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组前一天恰好是景母文仪的生日,这是景家的大日子,就连沈肆都要提前几个月安排好工作空出时间。


    给景母的礼物让景轻犯了难,他不想敷衍,可又不记得景母喜欢什么,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求助沈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沈肆,他将事情讲了一遍,沈肆立刻道,“明天我去接你,一起去挑礼物。”


    景轻揪手指,“一起去挑礼物?可是万一你被认出来……”


    沈肆轻笑了声,酥而沉的嗓音,带着丝玩味的调侃和逗弄小孩似的恶劣,隔着听筒温柔地撞击着耳膜,“所以啊,你得保护我。”


    景轻耳尖莫名地泛起一点热意,慌不择路,语气却格外地认真,“嗯,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电话彼端,沈肆翻着剧本的动作微顿,墨海般的眼眸凝窒在某处,眸光微闪。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很久之前,才三岁的小景轻摇摇晃晃地抱着他的腰,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软糯的小嗓音里带着哭腔,也曾经这样认真地,一字一字地说过同样的话。


    他仿佛再一次看见那片明明尽力遗忘却还是不断侵入脑海的深黑噩梦里,唯一闪烁的光。


    许久,男人撩人的嗓音揉着丝丝沙哑与难以克制的温柔,轻声哄道,“早点休息,明天我会早点去见你。”


    “我很想你。”


    .


    第二天一大早,沈肆亲自开着一辆从不在媒体前展露的路虎来接人,黑色路虎停在别墅外,车窗降下来,沈肆戴着墨镜,手臂撑在车窗上,抬眼看向二楼开满花的某个窗台。


    滴地一声,车鸣声惊醒了懒洋洋的晨光,景轻荒唐的好梦猝不及防被强行中止,他心慌意乱地睁开眼,懊恼地像个被点燃的小炮/仗,光着脚冲到窗前,探出一颗睡得凌乱的脑袋,往外一撇。


    沈肆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目光由下而上,狭长的眼尾微眯,眼底是浓烈地化不开的柔意。


    沈肆,是沈肆!是刚刚在梦里……这样那样的沈肆!景轻心速狂飙,瞌睡虫瞬间被惊飞,滚烫的红晕一瞬间从耳尖蔓延到了脚趾,毛绒绒的脑袋地鼠似的缩回去,慌乱地喊道,“张姨,我衣服呢!”


    窗下,沈肆微微勾起唇角,意兴盎然地、极致耐心地等着他的小朋友。


    京北夏季,清晨七八点的阳光已经有些耀眼,穿着白色短袖和清爽休闲裤从别墅里跑进阳光里的景轻,漂亮地像降临凡间的小天使。


    沈肆本来就很好的心情很越发美妙,但随着景轻跑过来,脚步的轨迹却一点一点地偏向后座的时候,他唇角挑起的弧度不可置信地、一点一点地、垮了下去。


    景轻就要拽开车门的时候,沈肆脸色不悦地按下按钮,咔哒一声,车门被锁了。


    拽不开车门的景轻探过来小半张还残留着奇怪红晕的脸,“沈肆哥哥,门开不了。”


    “哦,”沈肆若无其事地说,“上副驾来,副驾的门能开。”


    本意就是逃避副驾驶才一溜小跑奔向后座的景轻:……


    他没动,沈肆侧过脸来,墨色镜片上倒映着两只小小的景轻,目光咬牙切齿地穿透镜片,有如实质地拆穿景轻的小心思。


    “不上来?”沈肆不悦地质问,“又在躲我?”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景轻急赤白脸地辩驳了一句,最后还是认命地,慢吞吞地坐到了副驾驶。


    沈肆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他目视前方,伸出右手,一动不动地等着什么。


    景轻目光缓慢落下,“沈肆哥哥,这样不符合交通法/规……”


    沈肆用舌尖顶了顶侧脸,没说话,也没看他,车厢里气温骤冷,来自沈肆的不悦像暴雨前蕴藏着强烈压迫感的凝窒空气,无声而汹涌地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景轻在沈肆的低气压中险些喘不过气来,急忙心虚地将手掌嵌进男人五指之中,沈肆掌心合拢,将那双柔软又带着纤细骨骼感的手牢牢掌控住,唇畔的弧度这才满足地重新一弯,踩下油门,带着景轻风驰电掣的出发。


    本就被那一句“我很想你”撩拨地彻夜难眠,又在清晨做了那样一个不堪回首的梦,将一切感知都放大的敏感的清晨里,景轻只能屏住呼吸,脊背绷紧,僵硬地承受着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蹂/躏、亵玩着手掌的感觉,骨头都像要被一寸一寸温柔揉碎似的,掌心偶尔还被报复性的用指尖勾挠一下。


    沈肆面上却依然是那副冷静稳重、目视前方、禁欲理智到极致的冷淡模样。


    =狼狈的只有他。


    景轻绝望地侧过脸去看窗外的风景,努力深呼吸平复着某些羞耻的躁动。


    他就那么煎熬了一路,直到车子在梵克雅宝专卖店外停下,沈肆下车将钥匙扔给门口的服务生,在经理热情地迎接中,牵着景轻的手闲适地漫步进店。


    给文仪的礼物是提前半年就预约好的几款高定,经理目光不由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瞄了一眼,随即恭敬地撇开眼,将人请到贵宾室,送上沈肆特意嘱咐过的热牛奶和面包之后,吩咐模特们开始现场展示。


    身姿高挑曼妙的模特们袅袅款款地从面前走过,展示着璀璨夺目的各色珠宝,沈肆将景轻的手按在腿上揉捏着,忽然微微低头凑近去问他,“你喜欢哪款?”


    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种很磁性的颗粒感,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脸上,景轻抿进嘴里的牛奶不小心呛进了喉咙,惹来一阵激烈的咳嗽。


    “小心点,”沈肆微微凝眉,轻轻顺着他的背,景轻咳嗽地小脸通红,指着一串星空下系列的蓝宝石项链道,“这个吧。”


    沈肆微抬下颌,经理很有眼色地让人拿去包装,又问,“那准备好的衣服也拿过来吗。”


    沈肆嗯了声,经理默默退下,很快让人送来一套西装,景轻愣了下,“给我的?”


    沈肆垂眼看他,“伯母喜欢仪式感,虽然是家宴,但穿这一身去可不行。”


    景轻抿了下唇,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沈肆一条褶皱都没有的黑色衬衫和西装裤上,低低地说,“好,我去哪里换衣服?”


    沈肆挑眉,“就在这里。”


    景轻一脸惊诧,目光震惊到有些涣散,好半天才重新找回理智,“……当……当着你的面换?”


    “那边有更衣室,”沈肆恶劣地勾勒下唇,“还是说,你比较希望当着我的面换?”


    景轻瞬间涨红了脸,用力抽出被玩弄了一路的手,抱起衣服钻进了更衣室。


    沈肆给他准备的是一套很修身材的白色晚礼服,景轻闷闷不乐地脱掉短袖和休闲裤,将衬衫穿好之后,却在那一堆衣服里面看到几条诡异的白色蕾丝束带。


    沈肆也太细心了,竟然连衬衫夹都帮他准备了,衬衫夹是要穿在西装裤里面的,景轻单脚支撑着,艰难地将一条衬衫夹戴上,好不容易将衬衫下摆夹好,却发现上面的水晶扣和蕾丝带勾在一起,怎么也解不开。


    耽误的时间太久,沈肆敲了敲门,温声问道,“轻轻,半个小时了,还没换好?”


    “马上,马上就好!”景轻越急越乱,鼻尖上渗出薄薄的汗水,最后暴力撕扯着一条蕾丝束带想要快刀斩乱麻,啪地一声,韧性极佳的蕾丝带弹回来,在大腿白嫩的皮肤上抽出一道鲜艳的红痕。


    他吸了口冷气,单脚撑地的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磕在更衣室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沈肆语气焦灼,“轻轻,怎么了?”


    “别进来,我没事!”景轻扶着门站起来,对着那颗一团乱麻一样和蕾丝带纠缠在一起的该死水晶扣,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焦灼起来。


    门外的沈肆也已然失去耐心,他拽着门把手用力一拉,门内的景象瞬间跃然眼前。


    沈肆呼吸一窒,眼神微沉。


    景轻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衣摆温顺垂落,堪堪遮住腰臀诱人的曲线,笔直修长的双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视线里,纯洁的白色蕾丝要落不落地挂在腿上,可白皙皮肤上一条像被狠狠凌/虐过的碍眼红痕。


    景轻脸上残留着因急切和羞恼而泛起的滚烫热度,他手忙脚乱地推搡要把人撵出去,沈肆索性推开更衣室的门,声音不满,“你该让我帮忙的。”


    “可这种小事根本不用麻烦沈肆哥哥……”


    沈肆不悦地打断他的话,“轻轻,你的事,哪一件是小事?”


    景轻咬着唇,莫名想起十八岁的那个蛋糕,也许只是随口一提,就让沈肆心甘情愿地跑遍京北。


    出神的一瞬间,他人已经被沈肆扶出来在沙发上坐下,下一秒,被无数人仰望、崇拜的影帝优雅如贵族般单膝跪地,伸手托着景轻细瘦伶仃的脚踝,像是捧着易碎的水晶一样,轻柔地放在膝盖上。


    他一丝不苟地、缓慢而优雅地用手指勾着纯白的蕾丝束带,将纠缠的水晶扣一颗一颗解开、系好,目光沿着纤细的小腿缓慢向上,从那个角度,景轻若隐若现的绝对领域、衬衣下摆内的风光一览无余,纯白的蕾丝束带与红痕交错,凭白将一切无暇与洁净勾惹出一种破坏、撕碎、凌虐、情/色的邪念。


    不知为什么,沈肆的动作明明是温柔而细致的,景轻却因为空调的凉风,皮肤泛起细微地战栗。


    明明身上还穿着衣服,整个人却像是透明的一样,所有的伪装都在沈肆眼底下无所遁形。


    一边是沈肆弹按琴键似的触碰,一边是小腹焦躁的涌动,极致的矛盾感几乎将景轻当场撕裂,他赤脚踩着沈肆的膝盖,紧张地脚趾蜷缩,生怕自己的丑态被沈肆发觉,“够、够了沈肆哥哥,另一边我自己可以。”


    “别动。”沈肆声音很沉,充满不悦地警告,景轻一动不敢动,眼巴巴地看着沈肆换了另一边脚踝放在膝盖上,耐心地将另一条白色蕾丝束带系好,最后又将那条白色的西装裤帮他穿好。


    煎熬又甜蜜的酷刑终于结束了,景轻起身整理衣服,劫后余生般长舒了口气。


    “轻轻,”沈肆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在耳后乍响,景轻毛骨悚然地回过头,目光闪烁,“什么?”


    景轻眸底翻滚着看不穿的漆黑浓雾,嗓音沉着,是长辈的叮嘱,又是无声的警告,“以后,可不许别人帮你系衬衫夹,知道吗?”


    “没有!没有别人!”景轻慌乱地解释,“只有你帮我……过。”


    沈肆仍蹙着眉,目色却缓和了很多,语焉不详地,“嗯。”


    换好衣服后,经理送来包装好的高定蓝宝石项链,又拿出另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笑吟吟地双手递给景轻,“这是您要的。”


    “谢谢,”景轻接过包装,转而交给沈肆,“这是送你的,一点小心意,谢谢你之前在综艺帮我。”


    “沈肆哥哥,我不是见外,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表达谢意而已,而且,我觉得这个很配你。”


    他已经开始摸清沈肆的部分想法,在沈肆眉心微蹙的时候就急忙解释完毕,沈肆这才接过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梵克雅宝当季新出的butterfly蝴蝶胸针。


    沈肆捏着那枚蝴蝶胸针,垂眼睨着明明目光纯净稚气未脱,却已然初步显露出诱人风/情的小朋友,自私而偏执地想,该怎么样才能让他永远不要长大,该怎么剪掉他的翅膀,让那种扰人心神的蛊惑永远不被外人窥见。


    沈肆就那么盯着他,很久没有说话,就在景轻忐忑不安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沈肆长叹一声,用力揉了把青年柔软温顺的头发,语气无奈又宠溺,“谢谢,我很喜欢。”


    沈肆说他喜欢。


    景轻眼角微弯,悬着的心重重跌回胸腔,眼底的笑意轻快而甜软。


    一切准备妥当,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七点,恰逢京北磨人的晚高峰,路虎在车流中走走停停,车厢里寂静无声,空气静默胶黏,两人都格外默契地保持缄默。


    直到遇上一次三分多钟的红灯,沈肆望着前面的车流,状若无意地再次问道,“轻轻,之前没人帮你系过衬衫夹吧。”


    景轻一秒都不带犹豫地,“没有,以前我戴的不是这种型号,没这么复杂,我一个人都能搞定。”


    沈肆嗯了声,车厢里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过了片刻,沈肆问,“你有喜欢的人吗,准备谈恋爱了吗。”


    “谈恋爱?”景轻懵了下,“没有,不过……”


    沈肆抿了下唇,“不过什么?”


    “不过倒是有个很喜欢的人,”景轻背向沈肆,双眼映着窗外流灿烂的车流光带,唇角漾开一点自欺欺人的微凉笑意,“可他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我吧。”


    沈肆把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捏紧,眸色冷沉。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不喜欢他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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