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怎么来了……”


    打开门,看见门外头站着的是楚淮,娘笑得满脸褶子,一双黯淡的双眼,也在瞬间焕发神采,但她似乎心有顾忌,并没有上前贴近半步。


    爹跟在娘身后,微垂着眼皮,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出口的话语格外凶戾,“你来是有事?”


    楚淮看着爹娘,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指了指旁边的屋子,“说说吧,那个人怎么回事?阿弟说那人身份不简单,你们弄回来却不救治!为哪番?”


    娘呐呐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爹却是猛地“平地惊起”,低低的怒喝一声,仿佛受尽了无数的委屈:“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们这样子是为了谁啊?谁还能让我们这样操心?!”


    “也不懂我们楚家是造了什么孽!但凡日子开始往上坡路走,家中就指定会有人生出这样那样的问题和麻烦!你以为爹娘真想懒洋洋坐家里等死啊!我们要是能动,这个家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说完后,爹整个人一下子就卸了力道,板直的身体瞬间萎缩,变成了苦大仇深的小老头模样:“那个孩子也是苦,被人殴打重伤扔进山里,我和你娘本来只是想上山采摘一些野菜,却意外撞见满身伤痕的他……”


    “那你们为什么不给他找大夫?实在养不起,送到村长家,或者送官府都可以。”楚淮听着听着就察觉有什么似乎不太对,忍不住出声质疑,视线扫过爹娘的手时,眉心却是一拧。


    实在是太奇怪了,原身的记忆告诉他,爹娘两人是懒汉,几乎没见他们主动出去干活,那为什么爹娘会有满手的厚茧子?


    “……当时没想到这些,人给救回来了,我们也没饿着他,不算害了他。”楚爹竭尽全力的想要替自己辩解,却因为自身的原因,讲不清楚其中关窍,一囫囵的,讲了个大概情况,顺便表明自己没有害人的心思。


    娘向来没什么主见,爹说什么,她就应什么,所以一直在点头赞成爹的观点。


    楚淮对爹娘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从厨房带了两把鸡枞菇趁夜出门,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到一个养有羊的村民家中,找人家换了一碗新鲜的羊奶。


    半盏茶的时间,楚淮从村民家里换了一碗奶回来。


    “喂,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楚淮将换回来的羊奶端进自己房间里,走到竹床边,轻轻拍了拍房里人的手臂,试图将对方给叫醒。


    “唔……爹……娘……痛……”不知道是不是触碰到了对方身体上的意识觉醒开关,


    楚淮:“……”


    这是晕了还是没晕?怎么还带说梦话的?


    手摸上那人的腕。


    眉梢突的一挑。


    要完球!!


    以他多年奶妈兼后勤医疗人员的眼光来看,这个人很快就要殒命。


    跟爹娘将人带回却不及时治疗没什么关系。


    就他那脆弱的身子骨,再加上被人暴揍到内出血、多处骨折、撕裂伤,一种伤就足以致命,更何况还是那么多种混杂在一起。


    如果他有异能估计还能救治一下。


    但是他现在似乎没有异能……


    楚淮满心无奈,只是想起了陪伴自己历经无数生死的异能,就习惯性的伸手往上一握。


    突然,荧光在他手心凝成一团!


    没等楚淮注意到就消失不见了,而后,空气中升腾起淡淡的冷香味。


    楚淮吸了吸鼻子,下一秒,眼眶骤然泛起酸涩,习惯摆出僵冷表情的脸,也软化柔和下来。


    这香味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的异能回来了。


    楚淮内心狂喜,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欣喜,他再次做出手心向上的动作,意随心动,一团荧光便从他掌心飘飘忽忽的冒了出来。


    这就是他的治愈系异能了。


    虽然只有初阶,但是在完整异能内核的加持下,能发挥出百分之三百的功效,救治一个因为身体受损而濒死的人,绰绰有余!


    不枉他上辈子救了那么多人,补偿一下也是应该的。


    感叹完,楚淮将手摁在对方心口处,往病患身上输送异能,以修复对方身上受损的地方。


    翌日清晨,山风轻撩,晨雾迷蒙。


    早早就有人在楚淮院子外面吵吵嚷嚷,闹得楚淮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小哥儿楚清一直拦着外边的人,哥哥病刚好,需要休息,他不想让这些人打扰到哥哥。


    只是局面越来越控制不住了,这些村民都十分的激愤,他根本就劝不走他们,也压根拦不住。


    楚清沮丧的垂着脑袋,杏眼通红通红的,他咬紧牙关,用削薄的背部抵靠在木制的大门上,试图拦住外面那些想要破门而入的人。


    “砰砰砰!”


    “楚老三!别装聋作哑!老李家存了三年的银子不见了,除了你们没谁这么阴损!”


    “懒汉懒汉!不光懒,人品还不行,专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同样姓楚,看看人家楚昱辰,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举人了,再瞅瞅你自己,除了祸害自己儿子,起不到半分作用!”


    “什么祸害不祸害,就是蛇鼠一窝!李栓子那事你们还记得吧!这楚老三的儿子也不是个好的啊!老的坑蒙拐骗,幼的也跟着学,就想使劲往人身上栽赃讹银子!”


    “那干脆报官好了,县太爷自会明察秋毫,秉公处理。”


    楚淮匆匆披了一件外衣就走出屋子,他实在担心自己要是慢一步,那些人就把他乖弟弟给吃掉。


    “我们一家人或许之前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凡事讲究证据,若无证据,任凭你空口白牙鉴偷,那就是耍流氓!县太爷断案,哪次不是证据确凿才判的刑?你们的权力难道比县太爷的还要高,都敢跨过他来审案子了!”


    楚淮伸手护住阿弟,然后高声对门外那些使劲推门、敲门的人喊道。


    果然,听了这话,那些人瞬间就停住了疯狂的敲推门的行为。


    他们一介布衣泥腿子,自然不敢说自己比吃皇粮的县太爷还要有权势。


    “怎么没证据?你可别在这里糊弄人心!昨夜从你们屋里传出的肉香都飘满了全村,咱村里人都可以证明。”


    “对对对!昨晚我家虎子还吵着要吃红烧肉来着,可不是被你们家传出的肉香味给吸引的。”


    “我们蛮横无理,我们是替天行道!”


    “对!替天行道!消灭村里的坏分子!”


    场面刚安定下来,在某人的提醒下,骚乱瞬间暴起,楚淮眼瞧着无法震住这些激愤的村民,索性将门打开,直面这些人。


    关上门,那些人就总觉得隔着一道安全栅栏,所以有胆子在安全险内不断地哔哔哔。


    打开门,安全栅栏消失,直面要声讨的对象时,乌泱泱的村民却没有多少个敢开口说话。


    楚淮信步走出院门,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说话声音铿锵有力,一张天然冷脸增添七分强势,三分嘲讽不屑,“我家的情况乡亲们都清楚,我爹娘虽懒名在外,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偷东西的恶习更是没有。我不清楚你们为何对我们家憎恶至此,但这不是你们欺压我和我家人的理由。”


    “从前我们不说,只觉着乡里乡亲的,出门不见抬头见,关系闹太僵不好,但单看今天你们的所作所为,似乎我们隐忍求和,成了你们嚣张猖狂的资本!”


    楚淮冷着脸的样子,唬得那些村民呐呐而不敢言。


    尤其是邻居李栓子的娘,张着嘴瞪着眼,木木的杵在原地,似乎被这番姿态的楚淮给吓住了。


    他娘的咧!


    半月不见,这瘪犊子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村子不大,有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村民们聚众到楚淮家闹事,很快就被住在村头的村长知道。


    村长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留着雪白的山羊胡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细布长袍,多年致力于科举,到老了还是一名秀才身。


    他颓废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彻大悟,决心在族学用心施教,励志培养出比他优秀的学生,给村民们一个望子成龙的机会。


    村里人都知道他的善举,对老村长十分的尊重爱戴,以至于老村长刚出现,围在楚淮家门前的众人,呼啦啦的自觉退开一条道。


    “老李家存了三年的银子不见了,这事儿怎么没人跟我说?”老村长一手拄着拐杖,温和又不失凌厉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村民。


    “你们这是当我这位村长年纪大了,该退位让贤了,没办法给你嘛公平的处理村中庶务了?”老村长拐杖猛地提起,又用力往下一杵。


    村民们并不是刻意不把事情告诉村长,眼瞅着老村长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顿时慌了,急忙摆手摇头否认:“不是的村长!我们没想瞒着你……”


    有一个带头的汉子对老村长十分敬重,倒豆子一样,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是……是楚昱辰楚举人说的,他说村长你年纪大了,这种小事不用去叨扰你,大家伙一合计就可以顺利解决……所以,所以我们才没把事情告诉你就上门要银子了……”


    剩下呐呐不敢作声的村民瞬间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们就是听了楚昱辰的话,才来楚淮家要银子的。”


    老村长人虽然老了,但脑子还在。


    拄着的拐杖提起又猛地往下一杵,脸上的神情变得特别的严肃,不剩一丝温和,“合计就能解决?他知道事情起末?一个举人老爷怎么可以这般行事!往日里见他挺机灵一人,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不动脑子了!还专门逮着楚淮家。”


    “你们也是,举人老爷一时不清醒,随便说的两句话,你们就傻愣愣的上赶着犯浑!”


    眼瞅着老村长又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村民们瞬间挂上痛苦面具,唯有楚淮见状不对“挺身而出”。


    他走到老村长身边,疑惑不解道:“村长,为什么大家在老李家丢银子后,会第一个怀疑是我们家人偷的?”


    “我们家最纯朴老实不过,我楚淮跟村里的年轻后生确实有点小摩擦,但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自从我卧病休养后,我弟弟就算是一个人饿着肚子瘸着腿,都一样独自上山采挖野菜给家里人果腹。就算饿到不行,也没有偷拿村里人的一棵菜,偷摘一个果子。他们凭什么指认是我们家的人偷了老李家存了三年的银子!”


    老村长是看着楚淮长大的,知道楚淮心性品行,知道他在这件事上受了委屈,忍不住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楚淮的后背。


    “咱们村可不能出‘冤假错案’,大家且回忆一下当时的场面是怎样的,老李家不见银子那一天,你们可曾见过形迹可疑的人?”老村长开口,打算替楚淮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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