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对面这把打不过我们，他又不是死因奇特有超能力，只是个普通死鬼而已。待会你们就等我信号啊，我说打就开始扔钱，最后五分钟我让他赔的血流成河……”
主播将自己胸口勒着的襦裙提了提，不再用沙哑的男声说话，而是换了挤着嗓子的女声。这是他直播的一贯特色。
化妆的时候，他敏感地发现今天的弹幕发得又多又快。
“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这么激动？”
“……你们说来了一个不怕死的新人，要和尸骸会的唐泽打PK？”
主播失笑，摆了摆手，“这种直播有什么好看的，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肯定是唐泽赢。”
“哎，你们这么刷屏，搞得我好奇心都来了。”
“新主播叫什么啊，我也去瞧瞧热闹。”
弹幕刷得更快了，主播要定睛看一下才能找到科普的名字。
“……0号审判官？”
噗嗤一笑。
“什么破名字啊。”
……
没有比直播弹幕更适合传播消息的工具，很快，风声就传遍了麟芽城。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运气极差的新人开赛即死亡，匹配的第一把就撞上了有“血线收割者”之称的唐泽。
这把实力悬殊的PK成功脱颖而出，成为了最有看点的第一期。
打响了阴司钱大赛的第一炮。
江月鹿不知道，他的直播间在不知名数据算法的助推下，一鼓作气冲上了榜单前列，蜂拥而来的大量观众预订了他和唐泽即将开始的PK。
但这些人里，大多数都对他持幸灾乐祸的态度。
没有给他送礼的，也没有几个留下关注。
他们过来，都是想看着他是怎么被唐泽虐菜的。
甚至有人还提前开了了赌盘，看待会江月鹿能撑过几分钟。
其中，买一分钟的最多，赌开局就死的次之，五分钟的很少但也有。至于赌他胜利的神经病，倒是也有一个，被大家当成笑话刷屏嘲笑了好久。
“老铁，你ID看着很眼熟啊，是刚从血泪女人的直播间过来？”
“哎呦，楼上的，咱们是不是刚在流浪汉的直播间见过？”
“各位先别惦记着认亲了，给主播点点关注啊，看这可怜的，连粉丝团都才只有一个人……”
“上边那圣母别说话了，今天刚出门就被普照的佛光闪了眼睛。”
“是啊是啊，我寻思来的是新主播的直播间，也不是大佛像啊。”
“话说粉丝团那个人不会就是买他赢的傻子吧？”
“直播预订了1万人，结果粉丝愣是没涨几个……心寒了，这又是谁家的丈夫，谁家的儿子，看了真叫人心疼。”
……
随着直播间的PK倒计时出现，七嘴八舌的声音才消停了。
不知道这位新人主播将以何种姿势迎来死亡，所有人激动得心跳都要停了——如果这些死鬼也有心跳的话。
“10、9、8……”
“5、4、3……”
屏幕正中的黑绿色数字，规律地一闪一灭。
让荒诞的直播间有了一丝庄严感。
就在由“2”走到“1”，又从“1”闪烁成为“0”以后，一分为二的墨黑色一分为二，像从两边拉开的黑丝绒帷幕，让直播间缓缓显露于观众面前。
这就是即将处刑的现场！
所有人不禁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想要探入屏幕看个仔细。
丝丝缕缕的灰雾让一切蒙上了神秘面纱，透过朦胧的视线，所有人看到了一个漆黑如墨的房间。
房间的三面都是深黑色，就连地板也不例外。
左右都是空的，只有观众直接看到的后墙上订着三具血木棺材，棺盖已被掀开，和棺材对称放在地板上。一黑一红的对比非常强烈，最大限度冲击着人的眼球。
而三具棺材还都是空的，不免又拉高了人的好奇心，让人不禁猜测这都是为谁准备的。
显然没人料到会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沉默了。
半晌才有第一条弹幕刷新出现。
“……不对啊。”
“为什么是三个棺材，和他打PK的不就只有唐泽一个吗？”
“不会是要在现场观众里连线两个吧，自己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那种事情不要啊！”
“等等。你们看，地上还有东西！”
离着棺材的不远处，更靠近镜头的前方，出现了一束惨淡的白光，静静地笼罩着地上的一个铁椅子。
那椅子像是从地板上长出来的，沉静肃穆，通身漆黑，泛着金属冰冷的质感，还散发着阴森的寒气。
覆在椅背和底座上的白霜，看只想了退避三舍，毫不怀疑在坐上去的瞬间就会被紧紧黏住，要撕掉一层皮才能脱离。
观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座椅和棺材的作用。
在这期间，又有不少人陆续发现其他细节——在最靠中的棺材正上方，贴着一枚黄色的血符，上书三个大字：罪与罚。
还有人看到铁座椅的扶手上套着两个金属圈。
椅背上也有一个垂下来的黑色皮圈。
座椅下方各自有两条金属锁链，沿着地板深入了看不见的角落。
……
这就是“0号审判官”的直播间。
没有人对江月鹿直播间的另类风格产生异议，麟芽城并没有要求主播必须在四块屏幕的背景布前直播。那样一来，岂不是所有主播都只有同一块背景板？主播播不出什么特色，观众看得也乏味。
但是，像这样各具特色的直播间，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主播们会根据各自的能力，去设定带有专属特色的直播风格。
而这份能力，是通过主播的死亡换来的。
只有死状极惨怨气极深的鬼，才能获得能力。
比如唐泽，他是跳楼而死，残留在地上的血液就成了丝化的武器。相比较自然而亡这种普通死法，还是自杀更容易获得特殊的能力。
像江月鹿见到的阿金，他拿着的巨伞就预示了他的死因，一定与伞有关。
这也是为什么死不瞑目的鬼魂更容易复仇成功，光有怨念还不行，一定要有能力和怨念相结合。像李招弟那样的，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做不到复仇。
但是话说回来，这一能力倘若不用到麟芽城的直播上，就只是在鬼都横行的本领。
麟芽城的直播为它解开了束缚，开发出了更多新奇的玩法，有些你甚至想都想不出来，但是在这里却能实现。
比如说，唐泽就能让丝丝缕缕的血线沿着屏幕爬到江月鹿的直播间，像提线木偶一般控制住他，操控他自杀，从而接手他的直播间。
像这种荒诞离奇的操作，在鬼都其他地方有吗？
麟芽城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它似乎完全不顾忌想象是否能实现，它的唯一标准就是阴司钱大赛能否完美举行，所以主播只要播得好看，观众只要看得爽就全无所谓。
而在此前的阴司钱大赛中，“爽”和“好看”的最大来源就是主播PK到一方惨烈死去。没有什么比弱小者挣扎或者弱小者反杀更具有爽感的了，只不过前者的爽来自于变态的施虐，后者则是代入的爽。
杀了主播，接手了他的直播间以后，他的阴司钱和粉丝也就为自己所有。
这就是此前来钱最快的方法。
历届阴司钱大赛里的第一名，几乎都是以此方法上位成功的。
与此相同，其他主播也可以根据各自的能力，躲开唐泽的控制或者更甚完成反杀，一般来说，这都是要用更惨绝的死法和更凄厉的怨气才能换来，所以如今能胜过唐泽的主播寥寥无几。
更多的主播将能力运用在其他方面，对直播间的布置就是其中很常见的一种。
所以观众们也能接受一个新人主播有一个如此成熟、风格独特的直播间，还以为他是在参赛之前做好了准备，还认为他也死法新奇。
但他们不知道，这个主播根本没有死过，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活人-
十分钟前。
夏翼听完了江月鹿的计划。
“你想让直播现场开到我在的麟芽城？用你的话来说，就像是出了外景直播。”
夏翼只想了片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和其他主播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拥有另一个麟芽城的眼睛。你不用选择和唐泽费劲拼死拼活，只需要打听出他在现实麟芽城里的生平，就能找出他的弱点。”
“然后我再去找到他想要复仇的对象，以此和他谈一笔交易……的确可行。”
江月鹿思考，“就是时间有些来不及。”
“我猜他最恨的就是那个小孩子，可以先把他找出来，然后是他那个一直兜底的老爸，然后……”
他这么计算着，心里有点底了。
“没事，就算时间不够，我也能在直播间拖一会。”
夏翼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定着计划，不仅没有因为他自作主张差遣自己而不快，反而因为江月鹿下意识认为他是同伴，并且毫不怀疑他会帮他，由此生出了天大的欢喜。
就连询问的声音都听着温柔了许多。
“人我能给你找到，但你打算怎么转接呢？你总不能把和我的视频转过去。”
江月鹿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不行，那太糊了。”
就像直播的时候拿出一个手机放大给观众看，那个画质估计会糊到六亲不认。
“这个你不用太担心。我有一个想法。”
江月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有个神龛，你应该知道的。”
江月鹿就将自己阴差阳错成了考神还有了三千多信众的事解释了一番，夏翼的表情十分微妙。
“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李招弟交流过。此外在你身上也一直有股抗拒我的力道……不过，没想到起因会这么离谱。”
“哎，我现在也有点后悔了……还好树高那些孩子对我并没有多虔诚的信仰，平时不对我求神祷告，所以也不会经常头痛什么的。”
“啊！时间不多了。”
江月鹿快速道：“你找到他们后，让他们信仰考神，呼唤我的姓名，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办。”
“好。”
夏翼笑了一下，“我想知道你这把能赢多少，太低可是请不起我的。”
他都已经答应自己了，还说这句话，无非就是调笑而已。
江月鹿故作正经。
“唐泽的全部身家，够不够请你啊？”
“听起来还行。”
“好了。”江月鹿催他，“快去快去。”
事不宜迟，挂了连线后，他们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江月鹿先是仔细布置了直播间，想到日后可能会走的人设，便起了“0号审判官”这个略显中二的名字。
够中二才好，才会吸引流量。
而直播间的布置，则是取自于他那杆衡量人心苦楚的过运秤，麟芽城在接收他参赛的时候，似乎自动将这把武器算成了他的能力。
只要加上一小点痛苦，整个房间就跟火烧过一样，变成了乌漆嘛黑的颜色。
在开播之前，他微妙地发现，自己居然上了榜单前列，预订的人数都有不少。
他本就有意将自己的牌子一炮打响，现在正是不谋而合。
所以，天时地利，就差一个人了-
“唐泽唐泽，对面的主播给你准备了三口棺材嘞。”
唐泽看到了这条弹幕，但就像没看到似的，心如止水进入了江月鹿的直播间。
一如既往，他也没有对漆黑的房间和三口棺材做出反应，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哗众取宠的身外之物。
是一个将死之人的遗物。
他没有因对方是个新人就客气，瞬间就发动了进攻。
血色的丝线从他的手边、脸侧蔓延而出，一时间弹幕都大呼小叫，好像自己的眼睛也被这些丝线扎破了。
一切障碍都不复存在，他操控着血线来到了对面漆黑的房间，并感受到白雾攀升而起，徒劳地遮蔽他的视线。
没有用的。
我的眼睛看得到。
无情在心底说完这句话，却听到来自主播的问询。
飘飘渺渺，在布满雾气的漆黑房间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地府而来，在他冷酷的心上拨动了一下。
“唐泽。还记得曲小姐吗？”
第142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06
放学铃声响起之后，教室慢慢走空，还剩的两三学生嬉闹着坐在最后一排。
他们大喇喇坐着，完全不顾脏鞋已经在女生们的课桌上踩出鞋印，而且就算女生们知道了，也一定不敢跑去告状。
他们是让班主任都头疼的问题学生，在这个小团体里，又分出了“问题一般”和“问题严重”。其中，小学就开始霸凌同学的赵而流当之无愧成为团伙的头头。
要知道他和其他气老师逃课溜号的学生不一样。
据说，他可是将同龄人逼死了呢。
“赵哥，你不是想给那丫头片子一个好看吗，我都已经办好了。你等着看吧，明天绝对是最精彩的一个升旗仪式。”
“你干什么了，不会是把那丫头的演讲稿换了吧。”
“无聊无聊真无聊。”
“你们这就猜出来了，明天还怎么给赵哥惊喜？”
“算了吧……咱们这点伎俩哪够赵哥看的，和赵哥比起来，我们还只是恶作剧呢。”
“但不瞒你们说，那老女人把我英语作业扔过来的时候，我是真想拿铅笔刀捅她的鼻子……哎，赵哥，捅刀子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脸上长着一团麻点的男生唔了声，“就那么着呗，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
“啧啧啧，你瞅瞅，还是咱赵哥厉害。捅人几刀哎！一般人不得到处吹嘘吗，可咱赵哥愣是不把这点经历放在眼里。”
“那是那是，赵哥罩着咱们，赵哥爸罩着咱们高中！”
“你们能不能别叨逼叨的，吵得我头疼。”
赵而流眉宇间的躁意挥之不去，他翻下桌子，朝门口走去。几个小跟班连忙道：“赵哥，你去哪啊？”
“我去放水，怎么，你也要跟着？”
后面还说了更难听的一些话，类似于你跟来难道要给我舔干净，老子可不缺卫生纸之类的。赵而流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小跟班挠了挠头，“咱们赵哥的脾气是不是越来越差了啊？”
“他不一直都这样，不狂躁就不是他了。”
“恐怕是他爹给的零花钱又不够了，这倒也是，谁经得起他那种开销，就算家里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哎哎，小声点，别给他回来听见了。”
教室的窗户被风吹开了，传来远处篮球场上的拍球声。一个坐在桌上的跟班坐直了身子，忽然煞有其事，“你们有没有觉得，赵哥最近的脸黑了许多啊。”
“黑了？晒的吗？”
“什么晒的……”
“哎哎……我可听我妈说了，脸黑是撞邪犯了忌讳，被鬼给盯上了。”
小跟班不自在，觉得教室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背后阴风阵阵，“放你的屁，别说这些话吓唬人了。”
“谁吓你了，我说真的。我还有证据呢。”
“什么证据？”
男生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我上回发现，他的脾气变差是从去年开学开始的。那个时候发生什么事了，你还记得吧？”
“去年开学……啊。”
“想起来了？”
这种小事本不该记得如此清楚，但是因为和死亡挂了钩，所以就像在日历表添了一笔“忌日”，很容易翻开记忆看到。
去年开学，午休的时候，赵而流正在漫不经心玩手机，忽然看到一条新闻播报，愣了一下，便咧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阵笑声在食堂里显得非常突兀，皱着眉回头的学生们看见是他以后，却又不说话了，转过头去继续吃饭。
跟班刚要给赵而流报告有人瞪他，却听到他用开心的语气说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死了。”
“谁死了？”他们都吓了一跳。
赵而流将手机屏幕翻转过来，他们都看见了一个躺在屏幕正中被打了马赛克的死人，边缘是红色的，想到那或许是血，几个男生既是心惊又是兴奋。
“这是谁啊，跳楼了吗？”
“假期那会我不是受伤了吗？”赵而流指着屏幕上的死人，“就是他老婆干的。”
“天啊，就是他老婆吗？那个跑到你们家捅人的疯女人？他们一家怎么都是精神病啊，果然精神病才不得好死。”
“也许是因为女儿被车撞死疯了，或者脑子本来就不好。”赵而流蛮不在乎。
“看看他们女儿也就知道了，当初和我一个班的时候就像个弱智，老师提问还口吃呢，她都已经那么大了！”
“脑子不好的爹妈能生出多聪明的孩子呢。嘿，我偷偷告诉你，他爸还收了我爸的十万块钱呢，虽然对我爸来说是毛毛雨，但可能对他们家来说就是天降意外之财了吧。”
赵而流忽然生出一个天才创意。
“也许，也许就是因为他贪了这笔钱，所以一家才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那成语怎么用的，啊对，报应不爽！哈哈哈！”
跟班们面面相觑，他们显然听说过这个让赵而流转校的小学同学，是另外一个中学的，前不久被车撞死的时候，几个中学都在说这件事。
有人说，是被赵而流欺负的。
也有人说不是。
“赵哥……你爸为什么要给他爸十万块啊？”
赵而流自然回答，“因为他爹贪呗。”
“总会有个原因吧……平白无故干吗给人这么多钱。赵哥，我说个猜想，你别生气，你……你是不是你对那女的做了什么，你爸才……”
认下这桩恶事也没什么，何况赵而流还认为这是他生涯中浓墨重彩值得炫耀的一笔，但是想到他爸一再叮嘱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做过的事，连法庭的叔叔也这么说，所以他只能心不甘地含糊了。
“问那么多干什么，人都已经死了。”想到这儿，赵而流一身轻松。
“这下一家子都死光了，哈哈哈，死了才好，他好我也好。”
问及为什么这么说，他一脸得意道：“不好吗？多大的好事啊。他们一家团聚了，我真心祝福呢。”
……
小跟班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人跳楼变成了鬼，赵哥被他给盯上了？”
“就听他唬人吧，哪有这么邪门……”
“你们还别不信，都说了我有证据。上次体育课，赵哥没去，说要在教室睡觉，我回来看了一眼，发现他正梦魇呢！”
“当时他那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整张脸上都是冷汗，我怎么推他都醒不过来，嘴里还喃喃念着，别来找我，又不是我撞死你女儿的……这不是跳楼那人还有谁？”
他说得绘声绘色，好像亲眼见过，其他人都不免沉默。一时间，教室安静得可怕，其中一个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干咽了一口唾沫。
“好冷啊……你们不觉得冷吗。”
“从刚才起就好冷。还没到晚上啊。”
“喂喂，你们不会是被我吓着了吧。”
起了头说起这茬的男生不想把他们吓过头，便忍着心中的好笑安抚他们：“你们也别在意，鬼能做什么？无非托梦而已，要是他们真恨毒了赵哥，肯定早就从地里爬出来撞死他了，还能让他一直好好活着？”
其他人想了想，确实也是。
“没错。光做噩梦可吓不到赵哥。”
“一天一个噩梦是挺吓人，但一直做同一个就会生出抗体吧，就跟生病一样。再可怕的病毒，要发现它其实影响不了自己，也就不可怕了。”
“是啊是啊，只在梦里出现的鬼，哪里有什么杀伤力哦。”
“哎，彭小泉，你妈说的这些，是从哪听到的？下次带上我，我也想听听！”
“好说好说。”
只有一个跟班学生转过头，意识到了什么，“赵哥去了好久啊……”
……
赵而流刚从洗手间走出来，就倒了一个大霉。
下楼梯的时候他明明看着，却踩了个空，整个人跌下楼梯，摔得鼻青脸肿爹妈不认。他颤巍巍爬起来，颤抖的手盛在嘴边，“呸”地吐出半只门牙。
还没等他为这颗牙哭丧，一阵阴风忽然从楼梯狂卷而下，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啊……”
赵而流大张着嘴，呆滞了一刹那，眼神就恢复了清明，但却和他先前褐色的眼珠不同了，带着暗绿的色泽。
他先是朝旁边看去，卑微地低下头来，似乎在朝看不见的空气行礼。
沙哑的声音也不像是赵而流变声器的嗓子，“大人，您还……”
话说了一半，却像被抽了一巴掌似的闭上了嘴。
两个女学生拎着拖把和水桶，刚从楼梯拐上来，看见地上躺着的赵而流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短发的刚想去扶他，就被另一个马尾辫拉住了，后者露出憎恶的表情。
“怎么了，他好像摔得不轻……”
“你看看他是谁。”
短发女学生仔细看了看，认出他就是全校的祸害赵而流，也没了扶他起来的心思，但是转念又担心起来，“可是我们不帮他，会不会被他记恨上，明天带着那帮小弟过来找我们麻烦？”
“看他摔得七荤八素的，怕是脑子都摔没了。”
“我们还是快走吧。”
刚这么说着，鼻青脸肿的赵而流忽然站了起来，两个女生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想到嘴角流着血的赵而流目光呆滞，对她们的态度既恭敬又客气。
“对，对不起。挡了，你们的路。”
道歉之后，他就一瘸一拐地让出了楼梯，“你，你们走。”
两个女生都觉得赵而流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虽然他脸上全都是伤，但礼貌的举止却冲淡了他身上的血气，倒没有平日看着那么面目可憎。
为他们让过路后，赵而流也不停留，继续一瘸一拐地走向尽头，拉开门走进了一间教室。两个女生远远看着。
“奇怪，他是这个班的吗？好像不是啊……”
……
赵而流刚走进教室，就原地跪了下来。
“原谅您卑微的仆人走在您的面前，大人，适才我所做的，您还满意吗？”
几滴青火溅在了地上，赵而流的牙齿咯咯打起冷战，他不敢抬头直视，只能卑微地匍匐在地，盯着面前滋滋流动的火焰。
它们比外面的夕阳还要明亮。
“抬头。”
赵而流颤抖起来，“大人，我不敢……”
“我不想说第二遍。”
不得已，赵而流只得照做，他痛哭流涕地抬起头来，模糊的视野中仅有一个斑驳的血红人影。这时，这个麟芽城的无名游魂才发现，传说中的鬼王竟然如此年轻，面容仿若少年人。
“麟芽城里没有一只鬼，你为何出现在此？”
“大大大人容我明禀，我并不是有意四处流窜的。”赵而流惶恐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三年前，我睁开眼就在这儿飘着了。”
“我想过飘出去，但是怎么都出不了城，于是就在这所中学住下了……一直，一直到您降临。”
他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却没想到鬼王大人并未降下处罚。
“先出来，我有话问他。”
“大人，我一直在这所中学活动，这个叫做赵而流的学生实在刁钻，没我控制着，他很可能会冒犯到您……”
无名游魂斟酌着言辞，“我瞧出大人拿他有用，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不会杀他。”红眸鬼眯起眼，“只是在送过去之前，先得处理一下。”
送到哪里去……无名鬼的脑海飘过不合时宜的猜想，总觉得鬼王大人在说起这个神秘的地方时额外温和。
既然鬼王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麻溜结束附身。一阵微妙的光亮起又灭却，赵而流的眼珠恢复成了褐色。
身上和嘴里的剧痛席卷而来，他不由得痛呼起来。
“嗯……你？你是谁啊？”
他捂着嘴，发觉自己正跪在一个怪人面前，恼怒成怒外加身体疼痛，立刻让他烦躁地想要骂娘，“你又改什么花样了，这回还换衣服换外形了是吧。”
“但老子告诉你，没用！”
“你只不过是一个梦里的恶鬼，你能对我做什么？竖中指吗？你甚至都不能在梦里动动我的手指，哈哈哈哈！”
赵而流冲动之余，根本没发现他没在卫生间睡着。
这也不是所谓的梦境。
而眼前的怪人，更不是同学的父亲唐泽——那个只会在梦里出现，阴暗地盯着自己的鬼魂。
“你能干吗？啊？我就问你能做什么啊？你能打我吗？打我啊？给我点颜色瞧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教室里响起。
在无名鬼魂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鬼王夏翼好整以暇坐着，他仍保持着先前的姿态，双眼盛满凄绝的红意。
慢慢加重了力道，像碾碎米粒一般踩着赵而流的头在地上研磨。
“我还没听说过这么好玩的请求。”
他把赵而流的头揪了起来，拎到那双分外血红的疯狂双眼前，兴奋地注视着，“把那张纸拿过来。”
“遵命。”无名游魂将写着晦涩文字的纸举起。
赵而流的头被拧到了一旁，他的眼里只留下了三行字，多数是生僻的古文，只有“江月鹿”三个字好认。
“他课文背得怎么样？”夏翼转过头问。
“回大人，算是他最好的成绩了。”
放屁！
我从来都不背课文！
但是那个揪着自己头发的红眼睛怪人，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却有着可怖力量的人，却用不容置疑的满意语气决定了一切。
“务必要念得好听，轻缓，虔诚，有礼貌……对了，还要大声一些。”
第143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07
另一边的直播间，江月鹿正在和唐泽周旋。
“唐泽。还记得曲小姐吗？”
说完这句话后，唐泽停顿了下。
黑色地板上蠕动着，根根分明的血线也不再动弹。参加了多次PK的唐泽，此刻眼中终于有了焦距，他动了动嘴，“你怎么知道。”
“曲玲被捅了二十三刀，她死不瞑目，你就不想为她报仇吗？”
唐泽用可怕的眼神看他，“你连这个也知道。你只是个新人。”
“阴司钱大赛不在乎是新人还是旧人，它只在意谁能赚到更多的纸钱。我和你都是幸运儿，因为自己的死亡换来了罕见的能力。”
“你的能力是收割生命，而我的能力……恰好就能知道你过去的隐秘。”
唐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看得到我的过去？”
“呵呵。你很聪明。”
笑声在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响起，透过缥缈游移的雾气，更加虚幻游离。
唐泽根本看不见江月鹿身在何处，一方面认定他不过是个故弄玄虚的谜语人，一方面又被死后多年无人提及的“曲小姐”扰了心神。
他被自己直播间“快杀了他啊”“你在迟疑什么老天”“这两人还聊起来了”……刷屏的弹幕干扰了视线，毫不留情就锁了权限。
没有人能在他的直播间说话了。
“新人暴毙”的戏码没有上演，但这场直播的流量还是变得越来越大，光是“唐泽和人聊起来了”这一条，就会让熟识他的观众震惊无比。
他们从各个直播间涌来，却被唐泽冷酷地拦在了外面，只得转向去【0号审判官】的房间。
一时间，江月鹿的人气冲到了最高。
“你以为我没想过报仇吗？”
唐泽的声音飘得像是魂归别处。
“我试过，试过很多次。去到那个小杂种的梦里。不光是他，我还想杀了他爸，杀了那个审判者，杀了作伪证的，杀了助纣为虐的每一个人。我想把他们全都剁成肉酱，一口全吃了，再吐出来，再拿去喂狗……”
“但是。”
他的声音像含了铁般沉重晦涩。
“我办不到。”
“我能说出杀光他们的豪言壮语，但到了梦里就变得软弱无力。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他我简直高兴坏了，我用拳头狠砸他的头，但是砸了一个小时，他的头没破，我的手也没流血。只有我的心和眼睛在滴血，因为那只不过是活人的一个梦罢了。”
“到后面他连怕都不怕了，在梦里挑衅我，侮辱我，还有我的家人……我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我连报仇的夙愿，都要经过仇人的梦才能实现。太可悲了，不是吗？”
“等到梦散了，他们都醒了，还是能若无其事地起床上班，看见第二天的太阳。而我会回到阴暗的死国，让寒冷的温度腐蚀着我自己，恨得咬牙却无能为力。”
“还有我的孩子和我的妻子，她们死无全尸，魂魄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她们要是知道我也死了，那些人还活的好好的，又会作何感想？”
血线像是回到了唐泽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宛如血泪凄厉。
“我很想念她们，但又怕见到她们，一想到她们会问我，你为什么还不帮我们报仇……我的心就在滴血。”
“只有什么都不想，才能获得平静。会长说得不错，什么都不想的确是个好方法。如果你没有说出曲玲的名字，没有准确说出她被捅了多少刀，我或许还会继续无视下去，无视对手，观众，麟芽城。无视所有人。包括你。”
神秘审判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一直待在隐秘的角落静静聆听。
不光是直播间内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麟芽城里传来的呼唤。他一直都在听着。
江月鹿用他那故意压低的嗓音问道。
“所以，你决定改变？”
“不。”唐泽摇头，“我不会改变。”
“我还是会杀了你，拿走你的阴司钱。你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新人，如果运气好一些，或许能在今年的比赛里走出很远，可惜，你遇见了我。”
江月鹿按住了耳朵，他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时断时续，不知道夏翼在那边做了什么，呼唤着神明大人名讳的人听起来非常痛苦。
他还不得不分出神来，小心地回应唐泽。
“为什么？你已经看到了我的能力，又那么想要复仇，为什么还要杀我？”
“你的回答恰好暴露了你是个新人。”唐泽无情地判断。
“尽管拿到了还算不错的能力，但还是个新人。如果你在麟芽城待久一点，就不会说出这种狂妄的话。”
“跑到现实里去杀一个人，怎么可能？”
“你只能像我一样，去到那个人的梦里。而因为那该死的规定，你又无法对活人做出威胁生命的举动，不然就会被判负分，永远从这座城里赶出去，再也回不来了。”
江月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被赶出去又能怎样……难道你很想留在这里？你不是没在其他鬼都生活过，在其他地方，不能杀活人这条规则就不复存在了，你大可以去复仇……除非，你离开这座城，也受规则影响？”
唐泽皱了皱眉，他觉得江月鹿的话实在太多了。
“你说的只是一部分原因。我留在这儿，还因为会长，他帮助了我很多，有我助力，尸骸会才能拿下第一。而大赛的第一……”
他慢慢仰起头来。
“大赛的第一，据说能拿到双倍的阴司钱。如果你不要钱，也可以拿这笔钱供奉给鬼都都主苏铁，换取一个心愿。到时候……”
尽管他没说出口，江月鹿也知道他到时候会许下什么心愿。
“那你不必再等到那个时候，现在就能向我许下心愿了。”
唐泽一愣，“向你？”
“是啊，我允许你念诵我名。只要付出比大赛第一少很多的钱财，我就能替那位都主完成你的心愿。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听了他的话，唐泽还没作出反应，弹幕都已经刷疯了。
“他疯了吧？？？？”
“苏铁是什么人，是你一个小小主播敢碰瓷的？”
“人家能造出来麟芽城，而你只会说大话！”
“就我相信他能办到吗？他这么自信，说不定有底牌呢。”
“呵呵。谁信我笑话谁。”
……
“如果没猜错，你现在的直播间全都是骂你的。”唐泽说完，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拖时间，按理来说，如果真有帮我复仇的实力，就不会按兵不动。我实在想不出你这么做的理由，只好怀疑你的实力，你的话也跟着不太可信了。”
“可是。”
“就算如此，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唐泽收起了所有的血线，化作一把血色尖刀，划破了自己的喉结，取出一节骨头，“以此为誓，你与我，天与地，所有鬼魂一起见证。”
“如果你能为我成功复仇，我唐泽在这场比赛中取得的所有阴司钱，都归你所有。”
此言一出，满屏哗然。
“他疯了吧！”
“唐泽这是……这是把自己的命都卖了啊，我哭死！”
“有没有懂行的哥说说，他这么做会不会违反规定啊？”
“规定倒是不会违反，但可能会冒犯到他们尸骸会。”
“你们想啊，他这是头一把PK，手里打赏的阴司钱还没多少呢，他说在这场比赛中取得的所有纸钱……之后的比赛他还会打，打完的钱不归自己，也不归尸骸会，都归这个新主播了。”
“唐泽啊，是结结实实把所有身家全赌上去了。”
“我草啊，主播，你要是不能硬气，我先替唐泽把你撕了！”
“主播快复仇！”
“复仇复仇复仇，再不复仇我急了！！我急了！！”
一时间，观众们摩拳擦掌，全都盯紧了屏幕，如果这个【0号审判官】露出一丝怯意，他们立马会像狼一样扑上去将他啃食殆尽，让他在阴司钱大赛——麟芽城——甚至整个鬼都，都抬不起头来！
晦暗的直播间，因唐泽的话变得更加安静。
“快看，有人出现了！”
无数双眼睛紧紧追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带着面具，身披黑色盔甲的审判者出现在庄严冷酷的房间，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黑色重剑，每一步都踏得房间地板震震作响，每一步都拖得重剑在地上磨出火花。
即便隔了一道屏幕，众人也被他带来的死气震撼。
他那线条刚硬的深黑重甲，几乎要和整个房间融为一体，观众们惊讶地发现，在他呼吸的时候，自己的屏幕上竟然也会出现黑色闪电般的裂痕，非常逼真，惊恐的他们甚至不由自主甩开了电子屏。
如果他们冷静下来，就会记起这不是真实的屏幕碎裂，而是主播自己的特效技能。
但是在气氛、布景和人物叠加在一起的直播戏剧面前，一切都化为了高度沉浸，他们都成了戏剧中亲身参与的人物，全都入了戏，跟随着主播的一走一动眼球来回，像是跟随指挥家开始了一场宏大逼真的演出。
这才是属于麟芽城鬼魂的直播！
来自——0号审判官！
威压逼人的黑甲审判官来到了屏幕前，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身后的铁座，他是这一空间的最高主宰，他伸出手来，墙上的“罪与罚”三字就飘飞到了手中，将三张字符朝天抛起，却落下纸雨淅淅沥沥，宛如肃穆的哀歌就此奏响。
审判官的声音仿佛因接下来的死亡布满哀伤。
“你的承诺，我收下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在纸雨中微微侧耳，口中轻轻吐字，像是在与远方呼应。
所有人，包括唐泽，都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宣告。
“审判——”
他转过身，声音威严。
身后的铁质座椅露出一只脚，穿着学生最常见的球鞋。唐泽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快走几步奔到了屏幕上，想要把那张脸看得仔细。
“唔……唔……”赵而流的双眼睁圆了，不断在座椅上挣扎着。他看到一个人朝着自己举起一把黑剑，那个姿势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在梦里见到的唐泽，朝自己挥拳。
很久都未有过的恐惧，再一次布满心头。
即便如此，他也能听到那冷酷不带一丝情意的宣判——
“正式开始。”
第144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08
赵而流上一秒还被人拧着头逼着背课文，现在却来了一个又黑又暗的房间，他望着头顶的黑剑，大叫一声就翻出白眼，昏死了过去。
江月鹿瞥了眼右下角，直播间的弹幕刷得更快了。
看来他的猜想不错，既然大赛没有限制每个主播的背景板，那他就可以散发思维好好布置一番。
眼下这个黑暗的房间，就是他用过运秤里的痛苦搓出来的，他没法对自己使用过运秤，好在上次童眠用完以后还剩好多，那个容易受伤的男人有着取之不竭的痛苦。
想到这儿，江月鹿还有些可惜。
如果童眠也跟着进来的话，他或许能把眼前这个房间搓得更大一些，铁座椅等等的道具也能搓得更加逼真，观看的效果就会更好，但这次童眠和冷问寒似乎没有跟着他进来。
比赛开始后，就能搜索其他主播了。但他不知道童眠和冷问寒会起什么网名，所以也没急着找，于是打算趁着和唐泽的PK流量爆发的时候，让他们自己找过来。
冲到榜单最高以后，观众会对他这个一飞冲天的新人投来视线，主播自然也会。
只要童眠和冷问寒有参赛，是一定可以收到推送的，以免他们进来时看到穿盔甲的男人吓一跳，他还在布置直播间的时候特意留下了一眼就能看到的线索……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有收到一条后台私信。
看起来，这次真的是自己单打独斗了……
不对，他其实还有一个伙伴啊。
“你是我同伴辛辛苦苦送来的战利品，可不能在我的直播间轻轻松松睡着啊。”江月鹿打了个响指，一盆黑水兜头泼下，浇了赵而流一身，他惊喘着醒来，一瞬间脑袋爆炸，几乎全部被痛苦塞满了。
“你长到这么大，应该没体验过多少痛苦吧？”
江月鹿的腔调，比平时刻意了许多。
为了吸引到更多观众，他特地采用了一种夸张而神秘的说话风格，配合着他浑身裹着的黑色盔甲，在赵而流的眼中就像恶魔一样恐怖。
“我……我……别杀我！让我回去吧，我爸……我爸会给你们很多钱的！”
江月鹿逼视着他，“是啊。”
“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位随时随地都会擦屁股的父亲，你才会无忧无虑地长大。”
“你一点也不知道被人孤立和愚弄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失去女儿有多么痛苦。对你来说，今天老师下课得慢了一点，今年的生日礼物比去年少了一件，这就是你承受过的最大痛苦了。”
他俯下身，在少年耳边恶魔低语，“我说得对吗？”
赵而流的牙齿咯咯打战，他在极大的恐惧中拼命听清了江月鹿的话，“失去女儿……你，你……是你！”
他没有因为对方是唐泽一伙的就放松心情，反而更害怕了，因为这次和从前哪一次都不一样，从前的梦里，唐泽根本不能靠近自己，但现在他却能被绑起来！
也许……也许这次根本不是梦境！
他慌乱地四处乱瞥，终于在正前方发现了一块闪着光的屏幕，和自己的手机屏幕一个形状，却足足大了几倍，也正因为此，他离得很远也能看清上面的人——那死死盯着自己的人，居然是唐泽。
唐泽如果在屏幕里，面前这个又会是谁？！
“等等——我知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赵而流大叫一声，眼里放出奇异的光彩。他伸出还能动的手指，指向对面的屏幕。
“你不能相信他，他是个骗子啊！”
“你一定是被那个叫唐泽的人骗了，他说我害了他女儿还有老婆是不是？”
“他以前也这么骗过人，但是被识破了，自己背不住压力就跳了楼！如果他不心虚，他干吗跳楼自杀？他是骗子啊，满口瞎话，我根本没害过他女儿，更不认识他老婆，你去看看……你这么厉害，去看一眼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那些事我都没做过，为什么还要坐在这儿接受审判？”
看着在对面声泪俱下的赵而流，唐泽像是重新做起噩梦。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法庭，回到了从前的街上和公司，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在赵而流和他那狼心狗肺的爹叨叨不绝的时候，人们的眼神就变了……
曾经站在人群里却倍感孤寂，想要寻求帮助却只能找到死神，熟悉的无奈和痛苦再一次找上了唐泽。他猛然意识到，他所求的无视一切根本是一场徒劳，只要没有复仇，他的心里永远都燃烧着愤怒和怨恨。
“砰！”
他的脸贴在了屏幕上，放到了最大。
眼中放大的憎恨像是要隔着屏幕扭断赵而流的脖子。
“你说谎，你个骗子，你还在说谎！！！”
“看看！他这是被我戳穿，气急败坏了。”
赵而流内心窃喜，毫不惊慌。他爸果然没有说错，靠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就能颠倒乾坤，试问还有谁能办到？
同学被他蒙过去了，邻居和保安也被他蒙了过去，眼前这个盔甲男肯定也会信以为真的。他不过穿着一身吓人的衣服故弄玄虚罢了。赵而流洋洋得意起来，瞥向一动不动的举剑人，嘴上装得很是可怜。
“您务必要明察秋毫，别被这个男人给骗了。实在不行，您大可以去抓我的同学过来问问，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还有他女儿在的学校，您也可以去找人来问，他女儿自己是考试考砸了失魂落魄走在路上才被车撞死，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去找那个学校的老师问问，看看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才考了十二分——”
“她不被你一直恐吓，又怎么会考十二分！！！”唐泽像野兽一样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正在赵而流侃侃而谈的时候，面前的黑甲审判官却低声笑了起来。
这样的笑声让赵而流的话戛然而止，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却像是预感到了危险来临，往后缩了一缩，撞到了椅背。
“您……您笑什么？”
下一秒，他就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拎了起来，像拔萝卜一样拔到最高，然后卡住了嘴。
“唔唔唔……”赵而流挣扎起来，但那双冰冷的金属手臂纹丝不动，很快，他的嘴就被扯开了，他像电视剧里看到的小丑一般嘴角撕裂，嘴巴被迫张到了最大。
舌头被扳手一样的力量拽了出来，痛得他从喉管发出“嗬嗬”声，眼角的泪和嘴里的血在挣扎中洒得遍地都是。
屏幕那边的唐泽看到了这一幕，慢慢停下了痛苦的嘶吼。
他看到0号审判官拽出了赵而流的舌头，听到他用低沉的嗓音问道：“你就是用这条不听话的舌头说谎骗人的吧。”
“你要知道，并不是你的话说得多好听，多有理，那些蠢货才会信你。你之所以能颠倒黑白，是因为你他妈有一个有钱的爹。”
“你这样的败类能活到今天，是因为这世道黑白颠倒，冷血无情，让正义的审判来不及降临。”
“但是，从这一刻开始就不同了。”
直播间内屏气凝神，10万人的直播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0号审判官的声音和重剑一同落下。
在赵而流的瞳孔中，只能看到越来越大的黑色重影，“砰”一声落下，像是许久之前躲过的天罚之锤砸在了他身上。被关押在铁质椅上的赵而流像是遭受到了猛烈的电流袭击，浑身抽搐了起来。
他的身上很快透出了黑红色的斑点，骨头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0号审判官就像没有看到似的，冰冷无情地推动着自己独断专横的刑罚。
“你欺辱不懂事的少女，对柔弱之人的求饶和痛苦置若未闻，因此降下相同的刑罚。但你须知道，你所承受的痛苦，不如那天的唐笑语遭受的分毫。”
唐泽愣愣看着，眼泪从眼眶慢慢滑落。
唐笑语，是他女儿的名字。
“……呃啊啊啊啊！”赵而流口吐白沫，又猛然睁大瞳孔，尖叫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自己遍布伤痕的身体上又出现了无数血洞，在这一瞬间，他被看不见的刀尖捅了23下。
“19号的夜晚，你侮辱并杀死了一位母亲。你原本可以在她面前俯首认罪，承认你的过错，但你没有。你选择用23刀送她去往和女儿相聚的美梦，却为自己换来了无限期的牢狱与刑罚。”
“现在后悔了吗？”
听到审判官用梦境般柔软的语气问自己，赵而流口吐鲜血，拼命认罪，“后……后悔了……我……错了……”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啊。”他用温柔的语调织梦，“但很遗憾，晚了。”
“呃啊啊啊——”赵而流再次歪着头，睁着眼倒在了椅背上。他全身的骨头在刚刚又碎了一遍。
曾经在食堂里和小弟们戏谑说过“跳楼有多痛苦”，但这一刻，他却用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的经历亲身感受到了。
跳楼很痛，被捅很痛，被撞死更痛。
他从前不知道，不在乎，是因为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后悔有用，还需要审判官做什么？”江月鹿无情说道。
“做了错事，就要承受相同的代价。而且，你付出的代价和那些已经造成的伤害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看着双眼翻白的赵而流，直播间彻底狂欢。
“我草我草我草我草，这他妈杀疯了吧？？？”
“这是我不付费能看到的？？？”
“我直说了，我刚刚都不敢呼吸。啊，我本来就没有呼吸。”
“骂人的审判官也好帅啊，好骂多骂，骂骂我好吗呜呜呜。”
“唐泽都哭了我的天，什么时候看过他哭过啊。”
……
只有很少的观众提到了唐泽，这也在江月鹿的意料之中。
观众其实对这场审判对错并不在意，他们也不在乎是赵而流还是张二流受罚，他们不关心唐泽和这个人之间的过往纠葛。观众们不关心你有什么悲惨的经历。
活着的直播间是这样，死了的直播间就更是这样了，人都已经死了，还关心别人的生死离别做什么？
只要爽就行了，只要能在这一刻满足自己，就是直播当下的意义。
在这场PK里，江月鹿的对手既是唐泽，又是这些观众。
他要以一个新人主播的完美强势出场，俘获所有观众的心，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他献上无数阴司钱打赏。
但他知道，十万观众带来的打赏，还不是今晚的全部。
他有一个真正关心这场审判对错的观众。
“唐泽。”
站在屏幕前的唐泽，听到江月鹿喊他的名字，抬起头来，用衣服擦着脸上的眼泪，眼泪有那么多，把他精致的西装都弄脏了。
他以前根本不是穿笔挺西装的人，没穿几天曲玲就要骂他又搞皱了……望着袖口上脏兮兮的湿痕，他的眼睛变得更模糊，但还是拼命忍着，让眼睛变得清晰一些，映出对面的直播间。
“谢谢你，谢谢你。”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但是真的谢谢你。”
江月鹿打断他没完没了的道谢，“我还有件事要让你帮忙。”
唐泽想起他之前的承诺，忙道：“我这就把所有钱转给你。之后我打一场PK，就给你转一次，我所有的阴司钱都归你。”
“不，我不是说这个。”江月鹿转过头，看了眼躺在椅背上的赵而流，“他还没死，我想让你补上最后一刀。”
唐泽张了张嘴巴，他像是没听懂江月鹿说的话。但却又有点听懂了，因为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只有你亲手完成的复仇，才能算是最高的审判。”他说道：“你的女儿，你的妻子泉下有知，也会倍感欣慰。”
“你不是能用血线控制我的直播间吗？”
唐泽震惊了，“你不害怕……我会杀了你？”
江月鹿想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但为了装酷，还是冷冷地说道：“我就在这里站着，你尽可以来试。”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
说话间，唐泽重新操控起地上的血线，但他现在的念头已经不再是杀死江月鹿了。短短二十分钟，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唐泽毫不迟疑，用血线割断了赵而流的喉咙。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审判官在一旁沉默看着，果真如他所说，并未干涉他的复仇。但唐泽却莫名觉得，这个纹丝不动的审判官手里还拎着另外的血线，那些线都长在自己身上，他像调动道具一般上演着精彩的演出。
今晚之后……他一定会声名大噪吧。
唐泽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从仇人的残骸上起身，舒适轻松的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
接着，江月鹿又如法炮制，将在另一个麟芽城里呼唤着自己姓名的共犯们拉进了直播间，审判之后交给了唐泽处死。
半小时后，黑墙上升起了三口棺材。
像是墓碑昭告四方——审判已至。
第145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09
直到最后离场，江月鹿都维持着审判官的冷酷。
年轻的审判官站在三口棺材前默不作声，观众的喝彩和飘飞的丝带去不到他身旁，因为他是如此冷漠又理性。
他没对唐泽说什么，尽管对方已经点头哈腰说了一百遍谢谢。
也没有对激情四射的直播间观众们说感谢支持，因为他说过，自己本就为处决而来，意图用强硬的手段抹除一切忘恩负义之辈，直到麟芽城的不义之举被连根拔起，他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而到了那一刻，年轻的审判官将会离开。
他会一直在肮脏的领土上行进，一刻都不曾停歇。等世间重回皎洁的身姿，他就会带着自己的重剑在异乡的寒冬里迎来最后的安眠……
——以上是江月鹿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开场白。
他当时一边写一边感谢自己的语文老师当初没有放弃自己，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开始他在神秘幽静的死亡直播间宣读这番话的时候，脚指头都要扣出一座城堡，万幸的是麟芽城的观众接受程度比较高，他们对夸张的主播风格司空见惯，只是觉得新人主播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待会收不了场可就糟喽。
可没想到，江月鹿真的玩了个大的。
整个过程如此逼真，他们都有些信以为真了，以为江月鹿真的是从天而降的审判官。这样一座麟芽城都能拔地而起，这样一个阴司钱比赛都能年年进行，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位执剑者带来正义？
“审判官！！！我已经带着一家老小预约了你下场直播，什么时候开哪！！！”
“粉丝团呢粉丝团呢，我要加！我看好这个新人！”
“现在想想，最开始就进了粉丝团的那个人说不定才是人生赢家……诸位看看，他是不是榜一啊。”
“速报速报，那个乱码并不是榜一。”
“……弟，你值得炸裂的人气，姨姨相信你。”
……
弹幕不断刷过，观众热切询问下场直播什么时候开。
江月鹿很早就想好了开播时间，但是让冷酷的审判官大人说出“明晚八点，我们不见不散哦”实在太掉B格，他还是要努力维持人设。
低沉的嗓音在棺材间来回，像是提前低鸣的死亡之钟开始走起了倒计时。
“我会在午夜零点再度归来，沉睡在美梦中毫无所觉的刽子手，是时候将你们带上断头台了。”
半小时前要是听到这番话，一定会认为他是大言不惭的谜语人。但现在观众们都知道，审判官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能做到。
“我会在午夜零点再度归来——老子今晚不再开播，等过了零点再见。”
“沉睡在美梦中毫无所觉的刽子手——垃圾败类们，你们还能睡得着觉？”
“是时候带你们上断头台——就问你死不死？”
“没毛病。楼上阅读理解满分。”
“没有人比我更懂审判——来自楼上。”
“舔吧你们就，赶紧舔，再不舔就没机会了。呵呵。尸骸会的会长知道唐泽输了能不放过他？单枪匹马的小主播拿到这么点打赏就牛了。”
“哎呀妈，你急了你急了。”
“有没有人放过他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你挺破防的，咋的这年头还有组织粉，粉上尸骸会了啊？”
……
弹幕中断了，还有几条因惯性溢了出来。
屏幕中审判官的脸也变成了“直播已结束，以免错过下场直播，请提前预订哦”的通知。
“不说一声就切断直播很没礼貌……”江月鹿自言自语，“但还挺符合人设的。以后可以多没礼貌一点。嘶。”
在脱离了直播状态后，他就从黑暗的死亡房间回到了直播室，身上由痛苦堆积成的黑甲也慢慢脱离了身体，看上去就像紧覆着皮肤的凝固黑色岩浆慢慢消失在了空气里，手中的黑剑也跟着融化不见。
但是，这些看起来像是虚幻之物的黑甲在离开身体时，却隐隐传来了撕扯的感觉。
不是很痛，却微微发痒。
“嗯？”江月鹿像是看见了什么，低下头，仔细看着他手腕上还未完全脱离的黑甲，“好像在哪见过……”
他很快就抛下了这个念头。
即使之前已经看过他是如何穿上盔甲，又是如何从无到有开辟出一个罪与罚的天地的……江月鹿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因为实在是太逼真了。
黑色盔甲实在太真实，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条黑龙，艰难地维持着人形，直到黑色的鳞片一点点消失，化成粉尘在手臂上滑落。
作为大赛主办方的麟芽城在这方面非常矛盾，一方面，把他们禁锢在这么小的地方，还设立了比较苛刻的规则必须遵守；另一方面，却又让主播们无限开发自己的直播，将所拥有的能力最大限度地应用在直播上……
也许直播才是最重要的，主播自己也是麟芽城的工具。
呃啊……这不就跟资本家是一样的吗。
江月鹿一边吐槽，一边打开了个人面板。
一看，就将资本家的说法扔到了九霄云外。
不得不说，麟芽城在直播打款方面做得非常人道，不会像现实里的平台抽成，主播一场收到了多少打赏，后台就会显示到账多少。而且会在直播结束后立刻到账，没有一丝延误。江月鹿和唐泽的PK结果一出来，他就收到了到账通知。
只不过一直忙着维持人设（装比）没空去看。
现在终于有时间点开了——
【恭喜！！！！！！】
江月鹿按住耳朵，爆出一句粗口。
四面屏幕同时发出了巨大的敲锣打鼓声，震得他耳朵都发麻。
“如果这是个恶作剧，那么你赢了。”他对着屏幕做了个划脖子的手势，打算关小音量，却发现这条通知居然无视他的操作。
膨胀硕大的字体一个赛一个扭得欢，背景里播放着喜气洋洋——只有江月鹿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听到的欢庆音乐，绽放出了红橙紫各式各样的礼花——
【恭喜0号审判官，您在第一场直播中解锁的称号有“辣个丧心病狂的新人”（新人第一场PK胜利所得）
“以下克上的幸运儿”（单场PK胜过粉丝量超过自己双倍的主播即可获得）
“皮卡车车主”（单场PK中获得500粉丝所得）
“轿车车主”（单场PK中获得1000粉丝所得）
……
“老谋深算的敛财人”（单场PK获得超过10000阴司钱所得）
……】
成就称号划不到底，江月鹿一目十行地看过，感觉自己就像很久都没上线的游戏玩家，在没有设置“全部领取”按钮的游戏里一个个点着累积的奖励，从获得的粉丝和阴司钱再到播放量、人次、点赞数和所上的榜单……
“终于结束了。”他甩了甩发酸的胳膊。
“看看这把PK拿了多少钱吧。”
主播拿到的阴司钱都存在数值管里，数值管的形状像一个特大号针筒，银白色的，又细又长。
原先的针管是空的，现在往前走了一点黑绿液体。和巨大的针筒比起来，这一撇液体完全不够看的。看起来就像中指和指甲盖的区别。
江月鹿读出上面显示的数字，“……50万吗？”
“好吧。”他自言自语，“比我预料的多一点。”
一般人如果经历过刚才的阵仗，只看到这么一点钱，恐怕会唾骂观众如此小气。但江月鹿在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他只是一个新人。
才播了不到一个小时。
这50万的打赏，全都是认识了他一个小时不到的路人打的，已经算是很多了。
“还是得培养死忠粉啊，而且最好还是特别富的。”
江月鹿叹了口气，作为审判官他不能开口要打赏，但他此刻真的很想仰天大喊，我的榜一榜二大哥大姐你们都在哪里……
“嗯？我的榜一，原来我有榜一啊？”
江月鹿这才注意到，他的榜一——一个叫做【稚女】的用户，居然只打赏了一次。
只打赏一次，就成为了榜一。
尽管如此，江月鹿还是没觉得这个【稚女】一次性打了很多钱，因为他直播间的人都打的挺少的，所以不用花很多钱就能成为榜一。
直到他亲眼看清数字。
“……”
“恭喜0号审判官，收到了本场直播最高的一笔打赏！”
系统就像恶意一般，将延迟的打赏还给了江月鹿，只为了欣赏他此刻惊讶的表情。
随着令人牙酸的咀嚼音效，数值管的黑绿液体慢悠悠往前走了一点，这一点几乎等同于先前的全部。
也就是说，这个榜一，他给江月鹿砸了50万。
“我有一百万了？”
江月鹿认认真真将“稚女”二字记在了脑子里，打算下一次直播好好感谢。
这个“稚女”，一晚上一个小时，惊鸿一瞥就给了他50万。
以后如果留住他了，说不定能从他口袋里掏出“100万”、“1000万”呢。
与此同时，他又收到了唐泽发来的50万。
加上他之前获得的，今晚一共赚了150万。作为一个新人而言，已经很不错了。但距离他的远大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也许是被死亡直播间的堕落影响了，他居然生出了一个万恶的念头——
“要是能被包养就好了……”
“嘟嘟——嘟嘟——嘟嘟——”他的屏幕忽然疯狂闪烁了起来。
第146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0
视频连线是夏翼拨来的，他们现在已经互相关注了，入驻对方的好友列表以后，私下联系也变得更方便一些。江月鹿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
大屏幕上跳出了夏翼的脸，他的眉头紧锁。
江月鹿看出情况不太对，敛了神色认真问道：“怎么了？”
“这个麟芽城有些问题。”
夏翼还在麟芽城，但他那里的时间已从白天转向了夜晚，为了说明情况，他将手机的摄像头调转，让江月鹿去看前方的景象。
夜幕中的学校笼着一层白月光，就像身披白纱一般朦朦胧胧，江月鹿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赵而流的学校。
如果只是学校有问题，夏翼一定不会用“麟芽城有问题”的说法。
他应该是从这座学校的某些变化里发现了更大的麻烦。
江月鹿不敢怠慢，仔细观察着屏幕上的学校夜景，目光从僻静的小路、长满鲜花的走廊、快没水的喷泉上掠过，但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坐在摇摇晃晃的镜头里，被夏翼一直带着走，直到教学楼才停下。
踏上一楼的阶梯，一段走廊出现在眼前，夏翼将手机对准墙壁，一间间教室门口挂着班级的牌子，每一间教室相邻的空墙壁上都贴着一张课程表，记录着班级当天所有的课程以及对应的任课教师。
“这间就是赵而流的班级。”
夏翼的红眸盯着墙上的课表，语气格外郑重。
“白天我来的时候，这张表上的时间还是13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江月鹿注意到，课表上的时间变成了03年。
“往前退了十年？”
夏翼点头，“而且我没有在这个学校里找到赵而流，他似乎也跟着消失了。”
“只有他吗？”江月鹿猜测，“会不会因为我带他们过来直播了？”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又去赵而流的家里看了，他爸还有那个法官也都不见了。但我说的问题不在于此。”
“刚来这座麟芽城时，我绕着城市走了好几圈。”
听他说起不相关的事，江月鹿一时诧异，本来想问为什么要绕着城市走这么多遍，但猛地想起了他收到的那些资料。
鬼王不见得对每一位都主的领域熟悉，但却对苏铁的鬼都掌握得很全面。当时收到资料江月鹿也没有多想，天然认为夏翼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闻。
但他忘记了，夏翼曾经说过，恶鬼们的生活与人类不同，彼此之间不闻不问几百年忽然爆发冲去收拾了对方都是有可能的……那为什么在刚开播的时候就能找到那么齐全的资料呢？
是看到直播以后就去找情报了吗？
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在这场千万选手比拼的大赛里，还有一个人希望自己赢。
只不过，江月鹿想赢是为了找到家人，夏翼想赢是因为……是因为……他感觉心跳漏掉了几拍。
是因为我需要这场胜利……他默念。
“……总而言之，我对这座麟芽城十分了解。”夏翼顿了顿，“你在发呆吗？”
他的语气已经和最开始见面有很大区别了。
一开始认识的夏少爷如果发现他没认真听自己说话，一定会大发雷霆又阴阳怪气，但现在的夏翼却只是用提点的语气敲了敲江月鹿的头。
“我知道你或许是直播累了，但现在跟你说的都是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认真听。”
“抱歉。”江月鹿打起精神，“你继续。”
“……说到哪里了。”
“你对麟芽城非常了解。”
夏翼嗯了声，“那也只是刚开始的麟芽城。在我离开学校前往赵而流家的路上，看到的城市却和白天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房子变旧，也变矮了，自动贩卖机没有了，路边的环境也变得很差。结合我在学校发现的课表，我逐渐有了一个猜想。”
江月鹿仿佛看到夏翼匆匆经过一条条街道，从面目全非却又有些熟悉的城市里确认了一件事。
“整座城的时间都在倒退。”
“整座城的时间都在倒退？”
他们异口同声。
“倒退了十年吗……那确实有些麻烦。”江月鹿皱起眉。
他目前找到的商机就是从麟芽城拉人过来审判，如果这个城里的时间变得混乱起来……会给之后的直播带来很多不便，甚至有没有可能继续开展都是问题。
如果能更进一步知道阴司钱大赛的规则就好了……也能从容地排好接下来的计划。作为直播间的新人，江月鹿深感不清楚行业规则就寸步难行的道理。
“这个还不是最大的麻烦。”夏翼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时间混乱这类的招数，恐怕是苏铁那家伙在造自己的鬼都时特意弄出的特色。这没什么，很多都主都会有自己的癖好。”
“但是这样的把戏，在我面前本该毫无作用。”
夏翼望着自己飞溅在地的青火，它们在落在地上以后很快变成了一枚枚黑绿色的芽片，像是刚从地里长出来一样生机勃勃。
在这里，他的血居然无法成形，而且还被同化了。
任何带有生机的东西在他眼里都很碍眼，红眸闪过一丝不快，“这座麟芽城里似乎有高于我的存在，你要小心。”
“高于你，还有高于你的东西吗？”
“我是仪式失败的产物，神厌弃的无魂木偶，若非你将我唤醒为我取名，我恐怕还在土里沉睡。”
说到这里，夏翼停顿了一下，他似乎随意地换了只手拿手机，江月鹿看到月光一晃而过，照在他脸上一截白色，冰冰凉凉的。
“我生来就是残缺之物，自然有许多高于我的存在。”
江月鹿想了想，说道：“残缺也没什么不好的。”
“噢？”
“你看天上的月亮。”
一轮弯月照着屏幕里的夏翼和电子椅上的他。
“看了，然后呢。”
“月亮就缺了一块，可是和其他圆满的月亮都不一样，只有头顶这轮残缺的月亮才是照着你的。”
“也照着你。”夏翼补充。
江月鹿对他什么都要带上自己的强硬手段已然习惯，答应道：“是是。还有我，我也缺东少西的，连记忆都想不起来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翼没好气，但又正色道：“其实你也不用安慰我，到了我们这个位置，就是论规格了，也就是你们人常说的辈分。我的能力对它不起作用，或许是因为它过去辈分比我高，是个没眼力见的老东西罢了。”
“噗嗤。”
这样的说法，几乎把江月鹿说乐了。
“就先说到这儿吧，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直播。”夏翼忽然想起，“对了，你下次直播怎么说？”
“这个啊……要等明天才知道吧。”
夏翼以为他说的是明天才能知道和谁PK，但江月鹿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在他睡了一小会后，果不其然有人找上门来了-
唐泽的头靠在椅背上，坐在四面光屏之间一动也不动。
直播结束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面板不断弹出群消息，将他的瞳孔映成了深蓝色。
【快乐尸骸会-副会长：唐泽人呢？输了？？？】
【快乐尸骸会-副会长第二：我刚忙着直播没注意，你说谁输了，唐泽？开玩笑的吧，他什么时候输过？】
【快乐尸骸会-副会长：你先把ID改回去再说】
【快乐尸骸会-副会长：我他妈还没灰飞烟灭呢就惦记着篡位了……】
……
尸骸会作为一个至今未能夺冠的组织，内部的实力其实参差不齐，唐泽算其中顶尖梯队的战斗力。他输了PK的消息传回来，很快就在尸骸会的内部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无论群消息滴滴了多少次，躺在座椅上的男人都不发一言。
“嘟嘟。”
就连好友都来私聊他了。
【Joker：喂，是死是活吱一声啊】
【Joker：会长正在找你呢】
【Joker：会长很生气！！！！】
下一秒，面板就跳出了一条联络信号。
如果江月鹿在这，一定会发现和夏翼打来的视频通知一样。
看到联络人的名字，唐泽靠在椅背的头才微微转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华美的金光一闪而过，团团簇簇的金花接连绽放，即使已经看过无数次，唐泽还是会被绚烂的光效刺得回不过神。
他顿了顿，才道：“会长。”
“……我看了你的直播，非常精彩啊，小唐泽。”对方用甜美的嗓音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抱歉，我违背了和您的约定，但是我有不得不——”
白皙的手指轻放在殷红的嘴边。
“嘘。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听到他柔和的嗓音，唐泽却感觉更毛骨悚然了。尸骸会的每个人都知道，只要会长大人笑得越响越欢，事情的结果往往就会越糟。
“和你PK的人，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审判官对吧……我对他很感兴趣。”
唐泽眉头一皱，“他帮助了我。”
“哎呀，为了一个刚认识一夜的主播，连会长都不肯再叫了，真叫我伤心呢。”
“……”
屏幕中柔美的少年，美得雌雄莫辨分不出性别，身披华贵繁复的衣袍，将金扇轻摇慢晃挡住了一半脸庞，露出狭长的眼眸。
“到底是怎样一个审判官……我也想亲眼见见。”
……
第二天晚上，江月鹿打开直播间，没让自己的脸出镜，只留了一个静待主播归来的通知，让先进来的观众慢慢刷着人气。
第二次直播的他还不擅长使用直播间乱七八糟的各种按钮。
这就使得他在接到一个视频电话时，没有开屏蔽观众的模式就接通了，虽然这场事故仅仅持续了一秒，但眼尖的观众还是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名字。
“是尸骸会会长打来的！”
“妈耶——”
“来算账了吗？！”
“约下场PK？”
“打起来打起来！！！”
弹幕刷得更快了。
……
“我去，差点被抓包。”
江月鹿用堪追五杀的手速迅疾地开了屏蔽，这才松了口气。
他发现这个视频并不是夏翼打来的。
不会是夏翼，难道是……
随着连线接通，他也看到了让唐泽炫目的华丽过场动画，在过大的屏幕上加载出来更是震撼。
江月鹿不适地眯了眯眼，“嗯……”
这种大面积使用金色、光芒四射亮闪闪的风格，总感觉在哪见过……
正这么想着，金花绽放之后的屏幕里出现了一位摇着金扇的少年，看到他之后，江月鹿当即脱口而出。
“金木犀？！”
第147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1
话一脱口而出，江月鹿就反应了过来。
不，这不是金木犀。
眼前的人更像是在模仿金木犀，但因为只模仿了着装显得过于浮夸和刻意，学到了三四分的皮毛罢了。
见过二者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更何况江月鹿还过目不忘。但因为刚从衔尾船出来，视网膜还残留着被金光灿灿毒害的阴影，外加是显示屏转播的人影，没有面对面相处那么逼真……所以他才会误会。
在他喊出金木犀以后，尸骸会的会长也很震惊。
他手中的扇子都停滞在半空，嘴边的妖娆声音都才起了个头就停下，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月鹿。
“你说……什么？”
“金木犀，是我想的那位金木犀大人吗？”
“你——你将我错认成了金木犀大人？！”
江月鹿硬着头皮，“呃，不好意——”
尸骸会的会长爆发出恐怖的大笑，“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啊！！居然能被认成金木犀大人，我要把这个消息快点告诉哥哥……”
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了一下，微妙地收起大笑，拿金扇掩了下自己的面孔。
“……咳咳。此番我来，是有正事要和审判官商量。”
“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名叫析木津。尸骸会的人都叫我一声会长，你并没有加入尸骸会，所以就随便称呼吧。”
“不知道你是……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审判官吧？”
析木津遮在金扇下的双眼不断投来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月鹿，毫不掩饰对这位新人主播的好奇心。
如果说之前只是单纯觉得他能力新奇有用，现在就增加了“见多识广”“深不可测”和“审美绝佳”的标签。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见过金木犀大人，还能将他们联系起来的。能达到这一层，已经算过了尸骸会会长的标准。
“我看过你的直播回放……原来你私下是不穿黑甲的？嗯……这就是你原本的容貌？有点意外嘛。”
析木津在内心掩住嘴巴：五大三粗的黑甲骑士竟然是个小清新？
江月鹿想了想，他并不需要在私下维持人设。而且，他也迫切需要一些新的情报，这位尸骸会的会长眼下似乎有事要找他，那他应当适时地为他搭一把梯子。
“析会长好，叫我言江就行了。”
“唔……”
析木津皱了皱眉。
那神态明显是在吐槽江月鹿的名字太过普通，这种喜好也和金木犀如出一辙。等等……析木津，析木津，不就是倒过来的金木犀吗？
联想到他被错认成金木犀时过分亢奋的笑声，江月鹿不禁思绪翩飞——该不会遇到了一位金木犀的死忠粉吧？
“你见过金木犀大人？”
“嗯，不久之前在鬼市见过。”
“鬼市啊，难怪了。”析木津叹了口气，“要不是每年都因为哥哥泡在这里参赛，我也能去鬼市瞧一瞧的。唉，造化弄人。”
析木津偷看他一眼。
“刚才。那个，刚才啊。”
晃着金扇的析木津会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一幕要是叫尸骸会的人见着了，一定会骇得即刻魂飞魄散。
“刚才你是将我认成了……”
江月鹿试着替他说完：“金木犀？”
“大胆！你竟然敢直呼他的姓名？”
析木津气呼呼地将扇子一合。
“一次也就罢了，两次你怎么敢的啊？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吗？那是衔尾船的都主啊！鬼市的掌舵人！”
江月鹿眉梢一动。
衔尾船已毁的消息竟然没有传到这里来吗？
“算了算了……看在你是初犯，审美又还不错的份上，就不说什么了。咳咳，倒是你之前……之前将我认成了金木犀大人，是真觉得我们很像？”
江月鹿略一沉吟，“有那么两三分吧。”
“这、这么多？！”
析木津呆了半刻，扇子掉在地上都忘记去捡。
“……那、那你说一说，我和他究竟哪里像？”
“他也像你一样喜欢穿绣着金线的华丽衣衫，但是他的要更精致一些。你手里的金扇，他也有一把，不过他那把还有武器的作用。对了，他和你的身形也差不多，所以我刚才才会认错了。”
他每说一句，析木津就喃喃一句：“是的，他就是这样的。”
听到最后，已然拿着纸巾擦起了眼泪。
“能学到一两分就很不错了，居然被你评价到三分，我这些年总算没有白死……没达到的那七分，要在日后慢慢努力才是。”
江月鹿随口问道：“模仿他是因为喜欢吗？”
析木津摇了摇头。
“喜欢……你还真是一个新人啊。鬼都没有喜欢的说法，我们之所以模仿他们，是为了更好地顶替掉他们兄弟。”
“顶替？呃……你们？”
“啊，我还没有说吧，其实我还有一个孪生哥哥。我和哥哥在娘胎里就死了，这样的死法在偌大的鬼都没有一点生存之地，有像小唐泽这样跳楼自杀的鬼魂珠玉在前，我们这样的死胎实在太不够看了。”
江月鹿内心咋舌：鬼都连死法都要卷一卷吗？
“不对啊。”
析木津抬头看他，“怎么了？”
江月鹿道：“我从前听人说过，死胎正因为是死胎才潜力无限。他们在娘胎里就死了，社会关系非常薄弱，从来没跟人打过交道，天生不知道善恶为何物，因此有着更难估量的杀伤力。”
“这些说法啊，都是在金木犀这对孪生兄弟出现之后才流传起来的，以前的鬼都可是谁都瞧不起死胎的，不说那些死法普通的鬼了，连那些死小孩都能踩我们两脚。”
“但是随着金木犀兄弟的崛起，大家才慢慢认识到我们身上潜藏的能量。我们还成立了一些婴灵教，教内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样心存向往的新死鬼，通过一些遥远的传说来模仿金木犀大人。”
“如果说将他视为遥远的目标为之努力、奋斗，将他日日夜夜纳入心底潜行学习，一想到日后会走到他的位置还有机会将他击败就激动得浑身发抖……如果这些算是喜欢的话，那我们就是很喜欢他吧。”
江月鹿听得沉默。
好扭曲但又很符合鬼都印象的爱……
“我和哥哥一个模仿金木犀，一个模仿他的弟弟，完全颠倒了过来，就是希望在相同中做出一些区别。这个关键的区别将会成为我们最大的特色，等以后我们成为了都主，大家也会将我们和他们区分出来……”
析木津侃侃而谈着，眼中流露出向往的光。
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倒完了所有的身份，但他对审判官还只有一知半解。
“我和哥哥流浪在各个鬼蜮之间，寻找着变强的方法……有一天，哥哥听说了阴司钱大赛，当时的他还是太年轻了，再加上金木犀大人的弟弟更难模仿一些，总之我的哥哥很快释放出了原本的自我，贪婪占据了他的心，他义无反顾前来参赛，过关斩将赢得了第一。”
“可是在那之后，哥哥却没有拿着钱到说好的地方找我。”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析木津的语气变得失落了起来，“我和哥哥之间，那本来坚韧不可摧的双子联结，也因他的失踪断掉了。”
“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阴司钱大赛，所以……”
“所以你才来参赛了。”江月鹿大概听懂了，但是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会不会他已经离开了，去了别的地方？”
“即使我是个新人，也知道鬼都很不可信。你不知道会在里面遇到什么事，像失忆，失去能力都是很可能的。”
“不会。”
析木津答得斩钉截铁。
“就算他和我一样失去了双子间的联系，就算他失去了记忆，他也一定会朝着我们的目标前进。我击败金木犀，我的哥哥顶替金木犀的弟弟，我们的目的地始终相同，所以总会在路上相见的。”
“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江月鹿换了一个沉住气的姿势，坐得靠后了一些，看了下时间。
“听了这些故事，我也能确定你不是为唐泽来打抱不平的。那我就更好奇了，你到底为什么而来。”
“打抱不平？”
析木津笑了起来，“如果我是为泄愤而来，就不会选择开私聊界面。你不觉得因为唐泽输了，尸骸会的会长来找一个新人PK决斗……更具有话题性？”
江月鹿也笑了，“你果然很懂直播。”
“我已经参加了十次比赛，没有人比我更理解阴司钱大赛。”
“十次？就是十年吗？”
“不止。阴司钱大赛并不是一年一度的，有时候两年，有时候五年，最长一次是七年。但是在开办之前，都会放出风声，让所有鬼魂都知道大赛即将开幕。”
江月鹿若有所思，“那你已经找了你哥哥很多年了……”
析木津点了点头，他不太明白江月鹿为何露出这种神色。
“怎么了？”
“我的弟弟妹妹也和我失散了，我正在寻找他们。”
听了他的回答，析木津有些惊讶，“也是因为大赛失踪的吗？”还没等江月鹿回答，他又立刻摇头否定了。
“不，不会。每一年的冠军我都记得，往年的我也都仔细调查过，我对姓言的鬼魂并没有印象。”
“他们不在这儿。但还是谢谢你，让我排除了一个选项。”
“不客气。”
得知他们有相似的寻亲遭遇，原本就因金木犀维系起来的好感变得更深了一层，扩展成了惺惺相惜之情，析木津便不再和江月鹿兜圈子。
“直说了吧，言江。我对你的能力很有兴趣，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终于来了。
江月鹿不感意外，更没有立刻答应。
而是在心里转了一个念头，“尸骸会整个加起来……有多少阴司钱可以吞啊。”
对面的析木津不知道他此刻脑海里诞生的危险想法，还以为他是在沉默犹豫。
“我知道，你或许还在期待别人过来拉拢你，你是昨天PK的第一名，有这个嚣张的本钱，我需要拿出一点小小的诚意。”
“要给我打钱吗？”江月鹿眼亮了。
“不是。”
析木津笑道：“是一些情报。你应当了解，在陌生的地方，了解规则有助于我们玩得更好。”
钱也会来得更快……他不否认。
但没有预料到的是，析木津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仿佛梦回昨日。
“时间正在倒退。”
要不是他还在这里，屏幕下方的数字也在跳动提示，他还以为回到了昨天和夏翼对话的现场，听他说另一座麟芽城的时间正在倒退。
他仿佛被时间之锁捆住，不由自主地喃喃起来。
“时间……倒退？”
“准确地说，这座麟芽城，有一个隐藏的倒计时陷阱。”析木津说道。
第148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2
“倒计时陷阱？”
“一般的比赛都是有期限的，比方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从什么时候结束。但你没发现吗，阴司钱大赛不是，它没有给时间限制，就好像开到尽头也无所谓。”
这一点，江月鹿也发现了。
他了然地点头，“难怪你说我是新人。”
“主办方不公开提示倒计时，第一次比赛的新人就不会知道。只有像你一样参加过阴司钱大赛的人知道这个藏起来的倒计时。”
“而老玩家不会也没义务告诉每个新人，让他们提前掌握比赛的要点。因为我们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已经是敌人了。”
析木津赞赏地看着他。
“有一些实力强大的新人会犯刚愎自用的毛病，但你没有。”
“刚愎自用？”
“就是会强行挽尊……说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什么的，但我看得出来，在我说出来之前，他们对比赛倒计时一无所知。”析木津嘴边溢出鄙夷。
“噢，看来我不是你找的第一个合作伙伴？”
析木津很爽快地承认了，“但我得承认，你是目前我兴趣最大的一个。”
江月鹿知道，如果自己接下来没有展示出更真诚的态度，这位会长就不会再详细说明倒计时的具体时间。
卖出“有倒计时存在”和“倒计时有几天”的价码完全不同，他已经给出了诚意，现在轮到江月鹿了。这位会长除了是个愉悦的模仿犯，还是个精明的商人。
不过，商人嘛……他曾经也是。
江月鹿眯起眼来，“说说你会提供什么，而我能做什么。”
析木津眼中的笑意更盛，“说到这个，我更想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认识唐泽很早了，那时候尸骸会还只是一个小组织，当时的我参加了一两次大赛，对直播有了点了解。一见到他，我就知道他的能力很有用，必须吸纳进来。”
“你知道吗，他最开始还不是那种无视一切的冷漠样子，还对复仇抱着很大期望。我听了他的心愿，觉得再简单不过了，答应他大赛结束后就立刻去帮他杀人，然而事情没我想得这么简单。”
析木津停下讲述，朝江月鹿微妙地看了一眼，显然，他很久了都没想明白这件事。
“我去唐泽生活的地方看过了，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几个人，和他们有联系的人也消失了。”
“最奇怪的是，邻居和亲戚完全不记得他们。”
“后来，唐泽便对复仇丧失了期待，像把麻木的刀被我用着。我不喜欢欠人东西，私下做过许多次尝试，到处打听，询问，去了很多地方找了很多鬼……还是没问出来赵而流等人的下落。”
“然后，我才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什么猜想？”
析木津朝江月鹿看过来，话锋一转。
“你带来的赵而流，应该不是真的赵而流吧，就算你有很大本事，带一个活人进麟芽城，还是在阴司钱大赛正在举行的期间……未免也太离谱了。”
江月鹿摇头，“不是。”
“果然，我想得没错。”
析木津叹了口气。
“但就算如此，你还是找到了失踪不见的赵而流，唐泽也得到了很大安慰，我刚刚见到他了，他和我最开始见到的样子有了很大不同，你的确帮了他的忙。”
江月鹿有些汗颜。
倒不是因为没帮到唐泽，一定程度来说，赵而流的精神受到了重创，比他□□遭受到的伤害还要痛苦。
不过，他原本是想要再确认一下的。谁知道夏翼那边的时间却变得混乱了。
“你很谨慎啊。”析木津观察着他的神色。
“不过也能理解，在这里，能力就像是店家掌握的独门绝艺，绝对不肯轻易示人。这样吧，我来问你，你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如果有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也能跳过。怎么样？”
江月鹿心里感叹，这家伙还真是诚意十足。
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面上绝对不能显示出被打动的样子。在短暂掌握了言家公司的那段时间，他清楚了谈判时的要领，第一就是不能让对方清楚你有什么底牌。
“只有三个问题。”他表示。
析木津爽快道：“成交。”
“第一个问题。”
他显然已经想好了，问得很快，“你的能力可以进入其他人的直播间吗？”
和现实相对的就是虚拟，就是这里。一个个主播像被锁在椅子和房间内参加比赛，哪里都不能去。
主办方看似给了主播们非常大的权限，但那仅限于展示直播，就像唐泽可以用血线杀死其他主播，但是他本人却无法去到其他直播间，血线不能把他融化了送过去，他必须待在自己的直播间。
其他主播也一样。
……
“你发现没有，我们的直播间只有我们自己。”很久之前，析木津对刚入行的唐泽分析着。
“是为了保证公平吗？……应该不是。”
“连杀主播都能允许，又为什么单独限制主播不能出入。或者是为了给我们增加障碍？嗯，有这个限制，我们确实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直播间哪都不能去。”
“但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析木津焦虑地摇晃着金扇，感觉还是没有把握到问题的核心。就在这时，不发一言的唐泽忽然说话了。
“也许不止我们。”
他苦涩地想念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其他没有获得参赛资格的鬼进不来，其他人也进不来。”所以他才无法完成心心念念的复仇。
“对啊……”
析木津发觉自己忽略了另外一部分人，他一直以参赛者的身份去考虑，只想到了主播无法进直播间，但唐泽这个新人有了另外一个视角。
如果不止主播、不止这些参赛者，其他鬼都的鬼、人世的人都被排斥在外了呢？
……
所以他看到江月鹿能带“赵而流”进直播间以后，就猜他也能进别人的。
没想到江月鹿摇头否认，“不是。”
“……”析木津很惊讶，“你已经试过了吗？”
江月鹿：“试过，进不去。”
其实没试也知道不行，因为他那套是针对活人的，换成鬼就不行了。想象一下，鬼念着神文祈祷神明，还不立马灰飞烟灭了啊？
“好吧……第二个问题。我想想啊。”
有些偏离析木津的设想，他不得不仔细考虑起来。
“难道……”
他的眼睛一亮，“你的能力是让自己的直播间变得特殊，所有才能带人进到你的直播间？”
“不是。”
两个猜测接连被否，这回析木津彻底没想法了。但是还剩一个问题，不问白不问。他不抱什么希望地说道：“你不会能接触到外面吧？”
这回江月鹿点了点头。
“哈？不是吧？”
析木津摇扇子的速度都变快了，“我们每年参加阴司钱大赛都跟进了死亡训练场似的与世隔绝，你竟然能和外面接触，这是什么逆天能力……”
“注意你的人设。”江月鹿提醒。
“啊？噢噢……”
析木津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微笑了起来，“你的能力实在太优秀了，我很满意，不知道今后能不能合作？”
“其实我还是没明白，你说的合作是怎么一回事。”
江月鹿举了下手，让他先别急着说话，听自己说完。
“但有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我不会加入任何一个组织。如果你想像吸纳唐泽一样喊我加入尸骸会，那还是算了。”
“唔……没什么转圜的余地吗？”析木津犹豫了一下，“要不然，进来以后会长让给你来当。”
江月鹿讶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为了合作，他连会长之位都能让出来。
析木津不在意道：“我是为了找到哥哥才来参赛的，大赛的奖励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你们想要拿走就好了。”
不得不说，析木津这份对家人的心意让江月鹿很受感动。
他低着头想了一下，忽然道：“阴司钱大赛的时间期限有多久？告诉我这个，我再来考虑一下。”
“这个啊，小事一桩，告诉你也行。”
刚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析木津瞧着他的神色，“我一开始说那么玄乎，是为了钓你胃口，这本来就是老玩家人人都知道的情报，与其让其他人告诉你，还不如我来卖你这份人情。”
“听好了啊，小言江，我只说一遍。”
“阴司钱大赛的结束时间啊，是——”
……
“七天，七天的时间。”
“你要起码赚到上届大赛第一的阴司钱数额，才有可能在这一次的大赛里夺得第一。”
女人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面带微笑对肚中的孩子说话。
她所在的直播间像是午后的田园，阳光透过白纱窗照进来，慷慨地为桌面的碎花桌布镀了一层金色，为孩子念诵的故事集就放在桌上，坐在摇椅上的女人在短暂的休息过后，又将书拿了起来。
“孩子呀，孩子。”
“我现在为你讲的，都是你出生之后会见证的。这个世界很残酷，你必须提前学习生存的法则。”
女人轻柔地抚摸着肚子，看向窗外喷薄而出的日光，“但是，这个世界远没有我们生前经历的那个残酷。”
一条条弹幕在右下角叹息着。
刷得很慢很慢，仿佛怕惊扰了屏幕里美妙的午后美景。
“唉，这么美好的一幕，很快就要结束了。”
“珍惜吧朋友们，珍惜现在看起来还很恬静唯美的妈妈……”
直播间的右上角写着主播的ID——【妈妈】
配上温馨的BGM和摇椅上妈妈温柔的哼歌声，整个直播间的气氛看起来都很唯美，但弹幕却一众唉声叹气。
“谁能想到这样温柔的妈妈昨天晚上带着崽猎杀了一夜，把整个黄昏会都端了呢？”
“你妈就是你妈，杀你就杀全家。”
“话说跟咱妈一比，昨天那个吹得很厉害的新人主播连提鞋都不配吧？”
“碰瓷了楼上，甭说新人主播，唐泽拿过来都不够咱妈塞牙缝的。忘了咱妈一人成团，上来至少先干一个尸骸会。”
“到点了！”
窗外的日光忽然炽烈地奔涌了起来，颜色变得更加深红，在天际像绯红的火焰汹汹燃烧着。碎花桌布和墙纸也被染成了鲜红色，流淌在女人的脚边，像是嫣红的血浆，沿着白皙的腿攀爬而上。
音乐从温馨变得妖异壮美。
伴随着最激昂的鼓点，惨烈的一幕发生在众人面前。
女人的肚子疯狂地蠕动了起来，几只黝黑如墨的怪物撕开她的肚子，啃食着她的肠胃和肚皮爬了出来。
“妈妈……妈妈……”
“妈妈……”
它们张开黑色的嘴巴，嘶哑地喊着母亲。
慈爱的母亲早就搂住了它们的头颅，还哼着童话般的歌谣，“让我来看看，我的孩子今天选定了谁做晚餐呢？”
黝黑的小手一笔一划写下来名字。
“析木津……是吧？”
第149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3
“怎么样，我的诚意够不够？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在告诉江月鹿大赛的时间后，析木津笑着问道。
“你跟我说，大赛的时间一共有七天，现在过去了一天，还剩六天。而你又说，今年高手云集，竞争力很大，我们至少要拿到去年第一的阴司钱数额才有胜算……”
江月鹿看向他，“所以去年第一赢了多少？”
析木津比出一个数字，“九千万。”
一周赚到九千万啊……
江月鹿看了看时间，“我要再考虑一下。”
析木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身后，还有其他尸骸会的骨干人员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看自家会长和他说了许多，对方还是不给个痛快答复，一时间脸色都难看了起来。析木津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让他们收声别说话。
对着屏幕另一侧的江月鹿微笑道：“还是希望审判官能够快些给我答复，七天啊，时光匆匆不等人的。”
“没问题。”
连线切断，屏幕上映出单独的析木津一人。他轻微皱着眉头，用金扇连连点着额头，和刚才游刃有余谈判的模样判若两人。
“会长，咱们就非他不可吗？”
尸骸会内部还是有一些团队爱的，即使平时不怎么待见唐泽，但看到他输了还是很不服气，再加上江月鹿这个新人还很不给会长面子，看着就更来气了。
“还有别的新人吧，虽然实力没他强，但是听话啊。”
析木津叹了口气，“在这场拼得你死我活的大赛里，实力才是一切，只要他能带我赢，带我找到哥哥，那他就可以有嚣张的资本。”
“等一会算什么，我刚刚还差点把会长的位子送给他了呢。”
众人大惊：“会长？！”
“哎呀呀，你们太大惊小怪了吧，我是说差点给了，又没有真的给。”析木津心情不错地摇起了扇子。
“没有哪个会长会把位置让给一个刚认识几分钟的外人吧……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下我们的感受……”
尸骸会的人差点就把“您可长点心”写在脸上了。
“知道了知道了。”析木津想起来了，“对了，我刚才私聊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吧，都快到开播时间了。”
大赛持续的七天时间里，不是时时刻刻都在PK比赛，主播们可以自行选择直播时间，但是不可以超过12小时。
直播得越久，拿到的打赏越多，就有利于冲上当天的好榜单，让更多的观众看到，从而涌入直播间带来更多的打赏……再预定第二天的直播内容，从而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
所以参赛的主播们都会选择播满12个小时，像昨天江月鹿打了一把就下的才是罕见。
后来有许多观众慕名而来，都被“主播已休息”的牌子悻悻拦在了门外，破口大骂我就算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再看什么审判官的……但又被其他观看过直播的粉丝刷得心直痒痒，所以一边骂江月鹿懒惰一边偷偷点了关注和预约。
江月鹿也在当天卖力播满的主播之间脱颖而出，成了一个极不合群的另类。但在这个畸形的市场里，另类反而更能吸引眼球，只要实力强大，观众们能为你圆上一切不合理的行为。不礼貌变成了特色，不说一声就下播还显得别具一格。
所以最后，还误打误撞传出了审判官神秘、难得一见的名声。
但在江月鹿那，却是后悔死了——
因为他当时没想到大赛有时间限制，如果他知道只有七天能挣钱，肯定第一天玩了命播……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大赛既然有时间规定，那在不直播的另外12个小时，参赛主播们又在干嘛呢？
答案也很简单——
在忙着规划怎么直播。
除了像析木津这样的会长会考虑一下尸骸会的人才吸纳和管理问题（但别对这些鬼的管理水平太过高看），其他人都过着宅男宅女的生活。就像被关在网吧单人间，和人交流都只能在网上进行。
一定程度来说，这11个半小时的时间里都很安全。
但是等到还剩半个小时就要开播的时候，鳞芽城就开始暗潮涌动，一如黑暗丛林中醒来了无数头猛兽，盯上了今晚的猎物。
析木津问的开播时间，就是这半个小时。
他看了一眼，离开播只剩十分钟了。
“哎，等等。只剩十分钟了，你们怎么还不去直播？都在我这里挂着？”析木津扫着一圈风格迥异的人头。
副会长安冉嚼着口香糖，“有点怪，老板。”
“这个点，平常早就有人过来约PK了，今天一个都没有。哎，老六，骰子，你们也是吗？”
几个挂在屏幕上的主播点头称是，析木津听了，皱起眉来，“你们几个全都没有主播约吗？”
“是啊老大，我们都觉着奇怪呢。”
“不太对劲。”析木津抬起头，“安冉，再去问问会里其他人。”
副会长安冉很快就带来了消息——尸骸会在第二天全军覆没，包括会长在内的所有主播都没收到连线。
“连唐泽都是。”有人插话，“难道是因为昨天唐泽输了，观众觉得我们流量差？”
“那也不该一网打尽吧，你看看，牛头人，流苏女，都是昨天赢了PK的，她们也没收到连线。”
尸骸会的鬼基本全都到齐了，在会长的直播间挂着连线，远远看去，就像在线会议一样壮观。每个格子里镶嵌的鬼都各有风格，或妖艳或邪魅，背景或是妖雾山野或是冰霜雪原，总之每个都已做好了直播的准备。
他们本该着手准备PK，现在却都无所事事地在这里坐着。
在这个争分夺秒赚钱的大赛里，没有比无事可干更可怕的了。
“会长……难道真是因为唐泽输了？大赛就开始了一天，我们会里的大事就只有这一件。”
唐泽坐在最角落的格子里，他也做好了直播的准备。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再是为自己赚钱，而是为江月鹿还债了。
听到别人三番五次提起他的名字，唐泽一句话都没有说。
析木津摇头，“不会。这些年会里输掉的人多了去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可是……连线不是随机的吗？”一个刚进来不久的新人弱弱开口。
副会长安冉耐心回答：“随机只是一种普遍情况，第一天因为有新人，多数主播都会采用随机连线的方式。但是随着熟悉了直播规则，就开始有意地连线熟人或者同盟内的伙伴……都是为了直播效果嘛。”
新人懵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将金扇握在手中的会长，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散漫悠然的笑容慢慢不见了。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慢慢扫过尸骸会的成员们，“我们应该是撞上【团战】了。”
“【团战】？那是什么？”
成员们面面相觑，都没有听过这个新鲜名词。
“【团战】是一种多人组队的PK模式，参与人数上不封顶，时长没有限制，参与的双方会两两PK进行角逐，直到最后累计的阴司钱数额分出胜负……唔，你们活着的时候有见过人类参加的运动会吗？”
析木津看到有不少人点了头。
“这种PK和运动会里的团队接力赛有点像，每一个队员负责一段路程，在这段路上，我们就算慢了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接下来的一棒流量回升，得到比对手更多的阴司钱，我们还是可以赢。”
“比的是团队合作，考验的是战术安排。”
“一对一PK和【团战】相比，就有些过于单调了，我猜，鳞芽城设计【团战】的初衷，其实是想搞出更大的乐子，想要看到比接力赛还热血沸腾惊人眼球的转折，想要听到比运动会上还热烈的掌声……当时却很是风靡了一阵。”
“但是随着某一年一个怪物的入场，让【团战】彻底沦为了笑话。”
“怪物？”新人低念。
在他们这类新人的眼中，尸骸会的其他成员都属于疯狂的怪物，可是现在，这个组织的会长——立志于杀死金木犀顶替成鬼都都主的鬼魂，却评价其他鬼为怪物。那这个存在，究竟有多变态，多可怕？
“像你我一样的鬼魂，毕竟还是和人相关的。”析木津说道。
“我是从死人的骸骨里钻出来的祸害，你是喝了老鼠药死了的冤魂，大家彼此彼此，还算是同根生的一家人。”
“但那个怪物却不一样。”说着，析木津用金扇捂住了口鼻，仿佛隔了多少年还嫌弃那家伙身上飘来的臭味。
“它像是和章鱼杂交而生的畜生，不知怎么闯进了那一年的阴司钱大赛，误打误撞成了【团战】的实验品，那年和它交手的组织实力也很强，不夸张地说，比当时的尸骸会还要强一些，但在它的疯狂屠杀下被灭了满门……”
“等等啊，会长。”安冉有话要说，“这事我也听说过，但我一直都挺搞不懂的，它……那个章鱼怪，好像只有一个吧？这不是多人PK模式吗？它一个到底要怎么和对面一群PK啊，我一直都没理解。”
“不理解就对了。”析木津鄙夷，“那么恶心的东西，没必要去理解。”
“这么说吧，章鱼不是有很多触手吗？那家伙能把自己切成一段一段的，还能共享同一个脑子的意识……你们一群人是和一堆章鱼腿儿PK的，这么说能明白吗？”
安冉的眼前浮现出他将接力棒递给唐泽的同时，对面一条腿在递给另一条腿。
“好怪啊……”
“那次之后，【团战】就被贴上了单方面屠杀的标签，很容易引来一些奇奇怪怪脑子有问题的虐待狂，所以自然被搁置起来了。”
“我还以为大家会很喜欢看这种屠杀的戏码呢……”
“这你就错了，单方面的碾压会很无趣，换做是你，你更喜欢看一个主播砍遍天下无敌手，还是看他不断越级打怪超越自己来得爽？我们玩情景PLAY的主播要懂得为自己设置压力环境……”
安冉忙道：“会长，会长，有人约了，有人约我们了！”
析木津眉毛一挑，“我们？”
“是的……对方的连线给了我们所有人。”安冉的脸上有汗水流下，“老刘、骰子、唐泽，我……还有你，会长，也给了你……”
尸骸会成员目瞪口呆看着同时刷出来的提示，异口同声。
“这不就是【团战】吗？”
析木津望着屏幕上的名字，那是一个离他很遥远的称呼，“【妈妈】……原来是她啊。恐怕就是她让我们尸骸会一个连线也没有的。”
一个光是透出风声，就能让其他主播避着走的……怪物。
“总感觉有点不爽，就像是被提前出笼的野兽撒了泡……标记下来，让其他野兽只能绕道走。”
析木津喊：“安冉。”
“到！”副会长火急火燎，“会长您吩咐，我们马上开始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析木津催促，“你赶紧的，去敲隔壁审判官的门，告诉他再不来我就死了，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
“等等。”析木津转了转扇子，“安冉，我是谁？”
“……”
“我是鬼嘛。”析木津自问自答，“既然是鬼，干嘛非要用光明磊落的手段，既然这个人才我必须拿下，那用一些卑鄙无耻的手段也无妨。”
“来，让我们用【妈妈】的邀请函，欢迎最伟大的审判官！”
一分钟后，尸骸会的会长放出了观众期待已久的直播间。
直播间右上角赫然写着一排宣传语大字——
热烈欢迎0号审判官加入尸骸会！！！
第150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4
“唐泽给了我50万，我自己赚了50万，榜一大佬稚女又给了我50万。”
“这么算下来，我现在有150万。”
还没让观众进来的直播间，一个人都没有，江月鹿坐在正中按着计算器。
“150万和9000万差得还是有点远啊。”
“本来第一晚能赚更多的，但当时我一心只想营造冷酷人设，打了一把就下了，现在想想真是肠子都要悔青。”
“离比赛结束还有6天，6天的时间里要赚到9000万，每天晚上就是……”他按了几下计算器，“1500万……”
看到这个数字，江月鹿牙都有点疼了。
“我昨天冲上那么好的榜也才到手50万，一晚上能接到的PK又很有限。说白了，就算我12个小时全播满，每把都打赢，每次都上好榜，流量最好的情况下也只能赚到六七百万……”
“而且刚好够九千万都不行，我最起码要超过很多才有胜算。”
“九千万这个情报是大家互相都知道的，肯定都在朝着这个数字努力，我不能刚刚好够到，那样肯定不能赢的。”
说来说去，还是赚得不够多。
江月鹿实在怀疑往届大赛的冠军是怎么累积到九千万的，他们是有什么钱生钱的通天手段吗。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自言自语，“一个人能赚到的钱顶了天也就几百万，我还是该找些同伴。”
“来找我的合作者里面，实力、性格等等条件综合下来，还是析木津最合适一些。”
他决定待会再找析木津聊聊，和人合作是件大事，和鬼合作就更该好好考虑了。
“析木津如果不给我让出最大利益，我肯定不会跟着他干的。”江月鹿打定主意，收拾了一下身上，拿出过运秤操作了一番，一件栩栩如生又高大的深黑盔甲出现在面前。
不得不说，男人的梦想都是相似的。
抛去重量不说，他还挺喜欢穿这玩意，总感觉自己有点像黑化版的钢铁侠。
很快，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肤露出的审判官出现在面前，他沉默着入戏，将直播间的门开了，堵在门口敲门的观众们一窝蜂全涌了进来，有许多都带着他的粉丝牌子。
可他们说的话却让江月鹿百思不得其解。
“审判官——妈妈要来了啊！”
“我是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咱今天是开播第二天，上来就挑战妈妈是不是有点鲁莽了？”
“哥啊再好好想想，挣点家业不容易的。”
妈妈……是谁啊？
他们说的肯定不是江月鹿自己的妈妈，那说的应该就是其他主播了。可是现在他还没去连线呢，怎么他们提前一步就知道自己要和谁打PK了？
正一头雾水，一个连线就打进来了。
江月鹿一看，说曹操曹操到，妈来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幅温情田园背景，他们口中的“妈妈”看起来非常年轻，眉毛是弯月眉，五官长得很中国风，眼梢微微向上挑起。
她看起来非常和善，温婉地微笑着。
“0号审判官，久仰大名。”
江月鹿沉默着点了下头，他的人设不允许再说更多废话。
“我有一个孩子，曾经就很想当审判官呢，说他想要除恶扬善，带来正义。我总说他是童话故事看多了，才会说这样孩子气的话。”
妈妈摇了摇头，“哪里有真正的正义呢？”
“但您不要介意，我并不是对审判官有什么偏见。相反，我很敬佩您这样勇敢无畏的鬼魂。有您这样充满正义心的鬼存在，我孩子以后才会生活得更好呢。”
沉默的审判官沙哑吐出一句，“少说废话。有什么事？”
“呵呵。”
妈妈瞥了他一眼，“其实我挑选的人是析木津，但你非要跳到眼前来，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江月鹿莫名其妙，“你选了析木津就去找他，关我什么事？”
“不是你这位名声大噪的新人主播在为尸骸会撑腰吗，我当然是带着孩子来找你了。”
“你疯了吧？”
“审判官。”妈妈低头笑了起来，“知道我的孩子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
“撒谎的。”
“……”江月鹿还要说什么，被她轻轻抬手制止了。
“没见到你之前，我还挺期待的。毕竟不是每年都会遇上长得不错又不怕死的，像你这样没开播就挂了旗挑衅的新人真的不多了。”
“但现在，我有些失望了。”
“不管你是不是像传言中说得那么‘正义’，也不管你之前挑衅现在装死的目的是什么，你这颗人头我都要定了。”
屏幕合二为一，妈妈退出了连线。
江月鹿扫了眼飞飚的弹幕。
“哥啊，这回格局小了。”
“虽然你刚加入尸骸会，析木津就被妈妈挑了，点是够背的，但你也没必要撒谎不认账呀。”
“咱加了就是加了，是男人就有点血性。”
“拿出你昨天爆头赵而流的气势来啊——”
“散了散了，昨天果然是【审判官（大杀四方限定版）】”
……
江月鹿坐了一会，找到析木津，用私聊的方式打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通了，“怎么回事，我怎么就进了你们会了？”
析木津二话不说就挂了。
江月鹿再打不过去，对方装死。
想了想，他在观众能看到的公屏连线了析木津，这回接通了，一上来就散发着炫目的金光，尸骸会的会长笑呵呵打招呼，像是没看见审判官的脸已经黑成了锅铲。
“我的副会长，我们就差你了，正等着一起商量今晚的PK计划呢。”
江月鹿定定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忽然也笑了，“会长。”
“你这么对我，有没有想过后果？”
“当然了，这不都是之前说好的吗？只要过了今晚，尸骸会的会长给你坐都行。”析木津笑意盈盈的。
上万人看着呢，他们可不能撕破脸。
“但现在不是还没开始打吗？审判官老弟，千万别心急啊。”
“我不急。”江月鹿笑着说。
“该急的都不急，不该急的急什么？”
析木津额头上一滴冷汗流了下来，他用金扇掩着嘴巴，露出一个口型：看私信。
【析木津（尸骸会会长）：哥，我的亲哥，我不认我亲哥了，我认你，你看行不行？今天晚上帮帮我呗，流泪猫猫头jpg】
【析木津（尸骸会会长）：你去跟咱们会的人打听，我是不是放下话不让任何人打扰你，让你自己做决定的。】
【析木津（尸骸会会长）：真是没招了才挂起来横幅的，千算万算我都想不到前脚刚找了你，后脚妈妈就盯上我了啊，她往年都不怎么管我的，离了个大谱……】
江月鹿头抬起来，对着公屏能看到的析木津说道：“你挂横幅不是给我吸引火力吗，我才是个刚入会的新人啊。”
析木津额头的冷汗流得更凶，“……”
【析木津（尸骸会会长）：算了，我实话跟你说吧，跟我们干这一票绝对很值你信不信？】
【审判官：我对你那破会没兴趣。】
【析木津（尸骸会会长）：终于肯理我了。谁跟你说只有我们会了？你拿下妈妈，我敢说今晚能赚这个数。】
江月鹿抬头瞥了眼屏幕，析木津在扇子前比出一个八。
【审判官：八十万？你逗我玩呢。】
【析木津（尸骸会会长）：八百万！】
江月鹿抬起头：“骗人怎么办？”
析木津快速：“我骗你，我明天就自杀！”
“那不行。”江月鹿沉声道：“你要是骗了我，明天就开直播和唐泽连线，让唐泽杀你。”这样他高低还能再赚一笔。
看出他心里弯弯绕的析木津低声吐槽，这可真是掉钱眼里的疯批。
“行了，现在能跟我去开会了吧，大伙儿都等着呢。”
“这是骰子、老刘、流苏女……安冉。”析木津点着屏幕一一介绍过去，“这个是唐泽，你也认识。”
看到审判官，尸骸会成员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唐泽昨天输了以后，他们中有很多都放话出来——见一次审判官打一次。
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一家人了。
“按以往的流程，入会要给新成员办一个欢迎仪式，今天有大事要干，就先欠着，以后再补上。”析木津点了下屏幕里的人，“除了你，还有苏晓，他是昨天入会的，到时候你们俩一起办欢迎仪式。”
苏晓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我和审判官大哥没法比，是托了安冉哥的人情才……”
安冉咳了声，转过头去。
“安冉哥，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有没有，咳……我们来看看今晚要打的【团战】吧，审判官，你还不了解【妈妈】吧，她是一位很有特点的主播。”
连线参会之前，析木津已经为他科普过了【团战】的概念。本来还要再介绍下【妈妈】的，但时间有限，只能让副会长安冉现场介绍了。
“阴司钱大赛每年都有很多鬼参加，能突破重围的大多都是能力者，这些能力者又分出低中高三层梯队来，在最高那一层站着的，都是各个鬼蜮上有名头的人物，我们没来参赛之前就听过了。”
“所以参赛的鬼那么多，真正有夺冠希望的也就那么几个。外面常有流言蜚语，说各位大鬼们商量好了，每年轮换着当冠军。这话虽然夸张了些，但却能从中听出来，盘踞在鳞芽城内的大鬼无非几位罢了。”
“参赛者拿到的打赏钱，总体呈一个金字塔形状，越往上人数越少，前十名往上，差距也越来越大。”
“总的来说，有这么六七位主播，常年徘徊在比赛名次前列，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从没拿到过冠军。我们会长也是其中一位。”
安冉很直白地戳着会长析木津的脊梁骨，后者咳了一声，用扇子捂住脸，“安冉，往下说。”
“【妈妈】就是其中一位。”安冉委婉，“她的名次要比我们会长更高一些。”
江月鹿：“具体是多少名？”
“……”
大家伙儿悄悄扫了会长一眼，都没说话。
析木津受不了了，“她是第二名，怎么啦，别不好意思说呀，我有一年还差点超过她了呢。”
安冉冷漠：“那一年是因为她突发奇想让自己孩子当主播，结果流量暴差，你才捡了漏的……”
“咳咳。审判官，【团战】这部分我比较了解，交给我统筹规划没问题，但是怎么对付妈妈，还是得靠你。”
“如果你能沿用昨天那一招，而且尽量发挥出最高水准，我们今晚或许会有7成获胜希望。”
析木津见他一声不吭，凑近了屏幕，“怎么了，还有什么顾虑吗？”
江月鹿利索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尽管说。”
“你说打赢她能拿八百万，是真的？”
析木津无奈，“你还在想这件事啊……是真的，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鬼了，还有这么多成员看着，我没必要骗你吧？”
“行。”江月鹿点了点头，“你们有妈妈的资料吗，我得看一看。”
“有的，你想看哪方面？”
“生前履历，越具体越好。”他想了想，从后台翻出夏翼发来的唐泽资料包，“规格起码要和这个一样。”
安冉接收后打开一看，“我……艹。”
他偷偷摸摸用余光看了眼审判官，对方坐在深黑色的直播间，仿佛是一个刚从棺材醒来的上古世纪黑骑士，看起来比他们死得还要长久。
安冉想起会长单独告诉自己的话。
他怀疑审判官的能力可以自由穿梭在鳞芽城的直播间……那也就是说，他随时随地想要谁的命都可以。
只要他想，他就能天降正义。
“怎么了？”审判官看了过来。
他咽了口唾沫，“这份资料太详细了，我不敢保证能找到完全一样的……”
“你们没有研究过妈妈？”江月鹿语气些微责怪。
尸骸会也是历时已久的大组织了，怎么不对其他组织保持戒心？这点很不专业。
“研究过，当然研究过。但是我们拿到的资料不会像这一份……”安冉想到资料上关于唐泽的生平履历就很惊恐。
江月鹿有些明白了。
他下意识就将夏翼给他的资料包给了出去，却不知道经过夏翼之手搜集的活人资料会引起多大的震动。在这些鬼眼中，生死之间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要和活人联系，除非托梦。但他有夏翼这个外援，鸿沟对他来说不复存在了。
“那你们能查到什么？关于妈妈的。”
“每个组织的首领隐私都属于机密，就像我们会长来参赛的目的，也只有一小部分成员知道。而妈妈，她看似是一个组织，但这个组织其实是由她和她的孩子们组成，所以打听消息就更困难了。”
江月鹿表示理解，撬开孩子的嘴就相当于撬开妈妈的嘴，让她暴露自己的过去。
“但我们还是有收获的，一次因缘巧合下，我们知道了妈妈的真名。”
江月鹿精神一抖，“什么？”
第151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5
“金如意？”
夏翼看着江月鹿发过来的名字，“这是你今晚要PK的主播？”
“在这儿，她叫妈妈，不叫这个名字。”江月鹿补充道：“我想你拿到具体的信息才好调查。”
夏翼没说什么。
他用青色的火托举着手机，空出了自己的手来，按着自己的眉心。
因为离镜头很近，江月鹿能看到他红袖下露出的半截手腕，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在夏翼抬起头之后，他立刻将眼神避开了。
“我见过这个名字。”
“谁？”江月鹿转了回来，“金如意？”
夏翼点头。
“还记得上次唐泽的事吗？唐泽是跳楼而亡，所以在报纸上有记载，网上舆论有提及。这次的金如意也一样。”
夏翼拿起手机，让江月鹿去看橱窗内贴着的报纸。
这个麟芽城的时间倒退了十年，路面不像之前平整，橱窗也得十分破旧，玻璃也没有赵而流所在的那个时候明亮。
流逝的时间还在报纸下方的小广告上得到了体现：矿场开工，煤老板下海等等宣传标语，都是在十年后淘汰掉的产业。
十年后，已经是互联网和房地产的天下了。
“先等一等。”江月鹿皱起眉，“我忽然想起来，唐泽似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你看，他先是流浪了一段时间，然后遇到了招兵买马打算救出哥哥的析木津。他们当初走在一起的时候，尸骸会还没有发展壮大。但是现在呢，尸骸会已经很有势力了，我刚刚出去看了眼，今晚的【团战】来了十万观众。”
“这些观众不光是被妈妈吸引来的，更是来看两个跻身榜单的大主播如何带着手下混战……所以说，观众很是认可尸骸会的实力，这都是析木津和唐泽历时多年奋斗出来的底气。”
“那问题就来了。”
“昨天晚上，你怎么会刚好就看到唐泽跳楼自杀的新闻……我当时才和他见面，这在时间上说不通。”
“如果说唐泽已经死去很久了，那他的死讯在现实中早就被淹没了。赵而流的时代是一个信息轰炸的时代，每天都有海量的新闻，一个月……不，一周，一周的时间就能让人将他遗忘了。但为什么……”
江月鹿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这里不算是正常意义上的现实俗世。”夏翼说道。
“你是说……”
“你当初生活的那个世界，应该不存在时间一夜倒退十年的变化吧？”
当然不会，他那里日升月落都遵循一定的规则。
夏翼指着地下。
“这里叫做麟芽城。”
又指向江月鹿的心口，“你那里也叫麟芽城。”
“也许两个，都是苏铁的鬼都，那个传说中的麟芽城。”
江月鹿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就算如此，也没法解释你那边为什么都是活人……算了，先不想这些，继续说金如意吧。”
夏翼知道他时间紧急，挑要紧信息先说。
“我来给你念吧，报纸上的字太小了。”
“金如意出生在一个很富裕的家庭，二十多岁和一个叫张新民的男人结了婚。婚后二人非常恩爱，金如意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在怀第四个孩子的时候难产而亡。这张报纸上的报道就是张新民悼念亡妻的。”
“另外，金如意死的时候家里发生了火灾。”
江月鹿眼皮一抬，“火灾？”
“她的孩子，包括肚子里的，都没被救出来，全在那场大火里烧死了。他们家现在只剩了张新民一个，妻子儿子都死了，对他打击很大，他心灰意冷散尽了家财，然后就去庙里当了和尚，这篇报道最后的落款就是他如今的法号。”
“难产，火灾……还有更多信息吗？”
江月鹿分析道：“能比尸骸会的会长还要高出一个名次，常年保持在榜单前列的鬼，一定怀有强烈的怨恨憎恶，她一定遇到了很悲惨很痛苦的事。”
夏翼看着他，把他看得有点发毛了。
“你干吗？”
夏翼微微一笑，“你好入戏啊，救苦救难的小菩萨。”
“嘿。你没大没小的，我可比你大好多……”
“说啊，为什么不说了？”
“我说不出口，我不好意思。你只是看起来比我小。说真的……你到底多少岁啊？”
“现在不是该说这些的时候吧。”夏翼笑了下，换了话题，“时代限制，现如今没有互联网了，打听消息没那么容易。”
“为了搞清金如意内心的怨念因何而生，我得四处走一趟。你那边还撑得住吗？”
“我这边啊……”
江月鹿朝大屏幕上的一排人头看去，“应该撑得住吧。”
“今晚的【团战】预计会有10波，每场PK为30分钟，所有成员按照这张表单上的时间驻守自己的直播间。”
析木津手指一点，一张表格映现在大屏幕上，所有人聚精会神看着。
第一场直播 12:00-12：30 骰子
第二场直播 12:30-01:00 流苏女
第三场……
第四场……
“由审判官，唐泽，还有我驻守最后三场直播。”析木津说道。
“从以往的案例来说，每次团战到了最后三四场，妈妈都会提速，她所分裂出的孩子会逐渐变得疯狂，这个安排各位没有意见吧。”
老刘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说话。
尸骸会的成员异口同声，“没有。”
“行，就先——”
“我有问题。”
析木津朝江月鹿看来。
“顺序，变一下。”审判官冷漠开口，“你，唐泽，最后是我。”
析木津皱起眉，“最后一场守起来不容易，妈妈会使出全力疯了似的攻击你，你受到的伤害或许是前九场的总和。而且你也不清楚妈妈的能力，恐怕——”
“那就更该让我来了，我有这个实力。”
有人笑了一声。
“你认为你的实力比会长还要强吗，新人？”老刘故意在新人二字上重声停顿，他是会里仅次于唐泽的万年老三。
今晚的团战备受瞩目，他本可以在最后的守场中大放光彩，因为来了一个臭屁到不行的新人，就只能被迫让出位置。
可是现在听起来，他连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都看不起。
析木津的金扇在手中点了又点，无奈道：“老刘，快开播了，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吵架吗？”
“不是我想吵架，会长，是有人摆明了看不起我们尸骸会。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跟着会长你身经百战？论资历，我播第一场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待着呢，昨晚之前，大家有听过审判官这个名字吗？”
老刘的话在直播间激起风浪，不少成员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才是个新人就敢这么狂了。”
“他前脚刚进会，后脚妈妈就攻过来了，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
在流言蜚语中，审判官如雕塑一般冷静坐着，朝洋洋得意的老刘抛出一个问题，“请问你赢过唐泽吗？”
“没有，怎么了……”老刘忽然后知后觉。
对方这是说他摆资历屁用没有。
“你在尸骸会待了十年，没赢过唐泽一次。”审判官淡淡道：“而我刚来了一天，就赢了他。”
“如果我是你，根本不会大摆资历。”
审判官瞥过来，看浑身气得发抖的老刘，像是在看一团毫无威慑力的空气，“因为越说越让人觉得可怜。”
“我所做的安排，不是一个建议，而是一个通知。”
“如果唐泽也输在了妈妈手上，那我就会做最后终结掉她的人。”
老刘拍桌子怒喝，“吹什么牛皮，你以为我们这些年都是白混的？妈妈不来杀我们，我们也不去研究她？告诉你，我们尸骸会对她出什么招清楚得很，不告诉你这些，你能赢吗？你只是个新人！”
审判官冷笑起来。
“只知道她出什么招是不可能赢的。”
“这里是直播间，就算你预判了对方所有招数，就算你把她杀了，她拿到比你多的阴司钱打赏就算你输。”
“这个道理谁不知道？！”
“不，你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蠢得像一个新人。”审判官冷漠地回击，“观众要看的，是精彩至极的表演，是跌破眼球的反转，是拉扯到极限的戏剧性，这才是打赏源源不断流入账户的秘诀。”
“你——”
“够了。”析木津及时制止。
审判官的话也点醒了他，他旋即意识到刚才的战术有问题。
“妈妈的能力……很麻烦，PK的时候保命为主，尽情展示自己为辅，要记住，赢钱才是要紧事。”
“行了，回自己直播间准备吧。”
连线没有断开，这也是【团战】特色，主播们会像两个队伍一样展开厮杀。弱势的一方会陆续看着队友的直播间灰下去，越靠后心理压力越大。
此刻，压力最大的莫过于析木津，他招揽了江月鹿，是看中了对方与众不同的能力。但目前，对方没有展示出任何底牌。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析木津屏蔽掉了其他人的声音。
“应该能跟我分享一下你的计划了吧？”
审判官低笑一声，“那不是计划，是一场即将降临的审判。”
真是入戏啊……析木津很久没见到这样敬业的主播了，他定定看了审判官许久。
“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江月鹿摇头，“不知道。”
“我的实力不如唐泽，却能当上会长，是因为数次逢凶化吉，带着我的成员死里逃生。能做到这一点，全凭我万里挑一的直觉。”
江月鹿挑了挑眉，“直觉？”
“我的直觉带着我逃开了黑白无常的勾魂索，带着我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逆境，成员们认为我未卜先知，拥有超神超鬼的感官，但他们不知道，这种精准的预感经常让我感到痛苦。因为每一次大赛开始的时候，我就会看到结局，看到最后的冠军不是我。”
析木津缓慢地说着。
“但是这一次，大赛开门的时候，我看到桂冠落在了我的头顶……”
“这一次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呢？我始终不明白。”
“直到我看到了你，看到了你的直播……那种诡异的直觉再次苏醒，告诉我拯救哥哥的钥匙就握在你的手上。”
听析木津郑重其事地说完，江月鹿总觉得要再说点什么，却没想到对方先一步大笑了起来。
“我开玩笑呢，你不会当真了吧？”
“……”
“气氛太紧张了，讲笑话有助于缓解压力，这是我的偶像金木犀大人言传身教的道理，做鬼不能过于正经。”
什么道理？乐子人的道理？江月鹿腹诽。
“嗯？第一场直播开始了。”
析木津认真盯着屏幕，随口道：“说真的，你也应该给我透点底吧，老刘说的没错，我们手里的资料都是关于她死后的，她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还真不知道。”
“上次也是，你好像清楚地知道唐泽的生前履历，准确找来了他的三个仇人，安冉拿到你那份资料都快吓死了……该不会我们所有人的生前资料你都能找到吧？哎？”
析木津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要不要考虑——”
急促的呼救声忽然在公屏响了起来，九位备战的主播都听到一号直播间传来的喘息声，“会长，我见到妈妈了……”
“你现在不是在和她PK吗？”析木津压低声音，问得又快又急，“为什么找我们？”
“会长……是她让我联系你的。说、说是有话和你说……”
恐怕是放话吧……析木津愣了愣。
“先等等。”
他按住屏蔽键，切断了和一号直播间的联系，转向尸骸会其他人，表情十分严肃。
“阵前喊话非常重要，输了气势就会掉节奏，一开始就垮的话，我们这一波【团战】压力巨大。妈妈已经拿捏住骰子了，我们也要放点狠话让他的榜一榜二们稳住……你们有什么办法？”
“呃……”
老刘犹豫道：“要不，我们卖惨？”
“不行，骰子平时走的不是这个风格。”
“要是示弱，他那几个榜一立刻就嫌弃滚蛋了。”
“那……”老刘也没招了。
“我有个主意。”
一看说话的是江月鹿，老刘没好气，“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有想法就说，没的说就闭嘴，骰子那边还等着呢！”
听到析木津皮笑肉不笑地发火，老刘也闭嘴了，拿眼神偷偷瞄着江月鹿，不知道这人能贡献出什么主意来。
审判官沉吟片刻，“你待会和她说话的时候，不要喊妈妈。”
“那我叫她什么？”
安冉啊了声，“要叫她的本名金如意？”
“不是。”审判官摇头，“叫她张新民。”
听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回答，老刘都气笑了，“就一个破名字，能拿捏住妈妈？别搞笑了吧！”
第152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6
“你的会长还不回话呢？太慢了吧。”
骰子的额头渗出几滴汗水，“应该很快了……”
他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屏幕下方，那里正飞快刷新着赏金数额，直到这一刻为止，他所收到的打赏还是很可观的。
但是那几位大主顾还没有出现过……
骰子的死因是服毒自尽，毒药将他的尸体腐蚀得破烂不堪，但却在死后为他换来了帮助。他的能力叫做“蚂蚁爬”，能让PK另一方身体疼痛、瘙痒，像是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所以才有了这个绰号。
他的直播一向以血腥、暴力闻名。
如果说唐泽是一位优雅的血线收割者，从不弄脏自己的地盘，骰子就是完全相反，老粉们常说他PK结束的时候屏幕都被血糊得看不清了——当然，鬼是没有血的，这是他独特的能力。
但是，他的能力却有一个致命缺陷。
他让敌人产生的瘙痒疼痛，是通过自己先一步献祭换来的代价。也就是说，他必须要让自己的身体连续不断飚出血色烟花，对方的直播间才会如倒映一般放映出同样的美景。倘若遇到了比他强的敌人，他这一招就没有用了，因为对方可以抵制自己的同化。
甚至于，有的能反过来同化掉自己……
骰子颇感畏惧地扫了对面微笑的女人一眼，她始终笑意盈盈，似乎稳操胜券。骰子知道，她这么自信不是没理由的。
整个麟芽城的鬼都知道，妈妈才是同化能力的大师。
她那诡异的能力不知道继承了什么死因，既能让孩子连续从肚子里钻出，为她而战，又可以释放出无边的母性……据说每一个和她PK超过十五分钟的主播，都会不约而同拥有母亲的心理，焕发起母爱的光辉，变得非常渴望呵护孩子……
更别说她那些疯狂的孩子还会将诅咒带到对面的直播间，母子联手活活虐死一个个微笑着抚摸肚子的主播……这样的影像在大赛里广泛流传着。
想到他待会也会留下相同的社死影像，骰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会长安排他在第一个的用意。
不是因为他很强，守得起第一场，更不是看中了他和妈妈相似的同化能力。他安排自己做第一个守门员，其实就是变相的舍弃。
他把大部分力量都留在了后面的【团战】里……骰子心生悲凉，仿佛大势已去。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天籁般的声音。
“骰子？”
屏幕中闪出陌生的脸庞，骰子认出来，“……审判官？”
“长话短说，接下来你可以去对她……”
审判官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完，骰子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这样……就行了吗？只是这样？”
“你应该知道，会长没奢望你这把能赢。”
听了他的话，骰子微微低落，“我知道。”
“我说的这些，也不会扭转局势。但是稍微挫挫她的锐气也是不错的。”审判官似有深意。
“直播的第一要务就是主播不能乱，万一她听了这番话，乱了呢？抓住这一乱的机会，你也能收回很多了。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是说……”
骰子心绪翻飞——
他的榜一们到现在都没动，是因为他们在等。
等他施展能力，让屏幕飚出一道道血色烟花。
血腥和暴力是他专属的特色，对敌人的碾压和残忍更是戳中他们的小心思。每次收到大笔打赏的时候，都是因为他让对方吃了闷亏、双方直播间血潮狂涌的视觉盛宴。
他们不止是等，也是在赌。
赌他今晚不会被压在地上打，赌他有可能转败为胜。
是，他是没有可能赢过妈妈，但是打PK是为了获得更多阴司钱，直播是让他们的能力大放异彩的平台，观众想看的，是他们呈现出的活力，和生死挣扎中涌现的转机。
如果他拼死挣扎，让妈妈露出一霎的慌乱呢？
那一霎……总会有观众为他献上掌声。
“我知道了。”
在此之前，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但是审判官这么说了，他倒是涌起了一小点希望，毕竟他是胜过了唐泽的。
骰子深吸一口气。
“我会照你说的去做。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一举拿下……榜一榜二们腰包里的阴司钱！
“看来你明白了。”审判官点头，隔着屏幕看向妈妈。
在直播空间里，不存在远方和近处的区别，他看到的妈妈和骰子看到的距离等同。
等了很久的女人隐隐约约有着不耐，但是轻拍着肚子的举动让她看起来耐心十足，能等得住孩子的诞生，更能等待敌人的死亡。
她也朝江月鹿看来，“我听说你是最后一个。看来析木津将你视作了王牌。”
“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看重你……让我猜猜。”
“你似乎准确地知道唐泽的心结，将他的仇人绑在了审判椅上。”妈妈笑了起来，“但是你没办法这么对我，因为你不知道我从哪来，我恨什么，我为什么阴魂不散，这是一个秘密，女人的秘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审判官冷声打断。
打断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做法，江月鹿不会这么做，但是审判官会。
在对峙的场合，只要打断对方，就能无视实力差距，让你的身影看起来高大威猛许多。直播当下，数万双眼睛看着，输什么都行，绝不能输气势。
妈妈笑了，她没当真。
“猜测女人的秘密，猜对了，显得你很不绅士。”
“猜错了，显得你很滑稽。”
“如果你还是想冒险一试，那我敬佩你的勇气，更怜悯你的愚蠢。”
审判官冷淡极了，“我不会对你说的。”
“这场直播不是我的，我会在终点等着你，等着你带着所有胜利屈服在我的剑下。当然，前提是，你得是个值得同情的好人。否则的话——”
妈妈眯起眼，“否则？”
话音落下，一柄黑色的细剑悬在了她的咽喉要处，众目睽睽之下，那道看起来隔着屏幕的细剑，居然在妈妈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线。
“最终场的审判，我不会如此仁慈。”
全场哗然——
“我靠？？？”
“怎么做到的？？？”
“妈妈受伤了？！我没看错吧？！”
……
只有尸骸会和一些耳聪目明的家伙能看出来，这只不过是小小的花招罢了。
加入尸骸会以后，江月鹿凝结出的痛苦大剑就能去往同伴们的直播间，但也仅此而已，最多让黑剑悬在空中。但只要角度选取合适，就能让观众们产生剑已经压制在了妈妈脖颈间的视觉误差。
而紧随其后的，唐泽的能力就派上了用场。
他的血线穿过一道道屏幕，在江月鹿的对话吸引了妈妈注意力的时候，奋起直上，在她的咽喉上割出一道血痕。
只要时间卡得刚好，就会有江月鹿放出豪言后还将妈妈伤到的错觉。
“也许有人会看穿，但是真相很容易在刷屏中淹没，当所有人为同一件事激动时，大家反而会讨厌那个站出来道明真相的人，因为很扫兴。”江月鹿对析木津提出这个计划时，是这么解释的。
深谙直播规则的妈妈，也一定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她不会解释什么。
审判官没有理会弹幕的狂欢，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妈妈，收回了黑剑，在手中挥动的姿态极具挑衅。
离开之前，他给骰子留下一句话。
“交给你了。”
“666666，没看出来，咱们冷酷的审判官还挺有团魂啊。”
“今天，我是尸骸会的粉！”
“骰子加油，我们与你同在！”
“冲啊骰子！”
……
弹幕涌出了许多加油打气声，骰子甚至还看到榜单大哥为自己小小打赏了一笔，将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一柄黑剑和那一道血线带来的。
审判官和唐泽为自己稳定了军心。
他们将今晚毫无悬念的第一关【团战】扭转成了势均力敌的一霎，在这一瞬间，他的观众们相信他和妈妈站在同一个起点——是啊，他怎么就不能站在和妈妈同样的位置上。
每一个小主播，不都是从最小最小生长起来的吗？
更重要的是，他也开始相信了。
“我……我……”骰子抬起头。
妈妈抬起眼。
“我不会让它只有一瞬间的。”
妈妈冷笑，“这是你临死前的台词？”
“当然不是！”
骰子双手握起拳，他的全身涌起了水泡般蒸腾起伏的血泡，与此同时，妈妈微微皱眉，她感受到了从腹部传来的痛楚。
“我会让势均力敌的局面——”骰子大吼一声。
“持续到今晚的最后一秒啊！”
血光飞飚上天，于高空砰然炸裂。
绝美凄艳的烟花映在妈妈的眼瞳中，她抚摸着腹部的动作还是如此悠然，就像骰子全力以赴带来的痛苦不过是豆子在皮肤上跳舞。
“也是同化的能力吗？”
看着妈妈还在自在地说着话，骰子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他不敢停下，将拳头握得更紧了，血液的流逝迅速抽取着他的精力，他看起来就像一张压扁后立正的红纸。
“你现在已经痛苦得快死了吧？但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我的孩子还是会安然无恙地出生，安然无恙地长大，安然无恙地到你身旁……哈哈哈哈！”伴随着尖刻的大笑声，女人的肚皮被尖利的骨节撕开，一群白骨小人从她肚子里钻了出来，像一节又一节小火车在屏幕上飞来飞去。
很快，骰子的拳头就握不住了。
他的眼前像是有一万个黑白万花筒转来转去！
“呃啊……”
骰子的喉咙里溢出一丝痛哼，一种危险的感觉正在吞噬着他的视觉，进而啃食着他的大脑。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诡异的想法扔出去。
“妈妈，妈妈！”一群白骨小人嘻嘻笑着。
“妈妈，妈妈！”
“孩子啊孩子，外面的世界非常危险，眼前的这位哥哥就是一个坏人。妈妈从前教过你们，遇到坏人该怎么做呢？”
“杀了他。”
“杀了他！”
“休想……”
妈妈怜悯地看着他，“你的直播间一定炸了吧，你的榜一们应该也很失望，大家好啊，想来随时欢迎。”
听到她还想带走自己的老板们，骰子的脸都气得扭曲了。
“你……休想……”
妈妈啧了一声，“所以干吗上来就很用力呢？我看看……才五分钟嘛。赢得这么快，我的老板会不满意的。”
骰子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妈妈挥了挥手，厌倦道：“去吧，孩子们，是你们进餐的时候了。”
“妈妈，妈妈！”
“妈妈！”
就在孩子们一拥而上，要将遥远屏幕外的骰子撕扯干净时，他忽然抬了下手，“你说错了……我是在等这个时候。”
一上来出绝招，就是想让妈妈尽快把他打废。
当他这里已经跌破低谷，接下来的转机才会无限拔高。
“你还在垂死挣扎什么啊？”
骰子低声开口，“张新民去做了和尚。”
白骨小人停滞在半空，它们扭动着脖子，看向自己的母亲，无力地呼唤着，却怎么都喊不醒她，失去支撑的白骨纷纷落下，直播间像是下起了白色的大雨。
妈妈抬起头，语气森寒。
“你说什么？”
第153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7
“骰子说完这句话以后，你是没看见妈妈的脸色啊。”
“连孩子都不要了，白骨撒了一地，我猜她当时直播间一定遍布哀嚎，打赏数和她脸色一样难看。”
析木津笑得合不拢嘴。
“直播PK的时候最忌讳被人拿捏，绝对不能跟着对方的套路走。虽然她很快就恢复正常，但在观众眼里就是骰子把她威慑住了。”
“骰子也好好利用了这个机会，对呆滞的妈妈放了好一通狠话，让自己直播间的打赏跟着涨上来了。这都多亏了你。”
析木津喋喋不休地说着，“说真的，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从哪知道妈妈这么多隐私的，你们从前认识？”
审判官摇头，“不认识。”
“那就奇怪了。”
析木津数了数屏幕上的直播间，灰了6个。
算上他、唐泽和审判官，以及现在正在和妈妈PK的筒子人，还剩4个。
“啊。”析木津的脸被屏幕映得亮亮的。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筒子的直播间也变暗了。
“……这还不到十分钟啊。”
他的排兵布阵是将有生力量集中在了后半程，按理来说越往后撑得越久才对，但现在时间越来越短了。
也就是说，妈妈杀疯了。
“你在紧张吗？会长。”
过于冷清的直播间不及出征前一半热闹，审判官的声音仿佛有了回音。析木津一边做着PK前的准备，一边回答，“当然没有。”
“现在这个情况，我最担心的反而是你。”
“看到右上方的数字了吗？”析木津示意。
【团战】是以十次PK收到的总额算输赢，每一场过后，右上方的数字都会累积增加，每位参加PK的主播都能看得到。
江月鹿的眼瞳中也映着这个数字：5345023
“五百万？有点少啊。”
“少？”析木津都被气笑了，“你恐怕是对我们尸骸会有些误解，知道我们会里谁最能赚钱吗？”
江月鹿察觉到他的敌意，猜测道：“唐泽？”
“是啊！就这么一个最能赚钱的，还被你打输了。”
像是听不到他们说话，谈话里的主人公唐泽正在自己的直播间躺坐着，一言不发。析木津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算了。你是大功臣，没你提供的那些情报我们根本不能震慑住妈妈，一而再再而三地赢到打赏。”说到这里，析木津总觉得很好奇。
PK里相互探底，其实是很常用的一招。
但这一招只能用一次。
因为说出机密信息造成的慌乱很容易让对方有心理准备，像妈妈，在得知“张新民”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尸骸会拿到了她的隐私信息，接下来就会防备。
但是江月鹿往外掏出源源不断的信息，譬如妈妈的三个孩子长大了，在哪里读书，上周吃了什么……每一次都将妈妈的心理防备击碎，每一次都带给她巨大的震惊。
刚才江月鹿又给了他一份。
他到底是从哪掏来这些资料的……
“紧张不紧张的，其实也没有了，只要按我们之前演示的剧本来就好。”无非就是在被妈妈打趴的时候倒出来情报，到时候只要照着江月鹿给的东西念就行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刺激她，她最后得多疯狂？”
析木津的表情很严肃。
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而且我感觉她在排除人选，我和唐泽结束之后，她很快就会意识到手持情报的人是你，她会冲着你来，带着积压了九轮的怨念、怒气和好奇，势必要在你身上问出个结果。”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审判官面无表情，“你该走了。”
“你多废话一秒，就是拖我的时间。”
析木津反而笑了起来，他的扇子轻轻摇晃着，“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怕了呢。你要是怕了，今晚我们就没得打了。”
“会长，祝你顺利。”
“不容易啊唐泽，我都要走了，你才舍得开口说话了？”析木津看起来很轻松，摆了摆手。
“不用太为我担心，我和妈妈有交情在，她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我下狠手的……哎呀，真是好久都没有正式PK过了。”
析木津从容而优雅地进入了直播间。
二十分钟后。
……
唐泽无言无语地看着屏幕，“……”
“他会疯的。”
平日里非常冷静的唐泽，看到屏幕上抚摸着肚子哼着宝宝儿歌的会长也不由得裂开痛苦面具。
“明天醒过来，看到这段回放……会长一定会疯的。”
他迅速地扭头。
“如果我待会也被影响了，在变成这样之前，请一定杀了我！”
审判官拒绝：“我杀不了你。”
“是啊……”唐泽这才反应过来，“你没有去往别人直播间的能力。”
大概是因为审判官将梦寐以求的猎物带来了阴间，唐泽便认为他是无所不能的，下意识就提了这个请求。
在场所有主播中，他受到的震撼恐怕是最强烈的。
将无法近身的仇人带来，和讲出关于妈妈的情报，当然是前者带来的震动更大，他无法言喻那天看到赵而流出现的心情。
“你……您还会执行同样的审判吗？”唐泽小心问道。
“你们都一样好奇。”
审判官的言语仿佛叹息。
唐泽下意识，“我们？”
听了他的话，审判官低声笑了，“你的心思完全不在比赛上了……是因为上次达成了心愿？只要出去看一看，听一听，就知道观众们对今晚的团战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他顿了顿。
“……只能说，有很多人希望我赢。”
“也有更多人想要我输。”
……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直播间里，一个头戴高帽、服务生打扮的主播正在吆喝。
他不断地从帽子里掏出各色花牌，一串又一串花牌在他身前身后环绕，像极了飘飞的红黑彩带。
而在他的正前方，摆着今晚最大的筹码。
“大赛第二夜，就迎来了一场殊死较量的团战！”
“我们今晚不玩花牌，也不猜点数，我们来押到底谁会在团战中脱颖而出——
“是PK时长最高、勇闯过数轮大赛的析木津，还是一人成军、来历神秘的妈妈……让我们拭目以待！”
在他的吆喝下，两张空白的纸牌见风就长，直挺挺地立起，一左一右幻化出了手摇金扇的尸骸会会长以及带着温婉微笑、腹部微微隆起的妈妈。
他们身边环绕的花牌正随着激增的押注往上重叠，仿佛盖起了花牌高楼。
“啊呀呀，目前还是妈妈保持着优势呢，都已经到倒数第三场PK了，尸骸会可得给给力呀。”
“要不然可就追不上咯。”
不断有新弹幕刷出来——
“不懂就问，主播这么做能赚到打赏钱吗？”
“这不都下了押注池子？”
“楼上，你以为他傻呀，干赔本的买卖？”
“他一直是靠直播PK猜输赢吸流量的，专盯那些人气高的主播。”
“平时的直播间就有两三万人，今天播团战更是涨了翻倍。光是这些人给他的打赏，一晚上都有好多了……”
……
“嘿，这届观众眼睛够毒的，都看出你的直播套路了。”
只有主播能看见的后台群里，有人这么吐槽了一句，“高帽子，你不拉黑他啊？”
被叫做高帽子的主播一边吆喝，一边在群里咬耳朵。
“干吗要拉黑啊，我珍惜每一个观众。套路什么的，知道就知道呗，别把观众想得那么愚蠢，我们要的是钱，他们心知肚明。”
“行吧，你也是想得开。”
“不是我想得开，是这个环境就是如此。”
“我又不像唐泽妈妈他们，死得千奇百怪的，死后都能用能力为自己开疆辟土。”高帽子笑嘻嘻，“我是普普通通的自然而亡，现在也顺应形势选择了最适合的赚钱方式。”
“你看啊，有那么多主播都瞧不起我们，说我们这群家伙只知道蹭大主播的流量，是寄生虫，靠着别人的PK过日子……说得轻巧呀，不蹭流量难道去送死？”
高帽子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直播间飞升的打赏，“感谢尸骸会和妈妈，今晚这把够我撑好久了。”
在麟芽城，唐泽和析木津这样的主播是少数，在金字塔的下方还有大批无能为力的主播，他们为了保全自己选择了另外一条保险的路——
和人商量好再连线。
这样一来，连线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主播。
PK之前先商量好对半分成，然后不打PK各干其事，有的口才好，那就讲故事；有的声音好听，那就和观众连麦；有的操作不错，那就玩几把游戏……寄生在麟芽城这片土壤之上，鬼魂们迅速地适应出新的生存方式。
像高帽子这样，在自己直播间放其他大主播的PK，让观众们猜最后谁赢谁输的主播，也联合成了一个团体，在麟芽城有了一席之地。
他口条不错，观众也乐意看，有些主播看他能力还不如自己却偏偏有路人缘，总是在背后嚼舌根说他无非是拾人牙慧、是大主播的吸血鬼……对于这些骂声，高帽子没有太放在心上，打从一开始他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说就说呗，又不掉块肉。
只要赚到钱不就行了？
“还是你聪明，每次都不说死，观众摸不清楚到底谁会赢，所以才会留到最后。”群里的家伙感叹道：“还真他妈是你高帽子最适合的路。”
“那你说说，今天晚上谁会赢啊？”
高帽子想了想，“难说。”
“这还难说？析木津都输了，只要妈妈杀过唐泽，最后收拾个小主播不在话下吧，我觉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反而觉得，比起唐泽，妈妈最忌惮的是那个新人主播。”
“噢？展开说说。”
像他们这样“寄生”在大主播身上吸血的人，平常最爱钻研的就是大主播了。因为只有更了解他们，才能预判他们的直播套路，在直播间解说时才能说得更花里胡哨。
听到高帽子说起刚冒出头的新人之星，大家都来了兴趣。
高帽子思考道：“他只直播了一次，很难看出些名堂，但我猜，他的能力应该很强。”
众人无语：“你这不废话……”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强也分个梯队吧，我认为他的能力或许比妈妈还要强。”
“……扯了点吧？”
想起妈妈的能力，大家都有些后怕，好像有个母性的灵魂飘到身侧，正等着寄生他们，把他们变成满心慈爱的“妈妈”们。
“妈妈的能力太离谱了，一个新人主播，怎么会比她还要强？”
“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高帽子笑了笑，“根据一些小道消息，昨天晚上出现在审判官直播间的三个人不是鬼，是活人。”
“什么？”
大家都惊了，“你可不要胡说啊，麟芽城怎么会来活人？”
“信不信由你，这是我的线人提供的情报。说那三个人都是唐泽生前的仇人，杀妻杀女的生死之敌。”
“他当着唐泽的面把他们喀嚓了，唐泽能不感恩戴德吗？我还听说，唐泽私下里给他转了感谢费，一百万呢。”
一百万也有很多了……他们有时还够不到这个数。
有人喃喃：“我还以为……是他那一把黑剑影响了唐泽。因为他前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想到……是因为看见了仇人，这就说得通了啊。”
“等等——！”
他叫起来。
“能带来活人……这也太可怕了吧？！”
“这里可是鬼都，是麟芽城！全都是鬼，没一个活人！”
“哈哈，你居然才反应过来。”高帽子笑嘻嘻的，“当初我一听说这个消息，就觉得这小子很是离谱，你看，他今晚还被析木津安排到最后一个了。”
“谁敢把第一天入会、第一次参赛的新人排在最后一场打啊，要是这个新人没有猫腻，那就是析木津疯了。”
高帽子说得头头是道，都快把大伙全忽悠了。
有人反应了过来，“不对啊……你吹他吹得这么起劲，为什么不自己下注呢？你小子，又想骗我们给你砸钱！”
高帽子忙说冤枉。
“我这也是猜的，猜的能当真吗？”
“……你嘴里没一句实话，散了散了！”
他们懒得再理高帽子，高帽子自己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暗暗想着：情报也是我花钱买来的，难道要无偿说给你们听？听了几个就偷着乐吧，剩下的我得自己藏着。
刚才没跟他们说，他已经清楚了审判官的直播套路。
正如审判官所言，他在执行正义。
将唐泽这样阴魂不散的厉鬼剖析透彻，挖出他们的心结，再把仇人带来处决……既让直播间的观众看爽了，又解除了厉鬼心中的执念。
当那份执念都消散了，维持厉鬼的怨恨也随之变淡。
他们对审判官来说，就不是多难处理的危机了。
这番操作，既能收获打赏，又能让主播折服，可谓是一举两得。
“从刚才的团战里，也能确定他这次也打算这么做。”
他播了一晚上的团战，比谁都看得仔细。
从骰子到唐泽，从“张新民”到“你父母葬在翠山墓地”，每一场都抛出一点信息，就像钩子似的钓着妈妈的胃口，等到她出现在审判庭上，审判官已经做好了带来妈妈仇人的准备……
但问题是，他能想到的，妈妈难道想不到吗？
……
白骨淹没了唐泽的脸，他的脸上出现了陶瓷碎裂的痕迹，情不自禁地摸向了肚子。因为不想哼儿歌，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妈妈的控制。
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的手还是颤颤巍巍朝腹部而去，就在口中不由自主响起第一个音节时，他忽然听到了妈妈的声音，脑海里铺满的母性光辉也消散了。
“我的事，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闭紧了嘴巴，扭开了脸。
妈妈冷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赢了你的那个新人。”
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朝唐泽身后看去。直播间是有边界的，但她却好像能透过唐泽的房间看到远方。
“他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等着我。”
“等着审判我。”妈妈笑了笑。
“你们可能觉得我会很生气，恰恰相反，我非常高兴。”
“这个夜晚，我听了很多陈年旧事……那些事，那些名字，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居然有人专门找了出来，特意为我放映了一整晚，你说，我得有多高兴啊。”
她说着愉快的话，但唐泽却传来了痛苦的呻/吟。
“别以为只有你们才会查人底细……”
她不再看昏死的唐泽，径直跳到了下一场PK。
屏幕倒映出全黑的房间，墙壁上悬着三口棺材，和她听闻的一样。那位执剑的正义审判官正静静等着自己。
“执行正义者，真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正义吗？”
审判官冷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妈妈反而笑了。
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神情，以及飞扬起来的嘴角，江月鹿忽然心生不妙。就在此时，他听到妈妈慢悠悠开了口。
“说起来……你不也是看着弟弟妹妹烧死在火场无动于衷的嫌犯吗，有什么资格来审问我？”
第154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8
弟弟妹妹？
析木津瘫倒在屏幕前，耳朵仍在关注最后一场PK，听到妈妈胸有成竹的话，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猛地抬头。
不会吧……妈妈也知道审判官的生前履历？这一个个怎么都跟开了挂一样？！
“你不说话吗？”妈妈问一声不吭的审判官，微微挑衅。
“不好奇我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事的？”
审判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那冷酷无情的音色里竟然隐藏了一抹笑意。
“你是第一个向我提起他们的鬼魂，我非常珍惜你。”
“我会亲手撬开你的嘴，让你吐露出他们的下落——当然，前提是你最好知道，否则……”
妈妈浅笑，“否则？”
审判官眼眸中闪过冷酷的光。
“拿他们开玩笑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是对当下的情形有些误解啊，审判官。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和我们不一样。看到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以后，我非常惊讶呢。”
妈妈笑意盈盈，“鬼都竟然钻进了你这样的虫子，是谁让你来的？”
看到……江月鹿心电疾驰。
她说了看到，她是从什么地方看到我的过去的？
我好急我好急我好急……我好想问啊！可是为了保持冷酷的人设，他还是冷笑一声，理都不理妈妈。
妈妈将他的不作声认为是后怕了，“别担心，我不关心你为何而来，对你这样勇闯地狱的人，我是十足十的敬佩。”
她刻意在“人”那个字上拖了长音，江月鹿皱起眉来。
“金如意手上应该有一件道具，由此可以看到你的真实身份。”夏翼在耳畔提醒。
审判官微不可察地点头。
“我和你能进入麟芽城，你更是被判定成了参赛选手，从某种意义来说，苏铁的鬼都仿佛是个瞎子。”夏翼的话暗含嘲讽。
“麟芽城都识别不出你是人，她为什么可以？”
审判官明白了，“那件道具？”
“那件道具的级别恐怕很高，关系着这座麟芽城的机密。”
点到为止，夏翼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悠着点，我知道你一被家里人刺激就会像个疯子。”
听了他的话，江月鹿微微一顿，很快又摆出了冷酷的姿态，像机关枪一样朝着妈妈扫射起来，“金如意，你在一个很健康幸福的家庭长大。你成绩优异，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一路风平浪静地成长，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怨气？”
“你在恨谁？”
“你在怨谁？”
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发难，妈妈一开始有些惊讶，但随着一字一句听完，最后已变成浓浓的厌倦。
“健康幸福？那是你以为，谁说乖乖女就……唔。”她忽然反应过来了，很有国风的丹凤眼眸向上一挑，“啊，你是在激我。”
“你宁愿在这和我啰嗦，还不去找仇人过来审判，是因为你心里压根没底吧。”
审判官居然点了点头，“没错，我确实没底。”
“你展示出来的信息没有唐泽那么全面，我无法精准锁定你的仇敌是谁，也无法知道你的怨念因何而来。”
“啊这。我不会说了……”
“那你别打啊……”
“老子不睡觉在这看你直播为的是你这句话？”
“行不行啊哥，不行咱投降也行，举白旗不丢人的。”
“………………我的母语是无语。”
“你刚才的气势呢？都是放屁？？？”
……
老刘第一个在直播间跳了起来，“他脑子有病吧，这么说？！”
好多人因为巨大分贝皱起眉，但是如今的老刘已经不管不顾了，“他知道有多少观众在他直播间吗？”
“……二十万。”流苏女低声补充。
“他以为这二十万观众都是去看他的？有多少是从我们直播间流过去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场团战！”
老刘恨红了眼，“可是他居然在二十万观众面前露底……好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赢不了妈妈，他自己都承认了！”
“大家都会知道尸骸会把一个软蛋当成了底气，呵呵，还把他自信地放在了最后，看着吧，从今晚开始，我们就会成为全麟芽城的笑柄！”
析木津皱着眉打断，“还没到最后，你急什么？”
“可是……”
“你要是急着做这个笑柄，可以先一步离开，不必和我们荣辱与共。”析木津说出了前所未有严重的话，老刘都有些惊到了，“会长……”
析木津当会长从没什么架子，总是笑呵呵的，很少有像今天一样翻脸无情。老刘虽然很不甘心，张了张嘴，还是没再反驳。
“团战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是一个集体。招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就要互相鼓气。”
“现在同伴在战斗，你们却在咒他输？”
析木津冷淡道：“那你们就咒吧，反正我相信他。”
“我也相信。”
唐泽都表态了，更没人敢说话了。
直播间内一片安静，析木津却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对审判官说的“超直觉”其实是实话，他真的从遇到江月鹿那一刻起感知到了哥哥被救的希望，而且随着和他交集变深，希望变得越来越真实。
在团战开始前，他已经能看到哥哥和自己再度相见的画面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审判官会怎么赢。
这一场PK，似乎毫无胜算。
“唐泽。”析木津开了私聊。
“你去那个……那个高帽子的直播间下注，全买他赢，记得多买点。”就像是为了给自己买个心安，他看向屏幕中和妈妈对峙的审判官。
我可把全都身家都赌在你身上了，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
妈妈很诧异，她也没想到江月鹿居然会大大方方承认了，“你又在玩哪一套？”
“不要把我的话都当成陷阱，女士。”审判官像是看不见自己直播间狂掉的人数，目光牢牢锁定在对面。
“我不敢得罪你不是吗？我非常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这你应该清楚的。”
妈妈沉思片刻，便认为他说的不是假话。
鬼都里混进来了一个人类，还是巫师，这会在当下掀起轩然大波。如果她在十万人的直播间说出这个消息，那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尸骸会的鬼魂首先就会处理掉江月鹿这个叛徒。
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方滑坡得太快了，像是早有预料。没能看到江月鹿震惊的脸色和跪地求饶的惊慌，让她非常不痛快。
“妈妈、妈妈。”
“妈妈、妈妈，我饿了……”
白骨小人环绕在她身侧，不断的催促让她皱起眉来，一甩手就将小人们全击碎了，“吵什么，等会有你们吃的。”
白骨碎片映照在江月鹿黑鳞覆盖下的双目中，他微妙地感受到了一丝心动，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心动来得蹊跷，像是凭空从他心里冒了出来，指引着他看向那些小碎片，不由自主产生了想要流泪的心情。
奇怪的疼惜出现在脑海里。
好像那些小孩子被伤害的时候，他极端地共情了。
“母性——”他心中警铃大作，“她的技能！”
“不管你是从哪得来那些消息的，都不重要了，我厌倦了。”妈妈冷冷道。
“孩子，难产，死亡，丈夫……早就过去了，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和如今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嘶——！”
江月鹿紧紧闭眼，他用黑剑扎破了自己的手掌，疼痛抽离了脑海里涌动的渴望……渴望去搂抱孩子，渴望去养育生子。
一滴滴冷汗从他额角流淌了下来。
难怪唐泽很快就倒了，这种污染……根本不是人能忍受的！
疼痛带来的清醒非常短暂，他飞快凝结出一张黑纸，“你以为我只知道这些是吗？那这个东西呢，你有没有印象？”
“什么东西？没见过。”
“题目——我的理想，名字——金如意，就读于春风中学初一年级……啊，这不是你写的作文吗？”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飞行员，自由自在地翱翔在空中。在那里，不会有任何人束缚我，不会有任何人阻拦我，我会像一只自由的鸟展翅飞翔……”
“鸟儿不该被关在笼子里，她天生有着翅膀，就该飞越高山，长击天空。”
“我渴望被风带走，在天上的时候我的笑声会像银铃一样绽放。”
随着江月鹿的朗诵，妈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妈呀，他搞到真的了？”
“看妈妈的脸色……这不会真是她写过的作文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呀妈呀，妈妈啊！谁知道到处扫荡的妈妈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好有反差哦，怜爱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社死现场？”
“大家看好，这个女人叫小美，她没有把死之前的隐私全部删完，所以遭到了报应。这个故事提醒我们一定要在临死之前把所有黑历史全删掉。”
……
天真稚嫩的心理，写出独属于那个年纪会有的梦幻彩泡。但这个彩泡在如今阴森的鬼都格格不入，是所有人嘲笑的对象。
“够了，闭嘴！”妈妈厉声喝道。
“很奇怪啊。”
江月鹿的声音也跟着拔高了。
“哪里奇怪了？！还给我！”
“不奇怪吗？”江月鹿费力地抗衡着母性的光辉，仍用冷静的语调平稳地说着，“金如意，当时你初一，没遇到任何磨难，家庭幸福和睦又富裕，课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补习班，是同学赞美、老师褒奖、父母骄傲的优等生。”
“为什么写这篇作文的你不断提到笼子，渴望……你好像过得并不快乐？”
“跟你有屁关系？！”
妈妈咬牙切齿，情不自禁伸出双手，越过飞舞的白骨小人们。
“还给我！”
“咔嚓——”
那张黑纸在她面前一裂为二，像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扯断。她怔怔地看着，思绪从生死间隔越过漫长人生，从生子的疼痛到婚礼的微笑再到高考现场……一直回到她的理想被亲手撕碎的那天。
“被撕碎了。”她无声地张嘴，江月鹿替她说完了这句话。
他绷出青筋的额头忽然轻轻一松，妈妈解除了她的能力，全部心神都注视着那张黑色碎裂的纸，她的表情有些凄婉，又有些怀念，更多的是平静。
“不是作文，是我被撕碎了。”
第155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19
“小意啊，女孩子可不能玩这个。”
她看着那架飞机模型被妈妈拿走，“女孩儿家家的，玩什么飞机汽车，看啊，妈妈给你买了洋娃娃和毛绒玩具，那边还有很多画本，对你的艺术审美提升很有帮助。”
“好吧。”她坐在桌子上，翻开漂亮的画本，却还是不自觉地朝银白色的飞机看去，邻居家的弟弟正在快乐地玩它。
可我还是更喜欢飞机一些……她心不在蔫。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坐得歪歪扭扭的呢，舞蹈老师怎么教你的？让你挺直腰背是不是？”
她条件反射地坐直了。
“你们小意已经很乖了，多优秀的孩子呀，我女儿要是有她一半好我做梦都要笑醒……”在亲朋好友的恭维下，妈妈连连摇头，“我们也没有费心去教，小意都是自己学的，很多时候她都不让我和她爸操心……”
她慢吞吞下了椅子，因为实在不想听妈妈的谎话。
“小意，干吗去呀？”
“我去洗手间。”
骗人的吧，哪是她自己想学呢。
她可不想放学回来还要去上舞蹈钢琴课，隔壁班的王林蓉每天都跟男孩混在一块玩，她妈妈怎么不管她呢？妈妈说王林蓉是没有家教的女孩子，女孩子就该规规矩矩的，不该像她似的泥猴儿撒欢到处跑。
“哈哈哈哈……你又输了！”
一阵响亮的大笑声传了过来，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到王林蓉正捏着一个男孩的手，把他手里银白色的飞机抢下来。
看到她以后，穿着牛仔裤的王林蓉连忙跑了过来，将飞机塞到了她手里，“他刚刚差点把你的玩具摔坏了，拿好啊，这可不便宜！”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怎么不知道了？你妈妈刚才从你手里拿走飞机的时候，你可舍不得了。哎，你妈妈可真狠心。”
她看着王林蓉，忽然觉得这个脸上有好几块泥巴、鼻梁上有很多雀斑的女孩子挺好的。王林蓉往下瞥了瞥，“唔，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
“谢谢。”
“别说谢谢啊，好无聊。”王林蓉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你有没有试过唰一下哗一下从那边跑下来？”
唰一下，哗一下，这都什么？
她顺着王林蓉的手指看去，在后院看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坡道，旁边还有一棵开了花的合欢树，冒着粉粉白白的小云层。
王林蓉一看她懵懵的表情就知道没有，迫不及待拉着她的手跑上了坡，站在最高点，“看着啊，你就跟着我一块做……哇啊啊啊啊啊……”
她像一个牛仔服的气球，很快就飘到了最下面，在底下挥着手很兴奋，“你跑快点，拿出百米赛跑的速度来！”
“可是……”
“可是什么哇？”
“可是……”她犹豫道，“跑太快了会摔的。”
“摔倒也很好玩啊。”
“摔倒裙子就脏掉了。”
“脏了可以洗嘛，衣服不就是拿来穿的，穿脏了再去洗，很正常的道理，你家里又不是没有洗衣机。”
王林蓉看她还是不说话，恍然大悟道：“啊我懂了，你是怕被妈妈骂吧？”
她愣了愣，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气，“我才不怕呢！”
“那你比我厉害多了，我还害怕我妈碎碎念呢，你都不怕的。”
王林蓉的话给了她莫名其妙的勇气，她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冲下了坡，风从脸颊两侧流走，阻力似乎都没有了，停在王林蓉面前时，她眨巴的眼睛还有些回不过神。
“……”
“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跑下来的时候就像开飞机一样吧？”
她的头一转，“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
“我想开飞机。”
王林蓉的眼睛睁大了，“我可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喜欢飞机的话就会喜欢没有阻力的感觉。开飞机啊……那你好厉害啊，这么小的年纪就想好做什么了。”
“这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吧……”
“很了不起啊。我身边没有人想好未来要做什么，但你想好了。”王林蓉说得很认真，“所以你很厉害。”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感觉脸都变红了。
“哎，你等一下啊。”王林蓉从她的眼睫毛上拿下了一个东西，展开放在手心，是粉白色的合欢花。
……
那一天的晚上，她鼓起勇气，将原本写好的作文偷偷换掉。那篇真情实感的作文后来获得了老师的表扬，但是却在和家长交流的时候被妈妈发现了，她发现那篇作文不是她坐在桌旁陪着女儿写完的《我的理想》。
“小意啊，为什么要改掉呢？你不想做大学教授吗？”
这次她鼓起了勇气摇头，“妈妈，我不想。”
“你还小，还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体制内多好呀，又稳定，又清闲，最适合你这样乖的女孩子。”妈妈看了眼你的作文，笑了笑。
“你能想象你开飞机的样子吗，妈妈都想象不出来。而且你可别以为大学教授就是那么容易当的，你要考上985，再保研，再读博，期间还得发不少论文呢。”
“啊，写论文，我不喜欢……”
她感觉未来的计划都被妈妈提前制定好了，却从未问过自己想不想要，有些委屈地垂下头，眼底有许多泪珠滚来滚去。
“你老说喜欢喜欢，但哪次不是三分钟热度呢？人家老师都说了，每次你都是最快离开教室的，好像琴凳上面着了火。”
“我本来就不喜欢弹琴，是你非要我做的。”
妈妈也有些没耐心了，“那你喜欢什么，飞机模型？那有什么好的。你学了钢琴能在大家面前表演，喜欢玩模型难道要在大家面前玩模型吗？”
“当飞行员有大学教授稳定吗？你当了飞行员会有人来给你介绍男朋友吗？谁还敢上门提亲啊！”
“你不明白我，你不明白！”她大声喊起来，“王林蓉都知道我喜欢什么，你却不知道，你还是我妈妈呢，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胡说八道！”
她看着摔在地上的作文本，眼泪模糊了双眼。
“我还在想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原来是和她混到一块去了，你看看你，和她才玩了几天就会朝妈妈吼了，妈妈说得不对吗？”
“不对，不对！”
“你……你反了你了！”
妈妈拉着刚回到家的爸爸，对他诉说女儿的恶行，他们一致决定不准她和王林蓉来往，理所应当地为她拿了主意，却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喜欢什么，想和谁交朋友。他们从来都没问过。
最后只剩下被撕扯成两半的作文，在客厅陪着她。
……
“你高中的时候出过一次事，在派出所里留下了档案记录是吧。”江月鹿的话唤回金如意游离的思绪，却又飘到了更远的地方，“高中啊……”
“是的。高中。那次你离家出走了，你爸妈报案说你失踪。”
“但其实，你是和当时的朋友王林蓉一起去外地旅行了，你们……”
金如意忽然打断了他，“不是朋友，是女朋友。”
审判官没有疑问，点了点头，“你们一起去外地过了三天节，你没有告诉父母，但王林蓉告诉了，她爸妈很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你当时心急如焚的父母，他们带你回去后，你就休学了一年。”
“呵呵。那不是休学。”金如意嘲讽的语气道：“他们才不肯承认自己的女儿被养废了，编出了我去国外留学的假话，一如既往的粉饰太平罢了。”
“但是那之后你就变得很顺从了，当时的你没有对他们说这些刺耳的话吗？”
金如意忽然沉默了。
过了好久，才幽幽地开口，“说做过抗争但其实很差劲吧，没有结果的抗争一点用都没有。我当时绝食过，自杀过，但都被他们救了回来，一年之后我累了，也不想再听我妈哭，所以就放弃了，说自愿去国外上学。”
“我当时做好了再不回来的准备，但还是……”
“你在20岁那年回来过？”
看到金如意诧异的表情，审判官解释道：“只有这一年你才订了回家的机票。”
“你连这个都能查到啊，算了，不稀奇。”
“当时回来，是因为和她约好20岁的生日要一起过，在我们的关系里，20岁是一个很特别的年纪。16岁的我们以为20岁的人生就会由自己管控，但事实证明她错了，她才是那个死都不怕的人，一直都是，而我却连最基本的勇敢都做不到。”
金如意出神道：“有时候甚至觉得，我的骨头已经在我妈日复一日的说教里变软了，磨碎了。”
“从前怕被爸妈骂，怕被老师发现，怕考不好丢脸，怕其他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吃饭的时候害怕嘴巴没擦干净，聚会的时候害怕自己的衣着不成体统……我害怕的东西有那么那么多。”
“在20岁的时候，还有了更怕的。”
“怕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怕她生我的气，最害怕的是她不记得我了。”当初在异地他乡手牵手过节的两个女孩子，从此漠然如路人。
但命运早已为她安排好了。
金如意的眼神失焦了，“她死了。”
……
“看来是因为她的那位朋友死了，所以她才彻底死了心，听天由命让家里给她安排了相亲，再就是结婚生子。嗯，看时间也对得上。”
江月鹿没有听到耳畔传来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方式轻声：“夏翼，你怎么了？”
“只是在想。”
“想什么？”
想这种最好的朋友死去的感觉……夏翼顿了顿，岔开了话题，“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确定那篇作文对她很重要的？你好像知道什么，让我针对性地去找了这些资料。”
如果不是江月鹿事前吩咐说要什么，一个人那么庞杂的一生，是无从调查的。
“说起来有些复杂，我只能说，我大概猜到她其实没有那么幸福，也没有那么想听父母的话。”
“为什么？”
江月鹿微微笑了起来，夏翼对人的情感还是不太敏感。
“因为言露也是从她那个年纪过来的，就算她很听我的，也不会完完全全按我的安排去生活，除了死亡，金如意那张人生履历太过完美了，美到有点假了，我从里面看到了刻意的痕迹，这不符合逻辑。”
“你在沉默什么？”金如意打量着审判官，他和夏翼的交谈在旁人看来就是沉默不做声的样子，“听了一个悲伤的故事，所以在暗暗地嘲笑吗？”
“我们来打个赌吧，金如意。”
“打赌？”
审判官点头，快速道：“赌我知道你的恨意来自于谁。”
“你还没有死心啊。”金如意叹服，“先提前说好，刚才的故事并不代表什么，我没忘记还和你处于PK阶段，所以不会让你知道任何有用的信息，那些故事都是我放心才给你透露的。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冷淡起来。
“她死了那么久，我也死了那么久，已经不代表什么了。”
江月鹿在这边飞快地忙碌着，一边和她周旋，“你就说赌还是不赌，别说这些废话。”
“哼。真是冷酷无情，讲故事的钱我都没和你收呢。”金如意蛮不在乎，将地上的白骨小人升了起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赌就赌啊，我玩得起。”
“很好，那你接下来看好了，我会像带来唐泽的仇人一样带来你的。”审判官冷声宣布后，弹幕刷得更快了，他和唐泽那天的PK是人多，但远远不及今天，所以在场还有一大半观众没有见识过“审判”。
他们聚精会神地盯死了屏幕，就连金如意也不例外。
江月鹿说得太有底气，连她都有些好奇了。
所有的目光聚焦在深黑色的直播间，墙壁悬挂的棺材变成了两口，一个是白的，另一个却是黑的。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那张漆黑的铁质座椅，上一次赵而流就是在这里接受了罪与罚的问责，椅背上的铁链子哗哗抖动着，好像是死去的灵魂还在痛苦挣扎，发出没有意义的嚎叫。
站在前方的审判官手执黑剑，肃穆的气息似乎透过屏幕涌到了金如意面前，她的眼睛微微地放大，倒映出一个深黑色的物体，她愣了一下，又被气笑了，“这就是我的怨恨？”
审判官：“你的怨恨，自然你最清楚。”
“嗯，我清楚。所以我知道你失败了，这玩意——”金如意皱着眉扫了那怪物一眼，“我根本就不认识。”
审判官的直播间里漂浮着一个巨大的深黑色的物体，上尖下圆，底座的肚子非常饱满，表层凹凸不平。关注着这一场PK的尸骸会会长析木津忽然嗯了一声，凑近了屏幕，他感觉这东西的外表褶皱有些熟悉。
“确定不认识吗？你再看看。”
“我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聋还是——”金如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回想起了什么。
“我靠，这不是发参赛邀请函的那个怪东西吗？！”
有不少参赛的主播都反应过来了，他们就是被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拉进麟芽城来比赛的！
“不。不是怪东西。它有名字的。”析木津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转动的神秘的黑色芽体，“只有我们这些参赛很多次的老主播知道，它有名字，叫做麟芽，这是苏铁的能力，他就是靠着这个当上鬼都都主的！”
他震撼地看向审判官——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
“你怎么会有麟芽？”金如意的眼神十分危险，“我从来没在比赛开始后见过它，它都是在开赛之前出现的。”
这是麟芽吗？
江月鹿只是下意识凝结出了一个物体，这颗参赛之前见过的玄妙之物就出现了。因为他并不是要真的拉一个人过来，金如意不能像对唐泽那样处理，但为什么偏偏出现了麟芽他也不知道。
但他装作很神秘很全能的样子，“你不必多问，我们还有我们的事。”
金如意本打算立刻让白骨小人攻击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冷静了下来，思虑了一番后，金如意忌惮道：“就算你拿出麟芽来也无济于事，我说了，这和我的怨气无关，你要真的想赢我，得把我的仇人找来。”
“谁说仇人就得是人？”
审判官打断了她，顺手在麟芽上撕了一块下来，“这是父母希望的你。”
“这是亲戚希望的你。”
“这是老师希望的你。”
……
他每说一句，就从麟芽上撕一片下来，很快那个像是含苞待放黑莲的芽体就变瘦了，只剩下中心孤零零雪白色的脆弱嫩尖。
“这是真正的你，想要开飞机，想要和心仪的女孩在一起，想要摆脱父母，想要野蛮生长。真正的你被这些希望束缚住了。”
听了他的话，金如意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了起来。
“十几万人都在看你的直播间，就来讲这些屁都不是的哲学问题？”
“不。”审判官面对着她，就像面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的怨恨不是一次生成，而是逐次累积。”
“你是心甘情愿服从了父母吗？你当真是幡然醒悟，认同了他们的理念？要我来说，你的仇人不是你的父母，他们是逼迫了你，但他们是出于自己的局限性做出的逼迫，你的害怕，你的恐惧，都来自于四周指指点点的目光。”
“你的仇敌是一个庞然巨物，对你的影响在死后都难以摆脱，你知道那是什么。”审判官的语气变得悲凉，他看向了那一层又一层的黑色麟芽。
……
“哥哥，我以后去开店好吗？”言露小小的胳膊抱着他的腿。
“好啊，开什么店？”
“玩具店。可以吗？”
“玩具店很好啊。”
“真的？”高兴起来的言露忽然垂下了头，“可是，他们说女孩子开店会赔本的，我怕赔了你的钱，你赚钱不容易的。”
江月鹿觉得她的话很好笑，蹲下身来问道：“为什么女孩子开店就会赔本？”
“因为不擅长数学，数字什么的，我没有他们算得明白。”
“瞎说，你哥这个年纪考的数学翻倍都没有你高呢。”江月鹿认真道：“露露，想做什么咱们就去做什么，人这一辈子只活一次。”
……
“为什么开飞机适合男的，不适合女的，为什么女生不能大跑大跳？这种想法到底是怎么在这个世间产生又持续下来的。”
小意啊，你应该……
你应该……
这样才是对的……
每当选择了一次不喜欢做的事，就有一个自己原地死去——背身而走去选择另外的可能性，被彻底地杀死了不是吗？
“换句话来说，这样的你活在那个现实中，就是死了千千万万次。”
金如意看着他，看了他很久，没人知道她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最后她慢慢笑了起来。
“聊完了哲学，又开始为我做心理指导了？你到底是审判官还是老师？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吧？”
“我说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而且退一万步，就算我当初怨气缠身，但死后不也拿到了回报吗？”金如意笑意盈盈，“你不知道我在这里过得有多开心，鬼魂的灰飞烟灭掌握在我一念之间，嗯，也包括你的生死。”
说着，她便下定决心一般，让白骨小人全部冲了上去。
“孩子们，饿了太久了吧，去吃掉他吧！”
“不必像之前忍耐，这一次，你们可以尽情撕碎他！”
弹幕和尸骸会的成员一起惊了。
“团战是有限制的，她这是要无视规则吗？”
九个成员都完好无损站在这里，除了眼神有些疲惫，他们没有其他外伤。这便是团战赋予的规则限制——不能在团战PK里杀主播。
一定程度上，麟芽城是默许唐泽那种血线收割主播的杀鬼方式的。
但或许是觉得这样的规则延续到团战里会死许多主播，少很多乐子，麟芽城便增添了双方死在PK也能活着出直播间的限制。
但妈妈不顾一切地撕破了脸，似乎是不想让审判官活着出去。
“今天晚上……你别想活着出去。”她的脸被无数白骨小人遮挡，却遮不住那疯狂带有杀意的眼神。
面对着这样的眼神，审判官就像没看见似的。他扫了这些白骨一眼，忽然问了一个锥心刺骨的问题。
“你应该很讨厌这些孩子吧？”
第156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20
高帽子的面前映出惨白的氪金条。
墨绿色的氪金条代表着主播本场收获到的打赏金额，审判官这一场PK拿到的打赏还没有他上次打唐泽拿到的多。
更别提他的PK还嵌合在团战里，如果最后加起来的总额比不过妈妈还是完蛋……
“到底是哪个冤大头在你池子里押他赢的？刚才还又加码了两次。”高帽子的同行幸灾乐祸，“还有不到十分钟，他们的钱很快就要打水漂了。”
“喂喂，高帽子，你在想什么呢？”
高帽子盯着氪金条动也不动，忽然用双手按住太阳穴喃喃自语，“好像……他也没有输得很惨？奇怪啊。”
“什么很惨，你在说小审判官吗？”
“你看啊。”高帽子指着屏幕上对峙的二鬼，“这场PK里面，审判官一直处于弱势，他先是坦白自己不知道妈妈的仇人是谁，然后还在和妈妈的交涉里落了下风。”
PK很短暂，PK更类似于人和人的争执环节。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观众有时留意不到细节，更来不及分辨优势在哪一边，他们只会从最直观的视觉效果判断谁占了上风，也就是说，有的时候，你示弱一秒，你声音小了一些，就会收获嘘声四起了。
“更糟糕的是，他在这二十分钟里完全没有打出自己的优势。”高帽子皱着眉说道。
审判官的优势是什么，在上一场比赛里已经很明确了。
他不知用什么方式从其他地方拉来敌方的仇人，然后用十分花哨吸引眼球的方式就地处决。像是其他……尽心尽职的扮演审判、营造氛围都属于锦上添花。
大多数观众点进他的直播间就是冲着那场正义审判来的，可是现在二十分钟过去了，他还在和妈妈口头输出着莫名其妙的话，许多观众摇着头退了出去，并且在“已关注”上点了一下。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连粉丝都掉了许多。
身为主播，看到掉粉这一幕无比共情，同行甚至有些同情审判官了，“其实剩下来的十分钟完全可以来一场审判了，再这样下去他的口碑会崩坏的。”
为期十天的竞速赚钱比赛中，口碑崩坏是天崩开局。
高帽子却摇了摇头，“不不不，不是的，你去看他的氪金条，还是有不少观众在为他打赏，只不过量比较少。”
“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意思呢……所以你还是很看好他？”
“在PK里，主播的节奏是很重要的，这你知道吧？”
“当然。”他们不止是主播，还是分析主播PK的，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节奏掉了要尽快拉回来，不然整场都会垮。但我觉得，他的这场PK似乎没有掉很大节奏……不，或许是根本没有掉节奏，之所以打赏这么少，是因为他在……”高帽子眼睛一亮，“因为他在自己拉节奏，他把节奏故意放缓了！”
“啊？？？”
高帽子的话让大伙儿回不过神，“他有毛病吗，和妈妈PK的时候故意放缓节奏？他不想赢了？”
“不不不，我反而觉得他很想赢，这就是他获取胜利的方法……”高帽子盯着屏幕上线条刚硬冷漠的审判官，忽然对这个新人产生了兴趣。
他似乎隐隐约约猜到了，对方为什么会选择拉缓节奏……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他一定是个敢于冒险的疯子！”高帽子忽然激动起来，“我的那一套方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
“帮我看一下打赏和点赞人数。”江月鹿很顺手地吩咐夏翼。
耳畔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和面前危机四伏的环境格格不入，但江月鹿却莫名放松了下来，“打赏没怎么掉，但是氪金条满得很缓慢，快到你之前说的数字了。”
“那就好。”
在开场之前，江月鹿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前期让观众觉得我已经没救了，后面打爆的时候才更有爆炸的效果，你们鬼都懂不懂先抑后扬的含金量啊。”
“这么确定？”夏翼还在笑。
江月鹿撇了撇嘴，“你别不信，金如意肯定讨厌这些孩子，她前九场的PK就是最好的证明……”
……
“我讨厌我的孩子？怎么可能呢。”
金如意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审判官大人是不是看到自己掉得很惨的打赏气急败坏了，才会说出这种疯话。”
江月鹿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她。
“你选择结婚生子，不是你真实所想，是你顺从父母、顺从世人的目光做出的选择，就像你不喜欢你的丈夫，你也不喜欢你的孩子。”
“这又是你的猜测了，大人。”
金如意无聊地打着哈欠。
“男人和孩子并不一样，没准儿我就在养育他的过程里转念了呢，孩子嘛，又没什么错，还是我自己养的，我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再说了，不喜欢他们，我为什么还要带着来鬼都？”
审判官低低地笑了起来，“两点。我说出两点，你要是可以反驳，那我可以自愿输掉这场PK。”
弹幕炸了。
“什么？！”
“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你你都不审判一下的，直接放弃吗？？”
“这么疯的主播在麟芽城里也是非常罕见的。”
……
江月鹿像是没有看见这些发言。
金如意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你说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公正和秩序是审判的基础，我不可能做出反噬我自己的约定，这和我的身份不符。”
“如果我违背了约定，那不止是对你的侮辱，更是对唐泽的。换句话说，我要加倍返还那场PK赢来的钱，连本带利。”
“是条汉子！”
“就算服了我也佩服你！”
……
江月鹿的手一点，弹幕就消失了，他做好准备等待着金如意的答复。
参加过多次PK的金如意很快就恢复如常，嗯了一声眯起眼：“我可以答应，不过有一个附加条件，如果我全都反驳了，那你就自戕吧。”
江月鹿没有犹豫，他了然地点点头，“不愧是直播经验丰富的妈妈，很快就找到了更吸引流量的噱头。”
旁观这场PK的尸骸会众鬼，早已呆若木鸡。
“不是，他疯了吗？”
“他没发现这个比法根本就不公平？”
不用他人说，江月鹿也知道接下来的话正确与否，判断权都交到了金如意手上。也就是说，他现在好比一个等着朗诵诗歌的学生，等着唯一的老师打出分数。但金如意站在他对立面，一定不会让他如意的。
“所以就得结结实实把她打服才行啊……”
审判官手中的黑剑“轰”一声震在了地面上，他那无情的声音响彻直播间。
“金如意讨厌她的孩子。”
“做出这一判断，首先参考的是她充满矛盾的行为。在此之前，我要问诸位一个问题。她的能力是什么？”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弹幕像煮沸的锅一般。
“孩子！”
“母性的光辉让你没有反击之力！”
尸骸会众鬼目不转睛看着屏幕，没有发觉自己会长的头像已经暗下去很久了。他们专注地听着，不漏掉审判官嘴里出来的一个字。
“是的。孩子。”
“一旦发起攻击，对方就会不可避免地生出母性，错觉自己腹部隆起，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即将诞生，不禁为此欣喜落泪，丧失了所有力气。”
审判官覆在面孔上的黑甲像是潮水般退却，露出一双眼睛，他挑了下眉，“不觉得矛盾吗？”
“让人去死的危险万分的能力，却属于爱的母性，属于她挚爱的孩子？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的恨意！”
金如意漆黑的瞳孔定住不动，环绕在她身前的白骨小人翻飞着，一如她在鬼都生存的多年，这些可怖的小人一直陪伴着自己。
他们呼唤她：妈妈。
她知道，只要自己反驳，就会变成错误。
这是正义的审判官赋予自己的权利。
所以她撕扯着嘴唇笑了，“错的，不是。我很爱、很爱他们。”
“审判官，你现在只有一次机会了。下一次我说错误的时候，你就该以死谢罪了。”
“不用你提醒。”审判官听到她的反驳，没有流露出异样的情绪，他依旧游刃有余地开口，“那么，来说我做出此判决的第二点依据。”
“金如意，你的死亡事件在当时造成了轰动，正因为此，才留下了不少信息让我翻阅。我在里面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嗯，那个楼盘的开发商一开始咬死不是他们的错，他们的避险防护做得非常合格，这是有一些证明支撑的，我也找到了。”
“不过，站在开发商的立场，也无法排除是他们摆脱责任找来的借口。这个暂且不谈，我又找到了另外一些记录。”
审判官娓娓道来着，忽然停了一下。
“从火灾现场来看，你的两个孩子死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他们尸体的方向并未朝着出口，却朝着你所在的卧室。我可不可以认为，他们原本是可以逃生的，但是想带着自己的妈妈一起呢？”
金如意冰冷：“还是你的猜测，审判官大人。”
“我也觉得，这个猜测未免太没有真凭实据。”他无所谓极了，“但既然是猜测了，不妨更大胆一些，如果他们原本就是被自己的母亲带到出口逃生的呢？因为没有及时离开才会被烧死。”
金如意冷笑，“猜得越来越离谱了。”
“是吗？”审判官笑了笑。
“但你的丈夫可不是这样说的。”
金如意的眼睛瞬间睁大。
“我既然能带来唐泽活着的仇人，又怎么不会见到你还活着的丈夫？嗯，通过一些友好的聊天，他向我说出了他和你父母隐瞒至今的一件事。”
“那就是——”
“你其实是能逃生的，但是你选择了死。”审判官冷静道：“金如意，你不是意外身亡，是蓄谋已久的自杀！”
……
“卧槽！高帽子，你快看啊！”
“他直播间的打赏涨起来了！！”
……
“如果像你一样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带着他们一起死去？”
“如果你爱他们，为什么要把他们作为攻击人的武器？”
审判官的语速之快，完全不像前面慢吞吞拖延的那个主播，“难道不是你憎恶的母性被你当成了谋杀的武器，在看着主播们被母性折磨致死的时候，你难道不会生出一点点的痛快？”
“承认吧。”
“你根本恨死了你的孩子。”
金如意死死咬紧了嘴唇，她的眼中含满了恨意。
“妈妈、妈妈……”
“妈妈……你还好吗？”
“滚开！”她粗暴地一挥手，白骨小人像是落雨一般碎裂而下，“我不承认，我不承认，我就是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猝死般喘了口气，诡异地哈哈大笑起来。
“只要我不承认，你还是会死！”
“难道你想反悔？在这二十万人的直播间！你亲口说过只要我反驳，你就会自杀谢罪！这是你说的！”
审判官静静地看着她，“我不会反悔。”
“那你听好了，我金如意从生到死，都很满意我的生活，我没有一刻憎恶过我的人生，我爱我的——”
一声响指打起，审判官身后的铁质座椅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突然的变故让疯狂的弹幕都停滞了一霎，金如意愣愣地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老人，他很陌生，但是死后每一刻她都回味着过去的人生，尤其是和她在一起的场景。
她很快认出了这张脸。
“忘记了吗？”审判官静静道：“你们当初一起逃到外地过节看到的火树银花，这就是当时打铁的那位小伙子。”
“时间过去太久了，你们死了，他也变老了。”
“……这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在审判官悄然耳语之后，老人忽然平静了下来，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接受了，还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在梦里，他看着对面的年轻姑娘，听着江月鹿的话点点头。
“你们曾经看过我打过的火花啊，那都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咯……”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小丫头，你是不是和另一个小丫头一起来看的啊，那天晚上，你们蹲在我面前看了好久好久，我还问你们为什么不回家呢。”
金如意的嘴颤抖了半天，像被电流抽打一样，半天才蠕动嘴唇说出一个“是”。
“和你一起的那个丫头呢？”
“……去很远的地方了。”
老人见多识广，立刻察觉自己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赶快岔开了话题，“你刚才在说什么来着，你很满意自己的生活，你爱你的……”
“……”
金如意张了张嘴。
“我……”
“我爱……”泪水忽然模糊了她的双眼，“金如意爱王林蓉，永远爱，一直爱，从生到死，不管不顾。”
无法撒谎了。
否认自己过去不争气的抗争，否认自己，否认恨意，否认支撑她死后还能活着的怨念，都没关系。但是她无法否认爱她这件事。
“太晚了，太晚太晚了。”她痛苦地砸了下自己的心脏，“我回来得太晚了。”
太晚了。
“我迫不及待地死了，死后也追逐着她的脚步，可无论做什么，都比她慢半拍。她先来了麟芽城，先来参赛了，等我急切地赶上来，在一场PK里见到她以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夺得比赛的第一，离开了这里，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妈妈……妈妈。”
“妈妈、妈妈……”
白骨小人用碎裂的手掌努力捧起她的眼泪，但徒劳地从指缝里流了出去，这一刻，江月鹿的氪金条飙到了底。
“恭喜审判官，恭喜主播！”
“上场的榜一【稚女】为您打赏——五百万！”
第157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21
五百万！
江月鹿差点没维持住冷酷，就要脱口而出“跪谢大佬”。
但眼下还有收尾工作要处理，他好不容易将视线从黑绿色的加粗赏金提示上移开，五百万的金额会在直播间滚动播放十分钟，弹幕都在膜拜，这个数字放在新人主播上是非常炸裂的。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和狂欢的这边相比，金如意那边的直播间陷入了冷清。
直播PK本就残酷，鬼都的鬼还不像人间的人，会因为多跟随你一段时间就对你产生了感情，忠诚的老粉都是不存在的。
金如意扫了眼空荡荡的直播间，自嘲地笑了笑，“没有了。”
“也确实没有了……”
“你赢了，新人。”她将头发撩到了耳后，“上次输，还是和她在一起比赛呢，真怀念啊，都过去那么久了。”
“王林蓉吗？”
她听出不一样的语气，“你好像没有很惊讶？”
审判官点了点头。
“还真意外……我好像是第一次提起她的事，就连析木津这些老伙伴也不知道。嘛，算了，你似乎无所不知。”
“唔……这确实是析木津告诉我的。”
金如意瞪大了双眼，“他？”
审判官解释：“还记得刚才拉人进来的时候吗？原本我想的不是这位打铁的老人，而是王林蓉的鬼魂。结合析木津的能力，搜索一个鬼魂并带来面前，或许是可以做到的。如果能实现，效果一定会更好。有点可惜了。”
听着他直白说出自己的算计，金如意有些怪怪的感觉。
“原来如此。析木津的确有着这样的能力，他也是凭这一点才能坐稳尸骸会的老大位子。”
“但是，王林蓉是不一样的……”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她，可是自从她拿了第一之后，就在麟芽城消失了，在别的地方也没有出现过。”
她虚弱地一笑，“后来我想，她也许是在躲我。对我这种懦弱的人死后的疯狂追逐，她感到厌倦了吧，所以才逃走了。”
“嗯……也许不是。”
金如意看着他。审判官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方便在这里说，PK结束后再来和你聊吧，我觉得这背后或许有一些隐情。”
她什么话也没说，点点头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妈妈直接下了啊。”尸骸会会长的声音切了进来，“她连今天晚上的PK都不打了，看来这场失败对她的打击很大。”
尸骸会赢了，作为会长的声音都听起来轻飘飘。
审判官：“或许不是失败。”
“嗯？”
失败带来的打击，远不如当年见过她们的人出现面前来得震撼。而且她在那一刻认清了自己的心，光是消化这些混乱的情感就需要很久时间。
“析木津，你死了多久了？”他忽然问道。
“唔，好早了吧。我是胎死腹中啊，从来都没活过的。”
“像你们这样的鬼魂，是不是早就忘记了作为人活着时候的心情。那些比赛胜利的激动，吃到好吃的开心，愿望实现的渴望……应该都在腐烂的死后时光里消失不见了吧。”
“干吗说这些啊。你好奇怪……”析木津纳闷极了，“而且你不也是鬼魂吗，说的好像自己不是一样。”
“不过……你这话倒让我想起了金木犀大人。”
审判官无奈，“你又来了。”
“不是，你说得不全面。鬼魂也有分的，像我和金木犀大人就不太一样，鬼魂的实力和他们所具备的情感成反比，也就是说，鬼越是强大，就越远离人的范畴，你见过金木犀大人，觉得他和人像吗？”
眼前浮现出一个金光灿灿的身影，和高挺而起的血肉观音。
“幸福……到底是什么？”
……
他撇嘴，“不像。”
“是吧，还是我更像人一些。”析木津可惜道：“但如果有得选，哪只鬼不希望成为鬼都都主那样的大恶鬼呢？像人有什么好，人有弱点，还矫情。你看刚才妈妈要是不心软，你根本就没法赢过她……”
剩下的话自动消失了，江月鹿想起另外的事。
既然越往上走越无情，那实力还在都主之上的鬼王呢？
高坐在十二乱鬼巫的王座上，那个红瞳的少年维持着相同的面貌足足过了百年，他是无情的，他懂人的感情吗？
他还自称是从造神仪式中堕落的伪神……都已经接近神明了。
这样的存在，却说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
“还是得找回来吧。”析木津被他忽然说话吓了一跳，“找什么啊？”
从前只是想寻找弟弟妹妹，现在还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目标，他想要找回他失去的记忆，知道他们是如何相识又如何亲密的……以及，这段记忆又是为什么消失了。
“事不宜迟，先来——”
江月鹿搓了搓手，“看看今晚赚了多少吧！”
“喂喂，你干什么去？”析木津急道：“我们还打算开庆功宴呢。你可不能缺席，别忘了你现在是我们尸骸——”
还未说完，江月鹿的那一块屏幕就熄灭了。
析木津：“……”
PK已经结束了，不直播也没关系，江月鹿思考片刻，就退了出去，一群刚嗨起来的观众即刻被扫地出门。
换成其他主播，或许会掉粉。但他是冷酷无情的审判官，所以没关系。
“审判官大人不会继续清算去了吧，妈妈的同伙可能要遭殃？！”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吗？”
“审判官你出来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
大家认为去干正事的审判官搓着手点开了今晚的氪金条。
从尸骸会里拿到的分红比想象中多一些，因为他是最压轴的位置，适当还引流了一些尸骸会其他主播的观众过来，他们也在最后紧要关头打了钱，虽然数额少，可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他在最后一场PK里拿到的所有打赏，都属于自己，不必分给尸骸会，这是团战的规则，也是析木津一开始就说好的。
“加起来有450万，哇，比昨天多了好多，这就是大主播的魅力吗？不过PK风险也是很高的，这么算起来也很合理……”
江月鹿这才感到震惊。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我直播间十几万观众打赏加起来……都没有稚女一个给我的高。上次的150万里，有50万也是他……”
“啊，还不知道是他还是她呢……”
江月鹿立刻决定，以后每场直播都要对这位稚女大佬区别对待，五百五十万啊，实在是太慷慨了！这么加起来他的资产都有——
一千一百万！
离九千万的目标又近了一点……
“但是，也有一个很无情的问题摆在眼前。”他自言自语道：“不是每天都会碰到今晚这样的团战，也不是每次都会遇到妈妈。”
“悲观去想的话，说不定450万的收入就是我参赛以来最高金额了。当然也有例外，除非稚女大佬包养我。”
“你说什么？”夏翼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我可咳咳咳……你什么时候打过来的？？？”
“……”
“我一直都在。”夏翼冷淡极了，“在你像个抠门老头一样算计来算计去的时候，祈求榜一能包养你的时候，我都听着呢。”
江月鹿的脸黑了点，“喂，我也没有那么老吧……”
“一个形容而已。”
江月鹿转移话题，“呃呃……你在干什么呢？”
“我有很多事要忙，我毕竟不会坐着就有人来包养。”
“没有没有……”江月鹿厚着脸皮，“我不会忘记是你给我打赏的第一笔钱，四块钱是吧，我都记着呢。这是我的初心。”
夏翼冷哼了一声。
江月鹿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当时打赏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那四块钱？是手机里自带的。”
夏翼说过他去到那个麟芽城以后就有了一只手机，在那个特殊的手机上，他们在一个叫做“麟芽”的APP上直播。
“我忽然有个想法。”
“会不会……会不会有人和你一样，也有这种特殊的手机，他们能看我们的直播，然后给我们打赏？不然你想，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夏翼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调出黑绿色的APP，图标是一个上尖下圆的物体。
“这个手机，在麟芽城的时间倒退后还存在着，而且没有任何变化。常理来说，时间倒退了十年，布告栏的材质变了，手机的材质也要跟着变，但是没有。”
夏翼略一沉思，“或许和苏铁有关。”
“苏铁？”
“还记得我说的吗，都主在自己的鬼都有着无法无天的权利，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制订规则。时间倒退，参赛主播，说是障眼法也可以，最贴近鬼都核心的，永远是那些不会改变的东西。就像这个手机。”
“啊，我懂了，就像金木犀那条船的核心一样，就像……那个金头发的小女孩。”
“虽然没有头绪，但是能找到这些，说明我们在往麟芽城最核心的部分靠近。”夏翼想起了什么，“你应该去和金如意聊一聊，她清楚你的身世，是这群主播里特别的存在，我怀疑她见过苏铁。”
“嗯，我已经和她约好时间了。除了你说的，我还有另一件事也需要和她聊聊，到时候还得带上析木津。”
夏翼点了点头：“现在要做什么，继续数钱？”
“……”
江月鹿摸了摸鼻子，真是个小心眼的鬼王啊。
“算了，还是继续赚钱吧。”
“虽然今天晚上赚了很多，但还是没有安全感，我还是把一晚上的量全播完好了。”知道时间只有六天，江月鹿便无法安然入睡了。
“嗯？”
刚一打开直播间，江月鹿就吓了一跳。
第158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22
“高帽子？”他读出闪烁在屏幕上的主播ID，在脑海里搜寻一波，确认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刚想接下PK邀约，却意识到不妥。
“啊啊啊啊，你又出来啦！”
“审判官这把要打谁啊？”
“咱们把妈妈都KO了，那干脆一鼓作气去挑战往年的前排吧！冲冲冲——”
……
这是他打完妈妈接下的第二把PK赛，对手不能差太多。江月鹿倒不是担心自己出什么错，他担心的是高帽子没有太多吸引力。
“唐泽，我忽然理解了你那天的嫌弃。”
唐泽：“？”
江月鹿瞥了眼高帽子的粉丝量，“四块钱的鬼，吃了确实没意思。”
唐泽：“……”
“各位。”他在尸骸会的公屏上打字，“有没有听过高帽子啊？”
“他啊，不算大主播吧，平时也没正经打过PK。他好像在一个名字很奇怪的组织里，叫什么来着……啊，麟芽城责任有限公司。”
“责任有限公司？”江月鹿没想到自己会在鬼都听到这个词。
析木津的声音插了进来，他似乎已经躺平休息，显得格外慢悠悠，“他们的PK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是按照流水线严格制订的，所以才会叫这个名字。”
“我不太明白。”
“这么说吧，你活着的时候见过游戏解说吗？高帽子他们就像解说员，解说那些竞争白热化的PK，上一场他就解说了我们的团战，顺带一提，我还在他的池子里下注了两百万呢，我全压了你。”
江月鹿点了点头，“哦。”
“……”
“我全压了你噢！！！”
江月鹿还是：“啊，谢谢你。”
析木津气极反笑了，“两百万啊，就一个谢谢你？”
“两百万很多吗？”
他这话一出，尸骸会除唐泽以外的成员全都倒吸一口冷气，析木津也平复了很久心情才冷静下来，“……算了，你有资格这么说，谁叫你榜一那么有钱呢，跟疯了似的，一打赏就是五百万。说真的，这个稚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跟主播一样，有钱的榜一大哥大姐们也会在麟芽城扬名。但是析木津对这个稚女毫无印象，他似乎是这一届突然冒出来的。
江月鹿兑换了一个隔空扇巴掌的特效，穿过屏幕给析木津赏了几巴掌。
“少来碰我的人。”
“……呃啊，真是要造反了！！”
“没空跟你闹，快跟我说高帽子的底细，我马上要和他PK了。”
析木津停止挣扎，带着两个红彤彤的掌印，充满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和你PK？高帽子他们从来都是在公司内部找人挂PK的，他们真正的直播内容不是PK是解说，PK就是个形式，从来没用过。”
江月鹿没耐心了，“我怎么知道。”
“嗯……”析木津沉思片刻，“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高帽子第一次跟公司以外的人连线。”
“啊？那就行了。”
“哈？？什么就行了。”
江月鹿切出公屏之前说道：“我知道要搞什么噱头了。”
回到自己的直播间，高帽子还在锲而不舍地请求PK着，江月鹿理都没理，先把自己直播间的文案改成了：震惊，审判官结束和妈妈的团战后竟和他开始PK——高帽子的第一次PK，高调向审判官宣战！
“很不错。”
写完之后，他将痛苦的黑甲再次套在了身上，点开了高帽子的消息。
在请求PK的接受和拒绝中，选择了前者，用力按了下去。
“高帽子是谁啊？没听过。”
“主包干吗想不开跟没名气的人PK，是尸骸会给你下发的提携后辈的任务吗[滑稽]”
“懂了，高帽子是走后门进来的。”
“传下去，高帽子跟尸骸会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
弹幕越加离谱，最后已经变成了“传下去，高帽子是析木津失散多年的初恋情人，上场还给他送了二百万。”
刚连线进来扫到弹幕的高帽子：“…………”
他轻咳一声，对着审判官脱帽致敬，“你好，久仰大名，我是麟芽城责任有限公司的高帽子，你叫我小高就行了。”
审判官注视着他：“你似乎不是为和我PK而来。”
真要来拼命的人不会上来就诚惶诚恐地自称为小高，在对峙当下，暴露弱点是大忌。
高帽子爽快道：“没错，我来是另有事情和审判官你商量。当然了，我会严格按照PK 的规则来的。”
“你死我活的玩法？”
高帽子汗颜，“不，不是的，我的实力没有您强，所以不会选择唐泽那样厮杀的方式和您PK，但是PK的方式不止于夺命一条，在这场纸钱大赛里，还有另外一个风靡一时的玩法，叫做贪财。”
贪财夺命。
顾名思义，包括了两种主流玩法。
“夺命的玩法，您已经见过了，也完美地展示给了大家，在这方面您是专家，我知道赢不过您的。”
高帽子条理清晰地解释着，好像这番话已经在他脑子里思考过一万遍，“但是贪财的玩法您还没有见过吧？”
“在这种玩法下，我们不是敌人，更像是战友，我们会共同设置一个数字，在这场PK中赢下这个目标，如果赢了的话，就是双赢，输了就是双输。”
简单来说，贪财模式就是朝着设定好的财富值发起总攻。
假如他们在开场前立誓要达到800万，那就必须竭尽全力在这场PK里达到，否则就会遭受惩罚。不过，贪财模式的惩罚也不会比夺命模式严重。也正因为此，贪财模式的吸引力一直比不上后者。
在PK里，风险是和效益挂钩的。
风险低是很安全，但是相对的，一场下来的效益也不怎么大。
高风险虽然可能送命，但是却能换来巨大的收益。
在麟芽城，永远不缺赌徒。
斟酌一番过后，江月鹿就有些意兴阑珊了，“没兴——”
“我在这场的目标金额是——两千万！”？！
江月鹿猛地坐直了。
……
“两千万？！”
“我有没有听错？！”
“我真的不想再发惊叹号了！！可是审判官的直播间跟有毒一样我每次都只能说卧槽还能这样？！？！”
……
“你……”江月鹿竭力平静下来，“说来听听。”
“好的。请稍等一下。”高帽子正襟危坐，拿出一个很厚实的笔记本。如果有人能俯视看到这本笔记，便能看见开头第一行字有着陈年累月的泛黄痕迹，似乎是在很久之前写下来的。
——“麟芽城主播调查记录”
“在开始之前，我要先向您解释一下麟芽城的主播生态。相信我，这对接下来的计划开展很重要，您不会浪费时间的。”
高帽子清楚知道这些大主播们多么看重自己的时间，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
审判官同意了，“可以。”
高帽子惊喜道：“好的！”
苍天啊……他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麟芽城的主播里，有很多像唐泽一样怀着深仇大恨的厉鬼，如果您能带给唐泽安抚，那么一定也能带给他们，这就是我的计划！”
高帽子激动地举起手中的笔记本，若是那些他的同僚看到了，肯定会啊一声说，“高帽子怎么又把他那宝贝破玩意拿出来了”，笔记本每一张纸都因为密密麻麻的记录而变厚，实际厚度要比崭新时膨胀许多。
“那些厉鬼们的名字，我都记录在这上面了，他们的内心充斥着悔恨与痛苦，执念让他们阴魂不散，每个直播间都溢出吼叫和挣扎，但是——”
“您出现在此，就会让他们尖叫的内心平息。”
他特意没有用两千万诱惑审判官，而是出于对他身份的尊敬，选择了更为高尚的形容。说完之后，高帽子便紧紧盯着对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但是那位黑甲裹身的审判官一声不吭。
他的冷汗沿着脊柱一滴滴流下。
“你。”审判官没有动，“对着多少主播说过类似的话？别试图欺骗我，我能分出真情与谎言。”
高帽子的头低了下去，“……只有你一个。”
“真的？”
“是的。只有你一个……”
他的声音比刚才虚弱了许多，这种表现让弹幕开始怀疑。
“他在骗审判官？”
“他在心虚什么，抬头啊喂。”
“你这样大家更不相信你的话了……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啊。”
……
“邀请战友可不该低着头，高帽子。这样的话，我会怀疑你说的话的可信度。”
在审判官的威压和弹幕的怀疑之下，高帽子咬了下牙，埋着头忽然大声道：“真的只有你一个，因为……因为……”
“因为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啊！！！”
他喘着气，盯着视若珍宝的笔记。
“我找过的主播确实不止你一个。”
“一开始是PK，但总会遭到嗤笑，后来我就不公开露面了，但就算是在私信里，他们也会嘲笑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贪财模式，怎么可能胜过夺命模式？”
“在这座城里，有无数主播身先士卒，踏出了一条血腥的胜利之路。他们用自己的亲身实践证明，夺命才是最强的，那么后来者也只需要选择相同的模式就可以了，跟着这条前人走过的道路，一定有赢的几率。”
“至于旁边那条无人走过杂草丛生的路，没有一丁点赢的可能，根本不用去留意。”
“可是我观察了这么多年主播，我知道他们每个的缺点和优点，没有一个是相同的。但是——”
“但是他们，包括我，都有一个共同点——”
“我们是鬼，因无法消散的怨恨才能存在于此。那为什么不去利用这些庞大的怨恨呢？我相信这里一定蕴藏着巨大的商机没被人发现，这就是第一桶金啊！”
高帽子也不在乎对面是否觉得他的话可笑了，他今天就是要一股脑全说出来，就算失败，他也认了！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在我还没有说到正文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嘲笑我，认为我在痴人说梦，我确实没有骗你，这是第一次有人能听完我说的话，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有机会拿起我的笔记本介绍我的计划……”
高帽子越说越委屈，他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了纸上，“我，我只是想走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为什么这么难呢？”
“我答应你。”
“怨恨是可以被利用的，为什么不相信呢，我只是……哎？”
高帽子抬起头来，糊了一脸的眼泪都盖不住他的惊讶，“什么？”
“我答应你。”
“……”
高帽子小心确认，“你不是被雷劈中胡言乱语？你知道我的意思是选择贪财模式吧，我们是要用贪财模式去赢那两千万而不是夺命……”
审判官不耐道：“我知道，别啰嗦了。我说我答应你。”
“比起有人走过的路，我更喜欢还未开辟的。”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了，高帽子愣愣的。
审判官：“你愣着干吗？”
“不知道……明明准备了很多说服你的话，还准备了计划A一直到计划H……可你就这么轻易地答应我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要不我收回你冷静一下？”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帽子不断在头顶跳着踢踏舞，看得江月鹿十分好笑，“算了，我来问你一件事。”
高帽子直起腰，“您说！”
“你这本笔记上，当真记录了所有的主播？”
“是的，我敢保证！”
“每一年，每场PK，每一个主播，我都记录了下来，我敢说只要他们身在这座城里，我都可以找到！”
“那很好。”江月鹿点头，“我没有什么问题了。开始吧。”
“……好！”
高帽子迅速地行动了起来，他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番。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记下来的主播名单，优先推送给了审判官，“这几位，绝对会复仇，他们有很恨的人，只要您可以找到他们，我再去交涉，他们绝对会把自己历年收到的打赏奉上。”
江月鹿记下这几个名字，“复仇一号，复仇二号，复仇三号……”
在他眼中，已经都变成了，“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
轻咳一声，他唤道：“夏翼？”
那边答得很快，“干吗。”
“来活儿喽。”
第159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23
直播间里气氛诡异。
对面的主播嚎啕大哭着，从兜里掏出了全部家产，“审判官，谢谢你，我终于可以瞑目了，你都拿走，拿走……”
而在另一边，观众和高帽子却都屏住呼吸，望着头顶的目标氪金条。
此刻，它不是黑绿色，而是金灿灿的……代表财富的颜色！
“快了，快了……”高帽子的手都哆嗦起来。
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氪金条完成了满格。
“两千万！”
高帽子嚎啕大哭，“我们做到了，你看到了吗，审判官，我们真的做到了，一个晚上两千万啊！”
很快，这个消息就飞出直播间，传得人尽皆知。
审判官，彻底出名了。
……
“喂喂喂，你听说了吗，那个叫做审判官的新人主播，开赛之后连杀唐泽和妈妈两位大主播，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你的消息落后了。他昨天晚上和一个叫高帽子的合作，两个人一块玩起了贪财模式，结果一晚上入账两千万！两千万啊！刷新了记录！”
“不光如此，他还发掘出了新的商机，找到了新的赚钱方法。高帽子退出公司不干了，在尸骸会挂了名，析木津给了他一个全新的职位叫做业务咨询专家。从今天开始，尸骸会不玩命了，展望全新公司！”
……
尸骸会的虚拟会议室。
老刘环顾四周，看着陌生的墙壁和布置。几个小时不到，这里就从满是暗黑骷髅和涂鸦的废旧工厂变成了窗明几净的公司会议室。
“咱们真要这么搞？”老刘还是没法接受，“这事儿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变化也太大了。”
流苏女摇头，“不光开会的地方要变，咱们的职务也要变。喏，这是说明书，上面写着咱们以后要做的事。”
老刘接过说明书，草草扫了几眼。
【尸骸会从当下更名为尸骸责任有限公司，又名：尸骸讨债公司】
【本公司的业务主要为：向活人讨债，让他们速速打钱】
……
“这不是闹着玩呢么！”老刘脑子都要大了，“话我都明白，可是意思我怎么就看不懂呢，到底要怎么讨债啊？”
流苏女伸着指甲，“托梦啊。”
“我知道是托梦，没别的办法了不是吗，我们被那破规则限制，不能对活人动手，只能向他们托梦。”
“嗯，没错。”流苏女朝着指甲呼气，“我们也试过向亲属托梦的方法，但是这种钱来得太慢又太少了。活人离我们很远，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他们忘了我们也是可能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流苏女淡淡道：“你忘了昨天审判官的直播吗？他一晚上都在为那些厉鬼复仇。他已经用三场直播完美证明了自己有和活人叫板的实力，在麟芽城，他是最特别的。这样的人才就在会长手里，他怎么可能不用，他太想找他哥哥了。”
“……好吧。”老刘憋屈地捡起来扔在地上的说明书，再次看了起来，“我倒要看看老子在这个新公司要干什么事。”
“不用看了。你那个脑子看不明白的，我来跟你说好了。”
“操！”老刘骂骂咧咧地坐下了。
“那位审判官能将活人带来他的直播间，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而配合着业务咨询专家的万能笔记本——”
“业务咨询专家是谁？”
“高帽子啊，你忘了，他已经被会长任命了。”
“操。”老刘骂骂咧咧，“我是真不习惯这些拐了山路十八弯的名字，事情问询专家……真难记！”
“是业务咨询专家……当我没说。咳咳，刚刚说到哪里了……嗯，也就是说，只要高帽子提供出厉鬼的名字，再让审判官连线，一对一的需求就此成立，咱们只要坐等收钱就可以。”
“听起来我们也没什么事啊。”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这个流程太过顺理成章了不是吗？完全按照帮人办事的那一套来实在太没看点了，所以我们要做出一些直播效果，这方面嘛，你我这样参赛多年的主播是最擅长的。”
“怎么搞啊？我们又不能影响活人，帮不了审判官大人的忙。”
“谁说我们不能影响活人了。”流苏女咯咯笑了起来，“系统只规则我们不能杀他们，没说不能给他们托梦造成点影响啊。”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托梦吓唬人没用是吧？唐泽之前也经常去赵而流的梦里，但那家伙只是一开始吓得半死，后面就习以为常了。”
“但为什么他一开始害怕，后来不了呢？”
老刘：“还不是因为唐泽总去，一回生二回熟都被人当成笑话了！”
“是啊，第一次出现时还是未知的，还不知道是否会伤害到自己，所以才会害怕。可是时间久了，也就摸清了他的底线。他为什么总是过来找我？”
“因为恨我。”
“恨我又为什么不伤害我？”
“因为他做不到。”
“慢慢地，就得出这样肯定的答案了。”流苏女笑道：“但是大可以放心，有了审判官，这种问题将会迎刃而解。”
“在我们托梦恐吓过那些活人以后，他们惊恐非常、还在怀疑这个梦是真是假的时候，一双黑色的魔爪就会出现——砰的一下，就将他们带去了审判之庭！”
……
一间装潢高档的包房内，大腹便便的胖子没好气地对电话骂道：“他们来一百次一千次都是一样的，合同没签，我根本没见过那批货，呵呵，你让他们去告，我看他们能告出什么花来！”
掐了电话，胖子光裸上身走到冰箱，拿了瓶水，自顾自嘀咕，“告我，这些年都告我多少回了还不是没辙。”
“告我把自己儿子都搭进去了吧，嘿嘿，活该！”
“自己女儿都要辍学了还不急呢，你们家连学费都掏不起了吧。”
“哎，说起来……他们家女儿还长得不错啊。”恶心又露骨的笑声在冰箱前回荡着。
……
“就是这样。”审判官面不改色复述出自己在另一个麟芽城里看到的场景，对面的主播气得发抖，“烂人，发臭发烂的烂人！他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不说，还敢动我妹妹的心思，我要杀了他——”
他咬牙切齿地一摆手，“我不还价了，一百五十万！”
“我出一百五十万，买他的项上人头！”
“对了，我还要加五十万！”他的视线在尸骸讨债公司的主播群一扫，“我选唐泽，买你们公司的恐吓服务！”
高帽子微微一笑，“唐泽的话，五十万或许不够哦。”
“您可以选择加钱呢，只需要再加五十万，唐泽就可以为你出马，让这个胖子做一个毕生难忘的噩梦。”
“嗯……”
“先生是对唐泽先生的实力有所担心吗，您可以先看一看他过往的战绩呢，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讨债人。”
“我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就是……”
看出他的窘迫，高帽子马上善解人意地解围，“那您可以往下调一个档次，我们尸骸讨债公司的每一名主播都是讨债要钱的好手，这位主播怎么样，老刘，我们的顾客考虑到性价比总是会选他呢。他只需要四十万哦。”
“好，那就他了！”
“好嘞！”高帽子在会议室吆喝，“老刘，听到了吗，顾客点名要你呢。”
“我谢谢你，什么狗屁性价比……”老刘骂骂咧咧地托梦去了。
……
胖子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唉，市长啊，怎么不给我继续倒酒了？快啊，我等着呢。你不是老叫我小董吗，嘿嘿，今天……我也叫你一声小赵怎么样，赵市长？哈哈哈哈，你们都是老子的狗啊，知道吗，别一天到晚给我耀武扬威的……唔……”
黑影蹲下身，在胖子的脸上吐了两口口水。
“嘿，还做他妈的春秋大梦呢，给我——醒啊！”
“……啊？”胖子被一脚踹飞下床，懵头懵脑地坐起来，“谁他妈踹我，谁啊？”
“是你爷爷我啊。”
“……你你你是谁啊？！你怎么跑进来的……服务员，服务员！”
“别喊了。”黑影咧开一嘴白牙，慢悠悠将脸抹了下来，“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话不是你经常挂在嘴边吗？哼，老子最烦的就是你这种死胖子，今天不赶巧，勉强吃了你塞个牙缝吧。”
“吃了……吃了……”
胖子看到他那张暴露出来的脸，惊恐地张大嘴，“啊啊啊啊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
“别他妈吼了！我问你，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刘原吗？”
胖子鼻涕眼泪横飞，“我不认识，我不认识啊！”
“健忘啊，他老爹老妈不是刚刚才给你打过电话吗。你不还说人家妹妹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只记得妹妹不记得哥哥？”
“哥哥……刘原……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好，死了才能过来复仇呢，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来的？像你这种作恶多端的傻x，就该死啊！”
……
弹幕一片叫好，顾客热泪盈眶。
江月鹿非常满意讨债公司目前的赚钱流程。
待会等到他将胖子处决以后，又一笔钱入账，虽然公司每个主播都要雨露均沾，但析木津保证过，他拿的才是大头。
一晚上就是两千万……等业务再成熟一点，变成系统化赚钱以后，他一晚上拿到的绝不止于此，这样一来，最终超过九千万是板上钉钉的事。
“很开心啊，主播。”耳畔响起一道散漫的声音，“我可在到处跑呢，腿都要断了，看你这么开心，我真是一百个不乐意。”
江月鹿如今已经清楚夏翼的说话风格了。
不乐意就是乐意。
他就是嘴硬，实际上被他差遣得可欢快了。
“没关系。”江月鹿笑眯眯，“小夏体力好啊，跑得动。”
“……”
“怎么了？你要承认自己体力不好吗？”
夏翼：“当然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辛苦，你是最辛苦的，我都知道。”江月鹿拿出他平时哄言露的那一套，“但只有你才能办到，我也依靠不了别人了。”
“哼。”夏翼不作声了。
江月鹿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天才。赚钱是，哄人更是。
“不过……”他皱起眉，“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他打开主播搜索框，找到了停播中的金如意，给她发送了一个问题。
“王林蓉的下落，我可能知道了。”
第160章 一周赚到九千万24
金如意几乎是瞬移到了他的直播间。
看到她ID的那一秒江月鹿先是“我靠我在直播”，幸好金如意还尚存一丝理智，没有切进公屏来，而是走进了后台。
金如意的身前没有再围绕着那些白骨小人，着装也比之前朴素了许多，但看着很没血色，略显疲惫地坐了下来。
审判官看了眼，“休息不好？”
金如意呵呵笑了两声，“要不是和你打过交道，我会以为你是在挑衅。休息不好还不是因为你么？”
审判官不置可否，“听说你解散了手下。”
“没心情再直播了。”金如意撩起耳旁的黑发，“不用再寒暄了吧，审判官，说正事，你知道她在哪？”
“是可能知道，不是知道。”
“……都一样。”王林蓉在哪她毫无头绪，此时此刻就算有一个线索她都不愿放弃。至于她是不是讨厌自己才躲起来的，她不想现在纠结。
“我还要再拉一个人进来，也是你的熟人了。”
几秒不到，析木津走了进来，和金如意打过招呼之后，就看向了审判官，“是要我说明那天的事？”
审判官点头。
“哪天？”
“就是你们在PK的时候，我不是去找了王林蓉吗？但是没有找到。”析木津说道：“这种情况，在我哥哥身上也有过。”
“我的哥哥和你要找的王林蓉，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在拿了阴司钱大赛的第一名以后消失不见的。”
“稍微不同的是，我知道我哥哥消失了，而你不知道。你还以为是王林蓉躲了起来，隐姓埋名去了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但其实，她应该和我哥哥一样，在阴司钱大赛结束以后失踪了。”
金如意沉默了很久，“……所以她不是讨厌我。”
“嗐，其实你早点问我就清楚了，但是……”
“但我们是敌人，所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坐下来交流过。”金如意捏了捏眉心，“总之……谢谢你，审判官。”
看着突然起身的金如意，两个男人都有点懵，“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她。”
“……你要去哪找呢？”析木津哭笑不得，“我都找了我哥哥这么多年了，还没找到呢，你难道有其他线索？”
“我……”
金如意有些茫然地愣在原地，“我没有。”
“那你还是坐下来先听我们好好说吧，不要着急。”
“好吧。”
审判官的耳畔切进来一条私信，那是析木津单独说给他的话，“为什么我觉得妈妈有点呆萌呢？”他朝远处一瞥，金如意站了一会，又茫然地坐了下来，坐姿像个很乖的女学生。
任谁看，都和前天赶着一群白骨人扬言要杀自己的妈妈联系不起来。
析木津还要说什么，被审判官一把掐了，他冷淡地继续道：“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找到你哥哥和你女朋友在哪。”
“什么？”
“什么！”
对着跳起来的析木津和抬起头来的金如意，他不急不缓：“拿下这一次的第一名。”
“我们要明确一点，拿到第一之后会不会完全死？”他说的死亡是人和鬼层面的双重死去，彻底的灰飞烟灭。
因为析木津有和鬼魂相关的能力，所以这个问题其实是在问他。
他干脆利落地否认，“不会，我能感觉到我哥哥没有死。”
“嗯，明白了。”析木津和他说过，所以他早就猜到了夺冠不会死去，但是金如意不知道，这些话其实是在为她解释。
“你的哥哥没有死去，却失去了下落，所以我合理猜测他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王林蓉的例子证明了他不是特例，而且我们还有高帽子的那本笔记。”
“笔记？”
审判官向金如意解释了高帽子和自己的合作，她沉默了好一会，心里暗想，这个世界在她自闭的时候还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又悄悄地往前走了一大步……今年的冠军，或许真是你也说不定。”
“但这样一来，我就面临着一个风险了。高帽子的笔记清楚表明，夺冠后的鬼几乎都消失在了麟芽城。”
“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去过好日子去了，但其实他们不仅是在麟芽城消失了，在所有的鬼都也都消失了。”
金如意皱眉，“阴司钱大赛已经举办了这么多次，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消失。如果这个比赛这么危险，那我会早早劝阻林蓉不要参加。”
“这和比赛的性质有关系。”审判官说。
金如意和析木津都看着他。
“冠军在什么时候备受瞩目？当然是他夺冠的时候，但这种热潮止于他所在的那一届比赛。第二届的比赛选手们又会朝着新一轮的冠军之位发起进攻，他们不会一直记挂着之前的冠军，除非他和自己有联系，就像你们。”
“再来，还和阴司钱大赛独特的恶趣味有关。”
“恶趣味？”
“嗯。”审判官点了点头，“这里的直播很血腥，为了争夺视线无所不用其极，对吧？”
“但是直播只是一个手段，一个赚取阴司钱的方式。真正给主播们搭起来这个舞台的，是站在麟芽城身后的主办者——那个都主，苏铁。”
“如果说之前的比赛体现出来的意志是对阴司钱的追逐，因为获胜者可以获得双倍的阴司钱，才有源源不断的选手涌来争夺这个一夜暴富的梦想。”
“但是，优胜者并不会获得荣光，相反，他们似乎被打入了隔绝外界的地狱，和一切断了联系。”
“那么他举办这场大赛的原因是什么？他寄托在这场大赛上的真正意志是什么？他为什么不停地举办这场淘汰制的比赛又流放第一名？”
金如意和析木津都听入了神，“因为……”
“我怀疑所谓的阴司钱大赛——”
“就是一场骗局。”审判官威严地一锤定音。
虚拟的房间安静了很久，金如意的视线投放在电子屏幕上，好久以后，她才动了动脖子，转头环顾四周。来到麟芽城这么久了，她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电子屏吸引，而忘记去观察周围。
周围的这一切，也是一场骗局？
“……你还在吗，审判官在问你话呢。”
“嗯？不好意思，我出神了。这番话……给我带来了很大震动。”
金如意顿了顿，再次看向这个冷漠的男人，他真的很冷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没有丝毫动容。
有时候她会有一种，审判官和我们并非身处同一个世界的错觉……
——是真的。你们不是一个世界。
——他是人，活着的人。
——江月鹿，这就是他的真实姓名。
“可是，一点都不像啊……”金如意在心中默想着，问他，“你刚刚问我什么？”
“你从哪里得到关于我的信息？”
“嗯……这个……”
“不方便说？”
“也没有。”金如意摇头，“你给了我林蓉的线索，太珍贵了，让我为你做任何事都可以。何况我原本就是要说出来的……不过，你确定要有第三人在现场吗？”
析木津马上，“我很有自知之明，先滚了，有事记得喊我，拜拜！”话音落下，嗖一道金光吞没了他的人影。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金如意正要开口，却看到审判官做了个中止的手势，“先等一等。”
金如意：“呃……好的？”
这不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吗？居然要中断一下。
而且，如果没看错……她好像看到审判官的姿势变了一下？那个晃动的感觉……似乎是慌张的时候才会有的。
真是太怪了，冷酷的审判官也会慌张吗？
金如意听到审判官对着虚空说起话来，“嗯，对，我正在和他们说这件事，挺顺利的，你呢，还好不？”
金如意震惊成了石像。
这……这是何等温柔的语气？
竟然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你那边的时间似乎不是循序渐退的，这么看好像在混乱地变动，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不过，大概是因为咱们的对话从来没断过，我总感觉你也在这边……啊，等一等。”审判官似乎发现他没开屏蔽，手忙脚乱地挂断了。
很快一个冷漠如磐石的审判官就出现在面前。
金如意：“……”
她小心地询问，“刚刚，是在和这里的主播通话吗？”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好冷酷啊，你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刚刚那个通话的状态，和我生前遇到的那个妻管严的上司一毛一样啊！
就算在开会的时候都要中断一下接听老婆的电话！
等一等。
所以——
对面是……审判官的老婆？！
“金如意，别愣着，继续！”
无情的逼问机器又开始工作了，但金如意眼中的审判官已经变成了她生前的工作狂上司。她一点都不好奇审判官了，甚至感觉到一丝丝的乏味，呵……再怎么可怕和威严，也只不过是个恋爱脑的男人。
说实在的，她更对审判官的老婆好奇。
不知道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女铜狂喜#
似乎感觉到王林蓉的隔空大锤马上就要挥过来，金如意连忙打断了自己的遐思，急匆匆说了起来。
“其实，林蓉在夺冠之后来找过我一次，那是我和她见过的最后一面，很短暂的一面，她当时坐立不安，非常焦虑，我也是因此误会她后来的消失是在躲避我。”
“其实想想，她当时或许已经预感到自己要消失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第一个想见的人是我。”
金如意微微笑了起来，“和我见面没说几句话以后，她就送了这个东西给我。”
说着，一个黑绿色的小玩意忽然出现在屏幕正中。
江月鹿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东西，它居然能从金如意那块屏幕里穿过来，跑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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