意思在林家白吃白喝,趁着开饭前的功夫,帮忙打扫家里的卫生。
超强也不想被两个人比下去,吃饭的圆桌被他不知道擦了多少遍了。
只有两个小的坐在小马扎上玩着你拍一我拍一的小游戏。
“怎么了,家里有什么好事?”林兆风好奇地问道。
超强自豪地挺起胸膛:“爸爸,你猜猜,猜对了有奖励。”
林兆风一看他那傻样,大差不差也能猜出来。
不过还是故作不知道:“什么?”
“我考试考了双百。”说着,超强一下子抱住了林兆风,“爸爸,我厉害不?”
林兆风推开他:“你这小子,撒什么娇,站好。”
超强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还行吧,不过你考的那么好,我看大部分功劳都是你妈的,要不是她给你补课,你啊,估计还是吊车尾,说过谢谢了吗?”
林兆风蹲下身,摸了摸超强的小脑袋,问道。
超强倒是真的忘了这回事,被他一提醒,立马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
“我忘了。”
林兆风点点他的头:“我看你就是得意忘形,这分数有一半都是你妈的功劳,你是不是还和她讨好处了?”
超强心虚地冲着他笑,脸上的肌肉都要笑得僵硬了。
林兆风一拍他的小屁股:“小滑头,今天晚上的碗归你了。”
超强立马点了点头,等着林兆风走远,
才想起来家里的碗是爸爸的活计,全让他干了,这哪里是对美玲妈妈道歉,分明是造福了自己。
“爸爸。”他怪叫着,冲进了林兆风的房间。
饭桌上,一盘色泽鲜亮的糖醋小排放在了最中心。
程美玲向大家隆重介绍:“这是红民特意做的,大家快点尝尝,要是做的好吃,他和我们回老家的时候,要在外婆外公面前露一手呢。”
超强自从吃过梁红民的叫花鸡,对他就极为推崇。
一听是自己大哥做的,率先动了筷子,夹起一个塞进嘴巴里。
这股又甜又酸的滋味一下子就征服了他。
肉早已炖的软烂,轻松就能脱骨,肉吃完了,这啃骨头也别有一番滋味。
程美玲看着超强吃得像只小花猫,还不停地和手里的骨头作斗争。
无奈地制止:“盘子里还有,别搞得像是几百年没吃过肉了,到时候吃光了我可不管。”
超强这才讪讪地停下自己的动作,梁红民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期待他能给自己什么建议。
超强就知道吃,什么建议不建议,其他几个孩子也都不是吃素的,直接忽视了大哥的眼神,下筷如有神,在李钢的筷下成功抢走一块自己早已看好的肉肉。
李钢筷工不如人,只能眼睁睁错失良机,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李钢,房自立,你们动作可要快点,在我们家里吃饭都是要抢的。”程美玲招呼道。
李钢还真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在他们家都是提前把饭食分好了,爸爸吃的最多,其次是他。
还没有遇上过抢菜吃的人家,这对家里用筷子不熟悉的小孩子也太不公平了吧。他的视线转移向默默和超强,谁能想到,他们挥舞筷子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夹东西也老练。
连托儿所的小孩都比他厉害,李钢欲哭无泪。
他凄凄惨惨地扭头看自己的好兄弟房自立,他看上去适应良好,夹得稳稳当当,善于在夹缝里找到刁钻的角度。
梁红民只尝了一口自己做的糖醋排骨,就放下了筷子,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扭头看向师父,果然她也兴致缺缺地尝了一口就转向了别的菜。
不过师父还没有吃好饭,他只能把自己一肚子的疑惑埋藏在心里。
几个孩子那是吃得相当满足,自从上次去山上闯了祸,家里再没有一顿吃得那么痛快的饭了。
林兆风在厨房里洗碗,程美玲坐在堂屋带着梁红民总结。
“你自己有没有吃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程美玲问。
梁红民点头。
“哪里?”程美玲问道。
梁红民语塞。
程美玲叹了口气:“一道菜讲究色香味俱全,你的色不错,香和味都没有做到味,我和你说了家里的调料随便用,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梁红民刚想解释。
程美玲制止了他:“因为现在物资匮乏,你怕给我霍霍光了,但是有的菜可以节省,有的菜不行,这道糖醋排骨没有足够的醋,酸味就要大打折扣。”
“你还得再练练。”程美玲下了结论。
梁红民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那我明天可以请假一天吗?我想去山上找些东西带回师父的老家当年礼,而且人家拜师逢年过节都会送礼,我什么都没有,还在师父家里混吃混喝,我……”
他的拳头越捏越紧,他给师父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程美玲无奈地笑了笑,她之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个师弟那么喜欢钻牛角尖。
“我和你养父梁亮一样,都是受了你爷爷的恩惠,对你好是应该的。”程美玲安慰道。
梁红民摇头:“不,那是不一样的,虽然我爷爷以前给了你们什么恩惠,但是你们做的太多了,梁叔叔不仅教会了我上山还教会了我下海捕鱼,师父你也是,教厨艺还要管着我的吃住,管着我的养母有没有欺负我。”
“我知道你们给的都超出了我爷爷的恩惠。”
程美玲没想到师弟心里想的那么清楚,不过也是,她这个师弟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不许去。”程美玲还是果断拒绝了,这山里多冷啊,之前家里的柴火被几个孩子霍霍,她冒着寒冷去山里走了一遭,手都快冻僵了。
梁红民还要去一天,万一冻出个好歹怎么办?
程美玲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又没有说不让你回师父家的时候做糖醋排骨,虽然有成长的空间,但是桌子上其他人不都吃的很开心吗?”
“你作为一个厨子,有的时候食客的满意比你手艺的进步更重要。”程美玲语重心长地说道。
梁红民张了张口,紧张的心一下子被程师父的三言两语安抚了下来。
是啊,大家吃的那么开心,至少说明是喜欢他的菜。
“妈妈。”默默探头探脑地在转角看程美玲。
“怎么了?”程美玲不明所以。
默默朝她招了招手:“妈妈,你轻轻过来。”
程美玲不明所以地跟上默默。
梁红民看向厨房的林兆风,打算进去帮帮忙。
程美玲刚刚踏进超强和默默的屋子,就发现几个孩子都在。
“妈妈,你猜猜我们最近去哪里玩了?”默默抱着她的腰,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程美玲差点被自己的儿子萌死,嘴一秃噜瓢,就要说出来。
所幸最后关头忍住了,她假装自己不知道:“你们不是去沙地找小朋友玩了吗?”
默默有些嫌弃:“外面都冷死了,傻孩子才吹着冷风混着沙子玩。”
超强无辜中枪,以前的他可不管外面是什么天气,冬天冻得小手通红也要堆雪人打雪仗,衣服汗湿了,冷冰冰地贴在身上也阻挡不了他游玩的兴致。
“那你们去哪了?”程美玲捏了捏默默的小鼻子,问道。
“我们去了蒋木匠家里。”超好嫌默默磨叽,又眼馋妈妈抱着哥哥,冲上来想挤开默默,独占香香的妈妈。
一下子就有两个孩子为她争锋吃醋,程美玲看着超强无奈的小黑脸,心里暗自发笑。
“美玲妈妈,我们去找蒋大壮学习了木活,就是想送你当礼物。”超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来应该前几天就给你了,可是我拖了大家的后腿,做的东西老是出了问题。”
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木质相框。
“过年回家的时候,我们一起拍个全家福,就贴在这里面。”
程美玲一愣,心里着实为超强的心思感到温暖。
超好有些不乐意第一名被自己哥哥抢去了,她立马站起身朝自己藏东西的地方找。
这一找,就让随身携带的默默抢了先。
他掏出了自己做的两个木头戒子:“妈妈,之前我看奶奶藏着金戒子,我没有钱买,就只能亲手给你做两个木头的,希望你和林叔叔在一起可以永远快乐。”
程美玲蹲下身,额头抵住默默的额头,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这个令人怜爱的孩子。
“谢谢默默,妈妈过得很开心,希望默默也可以永远开心。”
这孩子虽然至今还没有开口叫林兆风爸爸,可是程美玲知道他的心已经慢慢被林兆风融化,二人间的父子关系越来越亲近。
默默也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他对林兆风的态度,所
以也在积极地接纳林兆风。
默默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不过他的手还是大胆热情地拥抱着自己最亲爱的妈妈。
超好跑回来一看,自己的妈妈已经被哥哥提前抢走了,心里有些委屈,她竟然没有拍到第二名,在原地踌躇。
早知道她也放在身上,不藏起来了。
程美玲轻轻松开了儿子,朝着超好招手。
“超好,要送给妈妈什么啊?”
超好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举起手里的勺子:“妈妈,你看,超好自己做的勺子,好看吗?大壮哥哥还说我很厉害呢,比哥哥他们都厉害。”
超好主要强调最后一点。
程美玲噗嗤笑了,这小丫头还会争风吃醋了。
程美玲接过那只勺子,做实话做工比超强和默默的确实好上不少,难不成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个手艺活小天才?
默默看着妈妈盯着妹妹的勺子看了半天,难得有些不开心地嘟着嘴巴:“妈妈,那都是大壮哥帮着超好做的。”
超好不乐意了,叉着腰:“坏哥哥,我没有。”
默默问:“刨木头是你做的?定型是你做的?抛光是你做的?”
超好傻眼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确实请了不少外援,她低着头嘟囔:“超好是小孩子不能碰刀,所以得大孩子做,超好很努力了。”
程美玲摸着她头上的小揪揪,刚来的时候她瘦小吃的不好,一头营养不良的黄毛,头发还很稀松。
经过她这些个月的喂养,她脸上逐渐有了气色,小身子长了不少肉,就连头发也慢慢变黑,变浓密了。
超好使劲点头,小揪揪也跟着一晃一晃的:“超好真的超认真的。”
接下来是房自立和李钢两个孩子,他们两个给程美玲送上了合力制作的木匣子。
“程阿姨,这是我们缠着大壮哥教我们做的,有些粗糙,还挺小,不过我们以后会努力的。”
程美玲连声道谢。
她早就猜测几个孩子会给自己什么样子的礼物,结果也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超强凑上来,笑嘻嘻地问道:“美玲妈妈,是不是我的礼物最好,我可是花费时间最长的。”
超好有些不高兴了:“那是哥哥笨,老是弄断了木头,超好的勺子好。”
默默也不敢示弱。
超强对他们不屑一顾:“你们显然就错了,明明说好是做年礼,最后都做成了美玲妈妈一个人的礼物,就我最聪明,送了相框,一家人都能用到。”
超强为了给一家人准备礼物,那是绞尽脑汁,头发都被他抓下一大把。
最后想出了这个,他自己都要佩服死自己了,他简直就是天才。
等临到头做了,他才发现其他几个人就像是忘记了一开始商量好的,不约而同做成了美玲妈妈一个人的礼物。
超好和默默对视一眼,他们也刚刚发现似乎漏掉了家里的另一个重要人物。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
林兆风黑着脸站在门外。
他刚才在厨房里洗碗,平时吃过饭,几个孩子都喜欢在堂屋玩耍,家里充满了孩子的欢声笑语。
今天家里那么多孩子,反而没有了声音,他便觉得有点奇怪。
正巧,梁红民来帮他洗碗,他才知道默默神神秘秘地带着程美玲去了他的房间。
在他的询问下,梁红民道出了几个孩子准备年礼的事情。
林兆风心里还有些忐忑,就等着贴心棉袄出来找他。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看见人。
他只以为是几个孩子忘了,所以自己主动来了孩子们的房间。
谁知道,站在门口听见了里面孩子的声音,慢慢发觉到了不对劲,这几个孩子都只记得妈妈,忘了他这个辛勤付出的爸爸。
超好和默默不约而同地退后了几步,躲在了程美玲的身后。
默默显然是忘记了他做的是一对戒子,显然是被林兆风的气势威慑到了,他还有些怕林叔叔。
只有超强这时候有了底气,敢大摇大摆地走到林兆风的旁边。
“爸爸,你看我准备的礼物是不是最好的?这个相框到时候放上我们一家子所有人的大合照,我的想法是不是特别好?”
超强指着桌上的相册,自得地笑道,自觉在弟弟妹妹面前掰回一城。
谁知林兆风直接给他的头来了个爆栗:“你也不好,看见弟弟妹妹偏离了主题,也不知道提醒他们一下?”
超强捂着自己的脑袋,愣怔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这表情明显是吃美玲妈妈的醋了。
他英明神武的爸爸竟然也会吃醋?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直接跳了起来:“爸爸生气了,超好把他忘了,他吃醋了。”
话音刚落,林兆风又请他吃了个结实的爆栗。
看得房自立和李钢都觉得自己的脑壳子隐隐作痛。
“程阿姨,时间不早了,我们俩先走了。”二人再顾不得其他,逃也似地跑了。
程美玲面对此情此景,哭笑不得。
“你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们一般见识?”程美玲瞪了眼林兆风。
林兆风一把抱住自己的小闺女,捏着她的小鼻子:“你这小没良心的,哥哥们都记得爸爸,就你,做勺子都不知道做一对。”
超好一愣,随即放声大哭:“太难了,超好做一个太难了,做不来第二个了。”
林兆风被她吵得头疼,女儿的小脸哭得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晶莹剔透的泪珠,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超强经过林兆风的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做的是一对戒子。
他又朝程美玲将那枚稍微大些的要了回来。
小心翼翼地托在手里,递给林兆风。
林兆风看着面前小小的一个圈,说实话,这礼物他是相当的满意。
只可惜他看第一眼,就知道这戒子他带不了,太小了。
这孩子难不成不知道戒子是有大小的吗?
他收进口袋。
可默默还是站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想让我带上?”林兆风问。
默默点点头,他又希冀地扭头看向程美玲。
程美玲会意,不过这枚戒子对她的无名指而言还是有些小了,勉强可以待在小拇指上。
林兆风那个就有些搞笑了,就连小拇指都卡在了第一个指节。
默默显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原本发亮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
“等等。”程美玲扯下缝衣服的细线。
拧成几股,将戒子戴在了脖子上,林兆风的也是如法炮制。
“好看吗?”程美玲问。
林兆风侧头看她,嘴角微微勾起:“好看,是最好看的。”
程美玲见他眼神深情缱绻,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哼,臭不正经的男人。
第53章 :回家
默默惊喜地看着他们颈间的戒子, 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超强作怪地用双手捂着小脸,其他两个孩子也跟着学。
程美玲简直要被他们逼疯。
大的没点爸爸的样子,小的就会瞎起哄。
“你们几个都给我快点睡觉去。”程美玲恼羞成怒。
几个孩子送礼物的感动一下子被抛到脑后, 什么母慈子孝荡然无存。
几个孩子在程美玲的怒视下,抱着脑袋一溜烟没了踪影。
程美玲又斜了眼林兆风,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再也不开程美玲的玩笑了。
回家的日子近在咫尺,一家子人回去半个月之久, 程美玲把鸡圈里的几只母鸡都拜托给了方翠兰。
之前方翠兰给她一根排骨,程美玲抽了空杀了一只大公鸡, 做了顿土豆烧鸡, 给方翠兰家端去了一碗,也算是回了礼。
赵洪刚时隔多日又吃上了来自邻居的投喂,还是香喷喷的大公鸡,他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白酒, 小酌了几杯, 别提多惬意了。
只有方翠兰小声嘀咕几句, 自己闯下的祸还要她来擦屁股, 要是没有她,赵洪刚可吃不上程美玲的公鸡, 他还小酌, 也没看到她平时做了鸡鸭鱼肉, 他拿出过宝贝白酒喝上几口。
当然这些程美玲都不知道, 她一心打包着行礼, 终于在过年的前一个星期成功地踏上了回乡的火车。
第一次坐火车北上的时候, 说实在的她心里还有些迷茫,前路漫漫, 没有未来记忆的依托,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而现在她兴致满满,一改来时的忐忑不安,好
似衣锦还乡了那般,不断幻想着程父程母见着自己的场面。
事实上确是这样的。
“哥,怎么就你一个人?”程美玲把自己手里的大包裹递给了程伟国,又替林兆风分担了一个包裹,朝着哥哥的身后张望,再没了别人。
“妈不是说好了来接我的吗?”程美玲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程伟国不明所以:“是啊,妈派我来接你了啊。”
程美玲语塞,明明信里说好了买好火车票拍个电报回去,家里人来接,结果就来了她哥一个人,她长那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家,还以为他们会很想自己呢。
明明上辈子她年纪更大,和师父出去学艺的时候,她一回家爸妈就在火车站等着了。
程美玲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你快点吧,妈和你嫂子在家里搞卫生,就等着你回去帮忙了。”程伟国招呼妹妹,“我还是请了假才能出来请你的,这快过年了,厂里忙得要命,我得赶紧回去销假,绝对不能拖了厂里生产的后腿。”
程美玲听了是彻底没了脾气,得了,之前在部队的时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拾好屋子,结果回了家还要继续收拾。
出了拥挤的火车站,一阵冷空气向着程美玲袭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家里剩下的毛线不多,程美玲只给几个孩子织了围巾,林兆风有旧的,程美玲原以为自己的高领毛衣能够抵挡住寒风的侵袭,现在还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她也顾不上自己,先是看向三个娃和小师弟,他们全副武装,稍微大点的梁红民和超强只背着两个包袱,手都抄在程美玲特意缝制的衣服口袋里,别提多暖和了。
程伟国见着自己妹妹哆嗦,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脱下自己的手套。
还想摘下围巾的时候,林兆风已经把自己那条稍显老旧的围巾围在了程美玲的脖子里。
程美玲欲言又止,她好歹还有个高领毛衣,林兆风可没有,露出了光秃秃的脖子,程美玲清晰地看见一阵寒风吹过突然遇冷时皮肤上起来的鸡皮疙瘩。
程美玲扯了扯围巾。
林兆风瞪了她一眼:“不许脱。”
程伟国也劝道:“听妹夫的,手套也戴上。”
他递出了自己的手套:“我们大男人抗冻些。”
程美玲略有些不好意思,这下子几个孩子都没有她裹得严实了。
经过公交车的挤压,甩干,程美玲抚了抚梅干菜般皱巴巴的衣服,看着熟悉的筒子楼,一时间感慨万千。
踏进家门,就看见程母辛勤劳作的身影。
还没上去打招呼,王桂芳倒是先看到了她。
“妈,小姑子回来了。”
说着,她凑了上来:“小姑子,你真是大变样啊,越来越漂亮了,来来来,包给我。”
她又看向程伟国:“你快点放下东西,给你妹妹一家到点水喝。”
程美玲什么都没做,王桂芳就把小姑子一家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程母听到了堂屋的动静,走了出来。
程美玲直接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要给程母一个大大的拥抱。
出乎她意料的是,程母直接避开了她。
程母捏着自己的鼻子,点着程美玲皱巴巴的衣服,说道:“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多脏,离我远点。”
程美玲激动的表情一下子僵硬在脸上,程母不说她还没觉得自己多脏,毕竟哥哥和嫂子都凑得挺近,也没说她臭。
程母越过她,问王桂芳:“家里的澡票还有吗?”
王桂芳扒拉了一下手指,连连点头:“有的,要是不够我再去和在澡堂子工作的小张换几张。”
在澡堂子工作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发几张澡票子,自己洗不了,就拿出去和别人换,王桂芳也算是交际广泛,几乎哪里都有些认识的人。
程母嫌弃地看着自己女儿:“下午你带着一大家子人去澡堂子好好洗洗,都发酸了。”
程美玲哭笑不得地抬起胳膊闻了闻,第一次坐车去北方的时候,她觉得老远了,可这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熟悉了路途,她倒是没有第一次那么难熬,也没有吐得晕头转向,更不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了。
“妈,没那么臭吧。”程美玲小声地辩解。
程母斜睨了她一眼。
“妈,家里还没收拾好啊?”程美玲看着她手里的抹布,小声地问道。
程母看着送上门的劳动力,说道:“别下午去洗了,这样吧,下午和我把家里的卫生搞一下,晚上再去洗,洗了直接回家睡觉。”
程美玲哀嚎一声,她刚把环山岛的家打扫好,回来还是难逃打扫的命运:“妈,这距离过年也就剩下四五天的时间了,家里的卫生怎么还没有打扫好?不会是等着我回家用我这个劳动力吧。”
程母没好气地弹了弹她的脑门:“你个没良心的,我至于等你回来打扫卫生?你那个小院子好久没人住,我和嫂子不知道打扫了多长时间才弄干净。”
程美玲这才想起来,这个家里根本容纳不下她们一家子,以前她带着默默回娘家,都是睡在哥嫂的旁边,现在总不能带着林兆风睡在哥嫂的房间。
她尴尬地捂着自己的脑门,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身后的几个孩子。
程母这才反应过来,搓了搓手,转移了话题:“桂芳啊,快冲点糖水给几个孩子喝,都坐下歇歇。”
默默还记得程母,一下子冲上来抱住程母:“外婆,默默回来了。”
程母对着程美玲横眉竖眼的脸一下子笑成了一朵花:“奶奶的乖孙,让奶奶好好瞧瞧,瘦了瘦了,亏你妈还是当厨子的,还亏了自家孩子的嘴巴。”
程美玲无奈扶额,默默已经是几个孩子里最圆润的了,哪里瘦了,她这个当妈的都没觉得孩子瘦了。
程母见着女儿这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就来气,她拉着默默的小手举到程美玲眼前:“你看看,默默手上的小肉窝窝都没了。”
程美玲心里发笑,也不看看默默长高了多少,明显是长了个子,在慢慢脱离以前婴儿肥的小模样。
不过嘴上不和程母争辩:“是,我以后多给默默补补。”
“妈,你看,这是超强和超好,我和林兆风结婚的时候,你看过的,不是还和他们说了好一会话吗?”
程美玲把超强和超好推到程母的面前。
两个孩子还有些抗拒,虽然他们之前和程奶奶相处过,还挺喜欢这个奶奶的,可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两个孩子又有些认生了。
程美玲拍了拍两个孩子,凑在他们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你们两个忘了妈妈和你们说过,这个奶奶会给你们好吃的,好玩的,脾气还好,从来不打人,去和奶奶打招呼。”
说完,还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小屁股。
程母主动揽过孩子,这下子也不嫌弃孩子身上有火车上的馊味了,挨个抱了抱,直说瘦了瘦了。
只有程美玲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林兆风瞥了眼程美玲蹙紧的眉头,低着头掩饰地笑了笑。
程美玲和他也生活了好几个月了,哪里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转而又向程母介绍自己的师弟。
“妈,你看,这就是梁红民,就
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师父的亲孙子。”
程母的视线从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身上勉强移开,看向站在最后面的梁红民。
“红民啊。”她仔细看了看他。
程美玲之前厨艺突然变好,就是和她说了有个老人教了她厨艺的事情,程母只以为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压根不知道梁红民也是从环山岛上来的。
程母松开了几个孩子,局促地搓了搓手:“美玲你也真是的,把你师父的亲孙子带到咱家来,我们这里又小,怎么招待好人家?再说了,人家孩子过年也要和家里人团聚啊。”
程美玲只在信里写了梁红民的身世,但没说她师父现在在西南的农场劳改,程母就是个小老百姓,和这些扯上关系,不知道要有多担心,所以她也就隐瞒下来了。
“我师父都忙死了,要我照看红民一段时间,怎么?你老不欢迎红民啊?”程美玲故意转移了程母的注意。
程母瞥了眼梁红民的面色,伸手拍了程美玲好几下:“胡咧咧什么?我像是不欢迎?”
转而对着梁红民就是满面的笑容:“别听她的,程奶奶可欢迎你了,你喜欢吃什么,告诉程奶奶,程奶奶给你做。”
程美玲揽住梁红民的肩膀:“妈,红民这孩子还想做些拿手好菜给你尝尝。”
程母连连摆手:“那怎么行?哪有让客人上灶台的道理?”
梁红民红着脸坚持:“程奶奶,你就让我做吧,我练习了好久,师父都说我的手艺过得去。”
程母疑惑,她迷茫地看向程美玲——他师父是谁?
程美玲无奈地瞥了眼梁红民:“你这孩子,不是说好了我不是你的师父吗?”
梁红民摸了摸后脑勺,直接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背上的包裹滑稽地顶在了他的头上:“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程美玲心里五味杂陈,心虚的同时隐隐有些感动,她不会真的要把小师弟发展成自己的徒弟吧,可是他死缠烂打叫自己师父啊。
程母直接连忙扶起程美玲师父的乖孙,看着自己木讷地愣在原地的女儿,一脸忧心地对梁红民说:“你这孩子,拜她为师做什么?她还年轻,就是个半吊子,你爷爷那么厉害,没几天的功夫就能让我女儿的厨艺进步神速,你还不如拜师你爷爷。”
梁红民愣住了,呆呆地看向程美玲。
他师父的手艺是他认为的仅次爷爷之下的,就连小时候他尝过的爷爷的大徒弟的手艺都没有师父好,怎么在程奶奶口里,师父的水平那么次?
这话要是被大徒弟知道了,怕是要欲哭无泪,梁红民小时候吃喝不愁,什么好吃的吃什么,而几年后沦落到环山岛,要啥没啥,连肉都吃的少了,只怕程美玲稍稍有些手艺,他就觉得好吃。
“妈。”程美玲也没想到自己妈会给自己拆台。
程母讪笑地摆摆手。
看了看时间,又招呼儿子:“伟国,你去买半只熟鸭子回来。”
程伟国看了看时间:“妈,我还要去厂里上班呢。”
程母瞪了他一眼:“你回来的时候怎么不去上班?”
程伟国喃喃,他总不能把妹妹刚送到家,自个就赶到厂里吧。
“你都请假了,干脆吃了午饭再去,也不急这会儿,你去买点熟食。”程母还是把这个任务给了他。
程伟国还想再争辩几句,王桂芳在他的身后扭了他两下,她嫁的这个男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迂了。
自家妹妹嫁了个军官,之前写了信回来,她可是知道,这都当上团长了,手下多少兵啊,他这个当大舅哥的都不知道巴结,还想着他那个赚不来几个钱的工作。
程伟国扭头瞪她,不过还是屈服在老娘和媳妇的威力下。
等他走了,程母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程伟国这孩子太实诚,这要过年了,工作量大了些,他也不知道吝啬些力气,也不是个正式工,那么卖力,还苦了身子。”
程美玲也了解自家哥哥,你让他偷懒都不行,只能安慰程母:“我哥那么勤快,领导一定会看在眼里,以后说不定会给他转正的。”
程母点点头:“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
“对了,你那个小院子,你下午自己去看看,要是想再添置些什么,就回来和我说。”程母关照道。
程美玲摆了摆手:“那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有被子就行,东西搬来搬去也累。”
程母见她说的有理,就随她去了。
转身去厨房的橱柜里拿出些年货,装在盘子里,给几个孩子端了上来。
不大的堂屋一下子就挤满了人,程母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她还以为自家的老闺女今年回不来了呢,还是女婿争气,立了大功,有了假期,她也能放心些了。
程父下了工,推开门就看见屋子里满是人。
尤其是自己的小棉袄回来了,立马喜笑颜开。
招呼几个孩子,好好让他看看。
三个孩子对程家熟悉了些,又有和蔼可亲的程奶奶做例子,对程父也热情得不行。
只可惜被程父没有剃干净的胡须渣渣刺过后,几个孩子便对他敬而远之。
“爸,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程美玲见几个孩子昂着脖子,小手使劲推着外公的大脸,无奈地说道。
程父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还不是因为工作太忙,他没来得及打理吗?
平时他都是带着饭盒在厂里吃饭,今天要不是老闺女回来了,他才不回来呢。
“这是梁红民,我师父的孙子。”程美玲给程父介绍师弟。
程父捏了捏梁红民的胳膊,点点头:“这小子不错,你师父怎么舍得把他的孙子丢给你?”
程美玲含糊道:“我师父看中我呗。”
梁红民沉默了一瞬,知道师父没有和家里说实话,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他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帮着解释道:“我是美玲师父的徒弟,所以跟着她回来过年。”
程父倒不像程母,虽然他也知道女儿的师父挺厉害的,可是这厉害的师父乐意让自己的孙子拜他女儿为师,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他的女儿很厉害,她师父很欣赏她。
程父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和你爸一样,都是好样的。”
程美玲无奈地看着父亲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行了,爸,快点上桌吃饭吧。”
紧赶慢赶整出来了一桌子菜,当然也靠着买来的熟菜和家里腌制好的凉菜充数,勉强有了八道菜。
“嫂子,怎么没看到小全?”程美玲环顾四周。
王桂芳一拍脑袋,之前家里打扫卫生,她嫌弃小全碍手碍脚,就把他打发出去玩了。
小姑子回来,她太激动了,都忘了亲儿子。
“这孩子估计还在外面玩着呢,我去把他叫回来,你们先吃。”王桂芳招呼道。
程美玲哪里可能让自家的孩子先吃,她家的孩子可不是吃素的,吃饭的速度可都是锻炼出来的,要是先吃,等小全回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家团坐在一起,说着随军的趣事。
随着门一下子被推开,屋子里的人都看向跑回来的娘俩。
小全长高了不少,看着程美玲还觉得有些陌生,不过比之前懂事了不少。
“姑姑好,姑夫好,哥哥好,弟弟妹妹好。”他又看向从未见过的梁红民,梁红民比他大了很多,他还不知道梁红民是谁,求助地看向程母。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王桂芳在程家的家庭地位一落千丈后,小全的教育问题就交给了程母。
程母虽然小学还没有毕业,但是为人处世比王桂芳强了不止一点半点,现在看来到真是把他教的挺好的。
“这是你姑姑的徒弟,以后你就叫他红民哥哥就行。”
超强接话道:“这是我大哥,以后你也管他叫大哥就行。”
程美玲点了点超强的小脑袋,这孩子认大哥的事情还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当然是和程美玲啊,谁让程美玲之前编不出故事了,就和几个孩子讲起了四大名著的故事,虽然几个孩子都知道不能说出去,
但超强幼小的心里便种下了认大哥的种子。
小全懵懂地点点头:“大哥好。”
梁红民尴尬的瞥了几眼程家长辈的脸色,谁知道他们一脸谈定。
程家人只以为超强认了梁红民做干哥哥,压根没想到大哥的含义。
“快点吃饭吧,肚子都饿扁了。”程美玲招呼道。
小全也马上洗了手。
不大的桌子坐了十一个人,挤挤凑凑压根坐不下,一个个只能站着吃,只有几个矮个子小娃,跪坐在条凳上。
程父看着家里多了这么多的人口,说道:“我再去邻居家里借一张小桌子,到时候孩子们一桌,大家也能坐下。”
程美玲摇了摇头:“邻居家过年估计也腾不出桌子,我去我那院子的时候,让林兆风搬一张小的过来。”
程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了点头。
几个孩子一开始还挺矜持,等大人们先动了筷子,才动手。
他们的速度直接惊呆了程家人。
“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程母生怕自己的乖孙噎住,不停地劝道。
还特意从厨房里又拿了几个小碗,给他们一人打了一碗汤。
干完了这些,还嗔怒地看着程美玲:“我就说你不给孩子吃喝,你看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的跟个小猪仔似的。”
几个孩子听外婆说他们像小猪仔这下子动作是慢了不少。
程美玲也很无奈:“妈,我家里那么多孩子,我做饭又好吃,人越多吃饭越香,这吃得快不是挺正常的吗?”
“而且他们几个吃饭很守规矩,嘴里的吃了再夹第二筷,还只夹自己这面的,我教育地不错吧?”
程美玲向程母邀功。
程母只觉得她一肚子歪道理,还想教育她:“家里人多就吃饭香了?你看看小全他也是和一桌子孩子一起吃饭的。”
一桌子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全身上。
这傻孩子这才从碗里抬起脸,脸颊上还挂着不少米粒。
程美玲又看向程母、
程母?程母眼不见心不烦,埋头苦吃起来。
第54章 :惩治
程家人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吃完了这顿饭。
程母看着桌上扫荡一空的饭桌, 傻了眼,她可是算足了量,还多做了些, 就是怕几人在火车上没有胃口吃饭。
程母摸了摸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幸好她多做了,不然林兆风还以为她这个做丈母娘的看不上他这个女婿,特意把饭做少了,给他下马威。
到时候她就是长了十张嘴巴也解释不清。
其实程母是多虑了, 林兆风当然知道家里这几个孩子多能吃。
几个孩子要长身子,再加上程美玲也舍得花钱, 一个月大部分的开销都花在了吃上。
程母有此忧虑, 归根到底是怕女儿在林兆风那里受了气,谁让林兆风在她眼里是个高不可攀的香饽饽呢。
林兆风看着面冷,可是情商也不低:“这几个孩子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都饿坏了, 胃口比平时大了不少。”
他又夸赞了几句程母:“美玲的手艺那么好, 看样子也是遗传了妈的好手艺。”
程母立马笑得合不拢嘴:“我这个女儿别的不敢说, 可做饭是真的有一套, 从小做饭就有天赋,一样的菜和调料到了她的手里就是比别人做的好吃。”
程母就像是倒豆子一般, 恨不得揪着林兆风把程美玲学厨艺的历史都说出来。
就在程母说道程美玲第一次下厨遇着油, 吓得一蹦三丈高的糗事, 程美玲连忙制止了她。
“妈, 我看你要不先休息一会, 我和林兆风洗碗就行。”
程母愣了一下, 她听到了什么?
“你和林兆风洗?”她不确定的问道。
程美玲诚实地点点头。
程母无奈扶额:“我是怎么把你教成了现在这样的懒姑娘,洗碗的活计还要大老爷们洗?”
程美玲无语凝噎, 别看程家是女人当家,家里的男人都支棱不起来。
可是做家务的工作还都是分配给了女人,男人遇上酱油瓶倒了都不一定会捡。
林兆风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维护老婆:“妈,我在部队里啊,讲究全面发展,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帮着美玲干活,实际也锻炼了身体,丰富了生活。”
程母听了这话,心里就满意了。
程美玲让他帮忙干活,他是真的愿意干,而不是她女儿闹脾气闹的一时的。
可嘴里还要怪程美玲没有照顾好家里:“美玲,你也真是的,兆风那么忙,你还让他帮你干活?”
程美玲才不看程母的脸色,反而向着程母炫耀。
“妈,你就让林兆风洗吧,他干活可利索了,顺带着让家里的两位男同胞受一下他的熏陶,省的他们回家什么事情都不乐意干。”
一旁的程父听了就不乐意了,这家里的活本来就该是女人干,可他又不想说自己的宝贝女儿,林兆风作为男同胞中的异类,就成了他吐糟的重点。
“林兆风,不是我说你,你有干活的时间,就应该把这功夫用在提升自己身上,你看我,过不了多久,就能又升一级工了。”程父拍了拍自己的胸,别着脸,支着耳朵,就是等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婿好好夸夸自己。
林兆风就笑笑不说话。
程美玲看着程父自得的样子就想笑:“爸,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们了,林兆风都成团长了。”
程父一拍脑袋,他还真就忘了这件事,他这个女婿是个厉害的,不是那种绣花枕头一肚子草的假货。
他梗着脖子,说道:“要是他不干家务,说不定升得更多。”
程美玲无奈,林兆风千辛万苦得来的表彰,怎么到了她爸嘴里就那么简单了呢?
程美玲也不想和固执的程父争执,反正接下来的时间还长,她偏要让林兆风带着家里的两个男人动起来,最起码不能像个大爷一样两手一抄,一点活不干。
“兆风,和我下会象棋,厨房的事情你就让美玲做吧。”程父说着还瞪了眼女儿,又拍了拍女婿的胳膊,“要是以后她让你干活,你就和我告状,我说说她,不能耽误了你的事情。”
林兆风的视线就没离开程美玲,还用眼神向程美玲询问她一个人可以吗?
程美玲系好围裙,朝着林兆风挥挥拳头:“你和爸好好玩,杀他个片甲不留,让他看看人民子弟兵的厉害。”
程父斜睨着林兆风:“真是白长了那么大的块头,结果还是个怕老婆的。”
可他话是那样说的,嘴角的笑容愈发夸张,就差咧到了耳朵后面,他可以不帮自己婆娘干活,但是女婿乐意帮女儿干活,他是乐意看见的。
“就让她干一次怎么了?老婆子快去房间里,把我象棋拿出来。”
这“干一次”落在程母的耳朵里,哪里还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心里的想法,哼,就知道心疼女儿,她陪着他走过了那么多年的风雨,都不知道心疼她?
她蹬蹬跑回了房间,取出了装着象棋的盒子,重重地放在了程父的面前,用力地哼了一声,以此来表现自己的不满。
程父二丈摸不着头脑,问林兆风:“她怎么了?发那么大火,像是吃了炮弹一样。”
他心疼地抚着自己的棋盒:“我保护那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轻一点。”
“大概是我和美玲回来了,爸的注意都放在我们身上了,妈有点不习惯吧。”林兆风答。
程父面皮发烫,心里受用,嘴里嘟囔:“这老太
婆越活越过去了。”
程美玲当然也不是孤军奋战,刚洗了两个碗,王桂芳就过来了。
“美玲我来帮你吧。”
说着,她撩起袖子。
程美玲给她让开了些位置:“我哥去上班了?”
王桂芳点点头:“刚去,我看着他走了,就回来帮你了。”
程美玲倒也没泼她凉水,而是假装感叹道:“幸好你来了,这碗那么多,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呢。”
“小姑子难得回来,哪有让你干活的道理,把围裙脱给我,你去休息一下。”
王桂芳堆着满脸的笑容,想要接手程美玲的活。
程美玲虽然知道她有意讨好自己,但是也不想压榨她,把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让她做。
她出门许久,好不容易回来给家里做点事情
“林兆风爸爸生病的事情怎么样了?”程美玲朝四周瞧了瞧,没人,问起了王桂芳这事。
这种事情她也怕被程父程母知道,他们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也要跟着烦,那就不好了。
王桂芳缩了缩脖子。
“我不是把他们家虐待孩子,还有假装生病骗大儿子的钱的事情散播得林家附近到处都是,可是吧……”王桂芳面露难色。
程美玲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王桂芳扯了扯嘴角:“一开始,他们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管外面人怎么评价,他们关着门窗过自己的生活。”
“后来,我听邻居说,他们逮着机会就抱怨林兆风不管他们,什么毒誓都敢发,估摸着大家都没见过这阵仗,这事也就慢慢平息了。”
“还有几个拎不清的觉得生恩大如天,觉得林兆风该每个月寄养老费回来,要帮着林父写信向军队里反映呢。”
王桂芳舔了舔嘴角:“总之,他们一个个比我还会耍无赖,不是好惹的。”
程美玲火气一下子冒到了头上,洗碗的丝瓜瓤被她甩到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他们还真会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王桂芳凑近了些:“小姑子,你有什么好主意?”
程美玲冷笑一声:“我就是个平头百姓,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家的小儿子,林宝龙是不是没了工作,最近在做什么?”程美玲问道。
王桂芳这些打听地很清楚:“他被厂里辞退后,就和一些小混混玩在一起,听说他经常在黑市周围出没。”
程美玲疑惑:“黑市管的不严?就他这种软脚虾也能混进去?”
王桂芳嗤笑道:“他充其量就是个小虾米,连个烟酒都没有,投名状都没有,黑市里的人谁管他啊。”
程美玲听到烟酒二字突然有了想法。
林兆风今天的烟酒供应她都领了带回家,准备给一家子人尝尝。
下午,程美玲拎着明晃晃的烟酒包装。
带着林兆风出去走亲访友。
“美玲,那么早就出去送礼啊?”
筒子楼里的邻居再也不像程美玲刚离婚时,看她哪里都不顺眼,背着诋毁她。
现在个个的态度都如沐春风,和蔼地不得了,像是和程美玲有多熟悉似的。
程美玲面上也笑着,手里的烟酒在这些人眼前一晃而过。
“林兆风发了点烟酒,给朋友送去些尝尝。”
有人发酸:“美玲,你现在可真是过上了好日子了,这些好东西也有,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啊。”
“是啊,美玲,你发达了,也没看带什么东西给我们。”有人躲在人群后嘀嘀咕咕。
……
程美玲爽朗一笑:“东西是带回来了,可是这位婶,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从小没给过我一分压岁钱,还有些人在我离婚后背着我说尽了坏话,还想着要我的年礼,是不是脸太大了?”
“这年礼我只送那些值得尊敬的长辈,而不是某些只会仗着自己长辈身份说三道四,为老不尊的人。”
程美玲转而又笑:“各位婶子,你们放心好了,对我有恩的,我都备好了薄礼。”
说完,拉着林兆风扬长而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自从程美玲离婚,这筒子楼没说过她小话的两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一时间都被程美玲说的老脸通红。
“你还真要把这些烟酒送到我战友家?”林兆风现在还没有明白程美玲的意图。
“你那些战友都在公安系统里工作,过年的烟酒少不了。”程美玲道。
林兆风拦住程美玲的去路,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让的架势。
“行了,行了。”程美玲挥了挥手,“我打听到林宝龙这个时间段都会在黑市附近出没,去你战友家,不是会路过黑市吗?”
她提起烟酒在林兆风眼前晃了晃。
林兆风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程美玲耸了耸肩膀,她就是钓鱼执法怎么了?
林宝龙咬着一根草,惬意地躺在屋顶上晒着太阳。
突然,脚踝骨处传来一阵疼痛。
“癞大,你搞什么?”林宝龙一个鲤鱼打挺,从原地站了起来。
“宝龙,可不是我说你,给涛哥送什么礼想好了吗?”一个脸上坑坑洼洼。横肉挤得看不见眼睛的男人狠狠地给他来了一脚。
林宝龙无语:“我哪有那本事去搞烟酒,这东西可不好买。”
癞大吐了口唾沫:“没本事?你不会去家里偷点钱出来,去黑市里买些烟酒?这空手去涛哥家拜年,我看你怎么好意思?”
他说着,重重地点了点林宝龙的额头。
林宝龙厌烦地挥开他的手:“我又不是没想过,可是我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钱被两个老不死的藏得好好的,要我说就算找出来,也没多少,我那个老娘就是个败家娘们,多少钱都被她霍霍了。”
他烦闷地踢了踢屋顶的砖瓦。
“你小子找揍啊,把我家屋顶踢个窟窿,看我不把你的头扭下来当凳子做。”癞大一瞪眼,林宝龙讪讪地收回了脚。
癞大被这个刚认的兄弟气得半死,站在屋顶眺望着街道上行行色色的行人。
这些人有些骑着二八大杠,还有的衣服笔挺,手里还拿着公文包,而癞大呢,别人眼里的小混混,无业游民,可他心里才对铁饭碗工人不屑一顾,这些人有谁有他赚得多?
就在这时,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走进了他的视线,男的俊朗,女的明艳,穿的衣服也有八成新,手里还拎着烟酒,一看就是走亲访友的。
“宝龙,你快来看,这两个人就是大肥羊啊。”
癞大又踢了踢萎靡不振的兄弟。
林宝龙听了他这话,慢悠悠地站起身,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这不是林兆风,这个令人恶心的家伙。林宝龙磨着牙根,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你认识?”癞大撞了撞他的肩膀。
林宝龙冷哼了一声,扶着墙边的梯子一溜烟地下了屋顶。
“你快点下来吧,那男的不是一般人,你看久了,他能察觉到。”
林宝龙双脚踩在陆地上,看着癞大还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对夫妻,心里一阵恶心,出声将他喊了下来。
癞大跟着林宝龙的穿过曲折的小巷子,停在了一处转角。
“林宝龙,这两个人谁啊,看你这紧张兮兮的样子。”癞大嘲讽道,“想想也知道,你就是个无业游民,能认识两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夫妻?”
林宝龙像是被他戳中了痛处:“我怎么就不能认识他们了?”
癞大回忆了一下那个明艳女人手里拎着的烟酒:“我可是看到了,那都是特供货,没点权势,谁能拿得到?”
林宝龙斜着眼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哪来的土包子,他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后来嫂子,你说我认识不认识他们?”
癞大接收到他鄙夷的眼神,原本狠戾阴沉的目光在林宝龙的突然回头下,又变成了一片平静。
他故作好奇道:“林宝龙,你哥嫂要是那么厉害,你还会在这里?”
林宝龙不耐烦地挥挥手:“那个哥是我爸前头老婆的,和我们不亲。”
这时,林兆风和程美玲从他们面前走过。
林宝龙见着林兆风,下意识揽过癞大的肩膀,二人鬼鬼祟祟地面对着墙角,像是在说什么话。
林兆风奇怪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在程美玲的催促下,很快收回了眼神,与二人擦肩而过。
大约过了五分钟,林宝龙才敢大声呼气,转过身子。
“你小子,见着你哥,像是耗子见到了猫,真是丢人。”癞大简直没眼
看他这样子。
林宝龙摇头:“你不懂,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我听说现在已经当上团长了,十个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不得谨慎一点?”
癞大啧舌:“要我是你,有个那么厉害的哥哥,我管他亲不亲,我都赖定了。”
林宝龙心里对癞大隐隐有些看不上,满嘴脏话不说,还喜欢吹牛,平时装得啥都懂,要不是他偷偷瞥见过癞大像是条死狗被涛哥踩在脚底下,他说不定还以为他多厉害呢,也不过是个小喽喽。
“没用,抱他的大腿,还不如抱住涛哥的大腿来得实在。”
林宝龙见不着林兆风夫妻二人,便缩着肩膀,打算再回到癞大的家,晒会太阳。
癞大跟上几步,眼珠子轱辘一转:“想要抱上涛哥的大腿,也不是不可能。”
林宝龙有些不耐烦:“我一毛钱没有,什么礼都送不了,涛哥能看得上我?”
癞大踢了踢脚下的石头:“你哥嫂手里拿着的可是部队特供的酒和烟,这好东西,涛哥也不见得又多少,你要是能拿些过来,不愁涛哥不对你刮目相看。”
林宝龙一下子就镇住了,这解决方案近在咫尺?
“你哥嫂既然舍得把这好东西送给别人,自己肯定也留下了些,我看着东西也就一条烟一瓶酒,要是团长的话,给的东西不止这些,过年的时候送礼肯定少不了你爸妈吧。”癞大问。
林宝龙嗤笑一声:“那人都恨死我老子了,给他送烟酒?不送个黑棺材来就不错了。”
癞大故作可惜:“诶,好好的机会就这样没了,不然以林兄弟的才智,涛哥见过你,一定会重用你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林宝龙捏紧了拳头,显然是对他提出的主意动了心思。
林宝龙一抹脸,竭力克服自己对林兆风的恐惧:“我自己心里有数,这烟酒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癞大还表示自己能够帮忙,都被林宝龙拒绝了,当他是傻子啊,势在必得大好东西有了个人帮忙,他还不是要和癞大分,那多亏啊。
程美玲和林兆风像模像样地在这里逛了一圈。
程美玲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挥自己的演技,紧张的同时,又有些期待。
“怎么样,你看到你弟弟了吗?”程美玲头不敢乱动,只嘴巴轻微地蠕动了几下。
林兆风看着她这幅小模样还有些好笑,见四下无人,直接把手搭在了程美玲的肩膀上。
“刚才我们路过的那两个男人就是我弟弟,估摸着他看到你手里的东西了。”
程美玲一脸懵,她怎么都没发现那两个人不对劲的地方,和两个普通的在路边交谈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吗?
“你没训练过,那两个人的视线动不动就往我们这里飘,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两个人有问题,而且林宝龙好歹和我生活了一段时间,我还是认识他的。”
林兆风看着程美玲圆溜溜的大眼睛,忍不住扭了扭她细腻的肌肤。
他凑近了些看看:“我听别人说在厨房间待久了,脸容易发黄,你怎么还那么白?”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程美玲使劲挣脱了他的束缚,不安地看向四周。
所幸是在巷子里,空无一人,不然的话,这影响多不好,要是前几年说不得还会被抓起来。
“你拎着烟酒在这里走一圈,你就能确定林宝龙会起坏心思?”林兆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程美玲摊开了双手,无奈耸了耸肩膀:“当然不能,我哪里能确定,不过他要是和你爸和后妈的性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哥哥有那么好的东西,会不会想要占为己有,会不会觉得你的就是他的?”
“我也就是根据我对你父母的了解,判断你弟弟可能做出的选择。”
林兆风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着。”程美玲答。
“等?”林兆风有些疑惑。
“要么你爸和后妈亲自上阵来我们家里闹着要烟酒,不过我想大概是不会的,因为他们不敢把你惹到愤怒的极点。要么就是你这个弟弟自己想办法,光明正大地抢走,或者悄悄的偷走,这几天家里要是来了小偷,我们就放松些。”
程美玲解释道。
“然后呢?”林兆风又问。
程美玲挑眉:“然后?然后就是你的事情了,你的特供酒被偷走了,黑市上突然出现了有批号的特供烟酒,是谁干了什么,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林兆风若有所思:“要是林宝龙只是自己拿去喝了?”
程美玲无奈:“只要他拿走了,不管是卖还是喝,我都把这消息露出来,有人去查,黑市就不会消停,过年期间断了多少人的财路,这些账都要算在林宝龙的头上。”
“到时候,黑市的人想要报复,你爸他们要是还想好好生活,怕是哪里都不能去,或者直接向你投降。”
第55章 :波折
可事情往往没有设想中的那么顺利。
当夜, 程美玲一家早早就熄了灯,两个人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后半夜,就没听到有人翻院墙的声音。
程美玲还有些纳闷, 难不成真的是歹竹出好笋?
林兆风那么优秀,有迹可循,肯定是和她未见过面的婆婆一样。
可林宝龙既有个软脚虾老爹还有个心思歹毒的老娘,她还真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 这家伙是怎么忍住不来的。
殊不知林宝龙从小就害怕林兆风。
林兆风被他妈虐待,那眼神就像个狼崽子, 每每都能吓哭来找哥哥的林宝龙。
他一哭, 继母就把所有的错处都怪到林兆风的身上,对林兆风更不好,恶性循环。
加上他虽然被宠得无法无天,可也不傻, 知道林兆风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 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所以说, 他虽然受了癞大的刺激, 想着一定要把这烟酒拿到手,可是临到头, 又退缩了。
相当于给程美玲放了个空炮。
程美玲呢, 她不像林兆风出任务的时候常常一天不睡, 白天待在程家哈欠连天。
看得程母连连皱眉。
她把程美玲往房间里拉。
“妈, 怎么了?”程美玲又打了个哈欠, 眼角处还挂着几滴惬意的眼泪水。
程母见她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就来气。
狠狠地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你那么大的人了, 也不是小年轻了,做那事也不知道节制一点?”
程美玲愣了, 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妈!”
程母被她的尖利的音调激地一缩脖子,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
“嘘。”程母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右手使劲压住过于激动的女儿。
程美玲这才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了。
她压低了声音:“妈,你可别乱说,我就是刚回来,还不适应家里的床。”
程母白了她一眼:“你认不认床,我当了你那么多年的妈,我不知道?”
程美玲语塞,讪讪地笑道:“我这不是出去一趟,习惯变了嘛。”
程母不再和她争辩,但至于她相不相信程美玲的说法,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妈,你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房间里,想说什么啊?”程美玲问道。
程母的眼睛偷偷瞥了眼女儿的肚子。
“你这都结婚好几个月了,就没有动静?”
程美玲一愣,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肚子:“妈,我这结婚也没多久。”
程母叹了口气:“之前你老是说默默身体不好,要是再生个小的,照顾不过来,为了这事,你受了多少你婆婆的罪。”
“后来,默默的年纪稍微大
些,身子骨也比小时候好多了,可是你和赵立的感情又不好了,现在二婚,我看林兆风挺好的,你咋还不乐意生孩子啊?”
程美玲无奈,这女人难不成要把生孩子当做自己的人生任务吗?
她又不是没孩子,家里都有了三个孩子,还执着生孩子做什么?
程母见她不以为意,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要是不给林兆风生一个,你和默默不还是林家的外人吗?要是林兆风前妻回来了,随时能把你赶走。”
“这孩子就是你和林兆风之前的桥梁,你别不当一回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程美玲不高兴地叫唤了一声:“妈,我自己有工作,要是林兆风不长眼把我赶走,我也能养活自己。”
“再说了,这生孩子又不是嘴皮子上下碰一下,这可是要十月怀胎,受多大的罪啊。”
程母瞥了眼娇气的女儿:“你怀默默的时候,都没有孕吐过,生孩子的时候也没遭罪。”
程美玲一瞪眼:“默默是普通孩子吗?他就是来报恩的。”
程母往程美玲身后瞧了瞧门口,没看见林兆风,收回目光后,就给程美玲一巴掌。
“胡说什么?被林兆风听见了多不好,前头的孩子报恩的,后头的孩子报仇的?”
程美玲揉着被打疼的地方,喃喃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听妈的,你还是趁着年轻早点生个孩子。”程母还想再劝。
这时,默默颠颠地跑进房间。
程母自然而然地住了嘴。
“奶奶,我要吃糕糕,你给我开柜子。”他热情地拉住外婆的手,奶声奶气地仰着小脸和程母撒娇。
程母就吃他这套,立马笑弯了眼睛,眯成了月牙的形状。
弓着腰,迁就默默的身高,跟在他后面离开了房间。
程美玲这才放松下来,呼出了一口烦闷的气。
过年的时候,大家分工明确,家里的女人打扫卫生,过年前还要蒸包子,准备大年夜的凉菜。
而男人则是负责天不亮起床去供销社排队买年货。
程家的年货买的差不多了,除去自己吃的,还要分出些过年走亲戚送礼。
这事委托给了家里最身强体壮的程伟国,他是个实在的,还帮着程美玲也买了年礼。
“真是谢谢哥,这几天东西可不好买,供销社,还有百货大楼的东西都像是不要钱一样,被抢购光了,就剩下残次货,我还真拎不出手,还是哥想的周到。”
程美玲看着程伟国分出来那部分年礼,这才想起来自己都忘了关照家里给她也带上一份年礼了,还是程伟国心里有数。
程伟国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我都不用拍电报就知道八成是你忘记了。”
他蹲在地上,费力扒拉着年礼,嘴里振振有词:“大伯父家的,三伯父家的,大姨妈家的……”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程美玲:“美玲,你今年过年,和林兆风去他爸妈家拜访吗?”
“你这一年到头了,也不去看看长辈,这说出去不好听吧。”
程美玲翻了个白眼,那对夫妻为老不尊,她都懒得搭理。
“不去,你也不看看年轻的时候虐待林兆风,年纪大了又换成两个孩子奴役,现在还装病想讹钱。”
程美玲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到程伟国的身上:“怎么?你是想和王桂芳去王家拜年啊?”
程伟国被她一噎,急得脖子都红了。
“谁说的,之前王家人怎么对我的,我可没忘记,过年的时候就我最难堪,今年好不容易让你嫂子发现了他们的真面目,我去受那个罪做什么?”
程美玲抱着胸斜睨着他,也不说话。
程伟国的声音渐小,他无奈地挥了挥手:“行,不去就不去,我刚刚就想着送年礼的事情,这下好了,还省下一份了。”
他又把挪出来的一捆咸鱼和一包糖放了回去。
然而,程美玲又捉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这是干嘛?”他不解地看向程美玲。
“我又改主意了,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得让林家人看看林兆风现在过得什么好日子。”程美玲重重地哼了一声。
程伟国不爱读书,听不懂前面诗句的意思,不过后半段还是明白的。
“那你到时候把咸鱼和这包糖带去吧。”程伟国道。
这咸鱼和糖都是好东西,程美玲才不舍得带去林家。
她跑到厨房拿了些自家腌制的咸菜,用袋子扎好。
“你就送这个去?”程伟国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明白程美玲的意思,不是说好了去林家好好炫耀一下的吗?
“林兆风部队里发了烟酒,到时候给他爸拎些过去。”程美玲忽悠道。
程伟国吸了口气,这还是他妹妹吗?也学会了以德报怨那套?
不过他也不能阻止,不然程美玲要是误会他贪图她的东西就不好了。
“你要不和林兆风好好商量一下。”他尽力暗示道。
程美玲一挥手,就这样决定了。
她才不是大傻子,还能真的把烟酒给他们?
筒子楼下有一颗梧桐树,到了冬天,只剩下嶙峋的枝干,夏天的时候是人们纳凉的好去处,冬日无风的日子,也是大家晒太阳的好去处。
“林老头,我刚才买菜回来,看见你家大儿子带着新娶的媳妇来了,你家新儿媳还真是漂亮,挂不得林兆风头婚的大姑娘不要,也要娶个二婚带着儿子的。”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妇人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还未走近,见着林父就囔开了。
林父正在厮杀棋局,被她一喊,分了神,下错了子。
“老林,你输了,快点下来,让我上了。”旁边看棋的人推搡了两下林父。
他才像是从梦里醒了过来。
“老林,这是乐坏了,儿子回来了。”有人笑话道。
“是啊,我可是看到了,那手里还拿着好烟好酒,都是孝敬你的。”那妇人羡慕地说道。
那些还在下棋的老头听了,都乐了:“老林,你儿子的酒八成是从部队带回来的吧,我们还没喝过部队的酒,你啥时候请我们尝尝?”
林父还没开口。
双手抄在袖口里,蹲在墙角,缩着肩膀晒着太阳的林宝龙抬起了头:“喝啥啊,林兆风一年就送这么一个东西,你们还让我爸分?”
这话说得那些个人都红了脸,他们家里要是有这好东西,那可藏得严严实实,别人别说喝了,就是碰都不行。
“爸,你要不去巷子口看看是不是林兆风回来了。”林宝龙也没想着林兆风还真会回来。
还带来了烟酒,他前两天犹豫再三,在程美玲的小院不知道踩过多少回点了,临到头还是不敢去摸老虎屁股。
癞大不知道笑过多少回他是个孬种。
林宝龙还有些理智,硬生生把这口恶气给咽了下去。
可现在机会就摆在他面前,这东西送上门了,他不敢偷林兆风的,家里的东西总是敢偷的,到时候好好到癞大的面前炫耀。
林父有些犹豫,说实在的,他压根不敢一个人面对自己那个常常拉着个棺材脸的儿子,得有婆娘陪着,他才敢挺直了腰板和这个儿子说话。
他磨了磨后槽牙,跺了跺脚,就往筒子楼里跑,边跑边和林宝龙说话:“我去找你妈,你去巷子那迎一迎。”
林宝龙只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愤愤地往地上唾了口唾沫,用脚狠狠地碾了碾。
这老家伙,一点事都担不住,真不知道他妈是怎么看上这个没担当的二婚男的。
林宝龙心里吐槽林父,也迈开步子,往楼上走去。
林兆风带来的阴影对于林家人而言太甚,林宝龙觉得林父怕事,实则他也害怕林兆风。
林母在家里忙活,突然两个无所事事晒太阳的大老爷们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咋不继续晒太阳了?天色阴了?”林母问。
林父摇头,面色有些难看:“那小子回来了。”
林母手里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真的假的?你们看见了?”
林父一愣:“这倒没有,是楼上丁婶子说的,我让宝龙去瞧了。”
夫妻二人的视线聚焦在林宝龙的身上。
“儿子,你看到了?”林母焦急地抓住他的衣服,问道。
林宝龙自诩不怕林兆风,这下倒是摆不住面子了。
他不耐烦地甩开林母的手,表情也十分不屑一顾:“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咋
了?还要我站在巷子口迎接?他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林母被他下了面子也无所谓,还一个劲地安抚自己儿子,不断抚着他的肩背。
她瞪了眼林父:“你让孩子去看林兆风做什么?害怕你前头老婆生的儿子回不了家?”
林父缩了缩脖子,原本和林兆风还有几分相似的五官在他懦弱无能的姿态的衬托下,就是和林兆风站在一块,都没人会觉得这是父子俩。
“我这不是怕丁婶子看错人嘛,你说他都多少年没回来过过年了,这突然回来,我咋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林母那是恨铁不成钢:“就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是老子,还是他是老子?有老子那么害怕儿子的吗?”
真不知道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嫁给这么个窝囊的男人。
林父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一根帅气的厂草,喜欢他的小姑娘倒也不觉得他懦弱,只觉得他是文弱,丧妻后,被林母伸出指头勾勾就上了套,起初家里的钱都是林母在管,她还以为自己嫁了个绝世好男人。
后来才发现他什么事都担不住,她既要照顾家里,还要遮挡外面的风风雨雨,不知道有多心酸。
林父听了这话,也不大开心,挺了挺缩成一团的肩膀:“胡说八道,我会怕他?我就是谨慎些,我们之前才想讹钱,他们还能笑嘻嘻地上门拜访?”
林母没好气地捶了一下他:“我们之前做了哪件事能让他拎着东西上门?我看估计是收到了筒子楼那些白痴寄到部队的信,来求和的吧。”
之前她和林父卖惨,还真有些傻子信了,愿意帮他们写信,他们之前写的都没效果,这下子邻居写,一定让林兆风吃不了兜着走。
林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让我发的毒誓不会应验吧,什么穷困潦倒,断子绝孙,我现在想想心里还郁闷得慌,也不知道是谁传的我那生病是装的,还说我们之前虐待孩子。”
“呸,虐待什么孩子?家里的粮食不多让他们少吃点,还有家里的活就我一个人做,让两个吃白饭的孩子干点活怎么了?”林母叉着腰,气急败坏道。
林父连忙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
林母接着又说:“你装病好歹还去医院躺了两天,还能说的过去,两个孩子饭点抱着碗在外面大家都见着过,我也只能让你说是两个孩子太调皮,惩罚他们,你不发毒誓,谁会信我们?”
她知道林父胆子小,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我俩都有工作,怎么样也饿不死我们,还有断子绝孙更是可笑,宝龙媳妇都怀了孕了,我偷偷找人看过了,听说是个大胖小子,你就放心吧。”
林父只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太多,期期艾艾地应了。
林兆风和程美玲在外面听了一耳朵夫妻俩的小算盘。
林兆风实在是不想再听下去,他怎么会有这么个爸,简直是在程美玲面前出糗。
“咚咚。”林家的铁门传来两声巨响。
林母顾不得和林父说话,立马跳了起来:“谁啊,把我家门敲那么响,不是自己家的门不心疼啊?”
她的大脑被愤怒填满,都忘了还有林兆风上门这回事。
她一打开门,见到面色阴沉的林兆风,下意识就要把门关上。
林兆风手肘抵在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欢迎我?”
林母还真不欢迎他,首先她极憷这个孩子,面色冷得像是家里死了人,第二就像是林父说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到访肯定不怀好意。
她使劲用身子抵住门。
林宝龙的视线透过房门的缝隙,看见了程美玲手里拎着的烟酒,眼神一亮。
“妈,林兆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带了年礼,我看你就让他进来吧。”
林母也后缩着下巴看二人手里的东西。
见着是烟酒这类好东西,也就让开了。
门开到了最大,她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什么。
程美玲二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林父站在角落看着自己儿子,脸上堆起来的笑容极为僵硬。
“呵呵,兆风,你回来了啊?”
林兆风也不回他,四下打量了这间屋子,一点点儿时的影子都没有了。
气氛一下子僵硬了下来。
林母到底是欺负过林兆风的人,胆子比两个男人大多了。
她先是满脸堆着假笑要接过程美玲手里的东西。
“来都来了,还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她的眼神如狼似虎,紧紧盯着烟酒不放。
程美玲侧身一扭,两只手同时背在身后,将礼品从右手换到左手。
“你这是?”林母被戏耍,话语间难免带出些怒火。
“你不会以为这是我们给你带的吧。”程美玲呵呵一笑。
难不成是给老家伙的?林母知道林兆风不喜欢自己,如今看来对老头子还有些感情。
她给林父使了使眼色,让他去拿。
林父憷林兆风,又舍不得那些好酒好烟,硬着头皮去接程美玲手里的烟酒。
程美玲又往后一让,林父落了个空。
林父不解地看向程美玲。
“你们不会真的有脸拿吧,我就是带来给你们看看,让你们知道林兆风现在过着多好的日子,让你们眼馋,让你们嫉妒,让你们觉得自己无能。”程美玲装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你!”林宝龙和林母指着程美玲,气得手指发抖,可林兆风还在一旁,二人又不敢真的拿程美玲怎么样,就连骂几句都不敢。
林兆风手里还有几个袋子,他随手把最小的那袋放在林家的桌上。
“可别说我们没送年礼,礼轻情意重。”林兆风嘲讽地看向林母。
白露之前和林家的关系还不错,他上过几次门,一次听到了筒子楼的人八卦他赚了钱,就给家里老子送些便宜货。
他想着家里要帮衬白露,送的东西都拿的出手,到了他继母的口中就是便宜货,自此林兆风再没上过门。
林母面色一僵。
程美玲不想和他们多废话,林宝龙的眼睛就差黏在她提着的烟酒上了,她来这里的目的也算成功了一半。
“我们还有别的人家要送礼,先走了。”
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是一阵风,等他们走了,屋子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母率先打开了桌上的袋子。
刺鼻发酵的气味一下子窜到了她的天灵盖。
“我呸,就给了我们几根咸菜?”林母无能狂怒。
“林兆风,你怎么不在家里坐坐,那么快就走了啊?”楼底下晒太阳的人问道。
程美玲笑嘻嘻地接话:“我们送了礼,还要去别的人家送礼呢。”
那些人见着程美玲和林兆风二人大包小包倒也信了。
“诶,你们怎么没把烟酒留给你们爸啊?”有人眼尖地看到程美玲手里的烟酒。
程美玲就等着有人问自己呢:“这烟酒是给林兆风战友带的,上次去他家没见着人,今天还得去送。老爷子那里我们给了不少东西,阿姨也说能理解。”
她说话得体,进退有度,众人对她的感官不错,还让她过年来玩。
等夫妻二人走远,晒太阳的人啧了啧嘴:“真不知道给了什么东西,肯定好,不然就林家那婆娘,能理解个啥啊。”
“行了行了,别酸了,
人家命好。”
“我呸,小时候她虐待林兆风的事情你们都忘了?”
“诶呦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后来林兆风当兵回来不是和家里又有联系了吗?”
“我看之前说他们虐待林兆风娃的事情也是真的,大伙都看见了两个娃吃的什么。”那人不服气。
“你见着过几次?都说了是孩子不听话,林老头都发了那样的毒誓,我看我们是真的冤枉他了,你说说,要让你发这些毒誓,你发吗?”
那人一噎,不说话了。
程美玲二人还不知道刚刚有人替他们打抱不平了。
二人走上了大路,走得不快,就是为了勾引鱼儿上钩。
程美玲还有些紧张,怕自己演的不好。
她微微侧身,问林兆风:“他跟上来了?”
第56章 :结仇
林兆风伸手将程美玲吹散的发丝别到耳后, 不着痕迹地查探四周。
轻声说道:“在后面。”
程美玲握着烟酒的手一紧。
这家伙还是来了。
大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一扫之前的沉闷,取而代之的是路人脸上喜悦的表情。
虽然不像九十年代大街上张灯结彩的热闹, 可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上来红色对联。
有钱点的人家的孩子,手里有几个小炮仗,几个孩子围在一起,随着负责点火的那个一声令下,便捂着耳朵四散开。
程美玲见着他们嬉闹, 转头就和林兆风说道:“要不我们也买点小炮仗给孩子们放放?”
林兆风看着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孩子,有几个跑的太快, 雪地还没有完全化开, “吧唧”往地上一摔,衣服上就沾上了泥水。
他就能联想到自家那几个皮猴,到时候免不了要给他们洗衣服,还不得被他们逼疯了啊。
“还是算了吧, 太危险了。”林兆风拒绝道。
程美玲狐疑地看向林兆风。
之前超强偷偷上山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林兆风看到了几个孩子给他写的信感动了, 还是觉得程美玲已经罚过了, 又或者是觉得山上没有多大危险,孩子们好奇是正常的。
总之, 抬抬手, 就放过了他们。
林兆风咳嗽了几声:“这要是不小心摔进水坑, 到时候着凉了就不好了, 再说了, 几个孩子放鞭炮也不咋熟练, 炸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程美玲一听就明白了,她斜睨着他:“难不成你是怕我让你洗衣服啊?”
林兆风在岛上给孩子们洗衣服也洗过好几次了, 现在到了她家反而变得矫情了。
林兆风呆住:“我扫扫地,做些体力活都行,洗衣做饭的事情就别让我干了呗。”
程美玲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番。
现在想想他在岛上每次洗衣服或者洗碗做饭,都把门掩得结结实实,只有打扫院子的时候才会把门敞开。
这人还有点包袱啊,程美玲笑着撞了撞林兆风的肩膀。
林兆风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不想从她的嘴巴里听到调侃自己的话。
程美玲“呜呜”地叫唤了几声,林兆风才放开了自己的手。
她这才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你难道忘了我们隔壁住着的方翠兰最喜欢站在梯子上看别人家的生活,你这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事情,难不成还能瞒过她?”
林兆风嘴角一抽,他都赶在天黑的时候洗衣服,她还有那心思偷看别人家?
“家属院有小道消息?”
林兆风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让自己“绝望”的问题。
程美玲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刚到岛上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你包揽了家里不少家务,还说我是懒女嫁好汉。”
程美玲好奇道:“你之前自己住宿舍的时候,也是自己洗衣服?”
林兆风点点头。
程美玲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时候就没人笑话你洗衣服了,怎么结婚了反而就不能洗衣服了?”
林兆风摊手:“你可别胡说,我结婚了不是也洗衣服的吗?”
程美玲摆手:“不是那个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赵家当媳妇的事情对她而言已经是上辈子遥远的事情了,不过她还是能记得自己拖着劳累的身体下了班,还要回家洗衣打扫卫生。
“幸好我的二婚对象是你。”程美玲有感而发。
林兆风被她的大眼紧紧盯着,又听见她“述衷肠”,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根。
他不自然地别开脸:“那就给几个孩子买点炮仗吧,要是衣服弄脏了,我来洗。”
程美玲哈哈一笑,拍着手。
两人来到了供销社。
虽然没过两天就要过年了,供销社里还是你挤我我挤你。
程美玲为难地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烟酒:“要不你进去吧,我就外面等着就行了。”
林兆风有些不放心她:“那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程美玲点了点头,朝他伸出了手:“你把手里拎的年礼给我,我帮你拿,里面那么多人,你进去不方便。”
林兆风听话地将手里分门别类装好的东西递给程美玲。
程美玲就拖着那么一大堆东西站在了不远处的街角。
东西太多了,她提着太累,就放在了腿的两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供销社看。
林宝龙一路尾随小夫妻,不敢靠的更近,林兆风也不是吃素的,可是远了就怕跟不上他们,眼瞅着两个人混入人群里。
他愤愤地踢了一脚路边的树。
“诶,林宝龙你在这里干嘛?不是说好了去搞烟酒的吗?”
他的身后传来癞大讨人厌的声音。
林宝龙先是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怎么遇上了癞大?
很快,他又转过身,搓着双手。
对癞大说:“哥,你有没有什么门路?”
癞大听了他这话,嗤笑道:“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你负责准备年礼,我来给你和涛哥搭线。”
“怎么,现在想反悔?”
癞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晦涩不明起来,还真是个废物,连点烟酒都搞不过来。
林宝龙被他吓到,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没啊,我怎么可能反悔?我现在有点头绪了,但是吧,这拿到还有些困难。”
癞大瞥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林宝龙还是觉得有些丢人,毕竟他要是偷林兆风家的东西,癞大是知道的,可他也就说了大话,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癞大踢了他一脚:“你之前不是牛呢吗?遇上你哥就怂了?”
癞大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内心。
“胡说。”林宝龙梗着脖子不肯承认。
“我都看着你小子半天了,你哥嫂就在前面吧。”癞大垫着脚往人群里看,贼兮兮地和林宝龙搭话。
“你小子还能把人跟丢了,真是没出息,要不要我告诉你他们去哪了?”
林宝龙一下子抬头看向他:“去哪里了?”
癞大龇了龇牙:“笨死了,这方向八成是供销社啊。”
林宝龙这才发现这条路确实能去供销社。
他嗤笑了一声:“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亲戚,去供销社干嘛?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啊?”
癞大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行了,老子刚才听到的。”
“他俩站在那里看小孩子玩炮仗,一直不往前面走,他们又不认识我,我就正大光明地站在附近,听到他们要去供销社给孩子买炮仗玩。”
“不是我说,你哥一个军官怎么和你一样窝囊,还在家里给老婆洗衣服?”
癞大啧啧嘴。
林宝龙的脸色愈发难看:“你胡说什么?林兆风一个团长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
癞大将双手枕在脑后:“要我说,他就是个团长又怎么样了,还没有我癞大的生活快活。”
林宝龙懒得理他。
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
癞大紧随其后。
程美玲歇息的地方人不多,往后拐角就能进小巷子。
林宝龙一开始还没瞧见她,还是癞大提醒。
“那不是你嫂子吗?”
林宝龙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他嫂子,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就是给他下手的机会吗?
“行啊,癞大,眼神不赖。”说着,捶了癞大一
拳。
“别废话了,要上快点上,不然等会你哥回来了,就不成了。”癞大催促道。
林宝龙听到“你哥”两个字,原本还在笑着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总觉得林兆风待在角落偷看自己,只要他敢动手,就会被他拧着胳膊送去警局。
癞大对林宝龙的一惊一乍感到无语。
“你要是不去,怎么见着涛哥?涛哥又不是做善事的。”
林宝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双腿像是钉在了原地,就是不肯动。
可癞大看着程美玲身旁的烟酒那个眼馋,这烟这酒他可只有在涛哥那里看过,都是好东西,花钱都买不来的。
可林宝龙这怂包临门一脚,还是退缩了。
癞大磨了磨后槽牙:“那这样吧,我和你一起,那个巷子我熟悉,到时候拿了东西就跟着我跑,我们这样……”
程美玲的头朝向供销社的方向,可眼睛的余光却不断扫视着附近的情况。
左等右等,林宝龙还是不来。
就在程美玲失望的时候。
突然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双手抄在口袋里,撞了她一下。
那么宽的路不走,偏要来撞自己一下?程美玲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会是来偷她钱的吧。
所幸口袋里的放钱的小布包还在。
“不好意思啊,妹子。”那男人轻佻地向她挥了挥手。
程美玲对他看自己的眼神感到了极度的不适。
“看什么?”程美玲威胁道,“我男人就在供销社,我喊一嗓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癞大从林宝龙的口中听说过林兆风的厉害,还真做贼心虚地往供销社里面看。
这一瞥,反倒看见了不停给他打手势的林宝龙,想起了正事。
“我不就撞了你一下,你个小娘们真能逼叨。”说着,他朝着程美玲走近。
程美玲虽然自认为有把子力气,可是面对一个成年男子,她可不打算硬刚,长大嘴巴就要喊救命。
癞大哪里给她机会,用力地将程美玲推倒。
程美玲也没想到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对她动手。
屁股着地,那酸爽,疼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五官都皱到了一块。
躲在角落的林宝龙抓住时机,冲着那袋子烟酒就去了。
程美玲隐约见着林宝龙的身影,再一抬眼,林宝龙已经钻进了巷子。
旁边那个猥琐男似乎也惊呆了,他嘴里说着:“妹子,你等等,我去给你捉小偷,你别乱动哦。”
那大哥撒开腿就跑。
程美玲愣住了,难不成是她错怪这大哥了,他不过是长得猥琐了点,但是个好人?
等等,不对啊,这人刚才直接对她动了手,还能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
程美玲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这大哥不会是林宝龙的同伙?就是为了拖延她求助的时间?
她立马大声喊出声:“快来人啊,小偷抢劫啦。”
路上的行人一下子就乱了起来,不少人注意到了程美玲这里的动静,快步追了上去。
林兆风这才姗姗来迟:“东西送出去了?”
程美玲点了点头。
“大妹子,你什么东西被偷了?”最先跑出去的大哥,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喘着粗气,还有些不好意思,“那两个家伙一看就很熟悉这里的路,左拐右拐就没了人影。”
程美玲连连道谢,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哭丧着,她没好气地捶了林兆风一拳:“你个死鬼,自己去供销社买东西,让你老婆我在外面,这下子好了你部队里发的烟酒都被偷走了。”
林兆风心里暗笑着陪程美玲演戏,面上倒还真有几分凝重。
那个大哥显然是识货的:“这部队里的烟酒可是好东西,妹子,你这样,赶紧去公安局报警吧,当众抢劫这事实在是太恶劣了,还是在供销社的门口。”
程美玲又谢了这大哥好几遍,从年货袋子里拿了几个水果递给大哥。
大哥一开始还不乐意,在程美玲的热情下,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嗐,我这是要学雷分同志的精神,这还拿了你个东西,真是不好意思了。”大哥挠了挠头,渐渐走远了。
这年代还是好人多。程美玲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感叹。
林兆风和程美玲继续送年礼。
“这烟酒给出去了,就是可惜了除夕晚上没有好酒了。”林兆风心里其实也念叨着发下来的酒,这酒好东西,一年到头也喝不了几回。
程美玲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真当我是个傻子,那个白酒和烟,我早就拆开包装,换成便宜货了。”
“他们把假把式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去了,我说它是真的就是真的。”程美玲伸出手,做牢牢把握住的姿势,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林兆风抚了抚她散乱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你的衣服摔地上的时候,都脏了,拿这个擦擦吧。”
程美玲这才注意到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污,又看了看那张干净的手帕,摇了摇头:“算了,这衣服擦不干净了,别把手帕也弄脏了。”
林兆风不语,拿着那块手帕擦去程美玲手腕上的泥点子,干净的手帕一点点被污浊侵染,程美玲没来由的有些脸红,这人也太喜欢自说自话了吧。
另一边。
两个人跑得气喘吁吁,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有些人就喜欢多管闲事,你哥还没出来追我们,那些路人就像是撵狗似的追着我们不放,要不是我熟悉这里,说不准大过年的就被他们扭送到牢房里。”
癞大不停地抱怨着。
他本来就是后跑的,负责殿后,谁想到林宝龙这小子能跑的那么快,比平日里的速度快了一倍,殊不知这是林宝龙害怕林兆风真能追上自己,在巨大压力下,难得的一次小宇宙的爆发。
癞大为了躲避巷子里的小推车,手臂狠狠地擦过粗糙的围墙,臂膀上还有棉袄给护着,到了手和一截手腕,直晃晃地露在外面,可是磨破了不少皮。
火辣辣地疼。
癞大为了邀功,举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凑到林宝龙面前。
“就凭兄弟这伤,你请客不过分吧。”
林宝龙心里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嘴上还要安抚他:“行,不过你可一定要帮我引荐一下涛哥,这过完年,我能不能在黑市立足就看你了。”
癞大拍了拍胸口:“我办事,你放心。”
入夜,癞大抱着烟酒,鬼鬼祟祟地就往黑市跑,林宝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路过一小院,癞大先是敲了三声长的,又敲了两声短的,没过一会,就有脚步声接近。
“吱嘎”,门开了。
一颗黑黝黝的脑袋探了出来。
“癞大?”那人皱紧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癞大露出谄媚的笑容,他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小曲子,我这不是找到些好东西,给涛哥送来了吗?”
小曲子听了,给他让出来一条路。
癞大对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样子别提多可笑了。
小曲子跟着涛哥什么人都见多了,也不吃他那套,一个劲地挥着手:“快进去吧,有什么话和涛哥说。”
癞大和林宝龙相对而视,露出了鸡贼的笑容,有戏。
涛哥在屋子了来回走动,眉头皱得死紧。
这时,小曲子敲响了他的门。
“进来。”涛哥说道。
小曲子守在屋子外面,癞大和林宝龙走了进去。
“癞大,你怎么来了?”涛哥对癞大这样一个没什么贡献的小弟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癞大满
脸都是谄媚的笑脸。
“涛哥,这是林宝龙,我兄弟,我俩个过完年想在黑市混出个名堂,所以想着给涛哥送点东西,嘿嘿。”
涛哥才不会相信癞大这样一个无赖有什么好东西送上来,就算有好东西,按照癞大的德行,估计也是藏着掖着,哪里会送给他?
“行,你们那东西放在那里,我到时候好好给你们合计合计。”涛哥今晚还有不少麻烦事要解决,根本没空和癞大、林宝龙两个小喽喽多废话。
癞大连连点头称是,多逗留一分钟都没有,拉着林宝龙就走。
“你松开我。”出了院子,林宝龙才挣脱开癞大的钳制,“那东西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得来的,万一他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认栽了呗。”癞大叹了口气。
林宝龙气不过,可也无济于事。
二人走后,涛哥这才想起来查看二人带来的年礼。
癞大虽然长得粗矿了些,可心思还算细,给烟酒换了个好点的包装,是以涛哥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是啥东西。
等扒开了纸,涛哥这才发现是花钱难买的烟酒,这两个家伙,能搞到那么好的东西?
他的视线往上移动,慢慢地在瓶身上看见了烟酒的批次号,立马脸色大变。
“妈的,这两个大可爱,我说哪个不长眼敢偷军官的东西,敢情是这两个愣头青。”
那些个公安的人像是没事做了一样,跑到黑市搜了一圈又一圈,这年前的黑市生意最好做,被公安一折腾,得了,生意都跑光了,还有几个兄弟被抓起来了。
涛哥的视线落在那些烟酒上,真是不知道军官抽的烟喝的酒是什么滋味。
既然这东西都到他手上了,黑市还为此背了黑锅,除了那两货,也没人知道烟酒的来历,他还没碰过这好货呢。
他扒开香烟的包装,里面的包装都被人动过了。
涛哥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拆开一包,香烟的样子和最便宜的经济香烟样子所差无几。
涛哥不信邪地点燃一根尝尝,若真是假的,至于废那么大功夫找吗?
呛人劣质的烟雾一升腾在空中,涛哥就闻出了经济香烟的味道。
涛哥又拆开酒瓶,这可是大名鼎鼎的贵省白酒,果然凑在瓶口闻,那股子馥郁醇厚的香味便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这酒一定是真的。涛哥满怀期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噗”,涛哥一下子把嘴里的酒都吐了出来,这辛辣呛人的味道还家里做饭用的白酒有什么区别?
草,癞子这家伙敢耍我?
涛哥愤愤的捶着桌子。
他就说这癞子一棒子打不出个屁,这过年了突然上门送礼,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呸呸呸,他才不是鸡呢。
不过癞子这家伙,还真有可能做假,来糊弄他,就是个一毛不拔的主。
行,他们抢军官东西,自己把里面的东西吃了,才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能耐和军官抗衡,就把空壳子装上些便宜货再送给他?
这是当他涛哥吃素的啊!
“小曲子,你去喊上兄弟,把癞子和他身后的跟班,都给我揪过来。”
小曲子点头应了是。
是以,两个男人穿着单衣,就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林宝龙约好晚上和癞子去找涛哥,回林家也就晚了,打算就在癞子那里窝一晚上。
小曲子原本思索着怎么绑了癞大,再把之前一起来的生面孔找到。
谁想摸进癞子的家,还顺带收获了一个睡的迷糊的林宝龙,不费吹灰之力。
“把他们捆起来,给涛哥送去。”小曲子一挥手,后面几个兄弟蜂拥而上,直接把二人捆了个结实,还是那种猪蹄扣,只要二人挣扎,这扣子变会愈发紧。
二人被装进了麻袋里,被一路扛着去了小院。
“涛哥,人带来了?”
小曲子向涛哥复命。
涛哥一挥手,几个兄弟极有眼力见地掀开了麻袋,扯出了塞在二人口中的脏布条,带出长长的口水。
癞大和林宝龙慢慢适应了灯光,抬眼向来人看去,正是之前要巴结的涛哥。
都吃惊地长大了嘴巴,烟酒巴结不成,至少也不会结那么大的仇吧?
第57章 :林家
“你俩小子, 以为老子我是吃素的啊?”涛哥上来就踹翻了癞大。
癞大倒地蜷缩,抱着自己肚子就“诶呦”地叫唤不停。
涛哥嗤笑了一声:“你小子当我是傻比不成?老子还没用力呢。”
癞大的哭嚎声一下子戛然而止。
“这两个人嘴巴硬,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涛哥见二人都被带到他面前了, 还不把做的缺德事说出来,气得火冒三丈。
两人被蜂拥而上的小弟揍的哭爹喊娘。
过了几分钟,涛哥见两个人被打得屁滚尿流,不像是还能隐瞒事情的样子,这才挥手喊道:“停。”
二人这才得以解脱, 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起来。
“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涛哥问道。
癞大哪里知道哪里惹到了涛哥,他挣扎地伸手去够涛哥的裤腿。
涛哥见着他满是脏污的手, 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癞大不知道怎么就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量。
一扑,死死地抱着他的小腿:“涛哥,我们冤枉啊,我们哪里敢糊弄你啊。”
涛哥想一脚踹开他, 谁知道这家伙抱得紧不说, 身材还敦实, 差点害的涛哥自己一个趔趄。
涛哥差点在小弟面前丢人, 脸皮狠狠抽动好几下,向着小弟使眼色。
小弟们这才从癞大的彪悍一扑中回过神。
纷纷上前去拉扯癞大的裤腿。
癞大呢, 就像是认准了涛哥, 生怕拉开后还有被打, 越抱越紧, 直到感觉到屁股一亮, 有个小弟硬生生地把他的裤子拽下来了。
“好歹给我留条底裤啊。”癞大欲哭无泪。
小弟见他这幅惨状都忍不住偷笑。
这严肃的逼问场景一下子成了闹剧。
“笑什么?”涛哥一声怒斥,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涛哥见着癞大实在无赖,也就只能任由他挂在自己的腿上。
“癞大, 你小子想清楚了,你送的礼有没有什么问题?”
癞大小眼睛轱辘一转,这礼物是军官用来送人的,能有问题?
不对啊,癞大头上的冷汗都快流出来了,身子抖得像个筛子。
涛哥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是想起来了。
冷冷一哼。
癞大又是一抖,颤颤微微地说道:“这是我们从一个军官手里抢来的?他这丢了东西不报警,难不成还来找到我们黑市的麻烦?”
涛哥冷笑:“你们抢的可不是普通的酒,而是有批次号的酒,要是这个酒真的流通到市场上,被抓住了,可是要吃牢饭的。”
癞大哪里知道那么多事,这酒还能有批次号?
他心里实在是怕极了,说话都连贯不了:“那,那涛哥你,你把酒流通出去了?”
“我们被举报了?”
癞大的心就差跳出嗓子眼,他六神无主地看着周围的兄弟。
突然,瞥见了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林宝龙。
“涛哥,偷东西的人不是我,是林宝龙这个杀千刀的,我让他不要偷,他就是不听啊,涛哥,不是我,要找就找林宝龙啊。”
林宝龙躲在人群后面,还在暗喜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癞大吸引了。
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的身上。
林宝龙面如死灰
:“癞大,是你激我的,我本来都不想去偷的,我就知道林兆风不是好惹的,是你,你怎么能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
涛哥看着二人狗咬狗,一嘴毛。
随着二人掰扯得越多,涛哥还知道那军官就是林宝龙的哥哥林兆风,还知道了是家庭恩怨。
“妈的,为了你们林家,还得我黑市大出血?”涛哥狠狠地踩在林宝龙的身上,重重地碾过他的肩膀。
“你知道为了这事,我黑市损失了多少?好几个兄弟被抓进去了吗?”涛哥满脸严肃地说道,“钱就算了,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兄弟?”
全然没了之前他知道消息时的不以为然,还想着吞下烟酒的贪婪。
周围人的怒火被他煽动。
林宝龙又是害怕,又是暗恨,林兆风下手太狠,就为了两瓶酒把黑市闹得天翻地覆,害的他被打。
涛哥伸手向下按了按,示意大伙稍安勿躁。
“为今之计,就只有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幸好我们没有把东西流通出去,不然不仅砸了黑市的口碑,还要追究我们的责任,送回去了,就只是误会一场。”
“老大英明。”众小弟道。
癞大也眼泪鼻涕乱流,疯狂点着头:“是,快点给送回去。”
涛哥话锋一转:“癞大,把东西交出来吧。”
癞大惊了,瞪着双眼看向涛哥,这是打算把屎盆子盖到他的头上。
“涛哥,你……”
“你给我送来的东西包装是好东西,可里面的东西都被你换过了,怎么?打算好东西自己享用,让我背黑锅?”
涛哥眯着眼睛,极具威慑力地看着癞大。
“没有,我冤枉啊,我哪有那个胆子。”癞大心里甚是憋屈,平时他没少做以次充好的事情,哪里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什么手脚没做,还被扣上了这个帽子。
“哥,涛哥,你是知道我癞大的,我承认我之前是倒卖东西的时候是充了点次,可是这孝敬给你的东西,我哪敢动手脚啊。”
癞大涕泗横流,不停说着自己对他是如何的衷心。
涛哥被他哭得头疼,磨着牙根说道:“那行,去你家里搜一下就知道了。”
癞大的哭声戛然而止,他可是通过这里漏点那里漏点,积攒了不少东西,要是被搜出来,涛哥还能放过他?
“涛哥,真不是我,肯定是林宝龙那家伙,他以次充好,我不认识货,他是军官的弟弟,还没见着过有批次的烟酒?他就是欺负咱们没人,以为我们没见识,哪里会想到涛哥你那么厉害?”
癞大推锅的同时,还暗暗捧了一下涛哥。
显然涛哥极为受用。
他审视的目光一下子就转移到了林宝龙身上。
“你有什么好说的?”
林家从来就没收到过林兆风那么贵重的礼物,他哪里知道偷来的东西是假的。
而癞大居然为了撇清自己,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他一个人头上。
“我冤枉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不知道是不是癞大偷换了,又或者是涛哥见着事情闹大想自己昧下,把锅推给他们。
又或者是林兆风原本就打算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给朋友。
涛哥见着一个二个都不承认,怒极反笑:“好,都是冤枉的,给我打,什么时候承认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癞大都要绝望了,他只能不停地朝着林宝龙嘶吼:“你倒是快点交代清楚事情的真相啊,真把我们腿打折了,你才肯说?”
林宝龙哑口无言,他也想说,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涛哥,涛哥,你就放过我吧,我哥是军官,我去求他,他一定会放过被抓起来的兄弟的。”
林宝龙像是一条垂死挣扎的死狗,卑微到了极点。
涛哥听了他的话,原本怒不可遏的神情松动了些,这小子的亲哥可是个军官,不是个好惹的家伙,他要是真的把他打伤了,到时候也麻烦了。
“行吧,我看在你哥的面子上就放过你,不过你要是做不到你说的,我可不会放过你。”
林宝龙听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带着一身伤,踉跄地出了门,全然不顾癞大的死活。
癞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林宝龙丢下自己,一人跑路。
“涛哥,你就放过我吧,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不能没有我啊。”癞大抱着涛哥的手愈发用力。
涛哥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来人,好好教训一下癞大,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不知道打听清楚家庭情况就往我这里送。”
癞大硬生生被扒开了手指,几声杀猪般的嚎叫划破了天空。
林宝龙才跑了没多久,就听见了这声音,他没有勇气更没那个心思回去搭救癞大。
他可没忘了癞大一开始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手上,他要是还去搭救岂不是个傻子?
不过那烟酒的问题,他至今不知道那里出现了差错,也怪他拿到手太激动,没有好好检查就给涛哥送去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去找林兆风,不然的话,他的下场可不会比癞大好多少。
另一边的林兆风当然不会为了整治弟弟,请战友花费那么多人力去扫荡黑市抓人。
这都是他回家偶然遇上战友,听说最近要严查黑市,让他关照家里人不要去黑市附近乱转,说不准一不小心挨上边就被逮进去了。
他才拍板同意了程美玲的计划。
也算是借着打击黑市的秋风,惩治一番林宝龙,让林家人不要没事来找他的麻烦。
林宝龙却误以为他真的是只手遮天,东西掉了想查黑市就查黑市。
林宝龙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他原本还想在黑市混出个名堂,狠狠把林兆风踩在脚底下,如今却还要上门求他,他可拉不下那个脸。
林家老夫妻原本都睡下了,儿子不归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们先是担心受怕,后来就随他去了。
突然,堂屋里传来了一些动静,林母睡眠浅,迷迷糊糊睁开眼,还以为家里来了小偷,心里发慌,用力把林父晃醒。
林父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他咽了口口水,以滋润干涩的喉咙。
“怎么了?”他问。
“家里好像进小偷了,你要不出去看看?”林母紧张地直咽口水。
林父听了这话,吓得一激灵,什么瞌睡虫都跑没了。
不过,他也是个怂货,闻言就没了声音,蒙在被子里假装没有听见老婆的声音。
林母要不是怕说话声引来外面的小偷,差点就破口而出一段经典的国骂。
两个夫妻躲在被子里掐架,你推我,我拉你。
这时,房间的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热闹的被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爸妈,你们醒了吗?”不远处传来儿子的声音。
夫妻俩顿时松了口气,一把掀开头上的被子,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林宝龙的面前。
林宝龙还以为是父母年老心不老,还在给自己造弟弟妹妹,一时间不知是进还是退。
“怎么了?儿子。”林母使劲忽视掉了儿子奇怪的眼神,努力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林宝龙实在是害怕,他即害怕黑市里无情的涛哥,又害怕从小看不上他的林兆风,所以像是倒豆子那般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话语间也满是对自己的偏颇,只说自己是被骗了,半点不提自己的坏心思。
林母一听,心疼死自己的儿子了,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就要看儿子身上的伤痕。
对着呆愣的林父颐指气使:“还不快点拿些药膏过来,不是你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是吧?”
林父缩了缩肩膀,又不敢和暴怒边缘的林母争辩,乖乖地下床,连衣服都没有批好,就被赶出了门。
“妈,这事还得找林兆风啊,他要不是不帮我,咱们林家可就要
断子绝孙了。”
林母听了眼皮子一跳,想起来林父之前被她逼着发的毒誓,心里也开始有些疑神疑鬼、
嘴上安抚道:“这朗朗乾坤,你就待在家里,难不成他们还敢来筒子楼抓你?”
只字不提去找林兆风的事情,向前头老婆的儿子低头,这不就说明了她向前头那个认输了,不行,这绝对不行。
林宝龙见林母就是不松口,可怜兮兮的表情也变得凶狠起来:“妈,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儿子重要?你没听到我说自己快要死了吗?”
“你怎么那么自私,你丢的是面子,而我丢的可能是腿,也可能是手,还可能是命。”
林母在他眼神的逼迫下,慢慢往后退去。
她牵动自己的嘴角,最后只说出几个字:“去找,妈去找。”
林宝龙这才像是从背上搬走了一块大石头,表情变得明朗了些。
“妈,你得好好和林兆风说,把那几个兄弟放了,那个烟酒是假的,让他们送点真的给我,我好去和涛哥赔罪。”
林母那是有苦说不出,她也害怕那孩子啊,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蹬鼻子上脸了,把林兆风压榨个干净。
她不敢给林宝龙太大的希望,说道:“儿啊,我估摸着有没有可能是林兆风特意设的陷阱,让你钻进去,你想啊,他们拿着烟酒在你眼皮子底下晃过多少回,不久摆明着想要你去拿吗?”
林母的话虽然极为不讲道理,像是故意栽赃,可是还真被她说中了。
林宝龙本就仇视林兆风,被她这么一说,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林母又道:“他要是故意的,肯定不会于我们行方便的,所以……”
林宝龙拳头捏得死紧,他见识过了涛哥的狠辣,知道求他是绝对没有用的。
林兆风和家里又没有什么感情。
“要不是你们,他会想法子报复我?”林宝龙双眼腥红,死死地盯着林母。
之前他在工厂里上班好好的,不就是犯了个小错,有人看不爽他故意把事情闹大。
他找了那些起哄的人,慢慢发现原来是林兆风在整自己,要不是林母虐待他两个孩子,报应会落在他的头上?
实际上,林宝龙可不是犯了小错误,他使得厂里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不过,林木对他多年的溺爱,使得他遇到事情就喜欢把责任推卸到别人的身上。
林宝龙“咔哒咔哒”地捏着拳头,这次也是,家里明明不缺钱花,他们还偏要装病,想从林兆风那里讹钱,还让蒙在鼓里的邻居写了举报信,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报应都落到了他这个儿子头上。
林母被自己的儿子吓得半死,总觉得他要冲上来打自己,所幸,林父很快进来了。
她连忙拉着林父商量找林兆风的事情,给儿子吃了颗定心丸。
除夕的早上,别人家里都欢声笑语,家家户户张罗着晚上的年夜饭,有些讲究的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
只有林家鸦雀无声,一个个愁眉苦脸。
林父和林母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看出来他们要出去。
实际上,他们掩耳盗铃的行为,反而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林家两口子去哪里?今天不过节了?”有人好奇地问道。
“估摸着是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吧,不然至于裹得那么紧吗?”
二人逃也似的来到了程家的筒子楼,别看两家是亲家,可林兆风结婚的时候可没有请他们,两家大人至今没有见过面。
程家父母虽然知道林兆风和家里父母关系不好,但结婚的时候也颇有微词,谁家结婚,男方父母不到场,不知道的,还是以为是看不上她的女儿呢。
“同志,你知道程家怎么走吗?”林父随手拉住了一个居民问道。
“那个姓程的,这里好几家呢。”那人买了东西要回家,突然被人抓住,心里正不爽呢。
“那个女婿是个军官的,他们女儿是个二婚头。”林母插嘴道。
“噢噢,你说的是老程家啊,三楼,楼梯口右转,窗户上贴着窗花的那家就是。”那人见着两个生面孔,指了路,又怕给老程家招惹了坏人。
毕竟现在有个厉害女婿了,不能像之前那样随便对待了。
那人又揪住了林家父母:“你俩是谁啊?”
林父林母挣脱不开,只能回答:“我们是他家的亲家。”
那人一听就来劲了:“这么说应该是林兆风林团长的父母了?你们是怎么把孩子培养的那么优秀的?林团长平日里肯定给你们寄不少钱吧,你们也是享清福了,命真好。”
林母哪里沾到过林兆风什么光,唯一的那点好处,都是她死命巴结白露,从她手指缝里漏下来的。
她刚想当着陌生人揭穿林兆风不顾亲人的形象,就被林父拉住了。
他凑近小声说道:“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林母只能咬碎一口牙,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再不理会路人的八卦,气呼呼地跑上楼,动作之粗鲁,整座楼都要被她的脚步声震塌了。
林父紧随其后,只留下那路人话说了一半,站在原地。
“这两口子真没礼貌,真能教出来林团长那样的人物?”那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
程家人团坐在桌边,下棋的下棋,吹牛的吹牛。
这时,两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这大过年的,白天是不会关门的,据说是怕福气被关在门外,只有等天黑了,才会把门关起来,所以他俩进门的很是顺利。
“你们两个是谁?怎么随便跑到别人家里来?”程母问道。
林兆风一抬头,就看见了两张讨人厌的脸。
他正好与继母四目相对。
继母一个跪扑,吓得坐在林兆风周围的几个都散开了。
这还没过年,就有人行那么大的礼,还是个年纪不小的,程家人可不觉得自己受的住。
“兆风啊,以前都是我和你爸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可是宝龙和你有血缘关系啊,你怎么忍心陷害他?”
林兆风见她实抱得紧,额角的青筋暴起。
“我怎么陷害林宝龙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你们就走吧,不然尅别怪我不留情面。”林兆风警告道。
“好好好,不是你陷害的,你弟弟他惹了黑市的人,你就当做发好心,救救他吧。”林母还是不改抱着他的姿势,低低地哭着,那声音落在别人耳朵里提别多凄切,多可怜了。
耳根子向来软的程父就有些不忍心了:“兆风啊,能帮就帮一把吧。”
站在旁边的程美玲使劲掐了一下程父,捏着嗓子警告道:“别添乱。”
程父立马熄了火。
原本以为抓住了一线希望的林母再次尝到了希望落空的滋味。
“林宝龙自己闯下的祸,就只能他自己偿还,我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一手遮天,我不过也就是个普通人。”林兆风一捏林母手腕上的穴道。
她的手一麻,自然就放开了。
林兆风也乘着这个机会离她远些。
林母满脸的怨恨:“那都是你们设下的圈套,宝龙胆子那么小,哪里会干那些事情,都是你们。”
她指着林兆风,指尖用力绷直到白。
林父见林兆风的面色实在不愉,怕婆娘忘记了今天来要干的事情。
他连忙上前做中间人。
“大家都冷静一点,兆风,我们也是没办法了,你弟被黑市的人讹上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吧。”
林兆风对他这幅老好人的模样厌恶至极,小时候他被后妈虐待,林父明明知道,每每事后都装作老好人的样子来安慰他。
“那你想怎么样?”林兆风问。
林父吞了吞口水,没想到自己儿子那么给他面子,大着胆子说道:“简单的,你和当公安的朋友说一声把黑市的那几个放出来,再给我们点军队里特批的酒,就行了。”
林兆风冷笑,还真敢想啊,他要是真的放了那些犯了事情的人,一封举报信就能让他脱了那身绿军装。
还真是把他当成了草,就只有林宝龙是块宝不成?
程美玲知道林兆风面上在笑,而心里定然在滴血,想也没想,就握住了林兆风的手,给
他力量。
林兆风收紧那只手,牢牢地把程美玲的手握在掌心。
他面色坚定:“你们还还真是异想天开,要知道,就凭你刚才那不着调的话,我就能把你绑了送去公安局,教唆公职人员滥用权力。”
林父被他吓得一哆嗦,立马就萎了。
林母恨恨地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丈夫,只能自己亲自上,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诉说自己对林兆风犯下的过错。
听得程父程母目瞪口呆,天下还有这样的父母?
“行了,别哭了,林宝龙的事情我给你们一个建议。”林兆风觉得痛快,又有些怅然若失,儿时那个可怖的魔头如今也慢慢长起了皱纹。
不过,他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第58章 :除夕
“我没那个能力, 也不会帮你们把那几个黑市投机的人保出来。不过林宝龙的安全……”林兆风说话故意只说半截。
他的目光落在林母的身上。
林母心领神会:“你想我做什么都行,我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林兆风抿唇不语,像是在思考要怎么对付林家人。
林母心里也很是忐忑, 她既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事,又害怕林兆风真的狮子大开口。
她还妄图打感情牌:“兆风,我是对你不好,可是你爸还有你弟弟还是不错的,你忘了宝龙小时候老跟在你屁股后面喊哥哥吗?”
她不提还好, 一提林兆风就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要照顾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娃, 小娃摔倒了, 他还要被打。
他见鬼的能喜欢这个孩子。
林兆风一脸嫌恶地拦下还想说话的林母:“你要是说这些,不好意思,我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林母见着自己拍到了马蹄子上,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
“那你想怎么样?”林母问道。
“你们之前合伙装病骗钱的事情, 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林兆风的目光掠过林父。
林父畏缩了一下, 他不敢抬头看他一向害怕的大儿子, 只能默默躲在人后, 头低得就差能数清地上的蚂蚁了。
林母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在脸上,她反应也很快:“那都是误会, 都是你爸, 大惊小怪, 一点小病就喊着这里疼那里疼, 我一个妇人没有见识, 以为得了重病, 所以就发了电报给你。”
林兆风冷笑了一声,他这个后妈还真是巧舌如簧。
他抱着胸, 死死地盯着林母看,林母本来就怀疑他知道了邻居举报的事情,在巨大的压力下,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倒了出来。
“兆风,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八婆怎么就知道了我们家的事情,是他们一定要写举报信,肯定是他们看你过得好,有出息了,所以嫉妒我们家,真的不是我们写的,我发誓。”她给林父使了好次眼色,他都躲在后面,打死不冒头。
林兆风挑了挑眉,竟然还有举报信这回事。
林母见着林兆风无动于衷,连忙竖起三个指头,发誓道:“我这就回去写信,不,我拍电报,我说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三言两语就要把之前帮助过她的人出卖了,这诋毁军人的罪名有多大,那些原本被骗的人很可能就受了她的连累。
林兆风嗤笑:“你应该写的是你如何诓骗他人写举报信,真当我是傻子,你要是不添油加醋,早不写晚不写,就我没给看病的钱就写了?”
林母就差咬碎了一口牙,她勉强撑起笑容,说道:“行,就按照你说的做,只要你能护住宝龙,我做什么我都乐意。”
程美玲直接递给她一张纸:“你先写好了,再说之后的事情。”
这下子是想赖都赖不掉了。
林母只能独自咽下苦果,她期期艾艾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视而不见,就连一向耳根子软的程父也知道这是女婿家的事情,轮不到他来管,嘴闭得牢牢的。
林母不敢拖延时间,很快就把信递给了林兆风。
林兆风并没有就此满意:“你们骗了邻居的事情,我要见到你们一个个说清楚,如果被我发现含含糊糊,故意引导说是我胁迫你们的……”
林母又一条后路被林兆风堵上,一点耍滑的可能都不留给她,她心里暗恨,可是为了不争气的儿子,她只能这么做。
“行,都行。”这话几乎是从她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林兆风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你们走吧。”他朝着林家二人挥了挥手。
林母呆住了:“啊,就这样走了?宝龙的事情你还没说解决的法子呢。”
林兆风皱眉:“你要是不相信我,找别人也行。”
林母听到这话,生怕林兆风真的不管她儿子了,拉着林父就走。
程家人也被林兆风唬住了。
这女婿能当上团长的,可真不是好惹的。
程美玲有些不放心:“林宝龙的事情,你真的能解决了?”
林兆风点头:“不是大问题。”
程美玲无语,说他厉害还喘起来了:“我的意思是你还真准备护着他?”
林兆风勾起一抹冷笑:“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打算把他送到附近的乡下避难,同时让他参加劳动改造,好好磨磨他娇生惯养的性子。”
“行得通吗?他老婆都怀孕了,你继母知道你要把她的宝贝儿子送到乡下,怕是要和你拼命。”程美玲有些担忧。
林兆风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放心好了,不同意也会同意的。”
另一边,林家两口子回了家,林宝龙就巴巴地迎了上去。
“怎么样?他同意了吗?”林宝龙问。
林母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又想到自己要彻底在邻居的面前撕下伪装,以后她就是筒子楼的过街老鼠,心里别提多恨。
“你就不能收收心,不要总想着那些歪门邪道。”林母的手指戳一下林宝龙的脑袋,他就往后退开一些,直到被林母逼到了墙角。
林宝龙原本还心虚的脸,隐隐有了怒火:“你要是那么喜欢林兆风,你怎么不把他当做儿子啊。”
林母被他说的一噎,谁要把前头老婆生的当做自己的孩子啊,她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养都和她不亲,她花那力气做什么?
“我说好了。”林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林宝龙围着林家父母看了又看:“我关照你们要的烟酒呢?”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
林母差点被他气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还烟酒?我为了让林兆风护住你,就许诺出去了不少东西,我的面子都要被丢光了,你还想着烟酒?”
林宝龙不以为意:“面子值几个钱,我要是能巴结上涛哥,我发财了,你们不也跟着享福?”
林母常常听到林宝龙给她画饼,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那林兆风同意把抓起来的兄弟放了?”林宝龙退而求其次。
林母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你娘没那个能耐给你生那么多兄弟,认那些不成器的混混当兄弟,还不如好好巴结林兆风呢。”
“我能让他保住你就不错了。”
说完,没好气地白了林宝龙一眼。
林宝龙抓住自己的头发,慢慢地顺着墙,滑坐到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涛哥一定会恨死我的,我去不了黑市,我的发财梦。”
说着,他拉住林母的裤腿,抬起脸,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泗横流:“妈,我求你,你和林兆风再说说。”
林母只觉得自己儿子蠢得不可思议,他难道以为她和林兆风真有交情不成,更为儿子的不断索取而感到心寒。
“我为了保住你,我都被他扒了皮,怎么?你还想我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下?”林母怒极反笑。
林宝龙愈发癫狂:“不是你说的,我要什么你都会
给我弄来,我现在有了自己的梦想,你还拖我的后腿,这是亲妈做出来的事情吗?”
林母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林宝龙一巴掌,手指颤抖地指着门。
“你给我滚。”
林宝龙捂着脸,用一种极为陌生且阴沉的目光瞥了眼林母,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家门。
林母先是被白眼狼儿子吓了一跳,接着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接着又伤心自己竟然生下了那么个不孝子。
程家如今一片欢声笑语。
林兆风和程美玲向几个孩子展示了买回来的小炮仗。
几个孩子都被吸引了,林兆风为了避免自己洗衣服的下场,仔细地叮嘱孩子们放炮仗的时候要小心,不能乱跑。
“林超强,两个。程默,两个……”林兆风一人分了几个炮仗,就拍了拍他们的小屁股,让他们去玩了。
不过他的话也引起了程家人的注意。
“妹子,你把默默的姓改了?”程伟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毕竟程美玲从来没有和家里人说过这件事。
程美玲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这就是小事,默默都归我了,叫什么还不是我说了算?”
“这事不和赵家人说可以吗?”程伟国有些不确定。
程母倒是支持程美玲:“说什么,默默那么聪明的孩子,合该就是我们程家的孩子,他们没那个福分。”
程伟国见着程母发话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不过他总觉得这件事要是被恶心的赵家知道了,肯定没完。
程家的孩子人手两个炮仗,听上去不多,可是加在一起那也有十个了。
梁红民最大,几个小的又相信他,就把所有的炮仗都汇总到他那里。
梁红民试探地放了一个,一下子吸引了楼下玩耍的孩子们。
程家的孩子一下子成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再放一个。”不少孩子起哄。
梁红民肩负着看护弟弟妹妹的责任,孩子们围得紧,他害怕炸伤哪个,便迟迟不肯放,只领着几个娃往人少的地方走。
“小气扒拉的。”有几个孩子不乐意了,“我去找我妈要钱,我也要买炮仗。”
几个孩子纷纷往筒子楼里跑去。
不少人家传来了打骂孩子的声音:“买炮仗?我看你像个炮仗,我们家能和程家比吗?人家女婿是军官。”
筒子楼就差被孩子的大嗓门震塌。
也有几个孩子家里双职工的,生活比较宽松的,零花钱多的,真抠出些钱,风一般地去买小炮仗。
梁红民带着几个孩子避开了人多的地方,还有几个孩子家贫,锲而不舍地跟着,梁红民见着人不多,也就默许了。
恰好,赵立在国营饭店喝了些酒,沿着江边走,一路慢慢走到了程家的附近。
他劳动改造几个月结束了,丢了上份工作,和老婆在家里抠脚。
岳父心疼女儿,给她安排了一个工作,可赵立就惨了,岳父压根就看不上他,还觉得他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为人轻浮,他女儿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赵立也是冤枉,他岳父八成忘了他女儿上一段是如何离婚的。
赵立不工作,就吃老婆和妈的,去国营饭店喝酒消愁就成了他最快活的事情。
“程默,你站得远点,小心炸到衣服上,你妈妈肯定会打你的。”
这才过了一会,几个孩子就混熟了,还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默默抿了抿小嘴,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才不会打我呢。”
超强自己也想凑近,可是要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他拉着默默往后站了站:“默默,你靠那么近,伤者了,美玲妈妈以后就不给我们玩炮仗了。”
默默这才往后退了两步,可眼睛还眼巴巴地看着炮仗。
赵立一开始听到“程默”二字,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随后又听到了程美玲的名字,就知道了那就是他儿子。
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随之而来的是心底如何也压制不住的怒火。
程美玲竟然把他儿子的名字改了,也不告诉他?
这贱女人把他害的那么惨,还过着那么逍遥的生活?
赵立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梁红民警惕心比较高,他觉着有人一直在偷看他,抬眼往那个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满脸红晕,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醉汉恶狠狠地盯着一众孩子们看。
他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他招呼孩子们压低脑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有个坏人一直在偷看我们,我等会数到三,我们就跑,一定不能回头。”梁红民嘱咐道。
有几个孩子只以为是在做游戏,还想着直起身子往四周看。
幸好梁红民拉住了他们。
“严肃点,我没有开玩笑。”梁红民板着脸说道。
超强和超好只觉得这事紧张又刺激,他们还没遇到过这事,一脸兴奋地等着梁红民发号施令。
而有的胆子小的,害怕地都快哭了。
梁红民可管不了那么多,随着他的一声令下。
孩子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朝着梁红民指的方向跑去,只要跑到筒子楼,他们就安全了。
大脑有些短路的赵立,还不明白孩子跑起来的原因。
不过他看着默默也迈着小短腿混在队伍中间,他便跟着追。
有几个大胆的孩子还敢往后看,当真就看见一个邋遢的醉醺醺的男人跟着他们。
都乱叫起来:“快跑,是人贩子。”
“不是,有可能是专门吃小孩子的坏人。”也有人这样叫嚷。
队伍一下子就乱起来,大家都怕落在最后面成为坏人的盘中餐。
默默也不例外,他胆子不算大,至少没有超强和超好唬,他喘着粗气,踉踉跄跄地被超强拉着往前跑。
赵立见着儿子离自己越远,也使出了全力。
几个孩子哪里是大人的对手,哪怕这个大人喝了酒,跑路有些跌跌撞撞,可也不是几个小短腿的孩子能比的。
赵立眼看着默默就在自己的面前,他一伸手就能抓住他。
还没等他抓住,旁边那个小女孩就死死地盯着他,狠狠地咬住他的手。
孩子们原本被追上,有的害怕的腿软,有的哭爹喊吗。
见着超好面对坏人如此英勇的表现,有的孩子也重拾起勇气,“哇哇”叫着就冲了上去。
赵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孩子们压在了屁股下面,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心里恼怒,他不就是想见一下自己的儿子,怎么所有的人都在和他作对?
他挥舞着手,想要掀开身上的孩子。
梁红民派出刚才跑的最快的两个孩子:“你们快去筒子楼通知家长,我们负责缠住他。”
任务的分配,让所有的孩子心里都燃起了熊熊的正义感,没错,他们是在和坏人做斗争。
留下的孩子脸上全是英勇就义的悲壮,离开的两个孩子还情不自禁为自己的战友留下了眼泪。
不过他们还是坚定地向筒子楼跑去,他们不能浪费伙伴们给他们争取的时间。
赵立只觉得自己这里疼,哪里疼,脑子在疼痛的作用下也愈发的清醒。
他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连做父亲的面子都不要了。
“别打了,我是,我是默默的爸爸。”
有认识默默的孩子才不相信呢,他的爸爸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能够冲锋陷阵的英雄,才不是个要抓孩子的坏叔叔。
“别打脸啊,你们问默默,我是不是他爸爸。”赵立挡着自己的脸,无奈地大喊,“默默,我是你亲爸啊,你忘了我?”
默默记性好,当然不可能忘了亲爸,可不代表他就会认下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
超强见着默默迟疑,就知道醉汉说的十有八九是对的,不过他也知道默默以前的事情,对着欺负过美玲妈妈的坏男人,他可不会给好脸色。
“你胡说八道,大伙,给我揍他。”
停下的几个孩子又蜂拥而上。
等大人赶到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彻底制服赵立了。
赵立见着有大人来,就像是见到了救星。
“快点来救救我,我真的受
不住了。”赵立伸出一只手向众人使劲地抓了抓,可惜抓到的只有空气。
还被一个小男孩一把拉住他的手,不允许他乱动。
“孩子们,你们安全了,快点到父母这里来。”
孩子们见着自己的父母,一下子从赵立的身上散开。
只剩下被□□得面目全非的赵立。
他衣服上好几个孩子的小脚印子不说,衬衫上的纽扣不知道被几个孩子扯到哪里去了,露出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膛。
几个妇女都别过脸去,露出嫌弃的表情。
程美玲听着有拍花子拍孩子,吓得差点坐不住,就连一向沉稳的林兆风都神色大变。
在他的梦里,超强和超好就是被拍花子拍走了。
林兆风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巴巴的,刺骨的寒意从心里升起。
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跟在人群后,林兆风凭借自己优秀的身体素质,一下子就冲到了最前面。
知道看到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就算这样,他也死死盯着地上的醉汉,生怕他在最后的关头伤到几个孩子。
幸好这醉汉就是个软脚虾,没有真的伤害几个孩子。
程美玲倒是眼尖,她一下子认出来相处多年的赵立。
她一把上前拉过默默,护在怀里。
超强和超好还一脸的懵逼,他们也要爱的抱抱。
程美玲反常的表现惹来了林兆风的注意。
他眯起眼睛往地上的男人的脸上看去。
虽然赵立面目因疼痛而狰狞,可林兆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程美玲的前夫。
就一瞬间,他的嘴巴就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
这家伙还来找默默做什么?
赵立眯着眼睛,透过缝隙看到了一旁神色紧张的程美玲。
“程美玲,你快点扶我起来。”
正打算把他扭送到公安局的其他人,见着这人认识程美玲,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她。
程美玲已经认出来他是哪个,可她可不想被这个狗皮膏药黏上。
“我不认识你,别套近乎。”
赵立见她说得决绝,哪里还不明白程美玲已经认出了他。
众人听了程美玲的话,就要扭送赵立。
赵立着急道:“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儿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啊?”众人都吃了一惊。
赵立扶住拉伤的老腰:“程美玲,你就算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我也是默默的爸爸。”
其他人八卦的眼神看向程美玲。
程美玲咬牙,走到赵立面前:“跟我来。”
赵立肿着一只眼睛,不怀好意地冲着林兆风笑了笑,一瘸一拐地跟在程美玲的身后。
林兆风面对赵立的挑衅,握成拳头的手差点忍不住挥出去。
不过他还是按捺下来,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筒子楼的其他人见着是一场误会,八卦也看不成,带着以为战胜了坏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孩子回了家。
更重要的一点是赵立被打成那样,万一找他们赔偿怎么办?
程美玲抱着胸,看向落魄的赵立。
“不是说好了孩子归我,你偷偷摸摸找孩子做什么?”
赵立脸上有伤,一笑就说不出的怪异、可怖:“要不是你的举报信,我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程美玲有些无语,那举报信分明是王桂芳写的,她就算个幕后主使,听赵立的话,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在了她的头上。
“要不是你贪婪,又想和娇妻双宿双飞,名利双收,又想要孩子,我也不会举报你。”程美玲冷哼一声。
赵立如雷重击,都是他妈不靠谱,要不是她一定要孩子,他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这样一想,他的心里愈发愤恨。
“程美玲,你可真厉害,挑着公示期写举报信,就想看我就差那么一步就成功,然后重重摔下来?”赵立还想问清楚,他不敢相信往日温柔善良,吃苦耐劳,就算他妈再怎么刁难都能受住的程美玲是这样的人。
程美玲笑了:“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以前想着我好不容易嫁给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看着老婆被欺负的孬货。”
“说实在的,我很感谢你赶走了我相亲对象,不然我说不准就嫁给那人了,也就遇不上林兆风,说不准我怕被你报复,就把苦果子自己嚼吧嚼吧咽了,就没这个底气和你斗。”
程美玲环着胸,居高临下地朝着赵立说出了这句让他气得吐血三升的话。
感情他还是程美玲和林兆风的媒人?
“你现在满意了?我被你整的那么惨。”赵立惨笑道。
程美玲点点头:“看到你过得那么不好,我感觉我多年憋在心里的恶气都少了不少,以后别来找默默了,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立有些不服气:“我是默默的亲爸,我还没有追究你改了默默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见默默?”
程美玲挑了挑眉:“亲爸?我可从来没有在你这里见过一丁一点的赡养费,而且默默的名字是默默想改的,我只是同意了孩子的想法。”
赵立不可置信地看向不远处的默默。
默默坐在台阶上,包括林兆风在内的其他人都在这边看着程美玲谈话。
默默看向赵立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没了一点之前对父亲的濡幕。
赵立一下子就哑火了,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千言万语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如今的他是真的后悔,一步错步步错,为了娶厂长的女儿当了陈世美的他落的个如此下场。
赵立满腔的愤恨和不甘都涌向家里的两个罪魁祸首,但凡有一个没那么作,他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赵立出现的突然,离开的也悄无声息,他没有再试图和默默说什么,只看了他一眼,转身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几个孩子你拉着我的手,我拉着你的手,排成一排。
回家的路上,本就话少的默默几乎没听到他说过什么话。
程美玲下意识看着他,估摸着赵立的突然出现对默默触动挺大的。
超强搂着自家弟弟的肩膀,安慰道:“虽然你亲爸看上去邋里邋遢的,还想抓我们,可是你还能知道亲爸过得怎么样了。”
默默低着小脑袋,他还记得以前的爸爸特别爱干净,衣服永远是最整齐的,当然这都苦了妈妈要给他洗,给他烫衣服。
原本默默心里还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想到这些又有些气愤。
程美玲见着默默的小表情,一会忧愁,一会又咬牙切齿地愤怒,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
林兆风则没有程美玲那么温柔,他拍了拍超强的脑袋。
超强撅着嘴捂住自己的脑袋:“爸爸,不要打我的脑袋,我要变笨了。”
林兆风皮笑肉不笑:“我看你是想亲妈了?要我把你送过去?”
超强立马缩了缩脖子,他才不想呢。
白露离婚前的冷漠到现在还让超强印象深刻。
“妈妈,我们快点回家吧,我肚肚饿。”超强堆着满脸的笑容挤到程美玲的身边。
牵住程美玲另一只空闲的手,生怕程美玲听到林兆风说的话,使劲讨好道:“我不是想亲妈了,我就是好奇她现在过得什么日子,是不是比以前好了,不然为啥抛下我和超好。”
说着,他难受地低下头,泪水沾湿了长长的睫毛。
他看到默默的父亲主动离婚却是如此落魄的下场,若是亲妈如此,他心里觉得爽快,可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程美玲叹了口气,紧紧地攒住超强的小手。
超强也用力地回握,他现在也有了很好的妈妈,他不能哭。
超好被林兆风抱在怀里,结果看着两个坏哥哥霸占了妈妈,立马就不乐意了,小身子在林兆风的怀里使劲地扭来扭去。
“妈妈抱。”超好伸出胳膊,使劲地往程美玲那里够,用力之猛
,就连林兆风的身子都晃悠了两下。
林兆风无法,只能把超好递给程美玲。
程美玲抱着超好,默默和超强抓住她的衣服。
林兆风无奈地落后一步,和梁红民并排走着,时不时还要伸手护着前面的孩子。
梁红民的眼神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林兆风揽住了他的胳膊,紧了紧:“要是实在想的很,我想法子把你送去农场看看?”
梁红民感激地道谢,不过他还是拒绝了:“我知道这件事不容易,我怕我贸然前去给你和师父,或者是我的爷爷惹任何的麻烦,我知道爷爷好好的,就足够了。”
林兆风在这一家团圆的大好日子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孩子,只能揽着的手更紧。
“把你师父的家当做自己的家。”
梁红民点点头。
程美玲一个人应付三个孩子搞得自己焦头烂额的。
一回头发现林兆风在和师弟吹牛,这亲密的姿势就差处成好哥们了。
“林兆风,你还不快点上来解决一下这三个孩子,我没力气了。”
林兆风应声,小跑上前。
年夜饭,是由程美玲带着梁红民一起做出来的。
程家人没想到梁红民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有那么好的手艺。
“你这个手艺可比十几岁的美玲更好。”程伟国嗦了口梁红民做的糖醋排骨,立马就竖起了大拇指。
王桂芳也连连点头:“是啊,要是你们师徒俩一起在国营饭店工作,就做这些菜,那些排队的人也得从街头排到街尾。”
梁红民被夸得都红了脸,他不好意思地偷偷瞥了眼师父。
程美玲没好气地看着揭短的大哥,师弟能和她一样吗?天赋高不说,从小耳濡目染,尝过的好东西,指不定以后都端不上桌。
“别废话,喝酒。”程美玲举起自己的杯子。
“这是我结婚以后的第一个春节,今年运气好,当然主要还是这位同志努力,我们有了回来的假期。”
林兆风连连摆手,不敢当:“那也是程同志为我守好了大后方,照顾几个调皮孩子真是麻烦你了。”
程伟国看着这对夫妻你谢我,我谢你,简直牙酸。
“你俩适可而止,爸妈还没有敬呢。”
程美玲尴尬地笑了笑。
一众人站起身,大人举酒,小孩是另一桌,他们举着果汁也跟着站了起来,朝着程父程母敬酒。
程父程母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一大家子,笑得合不拢嘴。
“同喜,同喜啊,我们就希望这家子以后的人能更多些,桂芳还有美玲,你俩要努力了。”
程美玲哈哈一笑:“爸妈,激励我大嫂一个人就行了,我都有三个孩子了,我哪里有那功夫?”
程母还想再说什么,被程父拉住了。
这孩子们都在,催着程美玲生孩子,总有些嫌弃他们的感觉。
“吃饭,吃饭。”程父招呼道,掠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程美玲做的年夜饭都是本地过年常吃的,没有整活。
比如说炒水芹,有“路路通”的美意,还有八宝杂烩,有“大团圆”的意思,红烧鱼“年年有余”也是必不可少的。
可就是这样常见的菜色,梁红民却收获颇丰,对师父的手艺也更加信服。
吃了饭,就是家里的长辈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的时候了。
压岁钱在除夕的晚上给,压在枕头底下,来年孩子才能长得更好。
程美玲躲在房间里数着红封里的钱,今年过年和以往不一样,她家里三个孩子,再加上小师弟,就是四个,她大哥家里就只有一个孩子,她总得多给点。
孩子们排成一列,从下手的座位一直拜到最上手的程父程母。
梁红民一开始还不好意思站在孩子的队伍里。
“程师父,我都是大孩子了,我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就不用收压岁钱了。”他连连推辞。
程美玲皱着眉头,不高兴道:“你这身高距离大人还早的很,十八岁都没到,就是个孩子,快去排着。”
梁红民进退两难,他也知道这压岁钱都是讲究礼尚往来的,他爷爷远在西南,他哪里好白收这些钱。
“这孩子怪懂事的。”程母特别喜欢梁红民,大概是他细心还有一手的好手艺,她啧啧地向程父称赞。
程父也点头:“你这孩子,这压岁钱就是为了讨个彩头,记得那么清楚干嘛,等以后你爷爷来这里了,你让他提点好酒就行。”
梁红民在大家的热情下,眼睛里含着感动的泪水,挪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不过,王桂芳有些微词,这小姑子家里有三个孩子就算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徒弟,她得给出去多少钱啊?
她虽然被程美玲修理过,现在也知道程美玲得势,要好好巴结,可骨子里的小家子气让她还是忍不住扒算这些。
程伟国见她拉着脸,又要犯病,连忙瞪了她一眼。
王桂芳这才知道自己摆了脸色,她先是小心地瞥了眼程美玲,见她没有注意自己,立马挤出高兴的笑容,变脸速度之快,直接看呆了注意这边的孩子。
程美玲知道王桂芳的德性,不过她既然收敛了那么多,她也没必要揪着不放了。
王桂芳惹事家庭地位下降,最大的受益人就是程伟国,以前是他看老婆眼色行事,现在是王桂芳看他脸色行事。
小全和几个孩子说:“看吧,我就说我妈妈特别会变脸,你们还不相信。”
三个孩子还真没见过有这种技能的家长,立马羡慕地说道:“你妈妈好厉害啊,还会变脸,我妈妈就不会。”
王桂芳哪里想到自己的变脸没被程美玲看见,反而成了孩子们口里的谈资,她支支吾吾地直摆手:“别听小全乱说。”
说着,她又狠狠地瞪了眼拆台的儿子:“小全。”
小全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用口型对几个孩子说道——看吧,又变凶了。
几个孩子都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王桂芳这下子是彻底麻木了,这坑妈的娃。
发压岁钱进行的很顺利,即使多了个梁红民,王桂芳红包也准备得够够的,她老早就想到梁红民的红包,提前多包了一个,幸好没出洋相。
守夜的事情轮不到孩子,程美玲和林兆风带着孩子回了小院子,一个个洗漱好,被送上床,程美玲将收来的压岁钱都压在了他们的枕头底下。
几个孩子见程美玲没有把钱收走,立马高兴地乱叫起来。
程美玲瞪着他们:“你们要是敢乱花钱,过完年就别想吃肉了。”
几个孩子这才安静下来。
梁红民则是递出了自己的红包:“师父,这个钱你拿着吧,以后还要还人情。”
程美玲哪里会收下:“你自己拿着,那么大的孩子了,手里有点钱也是好事。”
梁红民还是执拗,大有不收下他就不收手的意思:“师父,你开春就要送
我去上学了,我去食堂工作的时间少了,就要在师父家里吃饭,还要师父付学费,我哪里还能收下这些钱?”
程美玲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咋了,你还想不还钱?这钱是我借给你的,可不是白吃白住的。”
梁红民语塞,不过这样也好,他也能心安理得些,等爷爷正名了,就要把钱都还给师父。
程美玲巴不得他欠自己越多越好,那她以后在秦老爷子面前拜师的底气也越足。
程美玲一家和和美美地解决了压岁钱的事情,王桂芳就不是了。
她等着小姑子一家走了,她立马就变了脸色,朝着小全伸出了手:“把压岁钱给我。”
小全还不乐意:“超强说了,姑姑不会要他的钱的,我也要自己拿着。”
程伟国听了,妹妹是家里最出息的人,还想和妹妹看齐。
没等他劝,王桂芳就赏了儿子一个爆栗:“你的学费,吃的穿的都是我们赚的,压岁钱也是,要不是妈妈给出去那么多红包,你姑姑会给你红包吗?”
小全眼泪汪汪不舍地递出了自己收到的红包。
王桂芳迫不及待拆开程美玲递出的红包。
乖乖,竟然有五块钱。
程伟国看着她这没出息的样子,还不是他大气,不然为了红包闹翻,哪里还有五块钱?
“等等,我一个孩子就给了五毛钱,就花了两块钱,你妹妹不会生气吧。”王桂芳咬着手指甲,忐忑道。
程伟国翻了个白眼,他妹还不知道家里的行情?就是一个孩子五毛钱。
她不过是看在他这个哥哥的面子上多给了些,真是大惊小怪。
第59章 :程大伯
“行了, 我妹就不是小气的人,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在别的地方找补就行了。”程伟国挥了挥手, 表示自己要睡了。
王桂芳在他背后作势要打他,这人自从有了他妹妹撑腰,再没了之前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了。
大年初一,程美玲还睡得有些迷糊,脸上便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吓得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这才发现超好小嘴上满是口水,见她醒了过来, 立马伸手要抱:“妈妈, 亲亲。”
程美玲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孩子偷亲她,她说自己脸上怎么一股口水味呢。
“你快点洗漱一下,时间不早了, 回家就能吃上午饭了。”林兆风衣服穿得板正, 一身八成新的衣服愣是被他穿出了新衣服的感觉。
“今天初一又不走亲戚。”程美玲翻了个身子, 打了个哈欠。
“别让妈等久了。”林兆风又劝了一句, 去男娃屋子里捞人去了。
程美玲没法子,只能起床, 给超好穿上衣服, 一大家子的布票就这些,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穿上新的冬衣, 还有一点就是舍不得, 像超好和默默都是长身子的时候, 衣服很容易就穿不下了。
可程美玲又想着孩子们回老家总得穿些新衣服,不做大, 就做些小件。
比如说超好,程美玲在厨房里杀鸭子收集了一些鸭绒,带回来清洗、脱水、分类,再找了个手艺不错的裁缝缝制了一个漂亮的小马甲,为了多穿几年还做大了些。
超好喜欢得不得了,一定要穿在小棉袄的外面。
超强和梁红民喜欢到处跑,程美玲就给他们准备了新鞋子。
而默默这个不爱动的,程美玲特意托人带了毛线,请教会的人给他织了小手套和小帽子,小帽子还垂下了两个小耳朵,耷拉在脸颊两侧,正好盖住了默默的小耳朵,别提多可爱了。
衣服都穿的是保存的最好的没有补丁的。
程母还想劝说程美玲生个孩子,程美玲就指着一众孩子身上的衣服。
“妈,家里的孩子那么多,别看我和林兆风都赚着钱,可是这布票根本就不够用,我又是后妈,你说我给超强超好做,默默我亏心不?我要是只给默默做,别人不说我是个偏心眼?”
程美玲捂着脸,像是在和程母大倒苦水,实则眼神一直看着程母的表情。
程母还有心劝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大的衣服穿不下了给小的,衣服上的补丁摞得一块叠着一块。
可又想到程美玲说的继母难为的问题,这新衣服少了谁的都不好。
程家自己活得紧巴巴的,压根帮不上程美玲什么忙,程母只能叹了口气,也不提孩子的事情了。
程美玲到家刚坐热屁股,程大伯一家就来人了。
“他们怎么来了?这大年初一还不到走亲访友的日子,他们偏挑在这个时候。”
程美玲皱眉不解。
程父也不知道他大哥一家怎么突然就来了,不过出于礼节,他还是站起身迎接。
“大哥,你怎么来我家了,应该是我带着孩子去你那里拜年。”
程大伯摆了摆手:“嗐,我们是兄弟,分得那么清楚干嘛?”
“我就是听说美玲回来了,我这不是怕她行程紧,过不了几天就走嘛,不然我也不会大年初一就跑到你家里来。”
程大伯带着一家子人往里面走,一下子就把面积狭小的程家挤满了。
“大伯,大伯母好。”程美玲虽然吃不准他们来的目的,不过还是让几个孩子依次和程大伯家的打招呼。
轮到梁红民打招呼。
大伯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啧了啧嘴:“美玲啊,你说你有带徒弟的能力,怎么就不拉扯一下老程家的人,反而肥水流到别人的田里。”
梁红民尴尬地有些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程家人都知道梁红民的身份,是程美玲恩师的孙子。
大伯母这话一出口,程家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这话说的,程美玲学了别人的厨艺是不是也偷了别人家的肥水?
大伯母又开口了:“美玲,你这去部队里当大师傅,能赚不少钱啊,是托了你男人的福吧,这在家这边的国营饭店干了那么多年,都没升职,到了军队这一下子就当上了大师傅……”
说着,还捂着嘴偷笑起来,留给众人懂得都懂的表情。
程美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知道大年初一登门的准没好事。
程父面色难看,不过到底看在老哥的面上,说话没那么直接:“大哥,这大年初一不是拜年的好时候,还是过几天,我亲自带着一家给你拜年。”
程大伯还没有开口,大伯母又说话了:“诶呦,我们也不是来拜年的,我们知道大年初一不兴拜年,我们就是窜窜门,唠唠家常,孩子的压岁钱我们也没带过来啊。”
还在殷勤倒水的王桂芳顿时有些不乐意了,这大过年的见着孩子都不知道给红包,往年就数他们家最小气。
今年怕不是见着小姑子嫁得好,就想把压岁钱赖了?这有钱的又不是她王桂芳。
气得水都只倒了一半,就收了水壶,气呼呼地回了厨房。
“二弟,你这媳妇……”程大伯指着杯子,不可置信地看向程父,他被侄媳妇下了面子?
程父咳嗽了两声,连忙找补:“我这儿媳妇做事情就是有些风风火火的,水壶里没水,去厨房烧水也不知道解释一下。”
“这搞不好就落了误会。”
程大伯还有求程家,只能暂时信了程父这胡说八道,没有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子。
大伯母又拉着自己的小儿子程伟业,就是那个要结婚了想买程美玲房子的程伟业。
不愧是老儿子,程大伯两口子啥都想给这老儿子争取。
“美玲,这你伟业弟弟。”大伯母露出拍花子哄骗小孩的经典假笑。
程伟业低着头,他也很是没面子,之前程美玲就不愿意卖给他家房子,显然人家是懂行情的,不是他妈三言两语就能蒙过去的,这次又来占她的便宜。
俗话说得好,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
“美玲姐。”程伟业低低地叫了两声。
但显然大伯母不乐意了,她使劲地拍了拍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大声点,在你美玲姐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准她高兴了,就能帮帮你。”
重新回到堂屋的王桂芳心里不爽到了极点,她为
程美玲鞍前马后,还不是希望小姑子帮助一下自家大哥,这程伟国还没帮上呢。
这程伟业有什么脸凑得那么近?
程美玲反驳道:“大伯母,你这话可不要乱说,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程美玲多么一手遮天,想安排工作就能安排工作。”
大伯母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故作不好意思地说:“瞧我这张嘴,就是口无遮拦了些,美玲,你可不要介意啊。”
程美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这大伯母句句带刺,明显不是求人的样子,估摸着还是对之前程美玲不卖房子心存芥蒂。
大伯母的眼神像是刀子,恨不得挖下程美玲的肉。
要不是这小妮子不肯卖房子,她也不会花那么多钱给老儿子买房,搞得家里其他儿子都有怨言。
都是亲戚,吃点亏怎么了?
大伯母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
王桂芳见着她这副模样,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放回了肚子,就大伯母这谁欠了她的样子,程美玲会帮她才有鬼。
“美玲,我也知道你在军队里当大厨够困难的,就算你家男人是个什么官,可是军队里比他厉害的那是大有人在,你能力不行,还抢了大师傅的位置,也就是表面上风光罢了。”
大伯母拉着程美玲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像是真的关心晚辈的好伯母,不过这话说的着实难听。
一向视程美玲为崇拜对象的梁红民就忍不住了。
“我师父很厉害的,岛上的人都喜欢我师父做的菜。”
大伯母被个孩子噎住了,她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这也是别人看在她男人的面上,我又不是没吃过她做的东西,也就这样吧。”
程美玲还没重生的时候,大伯母请客就喜欢到她那个国营饭店,就是为了能揩点程美玲的便宜。
不过自从她闹离婚,大伯母嫌弃她晦气,就再也没有上过门,也就不知道程美玲的手艺那是今非昔比。
程美玲对大伯母这样的女人实在无语,身为女人,还总是喜欢贬低女人,把一切女人成功的原因都归功于男人。
“行了,大伯母,我这个没本事什么事情都靠男人的侄女可帮不了你那么大的忙。”
程美玲没好气地说道。
大伯母的小眼神瞥了瞥林兆风,立马又是另一种态度:“程二,你家这个女婿还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要不是你家美玲长得好看些,估摸着也找不到那么好的人家吧。”
程母心里也是窝火,这话虽然有几分道理,可是说出来,好像是她女儿死乞白赖地扒上了林兆风。
“我娘家有个侄女,你看能不能也给介绍介绍,嫁到你们军队去,将来好和美玲作伴。”
大伯母拉着林兆风的手别提多满意了,要不是她自己没有女儿,这林兆风还不一定是程美玲那二婚老女人的。
程伟业见自家老妈说话都偏离了来的目的,着急地扯了扯她的衣服。
大伯母接收到儿子的眼神,连忙对着林兆风说道:“你看我这儿子是不是挺结实的,是不是个可造之材?”
林兆风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冷着脸不说话,他人又长得高,几乎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程伟业。
程伟业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架势,没十秒钟就不敢和这个姐夫对视了,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
大伯母不高兴地拧了儿子大腿一下,这不中用的东西,就是和他爸一样喜欢拖她后腿。
她连忙打圆场:“我这儿子就是有些怕生,他以前没有见过你,不过这也说明了他是个老实孩子,你让他干什么都行。”
林兆风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一时间,气氛像是一滩死水般凝重。
还得是程母出场大圆场:“大嫂,这伟业之前的工作呢?”
大伯母摆手:“那工作太累了,天天在木材厂扛木料,你说我一个当妈的,我看了我不心疼啊,正巧,你家不是有门路吗?我就上门来问问。”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可程美玲的亲大哥到现在还就是个临时工,还没沾到妹妹的光呢,她一个外人就像来要好处?
王桂芳这可就气炸了:“大伯母,你这话就不对了,程伟业好歹还是个正式工,我家伟国是个临时工,也没麻烦他妹妹。”
她看似在维护程美玲,但未必没有自己的小九九,就是要让程美玲知道自己大哥现在还是个临时工,让她有能力就帮帮忙。
大伯母嫌弃地看了眼程伟国,就这个朽木脑袋能和她的老儿子比?
“程二,不是我说你,你大哥年轻的时候,什么都让着你们,怎么老了,你就不知道感恩了?”
“再说了,你这儿子那么多年都没能转正,怕是个没能力的,连上司都巴结不好,也就只能干些苦活,这样吧,你让林兆风帮我儿子找个办公室的工作,我做主把伟业的工作低价卖给你。”
程父一开始听着大哥对自己的照顾,还有些愧疚,结果听了第二句直接被气乐了。
给他们找工作,还要送给他们钱?真当他是傻子?
程大伯也发觉自家婆娘越说越不像话,虽说按着程父的性子,上次卖房子的事情拒绝了他们,心里一定愧疚不已,想着补偿他们,所以给伟业找工作的事情答应的概率挺大。
可这么过分的要求只会寒了他弟弟的心,到时候得不偿失。
“你这婆娘真是掉到钱眼子里了,他是我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坑他?你可闭上你的破嘴吧。”
大伯母捂着自己的嘴巴,她也想到自己得意忘形,一时嘴快,就说出了心里的算盘。
她讪讪地笑了笑,又给程大伯使眼色:你上可不能像上次一样心软。
“弟啊,我又不像你,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以后什么东西都是给伟国的,你要是退休了,让伟国顶上你的岗位,就是正式工了,可我不一样啊,我家里有三个儿子,我这给了谁,我心里都过不去啊。”
“就拿上次买房的事情,人家姑娘都要求了,没房子,我儿子就打光棍,我着急买房,不知道多花了多少钱,家里其他两个也是不孝顺的,压根不能体会我的苦,都说我偏心伟业。”
“所以我就想着给伟业找个好点的工作,以后我和你嫂子赚的钱都补贴给大儿和二儿。”
程大伯皱巴着一张脸,可劲地盯着程父的面部表情。
果然,程父一听,眼神闪烁,似乎被他动摇了。
他回头看了看林兆风,就看了看程伟国,舔了舔嘴唇。
程美玲才不给耳根子软的程父说话的机会,他这一开口,程伟国一家子心里能没有疙瘩?
就算程伟国以后能接手他的工作,可现在在厂子里当苦力临时工这件事是真的吧,有了别的工作机会,谁不想换?
“爸,这事不成,我和林兆风那里认识这里的人,不然的话,我早就给大哥换工作了,还能等到现在?”程美玲拒绝道。
程父觉得有理,转头看向大哥,意思是他也无能为力。
程大伯咬牙,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就连最好说话的二弟也变得圆滑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程大伯脸上堆满了笑容,凑到林兆风的旁边:“我听说你有不少退役的战友都去了公安工作?”
程美玲挑眉,好啊
,她这个大伯还是有备而来。
林兆风这倒是没有否认。
程大伯乘胜追击:“我听说这局子里为了管理这个黑市,打算招些人啊,你有没有能力把伟业弄到这里去?”
说着,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肱二头肌。
林兆风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蹙起眉头。
“我不知道这件事,而且黑市的人为了赚钱都可以铤而走险,你确定你放心让他去?”
林兆风这一番连骗带哄,成功震慑住了程大伯。
这工作是不错,吃国家饭的,听上去也好,可要是拿着他老儿子的命当赌注那可不值得。
“这可使不得。”程大伯连连摆手,“你可一定要给伟业安排个其他的工作啊。”
他拉着林兆风的衣袖,大有不同意就不放手的意思。
林兆风压根就没答应找工作的事情,程大伯这蹬鼻子上脸的能力直接把王桂芳看呆了。
“大伯,你不觉得你们太过分了吗?这好事都没轮到伟国,你们就想着给你家伟业扒拉好处,是以为我家伟国太好欺负了吗?”
王桂芳使劲掰扯开程大伯的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和程大伯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对于王桂芳来说还真是的,断她男人前途之人都是她的敌人。
“你别老是拿着你以前对我公公的那点好处挟恩图报,要我说你就该去找三伯伯,你的那些好处大部分都给了他。”
“我公公老实,重感情,这些年家里过得不好,你们上门求了什么,还不是二话不说就给了,以至于你们胃口越来越大,之前连我小姑子当做命根子的房子也要便宜买去,现在小姑子自家都没顾得上,还要帮你们儿子找工作?”
“你们这比地主老财还会剥削人啊。”
王桂芳的嘴就像是机关枪,不停地扫射,程大伯在她的数落下面色都发白了。
“二弟,你就看着你媳妇这样欺负我?”程大伯的手指头颤抖地指着王桂芳,眼眶里含着些许的泪水。
程父别过头去,喃喃道:“这说的也没错啊。”
程大伯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程父咳嗽了几声,严厉地看向王桂芳:“还不快点给大伯道歉?”
程伟国拉了拉王桂芳的袖子,后者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大伯,对不起。”
那声音含糊不清,吐出来的字几乎连在一起,程大伯气得差点仰倒,再也不想在程家受这个罪。
一甩袖子,率先离开了程家。
只留下懵逼的大伯母还有程伟业。
程伟业扯了扯他妈的衣服,示意她也赶紧撤,可大伯母哪里干啊,之前买房子不行,现在找个工作也推三阻四,还是之前那个好欺负的程二家吗?
“程二,你个坏了心肠的家伙,你个掏心掏肺对你好,你就纵容儿媳妇欺负他,我一定要和家里的长辈好好说说,你给我等着。”
说完,扯着程伟业就走,把程家的铁门摔得哗哗作响。
王桂芳一脸的心疼,可别把铁门摔坏了,这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程父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的父母虽然不在了,但是亲族里还有些别的长辈,比如说他的伯伯,他的舅舅。
程美玲拍了拍程父的肩膀:“爸,你放心好了,家里的长辈最在乎名声了,他们肯定也不乐意林兆风为了找个工作,动用权力。”
程父点了点头。
如程美玲所料,程大伯向大伯和舅舅诉苦不成,反而被骂了一顿。
他这心里实在是烧得慌,没法子,就去找了混得最好的程三伯。
程三伯此人从小就是个嘴会说的,而且还聪明,读的书最多,从程大伯那里拿了最多好处的也是他。
“三弟,你这二哥自从有了个军官女婿,那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任凭儿媳妇骂我都不知道维护我。”
程大伯举着酒杯一口闷下杯子里的酒。
上来说了几句牢骚话,就喝了几杯,这喝酒的速度让程三伯肉疼不已。
他大哥不会借着诉苦的借口,来他家喝酒的吧。程三伯怀疑。
“大哥,你放平心态,我这二哥是否极泰来,风来运转,一下子就从过得最苦的成了我们程家人人巴结的对象,别说了,我现在就在教育我那个还没出嫁的小女儿一定要找个比那个林兆风更好的,好好给我出口气。”
程三伯这样想着,还是觉得酸,也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程大伯喝的太快,已经有点上头了,他大着舌头说道:“比林兆风好?你姑娘得被你活活耽误,说不定到时候军官没嫁着,嫁给一个街边的小混混。有的时候还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二弟怎么就能生下那么漂亮的丫头,我也不比他差啊。”
程三伯握紧了手,真想给他来一拳头。
还没等他下手,程大伯突然抓住他的衣袖:“三弟,你路子广,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小儿子找个工作?”
程三伯立马装作喝醉了,往桌子上一倒,没了动静。
找工作的事情当然没那么容易解决,程大伯一家就像是拿准了程家,一家人轮番上阵,天天来程家洗脑。
好似不给程伟业找工作,就是对不起他们一样。
好好的年,就这样被搅和没了。
程美玲对着林兆风别提多不好意思了,这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来了她家反而惹上一堆麻烦。
林兆风倒是无所谓,他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他当了军官第一年回家,原本是想着让林父知道他多有出息,让林父后悔,结果反而惹来了想贪图好处的亲戚。
而且林宝龙的事情也还没有解决。
黑市的猖獗让市里的领导决定要大力打击,那个叫什么涛哥的压根就自顾不暇,找不上林宝龙。
可一旦他腾出手,林宝龙几条命都不够他玩的。
他坐等着林母揭露自己这些年的恶毒行径,等着她在家属院名声扫地,他就出手护住林宝龙。
这几天林母还想赖账,但有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窗户被砸破了,又或者出去的时候好像有人跟着自己,她愈发疑神疑鬼。
实在受不了这个心理压力,把她如何虐待林兆风以及他的儿女,就连平时在邻里邻间小偷小摸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也没有放过林父,你的亲儿子把我逼成这样,你也别想置身事外,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把林父过往的丑事也暴了出来。
筒子楼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林家成了无数人吃瓜的对象。
林兆风这才满意了,终于出手把林宝龙送到了偏僻的乡下,让他天天下地劳作养活自己。
林母没想到自己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最后还要和儿子骨肉分离,可那些坏人逼得紧,她也不敢让林兆风把儿子找回来。
她倒是去了儿媳妇家里,把她接回家生孩子,她儿子去了乡下,她一定要给儿子看好儿媳妇,省的她和别人跑了。
儿媳妇生活在林母的监控下,生活极为难熬,尤其是林父林母在外人的指指点点下,多少有些神神叨叨。
林兆风这才算是彻底让那些欺负过超强和超好的坏人得了报应。
林家的事情解决,就剩下程家的事情。
这程大伯家就是个狗皮膏药,沾上就撕不下来了。
就像是钝刀子割肉,要说他们多讨厌那是绝对比不上林家人的,林兆风不至于拿出那种雷霆手段对付他们。
可要说能忍受他们也是不成的。
程家人在程大伯一家的骚扰下苦不堪言。
一有人上门拜访,程大伯一家子就开始哭诉受了多少弟弟家的委屈,程父不知道接受了多少无妄之灾。
可渐渐的,随着林家的事情越传越远。
传到了程大伯家的耳朵里,他们这才意识到面对的林兆风绝不是他们可以拿捏的,之前每天来程家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一下子萎了,只敢在林兆风爆发的边界试探。
“你要不也去吓吓他们?”程美玲提议道。
林兆风依靠在床头,翻着报纸:“胡说什么,他们根正苗红,我怎么吓唬他们?”
程美玲撇嘴:“我看你吓唬林宝龙不是挺拿手的吗?”
林兆风所幸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撑着头,看向程美玲:“这主意不是你提议的吗?”
程美玲语塞,这主意一开始还真是她,不过林兆风不想她为林家操太多的心,所以就没让她继续插手。
“程大伯家里的事情,其实也不难,你要是想知道,就亲我一口。”林兆风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程美玲呆愣愣地瞪大了眼睛,等会,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大冰块不会是林兆风装出来的吧,这,她还能退货吗?
林兆风等的不耐烦了,他倾过身子,偷亲了程美玲一下。
“行了,我告诉你,程大伯不是去找那些长辈给你家施压吗?你也去找啊,你直接把他们接到家里住几天
,程大伯哪里还敢来啊。”
程美玲捂着自己的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心里有些鄙视自己,那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没有想过,还被这该死的男人偷亲了一下。
“你现在越来越活泼了,和超强一样调皮。”程美玲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兆风见她将自己比作孩子,失笑道:“也是我老婆宠爱有加。”
这下倒是程美玲不好意思了,这人尽喜欢说些胡话。
第二天,程美玲就马不停蹄地去请了伯祖父和舅老爷,还让程伟国一家也搬到小院子里住,空出了家里的一间房子。
请人的借口一概是她难得回来住几天,在外面学习了不少菜肴的做法,想要让伯祖父和舅老爷好好尝尝。
两个老头以为就是走走亲戚。
可是真到了程家,这嘴巴里吃上程美玲做的饭菜,那是再也不想着回家了。
再加上还有个年纪差不多的相伴,程父还喜欢下棋,几个人没事就杀一盘,梁红民这小子还极有眼力见的端茶送水,过得比家里还快活。
这程大伯再上门的时候都傻眼了,一开始他还没见着出去遛弯的老人,又坐在门口喋喋不休。
“二弟啊,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现在又能力了,帮我的儿子找个工作都不行吗?”
程父经过几天他的摧残,都快对程大伯的有恩论免疫了,他一开始还有些愧疚,现在就只剩下麻木了。
“大哥,我这自家的孩子都没解决问题,再说了伟业的工作做得好好的,还是正式工,比我家卫国的工作可好多了。”程父回答。
程大伯眼见着弟弟愈发油盐不进,只能发狠。
“二弟,爸妈临终前可是说了让我们兄弟三个齐心协力,你如今自己发达了,不知道提携兄弟一把,大伯和舅舅知道了,肯定会责怪你的。”
大伯和舅舅压根没说过这话,他也就是扯着他们的旗子吓唬吓唬程父。
“我们什么时候责怪他了?”伯祖父和舅老爷遛弯回来,就听到程大伯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你这小家伙,打着我俩的旗号给自己谋福利呢?”伯祖父冷哼一声。
程大伯吓得大气不敢喘,他在程家营造的好好大哥形象算是被他给败没了。
“大伯,舅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希望二弟拉拨伟业一把,他那么年轻就干着苦力活,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可他二伯有啊。”
伯祖父和舅老爷看见程大伯出现在程家,就知道了程美玲请他们来的原因了,也是个扯虎皮的家伙,对着程父也没好气。
“哼,程二可没那个本事,这本事都是他女婿的。”
说的程父那是无地自容。
程大伯连忙讨好道:“这有个好女婿也是给本事啊,再说了程美玲那手艺就一般,之前在国营饭店一直就是个小学徒,去了部队,反而成了食堂的大师傅,还收徒弟了,这要不是林兆风在背后使力气,谁相信?”
“这林兆风既然帮过自家人,可见也不是个死板的人,到时候帮帮我也可以吧。”
要不是伯祖父和舅老爷吃过程美玲做的美食,还真要被程大伯骗过去了。
“就是你这样的人多了,美玲才要蒙受那么多的不白之冤,你问问程二,美玲是不是在去随军之前,国营饭店就有给她升大师傅的打算?”
程大伯看向程父,程父诚实地点点头,还想再吹嘘女儿几句。
伯祖父打断了他:“林兆风是个有原则的人,美玲的工作他都没有插手,你儿子是谁,有那么大的脸?”
程大伯一下子萎靡了,他耷拉着肩膀,想着自己小儿子晚上回来的时候肩膀上磨出的血痕,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
他抬起因多日没有休息好而浑浊不堪的眼睛,恶狠狠得瞪着程父:“行,程二,算你厉害,还知道找大伯和舅舅来堵我,求人不如求己,反正我也要到退休的年纪了,我去办理病退,早点把工作给伟业。”
舅老爷觉得这样做不妥,连忙阻止:“程大,你好好考虑一下其他两个儿子的感受,这分配不均可是乱家之兆。”
程大伯哪里还听得进去长辈的话,在他心里,两个长辈都是收了程父的好处,都是歪屁股的,以前他还不知道他这个弟弟那么厉害。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父:“就算乱家了,也是程二害的,你记住了,以后要是我过的不好,那都是你不帮忙导致的。”
说完,甩袖而去,又把程家的门摔得“哐哐”响。
程父捂着耳朵,表情呆愣,显然是被程大伯吓到了,他大哥以后要是过得不好,那他的罪责不就大了吗?
要不还是和程美玲好好商量一下,能帮忙就帮一下?
他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伯祖父拍了拍程父的肩膀:“程大着孩子把路走窄了,过分宠溺一个孩子,到时候有他的苦头吃。”
“那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和你没关系,不要怕。”
程父讪讪地点点头,摒弃了刚才那段胡思乱想。
“大哥明明以前很好的,什么好吃的都舍不得吃,一定要留给我和三弟吃,自从结了婚,我渐渐地都不认识他了。”
舅老爷冷哼一声,没理会他的多愁善感:“我就知道你找我们来没好事,啥评鉴美玲新学的菜,就是拿我们两个老头子当挡箭牌。”
他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而是难得有小辈盛情邀请他们两个糟老头子去家里做客,没想到还不是真心的。
说着,就要拉着伯祖父去房间里收拾东西。
躲在厨房观战,背地里不停为他们叫好的程美玲连忙跑了出来。
她拉住两个老爷子的胳膊:“伯祖父,舅老爷,我可没说错啊,我这两日做的是不是五湖四海的美味,有粤菜、湘菜、鲁菜,你们再住一段日子,争取在我回部队之前,吃过八大菜系的美食。”
舅老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斜睨着她:“我们这都没有用了,还破费请我们吃这些好吃的?”
程美玲连忙堆起笑容:“两位老爷子身强体壮,哪里是没用的人,我爸这人耳根子软,有老爷子教导他几日,我北上以后也放心些。”
伯祖父大笑道:“行啊,我还以为你这个丫头会说好话,无条件把我们留下来,原来还有要求啊。”
舅老爷也嗔怪地拍了拍程美玲的脑门。
只有程父在长辈面前瑟瑟发抖,还听着女儿要让以前他最怕的长辈给自己上课,那更是觉得昏天黑地,他这个女儿还真是坑爹啊。
“嘿嘿,我这也是害怕我爸心软,随便许出去什么,我是可以耍赖当做没有这回事,可是我爸不就名声不好听了吗?”程美玲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程父气急:“我之前可没给你惹过什么麻烦。”
“那都是妈拦着你,你就离不得我妈。”程美玲也呛了回去。
程父摊开手,还有些得意:“娶妻娶贤,有你妈管着我不就好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有些迟疑:“你妈和你告状了?”
程美玲摇头:“我打算带着我妈去部队里住几天,我妈一早就和我说要去了,她又没有工作,跑的开的。”
程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妈打算把我扔下,自己快活去了?”
那神情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程美玲诚实地点点头。
程父错愕的神情一寸寸裂开。
伯祖父和舅老爷二人幸灾乐祸地偷笑,反手拉着失了魂魄的程父,就往之前三个人下棋的地方走去,好好给这个呆不拉几的程二洗洗脑子。
别在一大把年纪还被程大伯玩的团团转。
程美玲还真没想到林兆风的建议那么好使,她以前压根就不敢想,因为这两个老人可以说是家里的大长辈,她从小就有些害怕他们。
更别提主动接近了,还是林兆风陪着她上门,一个个请了过来。
这两个老人经历过战争时期,对保家卫国的军人最为尊敬,加上知道林兆风立过那么多功劳,也得高看程美玲一番。
程美玲这次也算是借到了林兆风的光了。
第60章 :辣椒酱
半个月的就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程美玲带着程母一起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程母如同第一次出远门的程美玲, 经历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的折磨,到了环山岛的时候才勉强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刚踏进家属院,部队的传达室知道林兆风一家回来了, 把之前邮递一直寄放在那里的包裹搬到了林家。
程美玲围着这鼓鼓囊囊的包裹转来转去,嘴里还啧啧称奇。
“红民,师,你爷爷也真是厉害,自己活得就够艰难了, 还给我们搞了那么一包东西。”
程美玲嘴一秃噜瓢,差点说出“师父”二字, 不过她现在还没有拜师, 喊师父为时尚早。
梁红民挠了挠面皮,他也想不通,爷爷这东西是从哪里搞来的。
程美玲果断扯开了包裹,这老爷子也是厉害, 她送去了一堆瓶瓶罐罐, 他也回了不少瓶瓶罐罐, 还有不少晒干的菌子。
秦老爷子所在的地方山林可比环山岛多多了, 物资也更加丰盛,程美玲拿起那些菌子看了看, 都是些好东西, 什么鸡枞菌, 竹荪, 都是菌中美味, 老爷子果然识货。
不过整理出那么大一包, 也是用了心思。
程美玲不知道的是,秦老爷子收到了不记得名字的人的好处, 不想占了别人的便宜,吃了程美玲东西的人都成了老爷子的苦力,下过雨就和他去山里找菌子。
这些瓶瓶罐罐没有程美玲送去的那么奢侈,没肉,不过又不少辣椒酱,都是秦老爷子和当地人学习,加以改良的。
估摸着老爷子攒下的油都用到了这些辣子里面。
程美玲又在包裹里找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是给梁红民的。
程美玲直接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梁红民。
梁红民欣喜若狂地拆开信封,发现上面第一行字就是问他程美玲这个师父是怎么来的,秦老爷子还让梁红民别傻乎乎地把他写的信给程美玲看。
梁红民抬眼偷瞄程美玲,发现她的视线没有注意自己,后退了几步,至少程美玲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能够及时地把信件收起来。
信件里表达了秦老爷子对程美玲身份的怀疑,不过他帮助过,指点过的人太多了,他也不能确定真的没见过程美玲,而且程美玲的老家就是秦老爷子的第二故乡,确实断断续续去过好多次。
可一个就受了他那么点恩惠的人实在好的不正常,品尝过人间冷暖的秦老爷子不太乐意相信别人。
梁红民心里还是偏向程美玲的,毕竟他和师父的朝夕相处中,他是能够感觉到师父待他是真心的,可是他又不能违背爷爷的话。
正为难着。
程美玲一早发现了他的不正常。
再联想到秦老爷子写的信,就知道他这奇奇怪怪的原因了。
秦老爷子受过背叛的苦,所以不轻易相信别人,程美玲也能理解,换做她也不能毫无戒心地受了别人的帮助。
梁红民见着师父看自己,他抿了抿嘴唇,一脸地愁眉不展:“师父……”
程美玲无奈,挥了挥手:“行了,你和你爷爷的信件我可一点都不想看,到时候你自己去寄信。”
梁红民舒了口气,幸好师父没有执意要看,不然他回信的时候都不知道要不要如实告知爷爷了。
这说了吧,显得师父好像真的包藏祸心了,不说吧,他又有欺瞒爷爷的意思。
可是吧,从师父这里给农场的劳改的人寄信,师父是要承担风险的,他也怕自己给师父带来什么灾祸。
“那我收信寄信都给林叔叔看看。”梁红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叔叔是光荣正直的军人,爷爷一定不会多说什么。
程美玲无语,这告诉了林兆风不就相当于告诉她了吗,不过这个时候的人更愿意相信军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一大家子人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才回了家。
都没有什么胃口。
中午程美玲做了些易消化的米粥,一家子都没什么胃口,随便了对付了一餐。
到了晚上,大伙还有些萎靡。
程美玲干脆拿出老爷子秘制的辣椒酱,就这之前储存起来的白菜,做了盆烧菜。
就这平平无奇的炒菜,像是打通了这些人的任督二脉。
一个个胃口大开。
小白菜的清甜爽脆,还有辣椒酱的刺激上头,几个孩子明明吃辣的水平一般,可还是止不住地夹着小白菜往嘴里塞,再呼啦啦喝下温热的米粥,别提多畅快了。
超好年纪最小,舌头最柔嫩,吃不了这刺激的东西,程美玲还特意做了别的爽口的凉菜,可是她就是视而不见,一边“斯哈”地吸着气,一边忍不住和哥哥们抢菜吃。
就连一向自持的林兆风面对这碗炒白菜,都情有独钟,筷子就没有停过。
程美玲当然知道自己和秦老爷子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可老爷子的物资那么匮乏,仅凭数样调味就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辣椒酱,程美玲说不气馁是不可能的。
“吃吃吃,那么好吃,我就给你们打包行礼,把你们送到大西南和老爷子作伴去。”程美玲忍不住有些吃味。
这平日里,只要是她做的菜,家里这些人就没有不捧场的,今天的炒白菜都快见底了,她做的菜还没有碰几筷子呢。
萎靡不振的程母也难得吃到那么开胃的东西,也忍不住多吃了些,听到女儿的话,脸都黑了,眼神“唰唰”地如同刀子射向程美玲。
程美玲尴尬地笑了笑:“妈,我当然不是说你,我是说几个孩子呢,这太辣,我怕他们的肠胃受不住。”
程母白了她一眼,继续朝着小白菜下手。
超强的筷子不停,小嘴被辣得红肿了一圈,可爱又搞笑。
听了程美玲的话,立马眼神一亮,炯炯有神地看着程美玲:“美玲妈妈,我要去,你啥时候给我收拾行李?”
他一个小屁孩,哪里知道大西南的生活一点都没有家里好,就这没什么辅料的辣椒酱已经是秦老爷子攒了不少时间的好东西。
程美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贫嘴,没你好果子吃。”
超强缩了缩脑袋,还是不敢在老虎头上作福作威。
梁红民时隔多年又吃上了爷爷做的东西,这熟悉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他就知道这绝对是他爷爷做的。
程美玲的手艺虽然与秦老爷子极像,可火候还是没到家,用料的比例都没有他的老练。
梁红民一边吃,一边悄摸着擦了擦眼角。
程美玲见了难免心软,试想隔了七八年才知道亲人的下落,还尝到了至亲做的东西,要是她估摸着都哭得泣不成声了。
程美玲不忍心:“就送来这几罐子辣椒酱,到时候吃完了就没有了,我们还是留下一部分给红民,让他收起来慢慢吃吧。”
梁红民的脸立马就红了,师父肯定看到他哭鼻子了,真丢人,他低下头,都快把脸埋进碗里了:“不用给我留,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吃,我爷爷才会高兴。”
程美玲想了想老爷子的性子,还真是这样。
于是点了点头,又问:“就这些,你们打算怎么吃,事先说好吃完了可不允许怂恿红民哥哥写信给秦爷爷讨要辣椒酱。”
家里的几匹饿狼相互对视了几眼,几个小的,吃辣不
算厉害的,哪里受的住天天吃,可大人要是天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挖上一筷子,配着粥,这辣椒酱,吃不了多久就没了。
默默擦了擦嘴巴:“妈妈,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们要慢慢吃,你偶尔用辣椒酱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吧。”
超强一开始还不乐意,那么好吃的东西,他可以一天三顿地吃。
还没等他开口反对,超好和默默就凑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超强一下子就被说服了。
程美玲实在拿几个吃货小孩没有法子。
不过孩子们懂得节制,说明是好事情,其他三个人都没有意见,她也就打算这样做了。
隔壁的赵家。
赵洪刚前前后后十几天都没吃着程美玲做的饭,之前就算和她闹了矛盾,可他也会偷偷跑到食堂,或者让自己手下的兵多打一份出来。
这突然间又闻到了隔壁的烟火味,赵洪刚先是重重地打了打几个喷嚏。
“这程美玲一回来就做好吃的,我这鼻子都吃不消。”
赵洪刚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隔壁的屋子。
方翠兰也抽了抽鼻子,这劲爽香辣的味道,程美玲的手艺回了一趟家,又变厉害了?
“这是炒的辣椒酱吗?”方翠兰猜测,“说不定是美玲从家乡带回来的,我去拿些吃食和她倒换一些。”
赵洪刚点点头,又道:“那你别小气,我估摸着这辣酱肯定是程美玲的不传之法。”
程家的门响了,程美玲打开门,就见着许久不见的方翠兰,腰间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小块腊肉。
“方嫂子,这年都过完了,咋还给我们送这些东西,多不好意思啊。”程美玲连忙推辞。
方翠兰直接把手里的篮子推到程美玲的手里:“嗐,这正月十五还没过,就不算过了年。”
每个地方的习俗不同,有些地方迎接过财神,初五过后,就过完了年。有的地方呢,则是到了十五才算是过完年。
程美玲只能收下:“我这刚回来,东西还没有顺好,我整理一下带来的特产,到时候给你送点过去。”
方翠兰眼尖地看到人群里程母那张陌生的脸。
“这位是美玲你的妈妈吧,这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才能生下你这样好看的姑娘,婶子好,我是美玲的邻居,你叫我小方就行了,美玲工作忙,以后你来找我多走动走动。”
这一番夸赞,让程母乐得合不拢嘴。
其实程家长得最出挑的就数程美玲了,她结合了父母的优点,程母年轻的时候还真没有她好看,不过听了这夸赞,谁会不开心?
不过下一刻方翠兰说的话,让程母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美玲你家里怎么那么香,是炒辣椒酱吗”
这话一出,在座的都知道是冲着家里的辣椒酱来的。
程美玲见着家里其他人脸上那凝重的小表情,差点没笑出声。
“是啊。”
方翠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道:“那能不能给我一些尝尝?主要是我家老赵,他就是个馋嘴巴。”
几个孩子都伸长了脖子,目光紧紧盯着程美玲。
程美玲扯了扯嘴角:“行,不过这东西我也没有多少,是我师父给我的,只能给你点尝尝。”
方翠兰一听竟然是程美玲的师父,就知道这东西说不定比之前吃过的东西味道更好,立马掏出篮子里准备好的小罐子。
程美玲还算大方地挖给她半瓶,毕竟寄来了好几瓶。
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方翠兰在孩子们的注视下,脸愈发红,总觉得自己是在和孩子们抢吃的。
“多了多了。”方翠兰看着颜色鲜亮的辣椒酱,隐隐还流着红油,轻轻一嗅,一股呛人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这绝对是好辣酱,她嘴上说着多了,可眼睛还看着程美玲的辣酱罐子,恨不得多来些。
“我这师父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做不来多少辣酱,真是可惜了,不然我就送些给邻居了。”程美玲啧了啧嘴。
方翠兰听着程美玲这么一说,还以为她就带来了这么一瓶子的辣酱,和被自己拨去了一半。
脸都红透了,没等程美玲挽留,放下腊肉就走了。
“妈,你咋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给了。”超强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巴。
程美玲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方婶子平时给你缝过衣服,还送过好吃的,辣酱给不得?”
超强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有些不得劲,这半瓶子都没了,要是再来几个讨要的,岂不是几瓶子很快就没了?
“放心好了,你方嫂子知道我们家里不多了,不会让别人来我们家里讨要的。”程美玲捏了捏超强的小鼻子。
可惜她忘了方翠兰就是以大喇叭著称家属院。
没两天,家属院就知道了程美玲有个超级厉害的师父,那做出来的辣椒酱比程师傅做的饭菜都好吃。
这有些美食追求的都旁敲侧击地问程美玲家里还有剩下的辣椒酱不。
尤其是来自无辣不欢地区的老马,他听闻程美玲手里有种滋味极好的辣椒酱,当晚就杀了过来。
程美玲在几个孩子幽幽的视线下,摸了摸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只说自己就剩下半瓶了。
老马知道赵洪刚占着邻居的优势,独独占去了一半,也不要程美玲的辣酱了。
直接杀到了赵家,在一阵鸡飞狗跳的争夺中,成功抱得一半辣椒酱的一半离开。
林家人见不着对面的景象,可听到赵洪刚的骂娘声,都惊得目瞪口呆。
程美玲隐隐有些心酸,啥时候她做的东西也能那么多人抢就好了。
超强见着越来越不安全的辣椒酱,握紧了拳头。
晚上,厨房里偷摸着溜进去一个低矮的身影。
他悄悄打开柜子,摸着黑掰开一个粗面馒头,拨了些辣酱在馒头上,临了还有另一半干净的馒头蹭了蹭盖子的沿边。
同时将辣酱罐子按照之前摆放的位置放好,分毫不差。
又悄咪咪地溜出去了。
程美玲最近发现家里的辣酱吃的有些快,她不敢多做炒菜,不然那辣味在油的加热下一下子能飘得老远。
家里的辣酱一般直接做蘸料,或者水煮的时候放些。
吃的速度不算快,可这罐子没几天就空了不少,着实有些奇怪。
“妈,家里会不会有老鼠啊,这罐子少得好快。”程美玲问了问一旁的程母。
程母正烧着水,做着早饭,闻言,抬起头:“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耗子?我看是你记性不好记错了吧。”
程美玲半信半疑,毕竟她是做厨子的,厨房的东西她心里总有点数。
突然,正在厨房的水池边洗漱的超强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等他抬起头,鼻子发痒,他抽动了两下鼻子,一条蜿蜒的血迹顺着他的鼻子流了下来。
程美玲见着了,吓了一跳,连忙撩起身上的围裙就要给超强擦擦。
程母也动了起来,在女儿的指挥下,拖出了堂屋柜子里的医药箱,扯出一些棉花,塞到超强的鼻子里。
“这是咋回事啊。”程母惊疑不定,毕竟这不是她女儿的亲生孩子,要真是出了啥事,林兆风怪她女儿怎么办?
程美玲也疑惑,超强之前可从来没有流鼻血的毛病。
“估摸着是天气干燥了些,超强上火了,我等会去副食品商店看看有没有下火的东西卖,到时候
买点。”
超强正欲哭无泪中,一听又有好吃的,哭丧的小脸立马乐了起来。
程美玲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平时做饭最讲究荤素搭配,按理说不会上火,家里的其他人都好好的,咋就超强中招了?
“超强,你最近出去玩的时候,那些婶婶给你东西吃,你都吃了?”程美玲半蹲下身子,问道。
超强一愣,有些心虚,眼珠子咕噜咕噜在眼眶里乱转。
程美玲一看他就只知道有些问题。
这时,在一旁的默默开口了:“没有,妈妈,我和哥哥出去玩,没有吃婶婶的好吃的。”
程美玲姑且相信了,超强自己出去玩的时候吃了默默虽不知道,但这次数不多,上火也该没多严重。
有了程母的帮助,早饭很快就做好了。
超强喝完米粥,将没吃完的馒头揣进怀里,大喊一声:“妈,我吃好了,出去玩了。”
程美玲见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连忙道:“馒头快点吃完,别等冷了,对肠胃不好。”
这几天,超强还没吃完早饭就跑出去玩了,程美玲见着没几天要上学,就没有束缚他。
偶尔到了中午,程美玲还见着过超强揣着早上的馒头,问他就是想等饿了再吃。
程美玲拗不过他,只能关照他要是想吃,必须泡着热水吃,不然凉的对肠胃不好。
超强都点头称是。
程美玲洗了碗,就去了副食品商店,大概是去晚了,筐子里剩下几个不算好的梨,程美玲和店员讨价还价,最后以低价将这些梨包圆了。
又去干货区买了些银耳。
一并带了回去做雪梨银耳汤。
梨挖去腐坏的地方,然后挖去内核,切块,接着泡发银耳。
放些冰糖放在大锅里慢煮。
小火舔舐着锅底,程美玲见着煮个糖水还要用那么大的锅,一时有了买个煤炉子的想法,就拿烧水、煨汤来说都方便了不少。
不过冬天都快过去了,现在买这个好似有些浪费。
程美玲只能拍了拍自己的脑壳,都怪年前她太忙了,压根就没想起来炉子的事情。
超强难得没有出去玩,几个孩子围坐在堂屋里做着小游戏,还拉上了程母。
锅开了,程美玲盛出来放冷点。
到了下午些,才当做午茶给几个孩子都尝了尝。
超强先是尝了尝甜滋滋的糖水,快乐地眼睛都迷了起来。
接着拿着勺子挖着软趴趴的像是一朵透明的花的银耳,他新奇地塞进嘴巴里。
小脸立马皱成了一团,他咧着嘴,银耳在唇齿间,还没有咽下去。
含糊地说道:“妈妈,我不想吃鼻涕。”
正在美滋滋喝着甜汤的程美玲听了他的话,差点把嘴巴里的东西吐出来。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个,你要是不喜欢喝甜汤,我就把你碗里的分给弟弟妹妹。”
超强就算不喜欢吃银耳,可哪里舍得梨子和甜滋滋的汤,只能先把梨子吃了,然后捏着鼻子一口把银耳干了。
喝完了就像是个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哈气。
他又看了看大家的碗,发现都还剩下不少,就他是个空碗,捧着碗递到程美玲的面前:“美玲妈妈,我还想再喝一碗。”
程美玲睨着他:“银耳不是不好吃吗?”
超强“嘿嘿”笑了两声:“那可不可就吃梨子和糖水?”
程美玲反问:“你说呢?”
最后,程美玲还是心疼孩子留了不少鼻血,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梨子和甜汤,而她则是吃着超强不喜欢吃的银耳。
然而,超强上火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鼻血倒是不留了,又遇上了另一个大难题。
“呜哇,妈妈,我拉不出臭臭。”超强捂着肚子,面色发白,双脚无力。
明显是在厕所待久了。
程美玲见状,也着急道:“林兆风,快点过来。”
林兆风闻讯跑来,一个东西呈抛物线落入了他的怀里。
一瓶开塞露。
“这事就交给你了。”程美玲拍了拍林兆风的肩膀,逃之夭夭。
只留下一脸黑线的林兆风,他黑着脸低头看向虚弱的超强。
暗暗咬牙,这是他儿子,他忍。
过了会。
程美玲捂着鼻子,在厕所外面问:“林兆风,行不行啊?”
“妈妈,我屁股疼。”里面传来超强杀猪般的叫喊。
“闭嘴,叫你吃那么多的辣椒。”里面传来林兆风瓮声瓮气的声音,像是鼻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辣椒?程美玲有些疑惑,这两天家里没有吃过辣椒啊。
随即她想起来,莫名其妙变空的辣椒罐子,还有超强一改常态把早饭的馒头藏起来吃。
行了,破案了,就是这小子,趁着她不知道,偷吃辣椒酱。
怪不得上了火,留了那么多鼻血,亏得她煮了一锅糖水,还吃了他不爱吃的银耳。
厕所里又传来超强杀猪般的叫喊:“辣,屁股辣,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接着是林兆风嫌弃的声音:“闭嘴,你爸受着你的臭气弹还没哭呢,一点没男子汉的样子。”
超强不理,继续哭。
躲在外面的程美玲又好气又好笑,朝里面的超强喊话:“活该,叫你以后还偷吃东西不?”
厕所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超强小手捂着嘴巴,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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