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041
◇
◎“江眠,这样好像不管用了。”◎
江眠由着陈故攥着他的手腕, 抓了一节课时。
十月的南界还热着,所以教室里的空调始终运转。
但即使如此,江眠还是感觉到自己手腕被陈故覆盖着的地方, 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而且就连他的掌心, 也莫名有几分湿热。
大概是因为陈故小动作太多吧。
江眠想。
毕竟陈故总是时不时就用指腹一下他的手腕内侧,他指尖的茧蹭在有些脆弱的皮肉上, 尤其还压着他的腕动脉, 弄得他总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也有点痒。
不过江眠没有要甩开陈故手的意思。
一直到教授说下课,陈故没有松手, 他也没有说什么。
陈易深看向江眠和陈故, 他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人藏在课桌底下的小动作,只是无言了一下后问:“一起吃饭吗?”
陈故未语,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副江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看得陈易深只想来一板速效救心丸。
江眠本来是打算吃食堂的, 但是:“刚好饭点, 食堂人多,我们不去了。”
陈故说过, 他的皮肤饥渴症是那种, 他会渴求触碰, 但无法接受别人碰他。
他会反胃。
人多起来的话,难免会人挤人有一定的接触。
陈易深闻言, 也不坚持让他们一起, 只挥挥手:“那我去等慧慧下课了, 你们玩得开心。”
他嘿嘿笑:“不打扰你们了。”
补完这句话后, 他像是怕被谁打一样, 飞速跑了。
活像谁家的熊孩子。
教室里的同学们收拾着东西陆陆续续地离开, 只有江眠和陈故保持着坐姿没动。
不是江眠不想动,而是陈故还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而且江眠能够感觉到。
陈故是真的犯病了,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长。
……这病犯起来就没有一点预兆又或者原因吗?
江眠稍抿唇,偏头去看陈故。
一和他对上视线,陈故原本有些散漫的视线,就瞬间凝了起来,看上去明明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能从他微弯的眉眼中,读出温情缱绻。
江眠轻声问:“你好点了吗?”
听到这话的陈故,往江眠那边挪了挪,手臂和江眠的靠在了一起:“没有。”
他那双狗狗眼耷拉着,显得楚楚可怜,就连语气都柔柔弱弱的:“江眠。”
陈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好难受。”
他说着,抬起了另一只手就要往自己的胳膊上挠,江眠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陈故在自己手臂上挠出了四道血痕,被那刺目的红惊到,才伸手去攥住陈故的手,阻止他继续抓:“你……”
江眠拧眉看着他指甲上沾上的血污,还有他手臂过深的伤痕,只觉疼痛好像转移到了他身上一样,眉头都快皱到一起去了:“不是说了不要抓吗?”
陈故垂下脑袋:“对不起。”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轻轻的,可怜兮兮的:“可我真的好难受。”
陈故靠着江眠,被江眠抓住的手的指尖无力地垂着。
他的指甲修剪得其实很好,不是那种细长的,反而是圆润贴着肉的,也正是因此,想要用这种指甲抓破自己的皮肤,甚至渗出鲜血,是真的要用力的。
江眠完全可以通过这四道血淋淋的伤痕猜到陈故究竟是有多难受才会干出这事。
他抿住唇,听着陈故又低声呢喃着喊他:“江眠。”
江眠应声,陈故只重复那句话:“我好难受。”
江眠沉默了会儿:“你忍一忍,先跟我回宿舍,行吗?”
陈故就好像丧失了理智一样,只会用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委委屈屈地看着江眠,还垂首将额头抵在江眠的肩膀上,小小声道:“想抱你。”
教室里还有没走完、在讨论着待会去吃什么又或者是刚刚教授讲题的学生,陈故这个举止和这句话,让江眠的耳尖瞬间就漫上一层绯色。
江眠总觉得陈故是故意的,可他又确实感觉到陈故是真的犯病了。
因为陈故的指尖一直在不安分地蹭着他的手腕,他也确实在克制隐忍着只是靠近他,没有做出更多亲密的举止。
可是……
江眠的思绪一时混乱。
……陈故不会是利用自己的病在这装吧?
江眠在自己嘈杂的心跳声中想。
他身体绷直了,因为陈故的靠近,神经紧张着,像是被拉满的弓弦,稍微一松,搭在弦上的利箭就不知道要射丨向何方。
也许会直接命中江眠自己的心脏也说不准。
“陈故。”
但无论陈故是不是在装,又是不是在演,其实对于江眠而言,答案都不重要:“回宿舍好吗?”
因为他没有办法对这样的陈故说不。
就算确定是假的,也没有办法。
陈故低低应声:“好。”
他细长的眼睫垂着,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下,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所以江眠并不知道,陈故脸上没有半分被这个心理疾病折磨到痛苦迷乱的神色,反而轻勾着嘴角,眸中全是晦暗与狡诈的算计。
江眠猜得没错。
陈故确实是犯病了,而且这一次比以往的每次都要来得凶猛,但他并不是那种会屈服于这上面的人。
这么多年的争斗,陈故早就能面不改色地用疼痛去盖掉那令往常令他作呕的渴求感。
他对待自己,从来就不会手下留情。
也正是因此,才会利用自己去做陷阱,让江眠跳下来。
只要能得到江眠就好。
自己会怎么样,陈故从来就不在意。
陈故动唇,继续用那种跟往人心口戳刀子一样,让人心疼不已的声音说:“但我真的好难受,可以抓着你么?”
江眠停住。
他闭了闭眼,原本紧绷到过分的身体反而奇异的放松了下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了。
江眠轻呼出口气,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反正他并没有要推开陈故的意思。
“嗯。”
陈故稍扬眉,想江眠答应的有点快。
不过这段时间江眠带给他的惊喜也不差这一个了。
于是陈故就圈着江眠的手腕,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惹人怜爱的模样,但在瞧见江眠微垂半阖着的眼眸时,陈故就明白了什么。
他俩,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熟悉,就更加容易看透对方。
只是陈故有点意外,江眠明明猜到了,还愿意入套。
他的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心情不可避免地愈发轻快。
因为江眠自己点头同意了,所以陈故是抓着他的手腕,跟他回的宿舍。
两人起来时,就被教室里还没有走的同学注意到了。
在看到他们的动作,再结合刚刚那节课上发生的小插曲……嗯,气氛很诡异。
江眠没有在意旁人投来的视线,径直带着陈故往宿舍走。
教学楼离宿舍还有点距离,江眠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陈故垂眼看着他,故作柔弱:“江眠。”
江眠抬眼,陈故低声说:“你理理我。”
江眠有些不解:“我没有不理你。”
确定人没生气,陈故稍微松了口气,在心里讥讽自己的同时,面上却还在继续做令人不齿的事:“我的意思是你跟我说说话。”
陈故声音轻轻的:“让我转移一点注意力,不然总是会想着,好难受。”
江眠动了动唇:“会有用吗?”
陈故可怜兮兮地点了下头。
于是江眠只好开口,努力地去想话题:“待会想吃什么?”
“你有想吃的吗?”
“想吃肠粉了。”
“那就吃这个。”
……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前,因为在意着陈故的病,还有他的伤,所以江眠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分。
他眼里只有陈故,所以没有注意到,一路上究竟有多少人在看他们。
江眠也并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们看上去真的就好像一对在校园里漫步的小情侣,跟他和陈易深在一起的姿态模样完全不同——虽然本来就不一样。
但至少现在的对比更为鲜明。
到了宿舍后,陈故注意到了隔开书桌和床位的隔板墙,轻扬了下眉。
江眠把门关上,转身去反锁时,陈故就直接从他身后缠了上来。
江眠身体微僵。
陈故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腹,将他另一只手连同着一块禁锢在臂弯。
他的胸膛贴上了江眠消瘦的后背,坚实得像一堵墙,影子和人,一块笼罩住了江眠。
江眠的呼吸和心跳连同着动作一块停了几秒后,才重新运转。
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陈故已经握住了他拿钥匙的手,带动着他的手把门反锁好。
听见最后一声「咔哒」声时,江眠的脊背莫名炸寒,危险感直接从脊尾窜到了天灵盖去,化作一记重锤,要将他敲醒。
江眠也没忍住,稍微挣了挣。
于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用力的纠缠。
江眠吃痛,皱着眉喊了声:“陈故。”
他直白道:“你太用力了,而且我想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别管它。”陈故勉强松了松手臂,莫名为江眠这具跟玻璃似的身体烦躁:“死不了。”
江眠:“?”
他面无表情地再喊了声:“陈故。”
察觉到怀里的人有点生气,陈故有种恨不得干脆递一把刀子让江眠捅死自己算了的躁郁念头。
但他到底还是没说,免得江眠真的发火。
“你去拿,我跟着你。”
江眠:“……”
知道陈故是真的犯病,他到底还是妥协了,任由陈故挂在他身上,艰难前行,到自己柜子前拿出了小药箱。
他等了会儿,也没等到陈故松开他。
江眠抿唇:“你还没好吗?”
陈故应声:“江眠,这样好像不管用了。”
他心里的烦乱和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还在不断地撕扯着他,滋生出一个个阴暗的想法。
江眠想起了那天查时看到的「瘾性」。
他也知道用药是有抗性的,会随着时间需要增加用量,但他没想到这种病也适用这一条。
所以江眠轻叹着妥协:“那你说怎么办?”
这病是陈故的,只有陈故才知道要怎么才能缓解。
陈故轻轻说:“你别动。”
江眠顺从地没有动。
于是他整个人直接被陈故抱起,失重的感觉让江眠的呼吸一滞,但不过一瞬,他就落在了陈故的怀里,而陈故坐在了他的电脑椅上。
江眠瞳孔微缩,彻底僵住了,这下是完全不敢动。
因为……
他直接坐在了陈故的腿上,脚尖垂着,勉强点地。
江眠就好似镶嵌进了陈故的怀抱中一样,几乎可以说是贴合在了陈故身上。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
陈故的心脏,就仿佛黏在了他的肩胛骨上一样,在疯狂跳动。
作者有话说:
我!!@#¥%&⚹!!
啊啊啊!@##¥¥%……&……¥@¥@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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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 042
◇
◎“勾得我很想亲你。”◎
江眠攥着手里的小药箱, 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整个人懵在那,已经不是说什么思绪混乱了,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他真的, 从有记忆开始, 就没有被人这样抱过。
没有坐在谁的膝头上,以这种强劲有力的姿势被圈在怀里过。
江眠早熟又独立, 是典型的的别人家的孩子。
和陈故得不到不一样, 他是不需要那些亲昵的接触和动作的。
要是哪天江聊一忽然抱他一下,他是真的会认为江聊一被人魂穿了,又或者世界要毁灭了。
因为这些对于江眠来说, 是别扭的。
但陈故却一次又一次、现在还……
江眠总觉得陈故好像从他这儿挖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不然他怎么会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江眠缓了很久, 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样,好受点了吗?”
陈故应声:“嗯。”
他老早就想这样把江眠圈在自己怀里了,现在终于得偿所愿,确实好受了不止一点。
“那你把手给我, 给你处理伤口。”
抱到了人的陈故特别乖, 江眠说什么就是什么,松手也松得很干脆, 因为反正他另一只手还圈着江眠。
江眠把药箱放在自己腿上, 努力忽视所有的异样感, 打开了药箱,先用棉球沾了酒精:“疼就说。”
陈故望着因为江眠低头, 而暴露在自己眼下修长又白皙的脖颈, 有几分牙痒。
尤其面对那凸出来的棘突, 陈故很想凑过去咬一口, 然后看看江眠会是什么反应。
那双素来平淡而显得有些清冷的柳叶眼, 大概会被他的动作吓得惊慌失措, 用不可置信又茫然的眼神望着他。
江眠也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样的他看着,究竟有多么好欺负,又多么令人想欺负。
陈故的视线又扫向了江眠右耳后那枚浅浅的朱砂痣。
要是亲上去……
艹。
陈故在心里骂了声脏。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就真的控制不住,不能做人了。
现在各方面的情况都不错,他不能自己毁了这么好的局势。
他干脆把脸埋在了江眠微微弓起的脊背上,额头贴住了江眠的后颈,惹得江眠本来就没有放松下来的身体,绷直得更加过分。
也导致江眠手上的力道偏差了几分,镊子夹着棉球用力地摁在了陈故的手臂上。
陈故只是不怕疼,不是没有痛感。
镊子隔着棉花戳到伤口,再配上酒精,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轻嘶了声。
江眠忙抬手,也顾不上陈故又做了什么动作:“抱歉。”
他确认陈故没有在流血,才松了口气:“弄疼你了?”
陈故嗯了声。
他确实疼,但不是这个伤口,而是被江眠的毫无防备勾得心脏疼。
有太多不干净的想法在他脑海里肆虐,如果将其放出,吞噬的不是陈故,而是江眠。
受伤的也只会是江眠,所以陈故只能忍,忍到骨头都疼了,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他总不能,将这么好的江眠打碎了。
——
江眠给陈故处理好伤口,又上了药,还包扎好后,慢吞吞而又小心地收拾好了药箱。
大家都是男人,虽然屋里开着空调,可南界的秋天要是没有台风过境,又或者没遇上回南天,素来燥热。
江眠很清楚自己坐在哪,他不想面对那样的尴尬局面,所以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谨慎。
江眠把药箱扣上后,感受着陈故起伏的胸膛,还有他埋在自己背上时呼吸间洒落的气息。
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滚烫,在空调房里也出了一身薄汗:“陈故。”
江眠低声问:“你还没好吗?”
陈故心里那些烦乱和躁动,其实早就在江眠安静地给他上药中逐渐安定了下来:“好了。”
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故意压着装可怜和难受,但含笑的嗓音,却又成了另一把敲击江眠心灵的武器:“但我还想抱抱你。”
江眠:“……”
陈故真的……
在国外长大的人和在国内长大的人差距就这么大吗?
江眠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被陈故的直球打得头晕眼花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好在只等了一会儿,陈故就主动松开了他。
江眠从他身上起来,耳朵已经红得不能看,只能转移话题去化解这黏稠到可以拉丝的气氛:“外卖还是出去吃?”
陈故还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轻笑:“你定吧。”
他语调慵懒:“听你的。”
江眠纠结了一下:“外卖吧,点校内美食街的,就能送到楼下。”
他补充:“我们学校里面有一家肠粉也很不错。”
江眠说着,点开了南界大学的校内小程序,点进外送后,找到那家店,先给自己点了鲜虾肠粉,再把手机递给陈故。
陈故:“你不吃别的吗?”
江眠:“你定吧,反正你吃的我都吃。”
他顿了顿,缓缓道:“我去洗个脸,支付密码是560101。”
陈故有点意外,笑了声:“这么信任我?”
江眠微微偏头,有点不解:“你又不缺钱。”
“没听过人不嫌钱多?”
“哦。”
江眠认真道:“可我学法的。”
和江眠聊天,确实讲不起玩笑话,但陈故就是喜欢逗这样的江眠:“江sir,你好狠心啊。”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脸受伤:“你舍得告我?”
江眠:“……”
他实在没忍住,语气诚恳地问了句:“你有没有考虑过转专业,去读表演系?”
陈故闷笑了声:“那还是不必了,听说明星很忙,会没有时间追你的。”
江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故是真的……他这张嘴真的就没个门是吗?
——
外送到了后,是江眠下去拿的。
陈故也没有说非要和他争这个,一个是因为用江眠的手机点的,二个是因为,陈故知道江眠不喜欢自己被照顾的太周到。
江眠看上去有距离感,相处起来也觉得他温吞,人看着又好像有点孱弱纤细,但其实是个要强的性格。
他有他自己的傲气。
两人宿舍其实要比普通宿舍小一点,但空间还是有的。
除了上床下桌外,还有个小小的区域可以做休闲区放松。
江眠和陈易深一般就是在这儿吃饭。
除了肠粉以外,陈故还点了虾饺和黄金糕,还有卤水三拼做菜,再加上蘸酱,摆了满满一桌子。
陈故随手刷了一下手机,在江眠认真干饭的时候突然感慨了句:“还好那天你骂了我。”
江眠:“?”
他疑惑地看着陈故,实在是不明白:“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陈故提醒他:“我生日那天晚上。”
江眠:“……”
他怔了下后,想起那天农家乐,他因为不知道陈故其实和陈易深不是同一天生日所以在那天跟陈故说的话。
其实关于那天的事,江眠到现在还有点愧疚。
但他是没想到,陈故往自己心头扎刀子就这么毫不留情。
……陈故不会难过吗?
江眠望着陈故含笑的眼,心说好像真的不会。
“我,”江眠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没骂你。”
他嘀咕:“我那最多算劝。”
陈故咬着虾饺,笑了声:“你当时脸冷得比现在屋里空调还冷。”
江眠茫然:“我有吗?”
“你有,我到现在还记得。”
陈故真的不是在逗江眠:“很吓人。”
江眠真不记得自己有甩冷脸了,而且他印象中,他就没有……
陈故继续说:“不过还好你拦了我。”
江眠不解。
陈故就把自己的手机推给了他:“要是你没有跟我说那些,让我停手,我大概会让你失去这么好的朋友吧。”
还好那天江眠阻止了他。
陈故想。
不然他可能会让江眠变得和他一样,这么多年,孑然一身,连个朋友都没有。
——
江眠垂眼去看,发现是陈易深和周雨慧实名在论坛发了帖子。
就昨天那个走向逐渐奇怪,开始各种阴谋论江眠的帖子发声。
他们晒出了很多很久远的聊天记录,大多数都是高中的时候了。
那时江眠在帮陈易深追周雨慧,其中最实锤他和陈易深只是兄弟情的,无非就是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截图是江眠给陈易深发消息,说自己听见周雨慧他们班的人说周雨慧今天不舒服,让陈易深去看看周雨慧需要点什么。
他还细心地附上了一句:“如果是生理期不要说喝热水,你去买杯红糖姜水,再买点巧克力和暖宫贴,如果很痛的话外送一盒布洛芬,但布洛芬也要少吃,有副作用,喝益母草最好。”
【陈易深:好!!江眠你怎么那么懂!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爱情的天使!】
【江眠:善用搜索。还有我帮你打听到了周雨慧下月生日,记得准备惊喜。】
以及周雨慧和陈易深刚在一起的第一年,周雨慧问江眠,陈易深生日送什么好,江眠也很认真地给出了建议,说的都是陈易深喜欢的东西。
周雨慧又问江眠送什么,江眠:“和之前一样,今年新出的手机。”
【周雨慧:啊,我还以为你打算送他高达,手机会不会太贵了?】
【江眠:我有钱,但没时间给他挑。】
就是说,很敷衍了。
在他们的晒出来的聊天记录里,江眠真的就是一个纯粹的爱情工具人。
吵架了他在中间调剂,送礼物他帮忙出主意。
楼里看完聊天记录的聪明人都说,但凡江眠有点别的心思,完全可以让这两人黄了。
江眠看完后,心下暖洋洋的。
他知道陈易深和周雨慧是很好的朋友,但他没有想过他们俩会这么努力地去翻这么久远的聊天记录,只是为他说话。
这都得有四五年了吧。
他会那么努力地帮陈易深和周雨慧,是因为陈易深第一次带他见周雨慧时,他就看出来了。
周雨慧其实也喜欢陈易深,只是那时候年少,有太多的不成熟和不稳定,很有可能会让他们走上歪路。
陈易深是他当时唯一的朋友,周雨慧第一次见他时,听说他感冒了,在点奶茶时果断给他划掉了冰,一天玩完散了后,还给他递了盒小众牌子的感冒药,说很好用。
江眠一直都记得,他们对他好,所以他才会对他们好。
江眠把陈故的手机推回去,大概是因为陈故主动提及了这个话题,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承认了?”
陈故靠着小沙发,一边搅拌着肠粉,一边懒洋洋道:“敢作敢当,没什么不承认的。”
话是这样说的,他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淡了点:“我那时候很嫉妒他。”
江眠动了动唇,还没组织好安慰的话,陈故的视线就又锁定在了他身上:“江眠,你讨厌过我吗?”
厌恶过那个想要伤害自己亲弟弟的他么?
江眠摇头,实话实说:“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没有人能成为真正的圣人。”
他认真道:“人都会犯错,但重点不是犯错,而是犯错后知不知道自己错了,会不会悔改。”
“很显然,你知道,而且你现在也学会珍惜了。”
他说完后,对上陈故专注的视线,又有点发虚:“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太喜欢说教了?”
“没有。”陈故莞尔:“江sir,你是真不知道,你说这些道理的模样有多好看。”
江眠不能理解。
陈故勾着唇,散漫的嗓音含着笑,到底没忍住:“勾得我很想亲你。”
江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耳尖再次滚烫。
无论多少遍,他始终会被陈故那张嘴给冲击到。
陈故……
怎么跟个流丨氓一样啊?!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陈故这张嘴真的嘻嘻嘻;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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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 043
◇
◎他为什么非得维持着这张人皮?◎
法考主观题考完后, 江眠的时间并没有宽松下来,因为他还要准备明年夏天的公务员考试。
不过对于江眠而言,时间也并没有那么紧凑。
毕竟这么多年来, 他习惯了一天二十四小时, 除开睡觉以外,其余时间不是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
只是现在和从前有点不一样。
因为江眠会分点时间给他的追求者。
陈故找他时, 如果他正好看到, 他就会和陈故聊一会儿。
平时就算是跨时间聊天,江眠也一定会回。
而且陈故来学校陪他泡图书馆,江眠也不会拒绝。
正是因此, 论坛上的议论声也愈来愈少了。
因为……江眠其实不会和陈易深去图书馆的。
事实上江眠不喜欢和任何认识的人一起去图书馆, 因为他知道肯定会有不可避免的交谈,他觉得这挺打扰他的。
但他却不觉得偶尔会问他一两句的陈故有打扰他。
江眠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好。
他喜欢平静简单的时光,虽然有时候陈故那张嘴……但大概这个是真的也可以「脱敏」的,听多了, 他也就逐渐习惯了。
甚至会在陈故犯病抱着他, 好似神志不清喟叹说好想亲他时,面色镇定地装作没有听见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十月底南界来了场小台风, 连着下了十天的雨, 陈故几乎每天都会提醒江眠好几遍带伞,还确认了他有备抗过敏的药物, 这才放心。
江眠头两次被提醒带伞的时候, 还没反应过来, 还是雨下下来, 他在宿舍里, 陈故给他发消息问他没出门吧, 他表示了疑惑,陈故也表示了疑惑。
【豺:你不是雨水过敏?】
看到这条消息时,江眠怔愣了下。
他的确是雨水过敏,但他没有想到陈故还记得。
原本好像已经平静了的心湖,再次泛起点点涟漪,江眠望着窗外好似倾盆大作的雨势,头一回觉得雨天好像也没有那么恼人。
【江眠:没有出门。】
【江眠:虽然是小台风,但南界四面临水,还是有可能发洪水,你也尽量别出门。】
陈故说好。
台风过境后,雨过天晴,出了彩虹。
江眠也有看到,但他看到的时候,天际的彩虹已经很淡了,不过叮咚动态圈有很多人晒了彩虹。
江眠没什么艺术细胞,随便点进了个完整的看了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还是陈故给他发了他拍的彩虹照,江眠才再一次觉得大自然的美真的令人惊心动魄。
陈故追到了离彩虹最近的地方,等了个黄昏。
夕阳的余晖和已经消退了些许的彩虹融合在一块,配上金黄色的海岸,不像是照片,更像是一副艺术家想象出来的画作。
江眠再次动手存了下来,同时也是感慨陈故的审美真的极高。
十一月中,南界的温度到了一个很适合出行的数字,就是这天气潮湿,要不是江眠和陈易深之前一起买了烘干机,真的会为晒不干的衣服头疼。
江眠也换上了长袖衣,他身体素质没有那些爱运动的同学那么好,偶尔遇上早晚温差,还要套一件厚一点的外套。
这么好的天气,他们班用班费组织了一次爬山冬游活动,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号。
素来就不爱这些的江眠沉默了。
江眠跟陈故说下周要去爬山时,正好是公休日,他和陈故坐在学校旁边的美食街里的一家车仔面店吃东西。
这家店很特殊,店面不大,只做车仔面,而且一般去别的店都是咖喱鱼蛋什么的,但他家是猪排鸡蛋烧车仔面。
江眠来这儿吃过几次,很喜欢。
“你们班同学都去?”
“嗯。”
陈故漫不经心地拌着碗里的面:“去多久?”
江眠咽下嘴里的鸡蛋:“三天两晚吧,除了爬山还有别的一些娱乐项目。”
“要去内地那边?”
“嗯,就海岸对面的城市,快的话两个小时就到了。”
陈故轻捻了一下筷尾:“你们怎么住?”
江眠实话实说:“班上安排的一般都是三人一间吧,毕竟那边酒店不便宜,一般都是去合作民宿。”
他道:“之前也是。”
江眠补充的这四个字,直接让陈故停住了。
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柔:“那这一次你和谁一间房?”
江眠仔细想了下:“陈易深,然后还有孟皓。”
陈故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不仅是因为暑假那场篮球他顶的是这个人的位置,还因为这段时间跑南界大很勤,跟着江眠认识了这个人。
江眠或许没有察觉到,但陈故看得出。
孟皓看他的眼神,是看情敌的样子,他对江眠,有心思。
陈故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仍旧装得很好。
只是江眠总是会察觉到他的一点情绪。
江眠有点不解地看着他:“你心情不好?”
“嗯。”陈故都没有停顿,就懒懒地扯了下嘴角,似真似假地玩笑道:“三天欸。江sir要抛下我一个人在南界,去跟别的小朋友玩三天,我好难过。”
江眠:“……”
见他不说话,陈故继续散漫地拉长语调哭诉:“好吧,是我太脆弱了,我不该这么任性,我们江sir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圈,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追求者……”
“陈故。”江眠打断他:“吃饭。”
陈故委屈地看着他,江眠却已经及时避开了他的攻击,垂着眼认真吃面。
陈故扫向他微红的耳尖,心情勉强好了点。
但这还不够。
陈故心不在焉地挑起面条吃了两口,打从江眠说要和同学睡在一间房时,他就尝不太出来这碗面是什么味道了。
真烦。
他为什么非得维持着这张人皮?
现在就直接把江眠拐到自己家里锁起来,不知道能省多少麻烦事。
陈故的手撑在桌子上,微垂了眼睫掩住眸中的神色,但视线却一直锁在江眠身上,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纠缠住了江眠的脖颈,不允许江眠逃往他不知道的地方。
“你别看我了。”江眠稍抿唇,抬眼对上陈故的视线,明明察觉到了危险,却只是提醒陈故:“面要稠了。”
陈故勾勾唇:“知道了。”
他想还是继续披着吧。
他喜欢和江眠这样坐着,随意聊点什么,详和地吃一顿饭。
——
主观题成绩要比客观题出得慢一些,今年考的比往年要早,但出成绩的时间和往年都差不多,得要一月份了。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头上要悬把刀子到一月份去。
不过江眠倒是无所谓,他对自己的成绩素来自信。
而且就算没有过,他也能很平静地对待,毕竟他还年轻,再战就行了。
因为班级组织旅游,所以他们自发组织小组内去采购。
江眠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主要是他真的不喜欢爬山这个项目。
要是像往年一样,是去泡温泉又或者去什么小镇玩,他也不至于那么纠结。
而正好采购那天陈故说他不舒服,江眠就拒绝了同学们的安排,去了陈故家,及时阻止了陈故要伤害自己的行径。
江眠已经能够很淡定地被陈故圈在怀里了。
毕竟这一次和那一次也不一样,他不是坐在陈故腿上,而是坐在他双腿丨间,背靠着陈故的胸膛,脑袋也一并挨在上面。
只是江眠还是不敢乱动,他望着陈故明显比他大上一号不止的结实手臂和大腿,思绪有些飘散。
说起来……他好像还欠了陈故跑步。
陈故环着江眠,把脑袋埋在江眠的发间,嗅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嘴角微勾。
他知道江眠今天要跟同学去采购,所以他试了一下,然后成功了。
那么……
陈故眸色逐渐转深。
——
在江眠他们准备去旅游的前一天。
因为永远起的比陈故早,所以江眠总是先发一个早字给陈故。
一般来说,陈故在九到十点左右就会回,不会超过十一点。
但今天到江眠下早八,去食堂吃了个饭回宿舍了,陈故还是没有回消息。
江眠不由皱眉。
他一开始是觉得陈故大概是昨晚又通宵画画了,因为上个月月底陈故就干过这事。
他说灵感来了,收不住,于是直接一整晚没睡,那天江眠早六点给他发早,他也回了个早,然后说自己先睡了。
然而等到了下午,陈易深跟江眠说收拾行李为明天做准备了的时候,江眠还是没收到陈故的消息。
江眠抿了下唇:“等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陈易深:“哦哦哦。”
江眠到走廊上,拨了第一个电话,陈故没有接,于是他又拨了第二个。
在第三个响到快要结尾时,还没听到那边的答应声,这让江眠的眉头都拧在了一块。
好在第三个电话在最后一声时,陈故接了起来。
“喂?”
江眠微怔。
电话那头浓浓的鼻音和沙哑的声音,再配上虚弱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对。
“你感冒了?”
“江眠?”
江眠:“?”
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不好意思。”陈故在电话那头咳了两声:“我昨天感冒了,吃了感冒药,药劲有点猛,你打电话我才醒。”
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羸惫:“我没事。”
这叫没事?
江眠皱紧了眉头:“你量体温了吗?”
陈故声音发虚:“普通感冒。”
说完这话,陈故又在电话那头清晰地咳了两声,之后的咳嗽声就闷着了,江眠想大概是陈故捂住了手机或者自己的嘴,为了避免他听见。
江眠抿住唇:“我没课,我来看你,你吃东西了吗?”
“没。”
“那我给你带粥。”
江眠看了看时间:“你先倒杯热水喝一口,然后继续睡,我到了给你电话。”
陈故哼唧了声:“没力气。”
江眠叹气:“那你等我吧。不说了,就过来。”
说完,江眠就挂了电话。
陈故听着手里的嘟嘟声,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下手里的耳温枪,再次测试了一下。
他看着上头显示的「40.8」,没什么情绪波动地把最后一勺冰淇淋吃完。
江眠从学校到他这有段不短的距离,他还有时间收拾掉冰淇淋盒子。
再故意把各种牌子的感冒药袋子留在桌子上……
希望这个烧能持续久一点。
实在不行,他就启用planB。
陈故耷拉着眼皮,哪怕被高烧缠身到的确难受,脑子运转得也很缓慢迟钝,但他仍旧清楚自己要算计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他要来了!
百度说耳温枪正常在35.8-38,所以写了42.7,然后又查了一圈好像42.7确实有点高了,所以又改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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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 044
◇
◎“江眠,你真好。”◎
因为不确定陈故有没有胃口, 所以江眠买的是青菜粥。
他特意让老板帮他炖烂一点,犹豫了一下后又加了一盒奶油馒头。
陈故的冰箱里是没有面包这些东西的,江眠考虑到他晚上离开后如果陈故饿了会没有东西吃, 所以多买了盒馒头。
还特意买的是那种比较香软的, 怕陈故嗓子有炎症,硬得吃不下去。
按照江眠自己生病的经历, 他估摸着陈故应该是有发烧, 但不严重。
毕竟他高烧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乎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没办法正常思考。
陈故就算体质比他好, 也应该没差到哪去。
江眠是真的认为, 病痛面前,人人平等。
因为要买粥,所以江眠在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等他坐地铁转了几条线到陈故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江眠来过几次, 陈故又跟保安打过招呼, 所以江眠做个登记就能进来。
他站到陈故家门口,直接给陈故打了电话。
陈故没接, 但等到铃声唱完, 江眠准备打第二个时, 陈故已经过来开门了。
他穿了身宽松的短袖T恤,好像还在过夏天一样, 露出虬结的小臂。整个人倚靠在门框上, 压在门把手上的手好像有些沉重。
事实上陈故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 比平时要苍白, 眼皮也耷拉着, 也没有主动跟江眠说话。
江眠皱眉, 往前走了步,迈进了门内。
凑近了陈故后,还没挨着人,他就感觉到了陈故身上的热气。
……他好像估算错了。
门被陈故关上,江眠没有察觉到陈故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导致他被陈故虚虚地堵在人与门之间。
江眠也没有注意到陈故为了不让他发现而慢慢反锁的动作,只抬手摸了摸陈故的额头。
这回陈故没躲,他像是慢了半拍一样,眨了下眼。
而江眠直接被他额头的温度烫到蜷缩了下手指。
江眠眉头紧皱:“高烧。”
陈故轻唔了声,嗓音沙哑又沉重:“是吗?我以为就是感冒。”
江眠抿住唇,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柜子上:“我记得上次买的药箱里有退烧药和体温计,我去拿,你先坐着?”
陈故缓缓道:“累。”
他没什么精神似的:“想躺着。”
江眠想了一下他的身高和体量:“那你去床上躺着。”
“没力气。”
陈故又哼唧了声,干脆伸手抱住了江眠。
他的双臂穿过江眠的颈侧,整个人的大半重量都往江眠身上压。
江眠猝不及防,直接往后仰了一下,还是陈故手疾眼快地给他垫了一下,才没让江眠直接撞在门上。
陈故垂着眼装虚弱,心里却无奈发笑。
江眠这小身板……
看来下次他还要控制好自己的重量。
江眠被压了个结实,人懵了一下,又被陈故落在自己耳尖上过于灼热的气息给烫到。
他浑身僵硬,只觉陈故像是一块刚烧红的铁,烫得惊人:“陈故。”
江眠抬手,勉强扶住了陈故的手臂:“我扶你到沙发上吧。”
沙发比卧室近,江眠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知之明。
而且陈故家的沙发是那种比较宽,可以躺人的。
陈故没拒绝。
于是江眠就勉强带着陈故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把人放在沙发上了,江眠望着那散落了一桌子的药,额角突了一下。
他蹲下去都拿起来看了看,确认每种药都空了点后,头一次自主意识想发火。
江眠忍着脾气:“你不会都吃了吧?”
陈故正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看他,因为高烧,视线有几分迷离,眼尾也被烧得泛着粉红,看上去好不可怜,他轻唔了声:“不知道哪种有用,就都吃了。”
江眠:“……”
他呼出口气:“你下次…算了,等你清醒了再说,免得记不住。”
“记得住。”
陈故悠悠抬手,用食指轻轻勾住江眠的衣角,语速比江眠平时还慢:“你说,只要你说的话,我都能记住。”
江眠莫名又被他戳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去把体温计找了出来。
江眠习惯用腋□□温计,所以他示意陈故自己夹一下。
陈故就懒洋洋地抬手,一副任凭他吩咐的样子。
确认陈故夹好了体温计后,江眠又去拿粥。
经过几次转线,这个时候吃刚好。
但陈故看着偏了偏头,就好像闹别扭不愿意吃药的小孩:“没胃口。”
“多少吃点,空腹吃药也不好。”江眠把粥打开,端起来,仰头看着陈故:“我喂你?”
江眠觉得陈故应该会点头了,毕竟这多半就是陈故所希望的。
可陈故望着江眠被还有点烫的打包盒烫到泛红的手指,皱了下眉:“不用。”
陈故迅速从江眠手里端过那碗粥:“我自己来。”
江眠一怔。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倏地起了点奇异的异样感,不太好受。
又听陈故似是病糊涂了一样,呢喃了句两人都能听清的话:“我舍不得。”
江眠下意识:“什么?”
陈故勉强喝了口粥,抿了抿味道,轻声说:“舍不得你的手做这种事。”
江眠停了片刻。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觉得有些好笑,却又莫名鼻酸。
以至于江眠沉默了好久,久到陈故喝完了大半碗粥,拧着眉跟他说:“真的不想吃了。”
江眠伸手接过,重新盖上盖:“可以了,吃点热的垫垫肚子,再多喝点热水。”
他缓了缓:“下次不要这样吃药了,不知道可以打电话问我。”
陈故垂着眼,乖乖说好。
江眠又冲他伸手:“体温计,我看看。”
陈故听话地把体温计拿出来。
江眠率先碰到探头那边,被烫得眉心跳了跳。
再一看温度,江眠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十九点五。”江眠脸都要皱到一块去了:“你管这叫普通感冒?”
陈故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江眠动了动唇,第二句话还没出口,就率先被打败:“你是觉得冷还是觉得热?”
陈故想了想:“身体好烫,但我很冷。”
好,冷感冒。
江眠:“坐着,别动。”
他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命令后就起身,但却被陈故一把攥住了手腕。
江眠再一次感觉到了陈故身上的恐怖体温:“怎么了?”
陈故好像被烧得神志不清了,委委屈屈地哀求:“别走,我听话。”
江眠能够感觉到,陈故抓着他的力度很轻,的确是病得有点严重了。
但陈故的身体素质也是真顶。
上回他烧成这个模样,整个人都是晕了全程的,完全是江聊一和他哥轮流照顾他,他没有一点印象。
“我不走。”江眠耐心道:“我去给你倒热水,再给你弄热毛巾敷一下。”
他微顿,想起什么似的:“你家有保心安油吗?”
陈故一脸茫然:“什么?”
江眠懂了:“没事,我待会喊个跑腿。”
他先点了个跑腿,买了保心安油还买了可以冲泡的红糖姜水——其实陈故家里有红糖也有姜,可问题是江眠不会煮。
他接了杯热水摆在陈故面前,然后征得了陈故同意后,就去陈故卧室的主卫那拿了毛巾。
这也是他第一次进陈故的卧室,但江眠却没有心思乱看,拿了毛巾浸泡了热水后,就叠好放在了陈故的脑袋上,连带眼睛一起压着。
然而江眠才松手,陈故就抬手慢悠悠地像是要把毛巾掀开。
江眠按住他:“你干嘛?”
陈故幽怨:“看不见你。”
江眠:“……”
“你烧久了眼睛不舒服,要敷一下。”江眠完全是在用哄孩子的语气说话了,温柔又轻和:“听话。”
“听话后有奖励吗?”
江眠已经不想去想陈故是不是又在挖坑了,只轻轻应声:“嗯。”
陈故望着这样的江眠,心里痒得实在是不行。
虽然病是他策划的,但得是真的得,高烧早就让他的头又疼又沉,也的确影响了一点思考。
不然陈故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一句:“江眠,你真好。”
他低喃:“我好想亲你啊。”
江眠一僵。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种话,只能像往常一样装作没听见,而且反正陈故是发烧烧糊涂了,他也不一定非得回应。
但又听陈故继续委屈道:“可是不行。”
江眠心想当然不行,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允许。
然而陈故的理由却是:“我发烧了,会传染你。”
江眠沉默了。
他的重点其实第一时间并不在陈故这话的意思好像是他要是没发烧,就一定会亲他,而是陈故在意他的身体健康。
烧成这样了,还想着不能传染他……
江眠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大概是已经传染了吧。
不然他为什么鼻子那么酸。
江眠把毛巾重新给陈故盖好,把他的额头和眼睛遮的严严实实。
陈故仰着头,任由他动作。
他垂眼望着陈故挺拔的鼻梁,还有那张因为生病而显得有几分艳红的薄唇,实在是拿陈故没有半点办法。
江眠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像是被无数的巨石压住了最脆弱的软肉,又痛又窒息。
他在这一刻是真的很不想要自己的「超能力」,可他又庆幸他好在有这个“超能力。”
江眠组织了一下措辞,眨了眨眼,让眸中的湿润退去:“陈故。”
他低声喊乖乖由着他动作的人,嗓音不自觉地有几分沙哑:“你想要我怎么样,直说好不好?”
他难过道:“别这么对自己。”
别拿自己的身体做棋局和陷阱。
如果陈故是想让他心疼,以此来确定他在他这儿的份量,那么江眠可以告诉陈故,他做到了。
因为他真的好心疼好心疼。
他不明白陈故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来「对付」他。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qwq;
这里写哭了TVT;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啊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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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 045
◇
◎“我犯病了,我好想抱你。”◎
陈故思绪迟缓地在毛巾底下动了动眼球。
他很清楚地听见了江眠说的话, 但他不能理解。
陈故的半边脑袋是昏沉的,像是陷入了无法挣扎而出的泥沼中。
他从小到大,只知道一个道理。
想要的东西, 不能开口说, 说了,别人就知道了, 就成了自己的弱点, 也成了谈判的砝码。
想要的,得自己算计。
把自己的筹码压上桌,钱或物, 他一直都是如此赢来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在他想要江眠, 又或者想要江眠做什么时,陈故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筹码,压在了赌桌上。
只要能赢来江眠,一点病痛算什么。
他不想江眠抛下他, 不想江眠和别人一间房。
但他不能说。
陈故的潜意识告诉他, 他说了,江眠会觉得他不可理喻, 会觉得他太任性。他再用这招, 江眠也会知道他是用病去算计什么, 就不会来了。
可是……
陈故再一次掀开了毛巾,勉强睁开眼去看江眠。
他的视线已经有点散了, 但还是能够第一眼就聚集在江眠身上:“你哭了吗?江眠。”
“没有。”
江眠看上去的确不像是要哭, 他依旧那样, 神色浅淡又平静, 只是声音很明显地有些低:“你别再掀开了。”
说完这话, 江眠又帮陈故盖好。
他再次起身, 才有一点动作,陈故就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别走。”
江眠微停,就听陈故沙哑着嗓子,闷着咳了两声:“江眠,别走。”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冷硬,又补了句:“求你了。”
在江眠面前,陈故好像从来就没有自尊心这种东西。
江眠无可奈何:“我只是想去拿床被子给你裹着。”
陈故是冷感冒,闷出才汗好的快。
陈故仍旧没有松手。
其实他也没有用力,说是抓着江眠,更像是手指无力地搭在他的手腕上,靠着江眠的掌骨,将将卡着没滑落。
好像只要江眠想,随手就能甩开他。
陈故做足了柔弱的姿态。
但江眠很清楚,缠在自己手上的究竟是什么。
他甩不开,也做不到甩开。
陈故还是重复那两个字:“别走。”
他没说是现在还是今天又或者明天。
江眠闭了闭眼,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直白地回答了:“我不走,我就在这。”
他也没有说是现在还是今天又或者明天。
陈故却慢慢地松开了他。
江眠重新在陈故身边坐下,等到手机响了,接了电话后,就问陈故:“楼下密码?”
陈故已经处于不想动的阶段了:“你看吧,手机密码是你支付密码。”
江眠愣了下。
他慢半拍地拿起陈故的手机,点进了叮咚,他是不想乱看,但有些东西就没办法。
他发现陈故屏蔽了所有人的消息通知,唯独开了他的,还把他设为了置顶和特别关心。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举止,却也是个轻易就能看出份量的动作。
毕竟江眠没有要求陈故这么做。
江眠微抿唇,点进了小助手,获取了密码后告诉了外送员。
挂了电话后,江眠看向陈故:“我要去拿外送。”
陈故嗯了声,慢半拍道:“我和你一起。”
江眠实在是没办法,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和钥匙都拿出来,放到了陈故的手上:“可以了吗?”
陈故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微微一重,他下意识蜷缩了下手指,摸到了边边角角的棱角,明白了江眠把什么放在了自己手里。
他忍不住想要向抓救命稻草一样,牢牢地攥住手上的东西,但混沌的大脑中又响起别的声音。
他害怕江眠会怕他。
就算烧得再迷糊,陈故也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和江眠、和正常人不一样的。
见陈故不说话,江眠就当做是默认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时,外送正好摁响门铃。
江眠压了下门把手,没有反应。
他微愣,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陈故还反锁了。
江眠轻叹。
他头疼地琢磨了一下门上的小锁,打开后付钱签字,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转身,迟疑了下,还是回头把小锁再给陈故锁上。
“你自己擦吗?”
“什么?”
陈故确实已经烧得有点昏沉了。
之前是江眠不在身边,他习惯性警惕着,现在江眠在,而且江眠还把现在出门必带的东西压在他这儿了,陈故放松下来后,过热的脑袋也让他进入了昏昏欲睡的边缘。
江眠耐心地解释:“保心安油,拿这个擦在身上,揉搓开了后会有点凉和辣,但是快的话到晚上就能好了。”
陈故安静了。
江眠不知道今天在心里叹了第多少口气,他知道陈故没有睡着,他也知道陈故为什么安静:“当然,你烧得太高了,为了确保不会反复,我想守一下你,免得你又乱吃药……”
江眠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慢慢道:“可以吗?”
陈故很轻地点了下头,他没什么力气地开口:“我不会用那个。”
江眠也猜到了。
不过他不觉得是陈故装的,陈故是真没听过这东西。
这也正常。
陈故,看着就不像是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
这都是他遇见的第多少次了?
江眠垂眼打开盖子:“那我来。”
他曲起一条腿,跪压在陈故腿侧,稍顿:“可以吗?”
陈故嗯了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沙哑着嗓子玩笑:“你问了好多个可以吗。”
江眠轻呼出口气:“因为……”
他该怎么说因为药要抹在陈故身上才行?
江眠说不出口,只能闷头干活。
微凉的液体倒在他手上,他把瓶子放下,握住了陈故的手腕。
陈故没有躲,江眠在心里告诉自己把自己当做医生,陈故是个病人。
正常点,不要太在意,也不要多想。
然后他对于陈故而言有些冰凉的指尖和手就带着药液一块碰上了陈故的手臂。
陈故停了下。
江眠垂着眼,认真地把药液涂抹在他手臂上,然后搓开。
两人的肤色都白,但江眠因为不爱出门,要比陈故更白一点。
他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陈故手臂上时,本不显女气的手,就有几分孱弱了。
实在是陈故身上的力量线条太惹眼。
陈故的手臂绷着,虬结的肌肉和有些醒目的青筋暴露在江眠眼皮子底下,江眠感觉到陈故身上的气息变化,抿着唇没说话。
空气好像在升温,江眠屏着呼吸给陈故的两条胳膊都搓好了药,微抬着双手,有点无措地看着陈故的腹部。
他以前发烧,江聊一都会帮他腹部和背部也搓上药的,这样好得快。
但是……
江眠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不去看,语气也是强作镇定:“你、你把衣服撩一下。”
陈故没说话,但却乖乖地单手撩起了衣服。
他的身体因为有些僵直,所以整个人都绷着,肌肉线条十分明显。
江眠一边往手上倒药,一边默念「色即是空」,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陈故身上时,耳尖还是不可避免的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红色。
……陈故的身材真的很好啊。
江眠深呼吸了口气,小心地把手贴了上去,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还有之外的结实与梆硬。
八块腹肌、人鱼线…就跟电视剧演的一样。
而被江眠触碰到的陈故,第一反应是畏缩了下。
主要是江眠的手对他来说真的有点冰,再加上腰腹就算锻炼得再结实,对于人来说,也会习惯性的想要保护。
因为这里面藏了太多重要器官。
但陈故没有挣扎。
他只是随手把衣摆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叼着一角,露出更大一片方便江眠动作。
察觉到他动作的江眠抹药的手停了停,下意识地看了陈故一眼。
就这么一眼,他的心脏就好似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在快跳不止中终于要疯了。
陈故叼着衣摆的动作、再加上他的眼睛被神色的毛巾盖着,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江眠又不是真的医生,做不到对他的「患者」心思干净。
更别说这位患者还是他的心上人。
江眠再次闭上眼睛,干脆就这样给陈故把药搓开。
他不敢看,可视觉蒙蔽后,所有的感官都会逐渐放大,空气中的药味清凉,却没办法降下半点火,反而成了往火上浇的那桶油。
真的会要命。
江眠匆匆擦完后,根本不敢往下多看一眼,因为刚刚他就发现陈故……
他只是碰了一下陈故而已。
他只是在给陈故上药而已啊。
江眠无措又慌乱。
他深呼吸了口气,示意他好了:“还有背。”
陈故完全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这话就顺从地趴了下来,露出后腰。
江眠勉强缓了缓,帮他把衣服往上撩了撩,想难怪陈故总是有点微驼的样子,这锻炼的真的没得说。
江眠站在沙发边,陈故给他的后背,没有前面来的那么冲击,至少他能稍微冷静一点了。
理智回来一点后,江眠就响起陈故腰腹上有些细微的旧伤,他分辨得出,那是刀割破皮肉留下来的伤口。
江眠微微抿唇,说不出的心疼彻底将他混乱的思绪压下去。
江眠帮陈故把衣服再拉下来盖好:“还有一点残余的,要抹你脖子上和耳后。”
陈故没说话,于是江眠就伸手用指尖碰了碰陈故的脖子。
陈故终于忍不住。
他一把攥住江眠的手,将其狠狠地压在了自己脖子上,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滚烫而沉重,声音更是沙哑:“江眠。”
陈故滞涩道:“我犯病了,我好想抱你。”
他是真的要疯了。
要不是怕传染江眠,他现在就想不顾一切的拥有江眠。
他的皮肤饥渴症,真的要把他折磨成疯子。
——可其实就算是没有皮肤饥渴症,陈故也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我……”
江眠才说出一个字,就被陈故用力往下拽。
他猝不及防冲着陈故倒去,根本没看清楚陈故是怎么动作的,只知道好像一眨眼间,他就跟陈故一起躺在了这容纳两个人就实属有些逼仄的沙发上。
江眠不算是被陈故搂在怀里的,因为陈故只是禁锢了他的腰身和手臂,但脑袋却埋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鼻尖贴着他的心口,像是要闻到他心脏的味道。
陈故原本过于紧绷的身体,也在刹那间就舒缓了下来。
他哑着嗓子哀求,好像又急又疼,身体却微微倾斜,利用自己的病痛去让江眠心软,用自己的四肢困住江眠,拿自己的重量成为束缚江眠的绳索。
只为了求江眠给他一个拥抱。
“江眠,求你了,我真的好难受。”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哦!
被锁麻了,就是抱了一下而已啊……
感谢在2022-10-08 10:55:13-2022-10-08 13:1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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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 046
◇
◎“别走,别离开我。”◎
江眠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醒来时, 人还窝在陈故怀里,两个人躺在沙发上,陈故盖着床薄薄的空调被。
江眠没盖到被子, 但他也是热的, 甚至还有点闷出汗了,毕竟陈故身上还烫着。
而因为着凉感冒导致高烧的陈故, 显然是不觉得热的。
因为他抱他真的很紧。
江眠的双臂和腰腹还是被禁丨锢在他的怀抱中, 就连双腿也被夹着,根本动弹不了。
关于他是怎么做到在陈故像蛇一样的纠缠下睡着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就是因为陈故纠缠得太紧, 江眠根本没办法挣脱, 也不敢乱动。
首先陈故是真的犯了皮肤饥渴症,江眠不敢推开他,怕他的病症更重,到时候还抓自己。
他身上抹了保心安油, 那东西不能直接触碰伤口, 会引发炎症。
所以江眠只能乖顺地任由陈故将他圈禁在他的臂弯中。
甚至陈故埋首在他胸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 像吸猫肚皮似的在汲取他的气息、拿脑袋乱蹭, 江眠也只能绷着身体, 不敢乱动。
他不是什么傻白甜,同是男人, 他很清楚陈故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
他除了顺从地当个工具人外, 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乱动, 只会火上浇油。
后来等陈故好了点, 只抱着他, 不在他身上乱蹭时, 江眠就勉强抬手,一边轻声哄着陈故,告诉他自己不是想要走也不是想要推开他,只是想把药上完,一边慢慢抬起了手,确认陈故没有过激反应后,才用残存的一点药在陈故脖子上揉搓开。
最后江眠犹豫了下,还是将指尖残留的揉在了陈故的耳后。
只有这样,才能好的快。
陈故的手臂有肌肉,腰腹有肌肉,就连肩胛骨都练得结实,但脖子和耳后是软的。
又软又烫,还有皮下的骨骼感。
江眠没忍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多按了两下,指尖不可避免地剐蹭到了陈故的耳垂。
但是这个动作显然像是往本来就充斥着面粉的房子里丢了一簇火苗。
本来一点火星都足以爆炸,更别提是一把火了。
江眠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因为就抵在他的腿上。
他颤抖着收回指尖,耳朵连带着耳后红了一片,绯色更是蔓延到了后颈,没入了衣服里。
他身上骤升的温度,一时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发烧。
好在陈故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他不肯撒手而已。
不然江眠真的会不知道怎么办。
江眠就这样躺着,一颗跳动鼓噪到极点的心,也逐渐在陈故更加猛烈的心跳频率中平复下来。
对于江眠来说,保心安油的味道是有点催眠的。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他对保心安油的记忆,全部都是自己小时候发烧,江聊一就拿着保心安油给迷迷糊糊地他搓药,还会玩笑他一句,说他像是在搓面团。
小时候的江眠有点肉肉的,又白,的确很像面团。
而现在陈故身上全是保心安油的味道,为了给他上药,江眠又脱掉了外套。
其实江眠不是很怕热,相反还有点怕冷,十一月的南界,他总喜欢把自己裹得稍微动一动就要出汗的地步,因为他喜欢那种感觉。
恰好高烧的陈故就像个巨型热水袋,熨帖着江眠的皮肤,让逐渐平静的江眠也莫名开始放松下来。
江眠的时间一直很紧。
他是属于那种晚上最早也是十一点睡,但早上最早可以五点起,而且从不做午觉。
现在窝…陈故窝在他的怀里,江眠的神经难得松懈,也在保心安油的作用下闭上了眼。
说不出是因为习惯了拿这个味道做安神香,还是被熏得,反正陈故身上的气息和保心安油的混在一起,居然让江眠在那无法忽视的异样感的威胁下睡着了。
陈故发现时,失笑着稍微松了松人,拿着被子给自己裹上——没给江眠盖主要是他对自己的体温有很明确的认知,怕把江眠给热醒。
再然后,陈故就放心地沉沦进了病痛的昏沉中,抱着江眠进入梦乡,脑袋依旧埋在江眠怀里。
只是在这之前,陈故看了江眠许久,眼底晦涩一片,念头起起落落,最终还是没忍住,吻了一下江眠的眉心,再确定江眠真的睡着了后,又偷偷落了个吻在江眠的眼睫上。
他不是不想做更过分的事,但他也是真的怕传染江眠。
江眠的身体素质不比他,要是生病感冒了……
好吧。
就算江眠的身体素质比他好,陈故也舍不得让一点病痛落在他身上折磨他。
——
江眠动了动手臂,勉强从陈故的臂弯中伸出来,绕过陈故的后背去沙发缝隙中摸自己的手机。
终于在手机铃声快要响到尾时碰到,但在看见来电号码是谁后,江眠第一时间没接。
于是那通电话就这么消散,跳成了未接来电。
江眠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无声叹气。
虽然陈易深知道陈故在追他,但是他在陈故身下接陈易深的电话……
哪怕什么也没做,他也真的会莫名心虚。
有种背着牧羊犬把他看护的羊羔祸害了的感觉。
因为他出来的时候说的是有点事。
因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答应陈故。
因为他刚刚把陈故的上半身摸了个遍,那八块腹肌的舒适手感好像还残留在他手心里。
江眠默。
他知道他这样是要受到道德上的谴责的。
手机再一次响起,还是陈易深,不过是陈易深给他发叮咚,问他怎么还没回宿舍。
江眠切换单手键盘打字表示自己不回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发:“帮我跟辅导员说一声,我明天也不去了。发烧。”
发完消息后,江眠还想再点个外送,无奈手机直接没电自动关机。
陈故缠他太紧,他不好去充电,事实上他也没带充电器。
江眠才把手机放下,动作就惊扰到了陈故。
还有点烧着的陈故陷入昏沉的思绪中,只下意识地抓住了江眠的手,将其往自己怀里塞,用身体压住,不许他动。
江眠顺从地躺好,觉得陈故这个动作好像藏宝藏的小孩,有点幼稚,但又……
江眠勾了下唇。
“头好痛。”
陈故这回是真的烧迷糊了,因为睡了一觉,而且他是被江眠的动作弄醒来的,不是自然醒,说话都有点无意识,因此脾气全部暴露了出来。
他的语气听上去烦乱又躁郁,江眠却耐心地想要把手抽出来给他揉一揉。
江眠听人说过,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呼喊自己最想念的人。
他哥说他会喊江聊一,而他听过他哥受重伤时喊「小金鱼」,他有点好奇陈故会喊什么。
陈故不让他的手动,在察觉到江眠还要再伸出来时,他不耐地收紧了手臂,用力气束缚住了江眠。
江眠再一次觉得陈故是真的能通过拥抱就绞碎他的骨头,所以他乖乖地没有再动。
就听陈故委屈又郁闷地再含糊呢喃了几句头好痛。
江眠:“……”
他倒是也想给他揉一下啊。
陈故真的……
陈故说话时,就贴着江眠的心口,薄唇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衣物蹭在江眠的肌肤上,滚烫的气息一并渡过来,让江眠忍不住想要躲,但根本动不了丝毫。
说不清楚是那气息送进了他心里,还是旁的什么,反正江眠觉得自己也像是得了那个皮肤饥渴症。
因为他浑身不是滋味,一颗心瘙痒得好像被千万根羽毛扫过,撩拨起来了似的。
他呢喃了两句后,又好像陷入了昏睡,反正安静了下来,也没有再动作。
江眠望着天花板,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松了点,便想要再次试着从陈故的怀里逃出来。
然而他才动一下,陈故的手臂就再次收紧。
江眠很清楚陈故没有完全清醒,因为他身上没有半点该有的危险气息。
陈故身上散发着苦味。
不是药的苦味,而是情绪上的苦味。
他好像难过又害怕,这场高烧,和江眠的温柔糅杂在一块儿,将他最脆弱的地方给剥了出来。
人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是真的会下意识去寻找自己最想要的、最想念的事物。
就像有人喝醉了酒会哭着打电话给前任,最后闹得大家都尴尬。
而陈故环着江眠,江眠感觉到他动了唇。
他在猜陈故会喊什么,他上次觉得陈故大概是很讨厌他亲生父亲的,那么这个答案首先pass。
也许是夏茗,陈故和陈易深的亲生母亲。
陈故回南界,说不定是想她,或许是没有相处过,但陈故既然会得这个病,那就代表他的内心是渴求的。
他渴求亲情。
可是江眠猜错了。
他很少见的、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地偏离了正确答案十万八千里。
因为抱着他的陈故、把自己埋在他怀里,像是在寻求着什么安慰和保护——虽然是他完全困住了江眠。
这样的陈故,用喑哑又含糊的声音,混乱地发出了几个音节。
江眠推测是外语,毕竟陈故是在国外长大。
但之后那两个字不是。
他很清楚地听见,陈故在喊:“眠眠。”
在最脆弱、神志不清的时候,陈故喊的是他的名字。
江眠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谁让陈故喊的那么模糊,还不是喊的大名,也许是别人,可能是什么宠物……
陈故还在继续:“别走,别离开我。”
江眠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口开出了一朵湿润灼热的花,像是从他心脏上开出来的,又像是要烫进他的心脏,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
江眠反正说不出一句话,发不出半点声音。
尤其陈故还低低地补了句——
“江眠,求求你,别走。”
……陈故做噩梦了,但真的是在喊他。
他是他的潜意识。
作者有话说:
qwq这里又写哭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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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 047
◇
◎陈故承认自己贪得无厌。◎
陈故彻底恢复清醒时, 烧还没有完全退去,但江眠还在他怀里待着,而江眠之前醒来, 因为无所事事只能看天花板, 所以又睡着了。
陈故稍微动了动,他想看一下时间, 没想到江眠也跟着醒来了。
江眠的睡眠, 好像有点浅?
江眠轻唔了声,似乎还没完全睡醒,但他微微睁开眼睛后, 却下意识地抬手去摸陈故的额头。
刚睡醒的江眠, 有些惺忪,嗓子也有点喑哑,像一只伸懒腰的猫:“还有点烫。”
他缓缓眨了下眼:“再测一次体温。”
陈故的喉结滚了滚,看着他眼下因为偏着头睡压出来的两抹红痕, 再加上江眠现在正乖顺地待在他怀里, 被他桎梏在身下……
陈故的手撑在江眠的脑侧,微垂着眼, 漆黑的瞳中, 盛满了江眠的模样。
他那些只要对上江眠就注定洗不掉的念头, 在此刻被浇灌滋长地更加迅猛,来势汹汹, 要化作惊天巨浪将陈故吞噬。
偏偏江眠还一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的模样, 轻歪着头望着他, 好似单纯的、待宰的羊羔。给陈故一种, 他要是不做点什么, 都对不起他这性格的错觉。
但陈故最终什么也没做, 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在江眠温柔又干净的注视下,低声问:“饿了吗?”
江眠心里绷着的那根弦,骤然轻松。
他实话实说:“嗯。”
毕竟没吃晚饭,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
陈故起身,看了眼时间:“都八点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虽然大概是还烧着,但没有那么恐怖的温度了,也让他清醒了很多:“抱歉,麻烦你了。”
江眠抿了下唇。
要这么客气吗?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陈故又柔柔弱弱道:“可我好像还没好,还是很不舒服。”
说到这,陈故还吸了吸鼻子,微微耷拉着的眼皮看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可以继续麻烦你吗?”
江眠:“。”
这才是他熟悉的陈故。
他就不该那么早下定论。
江眠从桌上拿起腋□□温计,没说好与不好:“你先测个体温。”
陈故没接:“我先去帮你把馒头热了,你还要吃点别的吗?”
江眠:“?”
陈故到底知不知道谁是病人?
江眠被陈故这一句话彻底弄醒,他不想用这个姿势和陈故讨论这个问题,他微微偏头,示意陈故:“你先起来。”
陈故第一时间没动。
他垂眼望着江眠,只想将这一刻永远定格,想把江眠像这样圈在自己怀里,只能呼吸他周身的空气,触目所及永远有他。
从前他觉得无所谓,可那天江眠真的不该跟他说他只是需要时间的。
人都是贪婪、难以满足的,陈故也不例外。
没有尝过糖的小孩,不会说喜欢吃糖。
有些东西一旦尝到了一点甜头,胃口就会变得庞大,宛如深渊巨口,无论怎么往里面填东西,他都渴求更多。
陈故承认自己贪得无厌。
所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江眠点头呢?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以最有资格的身份去亲吻他呢?
陈故慢慢撑着沙发支起身,对自己的心态变化接受的很快,并甩锅给了江眠。
——如果不是江眠给他甜头,不是江眠给他希望,他从来就不会去期待。
离开了陈故的笼罩,江眠微微松了口气。
他想起身,但动了动手,就先轻抽了声。
“怎么了?”
“好像压麻了。”
陈故一脸懊恼:“抱歉。”
他小心地看着江眠:“我给你揉揉?”
江眠没拒绝,毕竟这种感觉不好受,他稍微动一下,都又疼又麻。
陈故按摩的手法很好,反正比江眠那依葫芦画瓢的揉药手法要好多了。
江眠穿着长袖,只能感觉到陈故的一点温度和实打实的力量,再加上今天给他的冲击够多了,他除了觉得他和陈故的关系好像忽然有点太近了以外,就也没有别的念头了。
但陈故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江眠在他眼里太乖了。
他看着本来就瘦,捏上去时,没感觉到什么肉,就好像摸了一把骨头似的,感官上更好欺负了。
江眠被他捏的有点舒服:“你学过按摩?”
陈故没有否认:“也不算学过,就是给自己按摩,慢慢摸索出来的。”
他稍顿,轻笑:“技术还行吧?”
江眠点头,实话实说:“很舒服。”
会让他忍不住彻底放松下来。
等到江眠缓过来后,陈故再问了一次他还要吃点什么。
江眠给了陈故一个眼神,面无表情道:“坐着。”
陈故被他这个眼神震到,乖乖点头,没动了。
江眠就起身拿起馒头,陈故还想说什么,江眠又看他一眼,继续下命令:“再测一次体温。”
江眠不笑、刻意冷着脸的时候,是真的很有威慑力。
他那双柳叶眼天生就是幽冷的,平时就给人疏远感,此时更是像把刚淬好的匕首。
寒芒直往陈故心窝里戳。
其实陈故不怕,他只是心痒。
这样的江眠,也很勾他。
毕竟最开始吸引他的,并不是江眠看上去的单薄瘦弱。而是他灵魂的强大。
——
虽然不会下厨,但微波炉江眠还是会用的。
江眠把剩下的粥和馒头热了一下后,粥继续递给了陈故。
因为江眠热得有些烫了,所以陈故是小口小口把剩下的粥喝完的。
他喝完后,江眠就咬着馒头冲他伸手,声音有几分含糊:“体温计。”
陈故扬眉,轻笑着想经这一遭江眠和他的关系确实近了。
之前江眠吃饭都是要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和他说话的。
陈故乖乖地将其拿出来,递给了江眠。
江眠仰着头在灯光下看了眼:“三十七点九,算是低烧。”
他咽下嘴里的馒头,转头去自己下午买的跑腿外送袋里翻出了他买的退烧贴,示意陈故:“你把这个贴额头上。”
陈故眨巴了下眼睛,满脸清纯大学生的傻白甜模样:“这个怎么贴啊?”
江眠:“……”
他都懒得说什么了,只抽出摆在茶几上的湿纸巾擦了下手,随后撕开了包装袋,示意陈故凑过来点:“把头发撩上去。”
陈故勾着唇,听话地跟着他的命令走,露出了自己光洁的额头。
其实陈故这样也很好看,两边垂着点发丝,头发松松垮垮地扎着,也很符合他的气质。
江眠细心地给他贴好,没有注意到全程陈故的视线始终在下面一点的位置——停留在他的唇上。
江眠那看上去很好亲的嘴上,沾着点不甚明显的奶油。
馒头的奶油蘸酱偏透明,看上去水光渍渍,勾得陈故心里头那些不干净的念头又开始堆积起来。
……再这样下去,要么他死江眠手上,要么江眠折在他手里。
“好了。”
江眠放下手,手指尖蜷缩了下,他在自己敏锐察觉到的危险和压迫中轻抿着唇:“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吧。”
陈故说好,然后把剩下的馒头吃了。
他现在的感觉的确比下午时要好多了,除了吃东西时嗓子还有点不舒服,其余的症状都是他可以忽视的。
但陈故还要继续装。
他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地望着江眠:“现在九点了,两个小时,烧能退下去吗?”
完全能够听懂他潜台词的江眠默然片刻,实话实说:“不能。”
江眠认真道:“你待会喝杯感冒药,再睡一晚上,明天应该就好了。”
陈故拉长着语调哦了声,继续眼巴巴地看着江眠。
江眠微顿:“陈故。”
他低下头,避开陈故那随时会让他心软改变主意的视线,轻声说:“我不会留下来过夜的。”
陈故极其委屈地吸了下鼻子:“好吧。”
他仿佛在忍着哽咽:“我也就是有点难受,头疼、还晕,四肢没力气,而且感觉呼吸困难而已。”
江眠:“……”
他有点无可奈何:“我真的不会留下来的。”
陈故不说话了。
他微垂的眼睫掩住自己眸中一片阴翳,但手还是小心翼翼、像是怕惹江眠不高兴一样,朝江眠伸过去。
他的用食指和拇指拽住江眠的衣角,无声地告诉江眠自己不想他走。也好像用这样的办法,就能将江眠拉在这儿,不让他离开。
可江眠知道,他是故意这样的。
故意装弱,故意好像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他。
然而他要是就这样抽身离开,不做点什么,换来的大概是……
江眠很自信陈故不会伤害他,他只会伤害自己。
因为这件事已经让陈故尝到了甜头。
江眠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打着电话,你要是发烧反复了我会开车过来,但我不会在这过夜的。”
他稍顿,迅速地补充了一句,打消了陈故的一些念头:“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陈故垂着脑袋没说话。
江眠不是不能感觉到陈故身上压抑的气氛,那就好似一条挣不开的锁链,要是给困在里面了,究竟会落得个怎样血肉淋漓的下场,谁也不知。
但他还是继续:“陈故。”
江眠认真地看着他:“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今天已经有点……出格了。”
江眠真的是一个对界限感很分明的人。
陈故轻哂了声,松开了江眠的衣角:“真残忍啊。”
他呢喃:“江眠,你为什么不能多心疼我一点?”
他已经很心疼他了。
江眠想,他不能再给更多了。
万一陈故以此为乐,下一次做出更过分的、更加伤害自己的事情怎么办?
陈故完全干得出这种事,他就是一个站在悬崖钢索上跳舞的疯子。
江眠必须狠下心,让陈故知道不是卖惨和可怜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要把陈故这个坏毛病给训正、训好。
再说……
江眠没忍住也小声嘀咕:“那你到底是要喜欢还是要更多心疼?”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眠眠呜呜呜TAT;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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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 048
◇
◎“只喜欢你,也只会喜欢你。”◎
“你明天真的不去?”
“我都把聊天记录给你看了。”
认识了陈故后, 江眠一天的情绪真是比从前丰富了千百倍。
他无奈道:“等老师在群里发名单,我再转给你看一遍,让你确认, 行吗?”
电话里微微低沉的男音立马顺从地说了句好。
然后又恂恂地问了句:“江眠, 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江眠:“……”
自从他不小心把自己的心声腹诽出声后,局面就变成这样了。
他没想到陈故的耳力那么好, 也懊悔自己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张了嘴。
当时陈故怔了下, 马上就追着他什么意思。
江眠不开口,陈故便弯着眼看他,笑得简单又灿烂, 那双眸色过深的眼瞳, 就好似夜幕,笑意点缀出无数璀璨星辰,随便一点,就能晃了江眠的眼, 继而影响到江眠的心。
陈故真的是在刹那间就表演了一出变脸, 满是愉悦的眉眼,就好似南界夏日的天空, 除了晴朗外, 再看不到半点旁的。
但在江眠抿着唇不说话时, 陈故也适当地后退,没有再逼迫江眠, 只是扬着嘴角说:“我很高兴。”
再然后, 江眠出门时, 陈故就一脸哀求的表示想要现在就跟江眠打电话。
江眠的手机在陈故醒来时, 就开始充电, 现在已经有百分之七十几, 足够他们通话。
可问题是江眠没带耳机出门。
然后陈故就把自己的耳机交给了江眠。
江眠无法,只能看着跟好像真的变成什么大型狗狗,还是那种不停冲他摇尾巴的大狗勾——江眠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都看见了陈故身后的尾巴。
黑色的、毛茸茸的,很大一条。
可惜是他的错觉。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江眠坐在地铁上,耳边一直萦绕着陈故的声音。
从前陈故好像也不是那么多话,可以看出他今天心情是真的很好了。
江眠:“不会。”
他的确没觉得陈故这样有什么不好,说是无奈,但无奈对人,本身就是一种纵容。
陈故的声音不掩雀跃:“真的?”
江眠耐心道:“真的。”
然后陈故就又继续开启了话匣子,他说的其实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事,比如下午发烧喝那碗粥喝的有多么艰难,他是真的不想喝,可对上江眠那双沉静的眼眸,又不得不喝。
用陈故的话来说就是,他怀疑他当时不乖乖喝起码一半,江眠会要了他的命。
江眠:“?”
他疑惑:“杀人犯法。”
“嗯。”陈故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江眠这开不起来玩笑的性格,反而是悠悠道:“我听人说过这么一个说法,法学生更擅长犯法,甚至可以做到完美犯罪,是么?”
江眠沉默了下。
他望着地铁内安置的没什么声音的小电视屏幕,上头正好在放防诈骗宣传片,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跟陈故谈论这种危险话题。
但良久后,他在响起的地铁到站提示音中应了一声:“嗯。”
这个说法没有错。
因为江眠很清楚,他自己就可以做到。
其他人行不行,他不知道,但如果是他真的要动手杀一个人,他可以做到完美犯罪。
这个话题在江眠应声过后,就立马被翻篇了。
陈故问他明天几点来,因为江眠走的时候说自己明天还会过来的,不然就算江眠嘟囔了那句,陈故也不一定会乐意放他走。
是在听到江眠说明天过来,陈故知道这意味着江眠明天不去团建了,这才放心地放人离开。
江眠想了想:“早上吧。”
他说:“我带早餐过来,你想吃什么?”
决定早上,完全是因为江眠觉得大病一场的陈故应该会有点虚,还是不要自己下厨消耗精力比较好,而且他担心陈故的烧会反复。
这种算不上很冷但也不热的天气发烧,最容易反反复复。
陈故说好,又把密码锁的密码告诉了江眠。
至于单元楼底下的门禁,走时陈故就给了江眠一张他之前特意去办的门禁卡,现在江眠进小区都不需要登记了。
“你买什么方便就买什么吧。”
江眠也没有非要陈故点菜,只说好。
陈故又说:“门锁密码是010156。”
听到这串熟悉的数字,江眠顿了下,也不知道是该说无奈还是该说开心,反正心里那点异样感就像是被拉出来示众一样,明显得让江眠无法忽视。
陈故这些举止真的好幼稚。
可偏偏他倏地生出几分愉快。
陈故今天的话是真的很多,其实江眠不太喜欢有人在他耳边一直絮絮叨叨,但他不会说,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脑也会有意识地帮他捕捉关键信息,过滤掉没必要的消息。
但陈故说了很多没意义的事,江眠都听进去了。
他不仅听进去了,还给予了回应,好像今天的时间不再是时间,没那么重要,可以抛开学业谈一些风花雪月。
江眠没回宿舍,而是直接回了家,他跟陈故说自己要去洗澡了,就把手机放在了床边。
电话那头的陈故转着自己的手机玩,心情很好地打开了电脑。
然而他才登上国外的那个社交软件没多久,就有语音弹了出来。
陈故把江眠那点了静音——指江眠那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他可以听见江眠的那种静音。
电话接起后,那头传来流利且快速的外语:“陈,你爸的那个养子调查了你在南界的事。”
听到这句话时,陈故的眉眼在刹那间淡了下来。
他放下手机,没有吭声。
对方:“他查到了你在南界买了房子,还有你那个双胞胎弟弟,也给你卖画的画展开价说要以双倍的价格买你的画……对了,还有,刚才酒会,他忽然问了我一句有没有听你提起过一个叫「江眠」的华人。”
崔斯加是不在陈故面前,要是他在陈故跟前说这话,肯定会在提到江眠的姓氏时,就识趣地住嘴。
因为陈故此时眼中已是一片冷沉,再细究过去,还能隐隐察觉到令人心惊的戾气。
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的恶龙,从深海亮出自己的獠牙与尖爪,要将胆敢冒犯他的狂徒给撕碎。
“是他查的,还是陈鸿禹查的?”
“我觉得是他自作主张,老实说你爸根本不会在意这个。”
崔斯加喝了酒,嘴一快就把平时不敢在陈故面前说的话说出来了。
他说完后,自己就想先扇自己一巴掌。
好在陈故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注意力不在这儿,又没有开口了。
崔斯加和很多华人合作过,他觉得陈故是他遇见过最难搞定的华人。
没有人能够猜到他究竟在想什么,又或者说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就好像天上阴晴不定的一朵云,随时会改变形状,又随时会给人们带来一场暴雨。
“知道了。”
陈故终于开口,他轻扯了了下嘴角,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多谢。”
崔斯加有点受宠若惊:“今天怎么了这是,用你们的话是什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吧?你每天一副这世界欠我的拽样,今天居然会说谢谢了?”
陈故和他是合作伙伴,崔斯加需要他的投资,陈故有他没他都行,反正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需要投资的好项目。
只是说两人合作了很久,一点脆弱的友谊还是有的。
然而陈故懒得多说一句,径直挂了电话。
他摩挲着键盘,打开邮箱,因为记不住,还特意去搜了一下陈鸿禹公司助理的工作邮箱是什么。
他发送了一封邮件过去,没有太多的内容,就是一个地址。
陈故连邮箱都没有换,直接用的自己的,也不怕那位养子敢去跟陈鸿禹告状。不是说他觉得陈鸿禹好歹还是会帮亲生儿子的,而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陈鸿禹怎么看他。
他在意的只是那恶心人的玩意儿查到了江眠。
别说知道江眠的表哥是荣荀了,就算江眠坐在荣荀那个位置,陈故该给的警告、该干的事还是一件都不会少。
这和江眠厉害与否无关,陈故只是讨厌任何人以任何的方式对江眠起好奇心。
江眠是他的。
陈故也不是只做这种不痛不痒的警告,警告信,不过是告诉对方是自己做的而已。
当他敢动心思查他、提到江眠了的时候,就要付出代价。
陈故就好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非要将江眠罩住,从里到外,由外到内,只有他能窥视江眠,江眠也只能看见他。
——
江眠洗澡回来后,发现电话还没挂,于是他直接开了免提轻轻喊了声:“陈故?”
陈故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他吃了感冒药,现在药效上来了,人有点晕乎。
江眠:“你怎么没挂电话?”
陈故登时清醒了,他委屈道:“你说可以打电话的。”
江眠:“……”
他沉默了下后,纳闷道:“你总不可能不挂吧?”
陈故也很纳闷:“为什么不可以?”
江眠:“?”
“我要睡觉。”
“我也要,但可以挂着睡啊。”
江眠缓缓打出第二个问号。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这个操作。
还没等他说什么,陈故又萎靡道:“好吧,是我要求太多了,我以为你至少是愿意这样陪着我的…没关系的,我就是好久没发烧了,都有五六年没有这样发烧了,从前没人在意过我,突然有人在我生病时照顾我,我就忽然很想让人陪陪。”
江眠知道陈故口里的「人」,只指他一个。
可即使如此,江眠还是在沉默过后问了句:“你还会跟别人说这种话吗?”
陈故在电话那头勾唇,眉眼间全是轻快:“只有你。”
他的语气正常了起来,因为隔着电子设备,声音被模糊了点,像是夜风拂过。
“只喜欢你,也只会喜欢你。”
陈故永远只会在江眠面前装弱,也只会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并不觉得丢人,也没打算强撑。
因为他知道,他喜欢的人,比他还要强大。
于是今夜江眠任由陈故挂着电话,在关灯后互道晚安入梦。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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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 049
◇
◎陈故的嗓音那么喊他,他竟会心动不已。◎
陈故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得有点超出了江眠的认知。
正常人发烧到这个地步, 之后怎么都会有点感冒咳嗽,可陈故没有。
大病初愈的他,就跟没生过病一样, 精神得就更吃了兴奋剂一样。
尤其江眠拎着早餐、揣着新买的充电宝输入密码开了门后, 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柄静音在玩像素闯关小游戏的陈故。
江眠看了下时间,有点惊奇:“你起好早。”
平时陈故都是九十点的, 几天居然八点起了。
陈故捏着手柄, 委屈地看着他:“你开静音了。”
他指的是江眠把他们到现在还通着的电话开静音了,他听不见江眠的声音。
“我怕吵到你睡觉。”
江眠解释了句,又有点不解:“你起了可以跟我说, 我戴着耳机, 知道你起了就会关掉静音了。”
陈故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做,事实上在他今早起来时,他看见叮咚显示对方已开启静音,就准备跟江眠说他起了, 但话到嘴边, 陈故就给咽下去了。
因为他想听江眠跟他说「怕吵到你睡觉」。
他从来没听过谁跟他说这样的话,但如果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 陈故也不想要。
他只想要江眠跟他说。
陈故骨子里的偏执, 属于一碗水端平。
他不仅要他在江眠那是唯一的, 他也要江眠在他这是唯一的。
他再想要的东西,也只能江眠给他, 他不要别人给。
听到这话的陈故唇角刹那就绽放了个笑容, 眉眼明媚又简单, 却晃得江眠错开了视线, 才能躲避其给予的真实伤害。
江眠努力镇定道:“那我挂电话了。”
“别!”
陈故一脸伤心, 写满了「你怎么舍得」:“我不想挂。”
江眠默然。
“我们现在已经面对面了。”
“可我就是不想挂。”
江眠把早餐放在了陈故面前, 就站在沙发边,陈故抬起头,一双狗狗眼艾艾地望着他,嘴上控诉:“江眠,你就把它放在那,不行吗?”
他特意拉长了语调,微微沙哑低沉的嗓音这样说话,不显矫揉做作,反而撩拨心弦。
江眠在心里轻叹,用行动回答了陈故。
他只把耳机收起来,没再动手机。
于是陈故再次变脸,扬起个笑,终于伸手打开了早餐。
江眠带的是灌汤小笼包,还有豆浆和油条。
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家里的话,江眠喜欢把油条放在豆浆里泡一下在吃,陈故学着他的做法试了试:“很甜。”
江眠看着陈故愉悦的眉眼,也没忍住跟着很浅地勾了下唇,难得主动说故事:“我小时候换牙长牙慢,又不爱喝粥,就把油条泡在豆浆里,泡烂了,抿一下就好。”
陈故闻言,看向江眠。
正好江眠夹了一个小笼包,张了嘴准备咬,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还有一点粉色的舌尖。
陈故不过扫了一眼,就立马移开了视线。
他心里那些不干净的念头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偏偏他只能压抑着。
“我小时候在国外。”
陈故用故事屏蔽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欲丨望。想起幼时的事,陈故的语调就有几分散漫,他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最终也只有一句:“国外的早餐不好吃。”
江眠不是不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他轻抿了下唇。
关于陈故的亲生父母夏茗和陈鸿禹的事,江眠是听陈易深提过两嘴的。
毕竟他和陈易深认识这么多年,就像陈易深知道他父母离异的事,也知道点动静,他也是。
他们是在两兄弟八岁的时候离婚的,因为是双方自愿,且夏茗并不想沾染陈鸿禹的产业,陈鸿禹也大方的给了一笔数额庞大的「离婚费」,所以并不用打离婚官司。
唯一纠结过的,就是两兄弟谁归谁。
陈鸿禹对这也还是无所谓,在他眼里看来,反正哥俩长了一个模样,就是性格不同罢了。
大儿子安静一点,总是会望着窗户发呆,脑袋比小儿子聪明,性格也要沉稳很多;小儿子就闹腾,他一个大忙人不一定能带得住,不过要是夏茗要也想要懂事点的孩子,那他就找个保姆带着就好了。
可夏茗带走了陈易深。
江眠没见过陈鸿禹,他并不知道陈鸿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听陈易深说过,他不喜欢陈鸿禹。
陈易深那样没心没肺的傻狍子都不喜欢的人,还是亲爹,那说明人真的多少有点问题。
陈故就是跟着这样一个人长大的。
他现在这副皮囊底下藏着的那些偏激那些无法被外界理解的性格,又有多少是被这个人磨出来的呢?
江眠想了想,他没有问什么,只是说:“国外的中餐也不好吃。”
陈故扬了下眉,笑着表示认同:“你说得对。”
他又有点好奇:“你出国玩过?”
其实在南界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会送小孩子出国去玩,江眠这样的,出国玩过更加正常。
江眠却是慢慢道:“小时候寒暑假被我爸送到我妈那去过。”
他不是很在意:“陈易深没和你说过吗?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那时候江眠甚至连记忆都没有,只有一点模糊的场景。
但仔细回忆过去,只有向薇不停在哭在闹的画面,别的,也记不清楚了。
江眠:“我不喜欢国外,所以在十二岁后,就没去过了。”
他认真道:“还是国内好。”
“那你十二岁后放假都是一个人待在家吗?”
“也不是,那时候我哥回南界了,他有时会住我家,我和他其实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江眠不提还好,这么一说,陈故终于想起了还有荣荀这档子事。
他和荣荀因为陈鸿禹的关系见过几面,给彼此留下的印象都不如何。
陈故默然片刻后,头一回有点紧张。
谁让荣荀是江眠的表哥。
而且从江眠的态度来看,他对荣荀确实是有几分亲情。
他的好学生啊,看着清清冷冷,好像心里装不下什么人,但其实最重情了。一旦在意了谁,那就会在意很久。
所以他才醋得不行。
他想让江眠只能看得到他一个人,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
可想想只有江眠一个人的自己是什么样的,陈故又矛盾地舍不得这样。
——
江眠和陈故的这通电话挂了四十多个小时,还是叮咚卡bug了,给抽掉了。
那时江眠在家里,听到陈故那边没了声音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正好陈故给他发了消息。
【豺:……】
【豺:叮咚那么大一公司居然有这种bug?!】
【豺:(小兔拿菜刀•jpg)】
江眠被逗笑,勾了下唇。
他点开了那个表情包的大图,又被表情包可爱到,于是点了添加表情包。
和陈故相熟以后,江眠的表情包是丰富了很多,但都没有用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这是陈故给他发的表情包,他要是发给了别人,就很奇怪。
坐在他对面,正在跟他说业内最近出现的几个有趣的案子的江聊一顿了顿。
他望着江眠眉眼间浮现的零星笑意,换了个话题:“上回你问我的问题,有结果了?”
江眠微顿,又听江聊一轻笑着问他:“在和她聊天?”
江眠知道江聊一是在说什么,毕竟上次他极其大胆的问了江聊一感情问题。
他也并不担心江聊一猜到,反正他总会跟江聊一说的,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江眠点了下头:“但我还没和他在一起。”
江眠觉得他和陈故还不够了解彼此,至少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问陈故的过往,陈故也无法向他提及那些沉郁的旧事。
因此他们的关系现在处于一个僵持,但却又让有些逃避心理的江眠感到安全和舒服的地步。
江聊一轻叹着想儿子真的是长大了,又意有所指地问了句:“你这次不去参加班级团建,不会是因为她吧?”
江眠也没瞒着:“嗯,他发烧了。”
江聊一:“……”
他有点不确定地看着江眠,实在是受到了冲击,十分震撼。
偏偏江眠完全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并不符合他一贯的逻辑和行为。
江聊一有些恍惚。
他也不太记得他年少时谈恋爱是什么模样了,所以他也不确定江眠是像他还是不像,但他没有多插手。
这是江眠自己的事,江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只是在走之前,江聊一想起什么,回头跟江眠说了声:“对了,我听人说陈易深那个哥哥陈故在南界定居了。”
他确实只是随口一提,故而也没有注意到江眠有一瞬地停滞:“我和荣荀跟他打过几次交道,这个人心思比较重,你和他做朋友的话,不要太深入。”
江眠没吭声。
送走了江聊一后,江眠发了会呆,在想陈故干了什么能让他爸说出这话。
这以后要怎么搞啊……
而同时叮咚也是响起陈故的消息。
是陈故跟他说今天天气很好,还记不记得欠了跑步的事。
江眠回了个记得,就起身换衣服准备出门和陈故夜跑——
换衣服的时候,江眠想起江聊一的话,还莫名有点心虚。
但在见到了陈故后,那点心虚就消散了。
他停在不远处,望着倚靠在栏杆上的陈故,十一月的南界在夜晚有些寒凉,配合着冬风,确实还是有点冬天的感觉的。
不过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因为夜空上悬挂了一片星河,反射在江面上静静流淌。
陈故在星河上下冲他勾唇:“江眠。”
江眠不知怎的,想起了陈故在意识模糊时喊出的「眠眠」两个字。
他很少听这样亲昵的称呼,更遑论是从没有血缘关系的陈故嘴里说出来的。
那时候陈故病着,江眠心里有太多的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块,斑驳成了一团杂色,所以他没有去细品。
现在无端想起这件事,再一回味,江眠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他其实对于称呼这些,一直都无所谓。
可是……
陈故的嗓音那么喊他,他竟会心动不已。
江眠第一次忽然想让陈故做点什么。
比如说用他那种拉长了语调的声音,喊他一次「眠眠」。
他觉得要是陈故这么喊,他会抵不住的。
就像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英雄也遭不住温柔乡,会溺毙在其中一样。
他也会。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我真的好喜欢两个人同等的心动啊呜呜呜;
只不过眠眠是内敛的,陈故是外放的啊啊啊好甜啊他俩真的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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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 050
◇
◎“所以可不可以奖励我一个拥抱?”◎
时光匆匆, 十二月来临时,江眠也穿上了比较厚重的短外套。
陈易深看着他把刚充满电的充电宝揣到口袋里,心想江眠也堕落了。
从前江眠这儿是没有充电宝这个东西的, 因为江眠不怎么爱玩手机, 出门在外走路的时候,一般都是老老实实地走路, 只有坐地铁或者坐在哪儿等人的时候, 才会看一下法考视频或者默背一下法条。
江眠嫌带充电宝麻烦,这事陈易深是知道的。
但他们团建回来后,江眠身上就总是揣着一个充电宝, 还总是戴着耳机了。
嗯……
陈易深不敢深想。
他就是好想知道江眠和他哥到底在一起没。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陈易深也终于攒到了买戒指的钱。
因为他实在是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求婚了,再加上周雨慧喜欢的一个小众牌子正好出了一对新款对戒,只镶嵌了碎钻,但设计很好看。
不贵, 就大几万。
其实要是陈易深跟家里开口, 完全可以拿出几十万的钻戒,但是陈易深对周雨慧是认真的。
他想用自己赚的钱和周雨慧求婚。
买完戒指后, 陈易深还很纠结。
他怕周雨慧觉得他是在敷衍她。
“你跟她说清楚这是你自己赚的钱, 没问家里要一分, 她会比你想象的还要高兴。”
江眠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陈易深哦了声,又转着椅子从阻隔板那边探头看了眼:“你在干嘛啊?”
江眠实话实说:“陈故给了我块填色画板, 让我填着玩。”
陈易深:“……”
“别玩了。”他脚踩着地, 连人带椅挪到江眠身边:“帮我想想, 我到时候求婚怎么弄啊?”
“烛光晚餐?音乐厅?电影院?广场?还是在学校里面摆心形蜡烛?”
江眠提醒他:“最后一个学校不给, 去年还有人因为这个被通报批评了。”
陈易深嘿嘿一笑:“可这样就代表全校都知道我跟慧慧求婚了啊!”
江眠:“……”
用这种方式让全校知道还是没必要吧?
电话那头的陈故也评价了句:“缺心眼。”
江眠摁了摁自己的耳机, 免得漏音。
陈易深:“江眠, 帮我出出主意呗。”
江眠还没说话,陈故懒洋洋的声音就在他另一个耳朵边响起:“让他滚。”
江眠实在没法忽视即便不在跟前存在感也极强的陈故,于是他干脆断开了蓝牙,点开手机,开了免提:“我也不太懂,要不你让你哥帮你?”
陈易深茫然地看向江眠的手机屏幕,就看见备注为「豺」的人底下,显示了通话时长39:47:51。
陈易深:“?”
是他瞎了吗?
江眠跟陈故打了这么久电话??
岂不是睡觉的时候也挂着……
本来还在电话那头拉踩陈易深的陈故也稍微停了一下。
陈故语气幽幽:“江眠。”
江眠根本不想听他控诉:“你们聊,我去接个水。”
说完这话,江眠就起身走了。
虽然陈故对于江眠把他丢给陈易深这事很幽怨,但还是给了点很值得参考的意见。
等到江眠拿着水杯回来时,陈易深正在对着他的手机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哥,你是我亲哥,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事,喊我,我绝对二话不说就来。”
因为没有察觉到江眠回来了,陈易深还贱兮兮地补了句:“帮你追江眠也行。”
江眠停在那,就听陈故在电话那头轻嗤了声:“我男朋友我自己追,你管好你自己。”
他还没什么感情地补了句:“还有,离他远点。”
陈易深哽住,嘟囔:“至于吗,我们只是朋友啊!再说江眠以后还会交别的朋友,哥你这醋劲我无语了。”
“至于。”陈故大大方方:“我眼里就是容不得沙子。”
陈易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觉得他哥好像也没那么1。
他是不懂这些,但是周雨慧爱看耽美小说,他陪着看过几本——为了了解周雨慧的兴趣。
他看小说里的攻都是那种八风不动,就算是吃醋也吃得默默无闻,人设极其强大,表面不爱受,背地里承受了一切,看了就让人觉得虐心又得感慨一句不愧是总攻。
但他哥吧,不仅跟江眠撒娇,还跟那什么一样围着江眠的周身转,嗷嗷叫着不让任何人接近江眠,总是直白地把所有情绪展露出来……嗯,也不算直白。
至少这话不是当着江眠的面说,可哪个1会这么跟自己喜欢的人撒娇?
陈易深至今还记得前两天陈故来找江眠时,当着他的面,用那种让他世界崩塌的语调委委屈屈地喊江眠,说他这次去哪哪哪采景一天多没信号,不能给江眠发消息打电话,弄得他根本无心工作,快要想死江眠了。
当时陈易深都怀疑陈故是脑袋出了问题,瞳孔震动到出现重影。
然而江眠却极其淡定而又习惯地忽视了这段话,只问陈故吃饭没,要不要一起。
再然后陈故就收了自己那可怜兮兮的架势,立马问江眠去吃什么、吃完饭有没有空。
陈易深当时在旁边就跟局外人一样——虽然他本来就是局外人——但陈易深总觉得自己好像眼花看见了陈故背后有个大尾巴在摇。
就很恐怖。
——
陈易深没说话了,陈故又扬声悠悠开口,满是哀怨:“江眠,回来了就别偷听了,快带耳机。我不想和陈易深聊。”
陈易深:“?”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哪点好,但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后。
就见江眠确实回来了,他倚着阻隔板,对上陈易深惊悚的视线,看似镇定地端着自己的水杯慢吞吞地飘到了座位前坐下。
其实江眠也觉悚然,他总是有种陈故好像在他身上装了监控的错觉,因为陈故真的可以隔着无论多远的距离预测出他很多的行动。
搞得好像他开了天眼一样,也显得江眠有点呆。
——哪怕江眠在日常生活中有时候确实挺呆。
陈易深看着江眠顺从地戴上耳机跟陈故说好了,在茫然的同时,也觉得好怪。
陈故明明知道江眠在听,还故意那么说……
他就不怕江眠觉得他不可理喻吗??
陈易深看看江眠,觉得应该是不怕的。
因为江眠确实没有表露出一点不满,眉头不仅没皱一下,看上去还有点……开心?
陈易深不懂了。
所以他决定继续滑回去弄自己的求婚策划。
陈易深走后,陈故和江眠聊了两句有的没的,就又安静了。
江眠听着他那边调色的一点细微声,垂眼继续刷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故忽然问了句:“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有时候默契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
已经不能说是聪明还是什么了,江眠就是知道陈故在问什么。
江眠安静了会儿,在心里犹豫要不要跟陈故聊这种话题。
太过了,又超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江眠抿着唇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轻声说:“如果我愿意和一个人过一辈子的话,我会告诉他的。”
他不是女孩,不需要求婚。
陈故低笑了声,没有再问。
江眠有点拿不准陈故的意思。
主要是他听说过搞艺术的骨子里除了浪漫就是仪式感,所以他不确定陈故是不是……
于是江眠又攥着笔想了很久,慢慢补了句:“如果非要选的话,我喜欢简单点。”
他其实,不喜欢被注视的感觉。
人们会觉得一场盛大浪漫很重要,但江眠只喜欢藏在海底泥沙中被人忽视的贝壳。
“不用你非要选。”
陈故轻笑了声:“在我看来,你喜欢的比所有人喜欢的都要好。”
江眠没说话了,但他很浅地勾了下唇。
说这话的陈故,在江眠下午上选修课上到一半时,出现在了教室外。
那时候正好上了两节课时,教授给了十分钟休息时间。
江眠还在细化笔记,就有所察觉地抬起了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他素来就喜欢坐角落靠窗的位置,恰好能和陈故对上视线。
陈故穿了身黑色的大衣,里面是比较薄的长袖打底衣,不笑时看上去有几分冷沉,还带着扎手的锋芒。
但他的头发披散着,没有扎,因为比起夏天又长长了不少,服帖丝滑的头发垂落在肩头,掩盖了点戾气,平添几分颓丧。
江眠放下笔,开了后门走出去:“你怎么来了?”
陈故微垂着眼看着江眠,在江眠说要上课时,他们就挂了电话。
主要是这边教室的信号不是很好,会自己断,也没有挂着的必要了。
陈故轻呼出口气,整个人的气压又低又沉,是肉眼可见地瘆人。
但他却在江眠面前软着语气,低声说:“我犯病了。”
江眠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去把陈故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想要看看他的手臂:“没抓吧?”
陈故摇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缠上江眠的手,可在想到江眠还没点头同意,又生生忍住了。
他眼底的阴霾都快酝酿成一场红色警报的暴风雨,却仍旧在委委屈屈地说:“我有听话。”
陈故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望着江眠,不住想要凑近他:“所以可不可以奖励我一个拥抱?”
不等江眠回答,陈故又难耐地说:“我真的好难受,我要疯了…江眠,我真的……”
江眠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知道陈故有八分在演——至于为什么是八分,因为剩下两分是真的,陈故是真的犯病了。
只是他痛苦难耐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凄凄楚楚的语气是,慌不择言也是。
可江眠就是吃这一套。
陈故一冲他撒娇,他就受不了了。
所以在教室内有人发现了他们站在一块的情况下、在不少人把视线投向他们并明显流露出好奇神色的情况下,江眠冲陈故伸出了手。
他主动抱住了陈故。
打断了陈故后续所有的话。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嘻嘻嘻;
周一啦只有两更啦,第二更是下午六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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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 051
◇
◎“你要杀了我么?江眠。”◎
【标题:我淦!!法学院学神和他的绯闻男友抱在一起了!啊啊啊我艹我整个人都惊了忘记拍照了!有没人拍了!!】
【jm和cys他哥?】
——
【在现场!我也惊了, 而且就一下子太快了,我掏出手机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呜呜】
【我淦他俩真的有点甜,学神居然因为他逃课了逃课了!】
【jm真的很少逃课吧?】
【几乎不逃的, 之前他们班的同学还开玩笑说他是学习机器人呢……】
【我怀疑我瞎了, 真的,他俩是在一起了吗?】
【刚问了cys, 没有, 他说他哥还没追到人……】
【啊这,不过也正常,学神是真优秀, 我都觉得他不该谈恋爱, 没人配得上他_(:з」∠)_】
【是不该,而且看他俩体型差,学神多半是下面那个,就感觉更加TAT】
【那个, 我离得近, 我说实话我觉得哥哥有点娇…虽然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我敢肯定哥哥是在跟学神撒娇, 嗯】
【!难不成学神竟是弱攻!我也能磕的嘿嘿】
……
江眠确实只给了陈故一个短暂的拥抱。
他忽然抱上陈故时, 陈故都怔住了, 没有反应过来,江眠就松开了他。
陈故下意识地想要把江眠拉回来, 却被江眠及时制止:“在外面。”
江眠望着陈故颈侧与额角暴起的青筋, 抿着唇, 主动抓住了陈故的手腕:“你跟我来。”
尝到了一点甜头后, 陈故压抑了一路的情绪就要冲出牢笼, 疯了似的滋长着、叫嚣着。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江眠整个人都摁在自己怀里, 把他剥开贴在自己的身上带着走。
只要触及到江眠这两个字,陈故的理智就会成为情绪的奴隶。
可也是触及到江眠这两个字,陈故脑海里就会有另一根弦绷着。
这根弦又存留了他的理性,没让他彻底疯魔。
所以陈故垂着脑袋,完全顺从地被江眠拉走,还不忘提醒了江眠一句:“你的书。”
“没事。”江眠说:“让陈易深帮我收一下。”
陈故喜欢这种感觉。
江眠的话,会让他有一种他是最重要的感觉。
这能够给他带来极大的满足感,以至于那个病都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会还是很想要接触江眠,想要牵他的手,想要把他抱在怀里,想要托着他的脑袋亲下去;但却不会说因为无法触碰、得不到更多而烦躁,皮肤上的瘙痒感也淡了不少。
江眠将陈故带回了宿舍。
南界大学对男生宿舍的进出人员管理并不严格,除了到了晚上十一点就不能出宿舍外,别的就没别的了。
所以陈故进来的十分顺利。
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但在看到宿舍里对着放的两张床——哪怕有阻隔墙挡着,陈故心里还是会升起烦乱感。
就算陈易深是他的弟弟,他也接受不了他和江眠共处一屋。
宿舍门关上后,不需要江眠开口,陈故就难以自已地抱住了江眠。
他的双臂从江眠背后探过来,连同江眠的手臂一块锁住。
江眠清瘦的脊背贴上陈故结实的胸膛,脑袋上也一沉,是陈故把下巴搁在了他的发旋上。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嵌合进了陈故的怀抱中,严丝合缝地贴着。
江眠算是已经习惯了陈故的拥抱。
至少陈故抱上来时,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方寸大失了。
江眠只是停顿了一下,就任由陈故圈着自己。
可冬天隔着三四件衣物的接触对于陈故而言显然是不够的。
他用下巴尖蹭着江眠的脑袋,垂首想要去吻江眠的后颈,在想到现在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又生生停住,只能用委屈的声音在江眠耳边说:“江眠,你碰碰我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
他温热的气息落下来时,江眠没忍住偏偏头,稍微避开了点。
察觉到他躲避的动作,陈故心里压抑的阴云几乎要翻涌出来,占据天空的每一角,将蓝天与烈阳全部遮住。
陈故都准备抬手用虎口钳住江眠的下颌,不让江眠躲开他了。
但他才动了动手指,江眠就握住了他的手。
江眠抬手的有些艰难,毕竟他的双臂被陈故束缚着,所以与其说是握住,倒不如说是挂在了陈故的手臂上。
“这样可以吗?”
陈故轻呼出口气,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松了松手,示意江眠转身。
江眠顺从地和他面对面,陈故便单手横在了他腰后,让他继续和他贴着,但是另一只手却是抓住了江眠的手,把他的手带着、引着放到了自己的颈侧。
江眠微凉的手心贴上陈故的脖颈,说不出是因为陈故的体温高,还是因为他的体温低,反正明显的温差还是让气氛旖旎了起来。
江眠的手被陈故抓着,带动着滑过陈故的脖颈,又往上贴在了陈故的脸上。
这样的接触,好像比拥抱还要让人无所适从。
江眠的心跳逐渐混乱,视线也忍不住飘向别处。
他努力用话题来屏蔽心里泛起的异样感:“你怎么突然……”
陈故知道他要问什么,只低低道:“我也不知道。”
江眠回忆了一下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他一直觉得陈故犯病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因为陈故每次犯病的情况并非完全一样的。
有时牵牵手就可以缓解,严重了也就是抱一下,像现在这样必须有肉贴肉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再加上江眠记忆中陈故大多时候犯病,都是因为他和他有肢体接触导致的,又或者是在什么暧丨昧的情景下。
……那么这一次是因为什么呢?
江眠是真的很想找到诱因,不仅是因为想要帮陈故解决这个心理障碍,也因为知道原因就有办法预防,不会每一次都这么措手不及。
但他想不出今天有什么是能成为诱因的。
他和陈故没有肢体接触,而且陈故展露出来的情绪,比肢体接触后犯病来得猛烈。
难不成是因为挂了电话?
可之前挂了电话后也没这样。
江眠实在找不到答案,只能问陈故:“你犯病前,做了什么吗?”
陈故没有回答,反而轻声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江眠抿着唇,实话实说:“我想知道诱导你犯病的原因,你这个病总得想办法治好。”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尤其江眠想到说还有成瘾性……他最近和陈故的肢体接触的确越来越频繁了。
现在是他有空,那万一哪天他没空,陈故岂不是要被折磨好久?
然而听到这话的陈故,原本低顺的眉眼骤然变色。
他攥着江眠手腕的手猛地收紧,连带着放在江眠腰后的手臂也是。
江眠吃痛,不解地对上陈故沉郁的目光,要说的话登时化作了一缕烟消散。
就听陈故幽幽问:“你厌烦我了?”
江眠微怔。
陈故话语里带着丝丝寒凉的气息,无端危险,但说出来的话却卑微:“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不喜欢哪,你可以跟我说的,江眠。”
陈故的语速快了几分,却尽量忍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软和温柔:“无论什么我都可以改,你要是觉得我太粘人了,我也可以乖乖地待着,等你来找我。”
他缓了下,近乎哀戚地看着江眠,恳求着他,可动作却又强势无比,完全不给江眠一点缝隙和空间去挣扎、后退:“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接受你会推开我了。”
“是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盼头,你不能现在在中途抽身离开。”
陈故注视着江眠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瞳,漆黑的眼眸就好似一根锁链,要穿过江眠的身躯,去找到藏在大脑里的灵魂,然后缠绕上去,死死锁住。
巨大的压迫感和窒息感一并袭来,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来自灵魂的震荡。
陈故偏激,又疯执。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只会哼唧着找江眠的乖宝宝。
这点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江眠,都很清楚。
可就算如此,江眠还是会被陈故「勒」得喘不过气来。
尤其陈故说——
“你这样做我会死的。”
他盯着江眠,表情没有太多波动,神色好似就那么浅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那被过分放轻的声音,就像是恶魔的低喃,要把咒语烫进江眠的骨子里,无法摆脱。
他说:“你要杀了我么?江眠。”
江眠皱起了眉。
他想要后退,可陈故真的单手就能制住他的动作,更别说这是他的宿舍,他跑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眠别扭地蜷缩了下手指,挣扎失败,只能抿着唇认真说:“我只是觉得这个病对你影响很大,你是个画家,总不能拘在我身边一辈子,你现在的「瘾丨性」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你到时候要怎么去采景?你就没有发现吗?”
江眠是正儿八经地在跟陈故讨论这个问题,但他话里有几个字眼戳在了陈故心上。
陈故的神色柔和下来,他弯眼,勾着唇,语气瞬间轻快:“是吗?我没注意。”
陈故抓着江眠的手,微微偏头,用自己的脸在江眠的掌心上蹭了蹭,一双狗狗眼十分惹人怜爱:“我也不在意。”
江眠还想说什么,陈故的下一句话就直接把他砸懵了:“要真这样了,那我就不画画好了。”
陈鸿禹努力了十几年都没能让陈故动放弃画画的念头,现在陈故遇见了个江眠,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未来。
江眠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你说什么?”
陈故眨巴了下眼,语气随意却认真:“我说,要是到那一步了,我就不画画好了。”
他看上去像是真的考虑过一样:“我就每天待在家里,和人开开视频会议,随便做点生意赚点小钱,然后等你回家解瘾。”
他对上江眠惊愕的视线,轻笑了声,到底还是没忍住,偏头垂眼在江眠的掌根上落了个轻吻。
“江眠。”
陈故低声说:“我不想戒掉你。”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阿嘻嘻嘻嘿嘿嘿啊啊啊;
作者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啊啊啊再看第n遍我也还是要啊啊啊;
感谢在2022-10-10 10:53:56-2022-10-10 14:3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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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 052
◇
◎“江眠,我犯病了。”◎
最终这场谈话还是没能正常继续下去, 而且因为受到了太大冲击,江眠甚至都没有追究那个过界的吻。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揭篇了,反正江眠和陈故, 都没有再提及。
陈易深准备求婚那天, 是公休日。
他没有喊江眠也没有喊陈故,主要是喊了人一起, 就显得太刻意了。
按照陈故给他提的意见, 一切都要顺其自然下去,才能有惊喜感。
那天本来陈故是约了江眠的,但无奈江聊一横插一脚, 让江眠改约。
【豺:好吧, 就算没有你陪着,我也会好好吃饭的】
江眠看见这条消息时,没多想,就顺手回了个从陈故那存来的、毫无意义的猫猫表情包, 意思是自己看见了, 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好江聊一又喊他:“江眠。”
江眠收起手机走过去:“来了。”
坐在茶水桌前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所有人都站起来冲江聊一打招呼, 江眠跟在江聊一身后, 没开口。
等到他们寒暄了几句后, 年纪最大的老人冲江眠和蔼地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好久没看见眠仔了, 越来越靓喽。”
他说话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 但土生土长的江眠能够听懂。
江聊一轻拍了一下江眠的肩, 示意他可以过去, 于是江眠就走到了老人跟前, 垂首喊了声:“福阿公。”
福阿公抓着他的手, 笑着拍了拍:“快二十了吧?”
江眠应声。
福阿公:“听你爹地说你打算考检察官啊?真不打算进公司?”
江眠低声回:“我不适合。”
一旁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男人夸张的啊了声:“眠仔,你要考检察官啊?”
江眠没说话,金链子就又砸了一下嘴,嬉皮笑脸道:“也好啦,以后我们办事就更方便了。”
福阿公皱眉,训斥的话还没出口,江聊一就在空着的主位旁侧的位置坐下,又示意江眠回来:“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江聊一语气温和:“想想现在的老板是谁。”
其中一个驼背抛着手里的打火机,姿态闲适:“对哦老金,我们干的可是干净生意,你别从前不敢干,活到现在了,突然觉得安分日子不好过了,非要把自己送局子里。”
他笑眯眯地望着金链子:“我一定第一个帮你打999(报警电话)。”
“啧,玩笑而已,逗逗我们小朋友都不行?”
“你最好只是玩笑。”
……
虽然大家齐坐一桌,但在主事人没有到场时,吵起来已经是日常项目了。
江眠每年都要见一次。
他其实不喜欢来这种场合,可是没办法,谁让江聊一是他哥荣荀的律师,而荣荀是南界商业链背后最大的话事人。
荣家从前是南界有名的黑丨势丨力,即便是后来打击,也只是伤了点皮肉,筋骨还是没大动。
是几年前荣荀和他亲生父亲夺权,主动联系了警方,成为了警方的线人,来了个大义灭亲,之后又主动把荣家所有那些不干净的生意举报完,荣家才有了现在这样子。
但只是几年的变化而已,要说脱胎换骨,还没能到那个地步,那股匪气仍旧残留,只要不触犯底线,荣荀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在他们吵架时,终于有人提了句老板还没到吗。
江聊一十分淡定:“在医院,开饭时会到。”
于是屋内登时安静了下来。
还是大金链子嘟囔了句:“我看老板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二个小时在医院噢。”
又是驼背怼他:“不然还在你那?你有小余先生半点好看?”
于是他们又吵起来了。
江眠觉得好吵,干脆起身换了个地方坐。
一直到荣荀带着人进来,屋内才安静。
一声声「老板」在屋内响起,这是公事场合,江聊一也喊了一声老板。
只有江眠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喊了声哥。
荣荀冲他点了下头,大概是心情不错,他还笑了他一句:“一碰到人多的地方就喜欢躲角落坐着,以后当检察官开庭怎么办?”
他示意江眠:“坐过来。”
江眠哦了声,又慢吞吞地坐回了江聊一身边。
今天就是每年惯例的年尾会,江眠会来,不过是因为他身上也有荣家产业的股份,加上他是江聊一的唯一继承人。
以及荣荀从前和他做过一些承诺,那是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的约定。
虽然现在多半用不着了,但这也代表兄弟俩关系确实还行。
只是看着淡薄而已。
这顿饭江眠全程就没开过口,只听他们说,他就默默吃,可即使如此,江眠也没怎么吃饱。
他不喜欢这些东西。
对于他而言,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情绪,是透明的,他的直觉可以让他察觉到。
坐在这里的人,有多少是真心愿意一辈子在荣荀手底下做事的,又有多少怀揣着野心,他看得出来。
所以江眠觉得好没意思。
正好在荣荀身边的头号保镖兼…用文雅点的说法来说就是助理的人在汇报本年各大产业的经营情况和重大事项时,江眠的手机又在口袋震动了起来。
一般这种时候大家的手机都会开静音,江眠也不例外,但是他开了陈故的特别提醒。
因为江眠怕陈故临时有事,比如说犯病了什么找他找不到。
江眠摸鱼看了下手机,就见陈故给他发消息在抱怨天气闷,没胃口。
南界冬天总是很潮,雨要下不下,江眠几乎出门就需要背包带伞和抗过敏的药物,因为天气预报在冬天永远不准。
今天确实有点闷。
【江眠:你没吃饭?】
【豺:(狗狗可怜趴趴•jpg)】
【豺:没有,没胃口,一天没吃东西都不觉得饿】
江眠抿住唇。
陈故平时就有不按时吃饭的坏习惯。
关于是怎么知道的,还是江眠那天去找陈故,发现陈故门口放着早上点的外卖,而那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他待着晚饭来找陈故了。
那个早上的外卖没拆,江眠进去后问了句,才知道陈故画画入迷,忘了自己还点了外卖,还没吃饭。
没错,早餐和中餐都没吃,他就用饼干和小面包随便应付了一下。
【江眠:你这样对胃不好。】
【豺:可我就是吃不下】
【豺:我不像你现在和那么多人一起吃饭,也不像陈易深现在多半已经和喜欢的人在用晚饭了,孤家寡人的,天气还这么闷,烦QAQ】
江眠:“……”
他已经懂了陈故的潜台词。
他不仅懂了,还脑补出了陈故那张脸,委屈又可怜地在自己面前无声控诉他,说他无情,抛弃他去跟别人吃饭了。
陈故现在头发是真的长了不少,已经到肩胛骨的位置了,要是扎起来的话,就更像个狗尾巴,耷拉着微微摇晃,表示自己的低落。
——打住。
江眠不动声色地关了一下手机屏幕,稍微缓了缓。
他这想法太不尊重人了。
一次就算了,怎么天天把陈故比作狗呢。
【江眠:你现在多少吃点垫一下肚子,我暂时走不开。】
【江眠:我待会一定会去找你的,好吗?】
【陈故:那等你来了再吃吧】
【陈故:你不来,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陈故:(小鲨鱼躺平•jog)】
【江眠:……】
他实在是没办法,在中途的时候提出自己要离开。
江聊一皱了下眉:“你要去哪?”
正在翻看资料的荣荀抬眼,不等江眠纠结出一个借口,就淡淡道:“我让他去帮我办点事。”
江聊一不疑有他:“那去吧。”
江眠松了口气,递给荣荀一个感激的眼神。
在去陈故家里的路上,江眠一边问陈故想吃什么,一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冲动了。
但出都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说实话,在打开陈故家门,对上陈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江眠又觉得冲动也挺值。
他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可他喜欢陈故看他时的目光。
“海鲜粥,趁热吃。”
陈故从他手上接过,弯着眼:“江眠,你真好。”
他掂量了一下重量:“但你是不是买多了?”
江眠:“没有,我也没吃饱。”
陈故挑了下眉:“怎么?和我一样?想念想到吃不下饭?”
江眠确实不擅长说情话,他噎了下后,老老实实回答:“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人太多了,都吃不好。”
他认真道:“大家都在认真听,只有几个人动筷,我做不到泰然自若地填饱肚子。能做到的大概就只有我哥了。”
陈故微顿:“你今天是跟你哥吃饭?”
江眠没瞒着,因为他察觉到了陈故和荣荀认识:“年末会,我有股份在身上。”
陈故勾唇:“那我们江sir也很有钱啊。”
他凑近江眠一点,语气自然的试探:“那以后我就负责做贤妻良母了?”
江眠憋了一下,严谨的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哪来的良母?”
他俩谁能生啊?
见江眠的重点不在「以后」上,而是在这,陈故的心情登时更好。
因为他清楚,这代表只差最后一刀,就能断了江眠最后一根犹豫的绳索。
而那一刀必须快准狠,需要一个最好的机会。
陈故语气轻快:“你说得对,没有。”
他笑着,又忽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喜欢小孩吗?”
江眠打开了小份的海鲜粥,放在桌子上:“不喜欢。”
他看着陈故,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很想说一句:“带你一个就够辛苦了。”
陈故扬眉,嘴角笑容却愈发扩大。
陈故完全没有半点脾气,反而还露出了个甜甜的笑:“的确。”
他实在是没忍住,轻咳了声后,凑近江眠,在江眠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带声的那种。
温热和柔软袭来时,还有过于亲密惹人遐想的声音连带着一块,直接让江眠呆在了那。
他瞳孔微缩,又见陈故视线飘忽了一瞬,又是一声轻咳后,掐着嗓音说:“哥哥辛苦了,这是给哥哥的奖励。”
江眠:“……”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陈故,语言系统紊乱得像是卡了无数bug,仿佛被人丢了个无法破解的病毒进来。
而最让江眠无语凝噎的是陈故接下来的变脸。
亲他的是他,故意撩他的也是他,犯病的还是他。
因为陈故舔了下唇,难耐地轻抽了口气,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江眠,我犯病了。”
他又挪了挪身子,凑近了江眠一点,语气幽怨想得到江眠的点头:“可我又好饿啊,我可以抱着你吃饭吗?”
江眠:“……”
陈故是故意的吧?
一定是吧?
作者有话说:
是的(肯定点头);
下午六点还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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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 053
◇
◎“该有的都会有,只是时间问题。”◎
江眠当然不可能同意陈故的提案, 但陈故犯病也是真的。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中,江眠冲陈故伸出手:“就这样吧。”
陈故握是握住了江眠的手腕,可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江眠:“江眠, 这样根本缓解不了什么。”
他委屈道:“要不我不吃了, 你先吃,我等好受了再吃。”
“冷了再吃对胃不好。”
“可我真的好难受。”
江眠默然:“抱着不方便。”
陈故知道他这又是退了一步, 嘴角不免翘起, 眼里也含了点璀璨笑意:“不会,我有办法,可以吗?”
江眠不是不知道陈故就在这等着他, 但他真的拿陈故没有办法。
尤其他清楚陈故是真的犯病了, 因为陈故抓着他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腕侧,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茧,粗粝的感觉就像细细密密的刺, 不疼, 但异样感扎在手腕最娇嫩的地方,能顺着肌肤流进心里。
江眠点了头, 于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 他整个人就被陈故抄起来。
陈故一手抓着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膝弯,可以说是凭借着单手的力量, 就将他抱起。
江眠一惊, 几乎是本能地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抓住了陈故的肩膀, 以此寻求安全感。
但在他碰到陈故的肩膀时, 陈故也将他稳妥地放在了自己的一条腿上, 让江眠侧着坐在他的大腿上。
陈故勾着唇看已经能和他平视了的江眠:“你看, 这样就行了。”
江眠僵直的身体勉强放松下来一点,根本不想去跟陈故讨论这些问题,只能绷着说了句:“吃饭吧。”
陈故弯眼,乖巧点头:“好。”
话是这样说的,陈故的姿势着实有点豪放。
他单手揽着江眠,另一只手端着粥,活像那些电视剧里的土匪,一手美人一手酒。
江眠就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端着小份的粥,小口小口的抿着,不想说话也不敢看陈故。
他怕陈故在这个时候再说点什么过界的话,又或者做点什么,江眠仔细想了想,他觉得他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可他还没完全做好准备。
没有做好去谈恋爱的准备。
毕竟在遇见陈故前,江眠的未来蓝图里,就没有谈恋爱结婚这一项。
他并不打算谈恋爱,也不想谈。
但生命中有很多变数,陈故就是那个变数。
好在陈故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问江眠:“过几天讲座,你来么?”
他还是接了南界大美院的邀请,到时候会去开讲座,不过就一场。
江眠咬着干贝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具体时间?”
“大后天下午。”陈故轻声说:“我看了,你那天下午没有课。”
江眠沉默了下:“你不会是特意选的吧?”
陈故有点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第一次弄什么讲座,底下没一个认识的人,我会紧张的。”
他恂恂地问:“你不想来吗?”
江眠实话实说:“没有,但我不懂这些。”
“没关系。”听说江眠愿意来,陈故登时阴转晴,嘴角绽放出个笑:“你能来就好了,我看到你,就觉得安心。”
江眠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
陈故总是这样直白,就好像一把并不锋利的手术刀,慢慢地一层层去把他剖开,让江眠无法不心动。
吃过饭后,江眠僵硬又端正的坐在陈故怀里,人已经被陈故调整成了完全贴合在陈故怀抱中的姿势,唯一让江眠舒服的,无非就是他终于不是坐在陈故的腿上了,而是坐在他的双腿丨间。
江眠坐姿周正,陈故就不一样,他的双腿夹着江眠,手臂环着他的腰腹,抵着头把脑袋搁在了江眠的肩膀上,耳朵贴着江眠的耳朵,挨得很近。
他的袖子被捞上去一点,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江眠的衣袖也被他往上折了折,因为陈故需要贴着他的肌肤,感受着他的温度,才能逐渐舒缓下来。
那个瘾丨性,真的越来越严重了。
屋内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要不是彼此的心跳真的很快也很嘈杂,江眠是会以为陈故睡着了的。
而这样的静谧在他俩之间不会尴尬,反而有一份说不出的缱绻缠绵着流淌。
江眠的心绪也就跟着逐渐平静。
他没打算去追究那个过界的吻,哪怕他知道陈故还带着点试探的意思,想看看他和他现在究竟处于什么关系,江眠也不在意。
人都是需要正向反馈的,虽然直白的陈故在这方面从来不会直接问,只会玩各种手段试探,让江眠头疼,但只要陈故不是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去玩手段,江眠都可以接受。
江眠就怕再出现那次发烧的情况。
他俩这样安静的待了会儿,江眠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在来的路上就把静音都关了,毕竟不用开会了。
江眠动了动手,陈故没拦着他,还主动帮他把手机拿了过来。
只是要拿手机就势必要弯腰,陈故没有松开江眠,是带着江眠倾身,去摸了江眠的手机,然后给了江眠。
江眠猝不及防地被他往下压了压,只觉陈故的身板是真的结实,重量也很实在,本来就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更甚。
给江眠发消息的是陈易深,准确来说,是他拉了一个小群,把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全部都拉了进去,包括陈故也在里面。
叮咚拉临时讨论组是不需要人同意的,所以江眠和陈故都是自动进入。
【陈易深:啊啊啊!】
【陈易深:@周雨慧我求婚成功了!以后慧慧就是我未婚妻啦!】
一溜的「恭喜」和「99」跟在后面,周雨慧的一声傻子也夹杂在其中被刷了上去。
江眠想了想,点开陈易深的小窗私发了句恭喜。
陈易深又在他这嚎,看得出来是很激动了。
喜悦是会传染的,尤其江眠是看着陈易深和周雨慧在一起的,还是他们之间的助力官(?),所以他也不由得柔和了眉眼,很浅地勾起了唇。
陈故侧目看着,抬手用指尖戳了戳江眠的脸。
江眠微顿。
陈故环着他,轻声问:“很高兴?”
他说话时因为脑袋贴着江眠的脑袋,所以有微微的震鸣感传来,让江眠有点想躲。
“嗯。”江眠还是没动,只说:“毕竟我看着他们在一起的。”
他又不是反社会阴暗心理,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会高兴。
这毕竟是一件代表着圆满的事。
陈故没说话了,只是抱着江眠的手臂紧了紧。
江眠微顿,拧了下眉:“怎么了吗?”
他怎么感觉……陈故身上的危险值又增加了点。
“不知道。”陈故低喃:“很想亲你。”
他抑制着自己想要现在就把江眠摁在身下,去亲吻他,让他抚丨摸自己全身的念头,声音都冷涩起来:“好难受啊江眠。”
江眠抿住唇。
陈故的病怎么会更严重了?
明明他现在就在他的怀里。
江眠是真的觉得他们有必要弄清楚陈故病发的诱因,所以他斟酌着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陈故实话实说:“想亲你。”
江眠:“。”
他忽视自己发烫的耳垂:“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
“在这之前呢?”
陈故想了下,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江眠耐心地哄他:“不能跟我说吗?”
“我只是有点羡慕。”陈故抱江眠更近,轻声说:“真的只是一点。”
羡慕什么?
只能是陈易深。
说起来上一次谈话无疾而终,那天的唯一特殊事件就是陈易深找他们征求求婚的意见,今天情况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也是。
“你不用羡慕。”
江眠想了很久才说:“该有的都会有,只是时间问题。”
他没有明说,但是陈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真的克制了很久,才没有去逾距亲江眠。
陈故阖着眼,声音有些嘶哑:“江眠,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你跟我说这些,我会当真,如果你做不到……”
江眠定了定心神,再次往终点迈出了小小的一步:“我记得。”
陈故没再说话了。
他内心深处的那些不安、躁动,其实并没有因此平复下来,相反他骨子里反叛的血液还在沸腾,叫嚣着渴求更多。
不是一两句轻飘飘的话,而是实际的,能够证实一切的行动。
窗外的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第一滴砸在窗户上时,就吸引到屋内过分敏感的两个人看了过去。
随后就是第二滴、第三滴,然后哗哗啦啦的声音密集得宛若紧凑的鼓点。
“下雨了。”
“嗯。”
“可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
“南界就是这样的,以后你多待几年就知道了,天气预报在冬天就是个看看气温的摆设。”
陈故轻轻应声,又问:“那你怎么办?要不今晚在这睡算了?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江眠沉默片刻:“我带了伞。”
陈故还在努力:“这么大雨,就算打了伞也会沾到一点吧?”
江眠认真道:“的确,但是我雨水过敏不是很严重,不是从头淋到脚就没事,最多就有点痒而已。”
大概是怕陈故担心他,江眠还补充了句:“我还带了抗过敏的药。”
陈故微微一笑,语气幽幽:“是吗?那我待会去把它拆了丢水里。”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
陈故的直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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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 054
◇
◎“你不要害怕。”◎
江眠:“……”
见他不说话, 陈故又凉凉提醒他:“我真的会这么做的。”
江眠的内心真是被他锤炼得无比强大,在这种情境下,他已经能波澜不惊, 只是略有无语地说了句:“药很无辜。”
陈故低笑, 环住他不让他跑:“心疼就留下来。”
他说:“我不会做什么的,你睡床, 我睡沙发。”
江眠是真不懂陈故为什么那么执着想让他留宿, 上一回生病是,这一回也是。甚至不惜让自己睡沙发:“你不觉得憋屈么?”
陈故这身高体量在沙发上,真的没办法打翻身。
“不觉得。”陈故低声道, 语气轻轻的, 好像用点力说话能把江眠吓跑似的:“江眠,我想醒来就能看见你。”
他微微低头,把眉眼抵在江眠的肩膀上埋着:“而且这么多年我一直一个人住着,我也想家里能有个人, 但只能是你。”
陈故是真的不会做什么:“我就想感受一下家里有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江眠沉默。
其实他和陈故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但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江眠其实是喜欢一个人生活的,不然也不会江聊一给他买了房后他就直接搬出来住了。
江眠把这话说了:“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陈故停住。
他圈着江眠的手臂猛地缩紧, 江眠吃痛倒吸了口冷气:“陈故。”
然而这一次, 陈故没有松开半分, 反而是靠着江眠开口。
他就好似一条庞大无比的蛇,死死地缠绕着江眠, 吐着冰冷的蛇信子, 冲江眠的命门露出了尖利的毒牙:“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推开我么?”
江眠的脊背明明贴着陈故的胸膛, 时间久了, 陈故身上的体温也还是传了过来, 再加上两人挨在一块, 温度不免上升,可他的脊柱还是在陈故的这句话中炸寒。
四溢的危险感化作棒槌不停地敲着他的脑袋,警告着他远离陈故。
江眠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动不了所以才没有挣扎,还是本身就没打算逃开。
他动了动唇,声音有几分艰涩:“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眠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实。”
他俩其实是同样敏感,但陈故和江眠不一样的是,陈故的神经很脆弱。
涉及到江眠的,他绷着的神经就好似泡沫做的,一碰就碎。
江眠努力想了想,再补了句:“我只是想跟你说,也许我们的生活节奏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填补进去,因为他发现他没有办法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指能让陈故安心的表达。
好在陈故能够感知到他的情绪。
他稍微放松了点,拿脑袋很轻地蹭了一下江眠的肩膀:“我知道了。”
“没关系的,江眠。”
陈故说:“你不要害怕。”
江眠莫名。
他刚想要问陈故一句他哪害怕了,但话还没出口,江眠就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一直迟迟不给予陈故答案,真的还是在害怕。
他到现在还在怕江聊一和向薇的故事在他和陈故身上重演。
尤其陈故还轻声问了句:“我听陈易深说你父母是和平离婚,这里面是还有什么故事吗?”
他补充:“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大不了他去查一下就好了。
陈故之前总觉得江眠的犹豫很奇怪,不是针对他的,更像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想过或许是江眠担心谈恋爱会耽误学习和事业,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江眠是真的很热爱法学。
但在陈故完全跟着他节奏走之后,那些迟疑并没有减退半分,陈故又开始思索别的问题。
直到今天,陈故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江眠不是第一次提到生活节奏这件事。
之前在一块夜跑时,江眠就用随意的语气问过他是不是一定会晨跑夜跑。
陈故那时候有跟江眠说,夜跑是因为要陪江眠「还债」,但他的确会维持每天最起码一小时的锻炼。
之后江眠又慢吞吞地问了句:“那你总是这样来了灵感就在画室泡很多天,总是喜欢出去找灵感吗?”
陈故诚实点头,然后就见江眠抿了下唇。
他那时候就觉得江眠好像在想什么,有点不对劲,但他问江眠的结果,是江眠说没事,他只是好奇而已。
现在看来……
就连江眠自己,也是到现在才迟钝地发现他还在因为这个犹豫不前。
江眠抿住唇,在短暂的沉默后,慢慢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和平离婚。”
“其实那时候我年纪不大,我不记得什么事,我只知道我爸真的很爱我妈,到现在也是。”他轻声说:“可是他们的生活节奏完全不一样,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虽然没有记忆,但我能够猜得到他们离婚的原因。”
更别说向薇也和他说过。
在向薇说她现任的男朋友时,哪怕没有提到江聊一一句,江眠也能够听懂里面向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潜台词。
陈故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跟江眠保证什么。
他只是环着江眠,低声说了句:“谢谢。”
江眠微怔:“什么?”
陈故轻笑:“谢谢你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愿意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的事。”
江眠没有说话了。
他抿住唇去看窗外那场大雨,想该是他谢谢陈故。
他心里的那个死结,好像就在陈故这句话下,变成了一个活结,只差最后一步,轻轻一扯就能松开了。
——
最终江眠还是在陈故家里过夜了。
实在是外头暴雨太猛烈,再加上江眠也想试试。
只不过让江眠有点哭笑不得的是,坚持睡沙发的是陈故,他都提出了其实陈故可以和他睡一张床上,两人一人一张被子就行了。
陈故就幽怨地看着他,仿佛江眠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江眠,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于是江眠就只能红着耳尖接过了陈故递来的一次性内丨裤——这是陈故放在家里为出门做准备的。
因为尺码过大,江眠洗完澡后还拎着裤头沉默了会儿,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也有可能是热水太烫,总而言之,江眠的指尖都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他虽然想过以他和陈故的身量比起来,或许会大一点,但大这么多是不是有点……
江眠哽住。
他新换上的衣服,也是陈故的。
陈故给他的长袖T恤和休闲裤,因为陈故喜欢穿宽松的,所以再套在江眠身上后,都大了不止一号。
江眠甚至可以甩着袖子玩儿,T恤也长得盖过了他的臀部,领子处更是露出了一大片嶙峋的锁骨。
江眠叹了口气,把裤头的绳子拉到最满打了个结,又折了折袖子,他站在水雾中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到底还是迟疑地捏着衣摆闻了闻。
衣服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有的只是洗衣液的清香。
浅淡的薰衣草味在鼻尖飘散时,江眠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于是整个人更加燥了。
他闭了闭眼,决定不再去想,这才走出浴室。
大概是因为计划中没打算拥有家庭,陈故家是只有一个卧室,浴室也只有一个。
所以他洗完后,就是陈故洗。
陈故站在浴室门口,倚靠着墙,单手玩着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
从江眠进去后,他就站在这儿了,他心思不干净是真,但随时候命等着江眠有事找他也是真。
就是听着江眠在里面洗澡,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忍耐。
听见动静,陈故偏头垂了垂眼,看见江眠的第一时间,他顿了下,笑了声。
江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浑身都散发着生无可恋。
陈故好想把他抱在怀里揉搓一把,但忍住了:“抱歉,我只有这么大的衣服。”
“没事。”江眠的思绪又飘向了一些地方,比如对他来说尺码过大了的贴身衣物,导致他根本不敢看陈故,只能揉着自己滚烫的耳廓偏头:“你先去洗吧。”
这么大暴雨,怕会出现停电,到时候没有热水。
陈故说好,视线却忍不住先在江眠露出的锁骨上走了一圈。
他的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脑子里想的是如果在上面咬一口留点印,得多少天才能消退,毕竟江眠的皮肤真的很白,看上去也真的很符合「细皮嫩肉」这四个字。但嘴里说的是:“你太瘦了。”
他语气自然:“要多吃点,多锻炼。”
江眠想到他和陈故的尺码差距,默然。
陈故挥挥手,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残留着水汽以及沐浴露的味道。
还有……
属于江眠的气息。
陈故关上门,扫了一眼摆在洗漱台旁侧的衣篓,里面放着江眠换下来的衣服。
他盯着看了会儿,内心一场天人交战,最终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朝那个篮子走去。
反正他向来就没有什么道德感。
陈故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
所以他直接掀开了江眠特意放在上面的T恤,果不其然地瞧见了盖在底下的贴身衣物。
嗯,黑色的。
还蛮符合江眠。
陈故舔了下唇,呼吸紧了几分,心想江眠的防范意识真的太低。
就算没有同床共枕,他现在也无时无刻在让他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
陈故有时候是真讨厌这是个法治社会,要不是如此,他完全可以把江眠掳了丢在自己的地盘,圈一辈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故垂眼看了看自己,在心里骂了声脏。
上一回是在犯病,加上发烧,他有点意识不清了,这一回不同于上一次。
他的身体疯了似的在叫嚣着想要不顾一切地去锁住江眠。
浴室是在主卧,只有这么一个,就算离床有点远,江眠还是能听见一点水声。
他揉了把自己的脸,觉得他真的是被什么支配了才会点头说可以在这留宿吧。
现在这场面真的……
江眠根本睡不着,别说睡不着了,法条他是一点也看不下去,脑子里乱乱的,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尤其……
陈故这个澡是不是洗得太久了?
江眠等了一个小时,等到都有点心如止水了。
他觉得陈故真的洗太久了,所以犹豫着走到离门口近的地方,喊了声:“陈故。”
不知道是不是浴室水声太大,陈故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就在江眠准备喊第二声时,他模糊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些许沙哑:“嗯?”
“没事。”江眠确定他没事后,松了口气:“你洗太久了。”
“很久了吗?”
江眠总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哪不对,但也说不上来,只能道:“嗯,一个小时了。”
“就好了。”
随着这话落地,又过了一会儿,陈故才带着一头滴水的头发出来。
他指尖的皮肤被泡得有些皱,眼尾还泛着点红,微垂着眼皮显得有点恹。
江眠真心疑惑:“你不觉得闷吗?”
陈故的喉结滚了下,没看他,声音有点散:“还好,我身体好。”
江眠发现他耳朵也红了,还在想是热水烫的吗,就听陈故又说了声晚安,就要往外走。
“等下。”江眠皱着眉扯住他的衣摆:“你头发是湿的,你吹干再睡。”
陈故动了动唇。
江眠以为他又要开始婊演了,便主动道:“可以帮你吹。”
陈故深吸了口气,终于看向了他。
他黝黑的眸子对上江眠澄净的视线,语气全是无可奈何。
“江眠。”
江眠这回确定了,陈故的耳朵真的不是被热水熏红的,而是因为别的。
因为陈故望着他,努力不去看江眠鼻子以下的地方,但就算是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他也有无数难以启齿的想法,偏偏现在又不能实施,所以他只能再深吸了口气:“你暂时先别管我了好不好,不然我刚刚的功夫就白费了。”
江眠:“?”
见他还没明白,陈故又憋出一句:“我帮你洗了。”
江眠是真没懂:“什么?”
陈故默默看着他,先退了一步,站在了可以随时跑的安全位置,说了两个字。
作者有话说:
嘶,陈故(指指点点•jpg);
下午六点还有的啊宝们!我发现我不说,你们就忘了我是日六的,然后就错过了(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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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 055
◇
◎陈故心里不舒服了,但又舒服了。◎
次日。
江眠今天没有早八, 课是在下午,但他还是早起了。
因为没怎么睡着。
床是陈故的,本身就到处充斥着陈故身上的气息, 要换在平时, 的确让人安心,可睡前陈故才点了把火……
江眠沉默地刷完牙, 出了卧室, 再走了几步,就看见委委屈屈地缩在沙发上睡觉的陈故。
他静静看了许久,到底还是走过去, 帮陈故把掉到地上的小毯子拿起来, 盖在了陈故身上。
陈故的眼睫动了动,江眠快速收手,但还是被陈故抓住。
他的手指圈住江眠的手腕,江眠挣扎不开, 垂眼去看陈故。
陈故还没完全睡醒, 只迷迷糊糊地说了声:“早。”
江眠没理他。
于是陈故的眼睫又抖了抖,眼见他要睁开眼睛了, 江眠又把视线挪开, 不再看他。
陈故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翻了翻身:“江眠?”
江眠不说话。
陈故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坐起身,拽着江眠的手不肯松, 试探着问了句:“昨晚睡得好吗?”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于是陈故站了起来, 凑到了江眠跟前, 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错了江眠。”
他其实还没完全睡醒, 那双狗狗眼还有着些许迷离:“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没忍住。”
其实昨天陈故已经道过歉了——在江眠砰的一声把他关在门外的时候。
江眠根本不想跟陈故提昨晚那个没有后续的话题, 他又挣了一下,换来的是陈故干脆用两只手抱住了他的手臂,低垂着脑袋,艾艾道:“江眠,别生气了。”
见江眠还不理他,他又难耐地补了句:“我犯病了,我好难受。”
江眠瞥他一眼,十分无情地往前走,态度已然很明显。
于是陈故就抱着他的手臂,贴着江眠跟着走:“江眠。”
他拉长了语调喊他,江眠仍旧绷着,直到陈故松开他的手。
江眠微顿,看了陈故一眼,就见陈故已经抬手要去往自己手臂上抓。
江眠眼皮子一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把攥住了陈故的手腕,视线微冷。
陈故眨了下眼,委屈道:“我难受。”
江眠知道陈故没有犯病。
他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怎么能……”
江眠实在是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陈故却懂了:“我没有。”
他举起手,对着天:“我发誓,我没有用。”
他确实没有用,他只是闻了一下。
江眠的耳廓熟红:“闭嘴。”
陈故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又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江眠,仿佛一个人畜无害的食草动物。
可江眠清楚。
他太清楚了。
陈故都是装的。
可怜是,委屈是,撒娇也是。
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错了。
——虽然江眠也没觉得陈故做错了。
他只是羞恼而已。
毕竟他和陈故的关系属于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江眠并不反感,他就是……
就是真的受到了太大的冲击。
陈故低着脑袋,垂着眼望着江眠,心里软化得快要成一摊泥。
江眠的反应太可爱。
他真的好想亲他。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亲他?
——
陈故安安静静地给江眠做了早餐,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早餐,一直到江眠开口说可以说话了,这件事才终于过去。
吃完中饭后,陈故送江眠去学校,因为南界确实容易堵车,所以在江眠问过后,陈故还是跟江眠坐地铁去。
出门时,陈故找了件长点的外套套在江眠身上,又把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那一片锁骨。
太瘦了。
陈故漫不经心地想,江眠这么瘦,太容易遭欺负。
江眠看他:“你确定你没问题吗?我可以自己去。”
陈故无奈:“你觉得我这二十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见江眠还是有点不放心,陈故又补充:“不舒服的话我会跟你说,好吗?”
江眠这才点头。
不过现在不是旅游季,至少游客没有那么多,他们又是在上班时间出发的,地铁人虽然多,但不至于人挤人,就是得站着,没有空位了。
陈故的手抓着吊杆,不动声色地把江眠虚虚的半圈在怀里,挡了其他人和他有接触的可能性。
虽然他很反感别人和他有肢体接触,但他更加厌恶烦躁有人碰到江眠一点。
江眠低垂着头在看消息,学生会一个学姐给他发消息让他今年跨年舞会照例来撑撑场子。
这个学姐帮过江眠不少,所以江眠对于这种请求并不会拒绝。
南界大每年跨年学生会都会举办舞会,每年都很热闹。
陈故就在江眠背后,江眠也没避着他。
江眠刚想要再问学姐一句什么,就忽然瞥见前面不远处有个男人姿势有点奇怪,而他前面站着一个女生。
江眠看了两秒,确认他手里是手机后,他毫不犹豫就上前了一步,直接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
他动作太快,所有人都一愣。
女生回头看他们,有点不明所以。
江眠低低说了声:“报警。”
女生茫然。
但那个男人却瞬间炸了毛:“有病吧你!”
他甩开江眠的手,江眠被甩脱,往后仰了一下,撞在了上来接他的陈故怀中。
不过眨眼间,陈故就将他拉到了身后护着,另一只手攥住了男人挥下来的拳头,居高临下,冷冷地睨着个头矮他一大截的男人。
陈故的气势太瘆人,只一个眼神就怔住了男人,更别说他还直接将男人的手腕拧了一下,单手制服了对方,重复了一遍江眠刚刚的话:“报警。”
周围所有人都懵着,那个女生更是。
还是江眠在陈故的身后轻声示意了女生:“他手里拿着手机。”
女生啊了声,确定江眠是跟自己讲话,更加茫然。
江眠看了看她的短裙。
女生慢半拍地明白了什么,全身血液尽褪,几乎是颤抖着掏出手机报警的。
因为他们这边很明显起了争执,地铁的安保人员在下一站就站在了这张门前,让他们走了出来。
事情交代起来并不难,尤其有女生哭着作证,之后就是等警方来了。
他们坐在地铁的工作人员休息室里,女生在哭,陈故在关心。
只是关心的人是江眠。
“手没伤到吧?”
江眠摇了摇头:“没有。”
陈故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才放下心来。
他还想说什么,女生就擦着眼睛跟他们小声说了声谢谢。
江眠回了句没事。
女生哽咽着:“我、我就住在这附近。”
她哭道:“我是一个人来旅游的,我害怕,你们待会能不能送我一下……”
这个女生看上去年纪不大,大概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陈故在听到这话时,就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寒凉。
他想江眠多半要答应。
毕竟他的好学生,那颗心真是软得让人牙痒,有时候让他恨不得干脆叼在嘴里困着,就没法给别人半点了。
然而江眠只是慢声慢气地安慰了句:“没事的,待会警察会带你去警局做一个笔录,如果你做完后还害怕的话,可以拜托他们送你,他们会答应的。”
女生哽咽:“可是我真的……”
江眠轻轻打断她:“你总要相信警察。”
多么温柔的语气,又是多么绝情的话。
陈故心里不舒服了,但又舒服了。
等到警察来了后,他们也现场做了个口供,警察就把那个被安保人员关在另一个房间的男人和女生一起带走了。
江眠和陈故重新坐上去往南界大的地铁,江眠看向陈故:“我说过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陈故微顿。
就见江眠面色平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们对情绪是同样的敏感,陈故肯定感觉到了。
陈故……会觉得他像怪物,是个异类吗?
陈故低叹一声:“江眠,你对「好」是真的有误解。”
闻言,江眠不解地看向陈故。
陈故上手轻捏了一下他的脸。
他微微低沉沙哑的声音被放轻,江眠知道他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但也正是因此,这阵仿佛裹挟着黄沙的轻风才能送进他的心里,去掩盖什么,又吹走了什么。
“做人有对错的标准与底线,并会为此付诸行动且始终坚持,比拥有无尽的同情心,各种怜悯搞偏差,丢了底线,要好不知道千百倍。”
陈故注视着那双干净得实在是有些过分的眼睛:“江眠,你知道有多少人做不到像你这样吗?”
江眠诚实地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陈故慢慢道:“会同情的人不一定好,但坚持着去分是非对错的人一定是最好的。”
说到这,他轻笑了声,俯身在江眠耳边说:“而且我喜欢你这样。”
江眠一愣,瞬间走神。
他在想他究竟有多久没有听见陈故说喜欢了,好像也没多久,但又好像很久了。
怎么这两个字还跟带着麻药的荆棘似的,往他心口一扎就不得了。
陈故悠悠道:“我不是你,我是个自私的人,就算是你的心软,我也希望只有我一个人拥有。”
如果江眠是菩萨,那陈故愿意为了让他的圣光能够照到他,承认他业障缠身、罪孽深重。
别渡众生,只渡他一人,就足够功德圆满。
做江眠的阶下囚,他心甘情愿。不过得只有他一个,再多一个,他绝对会处理掉。
反正这样他就更有理由纠缠「菩萨」到天荒地老。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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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 056
◇
◎“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陈故到南界大学美院开讲座的那天, 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毕竟他那张脸再加上之前论坛闹得有些沸沸扬扬的事件……
看见他是学校特邀讲座嘉宾时,所有人都有些震撼。
至少江眠和陈易深的同学们就缠着陈易深问他陈故的事,其他人这才知道陈故跳级读书, 早就在国外毕业, 和他们是同龄人,却成了不同的身份。
不混那个圈子的都没听过「sleep」的名号, 但稍微搜一下, 就能够感觉到这个笔名有多么出色。
讲座那天,江眠也如约而至。
他到得有些迟了,好座位已经给美院的学生和来看帅哥的学生抢完了, 所以江眠是站在礼堂最后面, 就挨着门。
陈故讲的那些,江眠确实听不懂,但他知道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陈故就好似礼堂的灯光。
柔和却醒目。
陈故在别人面前和在他面前真的是两个人。
台上的陈故,慢条斯理、语调不紧不慢, 总给人一种旧世纪遗留的贵族的错觉, 他淡淡的眉眼既有温和,却也有着难以接近的疏远感。
但最令江眠动容的, 还是他到的时候, 讲座其实已经开始了。
他悄无声息地进来, 还没站定住脚步,陈故就立马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隔着人群冲他露出了个完全不一样的笑。
陈故说过, 他眼睛有点散光。
但他还是能够第一眼就看见他。
就好像江眠总是能够感知到陈故的到来一样。
有些事, 真的很神奇。
美术讲座过后没多久, 就到了跨年那天。
三十一号的南界很热闹, 街上到处都有活动, 南界大的这场跨年舞会也筹备已久,办得一如既往地盛大。
江眠穿着西装坐在角落里,和从前一样,依旧玩着自己的手机。
只不过以前他都是默默地背法条或者看案子,今年他在跟陈故聊天。
不是没有人不想来问他要不要跳舞,但没人敢。
太多人不知道要怎么和江眠相处。
【豺:你要在那待多久?】
【江眠:等这首舞曲过了后吧。】
江眠随手戳了个小蛋糕送进嘴里,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舞池里陈易深和周雨慧在翩翩起舞。
陈易深求婚成功的消息,双方家里也都知道,并且订好了寒假弄一个订婚宴,江眠收到了邀请。
他不知道陈故有没有收到,但他没有问。
因为江眠总觉得,家庭是陈故心里最无法触及的那根刺。
陈故回了个知道了,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江眠总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
所以在这首舞曲放到尾声时,江眠也下意识抬起了头。
不过一会儿,他就听见陈易深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哥!”
随后就见穿着休闲装和长长的薄大衣,与整个舞会格格不入的陈故走了过来。
冬天他一向懒得扎头发,盖过肩膀的长发披散着,不仅没有半点女气,还为他添了与这个年纪不符的几分成熟风丨韵。
陈故在江眠面前站定,低头看着江眠,轻笑:“江sir,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江眠在周遭不少人好奇的视线下慢慢道:“猜到了。”
陈故不来,他才意外呢。
“那,”陈故冲江眠伸出手:“这首舞曲结束了,你可以跟我走了么?”
“去哪?”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眠摇头:“没有。”
陈故弯眼:“那就我决定了。”
江眠说好,看了一眼他还伸着的手,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交上去。
主要是有太多人看着了,他有点不适应。
陈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江眠以为陈故会带他去什么地方玩儿,毕竟当代年轻人大部分跨年的时候都喜欢热闹,也爱折腾。
可陈故却是把车开回了家。
江眠跟他踏进了屋子里,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橙黄色的灯光显得静谧却温暖,让江眠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发现如果是在这儿跨年,他会愿意。
因为他觉得轻松、舒适。
不过江眠素来对节日无所谓,并不在意跨年与否,在他眼里,无论是什么节日,都和普通的每一天没有区别。
“你吃饭了吗?”
“没有。”
今天很忙,事情很多,他一直没空吃晚饭,就刚刚在舞会的时候吃了几块小蛋糕,还有点被腻着了。
江眠以为陈故要问他要吃什么,但没想到陈故停在了那儿,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眠:“?”
陈故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神色:“你今天这身西装有点不一样。”
他不是没有看见过江眠穿西装的样子,但那时候江眠在律所兼职,着装比较正式,今天是舞会,着装又不一样了。
有点偏旧式英伦风的西装,将江眠有些单薄的身形勾勒出来,却又衬得他颀长匀称。
江眠低头准备解扣子:“因为这是舞会。”
陈故伸手拦了一下他的动作,他语气幽幽:“是啊,江sir不说我都忘了,这一身是为了跳舞准备的。”
他攥着江眠的手腕,垂首看他,笑容有几分危险:“玩得开心么?”
江眠默然:“我从进去开始就在跟你聊天,没和人跳舞。”
陈故也懒得避讳自己那实在过头了的占有欲:“那以前呢?”
江眠实话实说:“以前也没有,没人来问我要不要跳舞,我也不会去问别人。”
陈故这才满意。
他勾起唇,说了声等下,然后就去开了音响。
刚刚在舞会上听过一遍了的开场舞曲再次响起,欢快的音乐声在只有两个人的家里显得有些空寂。
陈故冲江眠伸出手,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绅士礼:“江sir,我可以请你跳第一支舞么?”
江眠抿唇:“我不会跳女步。”
陈故扬眉,一脸诧异:“我怎么可能让你跳女步?”
他笑:“我来。”
江眠神色疑惑:“你还会女步?”
陈故偏头:“刚刚在外面等着的时候看了一下,我觉得我学会了,要不试试?”
其实江眠不太喜欢跳交谊舞。
但是南界的确有这种活动,不得不学。
他知道他就算拒绝了陈故,也没有关系,陈故最多只是露出一点失落的表情,他只需要跟陈故说自己不喜欢跳舞就可以了,陈故一定会顺着他的意思来。
可江眠望着陈故那只修长干净的手,想他大概是已经没救了。
因为他连那点失落都不想从陈故脸上看见。
江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八字步站立好,左手背到身后去,放在了腰部上面一点。
他半躬着腰,冲陈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陈故嘴角笑容扩大,装模作样地捏着空气假装是裙子冲江眠行礼,然后握住了江眠的手。
江眠有被他逗到,也露出了个很浅的笑。
陈故高他一个头,江眠带他跳其实是有些艰难的,比如在某些地方需要踮脚,但陈故很会配合,不仅会屈膝,还会弯腰,这大概是江眠跳过最轻松的一支舞了。
所以他的眉眼都不住弯起了点,尤其在陈故又吃味地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问他的时候:“江sir,舞跳得很好啊,谁教你的?”
江眠心里无奈:“我爸。”
他环着陈故的腰身:“他很擅长这个。”
陈故这才勉勉强强地舒服了点。
在家里的空间到底有限,一个转身时,陈故不小心碰到柜子上的杯子。
杯子要砸落下来,江眠还没反应过来,陈故就已经伸手去接住。
江眠顿了下。
这次陈故用的是左手。
说起来之前就是……
陈故有时候在条件反射的情况下,用的都是左手。
可他们吃饭,包括陈故画画的时候,用的都是右手。
好奇怪啊。
“不跳了。”陈故主动喊停,用AI操控了蓝牙音箱停了音乐:“你还没吃饭,给你弄吃的。”
他心情很好,说话时都带着轻快,像一只在树枝上起舞的麻雀:“想吃什么?”
江眠本来是想点菜的,但他瞥见时间已经走到了十一点半时,话到嘴边变成了:“煮面吧。”
陈故微顿:“好。”
他勾唇:“想吃什么面?”
“海鲜面。”江眠轻声说:“五只虾、一个鸡蛋,有冬阴功料更好。”
陈故重新把客厅的灯开成暖黄色的:“有。”
他语气随意:“只要江sir想,就算是唐僧肉我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江眠被他这比喻震到,一时无言。
陈故处理食材和煮面都很快,还没过十二点,面就端上了桌。
江眠没急着吃,主要是刚上桌的面也很烫,至于别的,他不太想说。
刚刚说完面,提了具体的要求后,他就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陈故面前,总是会流露出一些……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东西。
陈故也没有催他,只是再给他倒了杯温水,像是随意聊起一样:“今年还有两分钟就过去了,明年你有什么愿望吗?”
江眠很朴实无华:“主观题能过,考公能过。”
陈故失笑:“江眠,绝对能实现的东西不叫愿望。”
江眠动了动唇,又努力地想了想。
他看着这碗面,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他习惯了什么事努力去做,然后达成目标,故而他从来就没有什么愿望,只有目标。
江眠看向陈故:“你呢?”
陈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江眠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好像有点呆。
陈故想要什么,他早就告诉他了。
江眠抿唇,还没别开眼,就忽然听见家里的蓝牙音箱响起耳熟能详的音乐。
他一愣,随后在欢快的音乐声中,陈故垂首靠过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
干燥柔软的感觉结结实实地贴了上来,哪怕只是一秒,也带给了江眠极大的冲击。
江眠感觉陈故的眼睫好像扫到了他的,他的眼瞳好像都要和陈故的挨在一块了,反正他俩的鼻子是互相抵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没了呼吸的余地。
陈故的速度太快,可时间好像很慢。
短短的一秒仿佛被神拉长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江眠的脑海已经是一片空白。
他只听见陈故轻咳了声,嗓音微哑着仿佛在忍耐什么:“可以了,已经实现了。”
陈故舔了下唇,似是在回味,但那双狗狗眼亮晶晶的,像是偷藏了两颗星星做眼睛,无端显得纯情。
他抬手将江眠的脑袋轻轻转过去,让江眠看着那碗面,而不是盯着他,不然他会忍不住还想再来一下:“还有,生日快乐。”
“面可以吃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啊啊啊;
嗷嗷嗷;
我1@##¥%%#%%@%¥……
下、下午六点!还!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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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 057
◇
◎“再亲一下好不好?”◎
江眠完全是凭借着本能拿起筷子的。
他吃第一口面时, 压根就没有吃出什么味道,满脑子都是那个太过突然的吻。
陈故的唇看着薄薄的,还很锋利, 像是刀片一样, 但其实很软,还有点干燥。
而且很烫, 像是刚煮熟剥出来的鸡蛋。
陈故胆大他不是不知道, 但是江眠还是会被冲击到。
他真的完全没有预料到陈故会亲他。
而且这个吻和之前的意义是不同的,因为陈故碰的是他的唇。
这是他的初吻。
江眠攥着筷子的手收紧,指关节都泛了白。
在他咬了一口蛋白后, 他终于忍不住, 偏头看向了在一旁直勾勾盯着他的陈故。
陈故的眼睛还亮着,里面的炽热让人无法忽视。
陈故挪了挪,凑近了他一点,低声恂恂问:“你生气了吗?”
江眠抿住唇, 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陈故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感觉没有。”
他轻咳了声, 小心地问了句:“那…我还可以再亲一下吗?”
江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怀疑自己是耳朵出了问题。
陈故怎么敢的啊?
他怎么还敢跟他提?
“那是我的初吻。”
陈故脸上写满了可怜, 他舔了舔唇, 呼吸是燥热的, 眼神直白又赤丨裸,炽烈而清纯:“江眠, 我都没有感觉到什么, 你再让我亲一下, 就一下, 我今年第二个愿望就实现了, 好不好。”
江眠本就烫红了的耳廓, 在他的话语下攻击的愈发鲜艳,熟得像是快烧红的烙铁。
他整个人说不上来是绷着了还是弓着,反正无意识蜷曲的指尖,和难以言喻的心绪就好似把什么颜料都混在一起了的调色盘。
江眠本来是没打算理陈故的,尤其是他太清楚陈故现在的可怜全是装的,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且还是乐此不疲地演着弱小无助的羔羊的狼王。
可这碗海鲜面,还有陈故的生日快乐,就好像是什么魔法咒语一样,让江眠的心被搅得乱七八糟。
最终他只能说一句:“那也是我的初吻。”
听到这话,陈故的眼睛更亮了。
他嘴角笑容扩大,愉悦在他身上,肉眼可寻。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江眠却觉得他什么都说了。
于是他心里那些混乱的思绪,莫名平复了下来,变成了无奈和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好笑。
陈故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他这样的性格谈过恋爱?
江眠不再说话,也没提那个吻的事,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面。
他吃了两口,想起什么似的,用这个话题彻底揭篇:“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
问完后,江眠又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是有点干。
但好在陈故顺着聊下来了。
他幽幽地望着江眠,在无声控诉什么,只有他俩能懂。
陈故虽然很遗憾没能继续逗下去,但还是回答:“我问了陈易深。”
他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丢脸的,反正他是问陈易深江眠什么时候生日,不是问江眠生日要怎么过。
“那陈易深应该有跟你说,我从来都不过生日吧。”
“嗯。”
陈故点头:“可我想给你过。”
他勾着唇,手托着下巴看他:“以后的每一个都想给你过。”
江眠动了动唇,没能说出什么来。
陈故又轻声问他:“这碗面有什么特殊的吗?”
江眠戳了一下浮在面汤上的鲜虾,陈故为了方便他吃,还帮他剥好了,处理了虾线,这碗面终究和记忆中的是不一样的,但却又有了别的、新的意义。
这层新的记忆,好像已经能够盖掉对他来说就算是记忆力再好,也都已经模糊了的画面。
毕竟那个吻实在是……
江眠想他以后再吃这种配置的海鲜面,想到的大概都会是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所以他也能够将自己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话说出来了。
“也没什么特殊的。”江眠平静道:“上次吃这样配置的面,是在我六岁生日。”
他说:“那天我妈回来了,面不是他们谁煮的,是我爸在楼下给我买的。他们回来,是谈要不要复婚的事。”
但结果显而易见。
“他们为什么没有复婚?”
江眠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过。”
他轻松道:“可能是因为那天我妈不记得跟我说生日快乐了,我爸觉得她已经不爱我们了,想复婚只是初恋情结罢了,所以我爸拒绝了她。”
陈故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碗面对于江眠而言藏着这样的记忆。
他的情绪在刹那间沉下去,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炸点。
江眠察觉到他的变化,偏头看向他:“其实我没怪过她,小时候是有点难过,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连释怀都说不上。毕竟她是从国外过来的,有时差——她一向不擅长算时差。所以没有注意到,也很正常。后来她注意到了,还因为这个跟我道歉了很久,买了很多礼物做补偿。”
明明难过的故事是江眠的,安抚人的也还是江眠。
他耐心地补充,慢吞吞的语调显得有几分温柔:“而且那个时候我身体差,不能吃生日蛋糕,一碗海鲜面就是极限,所以她没注意到,也很正常。”
陈故抿唇。
——他从前其实是不会做这个动作的,但认识了江眠以后,他有很多小动作都变得和江眠一样了,就像江眠的情绪被陈故带动着丰富了起来,做事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仿佛蜗牛,有时候更是能冷不丁地接一两句玩笑。
他们一直在互相改变着对方,无论好坏。
“江眠。”他轻声喊他,又做出那副难耐地模样:“我好像犯病了,好难受。”
陈故冲江眠伸手:“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他微顿:“不,不是一下,抱久一点点。”
大概是怕江眠拒绝,陈故又用那种眼巴巴的视线看着江眠,艾艾道:“求你了,我真的好难受,刚刚跳舞的时候就好难受。”
江眠张了张嘴。
他本来是想说面再不吃就要坨了,想说陈故没有必要这样,可他对上陈故那双眼睛时,无论什么话都被卡在嗓子里,根本连个音都出不来。
所以江眠凭心而动,把自己埋进了陈故的怀里,大概是薄薄的毛衣有点刺鼻,他的鼻尖立马就泛了酸,声音也许是因为闷着,所以才那么瓮而沙哑:“谢谢。”
江眠还想说什么,就被陈故收紧的手臂和幽幽的语气打断:“不要跟我说谢谢,拒绝一切好人卡。”
江眠噎住,难得的感伤彻底消散,他忍不住挑了下唇,鼻头却更加酸,眼睛明明闭着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却还是模糊了。
但江眠不是因为已经尘封了的记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是因为陈故。
陈故总说他好,其实真正好的是他。
他看穿了他自尊心,也看透了他的要强。
陈故没有讥讽,也没有觉得这样的他过于端着,更没有去戳破那层外衣。
陈故的手臂环在江眠背后,结实的手臂压在他的肩胛骨上,就好似两根粗丨壮的锁链锁着江眠。
他把下巴搁在江眠的头顶,将江眠整个人都往怀里藏了大半。
陈故微垂着眼,眸色晦涩难辨。
他的一只手的掌根托着江眠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
刚开始时,陈故的确是想要安慰江眠,可等到他察觉到江眠的脆弱后——哪怕江眠没有掉眼泪,他心里的那些念头就变了味。
江眠这样丰富的情绪,不该是为别人起。
只要是有关江眠的所有一切,都该是他的。
——
最终那碗面还是有点微坨了,陈故一脸懊恼:“我忘了。”
江眠咬了口这个时候吃刚好的虾:“没事。”
他含糊道:“其实那天我爸带回来的面也有点微坨,因为我很久才吃。”
江眠吃了两口后,又听陈故问:“很晚了,在这睡吗?”
他甚至还找好了借口:“上回你的衣服洗了还放在这儿没拿,这次刚好穿走。”
江眠默默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装,心说然后又留一套吗。
腹诽归腹诽,但他没有拒绝陈故。
在意识到这点后,陈故眼里的笑意终于又回归了真实。
“天亮后给你做生日蛋糕,想吃什么口味的?”
“不用这么麻烦。”
“白巧克力的吗?好,知道了。”
“……”
江眠无言地看着陈故,陈故眼都不眨一下,自顾自地说下去:“再加点草莓和樱桃是么?那到时候我去买。”
有时候陈故一个人,真的就能唱完整出戏了。
江眠打断他:“黑巧克力。”
陈故勾勾唇,江眠补充:“不要水果。”
“好。”陈故轻笑:“yes sir。”
他又问:“那江sir还要些什么吗?”
江眠想说他真的不用过生日,但对上陈故的眉眼,又忽然觉得过一过也挺好:“我不知道。”
他说:“你安排吧。”
陈故表示明白。
他望着还在慢吞吞嗦面的江眠,视线没忍住偏移到江眠的唇上,还是没办法忘掉那个念头:“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江眠神色不解。
陈故的喉结滚了滚,低声说:“再亲一下好不好?”
江眠:“……”
陈故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啊?
江眠深吸了口气,不去看陈故,偏偏陈故还要拉长了语调催他:“好不好嘛。”
不好。
江眠面无表情地提醒他:“今天是我生日。”
哪有人向寿星许愿的?
陈故哦了声。
江眠以为他终于要收了自己的神通,就听他又悠悠道:“那,你亲我吧,我不躲,随你亲。”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陈故真的!!
我真的在检查错字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打一套组合拳你们懂吗(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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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 058
◇
◎他听过一个词,叫做「间接接吻」。◎
江眠再一次被陈故冲击到。
他瞪目结舌地望着陈故, 一双柳叶眼哪还有半点幽冷和淡漠,已经被陈故填满了生气。
江眠张了张口,又闭上, 有千言万语想说, 却又好像一个字都憋不住来。
最终他在陈故那双含笑且无辜,仿佛人畜无害的小羔羊的眉眼下, 红着耳朵骂了声:“流丨氓。”
陈故脑子里到底为什么都是这些东西啊?
被骂了的人哑然失笑, 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心痒得不行。
他感觉他的心口就像是揣了只半大的幼猫,还没长好的指甲挠着心上的软肉, 不疼, 就痒得发慌。
让他忍不住想要逗江眠。
所以陈故眨了下眼,煞有其事道:“江sir,为了不让你的控诉成为诬告,我只能坐实这一点了。”
江眠:“?”
他还没反应过来, 陈故就微微弯腰, 手臂穿过了他的膝弯,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下一秒, 江眠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他心中一惊, 攥着筷子的手用力了几分, 再然后就落入了自己最熟悉的怀抱中。
江眠坐在陈故的腿上,脊背贴着陈故的胸膛, 就好像加了一个坐垫一样, 比刚刚高出了一截。
他被困在陈故和桌子间, 进也不行退也不是。
江眠抿住唇:“陈故。”
“嗯。”陈故轻笑:“我就抱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接触那么多, 他却没有犯病。
但他还是想要抱江眠, 这种想不同于犯病的时候折磨得他有些神志不清,可以为了能够触碰到江眠什么都得做出来。
他现在就只是单纯地,想抱抱江眠。
如果江眠不同意,他也不是不可以松手。
然而在陈故头一次没有用病来装的时候,江眠也只是小声、严谨地提醒他:“你已经很多「一下」了。”
陈故勾唇,大家都是聪明人,他知道江眠并不抗拒他,也知道江眠是给了他余地。
所以他诡辩起来毫不心虚:“人都是贪婪的,我不是神,我是人。”
陈故的双臂困着江眠的腰身,他的额头抵着江眠的背,清晰地感觉到了一层薄薄皮肉底下的脊椎:“江眠,我无法成神。”
从遇见江眠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会成为那满盘罪孽、要纠缠着江眠不死不休的恶鬼了。
江眠微顿,诡异地明白了陈故的潜台词。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吃这碗面。
但是陈故煮多了,江眠还剩了差不多一半吃不完。
“你煮多了。”
陈故明明知道他的食量,却还是煮多了,这让江眠有点不解。
不过很快江眠就懂了。
因为陈故很自然地从他身后探出手,拿起了那双被江眠放在碗上的筷子:“我来。”
江眠:“……”
这可不同于他们之前分吃什么,毕竟之前那就类似于在外面吃饭,会和朋友夹一盘菜一样。
“这是我吃过的。”
陈故点头,松开江眠,端起了碗:“我不介意。”
江眠心说他介……好吧。
其实他心里也不是介意,就是对陈故心里这些小九九弄得有些无奈。
江眠:“头一回听长寿面还可以和人分的。”
陈故一顿,掀了下眼皮:“长寿面不能和人分吗?”
江眠颔首,认真道:“理论上来说是不能的,不过现在很多人都不会注意这一点了,其实还有什么长寿面不能咬断的说法,只是现在很多习俗都只留下来了一个壳,内里的东西都没了。”
不过江眠也不信这些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在陈故面前,就提了那么一嘴。
要是换了别人或者是平时,他肯定不会多话。
陈故到底还是把剩下的面吃了,而且他甚至把面汤都喝了。
江眠有点猫舌头,就算是冬天吃东西也喜欢放得温凉了才吃,不然他会觉得烫。
等到陈故喝汤的时候,面汤已经有点结油了,但是陈故完全不在意。
因为这碗面,是江眠吃过的。
江眠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捧着面碗不疾不徐地把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明明陈故也没做什么,他的耳尖却莫名又开始发烫。
江眠在日常生活中反应是有点迟钝,也不太爱同龄人的那些社交活动,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小古董。
他听过一个词,叫做「间接接吻」。
——
洗澡的时候,江眠表示让陈故先去洗。
陈故意味深长地睨着他,嘴角噙着的笑也别有深意,语气却那么无辜:“为什么?”
江眠绷着脸:“没为什么,我想洗完就睡。”
陈故看着他闪闪躲躲的眼睛,本来是还想再逗两句的,但忍住了。
他到底还是怕江眠真的生气了,也怕江眠对他反感。
陈故一如既往地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江眠缩进被子里时,觉得其实陈故睡不睡沙发也无所谓了。
床上全是陈故的气息,柔软的被子包裹住他,就好似陈故在抱着他一样。
江眠一开始还是没能睡着。
他其实觉得他也该答应陈故了。
可是想到这个「该」,江眠就太清楚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想这个问题,不是说他彻底放下了父母的失败婚姻,而是因为今天的陈故做了太多打动他的事。
然而冲动是一时的,他需要长久的东西去维系住。
但江眠又觉得如果迟迟不迈出那一步的话,想再多都是空谈。
情感在他这儿,真的是永远难以解答的难题。
江眠胡思乱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慢慢睡着了。
因为睡得比较迟,他的生物钟是在早七点多接近八点时才唤醒他的。
江眠起来洗漱后开门,他本来是打算去沙发上看一下陈故是不是又踢被子了,然而陈故不在沙发上,在厨房里。
他微怔,看着系着围裙在做早餐的陈故,有点懵:“你怎么这么早?”
陈故的眼皮耷拉着,显得有点恹,好像没睡好的样子:“给寿星做早餐。”
可在触及到江眠时,那对散漫冷淡的眉眼瞬间明媚起来:“你昨天不是说想吃炒冷面么?”
江眠微讶:“你还会这个?”
陈故勾唇:“只要是你想的,没有不会的。”
他冲江眠轻眨了下眼:“所以江sir要不要重新许过愿望?”
江眠这才知道,原来陈故那时候问他新年愿望是什么,其实背后的意思是问他的生日愿望。
然而江眠很实诚地摇了摇头:“不用。”
陈故完全不意外,换了个话题:“喝牛奶还是羊奶?”
“牛奶吧。”
于是陈故又给他热牛奶。
他俩都不是吃辣口的,再加上早上吃辣的对肠胃不好,所以烤冷面没有放辣酱。
陈故的厨艺是真的很好。
江眠不是第一次吃他做的饭,但每次都要在心里感慨一句。
这个点江聊一也起了,给他发了生日祝福,在江眠说了谢谢、领了他的大额转账后,江聊一就打了电话过来。
江眠看了眼陈故,想起那天江聊一跟他说离陈故远点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生日快乐。”
“嗯。”
“今年正好我还在南界,要不要跟我一起过?”
“不用了。”
江眠莫名有点心虚:“我跟朋友一起。”
江聊一稍停。
先不说江眠的确是不喜欢过节日的性格,就说江眠的朋友江聊一都知道,如果是朋友过,江眠绝对会说清楚是谁。
但是今天……
江聊一并没有追问,只是语气温和地说了句好。
挂了电话后,江眠又回了一下陈易深他们送上的祝福,就听陈故在他身边幽幽问他:“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的?”
江眠完全没注意这个:“是。”
他诚恳道:“一到零点你就跟我说了,你当然是第一个。”
陈故满意地点头:“以后我也会是第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江眠看着连这种事都要计较的陈故,很浅地勾了下唇。
吃过饭后,江眠问陈故今天打算怎么安排。
陈故想了想:“想出门吗?”
江眠下意识就是:“我都可以。”
陈故微微一笑:“没有都可以,只有点头和摇头两个选项。”
江眠登时又纠结起来了。
主要是他不确定陈故想不想出去玩。
他觉得陈故大概率是会想出去的吧,毕竟他总是在外面采风,还会拍很绝的风景照给他看。
可是今年是公历新年第一天,一月一号,元旦节,南界会很热闹。
街上会有很多人。
江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担心陈故的病。
毕竟是陈故自己说的,他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话,会反感到觉得恶心。
江眠犹豫的时间有点久了,陈故却不急,收拾好了碗筷和杯子后,又把锅子一起放进了洗碗机,开了洗碗机,等着江眠的答案。
等到洗碗机都运作了一会儿,江眠才终于做出决定:“要不,在家吧?”
陈故轻扬了下眉,有被江眠话语里的某个字眼取悦到,轻快地应声说好。
他想起上次江眠看他玩游戏时的认真样:“想打游戏吗?”
“想,但我很少玩。”
“没关系,不会的我教你。”
江眠确实很少玩,所以陈故选的是双人通关的益智型游戏,这样就不会有攀比胜负欲,只有欢笑声,
江眠今天才二十岁,他也没有那么老成,在遇到他怎么操作都过不去的关卡时,也会拧着眉用自闭的语气去喊陈故帮忙。
于是两人就交换手柄继续玩。
吃过中饭后,陈故就开始给江眠做生日蛋糕。
他说是自己做,就真的是从蛋糕胚开始,一下午的功夫几乎都要耗在这上面。
本来陈故是让江眠待着的,还笑着跟江眠说他不用学。
“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你的专属厨师——我,保证随叫随到。”
然而江眠一句认真的话,就绝杀了陈故:“可你下次生日时,我想给你做。”
陈故舍不得江眠那双手给他下厨,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一年有那么一次,而且还是生日的时候,他能吃到江眠给他做的生日蛋糕,就算是他们合力一起,陈故也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所以这一下午陈故就拿来教江眠做蛋糕了。
这个生日蛋糕做得很漂亮,只能说陈故不愧是学美术的,光是巧克力酱和巧克力碎再加上奶油,就够他创作出艺术品。
蛋糕彻底完成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饭点,他们也没打算再吃别的了,主要是真的会吃不完。
因为还以为江眠喜欢猫,所以陈故还在蛋糕上画了好几只各种仪态的猫,漂亮可爱而又优雅。
江眠都没忍住拿手机拍了照,头一回明白「舍不得吃」是个什么心情。
他也因此难得的发了个动态。
上一回发动态,还是暑假的事,就是那座桥,那座陈故找上他开导了他的桥。
说起来,那时候他和陈故的关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
江眠就发了蛋糕的照片,但却在自己的朋友圈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他之前从来就不会分享生日的事,也是真的不会过生日。
不过这些江眠都没有再去关注。
陈故插了蜡烛,让他许愿。
江眠心想他早上的时候就说过他没有什么愿望了。
可他望着陈故含笑的眼,犹豫了一下后,学着在别人身上看到的样子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许愿——
【陈故不要伤害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嗯,这是一个没有预告的临时加更……
加更原因你们可能也想不到,那就是,我明天还想再更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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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 059
◇
◎“你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放心。”◎
其实这个生日过得也没有说多么热闹, 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这是江眠这二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过个生日也挺好的。
而且陈故还磨蹭着非要到十一点才送他回家, 等到送他到地下停车场时, 都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陈故还不愿意给他开车锁。
一直在找话题和他聊天。
江眠不懂他要做什么, 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聊了下去。
一直到十二点时, 陈故才终于放过他。
下车前,他听见陈故轻笑着跟他说:“这样你生日这天的二十四个小时,都是和我度过的了。”
江眠动了动唇, 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有一瞬间是想问这有什么意义吗, 但念头才起,他又觉得答案他已经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没有意义的,可也有很多事是不需要意义的。
因为做这些事的人,会赋予其意义。
过完生日后, 江眠的时间又回归到了正常线上。
他们是一月中旬期末考, 考完没几天法考就出成绩。
考试周时是真的很忙,但忙里偷闲和陈故聊天, 又或者陈故过来陪他度过考试周时, 也很有学生时代恋爱的感觉。
虽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而关于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这事,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陈易深每次见到陈故过来找江眠就要问,江眠一摇头他就满头问号, 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还没在一起。
陈易深也终于在期末考最后一科结束后, 在约江眠出去玩时, 听江眠说待会陈故会开车来帮他搬东西——被子衣服什么的搬回家——完事之后他会跟陈故去吃饭, 所以不一起了。
陈易深问出来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你们为什么还没在一起啊?”
江眠微顿:“没时间。”
陈易深纳闷了:“时间这种东西, 不就是大家互相贴合出来的吗?”
江眠正好把自己制定的寒假计划收进背包里, 他慢吞吞地问了句:“那如果我做不到贴合呢?”
陈易深和周雨慧能谈这么久,主是因为高中的时候大家读书一样忙,现在大学了,法学与医学又是出名的期末赛高考,还是一样的忙,以后工作了也是。
可陈故算是自由职业,如果不是灵感来了要在画室里泡多久,他的时间真的要多少有多少,就好像向薇一样。
——甚至当年江聊一和向薇,向薇还要排练,也有上班下班的打卡,陈故连这个都没有。
江眠不想谈那种短暂的、只求一时欢愉的恋爱,他喜欢上一个人,做好决定要开始一段新的关系,那么就想要永远。
不然的话……
他觉得他做不到像江聊一那么强大。
要是有一天他和陈故在一起了,又因为生活节奏不合拍而分开的话……
江眠光是想到这一点,就已经开始不断后退,觉得前方就是万丈深渊,不能再前进。
他甚至连摔下去的后果都不敢再想。
江眠的世界太小了。
他能容纳的人太少了。
而陈故已经占据了太多太多的位置。
——
虽然说是要搬东西,但其实江眠就两个箱子一个包。
包里面是电脑还有点零碎的书本什么的,江眠自己背着了。
而他的两个行李箱都落在了陈故手里。
不得不说,陈故风轻云淡地一手一个行李箱的样子,就算江眠是个男的也会觉得好帅。
尤其他是真的一边一个行李箱上的台阶,脸上没有半点扭曲或者不适感。
就连发力时手臂暴起的青筋和肌肉线条都是那样漂亮。
在地下停车场下车后,才往电梯那边走两步,陈故就忽然停了一下。
他偏头看了眼后面,江眠察觉到他身上瞬起的警惕,就好似弓起了脊背炸毛的猛兽。
“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
陈故轻声说:“你在学校时没发现吗?”
因为这几天江眠都是考试,陈故怕打扰他,加上江眠也没时间,所以陈故也有好几天没见江眠了。
江眠微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过两秒,就见柱子背后走出来了一个人。
他拧了下眉,陈故已然彻底进入戒备状态,挡在了江眠面前。
“没事。”江眠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摆:“是我认识的人。”
然而陈故不仅位置没有让开,身体也没放松下来一点。
男人走到江眠面前,喊了江眠一声,一口与年纪不符的公鸭嗓带着地道的地方口音:“江眠。”
江眠冲他点头:“兴哥。”
他有些疑惑:“你怎么……”
李兴挠挠头:“哦,我就是正好今天放假,老板又去小余先生那了,我没事做,就来替班。”
注意到他的用词,江眠皱起眉:“出什么事了吗?”
李兴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只是看了一眼陈故。
江眠:“没事。”
他慢慢道:“他是自己人。”
李兴的视线有一瞬惊悚。
他倒是知道这个不是陈易深,而是陈故,毕竟他是看着江眠从宿舍出来的,当时陈易深和陈故都在。
兄弟俩一个长发一个短发,脸虽然长得一样,但特征很明显。
可问题是……
李兴见过陈故。
在国外的时候,跟他老板还有江聊一一块见过。
那时候他们是去和陈鸿禹谈合作的,无奈陈鸿禹在他们到那的时候,正好出了事故躺进了医院里,换成了陈故掌权代为打理生意。
当时李兴还天真地想陈故才十八岁,毛刚长齐,说不定可以给他下套,坑一把。
然而事实证明李兴是真的想太多。
陈故的确是如陈鸿禹的约,见了他们,但他的手段虽然不够成熟,可真的太狠太绝。
要不是当时他们急着打开国外市场,去清缴一些后患,那份合同他们是不可能签下的。
那毫不讲情面的条款,让江聊一都忍不住温和地警告了句:“商场虽如战场,但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后生仔,你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而那时候陈故眼都不眨一下的签完了合同,递给他们,轻扯着嘴角,脸上的稚气是还没完全褪去,可已经初现锋芒,让人无法忽视:“欢迎你们将枪口对准陈鸿禹。”
他笑吟吟的,眼底却是一片讥讽:“我等着你们让他破产。”
李兴回去后就龇牙咧嘴的和老板说他太嚣张,得亏今天来的是他们,这要换荣荀手底下任何一个人,恐怕当场就要掀桌子。
但荣荀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他不是挑衅,他是真见不得陈鸿禹好,故意激我们的。”
——
而现在,江眠说这个怼了江聊一的人是自己人。
李兴沉默并牙疼。
他觉得江先生肯定是不知道的。
李兴诚实道:“还是当年那些事,我们这出了鬼。”
短短一句话,就让江眠明白了所有。
李兴很擅长打哑谜,好在江眠听得懂。
李兴:“不过你别担心,你周围一直有人,只是最近不要去那种荒郊野岭的地方了,尤其是晚上少出门。”
江眠确实不怎么担心,毕竟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从江聊一为荣家做事开始,他的生活就像是电影:“我爸呢?”
“他那边也有人。”李兴说:“驼背跟着呢,再说你爸什么学校毕业的你也知道,不用太担心。”
江聊一并不是南界大的学子,他是警察学校政法专业的,人看着瘦,但其实脱下那身西装后,体格也很让人有安全感。
江眠说好。
李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陈故,轻咳了声,既然他要装不认识他,那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你上去吧,我再给你排一下雷。”
江眠认真道:“谢谢。”
李兴摆摆手:“你和老板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用那么客气。”
进了电梯后,陈故才终于开口:“那些事是什么事?”
江眠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他犹豫,陈故正要体贴表示不说也没关系,然后准备背地里查一下,就听江眠还是道:“你应该听过南界这边很乱。”
陈故颔首。
江眠:“一开始荣家不是我哥当家,我哥可以说是夺权上位,他那个时候年纪不大,总要有人帮手,我爸就是其中之一。”
他轻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些年偶尔就会闹一次。”
“那些人一直在报复?”
“也不全是他们,还有些看不惯荣家在南界一家独大的,我爸…说俗一点就是荣家的二把手,我难免会被牵涉进去。”
所以江眠面对这样的场景,已经无比淡定了。
反正无论怎么样,江聊一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把他保护起来。
陈故却拧起了眉。
江眠还想宽慰他两句,陈故就说:“你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放心。”
他语气也无比认真:“不能亲自守着你,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心的。”
只有自己亲眼确认危机解除了,那颗高悬的心才能落下来。
再说他都已经知道了江眠现在大概被人盯上了,怎么可能做到大大咧咧地放下东西说一句那你小心点,然后扭头就走?
江眠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但他还是不住慢吞吞地一边输入指纹解锁进家门,一边问:“那,你想怎么样?”
他以为陈故大概是要说点什么骚话,顺便逗一下他,就见陈故思索了一下后,开口道:“我在你家门口帮你看门吧。”
他语气平静,微微沙哑低沉的嗓音没有半点笑意,随意却格外严肃:“这样有什么危险我都先知道。”
要是碰上有人上来了,他可以在不惊动江眠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处理掉,这样无论江眠是真的不怕还是也会有点害怕都无所谓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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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 060
◇
◎“不守着你,我没法安心。”◎
江眠一开始还以为陈故是在跟他开玩笑, 但他对上陈故那双挚诚的眉眼时,便知道陈故是真的在考虑这种事。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哪怕陈故跟他解释了他想这么做的原因,江眠也无法理解。
但在浓浓的不解后, 是无比的肯定。
陈故真的很喜欢他。
这份喜欢已经不是用言语可以说清的了。
江眠怔怔地望着陈故, 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此刻他脑海里什么都想不了, 无论是心还是眼, 都只有一个陈故。
江眠动了动唇:“陈故,我……”
他想说要不他们在一起试试吧,他还是咬着牙鼓起了勇气想要迈出那一步。
其实江眠很早就想要答应陈故了, 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也总是在彷徨犹疑。
现在好像时机刚好,而且陈故再一次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勇气。
也许会像那天在咖啡厅里他开导他后,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有好结局一样,他们也能有个好结局。
陈故垂眼望着他, 眸中有些许疑惑, 但却很耐心地等着他的后话。
然而江眠还没有把剩下的话补全,他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江眠皱眉, 低头去看, 发现是江聊一的。
因为现在情况比较特殊, 江眠只好先接电话:“爸。”
“嗯。”江聊一在国外,身边有些嘈杂, 江眠还敏锐地听见了几个外语单词:“到家了吗?”
江眠说到了。
“最近出了点事, 我和荣荀还在查究竟是谁走的消息, 你尽量少出门, 如果要出门也跟李兴他们说一声, 找几个人陪你。上车的时候检查一下, 确定没问题再开上路。”
“几年了,还有余党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江聊一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当年本来就是跨国大案,会有漏网之鱼,是我们都有估计到的。”
他叹气:“你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江眠应声,又说了句你也是。
挂了电话后,方才的旖旎感已然消失殆尽,尤其陈故还摸着下巴尖认真地在思索:“我想了想,睡你家过道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可疑,会被保安驱逐?”
江眠:“……”
算了。
他想其实陈故和向薇一样,都是浪漫主义,很喜欢仪式感,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等这阵风过了后,他找个更好的时机,努力学学浪漫主义,去跟陈故表白。
陈故对他说了这么多次喜欢,他应该也要在一个郑重的场合还给他一次。
见江眠不说话,陈故又自顾自地拿出手机:“你家隔壁有人住吗?我看看有没有人出租。”
江眠又被他这操作给惊到了。
他难以理解地看着陈故:“你别……”
然而陈故这一次没有装委屈可怜,他望着江眠,神色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绝对:“江眠,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他面容冷凝:“不守着你,我没法安心。”
江眠抿住唇,慢慢道:“就是,我的意思是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这些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都没有事。”
陈故也仍旧坚持己见:“但我不放心。”
江眠张了张口,觉得自己其实说再多也没有用,陈故本身就是很有主见,不会轻易被人左右的性格。
尤其他能够感觉到,陈故的确不是在玩笑,也不是说要借这件事干什么,他是真的无法安心。
从李兴说出那话开始,从他跟陈故解释了几句开始,陈故的身体就紧绷着,像是一头随时会发起迅猛攻击的野兽。
江眠也得承认,承认这样紧张他的陈故,会让他本就躁动的心更加沸腾。
“你别看了。”
江眠伸手,压住了陈故还在租房软件上搜寻的手:“别浪费钱。”
南界的房租都很贵,虽然说陈故很明显不是缺钱的人,但让他有家不回,特意租个房就为了保护他,甚至可能他租了后第二天危机就解除了……这也太折腾。
陈故以为江眠还是要和他争辩,正要正了神色告诉江眠他究竟有多担心,就听江眠轻声说:“你可以住我这。”
陈故一顿。
江眠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慢吞吞道:“但是只有沙发。”
还好因为没有什么艺术品摆件,他家沙发比陈故家的要宽要长,有时候江眠实在是很困,也会偶尔躺在沙发上小憩一下。
陈故睡在他家沙发上,不会那么憋屈。
陈故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江眠又缓缓道:“而且你上次借我的衣服也还在我这。”
T恤和裤子,还有外套,都有。
就是……
江眠的记忆自动播放了一些场景,导致空气无端开始升温,气氛也有几分黏稠起来:“我家也有一次性的…但尺码大概不太对。”
在说完这句话时,江眠的耳廓已经铺上了一层粉色。
陈故停了片刻。
他垂眼望着站在他跟前低着脑袋声音越来越小的江眠,心里积压着的情绪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心痒。
江眠总是有这样的魔力,随便一句话,一点小动作,就能让他忘了东南西北,只想把他圈在自己怀里,做点没法说的事。
“没关系。”陈故终于再次露出笑容,他稍稍弯眼,语气也轻松了些许:“我喊个跑腿。”
江眠:“……”
他终于慢了不知道多少拍的反应过来,那天他在陈故家里的时候,完全可以喊个跑腿买合适的。
所以陈故为什么没有提?
江眠瞪着陈故,人已经在要炸的边缘了。
陈故察觉到前方的危险,立马低下头,和江眠平视,甚至弯了腰让自己微抬脑袋去看原本矮了他一截的江眠。
他那双狗狗眼写满可怜,像一把化骨刀,逮着江眠心上最软的那块肉戳:“我之前也是没有想到,你那个时候愿意留下来,我太开心了,都忘了。”
“对不起嘛,江眠。”
陈故真的是太会了,无论是撒娇还是认错,他永远都很迅速,迅速到让江眠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尤其他还很会给自己找理由,找的借口又是那种一定会让江眠动容的。
但他越是这样,江眠就越清楚陈故不是什么好人。
甚至会陷入一瞬的自我怀疑,在想陈故究竟是拿他当做异类「征服」,还是真的喜欢他?
江眠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该这么想。
“没怪你。”
他摈弃掉那些杂念,嘀咕了句:“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算是故意的我也不能怎么样。”
陈故微微瞪大眼睛,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模样:“谁说的?”
他认真道:“要是你觉得不舒服,就算过去几十年,你也能找我秋后算账。”
江眠噎了下。
陈故又补充:“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眠的直觉只会在陈故这儿失灵。
比如说他现在就分辨不出来陈故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最终他只能结束了这个话题,免得他们在这纠结太久。
——
陈故当天就在江眠家里的沙发上安家了,江眠家里原本空荡荡的双开门冰箱也瞬间丰满了起来。
因为太久没有用,灶台天然气甚至第一时间打不着火,江眠还在那想要不要找个人来修一下,他就看见了陈故令他震惊的操作——
陈故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对着灶台点了下,然后火就燃起来了,看得江眠瞪大了眼睛。
还可以这样?
“你没被烧到吧?”
“没。”
陈故看向挨着厨房门的江眠,稍稍拧眉:“你站远点,待会油烟沾你身上。”
江眠觉得陈故这个毛病真的好奇怪,但还是乖乖地又站开了点。
晚上他们吃的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江眠安安静静地喝了口汤,慢半拍地想起什么似的:“那你画画怎么办?”
“这几天暂时不用,我也休息休息。”陈故轻眨了下眼:“正好你放假了,也空了,陪你好好玩玩?”
江眠抿了下唇。
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觉得他和陈故的确很像,但也有太多地方不一样。
见他不说话,陈故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看向他:“怎么了?”
江眠低垂着脑袋,很轻地说了声:“我……”
陈故耐心地等待着。
江眠想总是要说出来的,江聊一和向薇就是缺少沟通,他既然做不到永远迎合陈故,就要提前说明白:“我制定了寒假计划。”
江眠咬了下筷子,小声道:“我没打算玩。也不想玩。”
他以为陈故会失落,但陈故点头说了好。
江眠一愣,抬头看向陈故。
就见陈故松了口气似的,重新拿起碗筷:“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你想好好读书那就读好了,干嘛弄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江眠动了动唇:“但是你说……”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
陈故无奈:“我是在问你,不是在要求你。你要是有计划,告诉我就好了。”
江眠还在纠结:“那你呢?”
陈故想了想:“江眠,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清闲。”
他慢条斯理道:“只是我的时间比较自由,你需要我的时候找我我一定会在,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虽然会想你,但不至于成为深宫怨妇。”
“而且,”他玩笑道:“我在你眼里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江眠仔细回忆了一下陈故在他面前玩了多少次手段,他觉得有些事陈故很委屈自己了,但估计在他眼里不是。
要是陈故真的想让他陪他玩,大概有一万种方式套路他吧。
他的确不该总是拿江聊一和向薇的失败去模糊了他和陈故。
他们是不一样的。
“嗯。”
江眠点头,脚底下踩着的石头终于不再摇摇欲坠,前方的路也重新被人托了起来,变得格外稳当:“那我等下把我的计划表发给你。”
陈故勾唇,想自己跳级早读早毕业,先在社会上遭了毒打还是不错的。
不然怎么能一步步引导江眠,占据江眠人生中各种重要的位置?
——
江眠担心陈故画画的事其实是有些多虑了。
因为在第二天,江眠接到辅导员电话说他报考今年公务员的资料有点问题,需要他再回学校一趟。
陈故当然要陪同。
两人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在电梯里时还讨论了一下待会中午去吃什么。
江眠:“我们学校新开了一家卤粉很好吃,不知道今天开没开。”
陈故:“你之前跟我说过,还说他们家的卤料很香,我们待会去看看。”
他笑:“毕竟是你说过好吃的东西,我也想和你拥有共同记忆。”
江眠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话了,随着时间和次数的增多,他都能免疫了。
电梯抵达地下第二层,江眠站在电梯门口准备出去,一抬眼就先看见了带着鸭舌帽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男人。
那个男人个头不高,但看着壮实,双手插在口袋里。
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陈故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江眠偏了下头:“没事,这是昨天那个保护我的人底下的人。”
话是这样说的,江眠却也拧起了眉。
尤其是在男人低着头,一边往他这边快步走来,一边喊了他一声的时候:“江少。”
江眠其实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奈何他的身份摆在这,拒绝无用。
江眠还没开口问他怎么到明面上了,脊背就突然炸寒。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陈故一把拽住,扯到了身后去,将他整个人都挡在了自己的背后。
陈故在国外打拳,遇到过黑场子。
有些人会带刀子上场,也没有人管,因为那些看拳的疯子就喜欢看人搏杀的场面。
他太清楚那些隐蔽的动作了,毕竟他也曾经在这上面吃过亏。
所以在对方的手腕弯着从口袋里探出一点时,陈故就已经抬起了手。
但不过一秒间,他紧绷的大脑就飞速运转,最终让他做了个决定。
陈故将挡势改成了别的,选择去摁电梯按钮。
先是报警键,再抬手挡。
他的速度太快,对方的速度也很快。
从陈故挡住江眠到男人掏出刀子,再到刀子直接冲着致命处而下时,其实不过就短短两秒。
而这两秒,根本不够江眠反应。
他只知道两秒结束后,有什么沉闷的声音响起,陈故的脊背轻轻在他的胸膛上撞了下。
江眠看见那个男人被陈故一脚踹飞了。
但他也看见陈故高大的背影在自己倒下,他下意识去接,率先触碰到的就是一片湿润。
冬□□服穿的很厚,第一滴液体是什么时候才滴落在地上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从小到大就在学的急救知识好像瞬间被人打包丢进了回收站一键清空,江眠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怎么样的反应。
他只知道他的世界在触及到从自己掌心的缝隙中、从那把冰冷刺目直插丨在陈故左肩上的刀刃中流出的红黑色液体时,像是崩塌了一样,听不见一点声音。
作者有话说:
那个…怕被误会提前说一句,陈故虽然是故意的,但并不是想要用这种手段让眠眠答应他,看下去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这么一下了QAQ;
下午六点还有一章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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