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维护
程美玲开始对橱柜里的东西严加看管。
还给柜子加上了一把锁。
几个孩子这才知道了超强偷吃的事情。
在弟弟妹妹谴责的目光下, 超强坐立不安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开学的日子。
梁红民翻过年,去学校参加了测试, 程美玲之前并没有放松对他的文化教育,虽说他之前大部分的时间都被锻炼厨艺占去了。
不过入学考试并没有多难,出的都是初一上学期的内容,程美玲还帮着他考前突击了一下。
几个魔头又被送去上学,程美玲除了上班的时间, 就是陪着程母在岛上逛。
这一逛,家属院的人都知道程美玲还把她妈带过来“享福”了。
一时间岛上有些家长都对自家女儿耳提面命, 以后也要和程美玲一样厉害, 让她们也能享到厉害女婿的福。
有的胆子小的孩子唯唯诺诺地应了,也有胆子大的直接呛父母没给她生个程阿姨这样的好脸。
这话也被当做家长之间的谈资传到程美玲的耳朵里,程美玲也是无语,这话说的, 她分明也有很多其他优点, 尤其是她的厨艺。
程美玲去工作, 程母就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这没几天, 程母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美玲,我听说林兆风在部队里挺受欢迎的啊。”
程美玲一头黑线, 她妈怎么也那么八卦?
显然她忘了, 生命不死, 八卦之魂不灭,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程母没多久就能翻出之前关于她这一家子的八卦。
“这简直胡说八道, 还说你对林兆风两个孩子好, 就是装装样子。”
程母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她女儿就不是那样面甜心苦的人。
说着,还抱着女儿抱怨老天不公,怎么就遇上了赵立那个王八蛋,不然也不会当后妈。
程美玲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她。
过了一天,程母又神秘兮兮地拉着程美玲:“美玲啊,我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得和你说你不要对家里的男人太凶了,有的时候也要适当地捧着。”
程美玲扶额:“妈,你就又是听谁说了什么?”
程母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听说你为了让林兆风给你做家务,之前在家里一闹二哭,还天天和林兆风吵架。”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干了口舌,才让程母相信这都是外面乱说的。
然后呢,程美玲只能耳提面命程母不要再去打听这些虚虚实实的八卦。
她都想不通那些人怎么说她坏话都不知道避开她妈。
后来
有一回,程美玲早回家,在家属院的一颗榕树下看到窝在人群里的程母,她换了一件稍微破旧的衣服,灰扑扑的,掩在人堆里,并不显眼。
“你们知道这程美玲是怎么当上大厨的吗?”有个婶子神神秘秘地半遮着嘴巴。
“程师傅的手艺有目共睹啊,这还有假?”
“你们还是年轻了,我可是亲眼见着林兆风去找了司务长。”
“妈。”程美玲不想听别人给她扣上子虚乌有的帽子,忍不住喊了一声。
那伙人见到当事人来了,都噤声不敢再乱说话了。
程母听到了程美玲的声音,还是缩在人群里不探头。
“妈。”程美玲又喊了一声。
大伙见她冲着她们的方向喊,左看右看,这程美玲的妈潜伏在她们的队伍里?
程母还给程美玲使眼色,程美玲假装没有看见。
眼瞅着她往自己这里来了,程母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喊我做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程美玲知道有些没事做的大妈大嫂最喜欢编排别人家的事情,被她们说也掉不了一块肉,可程母窝在人群里挺别人怎么编排她,她心里有些发酸。
程母恶狠狠地回头瞪了几个常和程美玲过不去的人:“我就听听别人怎么编排军属的,我呸,也没人管管,不怕烂了嘴巴?”
那个大婶也不是战斗力弱的:“你听不惯别听,我可没你那么会忍,跑到我们这里听了那么长时间的墙角,怎么了?晚上说给你女儿听,你女儿再说给女婿听,还想治我们不成?”
程母被她一堵,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
“是啊,我说哪里来的生面孔,你还骗我是方翠兰的乡下姑妈过来做客。”另一个大妈一拍手,发觉大伙都被骗了。
程美玲虽然带着程母在岛上逛过,可程母为了御寒,用围巾把自己裹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露出脸,加上她有心隐蔽,竟然在这个八卦小队里混了那么多天。
这伙人被听去了那么多八卦,在程母的引导下还说了不少去年程美玲的八卦,这一想到流到了当事人的耳朵里,她们这些身经百战的也臊得慌。
“你们要是背后不说人,也没有这个事情。”程母梗着脖子,“我捧在手里长大的孩子被你们这样说,你当我是吃素的啊。”
说着,把缠在脖颈间的围巾取了下来,递给程美玲,扭了扭手腕,二话不说直接开掐。
这群人都被程母彪悍的行为震住了。
程美玲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在她的印象里,程母是个能说理就不会动手的人。
这一下子变得那么彪悍,她都吃不消。
那群人多,不过也不是谁都和那几个大婶玩的好,还有的怕惹上麻烦,早早就跑远了。
程母对上的也就三个人。
程美玲当然不可能看着自己亲妈受罪,连忙上手帮忙。
有个老嫂子的指甲还挺长,程美玲还能见着指甲缝里的黑泥,这抓到程母的脸上,指不定还会感染破相。
程美玲挥出程母的围巾,反手一扭,死死铐住那人的两只手,缠得极紧。
程母抽空看了眼女儿,发现自己的宝贝围巾成了女儿手里的武器,气得武力值又飙升了一截,那个嘴碎的大妈一屁股墩四脚朝天倒在了地上。
程母的目光又看向第三个大妈,那人见着程母那么厉害,双腿打颤,嘴巴也哆嗦:“你别过来啊。”
程母步步上前,她步步后退。
“都是那两个说的多,我就是附和一下,你要找找她们去。”那大妈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同伴出卖了。
见着程母真没了攻击的意思,那大妈撒腿就跑。
程美玲手里还缠着一个,这大妈像是练了未来电视剧里的武林绝学“九阴白骨爪”,干瘦的手像是两根鸡爪,不停地在空气里挠来挠去。
配上漆黑的指甲缝,程美玲看了胃里都反酸。
程母解决一个,吓跑一个,见女儿还和最后一个在僵持,她大步走来,看样子是想给程美玲找回场子。
这大妈尤其凶,嘴里的脏话不停,程母嫌她晦气,直接将大妈几天没洗的粗辫子往她的嘴里一塞。
大妈突然被噤声,只能“呜呜”地叫着,眼睛瞪得像铜铃。
程母对着她亮出了自己的指甲,虽然干净,但是免不了还是长啊。
“还想挠我女儿?当我吃素的啊?”
还没等程母怎么着,那大妈使劲地往人群里退,就算程美玲的手里还拽着锁住她的手的围巾也无济于事,反而被拉着走了好几步。
“美玲,给我拉住了。”程母一声令下,程美玲扎好马步,身子往后仰,将那个明显比她壮了两倍的大妈拉住。
程母上去用指甲掐挠了好几下,直接把那大妈挠成了大花脸。
这才让程美玲解开围巾。
脸上破相的大妈就像是失去了精气神,她捂着脸,生怕被邻里邻居看见,成为笑谈,灰溜溜地回家去了,估摸着伤口不好都不敢出来。
程母这彪悍一战直接威慑家属院。
这程美玲就不是个好惹的,结果到了她妈面前那才是小巫见大巫,她妈是真虎啊,为了维护自己的女儿,先是忍辱负重听了多日对女儿的诋毁,再把几人一举歼灭。
这行动力杠杠的。
程美玲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老妈那么厉害。
毕竟程母脾气不错,不喜欢和邻居发生事端,小事都忍了。
之前钱老太来找程美玲的茬,程母是拦住过几次,可比起钱老太的厉害程度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如今就那么厉害了?
程美玲一问。
程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就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说八卦的地方,为了更加了解女儿一家,也想知道女儿是不是真的过得挺好,她隐姓埋名加入了这个八卦组织。
谁知道这些老家伙越说越来劲,编排的不像话,程母差点没被气得半死。
为了知道更多的事情,她心里的怒火不断压缩,要不是程美玲今天叫破了她,估摸着她还真的可以再忍两天。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人一说女儿的坏话,她就像是有了无限的力量。
程美玲听了扶额,当初她离婚的时候,生怕外面的流言蜚语打击到程母,都是拘着她不让她听,要是知道为母能刚成这样,当初她干脆就放任程母。
看筒子楼谁还敢说她的坏话。
程美玲搀扶着气呼呼的程母,深藏功与名。
程家母女唬得大榕树下的家属院的人一愣一愣的。
林兆风正训练得热火朝天,就见着政委皱巴着一张脸找到了他。
“请坐。”政委给林兆风的搪瓷缸子里倒了些热水。
“你家里还好吧。”政委旁敲侧击地问道。
林兆风不明所以:“挺好啊,有事吗?”
政委语塞,他战术性喝了口水:“你丈母娘咋样啊?”
林兆风疑惑地看向他。
“你这丈母娘挺凶的啊,真是苦了你,老婆不简单食堂的大师傅事业有为,这丈母娘也是个有城府的。”政委拍了拍林兆风的肩膀。
林兆风摇头:“我丈母娘特别好说话,而且轻易不发火。我老婆更是温柔,家里的孩子那么调皮,她都没有打过孩子,是讲道理的文明人。”
政委吹着热茶,刚试探地呼进一口水,就听到林兆风这话,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吐到林兆风的脸上。
程美玲来到岛上那厉害的形象可是深入人心,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到了林兆风眼里,这程美玲就成了个小白兔?
还有程美玲的妈妈,这还流行爱屋及乌?
她一个人能搞定家属院那三个难缠的婆娘,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政委欲言又止,眼睛就没离开林兆风。
林兆风知道他有话想说,说道:“政委,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政委拍了拍林兆风的肩膀:“你这以后家里受了什么委屈,就和我说说,大老爷们让让女人正常,千万不要硬刚,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
这一副“过来人,我懂”的样子,令林兆风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林兆风下午放了班,回到家属院,见着之前榕树下晒太阳的家属都没了人影。
路过的杭飞还对他一脸的同情。
“这都发生什么事情了?”林兆风不解道。
杭飞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林兆风简直不能想象之前在他眼里和蔼可亲的程母还有那么厉害的一面。
“你这丈母娘比蒋晓春的妈厉害多了,你想那三个妇女可是家属院远近闻名的厉害,你丈母娘一个人能抵挡三个,我就问你怕不怕?”
杭飞想起以前还未结婚去蒋晓春家拜访,她妈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一点都没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样子,反而把他和蒋晓春隔得远远的。
他不由得对林兆风报以十万分的同情。
林兆风知道眼见为实,他揪着杭飞的衣领说道:“你和我去我家里看看就知道了。”
杭飞还想反抗,奈何武力值没有林兆风的高,只能好兄弟好兄弟地喊着,只期望林兆风能松开些衣服领子,让他喘口气。
林兆风刚迈进家门,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
“今天怎么就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了?”林兆风问道。
程美玲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她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今天我妈帮我解决了几个碎嘴子的,我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杭飞拱了拱林兆风的胳膊,给他使了个眼色:看吧,和我说的一样。
程美玲这才注意到林兆风今天还多带了一条小尾巴。
“杭飞,今天留下吃饭啊。”
杭飞想象了一下厉害的程母见着一个人来家里蹭吃后发飙的样子,面色一白,连忙摇头:“不了,蒋晓春让我早点回去,我不吃了。”
这时,房间里传来了程母的声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声音是个和蔼的妇人,不像是家属里传出来的那么凶。
程母从之前梁红民住的那间房间走了出来。
自从她来了之后,梁红民就让出了客房,林兆风又在两个男孩的房间多加上了一张床,让梁红民暂时睡在哪里。
程母想让女儿和林兆风有更多的相处机会,还把超好抱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希望程美玲和林兆风再有个孩子。
“兆风,你回来了啊,快点坐下休息休息。这是?”程母见着一个陌生的面孔,不过穿着军装,应该是林兆风的战友。
杭飞有眼力见,连忙自我介绍。
程母一听是林兆风最好的朋友,立马热情起来:“那行,杭飞,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杭飞越见着她笑,就越能想起来在丈母娘手底下生不如死的日子,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
“不了,我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
程母也不勉强他,给杭飞到了水:“那你和兆风先聊着,我去厨房里帮一下美玲。”
说完,就朝着厨房去了。
杭飞见她还真是有礼有节,不像是个难缠的人。
“我还真是不该听家属院里的人胡咧咧,你丈母娘还真温和,比我丈母娘好多了。”杭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温适中,可见程母做事稳妥细致,是个温和的人。
林兆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当然了,丈母娘就没和我发过火,你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杭飞之前主要是为了突出程母的厉害,所以没有交代前因,这坐下来,就可以慢慢说了。
林兆风就知道了又那么一群八卦的人,竟然一直在他的背后八卦他家里人。
“我听说你丈母娘潜伏在八卦队里,听了好几天对她女儿的诋毁,你们之前的事情她都知道了。这要是放在以前真是干间谍的好料子啊。”杭飞啧了啧嘴。
又说出一个让林兆风震惊的话:“我听说你丈母娘还知道以前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你,那些大喇叭还说了那些姑娘的名字,我看你还是早点和你丈母娘谈谈,不然她要是真的那么猛,直接去找那些女孩子可就糟糕了。”
林兆风手里的水杯一抖:“这都知道?”
“怕了?”杭飞斜斜地瞥了眼林兆风,揶揄道。
林兆风清了清嗓子,努力将话题牵引到正途:“这么说,有很多人说程美玲的坏话,排挤她?”
杭飞见他皱着眉头,连连摆手:“没那么严重,嗐,就是些嘴碎的人,她们不一定有多大的恶意,可若是见到别人过得不好,她们就开心,她们也不是逮着你们一家说,她们谁都说,连自己同伴也不放过。”
“像我。”杭飞指了指自己,“她们听说我和蒋晓春吵架就激动,第二天就能把我罚跪的事情传得大家都知道。”
“估摸着是你们家太让人记恨了,你年轻有为,程美玲事业好长得好,就连家里的调皮娃都能被她教的考双百,简直是人生赢家。”
杭飞拍了拍林兆风的肩膀:“你这一大家子就是别人眼里的钉子,恨不得你们吵起来。”
林兆风皱眉:“这风气不对,部队里要是有这样的风气那还得了?”
杭飞摊手:“家属院那么多人,政委哪里管的过来,而且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的还会撒泼打滚,惯用道德绑架那招。”
“政委能管管她们男人,还能管的了她们?”
林兆风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能少传点八卦,事情也能少点。”
杭飞还想反驳,在林兆风的怒视下,声音越来越小,这喜欢八卦的人可不是只有女人,这只要是个人,他就有好奇心。
“不行,我得去找政委好好清肃一下家属院的风气,这背后说人八卦的都得接受思想教育。”
林兆风说着,就拽起屁股还没焐热的杭飞,穿上厚厚的军大衣,裹上围巾,冒着寒风又要往政委那里去了。
“诶,快吃饭了,你怎么又走了?”程美玲半个身子探出了门。
林兆风回头瞪她:“外面冷,你待在家里别乱跑。”
杭飞也回过身朝着程美玲摇了摇手:“是啊,嫂子,你就待在家里等着林哥帮你治一治那些碎嘴巴们。”
林兆风耳朵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热的,隐隐红了一片,他一把拉过杭飞:“别贫嘴,和我一起去找政委。”
没过几天,岛上就下达了学习红色思想,由政委给家属院的家属开展思想教育,还要上思想汇报,要是不会写字,还和让自家男人代笔。
家属院一开始还哀声载道,可是听说学习的最好的那个能得到一袋子大米和一张奖状。
这极大地激励了那些想要摆烂的家属。
而后又听说和男人的前途有关系,最后那些得过且过的家属也开始了卷生卷死的生活。
家属院那些没工作的家属们都有了事情可干,这聚众讲八卦的时间被无限的压缩,这堆人被打散,风气自然好了不少。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要这些人闲下来,估摸着还会有聚众的可能。
可惜岛上的就业机会也就那么多,要是没有一技之长就只能巴巴地待在家里。
程美玲倒是提出岛上还有很多的空地,之前还是荒岛的时候,林兆风还犁过地,耕过田。
要是部队能划分出田地,一家认领一块,以种花家的种田天赋,大家忙着田地都来不及,说闲话的工夫自然也就少了。
不过现在没有合适耕种的地,只有一片片的荒地,要种还得开荒。
军队里开会商议同意了种田的计划,会由军队的军人以小组为单位,争取最快的速度给家属们开出一片地。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也深受八卦其害,大家齐心协力,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开垦好了军队规划出来的田地。
荒地还需要养肥,并不是上来就能种出肥沃的庄稼,不过养肥的事情军队就只能出东西,力就需要每家每户出了,这可是长期的过程,不能耽误了军人的训练。
程美玲虽然不会种地,可也去认领了一块田地。
程母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她也不曾种过地,到最后又成了林兆风的主场。
得了,这下子关于程家的八卦又在田间传开了,这肃清风气的路还长着呢。
第62章 :种地
程美玲为了把田地规划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也跟着林兆风学起了种田的方法。
说来惭愧,家里的菜地,一开始是林兆风的功劳, 后来梁红民来了,程美玲深刻地认识到自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种植方式的不足。
于是家里的菜地就变成由梁红民打理。
不过今年开始,梁红民的任务繁重,不仅需要上学,学习厨
艺也不能放松。
程美玲自然也不能过分压榨童工, 痛定思痛,还是打算自己亲自动手。
部队刚来这座小岛开荒, 有详细的开荒计划, 有了前车之鉴,家属院的各位也知道大致的步骤。
军队动用军人开荒是为了划分好区域,每家每户的田地都是定量的,同时也是为了帮助那些家里劳动力不足的家庭做好初步的也是最困难的工作。
这些田地要想真的能长出合格的作物, 还需要进一步的养肥。
深耕土地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程美玲虽然常年在灶台工作, 手里有把子力气, 可毕竟不是常做农活,这对她而言还是困难的。
林兆风心疼她磨出血泡的手掌, 常常下了训练去帮她干活, 虽说别家的男人也帮忙, 可谁都没有林兆风的勤快。
这同一片地方的妇女见了, 心里能是滋味吗?怎么就她们摊上了又丑又懒的男人, 难不成程美玲的命真的比她们好?
程美玲一家的出挑就意味着别人对他们的八卦永远不会停歇。
“这地里还得沤肥, 家里下水坑的那些是不够的。”程美玲有些发愁。
部队每家每户都安装了室内的厕所,顺着下水道流到了屋子旁的化粪池, 平日里都是用石板遮挡起来的,只有菜地需要沤肥的时候,才会搬开一个口子。
程美玲到了下雨天的时候,还会掀开盖子,就怕肥水不够。
“供销社有肥料售卖吗?”程美玲也有些恼火。
这些开出来的地相当于农村的自留地,肥水这些都得自己弄。
方翠兰摸了把头上的汗水:“嗐,化肥那玩意精贵,哪里有的卖啊。”
程美玲捶了锤酸痛的腰,缓了半天才直起腰。
“土地肥力不够,这作物长不大,这可咋办哟?”程美玲皱紧了眉头。
“就先用家里的粪水呗,之后队里会给我们想法子的吧。”方翠兰不确定地说道。
程美玲才不相信队里有多好的法子,不然早就拿出来了。
方翠兰神神秘秘地凑到程美玲的旁边,说道:“我家老赵和我说,这部队之前来岛上开荒的时候,物资里有不少肥料的,估摸着之前都没用完,之后每年种地的时候就掺和着用一些,这次说不定会拿出来……”
程美玲抽动了一下嘴角,她就算再怎么不会种田也是有点常识的,化肥时间放长了都失效了,这开荒都是哪年的事情了,还轮的到她们?
程美玲想的没错,这化肥老早就用完了,后面的那些都是领导求爷爷告奶奶得来的,还是看在他们环山岛开荒不易,怕土地失了肥力。
上头拨了些来,可真的不多,这肥料都是稀释了再稀释,才用上的。
“你这一点不靠谱,这化肥早就过期了,再说了那么精贵的东西哪里会给家属开荒用?”程美玲一口回绝。
方翠兰来自农村,可她们那里哪有肥料的指标,村长就算把鞋子踏破也求不来,所以她也就听过,压根不知道肥料的特性。
听了程美玲这般笃定的话,她心里也有些忐忑:“那怎么办?”
程美玲一锄头举起,方翠兰连忙退得远远的。
“我都不懂种田,我能怎么办,我就打算把地耕得深一点。”
方翠兰摇了摇头,一向有主意的程美玲都只能卖苦力,不成,赵洪刚那个懒货都不知道帮她,就靠她这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突然,方翠兰眼珠子一转想到了法子,地没耕多少,就往家去了。
夕阳西下,程美玲扛着锄头往家里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
她往那个方向看去,不就是她家吗?
程美玲急冲冲地跑了过去,才发现是隔壁的方翠兰家里出事了。
“小贱人别走。”还没靠近,就听见了方翠兰极为尖细变调的声音。
一群人围在赵家院子外,堵得水泄不通。
“杀千刀的偷粪,连粪都偷,还有没有天理了?”方翠兰哭天喊地地让大家给她评评理。
这粪水在农村也是战略资源,谁家敢偷粪水,那都是结了大仇的,灌庄稼都靠这。
之前没有地,就院子里那么点大的小菜园子,大家也不把粪水放在眼里,甚至有的特意把粪池子挪到了院子外面,就是怕污染了院子。
这挪到外面的人家,就给了别人偷粪水的机会。
方翠兰突然今天早回来,就看向有个人在挖她的墙角。
她哪里是肯吃亏的主,立马就跳了起来,揪着那个人的衣领子就把事情闹开了。
“这都在屋子外面,我哪里知道是你家的?”
说话的是个鬓角发白,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沟壑极深的老太太,一看就是在地里摸爬滚打多年的熟手。
她知道肥料的重要性,这些天她在这些为了干净把粪池安置在屋子外面的人家偷走了不少。
哪里会想到这次运气那么差,当场人赃俱获,想耍赖都难。
“我呸,这在外面的坑里的屎难道是你天天跑到我家墙角,光天化日之下拉的?还不是我家的。”方翠兰话说的粗鲁,可别人听了就知道是老太太胡搅蛮缠。
方翠兰用力搬开老太太刚合上的石板。
老太太的目光闪烁,显然是极为心虚。
石板移开后,沿壁上湿漉漉的一圈,看上去已经去了一半。
“草你xx,我去你xx……”方翠兰吐出一连串极为难听的国骂,她气得脖子又红又粗,要不是面对的是个老太太,估摸着现在就已经干起架了。
老太太一开始面色还有些不自然,不过听到方翠兰的骂声,她也渐渐有了火气。
两个人就这样对上了。
老太太人老可脑子还厉害,方翠兰不过是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她就像是被推了一般,跌跌撞撞地往后倒,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都散开了。
老太太半躺在地上,一边指着方翠兰,一边大声向周围哭诉。
“我不过是挑了些不要的粪水,就这样对一个老人,真是良心狗吃了。”
方翠兰也不是好惹的,尤其她还是远近闻名的大喇叭,这不仅是因为她喜欢说八卦,还是因为她的嗓门特别响亮。
她气沉丹田:“我也是农村人,各位在村子里待过的,我就问你们,在村子里谁偷了大粪,是不是和刨了别人地里的粮食一样过分?”
“你自己不努力造饭,拉的少了还来我家挑粪,还真当我是软柿子?”
“我奉劝在场的,谁家的粪坑和我家一样在院子外面的也去看看有没有少了。”
方翠兰这话说的非常有水平,引起了大部分住过农村的人的共鸣,接着又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一部分人听劝回了家。
没多久,东边的一户人家传来叫声:“我家的少了。”
陆陆续续不少人家都发现粪坑被人动过了。
老太太气势还挺足,丝毫不见慌张:“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可没有动你们家的茅坑。”
“我认得她,她是黄连长的老妈,我们去他家的茅坑看看去。”有人一招呼,立马人群浩浩荡荡地往黄家去了。
这老太太见势头不对,也着急,都忘了两个盛满了粪水的桶,垫着脚急急忙忙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就怕被发现了什么。
方翠兰倒是不着急了,她捏着鼻子,踩在粪桶的沿口,脚一用力,粪水又重新回到了她家坑里。
这粪桶方翠兰也不放过,接了一盆水刷了刷,直接被她藏在了路边的草堆里。
等一切做完了,她又拉着程美玲一起去了黄家看热闹。
众人合力,不顾老太太的阻拦,掀开了石板。
“呕——”有的人差点吐出来。
粪坑里满满当当的。
“我就说黄家这两天有古怪,家里一直臭得要死,你还和我说是他们家人闹肚子了,谁家闹肚子拉那么多?”黄家的邻居掩住鼻子,嫌恶地翻了个白眼。
“这黄老太是偷了多少家的粪水啊?”有人不禁好奇。
这下子直接捅开了马蜂窝,一群
受害者现身说法。
“我家的少了一半。”
“我家的更绝,直接就剩下一个底了。”
“还有我家。”
……
“这是有多少地要施肥啊,也太夸张了吧。”围观群众啧啧赞叹。
“不对啊,你们那么多人都少了,可黄老太这里可没那么多的粪啊?这偷粪的不止她一个人。”有人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虽然不排除苦主夸张了事实,可那么多人,绝不止现在这些。
“我之前天还没亮,我就看见黄老太挑着桶出去了,我估摸着她那亩地都施好肥了。”知情人士透露。
事实也确实八九不离十,黄老太趁着大家还没有注意粪坑,就打起了别人家的主意,动员全家人连夜耕地,之后仗着后备充裕,给土地施了一遍又一遍的粪水,现在是她的田里看,明显和旁边的人家有不同。
之后更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想再储存些,就遇上了方翠兰这块硬板。
“大伙回去找东西来,把自家的粪水挑回去。”苦主振臂一呼。
老太太就算躺倒在地上,撒泼打滚,也被众人齐心合力搬到旁边。
方翠兰撒开脚丫子就跑去路边拿出了老太太的装备,别说这个桶都比别人家临时凑出来的大了不少。
还有些没被偷的,也挑着个桶在队伍里蒙混过关,场面一片混乱。
老太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辛辛苦苦挑回来的粪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你们放下啊,这是强抢啊,我要告诉政委,你们欺负老年人。”老太太被几个人拉着胳膊,抱着腰的。
她的劳动成果没了,她的心疼得就像是在滴血。
“算我求求你们了,就给我留一点吧。”老太太声嘶力竭地喊着。
方翠兰见程美玲老实地站在旁边看,连忙扯了扯她的衣服:“你还不回家去拿桶,来这里多装些?”
程美玲摇头,她打死不碰这些腌臜的东西,她的手都是用来碰吃的东西。
再说了这免费的东西说不准就有什么问题,她才不想节外生枝。
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这时,一个还算高壮的男人健步闯入人群。
“你们这些人在我家里干什么?”
众人一看,是黄连长回来了。
“你妈挑了我们家里那么多粪水,你有什么脸冲着我们吼?”人群里有人举着扁担,愤愤得看着黄连长。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正如此人所说,要不是黄老太触犯了大家的利益,没人想和黄家过不去。
黄连长回头看了眼打着哭嗝的老娘,她也接收到了儿子发黑的面色,喃喃地低下了头。
黄老太偷粪的事情要说黄连长不知道,旁人还真就不相信,这天天回家住,院子里飘着一股臭味,谁不知道?
黄连长之前也奇怪院子里为何那么臭,不过没有深究,家里老母和媳妇说是粪池漏了,他也就相信了,他哪里会想到他妈还会去偷别人家的粪水。
如今知道了,他这脸都没处搁。
不过偷是一回事,这些人欺负他老母又是另一回事。
“那也不能欺负一个老年人,俗话说老年人老小孩,要是犯了什么错,就应该找我这个儿子。”
黄连长满脸严肃地说道。
“那行,你说怎么办?”有些人也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黄连长也无语,这粪水怎么赔偿?
“赔钱,我赔钱。”
“你怕不是在糊弄我们,这粪水我们怎么给你算钱?值钱的是它能够沤肥,你妈给你家田地用得那么好,我们没的用,家里的地就养不起来,是这些钱就能弥补的吗?”有人不服气。
“是啊,我们只要粪水,开出来的地还等着我们去沤肥呢。”
可这粪水又不是说有就有的,要是黄老太把人家的椅子弄坏了,黄连长还能二话不说请木匠打个一模一样的。
可这粪水,他就是一日三餐使劲地造,也攒不出多少,更别提还给别人了。
更别提着中间有些家里粪池好好的人,也偷偷挑走了不少,现在这个帐根本算不清。
黄老太见自己儿子左右为难,她只能站出来说道:“也不是我一个人偷粪水,我半夜还看到过别人偷粪的,家属院有些人家不爱关院子门的也回去看看,说不准也被偷了,真不是我老婆子一个人偷的。”
这话一出,立马掀起了轩然大波,之前那些吃瓜群众发现这瓜很可能还和她们有关系,都顾不得看热闹了。
方翠兰碰了碰程美玲的肩膀:“你咋不回去看看?”
程美玲耸了耸肩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门的时候喜欢锁门。”
程美玲怎么说也在后世待过,那时候的风气没现在好,有一段时间偷窃猖狂,这也让她养成了喜欢锁门的习惯。
方翠兰点点头,又投入了挑粪大军。
黄家的池子很快就见底了。
可那些受了损失的人家远远不止这些,可黄老太不知道偷粪的是谁,大伙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搜。
方翠兰损失颇多,唉声叹气,天天想着地里没有肥的事情。
别人有张良计,程美玲也有过桥梯。
她是厨房的大师傅,和养殖场自然是关系密切,这事情一开始她还没想到,是胖三提醒了她。
厨房里不少和养殖场有点关系的,都挑了些鸡鸭粪回去沤肥。
程美玲立马就行动了起来,她喊上最近茶饭不思的方翠兰就往养殖场杀去。
这件事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到时候连口粥汤都轮不上她。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提着桶,就看见养殖场的门开了一个小口。
程美玲溜了进去,方翠兰紧随其后。
这发现养殖场的管理员被几个婆娘围得密不透风。
“真不是我不给你们,这养殖场的粪便也是归国家所有,你们总不能挖国家的墙角吧。”
“别以为我们几个傻,之前养殖场的粪便都用不完,你给我们一点,我们保证不说出去。”一个大娘甚是彪悍,她叉着腰,管理员在她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不过他想到自己的工作职责,还是挡住鸡舍的门:“你们这胡乱就进去了,吓到了鸡,鸡蛋减产了,队里骂的人是我,可不是你们。”
“你们可别太过分,我好好说话,你们不听,再这样,我就去找领导了。”
几个女人有些退缩,这要是关系到她们男人的前途,倒有些得不偿失。
“你就行个方便啊,人不要那么死嘛,灵活点,与人为乐。”
几个女人就是把嘴巴说干了,管理员愣是没有一点反应,只能败兴而归。
方翠兰拉了拉程美玲的衣袖,努了努嘴:“他能给我们鸡粪?”
程美玲也不确定,只能拍拍方翠兰的手以示安慰:“总得试一试。”
等着几个女人不见了,管理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程美玲就携着方翠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管理员对程美玲倒是很熟悉,这个大师傅对送去的鸡、鸭很是挑剔,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便糊弄。
程美玲见着之前被自己折磨的管理员,也很是不好意思,她是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求到管理员手下。
“程师傅,你也是来要粪便的?”
管理员见着程美玲也是吃了一惊,实在想不通一个在厨房挥斥苍穹的大厨也要和鸡粑粑打交道。
程美玲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管理员苦笑了两声:“你这要是早点来,我还能给你些东西,可是来要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每个月都得向队里上缴一定份额的粪便,队里还有田地要种,不然这食堂里吃啥,你说是吧。”
程美玲有些脸红,为了个鸡粑粑,她真是豁出脸了,就差
直接拉着方翠兰离开。
还是方翠兰稳当,她死死地立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管理员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从鸡舍里捞出一个簸箕,里面还有不少鸡粑粑。
“我看在和程师傅长期打交道的份上,这本来是我给自己留下的份额,就给程师傅吧。”
方翠兰咳嗽了两声。
管理员这才好似发现了她这号人物。
“程师傅还带了别人来,那我……”他回头看了看鸡舍,翻身进去,打扫了两下,又往簸箕里添了些。
“只能那么多了,你们分分吧。”
方翠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簸箕里的鸡粪一分为二,二人也算是装满了一个桶。
程美玲朝着管理员连声道谢。
“谢啥啊,我们都是一个体系的,以后程师傅对我们养殖场手软一点就好。”管理员嗔怪道,一直帮着程美玲提着桶到了养殖场的门口。
这待遇和之前那几个妇女截然不同。
程美玲二人走出去老远了,程美玲还看着鸡粑粑出神。
“他在这养殖场当了那么长时间的管理员,每天家属要养小鸡,还从这里进货,他最会和家属打交道了,他可不会吃亏。”
方翠兰还以为程美玲对管理员产生了愧疚之情。
程美玲无奈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傻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剩下的是他的,我才不相信,等会要是还有抹不开面子的,他铁定还能拿出来,指不定私下都分好了。”
方翠兰疑惑:“那你还发什么呆?”
“我就是想着这粪也不够啊,我们这地也肥不起来,还有什么肥地法子吗?”程美玲诚实地回答。
方翠兰也挠了挠头:“实在不行,就只能把地耕得深点,这粪水多稀释点,边边角角都撒上些,这有总比没有好。”
程美玲的视线移向不远处的山。
一道灵光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方嫂子,这山里的泥地,尤其是混着树叶残渣的泥地应该肥力不错吧。”
方翠兰一拍脑袋,还真是,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是啊,那些有树叶腐烂的黑乎乎的泥巴最肥,尤其是能够长起野菌子的土,这都是好土啊,可惜我们不大去山上,这野菌子采摘得也少,根本不知道哪里有这土。”
方翠兰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程美玲却是胜券在握,她们是不知道山里的情况,可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吧。
就比如说她亲爱的师弟,在山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这摸索几个野菌子的聚集地应该不难。
“放心好了,我们的地绝对不比别人的差。”程美玲拍了拍方翠兰的肩膀,自信地说。
第63章 :纷争不停
程美玲说干就干, 趁着梁红民周末放假,几个人背着小箩筐,手里还拿着一把小铲子去了山上。
超强听说程美玲要去山上, 也背着一个小筐子想要跟上,被程美玲制止了,不过程美玲倒是带上了隔壁的方翠兰。
“我们可不是去山里玩,妈妈希望你能在家里陪着外婆,这个任务就交给超强了, 超强那么听话,一定可以做好的, 是吗?”
程美玲连哄带骗, 超强这才不情不愿地留下来了。
临走前,程美玲怕发生之前超强偷偷跟着上山的事情,拉着程母叮嘱,还吓唬了一番这个熊孩子。
超强经历过上次的不吃肉事件, 就算有贼心也没了贼胆。
山里踩出来的大路旁也多出了不少的坑洞, 显然不止程美玲一个人想到去挖山里的土壤。
“看来附近的泥土被人扫荡过了, 我们要是想找得去山里面了。”梁红民转头看向程美玲, 等着师父表态。
虽说现在天气冷,毒虫、毒蛇都是冬眠, 但也不能高枕无忧, 山里枯枝杂乱, 地势错综复杂, 对于没怎么去过的人来说, 扭到脚, 或者不小心踩空都是常事。
方翠兰眼瞅着越走路越陡峭,哪怕跟着程美玲, 她的心理也极为的忐忑,现在爬上去容易,下来的时候还背着一筐泥土,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红民啊,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挖一些土就好了,不要去太里面了。”方翠兰拉住了走在最前面的梁红民的筐子。
梁红民被迫停了下来,他本意是想带着师父去更里面的一处风水宝地,是他之前发现的,有个小洼地,周围的泥土松软肥沃,下过雨之后能冒出不少的菌子,绝对符合师父的要求。
方翠兰的面色发白,显然是想打退堂鼓了。
程美玲知道师弟一定是想给她们最好的土,既然方翠兰害怕,在这里停下歇歇脚,在这里先挖上一点,之后她和师弟二人再去更里面些。
“我们多挖些泥土里腐败的叶子,这泥土背不住多少,可叶子轻些,到时候多撒些,也滋养滋养那些荒地。”
程美玲吩咐道。
方翠兰知道程美玲说的有道理,这泥土就算好,肥沃,可是那么重,哪里能带多少回去。
方翠兰扒开枯枝发现附近的泥土有明显动过的痕迹,有些树根底下的烂叶子也被刨得一干二净。
“这些人就像是蝗虫过境,刨得那么干净,我们走了那么长的路,竟然都刨到这里了。”方翠兰吃了一惊,抱怨道。
梁红民无奈地指了指来时的路。
方翠兰怕高,不敢回头看。
程美玲也以为自己爬了很久,结果回头看去,实则距离大路不过爬了几十米的路程,透过树枝还能见着大路。
程美玲多次安慰,方翠兰才敢转身,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在程美玲的再三催促下才眯起一道缝隙,这……
方翠兰讪讪地笑了笑,她这也是不咋上山,只觉得脚下的路难走,还以为自己爬了多远。
“要不我们还是往里面去点?”方翠兰问。
梁红民得了她这句话,立马掉头就往前走。
不过他心里也有数,没走多久,到了一处没被挖过土的地方停下。
三人放下筐子,拿起小铲子,方翠兰连忙蹲下身扒着树下带着烂叶子的泥巴。
“我就在这里了。”方翠兰不打算在往上走了,这里的路比较平坦,树也挺多的,她可不想再往上跑了。
程美玲也不强求,干脆把这片地让给她,和梁红民一起去那片小洼地。
大概是水资源丰富的原因,小洼地附近的生态更加丰富,长起来的树木也更多。
这脚落在泥巴上的感觉也更加的柔软,轻轻一踩,半只脚就陷到了泥土里,幸好程美玲把家里的筒靴穿出来了,不然穿布鞋,鞋子早就湿透了,在寒冷的冬天怕是要冻感冒。
程美玲就像是落到了松果堆里的松鼠,拿起铲子,筐子里不一会就堆满了烂叶子还有黑乎乎软烂的泥巴。
“红民,你别装得太满了。”
程美玲见着师弟不余遗力地往自己的筐子里装泥土,连忙喊道,生怕这孩子太实诚,到时候累到自己。
不过筐子里的土都是梁红民精挑细选的,程美玲也舍不得倒了,干脆把自己的筐子和他的换了。
“你方阿姨不敢爬高,错失了那么好的地方。”程美玲忙完,半蹲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
梁红民也累得不行,热得大冬天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二人原地休息了一会,才艰难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枝干,以一种极其慢的速度下了山。
方翠兰没有还在那处等着,没有先走。
“你俩终于来了。”方翠兰见着程美玲脸上的汗珠,连忙掏出怀里的手帕,“擦擦,小心感冒了,我说你们费那么大的劲跑到山上去干什么,还不如和我在这里。”
说着,转过身,让他们看看自己背后的筐子,也是收获颇丰,不过里面的泥块绝没有程美玲的软烂,还有些结块的土。
程美玲也放下自己的筐子给她看。
方翠兰直接傻眼了。
不过她也就一时的眼馋,毕竟现在这个高度已经是她的极限,要是还往上爬,她的腿就要软了,说不定半路上还要程美
玲拖着,硬生生成了别人的拖油瓶。
“等会我们下了山,就直接倒在田里吗?”程美玲问道。
方翠兰咬了咬牙,又想到了偷粪贼黄老太。
“不行。”方翠兰直接拒绝,“要是我们倒了土,有些不劳而获的人直接给我们偷了怎么办?”
程美玲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但是这挖来的土总不能堆在院子里,这还得背到家里,之后再拖到田里,要做多少的无用功?
只想到这,程美玲就觉得肩膀被两条麻绳勒得生疼。
“那总不能就不管地里的事情了?我们总有肥地的时候。”程美玲头疼。
方翠兰转了转眼珠子:“我们那一片都是附近的人家,这样的人应该不多,要是不放心,我觉得可以等大家都施好了肥,我们再去肥地。”
程美玲觉得有些不大靠谱:“要是大家都想着等别人,你拖我拖的,那可怎么办?”
方翠兰没了声音,她也没啥好主意。
三人一路沉默。
到了山脚,不远处平地,有两伙人正在吵架。
程美玲背着泥土实在太重,打算绕过他们直接回家,可方翠兰才不会放过看八卦的机会,拉着她就往那里去了。
“你这个婆娘真是懒得抽筋,这离山那么近,你就不能去山里自己挖点土吗?竟然挖我的,你还有理了?”
大姐手里拿着锄头,嘴里不停地叫骂,吐沫星子飞溅。
对面是个小媳妇,长得瘦弱,肤色较白。
被大姐唾沫攻击,吓得连连后退。
“你别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地里的土是你的?”
大姐见她还敢反驳:“我们全家一有空就来忙活地里的事情,你家就你一个人,进度还和我家的一样。”
“你看看,我这块地被挖空了,又重新填的土,这颜色就和旁边的地不一样,你这也太过分了。”
小媳妇咬着嘴唇,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大姐,你真是太过分了,我们忙完了自己的活,就帮着小芳干活,你把我们当做空气啊?”另一个脾气火辣的小媳妇反驳道。
大姐嗤笑道:“你们是傻子吗?自己家里的地还没有忙好,就忙着别人家的,她给你们好处了?”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眼睛里只有好处,小芳的男人出任务去了,她身子又不好,我们不帮她,难道你会帮忙?”脾气火爆的小媳妇说话句句带刺。
小芳红着眼睛去阻止她,反倒激起了她的战斗力:“大姐,你仗着自己年纪大些污蔑小芳,保家卫国的男人知道自己出任务的时候,老婆被人欺负了,以后出任务还能安稳吗?”
“这事没完,我一定要和政委好好说说,给你这种觉悟低的家属好好上一课。”
大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被扣了那么大一个帽子,她怎么就欺负人了?她不过是在讲事实而已。
“那我这里的地是怎么回事?这片田除了我家,就是她的地里压了山里的土,你们几个小娘们有那么大的力气?”大娘轻蔑地打量着几个小媳妇的身板。
那个强出头的小媳妇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看向一直抹眼泪的小芳。
小芳眼泪越流越多,还打着哭嗝:“你,你也不相信我?”
暴脾气小媳妇有些迟疑。
呆楞楞地看着小芳:“我们就帮着你搬了两三次,哪里够一亩地?”
大姐一听也乐了,拍着手说道:“我说吧,就是她。”
小芳连连摆手:“真不是我。”
可众人听了朋友的话,对她的怀疑直线上升。
大姐一挥手:“行了,不要废话了,大伙跟着我把她田里的土挖过来。”
小芳张开手臂,拦在众人的面前,小脸上满是倔强。
这时,两个穿着绿军装的军人跑了过来,挡在小芳的面前。
正是火爆脾气小媳妇和在场另一个小媳妇的丈夫。
“大成出任务的时候拜托我们照顾小芳,是我们下了训练来帮忙的。”
这话一说,有了当事人的证明,大姐就成了胡搅蛮缠的那个。
众人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大姐。
大姐语塞。
就在这时,之前维护小芳的小媳妇反而爆发了,一把揪住自家男人的耳朵:“自己家里的田就没见你操心,别人家的事情那么积极?”
男人捂着耳朵叫了起来。
“你不也是帮小芳干活,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男人嘟囔。
“我还干了家里的活,你呢?碰都没碰。”彪悍小媳妇的怒气值飙升。
男人嘴硬:“小芳不是身子不好吗?大伟都嘱托我们了……”
彪悍小媳妇才不听他的话,手下的力气更重了三分:“我身子就好了?我说之前干那事怎么累得像条狗,敢情力气都使在别的地方。”
小芳一脸尴尬地看着二人。
一下子,这三人成了众人的笑话。
大姐才不管他们内讧,她在乎地只有谁挖了她的墙角。
“杀千刀的,这泥土、烂叶子都是我们一家人辛辛苦苦背的,我这肩膀都磨破了,青青紫紫的现在都好不了。”
大姐越想越觉得委屈,她这片地就在山脚下,哪里能想到几步路的事情还会有人偷泥巴。
她的样子实在可怜,围观的群众看了也同情。
“这就几步路,还偷别人的,真是懒得抽筋了。”
“这件事必须查清楚,不然那些远一些的田地岂不是被偷得更厉害?大家防着偷窃,还怎么种地?”
“是啊,有谁知道的,赶紧出来作证,不然的话,这风气可止不住。”
围观的群众越分析越觉得这事必须调查清楚。
也听得某些知道内情的人心里愈发不安。
终于,有个人站了出来:“我,我知道。”
“是谁?”大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人慢慢抬起手臂,指向小芳:“就是她。”
周围人一片哗然,毕竟之前大家都知道有那么多人自家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就去帮她,她用得着去偷隔壁大姐家的吗?
那人见大家不相信,也急了:“我那天晚上回家之后,突然想起来我的铲子还在地里,没有一并带回去,所以我又折返了,那天月亮特别亮,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小芳,她偷偷摸摸从大姐的地里挖土去她地里。”
小芳目光闪烁,那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只能强装镇定,嘴里不依不饶:“不是我,你们就是看我男人不在家,故意往我身上波脏水。”
“我可没说谎,当时我一个人害怕,我还拉上了王贵家的,她今天没来,等她来了,你们问她。”那人的语气很是笃定,加上又多了一个新的人证。
众人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倒向了她。
那一个圈子里的小媳妇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被当枪使了。
小芳见事情败露,幽幽地哭了起来:“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眼泪要掉不掉,我见犹怜,不过这招对大娘大嫂们可不管用。
众人起哄,要把这件事上报,自从种地以来,闹了好几次偷窃的事件,虽然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可放在农村,都是断人生路要干仗的。
两个军人还想给小芳说情,结果被自家媳妇扭住腰间的软肉,那便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美玲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就打算拎起一旁的筐子走人了。
“诶,等等我。”方翠兰还想看几人扯头花,可一眨眼,程美玲都走出去老远了,她也只能跟上。
方翠兰没了之前蔫巴的样子,她背着箩筐几步就追上了程美玲。
“你现在不嫌筐子重了?”程美玲斜睨着她。
方翠兰讪笑:“我这看了八卦,浑身都有了劲。”
过了会,方翠兰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她愁眉不展:“这筐子土还真的就搬回家?这来来回回多累啊。”
程美玲也有同感,这背一次还行,要是来回背上几次,简直是要了人命。
“我们今天先背那么多,就像你说的,等大家都沤田
了,我们再去山里挖,有红民在,我们还是能找到土质好落叶多的地方,就是要往山里面走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行?”
方翠兰宁可被吓死,也不想被气死,当即点了头。
程美玲和梁红民带着两筐土回了家,林兆风一回家,就看见了院子里的土。
问道:“怎么把土搬到家里来了?”
程美玲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都和林兆风讲清楚。
林兆风沉吟片刻:“这开辟田地的事情本来是好事,可要是反而破坏了队里的风气,怕是要喊停。”
程美玲听了,差点跳起来:“我们的地都耕得差不多了,要是喊停,之前不就做无用功了吗?”
“不成,我要去找翠兰嫂子问一问,她以前在农村遇上这样的事情,都是怎么解决的?”
说罢,起身就要换上厚厚的棉衣。
林兆风连忙拉住了她:“你别去了,要是有好法子,方翠兰自己都用上了。”
程美玲一想,还真是这样,今天方翠兰也拿不定主意。
“你有法子吗?”程美玲问。
她的眸子又黑又亮,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兆风。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林兆风立马正色了起来。
“这农村里要是遇上这种偷东西的贼,就会在田耕上搭个小屋子,安排人轮流守着,可现在是冬天,这短时间只能随便建造一个茅屋,显然是不现实的。”
程美玲立马就垮下了脸。
林兆风安慰道:“放心好了,家属院闹得那么厉害,队里的领导也知道下面的情况,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这意思,那只要我们等着就行了?”
林兆风点了点头。
果然,没过多久,队里就有了通知:窃取他人劳动成果者,一律失去分配的荒地。
之前那些被抓到的几个,立马就成了第一批敬猴的鸡。
一时间,大家都安分了下来。
程美玲又过上上山拉土的艰难日子,当然队伍也扩招了林兆风。
大概是小芳的故事传的比较远,那些住在城里对种地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了山里的土好,再找擅长种地的人一打听。
这些日子,山脚下但凡好些的土都被翻遍了。
程美玲因为有梁红民,所以挖到的土都比别人的好上不少。
程美玲跟着有种地经验的方翠兰,加上林兆风、梁红民两个外挂,第一次种田也种得像模像样。
等她终于得了闲,家里的补习班又要办起来了。
这几个孩子没了她的监督,都像是脱缰的野马。
超强第一次月考果然退步了不少,也就房自立的成绩稍微能看些。
几个孩子没等程美玲发声,只见到她阴沉的脸色,都知道收紧骨头,绷紧脑子里那根弦,不敢再想着出去玩。
程母和几个孩子朝夕相处,可喜欢几个孩子身上的精气神,看到他们天天只知道读书,还找程美玲谈话。
程美玲那是哭笑不得,她是知道老一辈的人不太在乎读书的事情,尤其是父母那辈,工作还能传给孩子,读书读多了还不一定是好事。
程母毕竟不像林兆风知道以后的事情,程美玲也不可能自暴身份,就算暴露了,程母相不相信还是两回事。
“你小时候读书,我都没有那么严厉。”程母嘟囔着。
她女儿都脱离学校那么多年了,当初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的成绩,还能辅导学生?这不是耽误别人家的孩子吗?
尤其是那个叫房自立的孩子,又懂事,还爱学习,可别被她女儿教坏了。
程美玲一拍脑袋,她带程母来岛上倒是忘记了一件事,程母可是最了解她的人,她在岛上从来没有收敛过自己的行为,这一细究,和之前的她好些地方不一样,这不就露馅了吗?
程美玲无奈,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妈,你又不是不知道默默那么喜欢读书,以后肯定是大学生的料,那要是超强、超好就是个初中毕业,别人岂不是觉得我这个做后妈的偏心?”
程母听了这话,很是心疼女儿:“诶,这后妈可真是不好当,我也没经验指导你,你自己掌握好度就行。”
程美玲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勉强蒙混过关。
而另一方面,程美玲还牢牢把握着家里的买菜大权。
在程家,家里的票不多,钱也不多,所以家里的钱都是掰成了两半花。
而在环山岛,程美玲是食堂的大师傅,林兆风又成了团长,这两人的工资福利都不错。
再说了,这苦了谁,也不可能苦了厨子,程美玲有的时候在厨房见着新鲜的肉、蔬菜,还会记到名字下面,买上些回家。
程母来这里几天,都胖了些许,足以见得家里伙食有多好。
“这前天才买了虾,怎么今天又带了鱼回来?”程母见着程美玲如同流水般得花钱,心里就疼得慌。
跟在后面的超强反而撅着小嘴:“妈妈好久没有做过肉了,我想吃肉。”
程美玲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行,过几天,要是有新鲜的肉,我就给你买。”
程母瞠目结舌,这还要买肉了?
她连忙拉过女儿:“我知道你是后妈,不能苛待了前头的,可是你也不能惯着孩子啊,他们想吃啥吃啥,再富裕的家都经不住这样的造啊。”
程美玲拍了拍程母的手,安慰道:“妈,你是不知道按照林兆风的军衔每个月都能领到三斤肉,还有我是食堂的大师傅,也有额外的肉票福利,我把孩子的户口都迁了过来,一个户口半斤肉,这样算算,我们一家子一个月有好几斤肉呢。”
程母扒手指算了算,这下子彻底放心了,女儿的日子比家里好多了,没嫁错人。
第64章 :换牙
“兆风, 衣服放着,我来洗。”
林兆风忙好地里的事情,衣服汗湿了, 程美玲在锅里热着水,他舀一些凉水兑温,随意冲了冲,然后顺手将换下来的衣服拿到水池边搓洗。
程母虽说在堂屋看着几个孩子写作业,可是她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林兆风, 见他要自己洗衣服连忙上前帮忙。
林兆风胳膊微微抬高,避开了她的手。
“妈, 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歇歇。”
程母哪里肯歇,她一是心疼女婿下了训练还被她女儿使唤去干活,二是怕自己在女婿家什么事情也不做,招人白眼。
“兆风啊, 你干活那么累, 还是我来洗吧。”
程母的热情让林兆风无法招架, 他抬着沾着肥皂沫的手, 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以期望程美玲来解围。
程母如临大敌, 关切道:“兆风啊, 你这洗澡的时候冻到了吧, 我等会给你煮碗姜汤暖暖身子。”
二人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正巧程美玲抬起头, 二人四目相对, 程美玲这才发现程母跑去给林兆风洗衣服去了。
程美玲见着林兆风无助的样子,无奈地站起身。
“妈, 你去看着几个孩子写作业,林兆风的衣服我来洗。”
程母连忙摆手:“不用了,孩子的学习要紧,你辅导作业,别管我。”
程美玲一摸这水,刺骨的冷,忙制止程母忙活:“妈,这个水那么冷,你好歹加点热水,行了,我来洗吧。”
说完,强硬地将程母的手从水里拔了出来,拿起挂在一旁的毛巾给程母擦手。
程母拗不过女儿,嘴上抱怨可心里乐开了花,还是闺女会疼人,笑呵呵地回了堂屋。
程母走了,林兆风还站在一旁。
“你怎么不走?”程美玲搓着衣服,问道。
“你把衣服拿起来。”林兆风拿着热水瓶给盆里加了些热水,“你还说你妈,自己也不小心,那么冷的水,小心生了冻疮。”
程美玲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自从我妈来了,她是什么活都不想让你干,你是不是很爽?”
林兆风苦笑,得了,这人还生气了。
他连忙抢过程美玲手里的衣服:“我来洗。”
程美玲又抢回来:“不成,我妈看着呢。”
林兆风回头往堂屋看去,正好与程母四目相对,程母见自己偷看小俩口被发现,讪讪地扭过头去。
林兆风和程美玲挨得近了些,挤在不大的水池子前。
程美玲差点被挤得一个
趔趄。
她心里正吃味,林兆风撞到了她的枪口上,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浑身炸开了毛:“你干什么挤我?”
林兆风将程美玲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
程美玲没好气地在他的胸口来了一记拳头,在干燥的衣服表面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记。
“我靠你近点,我来洗,妈看不出来。”林兆风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自顾自地揉搓起来。
程美玲回头看程母,程母又被抓包,老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程母见着小夫妻恩爱的样子,忍不住偷笑:这新婚夫妻就是黏糊,洗衣服还要挨得那么近,幸好是在家里,不然影响多差啊。
程美玲见着她肩膀一动一动的,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努力地瞪大了眼珠子,恶狠狠地朝身旁的男人飞射眼刀,都是这个罪魁祸首,害得妈还误会她。
“下次在我妈面前不许干活。”程美玲警告道。
林兆风挑了挑眉:“现在知道心疼自己男人了?”
程美玲掐着兰花指,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腰间拎起一块肉来了个一把八十度的转弯。
好在林兆风的定力不错,没有喊出声,不然的话,又要引来程母。
“你的意思是家里的活都你干?”林兆风故意调侃。
程美玲白了他一眼:“你想的美,等我妈出去了,或者睡了,你再干,别想偷懒。”
林兆风用湿漉漉的手将她脸颊旁留下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爱整洁。”
程美玲“哼”了一声,在程母的溺爱下,她不得时时刻刻给林兆风敲响警钟,省的他太得意,可不能等妈走了,他也就像个大爷啥事不做,她上哪哭去?
她妈也是的,对林兆风好的比亲儿子还好,她妈虽然秉持着家里的事情都是女人做,可男人要是想做事,她也绝对不会拦着,甚至有的时候也会主动使唤她哥、她爸。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看到林兆风干了什么活,就立马拦住他,有的时候还要给她上课,活像是她欺负了林兆风。
林兆风又给衣服过了一遍清水。
程美玲见状,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她清了清嗓子:“兆风,你帮我把衣服拧干吧,我手没力气了。”
林兆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还挺会演。
他也不拆台,假装是从她手里,实则是从盆里捞起一件衣服:“行,我来拧干,你都洗了一盆衣服了,休息一下。”
衣服被大力地挤压,林兆风手劲比程美玲大多了,要程美玲的话说,那就是男人是天生洗衣服的料子,谁让他们力气大,整干衣服也比女人快。
扭成麻花的衣服整齐地摞在盆里,程美玲端起盆,拿上几个衣架子。
“衣服不用我来挂?”林兆风凑在程美玲的耳边问道。
程美玲见着孩子和程母都有意无意地往他们这里看,略有些羞恼地推开林兆风:“你离我远点。”
说罢,气呼呼地去了院子。
孩子们见着妈妈好似生爸爸的气了,没有一点担心,反而都偷偷捂嘴笑,显然是见惯不惯。
两个都三十岁的夫妻了,还跟个小年轻一样幼稚,程母叹了口气,她还得好好和女儿说说,这亲密总得避开孩子吧。
程母虽然才五十几,但也是标准的老年人作息,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吃过饭,洗漱完,八点就已经上床了。
这个时候就是林兆风干活的时间。
程美玲坐在一旁给几个孩子缝补衣服,林兆风就扫地拖地,二人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久而久之,程母也能发现不对劲。
她是躺下了,但是不代表她就睡着了。
这堂屋里时不时传来椅子、桌子磨蹭地面的声音。
这一想就知道了肯定是林兆风在干活。
说实在的,她又不是林兆风的亲妈,要心疼肯定也是心疼自家的姑娘。
她一开始想象女儿带着个孩子背井离乡来到北方生活会很困难。
可来了这里,才发现家家户户都带着个院子,虽然是平房,可是里面的空间不小,厨房,厕所,和城里的筒子楼没区别,也有自来水用,供电虽然要按照部队的作息,可也不会随便停电。
吃食方面虽然没有城里丰富,要是想吃些不一样的,比如说当季的水果,要是岛上没有这果树,就得等着船运过来,数量也不多,有的时候都抢不到。
可就这海里的东西很是丰盛,鱼类,虾类,贝类都能当做肉的替代品来吃,伙食还算不错。
这越好,她就越希望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和睦。
所以,她就愈发害怕小夫妻会为了做家务的事情吵架,按照老人的观点,这家务都是女人的活,男人没必要做,她也不例外。
明明之前美玲在赵家的时候什么活都干,也不知道是不是离了婚的缘故,家里的活计都是和林兆风分着来,这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是娘家娇惯。
程母几次敲打,都没有效果,林兆风帮着程美玲打哈哈的事情,程母人老成精,其实都看在眼里。
既然两个人你情我愿,她也就不去讨人嫌了。
不过她还是得提醒女儿要适可而止。
程美玲把程母接到岛上来住,本意是为了让程母见着她如今的生活,散心的同时也能安心。
没想到过分勤快的林兆风反而让程母有了危机感。
“妈,你就歇歇吧,别闲下来,就想着打扫卫生。”程美玲扶额,这散心的功能怕是达不到了,程母不知道为了她操了多少心。
“你看看这鸡舍,被你打扫得一点鸡粑粑都没有,这家里从来就没有那么干净,要是岛上评选最干净家庭奖,非我们家莫属。”程美玲调侃到。
程母掏出手帕抹去额上的汗水,直起腰板喘了口气。
“林兆风这孩子是真勤快,我这过来白吃白喝的,哪里能啥事不干啊。”
程美玲放下手里的活,搀着程母坐到屋檐下。
“你就歇歇吧,林兆风就不是个懒惰的人,他乐意干家务,真不是我吵着闹着逼他的,你就放心吧。”
程美玲打算和程母说清楚。
程母平生遇到的都是些不干家务的男人,程美玲的话在她的耳朵里没一点的信服力。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
程母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
“你要是不相信,我把超强喊过来,你问他。”程美玲信誓旦旦地说,还摆出了要喊超强的架子。
程母连忙拽住她的衣服:“行了,孩子写作业呢,别打扰他。”
“就算我相信你,可你也不能让他做那么多的家务啊,你看他训练一天,下午还要帮你种地,晚上我睡了之后,你俩在屋子里忙活,我都听在耳朵里。”
程美玲讪讪地笑了笑:“妈,你都知道啊?”
程母瞪了她一眼:“我是躺下睡觉了,可我不是耳朵聋了。”
“你这是不是太会使唤林兆风了?”程母问。
程美玲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自从家里多了那田,林兆风的活似乎是真的太多了。
被程母一提醒,程美玲也有些心疼林兆风了。
“行,我知道了,最近我让林兆风好好歇歇,你就不要在操心家里的事了,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享福的,别到时候回家反而变瘦了,我爸心疼就不好了。”
程美玲趴在程母的肩膀上,亲昵地撒着娇。
程母也被她调侃得不好意思,老脸微红,唾了她一口:“你这妮子就喜欢开大人的玩笑,老夫老妻的,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也不害臊。”
说起这个,程母又想起女儿和女婿在家里旁若无人的亲昵。
“你俩是结婚没到一年,不过也要收敛些,当着孩子的面,影响不好……”
程美玲听着母上大人的教导,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双手合十,讨饶道:“妈,行了,我知道了,我改。”
林兆风晚上到家,不过迟来了一会,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他就负责吃,连盛饭的工作都被程美玲一手包揽了。
到了晚上,程母进屋后,本该是家务时间,没想到程美玲又把他推去洗漱。
“家务还没有干好,我帮你。”
林兆风堵着门,不肯进去。
程美玲瞥了眼没扫没拖的地,闭了闭眼,眼不见心不烦,说道:“家里挺干净的,你都累了一天了,不想早点上床休息?”
林兆风见她态度急切,立马心领神会,也是,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夫妻生活了,这好不容易没了超好这个电灯泡,又来了个田地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精神,之前忙碌的时候,倒在床上就能睡着,哪有做那事的精力。
他笑了笑,加快了洗漱的速度:“那我在床上等你,你快点啊。”
程美玲一头雾水,这男人笑得春心荡漾,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程美玲洗漱好,屋子里的灯已经被林兆风拉上了。
她只以为是林兆风累了,先睡了,哪能想她一只脚刚踏上床,脚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
程美玲急促地惊叫了一声,接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唇齿之间。
第二天早上,程美玲睁着一双熊猫眼,无精打采地出现在了饭桌上,取而代之的是林兆风的精神异常饱满。
程母只以为是自己和女儿的谈话给了女儿太大的压力,使得她失眠了。
“美玲,你这是怎么了?”程母给程美玲夹了一筷子咸菜。
程美玲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
“哎呦。”默默像是咬到了嘴巴上的肉,捂着嘴巴,突然叫唤。
程美玲还想上前查看,这孩子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碗里的东西就溜走了。
程美玲逃离饭桌的计划失败,讪讪地听着程母唠叨注意身体的话。
一旁的罪魁祸首林兆风自然知道她这样的原因,嘴角微微勾起,显然是心情很好。
程母见着,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八成是美玲把和她的对话告诉了林兆风,美玲一定会觉得平日自己逼得太急,所以才会失眠。
这林兆风平日那么勤快,一听让他少干点活,也那么开心?真是和家里那群懒得抽筋的男人一样。
这样一想,不免对林兆风有些失望,对着他也没了之前的滤镜,也不觉得那么多活计会苦了他,男人嘛,就是要多承担点责任。
“兆风,美玲身子不舒服,你等会帮她刷一下碗。”
林兆风点了点头:“好的。”
程美玲则是一脸震惊地看向程母,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她妈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简直不可思议。
林家的家务改革没坚持几天,又恢复了往常的男女搭配。
这天程美玲刚才地里散步回来,还没进家门,就看见默默哭得眼泪汪汪,超好站在他的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超强在一旁也很是着急,梁红民也在堂屋里走来走去,几人像是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怎么办?默默怎么会牙疼呢?”
超强捂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梁红民倒是有些猜测:“该不会是默默糖吃多了,有蛀牙吧。”
他小的时候也喜欢吃糖,不过秦老爷子常年和食物打交道,有经验,知道糖不能多吃,所以严格控制他吃糖的频率。
超强听了,连忙抓着默默的肩膀:“是吗?”
默默立马摇了摇头,他就吃了一点点。
超强突然想到什么,做贼心虚地朝屋子外面看,幸好程美玲反应迅速,见着他的视线扫过来,立马就躲了起来。
超强见美玲妈妈还没有回来,火急火燎地去房间里扒拉出一个铁盒子。
捧到堂屋,掀开上面的盖子,反过来倒在地上。
糖果“哗啦啦”地铺了一地。
超强立马数了起来,这里的糖没少,难不成是他记错数字了?
他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默默:“是不是你偷吃了?”
默默有些不开心他污蔑自己偷吃:“我都是正大光明地吃的。”
“大家说好了,一天一颗,我没多拿罐子里的。”
超强摇头:“不可能,你肯定多吃了,不然我们都没有牙疼,怎么就你牙疼了?”
“你要是牙疼了,美玲妈妈肯定就知道我们私藏了一罐子糖,到时候我们都得受罚。”
默默捂着小脸,执拗地说:“我没偷吃。”
这时,梁红民一脸尴尬地举起手:“默默没偷吃,都是我把自己的给他了。”
主要是每天超强偷偷发完糖果,默默就一脸渴望地盯着他手里的糖,他自认为是个大孩子,要让着弟弟妹妹,既然默默那么喜欢吃糖,他就把自己的糖都给了默默。
这也导致一段时间里,默默每天都能吃到两颗糖。
“完了。”超强抱着头,事情虽然水落石出,可还是大条了。
要是美玲妈妈知道他们私藏糖果,一定非常、非常生气的。
梁红民是个大孩子,还算镇定:“你们那里还有多少压岁钱?”
在屋子外面偷听的程美玲这才反应过来这糖可能的来历,她没有收走压岁钱,几个孩子完全可以凑钱去买些不要票的散装糖。
类似之前她结婚用的红硬糖。
几个孩子各自去房间拿出自己的积蓄。
“我们先带默默去医院看看,要是能治好牙疼,师父不知道,就不会骂我们了。”梁红民说道。
几个孩子的压岁钱不多,买了糖,哪里还够去医院啊。程美玲对几个孩子的压岁钱心里有数。
“我们的压岁钱会不会不够啊?”这是超好奶声奶气的声音。
“那我和外婆借点钱。”默默含糊不清地说道。
超强连忙制止了:“不行,这糖是外婆给我们买的,外婆要是知道默默把自己的牙齿吃坏了,一定会伤心自己好心办坏事的。”
程美玲挑了挑眉,这还和她妈有关系?
梁红民偏向自己的师父,程美玲对他那么好,一想到这么大的事情要瞒着师父,这可不是糖的事情,而是默默生病了,一想到这,他说道:“要不我来和师父说吧,她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却被超强一口回绝:“不行,妈妈知道了,怪我们就算了,万一生外婆的气了可怎么办?”
超好不明白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妈妈还会和外婆生气吗?外婆不是妈妈的妈妈吗?”
超强没好气地点了点妹妹的小脑瓜子:“当然啦,妈妈要是做错事情了,孩子也会生气的啊?”
超好还有些懵懂,显然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超强还记得亲妈为了离婚是如何对待他们的,最后还无情地将他们抛弃在了坏人家里,他现在都不能原谅亲妈。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默默大眼睛里全是湿漉漉的眼泪。
超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馋嘴偷吃那么多糖。”
默默也知道自己错了,捂着嘴巴不吭声。
超强见着弟弟难过,也觉得自己说话难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突然,他想起来被众人遗忘的另一位大人:“我们可以找爸爸啊。”
其他几个孩子也一脸的恍然大悟,他们怎么没有想到?
程美玲一脸黑线地看着屋子里的孩子,他们是忘记了林兆风以前可是会打人的吗?
几个孩子有了主意,就准备去大路上截住爸爸,可刚打开门,就见着程美玲挂着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站在屋子外面。
“美玲妈妈,你回来了啊。”最前面的超强刹住了车,讪讪地笑了笑,试图掩饰什么。
程美玲向着几个孩子伸出来魔爪:“行了,都给我回家去。”
几个孩子就像是霜打过了的茄子,低着头,蔫巴巴的。
“妈妈,你都听到了啊?”默默拉住程美玲的手,小心地讨好道。
程美玲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个孩子。
孩子们一下子就知道了他们的密谋失败,在程美玲面前乖乖站成一排,等着程美玲批评。
“过来。”程美玲还是担心孩子的牙齿问题,招呼默默。
默默慢慢地挪到程美玲的面前。
“张嘴。”程美玲指示道。
默默又张开了自己的嘴巴,还贴心地指了指自己牙疼的地方。
不是里面的大牙,而是一颗小虎牙。
“什么样的疼?”程美玲问。
默默哭丧着脸:“它动了。”
程美玲扶额,想想默默的年纪,这有可能是要换牙了。
这群傻娃娃,没点文化常识,吃个糖就会不打自招。
第65章 :糖
“外婆买了糖, 你们还偷偷藏起来吃?”程美玲面带微笑地看着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
衣角。
超强想着自己是哥哥, 挡在弟弟妹妹面前:“是我没有把糖的事情告诉美玲妈妈,要怪就怪我吧。”
默默捂着嘴巴,含含糊糊地说道:“都是默默的错,是我嘴馋吃多了。”
程美玲气乐了:“你们还挺团结是吧?我该说什么好,夸你们遇上事情没有推卸责任?”
还想出头的梁红民闭上了嘴巴。
“行了, 正好这次你们爸爸在家,不能每次都我来当坏人, 这次就让他好好教育你们。”
程美玲想让几个孩子长长记性, 就搬出来林兆风。
超强想到林兆风的之前抽裤带不眨眼,就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妈,我真的知道错了。”
默默在心里盘算这事告诉了林叔叔, 超强铁定是被打得最严重的那个, 他和红民哥哥都不是林叔叔的孩子, 他又疼爱超好, 都不会下多重的手,就是可怜了超强。
他也义气, 拉住程美玲的衣角, 可怜兮兮地撒娇。
“妈妈, 超强哥哥每天就发了一个颗糖, 没多吃, 是我多吃了, 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程美玲瞪了他一眼:“你也以为能蒙混过关,爸爸教育过你, 我还要单独教育你。”
默默也败下阵来,还搅和了更大的麻烦。
他垂着小脑袋,捂着嘴巴,活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可怜。
虽然程美玲不吃他那套,可有人吃啊。
梁红民原打算接受惩罚,长长记性,可两个弟弟都哭丧着脸,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他作为年纪最大的大哥当然得站出来。
“师父,你还是惩罚我吧,是我把糖给超强的,我作为年纪最年长的,见着弟弟妹妹藏了一罐子的糖却没有告诉师父,都是我的错。”
梁红民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本就是借居在林家,要是被程美玲厌烦了,不仅有可能没了上学的机会,没了学习厨艺的机会,还有可能失去果腹的工作和可以遮风挡雨的家,要回到过去那个艰难度日的生活。
可是他还是站出来了。
程美玲见几个孩子铁了心要相互维护,心里对他们团结一心的感情很是满意。
但这件事也不能简单地放过,必须给出态度,省的几个孩子一犯再犯。
“你们几个都知情不报,都有错,乖乖接受惩罚,我会劝说爸爸下手轻点的。”
听了程美玲这样说,这“挨打”两个大字直接就贴在了几个孩子的头上,看来美玲妈妈是铁了心想要教育他们了。
不过程美玲百密一疏。
程母从外面散步回来,就看见几个孩子自发地站在墙角。
程美玲一见到程母,差点就在心里骂自己了,她忘了程母还住在家里,惩罚几个孩子都忘了避开她。
“怎么了,我就出去一下,他们就闯祸了?”程母问。
程美玲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
程母见她不肯说,就看向家里的孩子。
默默一见到程母,小手抹着眼泪,语气很是愧疚。
“婆婆,默默糖吃多了,牙疼,妈妈生气。”
程美玲抱着胸,看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孩子,得了,这怕是没机会教育这几个小滑头了。
“这就是一个方面,我主要是生气几个孩子都不和我说家里多了一罐子糖。”
程母蹲下身子,让默默给她看看牙疼的地方,她年纪大,生活经历更丰富些:“我看着这牙不像是蛀牙,反而像是到了换牙的时候了。”
她拍了拍默默的肩膀安慰道:“再过一段时间,牙齿活动得厉害了,婆婆给你买大白兔吃,保准一吃就能掉牙。”
“妈。”程美玲扶额,这给买了一罐子的糖了,咋还打算买更高档的大白兔了?
程母看了眼程美玲,说道:“这糖是我给他们买的,还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
程美玲满脑子问号,到头来,竟然是程母的主意。
“我就是怕你说我太浪费钱,再说了这几个孩子和我说好了一天一人只能拿一颗糖,我看他们那么乖,不是那些没自制力的孩子。”
程母又看向程美玲:“你小时候我不也没收走过你的压岁钱。”
程美玲扶额,那是不想收走吗,小时候她妈一拿压岁钱,她就使出杀手锏——大哭,她泪腺发达,一哭就能两小时不带歇息的,她妈也拿她没辙。
默默听见婆婆那么信任他们,可他一时贪心多吃了几颗,还害的哥哥妹妹被惩罚。
“婆婆,是我多吃了。”
梁红民见默默要把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份,连忙开口:“是我不喜欢吃糖,默默只是帮我吃,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这样了。”
程母看向程美玲:“我说的吧,我们家的孩子就是比别家的孩子懂事,不推卸责任,我看着就是梁红民因为太爱弟弟,舍不得吃自己的糖,默默又年纪小,不懂得节制的原因。”
“这也没什么好惩罚的,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要是还有下次,你再算账。”
程母面上是笑的,可眼睛里写着别揪着这事情不放,程美玲只能答应。
这要是一定要惩罚孩子,她妈都说了是她让孩子不告诉她的,总不能拉着她妈一起受罚吧。
程美玲转过身子,肃着脸地警告了几个孩子一番,挨个打了手心,就算完事了。
“行了,这次看在外婆的面子上就放过你们,要是下次还犯,谁来求情都没有用。”
她在几个孩子面前维护作为母亲的威严,等孩子散开了,她才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是这老总和小有隔代亲,老的总是忍不住维护小的,算了,她妈也就在这住一段时间,给这几个孩子一段好日子过过。
默默翻过年就是虚七岁了,也是掉牙的时候了,不过这超强怎么回事?他不过十岁,这也是换牙的时候了吧。
程美玲这想着就有点不放心,她招呼来写作业的超强:“你掉牙了吗?”
超强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还有八颗洁白的牙齿。
按理说十岁还在换牙的阶段,之前几个月怎么没见着超强掉牙齿?
“你前几个月没有掉牙?”程美玲抓着超强两条胳膊,语气有些急。
超强摇了摇头。
程美玲心里担忧,拼命地回想自己小时候的换牙规律,是不是一颗牙掉了另一颗牙就接着掉。
这想着又害怕是超强和超好之前在林家没吃没喝的日子伤到了身子。
这样想着就要抄起钱,拉上超强去医院。
超强懵懵懂懂,就被拉来了医院,直到医生喊他张开嘴巴,他才回过神来,明明是弟弟换牙齿,怎么美玲妈妈那么紧张他?
“医生,这孩子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换过牙了,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有段时间没啥吃的喝的,人都瘦了很多,我就是想问会不会是伤到根子了?还补得回来吗?”
她嘴巴一刻不停,像是倒豆子一样“啪啪”把所有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医生给超强做了几个检查,安慰道:“你放心好了,这是正常现象,这换牙也有停滞期,你再等等,多给孩子晒晒太阳,要是过两三个月还没有掉牙的迹象,再来看看吧。”
程美玲听是正常现象,心里松了口气。
听着可能是太阳晒少了,又怀疑是不是自己老是把孩子拘在家里写作业,他出去玩的时间少了,自然晒得太阳就少了。
她摸了摸超强的小脑瓜子,不成,得食补给补回来。
程美玲拉着超强没有往家的方向走去,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
超强眼瞅着不是回家的路,还以为是美玲妈妈生气吃糖的事情,把他单独带出来教育。
“美玲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吃糖的事情了。”
超强耷拉着小脑袋。
步子越来越小,程美玲急着去副食品商店,她一把拉过超强。
“快点,这都是做饭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副食品商店还有东西卖不?”
超强人小步子小,被程美玲拉得踉踉跄跄的,可是去副食品商店却让他格外的激动,妈妈这是打算给他做好吃的了?
买肉的摊子上没剩下些什么东西了。
这要是换做平时的程美玲,一定不会把肉票浪费在这些东西上面。
这内脏一点肥油都熬不出来。
“师傅,你们这里都多余的骨头吗?”程美玲问。
那师傅抬眼看向来人,这一看:“呦,这不是程师傅吗?你怎么来这里买肉了?”
说着,从桌肚子下放抽出几根骨头:“都在这呢。”
这分猪的师父技艺娴熟,大骨头上光秃秃的,被剔光了肉。
“程师傅,你要是想吃肉了,你和我说一声,我去食堂送货的时候给你留一些,这些边角料买了也不合算。”
这师傅有的时候会负责向食堂送肉,有的时候也可能是他的徒弟。
不过对于食堂的人来说,买肉就方便了些,提前说好,准备好肉票就行了。
程美玲掂量了一下这个大骨,说道:“你这大骨头上一点肉都没了,还要收肉票?”
卖肉师傅摆了摆手:“哪能啊,程师傅要是能帮着买些台面上的边角料,我白送给程师傅也行啊。”
程美玲瞅着内脏还算新鲜,拿了一副臭烘烘的猪大肠,还有一副猪肝。
卖肉师傅也爽快地给程美玲选了两块还挂着点肉丝的骨头。
二人也算是皆大欢喜。
就超强还有些舍不得,他拽了拽程美玲的衣服:“妈,这肉票要是用来买大肥肉多好,还能榨油。”
程美玲的手上多少沾上了骨头的油腻,她随手在摊子上的抹布上擦了擦之间。
听到超强的话,回手弹了弹他的脑门。
“你又不是没吃过内脏,之前买来的腰子你不是吃的可多了?”
超强捂着自己的脑门,抱怨道:“妈妈手脏,油腻腻的。”
程美玲的食指和大拇指来回搓动,还真被这孩子说中了,那抹布也不干净,自然也没能擦干净她的手。
“今天回去洗澡行了吧,真是不知道谁把你们养得那么娇惯。”程美玲不留余力地吐槽。
殊不知此人就是她,她是个厨子,日常就讲究卫生,对几个孩子的卫生情况也管得严、
更别提家里还有个家务机器林兆风,他也是个见不得脏的人,家里这几个孩子也愈发爱干净了。
“妈妈,你今天怎么买了那么多好吃的,要是外婆看见了,一定会说你浪费钱的。”超强将手从头上拿下,放在手底下闻了闻,一股子肉腥味,不过他好些日子没吃肉了,还想得慌,也就不管脏不脏的问题了。
程美玲眼睛里含着笑,无奈地看着他:“那外婆给你们买了一罐子可吃可不吃的糖,这是不是也是浪费?”
超强才不觉得是浪费呢,这糖可是他和小伙伴炫耀的好东西。
他还记得班上的大虎有一次带来了一种糖,叫什么巧力,反正黑乎乎的,一看就不好吃,他还当着宝贝,班上的那么男生女生都巴结他想尝尝。
大虎就让那些人每人舔一口,真是小气,他才不吃别人的口水呢。
现在的物资匮乏,大家也不太在意卫生这东西,要是买了大白兔指不定会发在口袋里捂化些,然后在拿牙齿咬成几段,或者直接用菜刀劈呈几段,几个孩子分分。
超强没吃到巧克力还有些心心念念,毕竟那些吃到的同学都说比大白兔还好吃,他才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比大白兔好吃的糖。
肯定是他们欺负别人没吃过,故意夸张的,他以后也要让美玲妈妈给他买那个什么巧力。
程美玲久久没等到超强说话,低头一看,这孩子显然是神游天外去了。
程美玲摇了摇他的胳膊,超强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
“以后不可以再随便接受外婆送的东西,知道吗?”程美玲教育道。
超强咬着手指甲,面上十分的犹豫,好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程美玲又摇了摇他的胳膊,强调道:“你是哥哥要做好弟弟妹妹的带头作用,要管好他们,知道吗?”
超强还是纠结:“妈妈,要是奶奶送我巧力,我能不能收下?”
程美玲“啊”了一声:“巧力是什么?”
超强有些失望,原来妈妈都不知道巧力是什么,他上次嫌弃有口水没尝尝,真是错失了好机会。
这样想着他的心被失落之情充斥着,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是一种糖,黑乎乎的,大虎说岛上没得卖。”
程美玲心领神会:“这东西是不是叫巧克力?”
超强一听,好像还真是叫这个,立马兴奋地点点头:“妈妈你知道?”
“那能不能给我买一块?”超强伸出小拇指,就比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我尝尝味道就行了。”
接着,他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大虎说特别贵,还是别买了,留下钱吃肉也是好的。”
程美玲也难得对吃食束手无策:“超强,不是妈妈舍不得给你买,这东西需要外汇券,我们家没有。”
超强失望地低下了头,他连味道都没尝到。
超强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不行,超强,你不能为了一点吃的折腰,吃了大虎东西的,都要认大虎当大哥,大虎那么笨,考试就没合格过,誓死不能认他当大哥。
这样一想,超强又觉得好像没吃到巧克力也没那么可惜了。
程美玲就看着超强一惊一乍,只以为他实在是想吃巧克力。
“行了,回家问问爸爸有没有什么法子给超强买巧克力。”程美玲安慰道。
超强也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可要是问爸爸,到时候爸爸觉得他老想着吃,老想着麻烦妈妈,生气了可怎么办?
超强没兴奋几分钟,心情又像是坐过山车,跌到了最低点。
程美玲实在是拿他没辙,没一会,灵光乍现。
这孩子不会是进入青春期了吧,她还记得未来她邻居家的孩子老是闹着不读书想去闯荡世界,听说是青春期到了,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不乐意和家人沟通了。
不过超强才十岁,就有青春期了?她刚刚不是还怀疑孩子发育迟缓吗?
“超强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就和妈妈说说,这巧克力的事情先放放,我们今天回去先喝骨头汤好好补补。”
程美玲看着超强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超强也很是信赖美玲妈妈,他点了点头,又主动拉住了程美玲的手,母子二人的背影在夕阳下约拉越长。
程美玲到了家,就连忙清洗了骨头,连着家里储存的白萝卜一起下了锅,炖煮。
“美玲啊,超强有事吗?”程母跟在程美玲的身后,打听家里孩子的情况。
“还成,医生就让多晒点太阳,我就打算买点骨头回来补补。”程美玲给程母吃了颗定心丸。
程母也怕这林兆风的孩子在程美玲手里出问题。
这家属院人多嘴杂,即使不是程美玲的责任,说不定到她们的嘴里程美玲也脱不开干系。
“那行,你多关注关注孩子的身体健康。”程母不放心的叮嘱。
程美玲一挥勺子:“行了,我知道了,妈,你要是没事就出去歇着,我这忙厨房的活,没空和你说话。”
程母白了她一眼:“我说你也是,咋那么风风火火,见着孩子不对劲,也不管是不是该做饭了,就拉着孩子去看医生,要不是我帮你煮了饭,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饿着肚子呢。”
“你还跑去副食品商店买了肉骨头,和这些没有油水的内脏,我真是被你这个败家姑娘气死,你现在做骨头汤,晚饭的时候,又来不及做好……”
程美玲见她越说越停不下来,只能先停下自己手里的活,在围裙上擦了擦带水的手。
她推着程母说道:“妈,这汤晚上当宵夜了,也没肉,不会不能消化的,我这实在忙,你先出去。”
程母刚被她推出门,就发现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这孩子。”程母嘟囔了一声,便离开了。
程美玲终于逃脱了程母的狂轰滥炸,耳边清静了不少。
等林兆风回来,大家仿佛都忘了今天发生的和糖有关系的事情,谁也没有说起。
“厨房里还煮着什么好吃的,怪香的。”
骨头慢慢被熬出了香味,飘进了堂屋,林兆风吸了吸鼻子,好奇道。
程美玲回道:“还有个骨头汤,不过没做好,晚上才能喝。”
林兆风好奇:“家里的柴火不够了?我明天再去山上捡点。”
他以为是火力不足,所以骨头汤迟迟没有烧好。
程美玲连连摆手:“别累了,家里的柴火多的是,这骨头汤是我心血来潮,临时买的。”
“你知道吧,默默开始换牙齿了,我这也是没啥养孩子的经验,我今天才发现超强这几个月都没换过牙齿,所以带着他去医院看了一下。”
林兆风听说还去了医院,搁下手里的筷子,咀嚼的嘴巴也不再动了。
“怎么样了?”他问。
“没事,医生说多晒太阳,我就寻思着买点骨头汤给孩子补补。”
林兆风听说没大事,又端起了手里的碗。
“对了,超强想吃巧克力,你有什么法子不?”程美玲一说这话,超强立马把自己的脑袋埋到了饭碗里。
他明显感觉到父亲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巧克力?”林兆风目光盯着超强,又念叨了一遍。
程美玲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误会了:“超强没有缠着我买,就是班上的孩子之前带给大家尝尝,他嫌弃别人的口水没吃,就问我巧克力的滋味,我就想着你要是有法子,就给家里的孩子买些尝尝。”
林兆风要不是有了后世的记忆,现在的他也不太清楚巧克力是什么。
“行吧,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换到外汇劵。”
超强也没想到美玲妈妈就和爸爸提了一嘴巧克力的事情,爸爸就乐意想法子。
他眼珠子轱辘一转,摸着下巴想:原来爸爸的克星就是美玲妈妈。
程美玲见着他这幅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又在憋什么坏主意,瞪了他一眼:“快点吃饭,不吃饭别的啥也吃不到。”
晚上,梁红民推开门。
梁红民一般都是五点去食堂帮忙,七八点的时候回来,往日这时候孩子们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洗漱的路上。
今天难得一家子人还围坐在桌子旁。
程美玲向他招手:“红民,快过来坐,等会骨头汤就好了,你喝一碗暖暖身子。”
“怎么样?这学期还能适应吗?”程美玲关切道。
梁红民升入初中,毕竟离开了学校挺长时间,就算她之前帮着补课了,可也怕他不习惯学校。
而且晚上回来还要去食堂帮忙,程美玲想过干脆不去食堂了,这年纪好好读书,周末和她去食堂练练就行了。
可梁红民知道自己的目标,他不愿意放松对自己的锻炼。
所以他天天行色匆匆,在学校里也不太和同学又交流,就忙着写作业。
放学了,回家放了书包,还急着去食堂干活,晚上到家还得继续温习书本。
“我很厉害的,师父,别小看了我。”梁红民就着饭桌掏出自己的作业开始写。
过了一会,一碗碗鲜美的骨汤被端了上来,大多数里面就只有满满的萝卜。
就只有超强的碗里还有一块大骨头,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肉,不过骨头上还有一层筋膜可以啃。
超强先是小口吹着碗里的汤,这滋味,真是绝了,极其的鲜美,白萝卜浸满了汤汁,软烂鲜甜。
“美玲妈妈,真好喝。”超强竖起了大拇指。
程美玲笑了笑:“放心好了,最近家里会多做的,你以后放学了,可以和同学们玩会,别急着回家写作业,多晒晒太阳。”
超强直接愣住了,他这不是在做梦吧,他掐了下自己,是疼的。
他立马就乐了起来,这长不出牙可真是好事,张慢点,他就有数不清的好吃的,还能常常出去玩了。
超强这样想着,又双手捧着骨头开啃,骨缝间浓厚的骨髓还有脆口的软骨,超强吃得别提多带劲了。
看得默默都有些嘴馋。
不过他正面的牙活动了,这也意味着这段时间里,他和骨头这类硬的东西绝缘了。
春暖花开,树枝开始冒出了新芽,程美玲也脱下了厚重的棉衣。
“程师傅,你家里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程美玲在食堂里热火朝天地架起蒸笼,就听见门口有人在喊自己。
“胖三,你先顶上,我教你的,你都记得了吗?”程美玲揪住身后的胖三,赶鸭子上架就把这个蒸笼交给了他。
没等胖三回话,就跟着那人跑。
林家院子外面,不少人在围观。
自从程母来这里之后,孩子们中午就能回家吃饭了,眼瞅着程母出去有事了,就剩下几个孩子,就被人找了麻烦。
程美玲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才发现她家的孩子正在和对面的孩子对峙。
这又打架了?
超好眼尖,在人群里见到了程美玲。
“妈妈,你快点过来,二哥的牙被人打断了。”
程美玲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默默可是已经开始换牙了,要是这时候断的是颗恒牙,这可就麻烦了。
对面的孩子见着家长回来了,原本还有些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不少。
程美玲连忙抱住默默,默默将小脑袋埋在程美玲的怀里,死活不让程美玲看牙齿。
程美玲这才有些回过味来,这小子八成没多大的事情。
她便腾出手来先解决现场的问题。
“怎么了?”程美玲看向林家年龄最大的梁红民。
“他们骂我哥是野种,我生气,我就忍不住出去打他们。”超强皱着小鼻子,还向着对面的孩子示威。
说他们是孩子其实也不是了,都是青少年了,估摸着是梁红民的同学。
“听到没,是他说的,他先打我们的。”中间那个衣服八成新,还改成了军装的样子,挺有派头的男生立马抓住了机会。
“陈昂元,你带着那么多大孩子欺负一个小孩子,你怎么不说?”梁红民就算有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要动手。
程美玲听说大孩子欺负超强一个,吓得赶紧蹲下身看超强的伤势。
“妈妈,没事,梁大哥听到外面的动静,立马就出来救我了。”超强哪里好意思自己被转来转去地看,尤其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程美玲就怕孩子们谎报情况,到时候延误病情。
“我们都没怎么受伤,就是默默被他们一推,磕掉了牙齿。”梁红民向程美玲解释。
“胡说,我们可没有推他,就是轻轻一碰,他就倒在地上了,这分明是在讹我们。”陈昂元竭力否认。
“你才胡说,你原来是想推我的,没想到二哥帮我挡了一下。”超好人小胆子不小,她指着陈昂元,气势十足地说道。
周围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这小女孩才多大,这人就能下去如此毒
手?
程美玲也没有想到这还能牵扯到超好。
只有陈昂元那是有苦说不出,这是普通小女孩吗?她战斗力那么强,还那么小,大家都不敢对她怎么样,要是他不先推开她,他们这队人就落入下风了。
“我看你们都是初中生了,怎么跑到我家里来欺负托儿所,小学的孩子?你们家长是谁?我一定要上门好好拜访。”
程美玲心里堆满了怒火,这么大的人了,干什么事情不好,偏偏要欺负小孩子?有出息吗?
陈昂元这三个男孩家庭条件都不错,平时都不干家务活,手上的力气也很普通。
哪里是林家这些皮猴子的对手,尤其是之前没有围观群众的时候,有梁红民这个从小上山下海的在前面挡着,后面的小孩子捡到石子都往他们身上砸。
超好更是厉害,跑出来安全区,拿着随手捡来的树枝就往他们身上抽,可疼死他们了。
陈昂元三人顿感冤枉,他们才是被欺负的好吗?
程美玲见他们不说话,就让家里的孩子说。
“红民,这三个你认识吗?”程美玲问在场唯一一个年龄相仿的梁红民。
梁红民点点头:“他们都是我班上的同学,他们最近在学校里老是找我麻烦,我都忍了,我没想到他们还找到家里来了。”
程美玲无奈,这事情好像似曾相识,超强和房自立、李钢就是这样认识的。
“他们觉得你作弊了?”程美玲按照之前的经验问道。
梁红民摇了摇头:“他们想抄我作业,我不同意。”
这三个孩子也没想到梁红民会直接把事情说出来。
果然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不借给我们作业抄就算了,你为什么要向老师告状?”陈昂元又质问道。
梁红民说道:“借你抄作业的同学明显不情愿。”
陈昂元被他波平不惊的语调气得半死:“他自己都没有说不乐意,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梁红民不理他,反而向程美玲道歉:“都是我鲁莽了,我没有想到他会带着人上门堵我,给家里带来麻烦了。”
陈昂元嗤笑了一声:“我之前还去过你家找你,才知道你嫌贫爱富,巴结上了团长家,就再没有回去过,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周围的邻居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精彩的论调。
“这孩子好像真的从来没有离开过林家。”
“你是不是傻啊,这好不容易有个傻子愿意供他读书,还给吃住,不吃以前的日子好,回去做什么?”
……
众人的议论声传入程美玲的耳中。
程美玲双手向下一压,示意周围的人都安静:“我是这个孩子的师父,他要是有道德问题,我肯定不会姑息。”
陈昂元朝着梁红民抬了抬下巴,有你好瞧的。
程美玲继续道:“他拜我为师,理应住在我就听我的差遣,大家也都知道这学徒总得付出点什么,他也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我怕他想家,软弱了,退缩了,我这一身好本事总不能传给一个孬货吧。”
吃瓜群众都认识程美玲,知道她的厨艺有多好,也知道想拜师的人又多少。
之前不少孩子读了初中想混口饭吃,想拜师程美玲的海了去了,要求严格点也正常。
“至于说我是个傻子供他上学的,我就不能苟同了,我既然是他的师父了,就应该替他打算,不管什么时候,多学些知识都没有坏处。”
她又转向陈昂元:“我看你家庭条件不错,可却不珍惜学习的机会,你可知道岛外有些孩子就算想学,也碍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这个条件?”
“我儿子的牙齿被你弄掉了,这事情很严重。”
“你有没有想过他少了一颗牙,以后说话漏风,也不能张嘴笑,生活在多大的阴影之下?”
程美玲一步步地靠近,陈昂元在她的气场压迫下不自觉地往后退。
被程美玲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我家里有钱,我赔钱总行了吧。”
程美玲挑了挑眉,摊开手:“有多有钱?这里是军队,难不成还混进了资本家?”
陈昂元脸色一白,想起了自己父亲的话,让他不要提及家里的具体情况,尤其是他妈妈家。
“那你说说,你是个什么来头?”程美玲似笑非笑地问道。
陈昂元反倒不敢再叫嚷了。
梁红民凑到程美玲的旁边,低声说道:“我听同学说他是陈师长的小儿子。”
“他妈妈好像以前家里是资产阶级,不过为了支持新种花的成立,他们把大部分的资产都捐出去了,还积极投身建设,是红色家庭。”
程美玲耸了耸肩膀,看来还是有些钱,怪不得这孩子的衣服都和别人不一样。
“行,等我丈夫林团长回来,我们三一起去你家拜访。”
程美玲假装扒算时间:“这样吧,改日不如撞日,今天吃过晚饭就上门。”
她又回头向着梁红民招呼:“你今天晚上就不要去食堂帮工了,腾出时间。”
陈昂元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自说自话的人,目瞪口呆地长大了嘴巴。
程美玲反问:“不可以吗?还是去你家需要预约?”
陈昂元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只是一时气恼,会给自己招来这样麻烦的事情,怕是回家告诉爸妈少不了一顿打。
想起家里的哥哥姐姐,他一个老小在外面丢了陈家的面子,一定会被他们修理得很惨的。
他虽然心里怕极了,可嘴上还是不服输:“你来就是了,我爸妈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程美玲挑眉,这孩子还挺聪明的嘛,知道用他爸妈来压她,要是一般的人听了估计还以为“招待”是要找他们麻烦。
不过程美玲敢打赌这孩子绝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家长,不然的话,就不是带着两个跟班杀到她家来。
还做了推小孩那么没品的事情。
“行,有时间招待就好。”程美玲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又看向其他几个孩子,“你们几个回家去,把门锁好,别让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说完,就扶着默默去医院。
虽然知道默默没有大碍,可是她也要装一个样子。
等走远了,程美玲见没人跟着自己,立马放开了默默,想要扒开默默的嘴看。
默默一张嘴,就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程美玲脑子一白,抓住儿子的肩膀:“不会是真的把你的牙齿打掉了吧?”
默默摇头,露齿而笑,掉了的那颗牙正好是颗门牙,这滑稽的样子差点逗笑程美玲。
“我见着对面的年纪比我们大,我怕时间长了,我们会吃亏,所以我就假装被推倒,没想到我这下巴磕到了地上,那颗快掉的门牙就掉了下来。”
“他们见着我吐了口血水,都吓死了,大家也就不打架了。”
程美玲摸了摸默默的脑瓜子,还是她儿子脑瓜子聪明,没有让事情发展得更难看。
要真是让家里的孩子揍了陈昂元,这怕是要给林兆风惹上麻烦。
可要是自家孩子被欺负了,嘿,她怕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行啊,知道见机行事了,聪明了。”
程美玲捏了捏默默的小脸。
“那我们还去医院吗?”默默不太想去医院,毕竟那里面的味道可不好闻。
程美玲也不想多跑一趟,不过她是个谨慎的性子,还是打算带着默默去医院一趟,至少把牙掉了这件事给做实了。
“去。”
默默垮下脸。
“还想不想为你红民哥声张正义了?”程美玲问。
默默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最后的重担还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算了,谁让他比较聪明呢。
第66章 :陈师长
家属院知道程美玲为了一个外来的孩子和陈师长的小儿子算账, 还提出了要登门拜访的要求,都惊呆了下巴。
“这孩子就是她的徒弟,要是放在旧社会, 这就是师父家的佣人,让他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至于为了这个孩子得罪陈师长吗?”
“啥旧社会,就是因为现在是新社会了,所以被欺负了, 我们才能大声说出来。”
“我倒是可怜了林团长,之前因为前妻, 队里一直压着他, 现在
这个老婆又是个冲动的,给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诶,诶,别说了, 人来了。”
程美玲牵着默默回家, 听见了周围人的议论。
“妈妈, 我们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默默抬起小脸, 小心翼翼地偷瞥妈妈的脸色。
程美玲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孩子之间有了矛盾,找家长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你们被人欺负了, 不能藏着掖着, 知道了吗?”
程美玲摸了摸默默的脑袋, 仔细地叮嘱道。
母子二人回到家中, 林兆风已经下了训练回来了。
“你听说了吗?”程美玲见着林兆风还有些尴尬, 毕竟这还关系到林兆风和他的领导。
林兆风要是觉得她给他惹了麻烦, 到时候她只希望不要在孩子面前吵起来。
林兆风点了点头:“吃了晚饭就去吧。”
程美玲一愣:“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林兆风疑惑:“什么?”
程美玲扯了扯嘴角:“你不觉得我太冲动,给你惹了麻烦了吗?”
林兆风不知道程美玲哪来的这样的想法, 这孩子打架,找家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难不成是觉得陈师长是他的领导,怕影响到他?
林兆风想通了这一点,立马就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陈师长是个公正的人,他不会为了小孩子之间的打架而迁怒的。”
程美玲见他笑得灿烂,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小声嘟囔:“自恋,我才没有担心你呢。”
可任凭她如何否认,林兆风都认准了这点。
几个孩子知道事情闹大,还以为会被爸爸骂,都躲在房间里写作业,不敢出来。
直到吃晚饭,竟然看到父亲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和蔼的笑容给每个人都夹了菜。
爸爸不会气糊涂了吧?几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又低下头,将林兆风夹过来的菜照单全收。
程母之前出去买东西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吃饭的时候,她在路上就听说了家里发生了大事,几个孩子被欺负不说,程美玲还惹上了师长家的孩子。
“美玲,你这也太冲动了,这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得和林兆风商量商量,这给他填了多少的麻烦。”
程母吃着可口的饭菜,只觉得味同嚼蜡:“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妈。”程美玲喊了一声,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握住了程母的手,“这就是小事,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就是小事了,我可是听说了那个陈师长是兆风的领导,要是耽误了兆风可怎么办?”程母越想心里就愈发愧疚。
林兆风也放下了碗:“妈,这不是大事,没有必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而且陈师长我很熟悉,他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程母听说林兆风熟悉陈师长,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的陈家。
陈昂元现在可不好过,他欺负同学的事情都传到他爸耳朵里了。
那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晚饭,他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吃。
人家都说父母喜欢最小的孩子,这件事在他们家根本就不成立。
哥哥姐姐成绩好,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他猫嫌狗厌,就只有妈妈喜欢他,爸爸对他太严厉,哥哥姐姐还喜欢捉弄他。
陈昂元在外面玩得早就饥肠辘辘,桌上的饭菜也着实香得勾魂,他吞咽了几下口水。
“爸,我知道错了,你就让我吃饭吧。”陈昂元哀求道。
饭桌上安静了一瞬,其他三个人的目光都看向陈师长。
陈师长像是没听见有人说话那般,自顾自地说着话。
“你这老头子,没听到昂元说话了吗?”陈母没好气地白了眼回到家就开始摆脸色的丈夫。
陈师长瞥了陈昂元一眼,还是和陈家大哥和二姐说着话。
陈家大哥陈昂天在外当兵,三年都没有回来了,之前说好了过年回来,可还是没有请到假期,只能在开春的季节回来。
二姐陈昂笑被陈师长安排在岛上当通讯员,也是模范标兵。
可以说家里就只有陈昂元最没出息,成绩差不说,还老是给家里惹事。
陈昂元见父亲不理自己,反而对哥哥姐姐那么亲密,他的心比吃了柠檬还要酸涩。
“爸,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陈昂元提高了音量。
原本还想着多晾他一会的陈师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儿子一点耐心都没有,他原本就是希望晾着他,让他沉淀一下,想下自己错哪了。
都是小时候给他宠坏了。
“听你说什么?难道听你说怎么欺负别人家的孩子?”陈师长转头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声音低沉,还有些嘶哑,气势不怒自威。
吓得陈昂元说不出话来。
“老陈,你做什么?”陈母扯了扯陈师长的衣袖,“好好和儿子说话。”
陈昂元有人撑腰,腰杆子也挺直了。
“就是,你好歹听听我说的,总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吧。”
陈师长对这个顽劣的小儿子没什么好说的,什么事情到了他的嘴里都是别人的错,惯会狡辩。
陈师长所幸都不和大儿子、二女儿谈心了。
“你们快点吃,等会人家还要来我们家里拜访。”陈师长催促道。
二女儿陈昂笑吃了一惊:“爸,他们还真敢找上门啊。”
陈师长瞪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你爸我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陈昂笑讪讪地笑了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威望深重,别的兵见着你就躲,今天的不躲着点你?”
陈师长鼻子里哼了一声,嘴角微微弯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别人可能怕我,可林兆风绝对不怕。”
陈昂笑作为队里通讯员,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林兆风的大名自然听过。
“这不是我们队的战斗英雄吗?”陈昂笑看向吃瘪的弟弟,“这英雄的孩子你也敢欺负?就不怕把他惹急了给你套上一个麻袋,给打了?”
陈昂元还真不知道林家是什么来历,他知道的是梁红民就是个渔民的孩子。
“梁红民又不是他家的孩子,是来学徒的徒弟,我就开了几句玩笑,真没想到林家的孩子就要打我。”
“那么粗鲁,就知道使用暴力。”陈昂元嘟囔道,八成和他们爸爸一样,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
这样想着,陈昂元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塑造出一个身高顶到门框,浑身腱子肉,说话声音能够震伤耳膜的硬汉。
这要是想打他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师长听他这轻描淡写的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不是林兆风家的孩子,你就能欺负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程师傅多受阎毕成的赏识,之前就因为这个程师傅,他还特地在岛上多留了几天,这才选走了岛上的好苗子?”
“这梁红民是程师傅的徒弟,程师傅拿他当做亲生儿子般对待,你就
等着吧。”
陈昂元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不就是个食堂的大师傅有什么了不起?
陈师长见他不以为意说道:“你之前不是喜欢吃小食堂的小笼包,那就是程师傅做的。”
陈昂元想着有段时间陈师长偶尔会带回来小笼包,那鲜美的滋味,馋的他差点吞下自己的舌头。
“这……”
陈师长自信满满地以为儿子知道自己惹上了不好惹的人,等着他求饶。
没想到陈昂元现在的脑子里就只有“小笼包”三个大字。
自从程美玲回了大食堂,这小笼包他就算再怎么抓心挠肝地想吃也没吃过了。
“爸。”陈昂元离开了墙角,屁颠屁颠地跑到陈师长旁边,还贴心地给他捶了锤肩膀。
“你说我还有可能和梁红民同学修复好关系吗?”
陈师长勾起了嘴角,这小子果然不出他所料,怂了。
他心里乐呵,可面上还是要装作深沉。
他沉吟片刻:“这恐怕有点难吧,至少……”
“至少什么?”陈昂元追问。
“至少你得真心觉得自己错了,这样才能取得别人的原谅。”陈师长高深莫测地说道。
陈昂元一听,叹了口气,他不过是再想吃到小笼包,怎么就那么难?
他不过就是想抄个作业怎么就碰上那么一个刺头?
等等,他想抄作业,这梁红民到他家把这件事一说,他爸不拿裤带子抽他就奇怪了。
陈昂元这才想起来,这打架的事情哪里有抄作业事大啊。
不过,他显然是忘记了他还摔掉了默默的牙齿,当然他之前一直坚持他没有用力推默默。
一家人吃过饭,等着林家人上门,陈昂元看着不远处柜台上的座钟,时钟矜矜业业地指向了七点。
“咚咚。”
陈昂元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去开门。”陈师长对着陈昂元努努嘴。
陈昂元知道自己的死期要到了,他的双腿就像是生锈了一般,颤颤微微地站起来,又挪着小碎步往门口走。
他打开门,一家子爆表的颜值痛击他的眼球。
为首的战斗英雄并不是他想的彪悍模样,虽然也身材高大,不过就他的气质来说,更像是他家里收藏的据说是古代大将军的古董刀,冰冷的刀身却给人极为正气的安全感。
旁边的就是梁红民的师父,也就是那个做小笼包的大厨,他之前不敢相信,也是因为她看上去年轻貌美,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反而像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
梁红民这小子在这夫妻二人的衬托下也人模狗样的。
陈昂元推开一步,让屋外的三人进来。
林兆风朝陈师长敬了个军礼。
“师长,不好意思啊,我见着院子敞着,就进来了,那么晚了,我还带着家人来打扰您。”
陈师长摆了摆手:“我这院子门开着,就是在等你。这算什么打扰?你给我们队争取了那么多的荣耀,我要是这点时间都不抽出来,那真就不该了。”
陈母引着几位落座。
程美玲摸了摸屁股底下的椅子,又看了看,这是红木的?
陈师长的家并不华丽,是一种简单的质朴的美,可自己亲自参与过私房餐馆设计的程美玲是知道这里面藏了多少的好东西。
果然陈母本来是资本家的小姐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不然就凭借陈师长的工资,哪里用的起这些好东西?
“来来来,吃水果。”陈母端上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还有盛着热水的精美瓷杯。
林兆风就不用说了,他的心理素质向来好。
程美玲在后世也见多了好东西,就算惊叹也不会放在脸上。
她也不拘谨,拿起一块苹果就放在了自己的嘴里,这滋味真是甜啊。
梁红民从小生活的地方比这里还要好,吃的东西也精细,也很镇定。
这陈师长见着三人落落大方,也愈发欣赏这家子。
林兆风清了清嗓子:“陈师长,是这样的,我们来也是为了孩子的事情。”
“我已经听家里孩子说了下午的事情,我那大儿子听到了有人说他红民哥不好,就生气打人,是我们家的不对。”
林兆风先上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我孩子打你的孩子是我孩子的不对,但是也不能欺人太甚。
“不过这事的源头还是红民为了制止陈昂元抄作业,这才让两人结下了矛盾,而后陈昂元又诋毁了梁红民,打架的对象除了梁红民这个大孩子,别的三个,一个十一,一个七岁,还有一个只有五岁,七岁的孩子还为此摔掉了牙。”
陈师长还不知道前因后果,这听到自己儿子干的这些事情,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停地给陈昂元发射眼刀。
陈昂元哪里能想到林兆风一点不拖泥带水,直接就点出了他干的那些混账事。
他低着脑袋,以此表示收不到陈师长的眼刀。
林兆风停顿了一下,陈家人紧紧地盯着他,就怕儿子(弟弟)做出更丢人的事情。
陈母听说有个孩子摔没了牙,她向来注重外表,生怕毁了孩子的样貌。
“这孩子怎么样?”
林兆风心里好受了些,他停了多长的时间,陈家人的心就悬了多长的时间。
林兆风直接来了个大喘气:“摔的是乳牙,医生说以后还能长出来。”
陈家人这才放松了些。
要是真害得一个孩子没了牙,以后说话漏风,这罪过可就大了。
至少陈昂元刚才已经在想自己如何被爸爸吊起来打,以此向林家赔罪。
“其实这打小孩都是小事情。”林兆风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陈昂元吐血,他真是走眼了,这个战斗英雄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这明着暗着又在他爸面前给他上了眼药。
他这么大的人了,欺负了小孩子,还是小事?这传出去都要被笑话死了。
果然陈师长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
林兆风制止了他:“师长,等我把话说完。”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茬,而是希望您儿子能和梁红民道歉,他一开始也是出于好意才会告诉老师抄作业的事情,这不代表他就是个告状精,或者背叛了同学。”
陈师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林兆风的话。
他的眼神瞥向坐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小儿子:“昂元,你还不快点道歉。”
陈昂元撅了撅嘴,语气略有些敷衍:“对不起。”
陈师长又瞪了他一眼,陈昂元接收到信号,扭了扭身子,坐直了些:“梁红民,对不起。”
陈师长还有些不太满意,大声喝道:“你不会站起来说话吗?”
陈昂元显然是被他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
这时,一旁的陈昂天和陈昂笑一左一右地架住陈师长:“爸,陈昂天就是个孩子,还得教育,不能操之过急。”
程美玲喝了口水,转头看向梁红民:“你接受他的道歉吗?”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在了梁红民的身上。
梁红民点了点头。
程美玲一拍手:“那就皆大欢喜了,不过我这个徒弟向来心善,他原谅不代表我就能原谅,我还有要求。”
陈昂元想到之前去渔村找梁红民时遇上了他的弟弟,梁红民这家伙还心善?
“他心善就不会不管家里人了。”陈昂元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
其实他觉得梁红民弟弟太夸大其词了,把自己家说的那么惨,那也穿的暖吃的饱。
他之前还想着为了小笼包和他修复关系,但是程美玲睁眼说瞎话,他就不乐意了,这话说的好像做了那么多错事的他比梁红民心狠一样。
程美玲瞥了他一眼,又补充道:“我作为梁红民的师父,我知道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孩子,只要你们乐意去食堂打听,就会知道他家里的真实情况,我想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为人母亲。”
陈母之前还想维护儿子,可林兆风一上来就是先礼后兵,句句话怼的她说不出话来。
知道程美玲说这话,她找到了维护自己儿子的点。
“人家十月怀胎和抚养孩子长那么大的苦,到你这里就不配称为母亲了?”
程美玲笑了笑:“我这徒弟是六七岁的时候被捡回家
的,十岁就要出去赚钱养家,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没有一件好衣服,冬天快到了,也只有单衣,破破烂烂的还穿在身上,他今年已经十五了才上初一。这日子要是换了您的儿子,乐意他过这样的生活吗?”
“而他养母呢?吃的好穿的好,衣服八成新,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
陈母刚想输出点东西维护自己的儿子,听了这些话,就哑火了。
陈师长听说梁红民是被捡来的,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着过。
程美玲清了清嗓子,吸引了陈师长的目光。
“其实我和林兆风来这里,就是希望这样子的谣言不要在班上传开来,红民能过正常的生活。”
陈昂元知道了来龙去脉,他真没想到这个油盐不进,还会打小报告的叛徒有这样的过去,他岂不是被渔村的臭小子骗了。
幸好他没有和班上的人多说,就两个玩的好的朋友知道,等会他就去和他们说清楚。
“行,我保证这件事一定不会在班上乱传。”陈昂元拍了拍胸口。
“虚假不符合实际的事情绝不会从我的嘴巴里传出去。”
陈昂元虽然不爱学习,还好玩,但他讲义气,喜欢拔刀相助。
“谢谢。”梁红民朝他轻轻颌首。
陈昂元反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本来就是他偏听偏信,哪受得住这声谢谢。
陈师长招呼陈母再给客人倒点水。
林兆风摆手:“我们就不多待了,等会就回家。”
陈师长竭力挽留:“你这刚来又要走,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真的因为孩子的事情对你不满呢,我们再唠唠。”
林兆风的半个屁股都离开座位了,又觉得这话有道理,重新坐下了。
然而陈师长话锋一转,和程美玲搭起了话。
“程师傅……”
程美玲连忙摆手:“叫我小程就行。”
陈师长笑了笑:“我是吃过你做的东西,说实在的,我小时候也是在京都吃过不少名家手艺,有些都没法和你比,你这手艺是真可以,称得上是大师傅。”
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程美玲听说他吃过名家手艺,也激动了起来,要不是情况不对,说不准她都要揪着陈师长问他吃过什么了。
“我听说你和阎队长的关系不错,还有书信往来。”陈师长又道。
程美玲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也正常,阎毕成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突然给一个厨子写信,这不引起关注才奇怪。
程美玲干脆就扯上了阎毕成这面大旗,她摆摆手,故作谦虚:“这也就是我的厨艺太好了,他一直想让我去京都大饭店。”
陈师长将“京都大饭店”这五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
对,就是京都他饭店。突然,他的眼神一亮,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梁红民。
“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程美玲心跳漏了一拍,难不成又有个认识老爷子的人?
梁红民求助似地看向程美玲。
程美玲也只能强装镇定。
林兆风推了推梁红民:“你去给陈师长好好看看,估计你和他以前哪个友人长得相像,放心好了。”
梁红民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知道为什么林兆风说的话他就特别愿意相信,还很信服。
他慢慢走到陈师长面前。
陈师长也不坐着了,站起身子围着梁红民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他。
“真像啊。”
程美玲撑住额头,无奈看向林兆风。
都怪秦家人的基因太强大,梁红民这个孙子还能和老爷子有七八分相像,这认识老爷子的人就能认出梁红民。
林兆风握住程美玲的手,紧了紧,以此来安慰她。
直面风暴的梁红民硬着头皮问道:“像谁?”
陈师长这才回过神来:“嗐,我是京都人,有段时间京都来了个厉害的大师傅,我就好口吃的,有机会就会去吃那师傅的手艺,你长得和他有点像。”
他这么一说,陈母也想起来自己也常去吃,就连一向喜欢的西餐厅都不去了,还在那里认识了陈师长。
她也仔细地端详梁红民的脸,确认道:“确实很像。”
陈师长叹了口气:“可惜那个大师傅被下放了,那么多人喜欢他做的吃食,他也没找个说的上话的给他求求情,诶。”
程美玲见陈师长还知道秦老爷子的事情,心里也有了好奇。
更别提稀里糊涂被送到岛上的梁红民了。
“陈师长,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个和我长得那么相像的厨子,能和我说说吗?”梁红民迫不及待地问道。
“厨子?”陈师长瞥了梁红民一眼,“你错了,是名厨,京都大饭店可是汇集了天下的名厨,上至招待外宾,下至卖个小小的早点,都是他们的活。”
“这些厨子都是家有渊源,或者师出名门。可惜这年头,不少祖上出过御厨的都被下放了,这秦师傅一家没出过御厨,却也是名气极大的花满楼的继承人,还是个爱国人士,建国时,无偿捐出了祖传的酒楼。”
“就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人,也被下放了。”陈师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梁红民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关于爷爷的只字片语,可陈师长也就知道些皮毛,他说了这些便不再说了。
他失望地垂下了脑袋,却不想自己的一切动作都被看在眼里。
陈师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加油啊,你和他长的那么像,说不准以后也能那么厉害。”
梁红民强撑着笑了笑。
等林家三人离去。
陈母靠在陈师长一旁,轻声说道:“这孩子还真像秦老哥。”
陈师长点了点头:“是啊,我听说秦老哥还有个孙子,应该就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
陈母皱眉,接着便是一脸的喜色:“该不会是人荒马乱的时候,这孩子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的吧,你赶紧查查秦老哥的地址,把这件事告诉他。”
陈师长摇了摇头,当年他的职位还没有现在那么高,秦老哥遇上那么大的事情,他在京都军校进修,没能力帮忙,可临走的时候也送过秦老哥。
秦老哥眉目淡定,不像是丢了孙子的样子。
八成是他早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孩子,至于这孩子为什么会到这个岛上,就不清楚了。
陈师长也不能单凭长相就确定梁红民的身份,他伸手招过小儿子陈昂元。
“你不是喜欢吃程师傅做的小笼包吗?”
陈昂元点了点头。
“你和梁红民交上好朋友,然后让他把他师父的小笼包学来,你不就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了吗?”陈师长忽悠道。
谁知陈昂元突然用一种极为鄙视的目光看向他。
陈师长默然,这孩子大了,也不好骗了。
“爸,你这招我早就想到了,我刚刚还问你怎么和梁红民修复关系。”陈昂元有些怀疑自己的爸爸没有认真听自己讲话。
陈师长听了,心里舒了口气,这笨蛋儿子心里还想着吃就行,还好忽悠。
“行,你那好好和梁红民相处。”
陈昂元虽然觉得爸爸怪怪的,但还是点点头,他单手握拳,举到胸前:“你们就等着重新吃上小笼包吧。”
陈师长听了,还有些头疼,他让这傻儿子和梁红民好好相处,是希望他护着点梁红民,别让人欺负了他。
可这小子的心里只有吃的,别到时候为了吃的,反而成了欺负梁红民的那个人。
“你可别为了点吃的,欺负别人。”陈师长不放心地叮嘱。
陈昂元缩了缩脑袋,他可是见识到梁红民师父的厉害了,这要是再欺负他一次,估计就不是找上门那么简单了。
“咕噜噜”陈昂元的肚子实在是饿得难受,他谄媚地凑到陈师长旁边,给他捏肩膀。
“那爸,我可以吃饭了吗?”
陈师长瞥了他一眼,那梁红民和秦老哥长得那么相像,万一就是秦老哥的不见了的孙子,这小子欺负秦老哥的孙子,不就是欺负了他的孙子?
还想吃饭,没吃老兜子就不错了。
陈师长的眼神实在可怖。
陈昂元僵着脸往后
退了几步,又看到喝茶看报的陈母:“妈。”
他厚着脸皮撒娇:“元元肚子饿了。”
一旁的陈昂天,陈昂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谁知一向疼爱老儿子的陈母竟然没有给他求情。
而是用手里的报纸敲了敲老儿子的头:“活该。”
说罢,就站起身,回了房间。
陈昂元傻眼了,今天是怎么了?
另一边,程美玲一行人回了家。
程母在家里坐立不安,这坐了一会,就站起身子往外看人有没有回来。
所以程美玲刚踏进院子,屋子的铁门就开了。
“回来了啊,陈师长有没有说什么?”程母不放心地问道。
程美玲双手搭在程母的肩膀上,嘴里安慰道:“你以为陈师长家里是龙潭虎穴啊,我们就孩子的教育问题交流了一下,成果很喜人,那陈昂元乖乖道歉了。”
程母心里的担忧不减:“会不会影响林兆风的前途?”
程美玲“噗嗤”一笑:“妈,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你以为陈师长会随便给人穿小鞋啊,他可欣赏林兆风了。”
“你是不知道,我们去的时候,他就在家里等着了,还给我们切了水果,可热情了。”
程母听女儿描述,也觉得这个陈师长是个大气的,心里稍稍放下些。
“我锅里烧好水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洗洗就去睡觉吧。”
程母招呼道。
林兆风洗漱完,进了屋,看见程美玲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你怎么还不睡觉,你洗过脚了吗?”林兆风问。
程美玲点点头。
林兆风下意思地看了眼她的脚,倒是换上了干净的袜子,可脚后跟还露在外面,这还不得冻着脚?
“你明天在忙活手里的事情,先上床睡觉吧。”
程美玲不为所动,还是伏案奋笔疾书。
林兆风无奈:“这虽然是春天了,可最近倒春寒,气温不稳定,你这一定会冻着的。”
说着,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蹲下身子,脱下程美玲的拖鞋。
程美玲的脚怕痒,被他捉在手里,惊呼出声,她弯下身子,眼神与林兆风相对。
“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兆风没好气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给你保暖。”
说着,拿起自己的衣服将程美玲的脚裹了起来。
程美玲原本还没注意,这带着林兆风体温的衣服盖上来,她已经有些发凉的脚立马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热度。
程美玲皱了皱鼻子:“那就谢谢你了。”
林兆风瞥了眼桌上的东西,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程美玲也没在意他的表情,随口回答道:“我给阎毕成写信啊。”
林兆风脱衣服的手一滞,他的目光如炬,快速地落到了程美玲手里的信纸上。
“事情很急?”
程美玲摇了摇头,可还是伏案写着手里的东西,就是没有抬头看一下林兆风。
林兆风揪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落下一个难看的褶皱:“要不明天写吧。”
书桌那没了声音。
林兆风清了清嗓子,还是没人理他。
他干脆又一件件穿起刚才脱下的衣服,搬个椅子坐在了程美玲的旁边。
程美玲这下倒是扭头看他了。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林兆风虽然是个一脸正气的糙汉子,程美玲不知道为啥这句话放在此刻的他身上还挺贴切的。
大概是灯给他棱角分明的脸打上了一层柔光。
程美玲咽了咽口水:“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她的手放下了笔,不自觉地握住了椅子的两侧,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在等待什么的来临。
林兆风显然和她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看你给别的男人写信。”
程美玲前倾的身子一顿,脸上迷离的笑容一下子凝固,这该死的不解风情的男人。
程美玲在心里一顿抓狂。
她强撑着嘴角,恨铁不成钢地扭过头,又拿起手里的笔:“那你就看着吧。”
林兆风隐隐觉得自己错失了良机,可见她认真写信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勾起程美玲散落的头发,给她别在耳后。
程美玲侧过身子,不想见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可落在林兆风的眼里,就是程美玲想挡着信件不给他看。
林兆风心里冒着酸水,不就是写给阎毕成的信吗?还能有什么秘密,至于瞒着他吗?
可越是这样想,他的心就愈发的酸,最后所幸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翻身上床睡觉去了。
程美玲没了林兆风的干扰,写信的速度也渐渐快了起来。
她今天回来之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这陈师长不会和秦老爷子还有点渊源吧,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所以她打算写信问问阎毕成,拜托他打听一下。
程美玲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写上希望尽快收到回信。
等一切都做完,岛上熄灯的号角已经吹响了,最后的几行字还是她举着手电筒写完的。
程美玲快速地将信件装封,放在了桌上最显眼的地上,以便她明天早上还记得拿去投寄。
她动了动脚,即使裹着衣服,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脚都快冻成冰块了。
程美玲哆哆嗦嗦地脱下衣服,只想快点躺进温暖的被子。
她小心地绕过睡在外侧的林兆风,掀开被子的一角。
被子早已被林兆风捂得发热,程美玲惬意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林兆风这家伙哪来那么大的火气,都不怕冷。
程美玲的身子是暖和了,可冻成了冰块的脚不断汲取着被子的温度,这块冷了就去下一个地方,于是她的脚就不停地向最暖和的地方移去。
“嘶。”林兆风只觉得一块巨大的冰块贴在了自己的腿上。
程美玲迅速收回自己的脚,尴尬地冲着林兆风笑了笑。
当然,屋外没有一丝月光投射进来,漆黑的屋子里林兆风大概是看不见她的表情。
程美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啊。”
林兆风用鼻音发出了一声“嗯”。
程美玲一开始以为他是睡得迷糊,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男人今天晚上的不对劲分明是在给她脸色看。
“我带着你去找陈师长,你生气了?”
林兆风见程美玲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堵在心里的郁气就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般,一下子就流光了。
“不是。”
程美玲张嘴还想猜。
林兆风生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温热的嘴唇贴着他的掌心,呼出的热气热得烫手。
林兆风见她不说话了,便松开手,放于身侧,还是忍不住蹭了蹭掌心,这才觉得那柔软的触觉慢慢消散了。
他掩饰似地清了清嗓子:“你把脚放上来。”
程美玲不明所以。
林兆风见她迟迟不动,干脆用手捞过她的腿。
程美玲的脚踩在他的腿上,炙热的温度一下子从她的脚掌心直达她的心脏,程美玲眯了眯眼睛,可真舒服啊。
这边的热度被她蹭没了,她就换下一个地方。
一不注意,两个人就扭成了一道麻花。
“喂,你松开些。”程美玲推了推缠着她的男人。
“不松,是某人自己先动脚的。”
程美玲:好,她忍了。
第67章 :海鲜酱
梁红民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陈昂元给缠上了。
“梁红民, 你师父做饭那么好吃,你的手艺怎么样?”陈昂元凑在一旁,喋喋不休地问道。
看他样子, 势必要从他的嘴里挖出关于程师傅的事情。
梁红民则是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挎着自己的包往教室里去了。
“诶,你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陈昂元还想伸手够他。
谁知梁红民走动的速度比他出手的速度快多了,他直接捞了个空。
“陈哥, 他那么不识好歹,我看干脆我们……”小跟班比划了一下。
陈昂元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就会瞎出主意。”
“我和他说话又不是为了报复, 我就是想吃到之前小食堂限量供应的小笼包。”
岛上的物资太贫瘠了, 他之前和陈母一起回外公家住了一段时间,才知道美食为何物,回到岛上他还念念
不忘想了好长的时间。
真没想到岛上来了个那么厉害的大厨,之前他还问过他爸为什么不把那个师傅留在小食堂工作。
陈师长说:“美食和大家分享才是美食。”
后来他又问能不能去找大师傅买, 他爸就差黑脸把他吊起来打了, 嘴里还说着“享乐主义腐蚀了你的思想”。
还是陈母说情, 他爸才放过他, 他是再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了。
不过昨天他爸说的对,他要是成了梁红民的好朋友, 请他吃饭这就名正言顺了啊。
他要是想吃那大厨做的东西, 王妈就会去他们家也会隔三差五地去大食堂打点菜回来。
陈母并不会做饭, 所以来岛上的时候外公特意给了她用惯了厨子, 当然对外的说法就是远房亲戚来给她带孩子。
这个厨师在战争的年代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被外公收留了, 和陈母的感情尤其好,所以欣然愿往。
她做饭的水准也很高, 就算岛上的东西不算多,她也能做出花来。
但说实在的,程师傅的手艺比她还要好,和他出岛时吃到的某些东西有的一拼。
陈昂元砸吧了一下嘴巴,凭空回味了一下小笼包的滋味,立马屁颠颠地追了上去。
下了学,梁红民抱着自己的书包,一头冲出了教室。
两个小跟班崇拜地看着陈昂元。
“大哥,还是你牛,之前他油盐不进,你这一手,他都要躲着你走。”
陈昂元嘴角疯狂抽动,他之前想在梁红民面前耍威风自然是想要他见着自己,就像老鼠见着了猫。
可现在他想蹭吃蹭喝,当然是希望关系越近越好。
另一边。
程美玲从梁红民那里听说了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沉吟了片刻,不会是真的被她猜中了,这陈师长也和师父有关系吧。
“你说他想吃小笼包?”程美玲问道。
梁红民老实地点点头,那家伙说什么想和他做朋友,三句不离小笼包,他又不是傻子。
“他是不是还和你说了要和你做朋友?”程美玲又问。
梁红民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班级里的同学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梁红民刚想开口,就看见程师父那了然的眼神,知道自己在学校的事情是瞒不过她的。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比之前好多了。”
程美玲叹了口气,拍了拍梁红民的肩膀:“你这毕竟离开了学校那么长的时间,这初中的孩子都是从小学升上来的,大家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你不好融入团体是正常的事情。”
“现在有人主动和你结交,我想你可以尝试交一下朋友。”
梁红民才不想和那个成绩差脑子笨还冲动的二货成为朋友。
他低着脑袋不说话。
程美玲知道小师弟是个什么脾气,他这样分明就是没看上那个陈昂元。
“我也不逼你,不过我可以教你做小笼包哦。”程美玲耸了耸肩膀就放过了他。
梁红民这才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害怕师父觉得他太孤僻,让他和那个讨厌鬼交朋友。
“对了,不是说好了给秦老爷子寄东西吗?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程美玲问道。
梁红民挠了挠后脑勺,这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上,但是他既不知道送些什么东西好,又苦于没有时间去山上转转,采集点东西。
程美玲给出主意道:“我们这里最丰盛的东西就是海产品,绝对是你爷爷那里没有的,我们做点海鲜酱,再寄过去几条咸鱼,你觉得怎么样?”
她也正好可以问问老爷子认不认识陈师长。
不过寄到农场的信件可能会被拆开来看,所以她不能写的太明白,若是秦老爷子没有看明白她的信也无所谓,还有阎毕成帮忙。
这也就是顺带的事情。
“都听师父的吧,不过我想着自己去下海捞鱼,我也好给爷爷炫耀一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梁红民信服的点了点头。
程美玲摸了摸他的脑袋,她小师弟果然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天使。
心地善良?要是陈昂元知道有人这样评价梁红民,一定会气到吐血。
事情是这样的。
梁红民再次回到了渔村。
有几家人和他相处的不错,听说他的来意,当即表示愿意载着他一起出海。
梁红民也表示自己只想要几条鱼还有捞上来的贝类。
这要求不过分,更别提大家都知道梁红民是捕鱼的好手,大概是梁亮把自己的捕鱼技术都交给了他的缘故。
众人合力将渔船推离了沙滩,梁红民上了渔船,便大力的划动船桨,驾着渔船离开了岸边。
不远处的海岸,一个人赤着脚,提着自己的鞋子,似乎想往他这个方向冲来。
幸好那些帮忙推船的人拦住了他,梁红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往更远处驶去。
“你这孩子疯了吧。”一个蓬头垢面的大叔拦住了陈昂元的去向。
陈昂元见着梁红民回头,挥了挥手,可惜这家伙就像是没见着他一样就扭过了脸。
他不由得着急:“大叔,你就别拦着我了,这船里岸边还没有多远,我现在去还来得及。”
大叔给周围其他人使了颜色,大家接收到后,几人合力直接抬起陈昂元,往岸边走,一直等到船只剩下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才放下了陈昂元。
陈昂元被人抬起来,一开始还敢乱动,右边那人似乎托不住他,他差点被摔在地上,他就不敢再乱动了。
“大叔,你们干嘛把我送到这里来?”陈昂元二丈摸不到脑袋。
那大叔老神在在地问:“小子你不是渔村的吧。”
陈昂元点了点头:“我确实不是渔村的,但是我会游泳啊,之前我爸带我去河里游过泳,那么大的河。”
陈昂元怕他不相信,还伸手比划了一下到底有多大。
大叔嗤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海挺平静的,游过去不是难事?”
陈昂元迟疑地点点头,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平静而又祥和。
大叔拍了拍陈昂元的肩膀:“小子,不要小瞧了大海的力量,它随时都有可能起浪,而且你无法预测它的深度,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征服这片海。”
“每年死在海里的老渔民你知道有多少吗?他们各个水性极好,我劝你不要冲动行事。”
陈昂元挠了挠头,被这大叔一说,还有些后怕,要是因为游水赔上自己的小命,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梁红民捕鱼回来,提着小桶走在沙滩上,今天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他分到了好几条鱼,除了给爷爷送去的,家里还能吃上一段时间。
初春的海蟹最肥,梁红民走在沙滩上,凭着自己的经验抓着海蟹。
不远处的陈昂元见着他人,冲着他挥了挥手,又脱了鞋往他这里跑。
梁红民这才知道出发前那个挥手的人是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梁红民皱眉问道。
陈昂元挠了挠头:“我听说你要出海,我还没出过海,所以想让你带我见识一下。”
梁红民抽动了一下嘴角:“所以你刚才是想游过来找我?”
陈昂元点点头,虽然他是知道了大海的可怕,可不妨碍他在梁红民面前吹牛:“要不是那个大叔拦住我
,我早就游到你那里去了。”
梁红民翻了个大白眼:“你脑子是被狗吃了吗?不对,就你这猪脑子狗都不吃,大哥现在是什么天气,你不知道吗?”
“这天气你就算游到我船上,我要是不把你送回来,海风一吹,你不得成冰块了?”
陈昂元这才后知后觉。
他看了看自己的赤脚,还有梁红民脚上的皮靴,十根脚趾不自觉地扣了扣沙土。
太阳下山了,温热的海水也在慢慢失去了温度,这么感觉,还真是有点冷。
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梁红民没好气地从自己的小桶里拿出他带的一件破旧不要的衣服:“你拿去擦擦脚,穿上鞋子。”
陈昂元乖乖接过,坐到了礁石上。
“你这人不错,之前是我错怪你了,还以为你是个小报告精。”
梁红民两眼直直地射向他,他抿了抿嘴唇,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我真是谢谢你了。”
“你……”陈昂元刚想反驳,就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他穿好了鞋子,只能走在干燥的沙子上,而梁红民还在浅水滩找着海蟹,已经走远了。
陈昂元只能快步追上。
二人之间有些距离,沙地又空旷,陈昂元只能大声喊:“你下海捞鱼做什么?”
梁红民只当自己没有听见。
“是不是程师父在试验新的菜色?”陈昂元的眼睛里像是燃着两朵小火苗。
他见梁红民不搭理自己又说:“我知道哪里的海蟹多,你这一个个找,多耽误事啊。”
这话倒是吸引了梁红民的注意力。
他回过头问道:“哪里?”
陈昂元见这招有戏,向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你说的就是这个地方?”梁红民抽了抽嘴角。
陈昂元带着他来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刚才那大叔的家。
陈昂元被大叔拦下后,原本还打算坐在沙滩边上等着梁红民回来,那大叔就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就提醒陈昂元可以找自己的小伙伴去了。
“红民,这是你朋友?”那大叔正在往回收晾晒在院子里的渔网,问道。
梁红民瞥了眼二货陈昂元,他才没有那么笨的朋友。
“大罗叔,这是我班上的同学陈昂元。”大罗叔帮过他很多忙,他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喜好不搭理大罗叔。
陈昂元也搓了搓手:“之前谢谢大罗叔了,还收留了我那么长时间,让我知道了那么多关于梁同学的事情。”
大罗叔抬头看着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他挠了挠头:“原来是红民的同学啊,红民你又能上学了?”
“你妈还说你师父压榨你,过年的时候都不让你回来,要把你带回老家当佣人,不过现在看来你这师父还挺不错的嘛。”
梁红民这才知道梁母在背后这样说师父,估摸着是别人问她为什么孩子过年不回家,她不好意思说她如何找他的麻烦,只能把锅都推到师父的身上。
这样想着,一股怒意从梁红民的心底涌出。
“哎呀,大罗叔,程师傅肯定是个好人啊,之前我和梁红民起了冲突,她还带着林团长去我家找我麻烦呢。”陈昂元拍拍胸脯,替程美玲打包票。
“对了,大罗叔,你这里的海蟹怎么换啊?”陈昂元指了指角落的水桶。
大罗叔瞥了眼那些个螃蟹:“这东西没有多少肉,你要是想吃,自己拿两只走,我看在红民的面子上免费送你了,以后在学校记得护着点红民。”
“我们这些渔民的孩子去军人子弟上的初中就没几个,你可别让他被欺负了。”
陈昂元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梁红民作为班级上的隐形人,还真没人会去欺负他,大家都不太和他说话,唯一和他起过冲突的就是自己了。
这样想着,他对梁红民就愈发的愧疚,他转向大叔:“大罗叔,这桶海蟹多少钱?我都买了。”
梁红民皱了皱眉头,刚想拦着他。
陈昂元瞪了他一眼:“我买回去自己吃,不行吗?”
梁红民这才作罢。
大罗叔见他是真心想买桶里的海蟹,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红民带来的同学,伸出两个指头:“你就给我两块钱吧。”
“这桶你先拎回去,改天给我送过来就成。”
陈昂元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出去,拎起那桶“哗啦啦”全都倒在了梁红民的桶里。
“不用了,我们这里有桶。”
说完,一边拉着梁红民往外跑,一边向大罗叔打招呼道别。
梁红民也匆匆挥了挥手,还没多说几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要不是他要护着桶里的海蟹不掉出来,他才不会任由陈昂元拉着呢,梁红民撇了撇嘴。
过了会,陈昂元便停下了脚步。
梁红民把自己的桶递给他。
“你做什么?这桶死重的,我才没力气帮你拿呢!”陈昂元往后退了几步,摆出丑拒的姿势。
梁红民没好气地说:“你花的钱,这桶海蟹都是你的,我之前也没抓几只都送给你吧。”
陈昂元双手在身前打了个大大的叉:“这么多海蟹我哪里吃的完?”
他想到自己要是拎回家,接下来几天都是吃不完的海蟹,他就要崩溃了。
突然,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海蟹是程师傅让你捉的?”
梁红民点了点头。
陈昂元将自己的一条胳膊自来熟地搭在梁红民的肩膀上:“那好办啊,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分我一点就行了,我很容易满足的。”
梁红民默,他想起来了,这小子缠着他不就是为了师父的手艺,今天还真是让他得逞了。
他刚想负气拒绝,一扭头见着陈昂元清澈见底,天真还带着点愚蠢的双眼,没来由地点了点头。
陈昂元也没想到像刺猬一样的梁红民今天那么好说话,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太棒了,太棒了。”
梁红民张了张嘴,刚想反悔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你家拿?”陈昂元得寸进尺地凑到梁红民的身边。
梁红民的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压着嗓子,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字:“滚。”
陈昂元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也不多待去讨人嫌弃,利索地走人了。
宽阔的沙地上又剩下了梁红民一个人,少了那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时间还显得有些空旷。
梁红民摸了把脸,朝家的方向走去。
“红民,你回来了啊。”程美玲听到铁门的响声,往窗外张望,看见了在走廊处换鞋子的梁红民。
她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吗?”她问。
梁红民笑着指了指脚旁的小桶。
程美玲惊喜道:“红民,你真厉害,就这么点时间,能弄到那么多的蟹。”
梁红民脸上的表情一顿,他尴尬地抬起头:“这几条鱼是我捕的,可这些
海蟹都是陈昂元送我的。”
程美玲疑惑:“这陈昂元比你还会找海蟹的聚居地?能找到那么多?”
梁红民摇了摇头:“他是和渔村的渔民买的,花了两块钱。”
他也学着陈昂元,比出了两根手指。
“他说要是师父做了什么吃的,分他一点就行了。”
程美玲本来还蹙起的眉头松开了些,她笑骂道:“这小子还真是滑头,两块钱吃到我要做的东西,那还真是亏不了。”
“这样吧,我到时候再去买点虾,再做个虾酱,你一起送到陈家。”
程美玲拍板,梁红民应承下来。
当晚,程家人吃完了晚饭,一家人拆蟹的,剥虾的,全家都忙活上了。
程美玲搬了个椅子坐在锅前,慢慢等着虾酱和蟹酱熬出油。
海鲜独有的鲜香味,让几个孩子也坐在厨房里久久不肯离去。
程美玲无法,只能用筷子蘸取一些,给每个孩子都嗦了口筷子。
几个孩子算是尝过滋味了,一个个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程美玲。
程美玲朝着几个孩子笑了笑:“你们现在快点洗漱,上床睡觉,我明天早上同意你们配着海鲜酱吃早饭。”
几个孩子一听,浑身都来了劲,一个比一个积极,几乎是抢着上了床,生怕程美玲不满意。
第二天,梁红民臭着脸挎着自己的书包。
书包里放着两罐封好的海鲜酱,一罐子蟹酱,还有一罐子虾酱。
早上几个孩子争抢,都差点打起来了。
梁红民也不例外,他是真的不想把那么好吃的酱料给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吃。
早知如此,他宁可在沙滩上多花费些时间捡海蟹,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给。”梁红民摆着一张臭脸,将包里的罐子放到了陈昂元的课桌上,然后转身就去了自己的座位上。
两个小跟班连忙凑到陈昂元的边上。
“陈哥,你也太厉害了,那么快就收服那小子了,你看他都给你送孝敬了。”
陈昂元自得地说道:“那当然了,也不看我是谁,这叫什么?这叫有人格魅力。”
他臭屁地夸赞了自己一番,在小弟崇拜的眼神下,心虚地转头看向梁红民,见他没有注意自己,这才嘘了口气。
“大哥,这是什么啊,怎么黑乎乎的?”小跟班刚想染指罐子。
就被陈昂元大力地拍下,他委屈地抱着自己的手:“大哥,怎么了?”
陈昂元瞪了他一眼:“别碰,要是给我摔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说着还挥了挥自己的手。
小跟班缩了缩脑袋,只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梁红民送来的东西黑不拉几的,大哥还那么护着。
他内心极为酸涩地瞪了眼两个可恶的罐子。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吃饭。
陈师长见着今天儿子心情不错,问道:“你和那个梁红民怎么样了?”
陈昂元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俩处的可好了,他今天才送了我两罐子海鲜酱,一个字,绝。”
他还乐呵呵地夹着菜,混着米饭吃了一大口。
桌上的其他几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他。
五秒钟过后,陈昂元才发现这不对劲的地方。
他抬起头,还有一颗米粒挂在嘴边,傻傻地问道:“怎么了?”
陈师长一拍筷子:“你这不孝子,自己得了好吃的,也不说给你老爹老娘尝尝?”
“快点去拿过来。”
陈昂元被吓了一跳,他求助似地看向陈母。
可陈母显然不吃他这套,也等着他拿出来。
陈昂元见着爹娘还有无良的哥哥姐姐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无奈只能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了两瓶海鲜酱。
肉疼地说道:“你们省着点吃,我还打算多吃几天呢。”
“拿来吧。”陈昂笑一勾手,掀开了盖子,极致的鲜香味一下子传开了。
四人拿起勺子,蓄势待发。
陈昂元一声惨叫:“你们给我留点!”
第68章 :程母
程美玲收拾好寄给秦老爷子的东西,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又重新拿出塞在一双崭新的黑布鞋里的信件。
重新打开,又多添加了一句话:环山岛上物资齐全,不用回礼。
秦老爷子在农场估计也赚不到多少钱, 现在的邮费可不便宜,别为了寄这些东西苦了自己的生活。
这可不是她的初衷。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招呼来梁红民。
将手里的笔递给他:“你写的信件后面也关照一下你爷爷不要送东西来。”
梁红民依言拆开了信件。
不过他拿着自己的信思索了半晌,还是没有动笔。
“怎么了?你是想吃你爷爷做的东西?”程美玲关心道。
她也是害怕孩子想秦老爷子了。
梁红民摇了摇头:“我要是直接写让爷爷不要送东西,他肯定不会听我的。”
程美玲想了想曾经和老爷子相处的场景, 梁红民的担心不无道理。
秦老爷子性子倔强,有什么苦还喜欢自己逞强, 估计宁愿饿着自己, 也要寄东西来。
虽然程美玲知道对付秦老爷子的法子,但是吧,这话她说就显得有些不要脸了。
梁红民已经有了主意,提笔写下:爷爷, 你不用往我这里寄吃的了, 我师父做的酱料比你好吃多了。
程美玲老脸一红, 这小子, 还真是有点她的慧根。
秦老爷子向来自认天下第一,要是有人觉得他做的没别人好吃, 他只会觉得那个人的味觉有问题, 猪吃不了细糠, 都不带理会的。
当然以后再也别想吃到他做的东西。
梁红民不过在秦老爷子身边待到六岁, 就能精准拿捏秦老爷子的脾气, 也说明秦老爷子性格鲜明, 和孙子的关系确实亲近。
“行了,没问题了。”程美玲重新将二人的信件收好。
不过这次梁红民自告奋勇要帮忙寄信, 程美玲见他积极,拿了些邮钱给他,就随他去了。
程母拿着抹布擦桌子,几次往程美玲的方向看。
“妈,怎么了?”程美玲不明所以。
程母抿了抿嘴唇,攒着抹布的手紧了紧,不怎么利索地站起身。
程美玲连忙上前扶住她:“妈,你就歇歇吧,不要干活了。”
程母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年纪大了,关节就像是上锈了一样,都是小事情,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着,捶了锤自己不太灵活的腿,好半天过了那麻劲,往房间走去。
程美玲不知道程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在原地耐心地等着。
没一会,程母手里就拿着一个深蓝色粗布出来了,里头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妈,你这是要分我传家宝啊。”
程美玲趴在程母的肩膀上,见她神神秘秘地拿出了这包得极好的东西,开玩笑道。
程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个死丫头,我们家就是普通家庭,能有什么传家宝啊?”
她一层层掀开布。
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打钞票,有零有整。
“这是你爸让我带上的一百块钱,穷家富路,所以带的钱不少,妈拿走回家的路钱,剩下的都给你吧。
美玲,不是我说你,你这手脚实在太大了,平日里给孩子们买这个买那个,还有个师父需要你接济。
你得学会节省,这毕竟是你的师父,你总不能用兆风的钱去接济吧。”
程美玲那能收下程母的钱,她哭笑不得地将钱推了回去。
“妈,你怕不是忘记了我是食堂的大师傅,那工资可是比当学徒的时候翻了个翻。”
程母也执拗,不肯收回去:“这钱你收着,这女人没点钱傍身,在夫家不好过。”
程美玲无奈,朝着程母眨了眨眼:“你看林兆风像是会欺负我的样子吗?”
程母想到勤劳能干还话少的女婿,迟疑地摇了摇头。
“他
家的老爹后妈和他的关系不好,也不可能对我和他的关系指手画脚,你就放八百个心吧,我现在好好的。”
程美玲又给程母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你难道忘记了我和赵立离婚的时候分到的钱?”
“你啊,还是关心一下我哥的生活吧,多帮衬他,我这小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说着,还握住程母的手,连着那叠钱包成了一个拳头。
程母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
程美玲先一步堵住她的嘴:“妈,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就把家里的存折拿出来给你看看。”
程母大致对女儿手里的钱有些数,没必要看。
而且这存折给她看了,要是林兆风误会她打探女婿的钱就不好了。
她连连摆手:“行了,我不问了,你自己也注意点家里的开销。”
程美玲这才松了口气。
“婶子,你在家吗?”隔壁的方翠兰探进头来。
她见着程美玲先是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程母。
程美玲也愣住了,什么时候她妈和隔壁的方翠兰那么熟悉了?
程母眼神就有些飘忽,见着程美玲回头看自己,佯装恼怒:“看什么?都几点了,还不去上班。”
程美玲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有十分钟就到上班时间了。
立马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换了鞋,拿起挂在门旁的小布包。
歉意地朝着方翠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方嫂子,我没工夫招待你,就让我妈招待你吧,我先去上班了。”
方翠兰面色呆愣了一下,也伸手朝程美玲挥了挥:“那你路上小心。”
程美玲急匆匆的出了门,只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只字片语。
“怎么到我家里来找我了,要是被美玲知道了怎么办?”
“哎呀,婶子,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随着她的走远,余下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婶子,你快点收拾收拾,这要是迟到,人家不要我们,可是拿不到报酬的。”方翠兰催促道。
程母搓了搓手:“你给我介绍了活,来我家里,一口水都喝不上。”
方翠兰笑着摆摆手:“还是婶子你能力强,那么多老太偏偏就挑中了你,我这介绍的人脸上也沾光。”
程母笑了笑,连忙换好了衣服,穿上鞋子。
二人相携着离开了。
另一边的程美玲总觉得今天的布袋子轻了些,打开一看,之前用来记录事项和菜谱的本子没带。
程美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这个猪脑子,明明今天是她的休息日,她昨天把本子拿出来就没有放回去。
她妈一说上班的事情,她脑子一糊,像是惊弓之鸟,啥都给忘了。
程美玲又原路返回。
隔了不远,就看见程母和方翠兰往大路上去了。
程美玲对这神奇的组合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看她们手挽着手的架势,还挺熟悉。
为了一探究竟,程美玲打算偷偷跟在后面,弄清楚二人到底要往哪里去,要做什么。
二人走的路渐渐明朗起来。
程美玲望着面前熟悉的建筑,皱起了眉头:“这两人来这里做什么?”
程美玲还想上前,却被门口的人拦住。
“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程美玲一愣,指了指前面的人:“前面的是我妈,我找她有事,你就让我进去吧。”
那人的胳膊还是拦着不让进:“你不是文工团的,里面在彩排节目,你不能进去。”
程美玲抽了抽嘴角:“那刚才进去的两个人难不成是文工团的?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邻居,她们是什么身份,我不比你明白?”
那人皱了皱眉头:“我就是个看大门的,我哪里知道那么多的事情,走走走,别在这里捣乱。”
“我以前也在文工团表演过节目,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很快就出来了。”
那人所幸都不说话了,之前想进去的人什么借口都找过了,这都不新奇了。
有的胆子大的直接说是女主角或者是男主角的,他敢说文工团的演员他都认识,休想在他这里蒙混过关。
程美玲无法,正伤脑筋的时候。
一道女声响了起来:“她是我朋友,放她进来吧。”
程美玲定睛看去,是化着舞台妆的王丽丽,就是之前那个和程美玲抢角色的女人,程美玲还阴差阳错替她挡下一劫。
“这不太符合规定吧。”守门的人有些为难。
王丽丽眉目一冷:“我是这出表演的女主角,让朋友进来观看这点小事,我都没资格?”
守门人满脸纠结,又看了看程美玲,还是选择了放行。
“谢谢。”程美玲朝她点了点头,就往刚才程母离开的地方去了。
“唉,你等等啊。”王丽丽好不容易当上了女主角,正想和程美玲炫耀,谁知道程美玲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程美玲不明所以地低头看自己被拉住的手腕:“王小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丽丽强撑着笑容:“我当上女主角了。”
程美玲由衷地向她发出了自己的祝贺:“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王丽丽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这和她设想的不一样啊,她那些文工团的朋友知道她当上女主角之后那个羡慕嫉妒恨。
而这个抢走了她角色的程美玲反而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件事。
“你不羡慕我?”她咬着牙后跟问。
程美玲皱了皱眉头:“为啥要羡慕你?我就想当个厨子。”
王丽丽愣怔了一下,确实那场演出后,她也打听过程美玲的去向,知道她成了岛上有名的大厨。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舞台的倒塌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使得她只能缩在阴暗的厨房做着可怜的厨娘的工作。
没想到这竟然是程美玲最初的选择。
“那你之前还要抢走我的角色。”王丽丽嘟囔道。
程美玲转头看向她,神情严肃:“第一,我没有抢,是导演看中我,我也是为了演出的报酬。第二,我替你挡了那么大的灾,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王丽丽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兵荒马乱的那天,程美玲有林兆风这个英雄,她可没有,要是轮到她,说不准真的要被砸伤。
这么一想,她好像真的欠了程美玲一个人情。
她撇了撇嘴:“那行,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程美玲笑了笑,眼神又落在了她的手上:“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王丽丽下意识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腕。
随着程美玲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王丽丽晕乎乎的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懊恼地捶了锤自己的脑壳,她怎么被那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稀里糊涂欠下了一个人情?
之前的表演就是个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就算没有程美玲,导演也不一定会选她啊,她这个破嘴,呸呸呸。
被王丽丽一耽误,程美玲摸到地方的时候,剧组已经开始排练了。
人实在是多,还换了剧组的衣服,程美玲一时还真找不到淹没在人群里的程母。
她坐在观众席,仔细地搜索。
“下一幕开始了,上一幕的人赶紧带着道具退场啊,不要磨蹭,抓紧时间。”台下的导演一只手拿着个喇叭,另一只手挥着手里的台本。
随着下一幕演员的上场,程美玲似乎在黑压压的候场的地方看见了程母。
“对,就是这样,恶婆婆的动作可以再大点。”
程美玲差点呛着自己的口水,这台上凶神恶煞的老太太不就是她妈吗?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来岛上就参加过表演,她妈来了也参加。
看这情境,还是个戏份挺重的角色,可比她当时露个脸厉害多了。
程美玲啧了啧嘴,不说别的程母的演技可真是比她强多了,完全看不出一点平时和蔼可亲的样子,比她的前婆婆钱老太还要可恶,欺压得对面的小媳妇毫无还手之力。
这小媳妇怎么还有点眼熟,不就是王丽丽吗?
程美玲眼神一亮,她妈真是牛,直接和女主角演上对手戏了?
这还神神秘秘,不愿意告诉她。
“王丽丽,你情绪饱满点,这位大嫂那么饱满的情绪你感受不到吗?能不能用心点?”导演见王丽丽频频出戏,气得拿手里的台本直敲椅子。
王丽丽咬了咬嘴唇,都怪程美玲那女人说对表演没有一点兴趣,结果现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八成是想看她出丑,现在好了,她的目的达到了。
导演当着那么多人,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导演见王丽丽二话不说先红了眼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了,大家休息一下,五分钟之后继续。”
舞台上站得有模有样的演员垮下了肩膀,都松了口气。
程母依旧精神饱满,跟着人流一起下了舞台,还想抓着导演问问改进的地方。
“妈,你演的真好。”程美玲一早就在台下等着了。
程母见了她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想跑。
程美玲一把拉住她:“妈,你跑什么啊?去那里坐着和我说说你怎么到文工团来了?”
这时,不远处的方翠兰没注意被人群遮掩的程美玲,只看到了程母的侧脸,艰难地从人群里穿行,才顺利到达了程母的身旁。
“婶子,你刚才那段表演真是绝了。”方翠兰竖起两根大拇指。
谁曾想,旁边的女人转过头,正是程美玲。
方翠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只当程美玲没见着自己,机械地转过身子,就想乘机逃跑。
程美玲拉住她的领子,方翠兰就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一顿一顿地扭头,再一寸一寸地露出笑脸:“美玲,是你啊。”
程美玲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三人坐在了程美玲刚才观看的地方。
“说吧,怎么回事?”程美玲抱着胸,看向了方翠兰。
肯定是她怂恿的,不然就程母第一次来岛上,这文工团的大门朝哪估计都不知道。
方翠兰还没见过那么严肃的程美玲,她缩了缩脖子,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程母。
程母接收到她的信号,立马开了口:“美玲,都是我让小方带我来这里的。”
程美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妈,我知道了,还是让方嫂子说说吧。”
程母闭上了嘴,表情有些孩子气的委屈,她向着方翠兰摊开手掌,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方翠兰见程母不给力,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美玲,是这样的,文工团呢,排了一场戏,是讲破四旧的,有一出戏就是恶婆婆和被压榨的可怜儿媳。
这恶婆婆实在太坏了,文工团一直没找到人选。
这不一贴出告示,我就看见了,和婶子闲聊的时候说到了这件事,她听说有挺多的报酬,就来文工团了。
你还别说,你妈和你一样厉害,导演一看她的表演,当场就拍板让她演了。”
程美玲扶额,果然是她妈,和她一样听着有钱,啥都管不了了。
“妈,你咋不和我说啊。”程美玲幽怨地看着程母,她妈也是厉害的,能瞒她那么长时间,怪不得经常和她说出去玩,她还以为她妈没怎么看过海。
这来了海岛,立马就打通了任督二脉。
她也就想着她妈待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任由她去了,没想到是把时间都花在这方面了。
程母摸了摸鼻子:“我要是和你说了,你八成以为我是想赚钱补贴家用,肯定不会让我来的。”
“难道不是?”程美玲瞪大了双眼。
程母老脸微微发红,她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这当然是一方面,可是我也是真的喜欢,我以前在厂里工作的时候,可是文艺骨干,什么活动我都参加。”
程美玲还真不知道这事,她小时候,程母除了工作,就是围着她和哥哥转,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妈,你怎么不早说?”程美玲神色有些复杂,“我要是知道你有这样的梦想,我肯定不会拦着你啊。”
程母有些尴尬,她的眼神飘忽,不自觉地瞥了几眼附近的人,好似害怕别人听到程美玲的话。
“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什么梦想,我现在就想抱孙子、孙女。”说着,她的目光有些幽怨。
程美玲见自己惹火上身,连忙清了清嗓子:“那行,既然你们这里一切都好,我就先走了。”
这时,王丽丽拦住了她的去路。
“好啊,程美玲,我就知道你看我当上了女主角不爽。”她的嗓音格外的尖利。
程美玲疑惑地转过身。
王丽丽怒气冲冲地穿过人群,用手指着程美玲的鼻尖:“你果然和她认识,你是不是故意找一个演技好的来压我?”
“我告诉你程美玲,你想得美,我一定不会输给她的。”
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里。
程美玲无语凝噎,这家伙怕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敌了吧。
“美玲,你认识女主角?”程母扯了扯她的衣角,问道。
程美玲安抚地拍了拍程母的手:“之前有一面之缘。”
“王丽丽,你没病吧,我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程美玲面向王丽丽,语气极为坚定,“我就是个普通的厨子,从来没有想过针对你。”
“你说的这个人是我妈,我要是和你不对付,我至于把我妈都拉进来吗?你是不是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程美玲的嘲讽输出,一下子让王丽丽青了脸。
自从程美玲上次露了脸,一向自傲的王丽丽就有了危机感,不可避免地把样貌出众的程美玲当做了假想敌。
哪怕她窝在食堂当着自己的大师傅,再也没有出来表演过节目。
可每每听到别人提起她,或者为她可惜,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揉捏成了一团。
大概是程美玲之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抢走了她如何也巴结不上的军区香饽饽林兆风,让她潜意识觉得程美玲有极高的威胁性。
王丽丽抽了抽嘴角,还想辩驳些什么。
可是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即使她听不见具体说什么,可也觉得都是在说她不对,说她不好。
王丽丽的脸色越来越差,这几日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她的心理已经无法承受了。
“你们看什么看?”王丽丽崩溃地朝着众人吼道。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远处没有关注这里的人也看向了这里,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王丽丽身上。
就连导演也看向王丽丽。
王丽丽面上的表情一寸寸龟裂,再也受不住大家奇怪的目光,直接往场外跑去。
“王丽丽,不能离场,等会彩排就要继续了。”导演在后面喊道。
王丽丽像是没有听到,反而跑得愈发得快。
“快,快给我拦住她,真是无法无天了,看我不把她换了。”导演气得直喘粗气。
程美玲眉头一皱,顿了顿,还是追了出去。
第69章 :王丽丽
王丽丽往前走的步子一顿, 她回头看去,程美玲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拉我做什么?”王丽丽用力地想要甩开程美玲的手。
奈何程美玲的手劲大,差点把自己摔了个趔趄。
幸好程美玲拉住了她。
“导演让你回去, 你要是意气用事了,惹怒了他,到时候他把你的角色换了,你的女主角就泡汤了。”
王丽丽也是一时的冲动,这女主角可是她盼了好长的时间才等来的。
这么一想, 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她的头上。
她冷静了下来,可还是嘴硬:“不要你假好心, 你看我笑话看够了吗?”
程美玲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看你什么笑话?我一个厨子, 哦,不对。”
她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自己能看王丽丽什么笑话。
王丽丽见状,嘴巴扁成了鸭嘴:“你果然看我不爽, 一直笑话我。”
程美玲老实地点点头:“你要是在台上表演不好, 我作为台下的观众难道不能笑话你吗?你要是怕别人笑话你, 还不如花点时间好好磨练一下自己的表演。
就像我这样一个厨子, 手艺就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
王丽丽咬牙,脸上写满了倔强:“你给我等着, 我之前没有准备好, 到时候本姑娘压住全场, 你妈跑你这里来哭, 可别来找我麻烦。”
程美玲腾出一只环胸的手, 做出了请便的手势。
王丽丽高傲地抬起头颅, 目不斜视地回去了。
程美玲叹了口气,这大小姐还得顺毛哄, 算了,就当做是她放自己进文工团的回礼吧。
她要是不叫住王丽丽,这家伙真的能够作没了自己的前途。
果然,等程美玲慢悠悠回到剧场,就看见导演把王丽丽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有没有一点点的集体意识,你耽误的不是我的一分钟,而是在场几十位工作人员的一分钟,那就是几十分钟……”
王
丽丽愁眉苦脸地哈着腰,双手交握,不安地搓动着:“不好意思,导演,我就是演的不好,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想出去一个人静静,下次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导演气得指向她的手指都微微发抖,“你崩溃我还想崩溃呢,你空有一张脸,这表演水平还没有没受过训练的老太太好。”
程母老脸上堆满了笑容,她凑了过来:“导演,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你也知道我们这好多人都是岛上的居民,家里还有活要忙。”
导演眼瞅着周围不少群众演员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禁有些头疼,这出表演为了更深入人心,找了不少居民来演,这一个个家里都有人,他谁也不好太得罪。
他狠狠白了眼王丽丽:“行,这次的事情先算了,不过你把皮给我绷紧点,要是再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你也别演了。”
王丽丽立马鞠躬道谢:“谢谢导演,谢谢导演。”
导演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妈,谢谢你啊。”王丽丽迟疑地看向程母,这不是程美玲的母亲吗?最终还是讨厌的程家人帮助了她。
程母摆了摆手:“都是小事,你这当儿媳妇的出事了,我不得来帮你一下。”
说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程母在剧里扮演的是王丽丽的恶毒婆婆,王丽丽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脸微微发红:“谢谢。”
大约是王丽丽和程母熟悉了起来,这表演也自然了不少。
“对了,就是要抓住这种孺慕的感觉,你这当媳妇的一开始对自己的婆婆是很好的。
等下随着婆婆欺负你,你要表达出失望,对了,要越来越失望……”
导演在舞台下滔滔不绝地讲戏,程美玲看的也格外津津有味。
程美玲连家里的午饭也懒得回去做了,反正大食堂也能打饭。
她安静地坐在台下看着头发渐白的程母在台上发光。
这一刻的她不止是个已经有了孙子的老人,还是个在继续自己梦想的追梦者。
彩排终于结束了,程母换好了衣服,和方翠兰出了文工团。
程美玲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这里。”程美玲朝她们挥了挥手。
“妈,你这表演的水平真是杠杠的。”程美玲不留余力地夸赞道。
程母被她夸得有些脸红。
眼睛都要笑没了,她看向在场的外人方翠兰,语气不乏炫耀:“你说这孩子,就会寻我开心。”
方翠兰揽着她的胳膊:“婶子,美玲说的也没错啊,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之前我让你来试试,你还不好意思,看看,美玲也是支持你的。”
程美玲眼皮子一跳,脸上的笑容有些生硬,她就知道,这主意八成是方翠兰提的。
程母捂着嘴直笑:“不要恭维我了,我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
恭维结束,程美玲算起了账。
“妈,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是打算表演当天再和我说啊。”
程母笑容一滞,不由得看向了方翠兰,似乎在寻求帮助。
方翠兰咳嗽了几声:“是这样的,你刚才也看到了这出表演里的婆婆是真的坏,婶子也是怕你知道了心疼她不让她去演。”
程美玲皱了皱眉头:“我妈想表演节目这是好事啊,演出里是坏婆婆,可我知道我妈是再和蔼不过了,难不成还有人会骂我妈?”
方翠兰嗫嚅了几下嘴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程美玲脸色一黑:“还真有分不清现实和表演的人?”
她周身的气压很低,吓得程母又赶紧扯了扯方翠兰的衣角。
方翠兰心有戚戚,她真是夹在中间两头难啊。
“这角色戏份还挺重,文工团没人乐意演,就是因为是个恶毒的婆婆,之前有个小伙子扮演鬼子实在出彩,之后还被人套了麻袋,你说这冤不冤。”
她不说还好,程美玲以为最过分不过是骂一顿,哪里还想到还挨打的风险。
“这就没人管管?”程美玲头大地问道。
“我妈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
程母也有些迟疑:“我都那么大的岁数了,又不和别人起矛盾,谁会对我下狠手啊。”
程美玲扶额,她重生回来的九十年代电视剧风靡,多少人天天准点守着电视机,对电视剧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演坏人的被骂被扔东西都是有报纸报到的。
“妈,这导演给你多少钱啊?”程美玲问道。
程母实诚地比出了个“八”。
程美玲叹了口气:“妈,我们家也不缺这八块钱,你要是缺钱花了,我可以给你啊,你要是喜欢表演,我们可以演别的角色,这角色不行。”
程母有些为难:“这不好吧,这活是翠兰介绍给我的,我要是不去了,导演那里她也交代不过去啊。”
没听说方翠兰是文工团的啊。程美玲一愣,她猜测是方翠兰提起了那么一嘴,但是没有想到方翠兰还和导演有联系,直接推荐的程母。
“嫂子,你这人脉还真是广啊,导演也认识。”程美玲恭维了一句。
方翠兰摆了摆手:“我来了这里也没啥工作适合我,文工团有的时候需要群众演员了,我就去报名,一来二去,我就在文工团里混熟了。
不像你,这刚来岛上就参加了大节目,还有台词。”
程母听了也有些好奇:“美玲之前还参加过节目?”
程美玲咳嗽了几声,这件事她可没有和程母说,盖因出了那么大的事故,要是程母知道了,指不定要多担心。
话都到嘴巴了,幸好得到了程美玲的提示,方翠兰的话拐了个弯:“嗐,也不是个啥大角色,和婶子你没法比,她就是走个过场。”
这话说得程母还真的相信了,她这个女儿从小没什么艺术细胞,你要是让她唱歌,调能拐个十里八弯。
揭过这件事不提。
程美玲还想劝说程母不要参加节目,就看见方翠兰眨着她那双龇着赘皮的眼睛。
程美玲一噎,方翠兰刚帮她撒了谎,她现在就要过河拆桥,好像显得没有那么的仁义。
“哎呀,你这年纪不小,就爱瞎操心,我一个老太太,至多骂我两句,难不成还真的能打我?”程母实在看不得女儿那么磨叽。
程美玲无无奈,程母才是操心过甚的那个,之前生怕她压榨林兆风太过,林兆风会受不了,天天在家里抢着干活。
“那你先暂时干着,我可告诉你了,要是出现了不可控的事情,那可一定要退出来。”程美玲不放心地叮嘱。
程母见她放弃了阻拦的念头,立马松了口气。
她喜欢表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这角色导演选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她这要是走了,得留下多大的烂摊子啊。
程美玲又想到了和自己不对付的女主角王丽丽。
“妈,你离那个女主角王丽丽远些,知道吗?”程美玲叮嘱。
程母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嘤嘤哭泣的小媳妇形象,一愣:“咋了,你和这姑娘有矛盾啊?”
“不应该啊,这姑娘看上去可好欺负了……”
程美玲都不知道那个嚣张大小姐给程母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要是好欺负就奇了怪了。
可说了她和王丽丽抢角色的事情,不免就要说到表演的事情,要是程母起了兴趣随便找人一问,不就知道了柱子倒塌的事情了吗?
不行,不能这样说。
程美玲眼珠子一转,有了好主意,不过这也意味着她要出卖林兆风了。
但以现在
的情况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妈,我说了你可别张扬。”
方翠兰也支了个耳朵来听。
程美玲似笑非笑地环胸看着她,方翠兰久久听不到声音抬眼看去,正好与程美玲四目相对。
她讪笑着打了哈哈,主动往旁边退了好几步。
程美玲又朝她挥了挥手。
方翠兰指了指自己,程美玲点头,她只得继续往后退了不少。
程美玲见距离安全了,才和程母继续说了起来:“这个王丽丽之前追求过林兆风,但是林兆风不肯娶她,被我捡了漏,你说她会喜欢我吗?”
程母迟疑了片刻,想了想那个和自己对戏的小姑娘,这年纪还没出嫁过吧,怎么会想当后妈呢?
程母也这样问了出来。
程美玲无奈地笑了笑:“妈,你也不看看林兆风的长相,还有他这个年纪就当上了团长,前途不可限量啊。”
程母一想,还真那么回事。
程美玲继续嘱咐:“我和你说的事情不要和方翠兰嫂子说,她大喇叭,王丽丽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人姑娘就没脸在岛上待下去了,这事你可一定要记住。”
说完,她还用两只食指在自己的嘴巴上比了个大大的叉。
程母也有样学样。
她虽然没体会过方翠兰这个大嘴巴的厉害,可程美玲离婚时那些流言蜚语已经让她知道了语言的杀伤性。
程美玲交代完这些事,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看向方翠兰,她这个自来熟,已经和门口等人的小姑娘聊得火热了。
“翠兰嫂子,一起走吗?”
方翠兰和文工团的姑娘打了个招呼,就朝程美玲走来。
“嘿,这里那么多姑娘都没有结婚,队里那么多单身小伙,我给我家老赵说说去,让他和政委说说开个联谊会,解决一下婚姻问题。”
程美玲竖起了大拇指,论搞事能力,方翠兰要说第一,估计没人敢说第二。
她一个说悄悄话的时间,方翠兰就打起了这么个主意。
“你老赵手底下的兵行吗?”程美玲问。
方翠兰一开始还没有明白程美玲的意思,奇怪地问:“这男人女人过日子,往炕上那么一躺的事情?”
程美玲扶额,生怕方翠兰的声音太大,还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人听着她们的谈话。
扯了扯她的衣袖:“嫂子,你声音轻点,这被人听了多不好。”
“我的意思是,这些文工团的小姑娘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怕是看不上普通的兵,你要不别局限在老赵手下的兵,多找些有能力的,你说呢?”
方翠兰秒懂:“你这是打算给林兆风手下的兵谋福利吧,我家老赵和你家林兆风的关系现在可是不错啊,要真是找了别人,林兆风肯定在内啊。”
程美玲语塞,她还真没有这个想法,可任凭她怎么解释,方翠兰就是不相信。
到最后,程美玲直接摆烂了。
“行了,到时候一定不会忘了你家老林的。”方翠兰拍了拍程美玲的肩膀,给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突然,方翠兰一拍脑门:“啊,今天孩子回来,我得赶紧回家了。”
还没等程美玲反应过来,方翠兰就跑了老远了。
“翠兰怎么了?急匆匆的。”程母走了过来。
程美玲摇了摇头:“没事,她就是忘了今天孩子回来,估摸着赶回去做饭吧。”
程母了然地点点头,听到最后几个字,她明显愣了一下,看向程美玲:“你一直在看我排演,家里岂不是没人做饭了。”
程美玲笑了:“大不了这顿饭不吃了。”
程母瞪了她一眼:“你不吃,我的乖孙们难道不吃吗?林兆风要是吃不饱,下午的训练可怎么办?”
说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程美玲一把拉住她:“妈,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程母瞥了她一眼,咬牙说道:“你就算是个厨子,难道还能变出东西不成?”
程美玲“噗嗤”一笑,随后声音愈发的嚣张。
程母也不知道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女儿这毫不收敛的笑声,让她忍不住老脸一红。
“别笑了,那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端庄些。”
程美玲笑弯了腰。
程母臊得慌,周围人的目光都往她们这里看来。
“行了,别笑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程母几乎是拽着程美玲往前走。
程美玲笑得肚子疼,她佝偻着腰,捂着肚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程母拉走了。
二人走到一个岔口。
“往这里走。”程美玲指了指食堂的方向,“我们去食堂打点饭再回去。”
程母这才明白程美玲笑什么,脸一下子胀得通红。
“我们没带饭盒啊,怎么打包饭菜?”程母看向二人空荡荡的手,问道。
程美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妈,你这又忘了你女儿是谁了。”
程母见她还调侃自己,没好气地拍了她一巴掌:“你这孩子,是不是欠揍?”
程美玲不敢再瞎闹:“妈,我在食堂有个放杂物的柜子,你忘了之前食堂有好吃的东西,我就买些回来给你们尝尝,这不在食堂常备着一个饭盒哪里行?”
程母没了声音,只瞪着程美玲的后脑勺,这不孝女都不知道给她妈留些面子。
程美玲先去拿了饭盒,随后安排程母先坐下,自己去窗户打饭。
还没到饭点,来食堂吃饭的大多都是家属,已经排了不短的队,程美玲自觉排在了后面。
“诶,小伙子,你就不能给我多打一点吗?”前面传来老人粗哑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老爷爷,我们这里都是定量的,一份就是一勺,不能多打的。”这个嗓音有些熟悉。
程美玲探出脑袋,果然是她的小师弟。
“我不管,我这给了肉票,你就打那么一点,小心我告你缺斤少两。”老人不依不饶地说道。
“红民,算了吧,他老是来食堂占便宜,你要是不答应他,他就赖着不走,他一个老人,你能拿他怎么办?”
“是啊,我们这土豆炖肉,里面既有土豆也有肉,这肉都是估摸着打的,之前小王死犟着不打,结果那老人拿了秤一称,发现真的少了,你说能怎么办?”
打菜的地方传来几个婶子劝说梁红民的声音。
老人得意洋洋地看向梁红民,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多打几块肉保平安的时候,他摇了摇头。
“我要是多给他打了,就是对别人的不公平,而且我敢说我打出来的肉绝对是足够的。”
梁红民声音坚定。
程美玲这条队伍没有情况,打菜的速度比梁红民那队快了不少。
这不免就有人抱怨了:“小伙子,你就给他多打两块肉,我们没意见,我们吃完饭还有事呢。”
“你有钱,你无所谓,我不同意,你要是多给这老爷子了,我也多要两块。”
“我也是。”
……
眼瞅着情况好似控制不住了。
梁红民喊来其他人先顶替自己的班,拿着老人的饭盒站到一旁。
“放心好了,耽误不了你们的,我已经喊了别人给你们打饭了。”
他又看向老人:“老爷子,我那个秤,咱们称一称?”
那老人也不甘示弱:“行啊,我那么大岁数了,还怕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吗?”
梁红民听了,立马转身去找秤。
很快,就轮到了程美玲打饭。
“大师傅,你今天怎么来了?是来监督我们有没有好好干活?”打饭的婶子一抬头就看见了程师傅,开玩笑道。
那婶子打饭手都不抖了,利利索索地给程美玲打了一勺土豆炖肉。
周围的人听说这就是食堂的大师傅,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程美玲递出手里的票,拿起饭盒就要走。
“诶,大师傅,你多给了二两肉票。”婶子喊住程美玲。
程美玲背着身子,摆了摆手:“没多给,你给我打的肉多了二两。”
打饭的婶子知道程美玲的厉害,立马就信了她的话,佩服地五体投地:“大师傅果然是大师傅,就凭着她的眼睛就能看出来肉的斤两。”
程美玲打了饭,却没急着走,反而把饭盒递给程母,让她带着饭盒回去。
她还有食堂的活需要忙。
打饭的婶子见她又回来了,二丈摸不着头脑。
程美玲在老人身旁站定,陪着他一起等梁红民回来。
老人显然也看到了刚才程美玲引起的骚动,见着程美玲还有些心虚地别过脸。
“老人家,我是食堂的大师傅,我听说你的肉少了,你放心,要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定给你补齐了。”
程美玲安慰道。
老人非但不领情,反而捧着饭盒朝旁边侧了侧。
“来了,秤来了。”梁红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见着程美玲,他的目光一亮:“师父。”
程美玲安抚地笑了笑,随后又严肃地看向老人:“你确定要称吗,要是没问题,以后这食堂可不欢迎你来打饭。”
老人神情立马变了,恶狠狠得像是要把程美玲生吞活剥了:“你就是个大师傅,有那个本事吗?”
程美玲抱胸:“食堂打菜的时候确实可能会出现少两的情况,但是我敢说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打足了。
要是真的缺少,你要补,我们二话不说就能给你补上,但是你要是打着这旗号次次多打两块,占国家的便宜,不好意思,食堂没那个义务。”
“红民,把肉挑出来称。”
梁红民应了一声,拿过饭盒,老人一开始还不乐意给,奈何梁红民力气大些,还是抢了过去。
梁红民将肉一块块放到了盘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提了起来。
“这……”
梁红民的脑门上沁出了几滴冷汗,他的手感不会出错的,一定打足了量,怎么会少了呢?
他几乎不敢抬头,生怕看见师父失望的眼神。
程美玲则在一旁默默注意着老人的神情,即使是在他和梁红民抢饭盒的时候,神色都不见慌张,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饭盒上。
老人神情嚣张地叉腰。
“大家都看见了吧,这食堂在这个大师傅的带领下,给我们缺斤少两,不知道贪走了我们多少东西。”
人群在他的煽动下,渐渐有了骚乱。
梁红民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老人,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心。
他给师父惹麻烦了。
程美玲笑了笑:“你要是凭借这个就说我贪污,那全天下的食堂都有这个问题,谁能保证自己打出去的每一勺都是足量的?”
人群平静了些。
程美玲又放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但我敢确定的是打给你的菜是足量的。”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秤上清清楚楚标着呢,这食堂的大师傅岂不是在颠倒黑白?
骚动声又大了起来,情况似乎急转直下。
第70章 :相配
“师父。”梁红民忐忑地看向程美玲。
这证据就摆在了面前, 师父还是愿意相信他,他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但他更希望的是这件事不要牵扯上师父,他一人承担。
之前这老人话里话外污蔑师父贪下了食堂的东西。
他和师父朝夕相处, 吃住都在师父家里,最是了解情况,所以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更不允许别人污蔑师父。
“你胡说八道,我……”
话还没说完, 程美玲伸出一只胳膊挡在梁红民面前。
梁红民扯了扯师父的衣服,还想再出头。
程美玲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才偃旗息鼓。
这时, 人群突然传来对程美玲的声援。
“程师傅接管食堂之后,我可没觉得菜量变少了,反而菜色还变多了呢。”
“就是,程师傅做饭那么好吃, 就算克扣一些我也无所谓。”
“我也一样, 我宁愿吃好吃量少的, 也不愿意吃以前的猪食。”
……
声讨的话越来越偏。
程美玲皱起了眉头, 这些说话的人淹没在人群里,像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踪迹。
这是有人在针对她?
看上去是在声援她, 但实际上是想把贪污的罪名落实在她的头上, 还要抬高她, 贬低别人的厨艺是猪食, 给她树立敌人。
程美玲眼神凌厉了起来。
“谢谢大家对我的厨艺的认可, 但是我能保证的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贪污食材的事情。
既然大家有这样的疑惑, 我也会上报给司务长,让他派专人下来调查。
我行的端坐的正, 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一个人的才能就愿意包庇他,这是对别人的不公平。”
被煽动的人群慢慢冷静了下来,渐渐的,也有人发现一开始托气氛的人的不怀好意。
程美玲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在场的各位能够安静下来。
“在场的有些人如果觉得我不配成为食堂的大师傅,可以通过自己的本事做出更好吃的美食,把我拉下来,我绝无二话,但要是只会耍小手段,那就是孬种。”
这话一出,就算是那些稀里糊涂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也清醒了过来。
“还有你,老人家。”程美玲直接举起了老人的右手。
老人面色一惊,然后死死地攒着拳头。
“你要不把手松开,让大家看看你手里的东西?”程美玲似笑非笑地看向老人。
老人原本装得理直气壮的模样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神色愈发得慌乱,眼神不停地往人群里看。
程美玲目光闪烁,人群里果然有同伙。
老人见事情将要败露,干脆倚老卖老 ,怒气冲冲地甩开程美玲的手:“你放开我,我手里有什么东西和你有关系吗?”
程美玲笑了笑:“是和我没关系,不过既然你可以怀疑我贪污,那我也可以怀疑你手里的东西是食堂的肉。”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这讹食堂还是第一次见。
老人面色铁青,将手背在身后,好似手里的东西没被人看见,他就能掩耳盗铃。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程美玲实在不想再和他耍嘴皮子。
直接捏在了老人胳膊的麻筋上,接着对他的手腕使力。
老人吃痛,手无力发软,张开后,一块肉直接掉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舆论的天平一下子就倒向了程美玲。
老人毒怨地看向程美玲:“你早就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就等着这一刻吧。”
梁红民也吃了一惊:“师父,你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劲的?”
程美玲拖过饭盒,将脏污的一面对着梁红民。
“看到没,这道酱油痕迹不是自然流下的,而是不小心抹上去的,所以糊成了一团。
之前他的手确实是握在这里的,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你既然那么确信自己没有少打分量,我做师父的难道不知道徒弟的能力?我相信你。”
程美玲拍了拍师弟的肩膀。
梁红民感动得眼泪汪汪。
老人恶狠狠地抢过程美玲手里的饭盒,连盘子里的肉都没来得及装回饭盒,僵着脸地扭头就走。
程美玲笑了笑:“老爷子,你就这样走了?留下你的同伙是不是太不讲义气了?”
老人身子一僵:“胡说什么,我可不认识那些人。”
程美玲夸张地长大了嘴巴:“哦?”
她看似随意地在人群里点了几个人。
“你们几个不用藏了,我一直在注意你们的一举一动。
经常来食堂打饭的军人家属,我都眼熟,你们这几个生面孔,还想躲过我的眼睛。”
那几人心里暗暗喊苦。
真没想到他们的暴露竟然是因为平时来食堂吃少了。
“你们这些人都不咋吃食堂,还对我那么维护,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程美玲环着胳膊,还幽默地打趣了自己一番。
几人只觉得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选在了程美玲在
的时候来食堂了呢?
明明前几日他们在食堂待的时间更长硬是没有碰到,殊不知那些天程美玲正在准备新的菜色,根本没有时间去记录食客吃饭的情况。
他们也为此向那人多讨了来食堂吃饭的钱,日子不知道过得多快活。
这真是亏大了,早知道今天就该晚点来食堂。
可程美玲出现在打饭的窗口,他们收了钱也不能视而不见,不然传到那人的耳朵里,尾款怕是拿不到。
于是一场针对程美玲的表演就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可就算他们排演了多少遍,程美玲不过几句话就戳穿了他们,让他们瞬间破了防。
程美玲拍了拍手,厨房里那些身强体壮的帮厨都站了出来。
“把他们捆起来,找司务长处理。”
还有些热心群众也把他们死死围住,生怕他们跑了。
程美玲定睛一看,都是些岁数大的,不知道是收了谁的好处,成了别人手里的枪。
要是真的成功往她的头上泼上一盆“贪污”的污水,就算事后调查是清白的,可停职期间总要有人代替她的工作,还有那些不明真相的路人给她传播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那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们别碰我们,我们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们这样的折腾。”
这群人还仗着自己岁数大,赖在原地不肯走,严重干扰了食堂打饭的速度。
程美玲淡定地笑了笑:“你们要是愿意一直待在这里也行,等会食堂人多了,我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给你们的小辈涨涨名气。”
果然那伙人产生了分歧,出乎意料的是还有一部分人坚持留在原地。
程美玲挥了挥手,食堂的工作人员连打饭的工作都放下了,齐心合力地将那几位老人“请离”了原来的位置。
过了一会,司务长闻讯而来。
“程师傅,听说有人在食堂闹事,是这些人?”司务长见着这些有了些年纪的人,吃了一惊。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军队里的刺头觉得食堂的伙食不好,闹脾气,带了一大帮子人来,没想到是群老头老太。
“司务长,我先要对你说声不好意思,让大家误以为我贪下了食堂的食材费用是我工作的失误,希望司务长能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在公告栏贴上告示,要是我真的有这样的行为,什么惩罚我都认了,但要是没有,希望也能还我清白。”
司务长一听心里也有了数,这事八成和程师傅没多大的关系,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有底气。
司务长应承下了,并告知程美玲会尽快给出调查的结果。
程美玲还没有等来结果,却等来了方翠兰的消息。
“什么?”程美玲瞪大了眼睛,“你都和赵团长商量好了后天要举办联谊会?”
“你们这也太着急了吧,不得好好策划一下?”程美玲问道。
方翠兰摆了摆手:“嗐,这就是给小年轻创造认识的机会,我们又没有硬性的规定一定要成几对。”
程美玲这才点了点头,这倒是显得她有点太心急了。
“不过,美玲,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了。”方翠兰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什么?”程美玲好奇道,这找对象的事情还和她有关系?
方翠兰欲言又止,在程美玲好奇的眼神下说出她的请求:“这天气也不算暖和,总不能搞个露天的场地,还啥也没有,这显得多寒酸啊。”
程美玲立马就明白了方翠兰的意思,不过还是有些迟疑,毕竟食堂又不是她开的,她说出借场地就能出借。
方翠兰知道她的意思后立马摆了摆手:“嗐,借你们食堂场地的事情和司务长说一声就行,队里很支持解决单身军人的个人问题的,这都是小事。”
“不过……”方翠兰呵呵笑了一下,“这总得有吃有喝吧,不是说那种做一桌子的好菜,你就是整点零嘴,不然显得太寒酸了。”
程美玲无奈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只要能给我搞来原材料,我就能给你整出各式糕点,要是还有葵花籽,我还能给你炒瓜子。”
方翠兰一听,立马就乐了:“感情好,没想到你还会做糕点,这场面一下子就被你撑起来了。”
“放心好了,我到时候让老赵往上面提一嘴联谊的事情,这些东西都能给你批下来的。”
程美玲应了声,也算把这事包下来了。
不过靠她和梁红民两个人准备糕点的事情显然是不现实的,她还得多拉几个人。
程美玲干脆向招募有意愿学做糕点的人,虽然是加班,可是能和程师傅这样厉害的大厨学习做糕点,不少人听了立马就报名了。
这下子,人手也齐了,就差方翠兰的东风了。
晚上,林家。
“什么?明天的联谊会你要去?”林兆风刚回家就听到程美玲向他宣布了这个消息。
程美玲点点头:“是啊,我明天下午早早的就要去准备糕点了,所以晚饭就我妈做给你们吃了。”
林兆风暗自吁了口气,他还以为程美玲要参加联谊,原来只是当厨子去了。
“妈做的饭也挺好吃的,你明天别忙起来忘记吃饭。”林兆风不放心地叮嘱。
程美玲皱了皱鼻子:“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一点也没有刚见面的时候那种冷酷严肃的样子了。”
林兆风板着脸,故意凑她很近,脸几乎贴着脸:“你喜欢这样的?”
程美玲一声惊呼,林兆风拦腰将她抱起,淡淡地说道:“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让你看看我以前的样子。”
程美玲柔软的肚皮压在他坚硬的肩膀上,硌得难受,不耐烦地捶了他两下:“你闹够了没有,快点放我下来。”
林兆风似乎也感觉到她的不适,改扛为抱,双眼死死地锁住程美玲,故作冷酷地俯视她:“没有。”
“……”
第二日,林兆风出门时心情不错,脸上难得挂着笑容。
隔壁的赵洪刚正好出门,二人相遇。
“你今天晚上来不来?”赵洪刚用手肘捅了捅林兆风的肚子。
林兆风皱眉:“我已婚人士去联谊会做什么?”
赵洪刚咧着嘴角,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太单纯,弟妹做完了厨房的工作,看到外面热火朝天的,难道就不能参与一下啊,这要是有不长眼的小兔崽子看上她,你说怎么办?”
林兆风立马就动摇了。
“再说了,你也可以去厨房陪她一下啊,总不能外面成双成对的,她一个人在厨房孤零零的吧。”
赵洪刚再怂恿,林兆风果然就上钩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行,我晚上也去食堂帮忙。”
赵洪刚见自己又拉来一个劳动力,还顺利执行了自己的计划,暗暗在心里比了个耶。
下午,程美玲先是借用了小食堂,开始发酵面粉,做好准备工作。
大致要做红糖糕、老式鸡蛋糕、水果馅饼、桃酥等。
最后要是有机会的话,程美玲还打算烤些小饼干给大家尝尝。
程美玲借用了几个有空闲的学徒先帮自己揉面。
等食堂晚饭过了时间,那些报名的人都加入了程美玲的教学课堂。
虽然有些人做出来的糕点形状不敢苟同,但是程美玲调出来的味道,还有她掐准时间,味道也大差不差。
一时间,屋子里飘满了糕点的香甜味。
还有一群人在程美玲的指挥下炒起了瓜子,说起这些瓜子,还是供销社挖出了他们的库存,才得来了那么一些。
没有试错的机会,程美玲只能安排几个人轮流翻炒,生怕把这点瓜子都炒糊了。
食堂的桌子凳子被赵洪刚带着小伙子们移到了靠墙的位置,露出了中间一大片的空地。
程美玲等一众食堂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出,手里捧着供应的糕点放到了空闲的桌子上,以供来参加的年轻人自己拿取。
还挺像是在吃自助餐的,就是品类不够丰盛。
当然这都是程美玲看来的。
这一道道糕点可把来参加活动的男女吃了一惊。
这部队是下了多大的血本,不会是特意从岛外买来的吧?
这牵头人赵团长还真是厉害。
“我宣布,联谊会正式开始。”正中心的赵洪刚红光满面,显然是对今天的活动极为满意。
他讲完了话,一路走向场外,期间向他恭维的人不少,他都笑呵呵地接受了。
程美玲解开了身上的围裙,四下打量了那些青春活力的年轻人,捶了锤酸涩的肩膀。
“师父,我帮你捶捶肩?”一旁的梁红民问道。
程美玲摆了摆手:“这里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去尝尝,连带着师父的,我晚上吃多了,现在吃不下了。”
才怪,程美玲忙活那么多的糕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吃晚饭,等忙完了,她吃了两口点心,可胃部还是隐隐作痛。
梁红民见着周围那么多好吃的,他确实好多都没吃过,眼神发亮。
眼睛物色着要吃的东西,嘴巴还在和程美玲说话:“那行,师父,我去吃点,要是吃到好吃的,我也给你送来尝尝。”
程美玲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笑地推了推他:“不用管我了,你这哈喇子都要掉出来了,去吃吧。”
梁红民欢呼了一声,朝着柜台走去。
“程师傅,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不然这活动也不会举办得那么顺利。”
程美玲回头看去,发现是赵洪刚在和自己说话。
程美玲摆了摆手:“没什么,这里面不也有许多都是兆风手下的兵嘛。”
赵洪刚虽然是程美玲的邻居,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注重和程美玲的距离,尤其是上次的事情,二人许久都没有说过话了。
“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你了,偏袒了我手下的兵,你还愿意不计前嫌地来帮助我,我真的很谢谢你。”
赵洪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程美玲耸了耸肩膀:“我这可不是在帮助你,我这是接受了翠兰嫂子的邀请。”
她的话里带刺,显然是对赵洪刚还有些不满。
赵洪刚自己也知道,他苦笑了一声:“那也得谢谢你,你就在这多玩一会吧。”
程美玲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围裙,拒绝道:“我等会就回去了,时候不早,我还得看看孩子们的学习情况。”
说着,便要走。
赵洪刚拦住了她。
程美玲低头看赵洪刚拦在她胸前的手。
赵洪刚讪讪地收回了手:“你等等,兆风说好等会要来找你,不过他今天有些事,可能要迟一会。”
程美玲见他说的诚恳,也知道赵洪刚不是喜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只得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
赵洪刚吁了口气,和她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别处。
程美玲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大门。
“你,你好。”头顶上传来一道还算青涩的声音。
程美玲抬头看去,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战士。
“怎么了?你是想吃什么糕点吗?”程美玲只以为是哪个点心大受欢迎,开始没多少时间就被抢光了,而这个可怜的小战士没有抢到,就来找她这个食堂的负责人询问有没有剩余的糕点。
小战士显然是对她的话有些愣怔,他回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些起哄的战友。
那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双手围在嘴边给他传话:“你快点问问人家的名字啊。”
程美玲这才明白只小战士是来做什么的。
小战士的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地问:“你,你的名字……”
程美玲亮出了自己的围裙:“我不是文工团的,我是食堂的工作人员。”
小战士的脸更红了,程美玲都怕他的脸皮会像充满气的气球一样爆开。
他没有退缩,反而吸了口气,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食堂工作也挺好的,你能告诉……”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揽过程美玲的肩膀。
“不能,她是有夫之妇了。”
程美玲扭头看去,林兆风黑着脸,睨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强大的气势压得对方愣在了原地。
他来得很是匆忙,头发被风吹乱了,呆呆地竖起一撮,配上他这冷冰冰的表情,却又一种说不出的萌感。
“林团,团长。”小战士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林兆风,下意识地朝他敬了个军礼。
林兆风的面色松动一些。
“我还有事。”小战士指了指身后的人堆,“我能先走吗?”
林兆风低低应了声:“嗯。”
小战士得了令,逃也似地回到了战友堆里,那群人也没了之前起哄的热情,不仅闭上了嘴,还离他们又远了些。
林兆风低头看向程美玲,她那白嫩光洁的肌肤,还有水汪汪的大眼,全然看不出是个三十多岁三个孩子的妈妈,怪不得那些小战士会以为她也是来参加联谊会的。
幸好赵洪刚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他要是迟来一步,这小战士就要和程美玲搭上话了。
“我来迟了,原本还想着晚上来食堂帮你的忙,谁知道临时有事,累了吧。”
林兆风捏了捏程美玲的肩膀。
程美玲的脸一下子泛起了红晕,她避开林兆风的手:“这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好。”
林兆风安慰道:“不会有人看我们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殊不知,他们这样外貌出众的男女站在一起,在旁人的眼里就是亮丽的风景线。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们。
不远处的赵洪刚指了指二人,对着文工团的女孩和自己手下的兵说:“看到没有,林团长和程师傅多配,今天可给你们创造机会了,把握住了,般配对象就能带回家。”
果然,不论男女,都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赵洪刚啧了啧嘴,不枉他费了那么多的口舌劝说林兆风来,他和程美玲就是联谊会的活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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