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礼物
“怎么?”没外人在的时候, 邝深最不是东西,伸手碰她,“生气了?”
“没有, ”江芝气恼,“啪”地一下打他手上,不承认,还准备赶人, “你不说有事?有事你还不走?”
邝深看她片刻, 很快明白过来, 忍住没笑:“不走, 是有事给你说。”
他顺了糯宝心思, 把小团子放在地上,看她撅着小屁股钻进桌子里玩藏起来的游戏。
“说。”江芝瞪他。
最好是能给她说出个花来。
邝深单手护着桌子边角, 脚扯了下椅子, 轻笑了声。
“录取出来了。”
“噌”地一下,江芝就看过来了, 瞬间紧张起来。
“怎么样?”
“挺好。”邝深趁机占便宜,伸手碰她, 也松了口气, “很理想。”
他们这是先报志愿, 后出成绩。
刚开始报学校的时候, 是江华找他老师帮着估摸的,选了几个学校。
江芝赚便宜也就赚在了有几个好哥哥, 江天给她拿来得有抢手资料, 江华最后半月又不知道从哪儿个老师那给她弄了几套卷子。平日里又有邝深看着, 底子不算差,所以报学校的时候, 她就挑了个最好的。
刚写上去的几天,夜里都睡不安稳。
“真的假的?录取单呢?”
“还没出,”邝深找人提前看的成绩,“刚出成绩,还得几天写,等等吧。”
这差不多就是十拿九稳了。
江芝心高高扬着,彻底把邝深早上惹恼她的事忘在了后面,弯起眉眼,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从桌子底下挖出来小团子,抱着亲了好几口,高兴地不行:“宝贝,妈妈能带你去沪市啦!以后我们小糯宝也是城里户口了。”
考上大学,她的户口也就能转出去了。
现在都是随母籍,小糯宝等秋天的时候,户口就能落到沪市了。
再也不用担心以后因为户口问题耽误糯宝上学的事了。
“真好,”她颠了颠坐在自己腿上,只知道跟妈妈玩而笑地开怀的小糯宝,“宝贝,开不开心呀?妈妈一会儿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糯宝伸手搂在江芝脖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宝贝最喜欢的就是出去玩啦!
“妈妈最好!”小团子现在能说短句,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话。
鬼精鬼精的,打小就知道巴结谁。
“宝贝最乖!”江芝亲了亲她小手,怎么稀罕都不够,“最漂亮!怎么这么听话呢?上哪儿找这么好看又懂事的宝贝呢?”
糯宝是个耳根软的,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她。夸的多了,还不好意思,又歪在亲娘怀里,两个小圆手盖着嫩呼呼的脸蛋,又从偌大个指缝里偷偷看江芝。
“羞羞。”
江芝挠了挠她小肚子:“害羞了?”
糯宝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咯咯”地笑倒在江芝怀里,小手盖了半天也没碰到自己痒痒肉,像个笨拙地小奶猫,只会摊开肚子,留下一串止不住地清脆笑声。
江芝怕她笑岔气,逗了会儿又把她放在腿间站着,给她重新梳个头发。
邝深起身,拿过梳子:“不生气了?”
江芝斜他一眼,哼了声:“勉勉强强。”
她也没想到邝深说的有事是有事要说,而不是有事出去。
闷死了。
高兴是真高兴,但看见邝深也是真来气。
一点儿情趣都不懂,昨天晚上白给他这么多甜头了。
想到这,江芝又瞪了邝深一眼。
邝深摸了下手指上的骨节,还有些莫名。
他琢磨了下领导意思:“等我收拾完,一会儿出去走走?”
江芝连个眼神都没给,只有轻颤了下的长长眼睫和那一点泪痣。
邝深却笑了,仗着闺女看不见,从侧面伸手碰了碰她眼尾的小痣,清了下嗓子,有些收不回来手。
他越发爱江芝现在这个样子,对着他没有那蹩脚的假话,也没有做作的哭声。
不必贤良淑慧,也不用勤俭持家,做自己的就好了。
江芝嫁的是他,也是邝深这个人。同样的,他娶回来的也先是江芝,再是媳妇儿。所以他从不苛求些什么,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一堆的毛病,没那个脸。
家里领导不嫌弃他就够好的了。
但他还是欢喜越来越能见到江芝的更多面,显现在生活的琐碎中,真实平淡,平和宁静。
于他而言,足够了。
邝深在厨房刷碗,伴随着“哗哗”水流声,隐约能听见客厅里传来那娘两的欢笑声。
他洗完最后一个盘子,关好水龙头,擦干放进头上橱柜,嘴角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弯起的弧度。
没想到,等他一出来,就见江芝挎了个包,牵着糯宝要出门。
邝深半倚门边,没个正形,懒懒散散,不像平常的干练,还拖些许长调,“去哪儿?”
隐约带着笑意。
“玩!”糯宝很兴奋,几乎要蹦起来,头上戴着黄色小帽子,顺着她大幅度动作而晃了下,将垂未垂的,都要盖住小团子的半张脸。
邝深看得好笑,大跨两步,抢在江芝前面,弯着腰,给亲闺女重新戴好了。怕绳子捆紧,糯宝不舒服,他还试了试松紧,送了个度。
江芝看着没说话。
“带我闺女准备去哪儿玩?”他哪儿会看不出江芝意思,站直了身子,又憋不住想使坏,逗她,“领导,也带我一个?”
江芝嫌他烦人,不搭理他,只扯了扯糯宝小手:“带不带爸爸?”
“不!”
小糯宝看了妈妈半天,摸了摸自己兜兜,而后,很有气势给拒绝了。
:
邝深:“……”
白疼了。
虽然这娘俩没一个想带他的,但邝深脸皮厚,套了个江芝带回来的浅色短袖就跟上了。
从后面抱起小宝贝闺女的时候,糯宝跟她亲娘一样,惯会看碟下菜,又“咯咯”笑,连声地喊着“爸爸”。
邝深把她驮在肩膀头上,彻底没了脾气。
八月正热的时候,一家三口也没个其他去的地方,就带着糯宝去百货大楼买了两玩具。
江芝又挑了几样东西,准备等录取出来后,再回娘家住几天。
邝深不管钱,也不问这个,只跟江芝大致确定了个时间,好把手头上的事给错开,提前空出时间。
等都买好出来的时候,江芝才想起来问邝如许的成绩。
帆帆现在虽然说话顺溜了些,但跟正常孩子还是差些,再加上周瑛跟邝统年纪也大了,身边也离不了人。如许没想着远走,自己挑的学校,报的护理,就在他们公社。
“如许可以吧?”
“可以,”邝深单手提着东西,怀里还坐了个正在打哈欠的小团子,脸上带了笑意,“考的不错。”
邝如许的底子可能差些,但自打过完年,家里也基本没让她管过帆帆,日常接送都是邝深跟江芝。
再加上,资料对路,报的学校又是他们公社,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能考上,已经很不错了。
江芝跟邝深都是有想法的人,高兴劲儿过后,又开始谋划起来。
“等录取下来,咱们是不是得提前去沪市?”
他们要带着糯宝,肯定住不了宿舍。
邝深心里也有其他想法。
沪市,对他来说,读书不是第一位的,给邝庭治腿倒是。
他心里迟疑一瞬,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到时候咱们提前去,看看能不能先落户口买个房子。大哥看病也需要个落脚地方。”江芝想的很清楚,“咱们走之后,我手里店铺就让爹娘盯着。”
倒不是她信不过颜凛、周阳,只是她不在的时候,得有个能拿主意的。
邝深看她一眼,而后,嘴角慢慢弯起弧度。
江芝继续跟他安排:“那这几天咱们就先把家里的钱和东西规整一下,能变现的都变现了吧。等到了沪市,花销大着呢。”
“听领导的。”
路过邮局的时候,江芝脚步停了下,把邝深手里的东西接过几样,又准备给她大哥和两个侄子寄点东西。
填写单子的时候,江芝突然想到什么。
“我还有个事要跟你说,到时候要是咱们手里还有钱的话,我想在沪市给我爹娘买套房子。”
江父一辈子都在大队待着,最远的地方可能就是来公社接秦云或者上学的她回家。
江芝没条件也就算了,有条件了,她还是希望以后自己父母离自己越近越好。
邝深不可能拒绝:“当然。”
成婚几年,江父秦云对他们小家真的没说的。
他记恩。
江芝刚刚只是象征性问了下邝深,邝深的回答影响不了她给秦云江父买房的心。
她有买房的底气,并不依靠邝深。
只是,她把邝家人当成自己亲人,愿意花钱养老、育小、治病;同样的,她也希望,不,是要求邝深也必须把她的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
邝深之前一直做的都不错,今天依旧没有含糊。
江芝心里挺满意的。
“那就这样说定啦,以后咱们买两个挨着的房子,方便我爸妈来住。以后,要是爹娘愿意来沪市了,咱们也可以再买一套或住一起。”
邝深心算惊人,在心里大概已经估算出了个大概花销,又估算了自己手里的货和生意,沉思一瞬,心里慢慢有了想法。
付完钱,看着工作人员贴上纸质单子,江芝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她看邝深思索,怕他心里有负担,温声安慰他:“反正,时间还早,咱们慢慢奋斗还来得及。上完大学还得四年。”
不说其他,利江父退休不干的时间,那更是有的等。
再说,他们两个公社生意都开的那么好,慢慢积累,开源节流。在沪市买几套房子,是早晚的事。
她只是提前跟邝深打个预防针。
糯宝离不了她,她也离不了自己爸妈。
江父秦云不愿意也就算了,愿意来的话得有个他们自己自在舒服的落脚地。
之前在公社也就不说,离得不算远。以后去沪市,那可不是简单来家里坐一下午,就能走回去的地方。
总不能以后秦云江父去到自己闺女生活的地方,还跟个客人似的拘谨踌躇,无所适从。
江芝可受不了这个。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还早,录取书都是个没影儿的事。
江芝高兴了一天,也跟邝深进行了简单协商后,又在家里苦等了一上午录取书。
没等到。
然后,她也就没时间了。
因为周阳已经超高效率地把新店给打扫干净了。
也就是说,他们店离开业也就差个衣服上架。时间都确定好了,就在三天后。
周阳为此还自掏腰包在店里选了套新衣服,就是想等开业那天穿的排场干练。
出差回来的第二天下午,江芝就开始带着店里的几个帮工整理仓库、配套衣服、签各种单子……通常一忙就是一整天。
每天收工结束后,江芝还得再重新看过几遍,看整体看灯光看配饰,力求没有一点突兀别扭之处。
忙碌的这几天,她又恢复了之前那种一睁眼就赶着洗漱走,晚上邝深忙完她都没回去的时候。
糯宝有时候都顾不上,都由邝深全权照看着。间或有时,邝深会每天傍晚抱着糯宝过来接她回家。
就在这样的忙碌且充实的日子里,江芝投巨资的新成衣店终于要在千挑万选的黄道吉日开业了。
开业的前一天晚上,江芝心里还不大放心,带着周阳依旧在店里核对衣服数量。
周阳比她还紧张,提前备的零钱是数了又数,开货单子拿了又拿,唯恐出了一点儿差错。
整条街都安静下来,唯有他们店还亮着灯。
邝深拎着个外套半靠门口,低头咬了根烟,静静陪着。
屋里,忙到已经忘记时间的江芝,丝毫不知道家里有份礼物正等着她去拆封。
第152章 开关
“邝哥。”
周阳出来收拾外面的小黑板, 见邝深还在外等着,打了个招呼。
邝深嘴里咬着烟,伸手挡风, 按下打火机,手掌间瞬时燃起来星星点点。
他把烟夹在指间,眉目间似有不耐:“还要多久?”
“好了好了,”周阳打小就怕邝深, 见邝深有些不耐, 也着急起来, 赶忙进屋, “这就快了。”
他自觉拦过剩下的东西, 连声催江芝出去。
“东家东家,您回吧, 这剩下的一点儿, 我来就行。您快回吧,天已经不早了。”
江芝都没说话的机会, 几乎是被他给虚虚推出来的,无奈地嗔怪门口人一眼。
“你看你一来, 周阳都不敢留我了。”
邝深掐灭指间的烟, 似笑了声。
“走, 回家。”
他伸手想牵江芝, 江芝皱了皱鼻子,嫌他身上的烟味, 不让他碰。
“臭死了。”
邝深嗓子里哼了声, 从后面盖住她手, 追了上来:“惯的你。”
他一根都没抽完,拿在手里燃了大半。
风一吹, 烟味就散了大半。
江芝不乐意他碰,挣了下,没挣掉,抬脚就要踹他。
忒烦人了。
邝深避了下,眉眼间还有些得意。
“你今天怎么了?”江芝蹙眉,忙了一天,也没兴趣再跟他闹,被他牵着走了段,还觉得邝深有些不正常,“怪怪的。”
跟个小孩似的,一点儿都没有平日里的稳重。
她轻声嘟囔,带了鼻音,像是有些感冒。
邝深把外套给她披肩膀上,感受着夜晚的风吹过他肩膀,带着将消未消的暑意。
突然想起自己走过的那么多年,却极少有这么安稳的日子,让他可以在盛夏的夜晚,什么都不用想地漫步于在长街上。
街道空无一人,他们踩着月光的影子,就这么走着,已然是他年少不敢奢望的事情。
他记得夏日酷暑,却已记不清曾经的劳作辛苦。
在这样的天气里,往日自己多是要在田间劳作或者是深山老林里追捕猎物,忍受毒虫。
潦草奔波,凑合过活。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静谧安稳的时间,让他什么都不必做,也不用像条狗一样整日被日子驱赶过活,唯恐因为自己疏忽放松而没了命。
现在他的只需要这样静静走着,身边随着风传来的是自家媳妇身上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体会到了跟糯宝一样的安心。
他牵着她,像是一眨眼就能走到时间的尽头。
他嘴角轻弯起弧度,当他再回头看这么年,很多事情都随着风而被遗忘。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每次觉得坚持不下来的时候,他总会或坐或蹲在床边,看床中央正酣睡的糯宝。
小小的一团,流着他的血脉,睡的极为乖巧。
每次这样,他便开始觉得生命的奇妙。而他的一切坚持,都似乎有了存在的必要。
为了糯宝,他愿意听江芝话收手,也愿意按耐自己性子磨合生活。
他的身上像有了个开关,专门为糯宝而存在。
在那段看不见前路的日子里,他最大的愿景就是能看着糯宝长大,不会受尽欺负,也不挨饿受冻。
可时间终究善待了他,推着他走到今天,迎着满天的星河与灯光。
现在,他的身边不仅有了孩子,还有了孩子她娘。
命运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式贿赂他之前所受的所有不公。但他却可耻地心动了,放下所有阴暗不平,甘之如饴。
“回家吧,”他手不自觉收握,紧紧牵着她,“家里有东西在等你回去看。”
“什么呀?”江芝下意识接上话,而后,心里闪过念头,“是不是…出来了?”
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像是从气音,很快散在风里。
“不是,”邝深憋着坏,嘴角略完起弧度,憋着坏,“是大哥寄回来的包裹。”
江芝脸上表情瞬间变了,笑都僵在脸上,默了片刻才开口。
“哦。”
大哥给她寄东西了。也是,估计又是有什么特产之类的了。
江芝忙完考试之后,跟江天联系还是挺紧密的。
隔几个月总会通个信什么的,江大嫂是个能人,江芝又会做事。姑嫂和睦,两家关系是越发亲密起来。
秦云江父看在眼里,都是高兴的。
江芝只失落一瞬,很快又想起其他事。
“只是大哥寄来的吗?没有其他人寄过来的东西么?”她心里挂念江佑,脸上又挂上一抹急色,不放心地追问一句,直白了当,“二哥有寄东西回来么?”
邝深倒没有骗她,确实是有江芝包裹。
但是——
“只有一个。”
言下之意,应该就是江天寄回来了。
江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邝深握了握她的掌心:“过段时间,咱们也就去了沪市,离大哥近了,也好打听二哥的消息。”
南北来信,终究是不方便的。
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
江芝无声点头,拽了下身上的外套,感受着平地风起空带凉意。
换鞋进家,客厅里亮着灯,江芝抬头一扫,才发现家里人都没有睡。
邝如许眼眶红红,坐在周瑛旁边,两人都在抹眼泪。
“这是怎么了?”
她走过去,放下包,还没明白过来,就看见子城牵着帆帆跑过来,喜气洋洋地冲她作揖。
“恭喜小婶,考上大学!祝小婶学业有成,前途似海!”子城声音洪亮,说的顺溜,一看就是今晚没少说。
帆帆跟在后面,虎头虎脑地学作揖,奶呼呼的,“恭、喜,舅娘。”
江芝刚一进家就被这两孩子砸懵了,眨了下眼。
录取不还没出来吗?这家里人怎么就都知道了?
邝深现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吗?
那两秒,她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只知道楞楞地看向邝深,后者憋笑,从桌子上拿过信封。
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看看?”
江芝一时没反应过来。
邝深把信封翻了个面:“那我帮你开……”
“不用!”她瞪了邝深一眼,伸头夺过,手都轻微发抖。
信封她用过几百张,用它收过信、送过礼、也寄过东西,但她却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也期待着。
心高高扬起。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却发现,一家人都伸着头,正围在旁边等着看。
就连一向稳重的邝庭,此时都靠得很近。
江芝:“……”
邝庭轻咳一声:“那什么,深哥儿的和如许的录取,我们都看过了。”
“是,是,”邝如许扶着周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过来了,“嫂子,就差你的了。你快看看,是不是跟我二哥在一个学校。我二哥说是嘞,以后你们都在沪市呢!大城市!”
江芝些微不好意思,瞪了邝深一眼,跟如许凑近嘀咕:“甭搭理你哥,惯会骗人。”
明明回来的路上,还骗她说是江天寄回来的包裹。
结果到家一看,分明就是自己录取。
还被这么多人围着,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真是的。
她虽然心里想跟邝深耍小性子,但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还是端着自己气势,从容地开了信封,大眼扫过最后落章,几不可闻地舒出一口气。
一颗心终于沉沉地落到实处。
“喏。”
她手一松,那信封就被几个人围着小心拿去欣赏。
邝统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江芝伸手碰了碰自己脸颊下侧,想让自己笑的弧度小一些,力求稳住自己面子,拿出自己端庄大方,荣辱不惊的气度。
邝深没动,站在她旁边,低头看她,笑了声。
江芝现在最烦他了,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踩着他的鞋面,拿胳膊肘撞着他,就进屋看睡觉的糯宝去了。
邝深知道她脸皮薄,也累一天了。
没再闹她,而是跟朝他方向看过来的如许摆了下手,吩咐她收拾好东西,交代了几句,也跟着进了屋。
屋里,糯宝天生睡眠质量好,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惊醒她。
小小一个,睡的很踏实。
江芝看她一会儿,亲了亲她小手,心满意足起身的时候,还真在桌子上看见一个包裹。
上面什么也没写,只有拿黄色胶布密密麻麻缠绕的痕迹,包裹的很是严实。
“没骗你。”
邝深手搭在桌面上,曲起手指敲了几下,心里也突然一松劲儿,没个正形。
江芝不乐意搭理他,仗着屋里没外人,又伸手掐他两下。
邝深皮糙肉厚的,只觉得江芝在跟他挠痒痒,低声笑起来,听着还有两分愉悦心思。
“烦人。”
江芝心情好,懒得跟他闹,从桌兜里拿出剪子拆包裹。
包裹打开,里面的东西却让她跟邝深都沉默起来。
第153章 营业啦
“这是什么?”江芝都有些结巴。
只见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一叠烧香用的黄纸。
不过年不过节的, 收到这些东西,江芝心里还有些瘆得慌。
多不吉利。
谁没事寄个快递送这些东西,是江芝看了眼就心里膈应的存在。
邝深皱眉, 大手一捏,很快地就把那团黄纸给捏起来,露出最底下的一封信。
江芝还没来的及细看,就觉察到半空中飘落下了一个黄色的小本。
邝深先一步蹲下捡起, 低头看了两眼, 眉头皱的更深。
“存折?”
全国统一的黄色封皮, 上面印着“活期储蓄存折”的字样。
邝深大抵猜到是谁寄过来的, 转手递给了江芝。
江芝翻来里页, 是她之前给江佑的那本,里面几页简单记录着存取情况。支取的很快, 几乎在二月底, 账面上就没钱了。但存的却很慢,从四月起, 每个月都有些许进账。还清存款是在六月。
最近的一笔存款是半月前,金额对她而言, 不是很多。
但对孤身在外的江佑, 应该是个不小的压力。不然, 也不会时隔将近一个多月才存上。
“这是二哥还我们的钱, 嗯,”江芝有些眼酸, “还多给了几十块钱的利息。”
也不知道着什么急。
她每天紧张流水都不止这个钱, 江佑是个傻得么?
江佑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 格外的重视亲情。从挣钱的第一个月就能看出端倪,他一月工资, 家里占八成,甚至往上。对他而言,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不然,也不会跟杨春香闹那么多矛盾,更不会在端午节的时候寄这么多东西回家。
江芝抿抿嘴,不知道他二哥这样的行为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但他们却是从小就看着江天每月寄工资回家,也都是习惯挣钱先顾着家里生活。
他们好像都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并习以为常
好在她是女孩,其实养家的重担并不大。但她还是会心疼家里的几个哥哥,尤其是孤身在外漂泊的江佑。
邝深把桌子上的信给她递过来,江芝着急地撕开信封口,随着信封倒出来的还有一枚钥匙。
“嗯?”
江芝奇怪:“二哥怎么把钥匙都给装进里面了,也太不小心……”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读信,越读脸上表情越丰富。
邝深看江芝时而蹙眉,时而露笑,读到最后,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他给江芝倒了杯水,递过去,想让她先缓缓,免得情绪波动过大。“二哥说什么了?”
江芝确实需要喝口水压压:“二哥,他,给糯宝买了个房子。”
“嗯?”
饶是邝深,都有些意外。
江芝把信给邝深看:“二哥在北边跟着人跑车。后来,有南边老板来这准备弄个皮厂子,他又跟着人去卖皮子去了。”
“那,”邝深没看信,反而是把信帮她装进信封,“二哥这是赚钱了?”
“嗯,入了点股,跟着老板一起,在北边买了个房子。”江芝把钥匙半举起来,“诺,这是二哥给糯宝的生日礼物。他说,那地方太冷了,满地荒凉,没几个人。”
——“我给糯宝弄了个地方,巴掌个地,便宜的不行。等咱们家小姑娘长大了,让她自己来这去探索,那是她舅舅之前奋斗过的地方。指不定,到时候就翻天覆地,日新月异了。”
江芝笑着摇头:“二哥真跟之前不一样了,文化水平都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终于能松一口气,为江佑高兴。
“二哥,现在怎么样?”
江芝笑:“应该还不错,遇见了很多人,也学了很多东西,都能在雪地里开拖拉机了。”
成长过程中所缺失的东西,在成年以后,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圆满而来。
邝深见她眉目间郁气淡了许多,嘴角弯起弧度。
“挺好。”
“是,二哥现在已经愿意跟我们联系了,”江芝兴冲冲又接过信封,“还给我留地址了,以后我就能给他寄些东西了。”
她渐渐发现,当自己开始努力奋斗时,身边都是向上的模样。
如许是,周阳是,二哥更是。
孤身在外,要多努力才能不被排挤,爬到最上面?
江芝不知道,她心疼,却也骄傲。
他们江家的孩子到哪儿都自成一道风景。
从小优秀的江天和读书超常人的江华是,他们亦是。
“邝同志,”江芝眉眼弯起月牙,眼尾泪痣闪闪发光,“是我们都在越来越好!”
邝深伸手拦着她的腰,手指盖在那一点,半响,终于扬起眉眼,低头轻覆上去。
窗外,一轮圆月,月光散在地上,都觉得圆满。
次日,是新店开业的日子。
江芝昨天太兴奋了,今儿醒的时候都有点晚。
她快速洗漱完,拎着包就开始催邝深送她。
邝深没办法,怕闺女一会儿哭。
只能先拎着还抱着奶瓶,眼神发懵的糯宝放在车前筐子里,后又给江芝拿了个包子和鸡蛋,让她带路上吃。
江芝不在家的那几天,糯宝已经习惯坐在爸爸车筐里。邝深还把前面给改造了下,系里个带子缠着小糯宝。
每次哄不住孩子的时候,他载着出去兜一圈风,回来的时候,糯宝总是兴奋地不行。
江芝一开始还不放心,但没想到这爷两都已经习惯了,玩得都还挺上.瘾的。
也就劝不住了。
不过,她慢慢地也就歇了邝深带娃的心。
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等她到店里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再排队了。
新来的帮工小刘都已经开始着急了:“周哥,外面已经有人等了,咱们还不开么?”
“急什么!”一向最着急的周阳反而慢下来,看着门外受宣传而来的人,心里既高兴又焦急。
他现在迷信的不行,除了昨晚洗了个干净澡外,还时时刻刻盯着店里面的表,力求赶在八点八分八秒推开店里的大门。
时间还没到,江芝却先赶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抱着糯宝的邝深。
“奇了怪了,邝哥今儿怎么这么闲?”周阳脸上起了疑惑,但脚下没停,赶在那群没眼力劲儿的小孩前面先推门出去,给邝深把自行车推到后面搁放起来。
“邝哥。”
邝深应了声,看后面排的长队,随口夸了句:“宣传挺到位的。”
“嗐,都是东家砸钱砸得了。”周阳性子比之前沉稳许多,“这可是咱们公社头一个两层的小楼商铺,谁不想来这看看?再说,咱们之前成衣铺子搞得都挺好,大家现在都认东家的名字,都认咱们的招牌。”
江芝真的是走在他们公社诚信生意前端。从之前的生意开始,无论任何质量问题都有售后处理确实很圈顾客的心。
再加上,江芝年轻,用的人也都是年轻人有朝气,也有活力。前期态度好,后期服务好。衣服有门路,款式新,颜色多,质量过关,价格实惠,怎么可能不被人认可?
从他们店开业到现在,跟风模仿开成衣店的不止三家,但生意真正好的,也只有他们家。
日积月累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赶上的。
“开门了,开门了!”
周阳跟邝深说的多了些,一个没注意,店里大门就已经打开了。
他回头看,顾客都正按序排队等入场。
江芝生意好,控场都有了经验。
耳边传来的都是顾客焦急地讨论声。
“怎么还不到我们?前面咋走的那么慢!”排在后面的女人时不时地踮起脚尖,很是着急。
“急什么,这里面衣服这么多,还能让你买不到不成?”男人觉察周阳目光,似觉有些丢人,像是被女人拉过来拍队似的,满脸的不耐烦。
“这可是广市的货,稀罕着呢!再说,他们店前五十名还给有优惠送丝巾送袜子呢!”女人冷哼一声,可不惯他这毛病,“嫌麻烦你别来啊,不是你跟你单位同事夸海口说来买衣服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谁一早就把我喊起来,着急忙慌地连饭都没吃!”
男人顿时噎着。
排在他们后面的也是个男的,粗声粗气地很是着急:“你们要吵回家吵去,别耽误我们排对买衣服!”
调过来维持秩序的娄平:“……”
难怪东家说,男人一虚荣臭美起来,就没女同志什么事了。
好嘛,他们糕点铺子开业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这么多排队的男同志。
他带着袖章,上前劝和了几句,推着人群慢慢往前走。
伴随着队伍里时而爆发的争吵声,他们筹备了一个夏天的新店,也就正式开始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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