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061
◇
◎“我喜欢你。”◎
这是江眠第一次觉得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药液的味道在一起是那么的苦涩。
急诊手术室亮着的灯真的很微弱, 但对于特定的人来说,却刺目到只是用余光瞥见都那样疼。
仿佛要把人的眼珠给挖出来一样。
江眠坐在等候区,手上和身上都沾染了大片已经干涸、变色了的血液。
那是来源于陈故的。
他的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 却控制不住地在轻颤。
匆匆赶到的李兴跟他说了什么, 江眠也完全听不进去。
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陈故为他挡的那一刀,甚至不停地在播放陈故倒在他怀里的样子。
那一刀……到底有没有刺中心脏?
生物回回满分的江眠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才像是中了那一刀的人, 心脏又疼又麻, 连呼吸都做不到。
无尽的钝痛就像是一层层巨浪,将他淹没。即便是张大了嘴想要呼吸,也只会被海水呛到肺里, 彻底沉没。
江眠不知道他在这儿坐了多久,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坐在这的。
他今天穿了身浅色的衣服,所以浑身的血迹实在是惹眼,至少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要看他好久。
李兴站在他身边,头一回见江眠这副模样。
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 就这么坐着, 要不是还会眨眼,他都要以为江眠出了什么事。
江眠的长相本来就是偏清冷那一挂的, 现在没半点笑意, 就盯着地板的某处, 那双漂亮的柳叶眼没有半点光亮,死气沉沉又莫名让人悚然。
尤其配上那一身的血……真的给人一种胆寒感。
李兴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也只能作罢。
他看了看还亮着灯的急诊室, 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懊恼。
其实保护江眠的不止一个, 那个男人突然冲上去时, 其他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跟着上前了。
但陈故中刀得太快, 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躲避就中了刀——不过他身后就是江眠,没有躲也很正常。
陈故踢开男人的时候,其他人就上前制服了他,还打了急救电话。
李兴听了手底下人的汇报,说应该是没有伤到心脏的,但中刀的位置太暧丨昧,他们也无法肯定。
再加上出血量着实有些恐怖了,饶是他看了都头皮发麻了一下。
李兴确实没办法给出江眠肯定安心的答案,他只能试图让江眠看起来正常点:“老板说他正在赶过来,这事是我没安排好,我没想到会让陈故替你挡了这刀。”
他冲江眠低头,正儿八经地喊了声:“江少,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在听到「陈故」两个字的时候,江眠就终于回魂了。
他动了动唇,嗓子干涩得厉害:“他……”
江眠闭了闭眼,一口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成了郁结:“和你们没关系。”
李兴愣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迅速又问了句:“要我通知江先生吗?”
江眠摇头:“不要告诉我爸。”
他缓过点劲来,不敢去看自己手上的颜色,但就算是闭上眼也没用:“他会担心。”
李兴说好。
江眠呼出口气:“有湿纸巾吗?我擦擦。”
李兴忙让人去买。
李兴:“那要通知他家人吗?”
江眠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本来想说要,但他不确定陈故想不想让他们知道。
“再说吧。”
李兴点头说好。
这家医院是他们自己开的,打个招呼就行了,医生也不会说非得要家属到场。
在江眠擦手的时候,急诊室的门打开,江眠几乎是在门开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
有护士匆匆跑过,也有医生停了下来:“患者大量失血,需要输血,他是什么血型你们知道吗?”
江眠茫茫摇头,忍不住问:“医生,他的伤……”
医生看见他这幅模样,语速缓了点:“没有伤到心脏,但后续如何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我们先给他测血型。”
听到没有伤到心脏的时候,江眠那颗高悬到不知道去了哪儿的心就终于落回去了一点。
而让江眠再松了口气的是,没有发生什么电视剧狗血情节,陈故不是什么罕见血型。
等到他从急诊室被推到ICU时,医生也开始跟他们交代后续。
“伤口虽然很深,但好在抢救及时,你们现场的急救也做得很好,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他可能得两三天才能醒来,醒来后再做个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这位医生是接待过李兴很多次的,也是在荣家做事的,相互之间已经很熟稔了:“给你们留了单人病房出来。话说这又是怎么了?你们说一下,给我个心理准备。”
都是自己人,李兴三言两语地解释了几句,医生皱起眉,又看向靠在门上透过小小窗户在看陈故的江眠:“江眠。”
他喊他:“你换身衣服,去做个检查。”
江眠眼里全是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陈故:“我没受伤。”
陈故把他保护得很好,他在中刀后还记得拼尽力气把那个男人踢开,还按了电梯,关闭了电梯的门,为他算好了之后的一切,甚至在看到后续冲上来的人是来制服那个男人的时候,才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
医生还想说什么,率先瞥见了荣荀:“老板。”
荣荀颔首,淡淡地扫了一眼江眠:“江眠。”
江眠回头,嗓子里堵着什么,涩涩的:“哥,我……”
“你先去换身衣服。”荣荀皱着眉看他浑身的血迹:“不然待会人醒了也会被你吓到。”
荣荀来了,大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原本拥挤却过分寂静的过道登时忙碌了起来。
江眠也被带着乖乖去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
他是在就近的酒店里开了房洗澡的,酒店前台看见他一身血的时候还惊恐地想要报警,还是陪他的人解释了两句,说他们刚从医院出来,前台看着江眠那张清瘦苍白的脸,才勉强相信。
江眠换上了荣荀让人去给他买的新衣服,因为荣荀并不知道他的尺码,所以无论是毛衣还是外套都有点大,把他包裹得看上去更加孱弱。
以至于下来时,前台又心疼地送了几颗糖给他。
江眠看着那几枚可爱的水果糖,眼里终于有了点神采,他摇摇头,拒绝了:“谢谢,不用。”
他轻声说:“我对象知道了会不高兴。”
前台愣了一下,江眠冲她微微颔首,再次表示了谢意,然后就重新踏入医院了。
荣荀已经交代完事情离开,被留下来守着的是李兴,李兴见他到来,挠了挠头:“你怎么不吹一下头发,这天气会感冒吧。”
江眠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脑袋上,还在往下滴水。
他轻抿着唇,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什么,本就锋利的薄唇更是成一条线,看上去有些冷峻,也带着脆弱感。
“没事。”虽然有听进去医生的话,江眠还是忍不住靠着门去看里面躺着就没动一下的人:“他醒过吗?”
李兴更加头秃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江眠这个样子,还问他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没有。”
李兴想了想:“你要吃饭吗?我让人去给你买饭。”
江眠摇头。
李兴也不敢强求,只能继续坐在椅子上守着,他倒是想让江眠也一起坐下,可看江眠那样……算了。
说了也是白搭。
——
陈故的身体素质比医生预估的要好。
江眠在走廊上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时,陈故就醒来了。
在确认了他意识清醒并且脱离了生命危险后,江眠才被允许进入病房。
江眠站在病床旁,医生在那边和李兴说后续的检查,陈故稍稍偏头,冲他轻眨了下眼,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但他说话已经是气声了,江眠得辨认他的口型:“早。”
他问:“你没受伤吧?”
江眠静静地站立在那,垂着眼看他,没有什么表情,但摇了下头。
陈故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着的低气压,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就被医生警告了。
他虽然没有被刺中心脏,但伤得太重,又还没转到普通病房,哪能这么放肆?
江眠一言不发,就跟着陈故的病床跑,等到一套的检查下来后,医生都忍不住感慨:“这靓仔的身体素质是真顶啊。”
他示意江眠:“可以转普通病房了,注意事项我待会说,你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他故意在陈故面前道:“李兴说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还坐了一晚上没合眼。”
陈故微顿。
江眠只嗯了声,没说好与不好,又跟着进了普通病房。
医生提醒:“只能吃流食啊,咬合会牵动伤口。”
江眠说好。
再然后等到护士给陈故又换了药水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俩了。
陈故斟酌了一下:“江眠。”
他现在说话声音不是气声了,只是还有点虚弱,但不仔细听也听不出什么:“你在生气吗?”
江眠坐在床边,毫无水波的眸子对上他小心翼翼的视线,他头一回在心里轻哂,张嘴说出来的声音嘶哑又无力:“你觉得我在生气吗?”
陈故被他的态度和这句问话给沉默了。
可江眠不想和他试探,只问:“为什么不躲?”
陈故委屈道:“我背后是你,我做不到躲,我总不可能推你出去吧?”
江眠闭了闭眼,他想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但不用开口,江眠就清楚从陈故选择开始演的那一刻起,他就有无数的办法演下去,他永远不会有破绽,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陈故当时明明可以从对方手里夺下刀刃,他清楚陈故可以做到。
因为那天在地铁上,陈故就是那样迅速的攥住了那个朝他挥拳的男人,甚至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还要快,还要没有预兆。
就算是有刀,陈故也绝对反应过来了。
可他收了攻势,转去承受那一刀。
陈故轻声细语的,显得格外柔弱:“江眠,我当时真的慌了,我没来得及,让你担心了……抱歉。”
江眠还是没有说话,他望着陈故,还没组织好措辞,就听陈故又委屈且恂恂地嘟囔了句:“我好疼啊,你理理我好不好?”
江眠的心,登时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一样,淋淋地往下滴血,疼到他的大脑都要炸开了。
他终于明白陈故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昨天他想了一天,又想了一晚上,包括刚刚他也一直在解析着陈故的行为,始终没有办法理解。
直到现在。
陈故只是单纯地想用这个伤让他记他一辈子。
江眠太清楚了。
他从见到陈故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陈故和陈易深是双胞胎,但他俩在性格上真的是天差地别。
可他就是一次次在陈故的婊演下,被他所编织的那张网越捞越近。
江眠已经不想去挣扎了。
反正他早就掉进来,反正他早就沉沦在陈故身上了。
陈故真是他的天敌。
他想纠正陈故拿自己做赌注的偏激,但已经无法狠下心哪怕一点。
原来他早就在一次次妥协中如此被动。
“陈故。”
江眠轻声喊他,视线随着声音模糊,鼻尖也发酸。
他伸手握住陈故的手,主动地与他十指相扣,在陈故微怔的视线下垂首,掉了第一滴眼泪在陈故的手背上。
哪怕是那天跟陈故谈起以前的事,江眠是真的情到深处,眼泪也掉不出来。
江聊一和向薇、那些过往没有让江眠把自己真正脆弱的一面展露出来,陈故却做到了。
他真的如愿得到了江眠所有的情绪。
无论是喜悦还是兴奋,亦或是难过和心疼……只要是江眠有的,陈故全部都得到了。
江眠用力握住了陈故想要挣脱给他擦眼泪的手,他吸了吸鼻子,郑重道:“我喜欢你。”
他双手抓住陈故的手,低下头,把红透了的鼻尖抵在陈故的无名指上,眼泪和温热的呼吸一块往陈故手上砸:“我本来……”
江眠哽咽了下,用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重新抬起头看向陈故,那双眼泛着红,像是被抹上了艳丨色的柳叶,轻飘飘的,却让人移不开眼,不再那么疏远而又带着寒芒,边沿被色彩模糊得温柔。
“我本来想要买一束鲜花送给你,跟你说喜欢,再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但现在计划被打乱了点。”
江眠本来就不是脆弱的人,他擦了一下眼泪,声音虽然还轻颤着,但却不会泣不成声,反而带着点温柔:“在这送花意义好像也不太对,等你出院了我再补给你。我现在再说一遍。”
他微顿,清冷的声线微微沙哑:“陈故,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
我真的变得脆弱了,这里又写哭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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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 062
◇
◎“那,你再亲亲我。”◎
陈故的呼吸紧了几分, 他望着江眠,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收紧,说不出的滋味在他心里蔓延, 饶是他, 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自己还插着针在输液的手,冲江眠招了招。
明明没有声音, 江眠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微微倾身,凑近了陈故。
陈故便把手从江眠的手中抽出来,压在了他的脑后, 使得江眠不得不撑着床沿, 免得压到他的伤口。
江眠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但没想到陈故抬了下颌,干燥却柔软的吻落在了他的眼下,让江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随后陈故的唇一点点慢慢扫过, 将他所有的眼泪都扫空, 也让江眠的泪腺彻底停止了运转。
“别哭。”陈故轻声道,他的嗓音有几分滞涩, 低而沙哑, 终于有点重伤患者该有的样子了, 可却是因为江眠掉了眼泪:“对不起。”
陈故这回是发自内心的道歉,不再是像之前那样带着目的的, 故意想要勾江眠心软。
江眠却不觉得他知道错了。
因为在陈故眼里, 他现在已经达到了目的。
不是指他终于答应他了的这件事, 他相信就算问陈故, 问他如果早知道他已经准备答应他了, 甚至想策划一场表白了, 问他如果知道这些,还会干这事吗。
陈故的答案依旧是肯定的。
他真的太偏激又太没有安全感了。
江眠能够从他身上读出这些信息。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更多的情绪。
陈故想把他绑在身边一辈子,这个人……
江眠又气又难过,还心疼得不行。
因为他知道,陈故的喜欢的确沉重且极端,会让人感到害怕,可偏偏又潜藏着卑微。
陈故不在意留下他的是喜欢还是别的占据更多。
他不相信他会喜欢他一辈子。
换一种说法就是,他不觉得他会喜欢他一辈子。
而更可怕的事情是,江眠猜得真的全部都对。
陈故是故意的,故意挨那一刀,他完全能够做到空手夺刃,毕竟这事他在拳台上干过很多次,再不济,非要算计的话,他也可以避开一点,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弄到ICU,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他赌上了自己的命,去换江眠的内疚。
陈故要在自己的身上留一道伤疤,一道够深、够狠,够让江眠记一辈子的伤疤。
而现在他做到了。
可在一颗心被填满、圆满了后,还有更多的情绪溢出来,反而扎得陈故窒息。
像是有一根扎带束缚住了他的喉咙,越收越紧。
陈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悔了。
在看到江眠真的因为他掉眼泪了、因为他而难过。
在品到江眠苦涩的眼泪时,陈故觉得这几滴泪比捅他的那把刀子还要疼。
但人生来就是矛盾的生物。
陈故也无法躲避。
因为他心里除了愧悔以外,还有几乎要将他理智冲散的愉悦与快意。
陈故望着江眠湿润后如同鸦羽般的眼睫,落了个轻吻后,又带着残留在唇缝中的一点湿咸碰了碰江眠的唇。
江眠停了一下,脊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僵直住,陈故低笑,轻声问:“不能亲吗?”
他温热的呼吸随着吐出的每一个字落在江眠的唇上以及周围,叫江眠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江眠很轻地摇了下头,撑在床沿边的手不住缩紧。
他轻轻睁眼,透过一点缝隙去看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脸。
陈故的皮肤真的很好,看不到什么瑕疵,那双眼睛也真的很深,这么近的距离,就好似两个小小却十分强力的旋涡,要将他的灵魂吸进去。
他的眼睫很长,虽然细,但浓密,加上他鼻梁很挺,所以显得他的五官很深邃。
江眠和他鼻子抵着鼻子,眼睫也微微交错,有些痒意。
陈故面上的血色还没有回来,就算近距离看着,也有几分脆弱感,和之前发烧的时候又不能比。
上回发烧,烧得他唇色丨艳丨红,这回他失血过多,唇色很白,又微抿着,配上那双狗狗眼,倒是真的很惹人怜爱了。
美色当前,江眠是个正常的男人,他的喉结不禁往下滚了滚。
陈故还没说话,江眠就试着、学着陈故的样子,碰了一下陈故的唇。
他主动送上的一个轻吻,反而让表现得像是情场高手的陈故愣在了那,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不确定和不可思议的神色望向江眠。
然而江眠已经借助着自己没有重伤在病床上起不来的优势轻松从他的掌心底下溜走了。
江眠的耳廓有点红,但陈故的也是。
他瞥见陈故整张脸唯一的血色,大概就在他的耳根子上了。
陈故这个诡辩高手,甚至在第一时间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江眠抿住唇,率先抢白:“你不是想让我亲你吗?”
陈故难得被噎,他卡壳了很久,最终只能可怜兮兮地憋出来一句:“能不能再亲一下?”
陈故委屈极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你搞偷袭,不讲武德。”
江眠:“……”
他把手重新搭在床边,稍稍倾身,在对上陈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江眠到底还是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微抿着唇,一颗心砰砰跳动到了耳边,震动到他脑袋里的神经都跟着共鸣。
江眠缓了缓,错开了陈故的视线,轻声说:“以后别这样了。”
陈故心里怎么想的,江眠不知道,他只知道陈故还是那样一脸无辜,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样:“什么?”
江眠没有再说,反正他知道陈故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只是垂首,用行动回答了陈故上一个问题。
他又落了一个很轻地吻在陈故的唇上,哪怕陈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件事确实让他有点躁,但江眠没有躲避。
他想让陈故知道,他很喜欢他。
陈故这下真的确定了江眠是主动亲了自己,而且还是两下。
他扬起唇,眉眼透露出来的是最纯粹的满足与开心。
陈故伸手勾住江眠的手,因为还记得医生的话,所以没聊什么风花雪月,只是道:“你先吃点东西。”
江眠抿了下唇:“没胃口。”
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嗓子里全是苦涩的药水味,实在没有胃口。
“那陪我吃。”陈故也没有说别的:“我好饿,而且嘴巴里全是药水味,吃点东西压一压。”
他输液输了这么久,都是药水味也不稀奇。
江眠没有拒绝,喊了外送送了青菜粥,还特意备注要煮烂。
在等外卖的时候,陈故又示意他:“你睡一下。”
江眠摇头:“睡不着。”
陈故轻叹:“江眠,你现在脸色很差。”
江眠知道,他能够猜到。
毕竟每个人过来看他一眼,都会欲言又止。
他猜自己脸上的表情多半不怎么好看,但他没心思装起来。
“我已经没事了。”
陈故哄他:“医生也说了,我身体素质很好,我已经醒来了,你休息一下,我守着你。”
一个躺在病床上现在不被允许动的重伤患者说自己守着他,江眠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不愧是陈故。
江眠知道陈故是担心自己,但他也是真的睡不着:“我白天睡不着,今晚一定休息。”
陈故想了想:“那你趴会。”
他用自己的右手拍了拍床侧:“还很空。”
江眠知道自己拗不过陈故,所以只能说好,然后顺从地把手臂交叠着放在床上,面对着陈故趴下。
陈故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让江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陈故的手掌干燥却滚烫,掌心的茧轻轻贴着他脆弱的眼皮,弄得有些痒。
江眠却没有躲,只是由着陈故把手压在自己脑袋上,也随他跟小孩子多动症管不住自己一样,用手指拨弄着他的头发,指尖轻按着他的头皮。
……他在给他按摩。
江眠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想他能这样拿陈故没有办法,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陈故所做的所有事情,只是想得到他的关注和在意。
而在那之外的,就全部都是对他的好。
就算是沉重,这也是一份让人心动的偏爱。
陈故使不上太大的劲,但这样轻轻柔柔的动作,反而让江眠放松下来,嗓音也带着点倦意了:“我上次就想问了。”
“嗯?”
江眠慢慢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故似乎是笑了下,又好像没有,他的嗓音有些散漫:“我说出来,你别害怕,好不好?”
江眠想大概没有什么事是比昨天那个场景还要让人恐惧的了:“嗯。”
于是陈故随意道:“以前打拳,不是职业的那种,国外的拳场大多数都有点黑,又没有裁判,会有人为了胜负带刀。”
江眠呼吸一紧,忍不住睁开眼想去看陈故,看到的却是陈故的掌心。
“别担心。”陈故摸摸他的头:“都是一些小伤,不严重。”
其实江眠看得出来,那些痕迹多数都是皮肉伤,连缝针都不用。
可问题是……
“你为什么会去打拳?”
陈故轻唔了声:“那个时候叛逆,打拳赚钱,想离开家。”
只是后来发现完全没必要,陈鸿禹赚那么多钱,他凭什么一分不拿就走?
要那么清高干嘛?
他的胜率很高,赚的钱也很多,也是因为这个,大多数对手都会私带武器上场,因为解决他,赔率能赚翻。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江眠说了。
江眠不说话,陈故又低笑了声:“心疼了?”
江眠的声音又瓮起来:“嗯。”
陈故嗓子哑了点:“那,你再亲亲我。”
江眠第一时间没动,陈故就可怜巴巴地嘀咕了句:“你都不愿意亲我,还说心疼我。”
江眠:“……”
他心里那些压抑的情绪倏地消散。
陈故真的……
无所不用其极。
江眠只好抬了抬下巴,又在陈故的掌根上落了个吻。
作者有话说:
陈故啊!!
另外下午三点还有一章,然后就是六点那章大家早点来,以我抱一下都会被锁的无语,我觉得63亲亲也危险;
(主要是一整章亲亲,如果被锁了可能会全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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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 063
◇
◎“我是左撇子。”◎
陈故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很好, 他醒来后五天,经过检查,医生就确定可以拆线了。
只是拆线后还要住院观察几天, 因为他说不用通知家人, 所以陈易深他们并不知道他受伤的事。
江眠的法考成绩也出来了,一百八的总分, 他考了一百七十六, 已经超出A证很多。
之后就只有公务员考试了,公务员考试正好是大三下学期的暑期,如果考过, 大四向学校申请实习, 就是从事检察辅助人员的工作,之后又是考检察院内部的员额制考试。
可以说选择这条路,几乎以后就是和考试为伴。
陈故说要庆祝江眠过了法考——虽然对于江眠而言,这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他努力了, 所以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很正常。
但显然陈故是一个充满仪式感的人,他也就随他了。
再说陈故还得住院, 而且饮食上还是有很多忌口, 只是比起拆线前能吃的东西多了而已。
在外送到齐时, 江眠自然而然地帮陈故戳开了热牛奶,递到陈故面前, 因为上一次陈故下意识地想用左手, 牵动了伤口, 他是没有表露出什么, 可他的伤口再次渗血, 把江眠本就过白的脸吓得比纸还要白。
打那天开始, 什么东西江眠都要过一下手,给他弄开了再递给他,陈故怎么说、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让江眠改变主意。
再说……江眠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两个大男人谈恋爱,也没必要说一定得谁方方面面照顾谁。
陈故说什么「没事的,我自己可以」、「我这次会注意的」、「江眠,我真的没有那么脆弱」之类的话,不过是想要看江眠面无表情睖他的模样,听江眠用那种冷淡却带着关怀的语气训他。
因为陈故可以从中感受到江眠对他的在意程度,他甚至每天都需要确认。
确认今天的江眠也还是喜欢他的。
江眠并不觉得这样的陈故不可理喻,又或者让人绝望,他只是纵容着陈故的每一次试探。
给出最真实的、也是陈故想要看到的反应。
今天也不例外。
陈故接过热牛奶,幽幽叹气:“我已经拆线了,没有脆弱到牛奶盒子都开不了。”
正在开外卖盒的江眠闻言抬眼,语气没什么波动:“然后伤口再裂开一次,再缝两针?”
陈故勾唇,看似委屈,实则高兴地喝了口牛奶。
江眠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他,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右撇子不会惯性用左手。”
陈故微顿,也不瞒着,一边吃饭一边说:“我是左撇子。”
江眠觉得这个答案真不意外,但却无法理解:“可你吃饭画画都是右手。”
“唔。”陈故垂眼,语气有些散漫,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小时候被纠正过。”
江眠有点不可思议:“我听说过有些人以前觉得左撇子怎么样,要纠正,但那都很老的思想了。”
陈故颔首:“陈鸿禹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的确过于传统。”
这不是陈故第一次当着江眠的面直接喊他爸的名字,他也并不在意江眠知道他没有把陈鸿禹当做爹。
江眠抿住唇:“硬生生改成右撇子…难吗?”
陈故想了下:“其实还好?我都不太记得了,毕竟学写字、用筷子的年纪都很小。”
只是有些事不是纠正就能改变本能的,陈故在很多时候,还是会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用左手。
他微微歪头,看着垂着眼不说话的江眠,轻勾着唇问:“心疼了?”
江眠慢慢点头。
他确实是心疼了,哪怕时间真的很久远,哪怕这件事听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在江眠这儿,他就是觉得有所谓。
陈故弯眼:“那,出院后你不能忘了我的花。”
还以为他又要玩什么的江眠哦了声,咬了下筷子:“我没忘。你喜欢什么花?”
陈故想了想。
江眠也不催他,就一边吃饭一边等他的答案。
陈故确实小小的纠结了一下。
但最终他还是说:“玫瑰吧。”
虽然俗,但却足够炽烈。
江眠微顿,玫瑰的特殊意义就算是他也明白,哪怕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他想到自己要买玫瑰送给陈故,还是会忍不住红了耳朵。
——
陈故出院也很快。
他出院那天,医生又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在感慨陈故的身体素质真是他从医多年见过最好的以后,视线又落在了江眠和陈故中间。
因为陈故是患者,所以他坐在椅子上,而江眠是站着的。
但这并不妨碍陈故抬着右手牵着江眠的手,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
医生想了想,在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谨慎地问了句:“江眠,江先生知道吗?”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他俩的手上,江眠诚实地摇了摇头。
从出病房开始,陈故就扣着他的手,只有在去做检查的时候才松开过,不然就一直牵着,这一路上已经有很多人向他们投来各种目光了。
江眠倒是不在意,他就是觉得……
陈故谈起恋爱来更加粘人了,而且还像那种高中生。
这段时间他在病床上躺着,稍微牵扯到伤口的动作都不被允许,但一个个轻吻一点也没落下。
江眠在他醒来的当天晚上就回去了,可回去前,被陈故闹着要了个晚安吻,红着耳朵离开病房的,早上来的时候,陈故又要和他交换早安吻。
江眠虽然从前对谈恋爱这件事不感冒,但也不是没有看过电视剧桥段,他知道恋人间的接吻是什么样的。
以前的江眠每次看都毫无波澜,脑子里永远在想刚刚的剧情,推测后续的发展,但现在稍微碰一碰,他就不住去想……
更准确来说,是他根本就没法想。
光是简单的一个轻吻都能让他心跳加速,需要缓很久才能走出来,要是像电视上那样……江眠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自己融化。
医生给了江眠一个懂了的眼神,江眠却莫名有点忐忑。
以至于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江眠在电梯里忍不住观察陈故的表情。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他不好说什么,而陈故看着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他的直觉也没有察觉到前方有危险。
其实江眠大可以不提,就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毕竟陈故身上什么气息都没有散发出来,这代表陈故应该是无所谓的。
可上了车后,江眠还是在发动车子前问了句:“你,你不介意吗?”
有一说一,陈故不会因为他暂时要瞒着江聊一这件事闹情绪又或者是耍什么小心眼,江眠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陈故想了想,答非所问:“你好像知道我认识你哥?”
江眠点头,先回答他:“猜到了,那天在凉皮店,你俩的反应很明显是见过,而且有交际。”
陈故嗯了声,又清了下嗓子。
江眠诡异地觉得他好像有点紧张,但又找不到缘由。
“你爸在他身边做事?”
“是啊,我爸是他的律师。”
本来一开始他们说好了,等江眠毕业,拿到了律师资格证后,就跟着江聊一接手荣家这些事,既是帮江聊一分担,也是继承江聊一。
所以江眠在决定还要不要做律师的时候才会那么纠结。
陈故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现在就是很后悔。
后悔自己当时跟个炮仗似的。
江眠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尤其之前江聊一还特意跟他提了句要和陈故保持距离。
他没有说话,就听陈故似是头疼地开口:“暂时不跟他说也好,能接受自己儿子喜欢上男人的大概没几个。”
江眠的确有考虑到这一层,但他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
不过陈故不想说,他也没必要追究。
反正,他猜到了。
——
江眠说要给陈故送花,就一定会送,不过不是出院当天,而是出院第二天他去陈故家找陈故的路上买的。
现在只要有钱,就算是不应季的花,也能买得到。
江眠直接去一家很有名的花店买的花。
负责招待他的是一个兼职的大学生,他给江眠推荐了很多种名字很好听,寓意也很好的花,但江眠看着都没有什么感觉。
江眠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在他准备干脆买最贵的好了的时候,他瞥见了还没包装的散花。
“这也是玫瑰?”
“这是黑玫瑰。”
大学生说:“黑玫瑰的花语不太好,不建议您送对象,不过旁边的白玫瑰可以,这还是我们今天新到的,开得很好。”
江眠望着摆在面前的两种色的玫瑰:“两个都要。”
大学生:“……”
他不确定地望着江眠,得到了江眠肯定的点头。
于是花艺师望着被选到了自己面前的黑色与白色玫瑰,陷入了一瞬地沉默。
尤其江眠挑的包装纸也是黑白两色。
花艺师试着让江眠添一点鲜明的色彩:“先生,这花包出来看上去可能会有点压抑。”
江眠支着下巴想了想:“一半黑一半白,谢谢。”
花艺师:“……”
行吧,有钱就是爹,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爹非要送娘这种混搭,他也没办法。
等到江眠带着花到陈故家门口开门时,陈故正好已经起了。
他听见声响就走了出来,于是江眠就把怀里的花递给他。
陈故大概是没想到江眠会送他黑白色双拼,怔了下后,伸手接过,还没问,江眠就认真道:“我看了很久,我觉得这样包最适合你。”
花束真的是一半黑一半白,因为并不大,所以不会显得夸张,在江眠怀里的时候,还有点显眼,到陈故怀里后,就开始显得娇小了。
陈故用右手单手抱着,低头嗅了一下。
他白皙挺拔的鼻梁在黑色玫瑰中没入了一点,微垂的眼帘投下浅淡的阴影,如画一般的场景,看得江眠一时间忘了后续的话,只静立在那,没有声响也没有动作。
直到陈故冲他露出一个笑:“我很喜欢。”
江眠稍微松了口气:“喜欢就好,买花的时候店员跟我说不能送黑玫瑰,我还犹豫了一下。”
他确实想了一下,但是他是真的觉得黑玫瑰很适合陈故。
陈故勾唇,把花放下,凑到江眠跟前:“江眠。”
他不多说什么,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江眠,一双狗狗眼写满期待。
就算是这些天每天都会有,江眠也仍旧不太习惯。
但他还是屏着呼吸就着陈故低下的头,微微抬了下巴。
一个轻吻落在陈故唇上,江眠还没来得及退开说一声早安,就忽然被陈故一把扶住了后脑勺。
陈故的掌心很大,连带着手指一起,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住了他的脑袋,原本浅浅的吻也登时被压实,让江眠隐隐能够感觉到陈故牙齿的轮廓。
可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陈故抬起已经可以缓慢行动了的左手,覆在了江眠的眼上,让江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随后陈故的唇抵着他的唇,沙哑的嗓音从中流出,又轻又可怜:“江眠,我伤还没好。”
……什么?
“所以别动。”
随着这一声落下,有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探入了他的牙关,柠檬薄荷味瞬间充斥了江眠的鼻腔。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懂的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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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 064
◇
◎“你再让我亲一次,这一次一定不会弄疼你的。”◎
这个深丨吻来得实在是太突然。
没有任何预兆, 以至于江眠完全没有做好反应。
偏偏陈故的那两句话又先落在了前面,江眠确实不敢动。
他怕牵扯到陈故的伤口。
所以他只能被陈故从后托起头,以半强迫的姿态承受了这个吻。
陈故的牙膏是柠檬薄荷味的, 江眠清楚地品尝到了。
有点凉, 还有点淡苦。
但这些都只是一瞬的。
因为很快,这些味道就别被的说不上来的东西冲刷覆盖。
而且比起电影和电视剧上的缠丨绵丨悱丨恻, 江眠率先感觉到的是疼。
细细密密的、被啃咬掠夺的痛。
陈故的攻势太狠, 尖利的牙齿抵着他的唇辗转,迫不及待地进攻像是八百年没吃过肉的猛兽,扣着自己好不容易捕到的猎物, 不知道要从何下口, 又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下。
这个吻强势却又生硬青涩。
江眠也不知道陈故这吻技算不算好,毕竟也没有什么能比较的,他只知道陈故扣在他脑后的手真的太用力了,只知道自己的舌根生痛, 当然在这其中还有别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以及他难以理解的感觉。
江眠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 那是铁锈味。
是很淡的血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抵在柜子上的, 也不知道陈故的手是什么时候放到他身后去的。
但他是真的不敢动。
因为他脑子里最后一根神经绷着在提醒他陈故的伤还没好。
他随便挣扎一下都可能会让陈故的伤口重新来过。
于是江眠仰着头, 被亲到头晕目眩了, 也只能在嗓子里滚出几声呜咽,却又被陈故全部吞噬。
江眠是真的觉得自己肺里氧气都被陈故榨干了, 因为窒息, 陈故的每一次纠缠都那样的要命。
他那双柳叶眼也微微泛着红, 江眠甚至怀疑自己要死在陈故手里了, 陈故才勉强松开了江眠。
他的额头还抵在江眠的额头上, 用鼻尖轻蹭着江眠的鼻翼, 这是一个讨好的动作,江眠却已经无暇顾及。
他微张着红肿还破了点口子的唇,有些无力的呼吸着,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到模糊,大脑里剩不下什么了。
无论是思绪,还是声音。
陈故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还想要亲,却被江眠本能地抿住唇避开。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都是交换着在走,这滋味不是很好受,可无论是谁都没有在意,只任由对方连自己的呼吸都要侵丨占。
然而江眠才微微侧头,就被陈故单手控制着脑后板正了回来。
江眠都没有察觉到在他对上陈故那双又黑又沉,带着浓浓欲丨色的眸子时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
他太敏锐了。
因此他能够感觉到陈故现在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
就好似那一束花里黑玫瑰的那一半,沉沉的一片,看上去既漂亮却又压抑,好似望不到底的深渊,谁也不知道其中潜藏着怎样的险恶。
但也就是这个小动作,让陈故舔着自己的臼齿冷静了点。
他垂眼望着江眠唇上渗出的血丝,温柔地将其卷走:“弄疼你了?”
江眠的喉结往下滚了滚:“嗯。”
陈故又咬又啃的,知道的清楚他是第一次接吻,也不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异食癖,在吃他的舌头呢。
“对不起。”
陈故一脸懊恼,江眠心中却警钟大响,但过度缺氧的窒息感让他的头脑没有办法正常运作,只能乖乖跟着陈故走。
陈故表达完歉意后又开始控诉:“可我没忍住,尤其你还走神了。”
江眠:“……”
他哪……
他微张了唇,慢了不知道多少拍才反应过来他一直在注意陈故的肩膀。
江眠觉得自己这样被堵着、抵着和陈故讨论这种事好像不太好,但他在陈故那幽怨的注视下,又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怕碰到你肩膀。”
而且这不是陈故自己说的吗?
江眠以为这就差不多了,毕竟今天的他送了花,陈故还…他又对陈故表示了关心与在意,今日份的证明他喜欢他应该完成了,陈故也该收收自己的神通了。
然而陈故仍旧没有松手。
他的右手还是扣在江眠的脑后,左手横在江眠腰后,没有多大的力气,就好像是轻轻搭上去一样,但这已经让江眠完全不敢动了。
因为陈故的伤是真的还没有好全,这点江眠是知道的。
出院时,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用力,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陈故现在就只要把手放在江眠腰后,都不用用力,江眠就自觉地跟着他的手往前倾,顺从地贴在他身上。
因为他怕陈故用力会撕扯到伤口。
陈故还在继续输出:“你为什么会碰到?”
听到解释的他更加委屈了:“你想躲是吗?”
陈故微微低沉的嗓音放得很轻,既有可怜兮兮的感觉,又带着与之不符的压迫感笼罩着江眠:“你不想亲?为什么?”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只是疑惑,但只有江眠能够感觉到这句问话底下潜藏的汹涌。
陈故这人是真的……
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啊?
这要是在之前陈故问这话,江眠肯定要反驳他,但现在江眠真的反驳不了。
他望着陈故,耳朵是滚烫的,呼吸也是,就连心跳都好像因为过速的频率而导致全身血液都被加温后在体内运转。
江眠抿着唇,实在是不擅长说谎话,在此刻也只想说真话:“你说呢?”
他声音也很轻,听上去还有些微弱,因为说话时,舌根还是疼的。
本来还想看江眠慌乱地跟他解释的陈故一停。
他沉默了下,轻咳了声,看着江眠唇上某一处过深的色泽,终于有点心虚了:“很疼?”
到现在都还疼着,而且还有酸麻感的江眠已经不想说第二句话了。
他微微偏头,这回陈故没有再钳着他的脑袋回来,非要他看着他了。
江眠的视线落在被匆匆搁在柜子上的花束上,看着玫瑰花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想陈故就像这玫瑰花。
他买黑玫瑰,真的没有买错。
看着鲜艳欲滴的,内里藏着的全是黑心。
“江眠。”
陈故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将人还不理自己,又用自己的鼻尖去蹭江眠的脸,就好像什么大型的猛兽撒娇,只敢用自己柔软的地方去触碰。
他这个习惯好奇怪。
江眠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一并撩过,就好像零碎的火星在荒原上滚了一路,要烫进他的灵魂。
江眠想躲,陈故这就不允许了。
他掌根压在他的后颈上,五指张着,就好像是抓篮球一样,掌控着江眠。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绵绵软软的小羊羔,这点江眠很清楚。
可清楚归清楚,当陈故真正毫不避讳地展露出他那些恶癖后,江眠的脊背还是会被激得发寒。
他只能由着陈故蹭他,要么就选择开口:“别…”
江眠实在是被他弄得没了办法:“都出血了,你说呢?”
他是真的抿到了自己嘴里的血味。
陈故的神色更加愧疚了:“对不起。”
他恂恂道:“你张嘴让我看看,看看伤到哪了。”
江眠:“?”
他心中的警钟都快要敲烂了。
他警惕地望着陈故,想说不用,但陈故垫在他脑后的手已经挪到了他的下颌,用虎口钳制着,轻轻捏着。
陈故本就低沉的嗓音越发沙哑,瓮得快要听不出本音:“乖,你不让我看看,我不放心。”
江眠的脑袋抵在背后的柜子里,被迫再次抬起了头,他狐疑地看着陈故,神经紧绷到快要绷断了,但还是不得不张嘴。
因为陈故在慢慢用力。
这个动作让江眠的声音都有几分含混:“口腔里没有。”
他是真的认真地在跟陈故说他究竟哪儿被咬破皮了:“就是外面。”
江眠被半强迫着微微张开了唇,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还有柔软的舌头与口腔内壁。
他这副乖顺地模样看得陈故更加心痒,难以言说的满足和愉悦侵袭着他的理智,让他的头皮都舒丨爽到发麻。
(审核大大,只是亲了而已)
陈故的喉结往下压了压,他稍微松开江眠一点,让江眠能闭合上嘴。
但他的话没有听,又是一声抱歉,在江眠终于忍不住要说没事之前,他先低声说:“我第一次,没经验。”
江眠顿了顿,总觉得前方必定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就要被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陈故望着他,眼睛亮亮的,声音轻轻的:“你再让我亲一次,这一次一定不会弄疼你的。”
江眠:“……”
他深呼吸了口气,果断道:“不用了。”
“不行。”陈故分外执着:“你不让我重新表现一下,我不安心,我真的不会再弄疼你了。”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江眠,我一定控制好自己,我会很温柔的。”
江眠沉默。
陈故便试探着亲了一下他的唇,江眠没有拒绝,反而是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陈故便轻舔着自己的上唇,直接垂首吻住他。
一开始确实很温柔,大概是怕江眠生气,陈故的吻虽然还是和上一个那样那么生涩,但至少不会撕扯、啃咬得江眠心里种下一片又一片的恐慌。
可在察觉到江眠的乖顺后,这个吻到底还是逐渐偏移变了味。
在再一次被陈故把所有的呜咽和想要出口的推拒吞下后,江眠的眼尾又泛上一抹因为呼吸不畅而留下的颜色。
骗子。
江眠在昏沉中想推开陈故却不敢,只能在心里无力地骂两句。
陈故就是一个骗子。
作者有话说:
我不敢说任何骚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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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 065
◇
◎“为什么不看我?”◎
“江眠。”
因为陈故没忍住毁约, 结局就是彻底松开江眠后,江眠又不理人了。
陈故以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时候闷着不说话真的会很烦,可到江眠身上, 他只觉得抿着唇偏过头不想跟他对视也不想应答他的江眠好可爱。
像是被踩了尾巴后炸毛生气的猫。
真的好想捏住他的四肢吸一辈子。
陈故跟在江眠身边, 亦步亦趋,口里还不停小心地喊着:“江眠。”
江眠抿着自己嘴里的铁锈味, 感受着舌根的酸麻和疼痛, 甚至舌尖都有点钝痛,根本就不想理他。
他真的有一瞬间有种陈故要把他舌头都给吃掉了的错觉。
要是陈故现在是真的知道错了,江眠还能好声好气地说句没有下次了, 可偏偏他清楚陈故现在的恂恂全是装的。
这人心里指不定把尾巴和嘴角翘到天上去了。
毕竟那双眼里藏着的愉悦几乎都要溢于言表。
见江眠就是不理自己, 陈故干脆伸手,从背后抱住了江眠。
江眠一顿,想要挣脱却不敢,只好停住脚。
他还是不说话, 陈故就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 将江眠整个人嵌在自己怀中,低声哄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微沉的嗓音轻轻柔柔的, 像是冬日的暖风, 轻而易举地就抚平了江眠炸起的毛:“对不起。但我真的忍不住啊, 江眠。”
陈故低喃:“我太喜欢你了。”
喜欢到恨不得江眠是长在他身体里的人,这样无论生死、无论喜怒、无论灵魂与身体, 都属于他, 也都只有他拥有。
就算是在一起了, 江眠还是无法习惯陈故的表白。
陈故每次说, 他的心脏都要颤一颤, 像是被人偷偷挖走了什么一样, 就算是真的心里憋着气,也能跟着消散。
更别说其实他也没有生气。
他就是有点……
江眠抿住唇。
见他还是不说话,陈故又可怜兮兮地说:“江眠,我昨天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伤口了,好疼。”
江眠呼吸一紧:“出血了吗?”
“没有。”陈故勾勾唇,忍不住抱他更紧,哪怕牵扯到伤口,疼痛传导到神经也不愿意松手:“就是疼,疼了好久了,早上都是疼醒来的。”
江眠还没说什么,陈故又迅速补了句:“但是刚刚看见你,亲了你后,就不疼了。”
江眠:“……”
他反应过来陈故是故意逗他开口,心里升起几分恼意,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也没再追究陈故二次把他咬出血的事了:“换药了吗?”
陈故摇头:“还没,一个人不方便,而且我不会。”
这又是假话,当年他在拳台上被刀子擦过时,都是自己处理伤口的。
江眠显然也并不觉得陈故真的不会,但他已经懒得计较,只是示意陈故:“松手,我给你换药。”
陈故乖乖松开了他。
但当江眠拿了医生开的一大堆药走到沙发上时,脚步就有点迟疑了。
因为陈故已经脱了上衣在等着他。
上回他发烧时,江眠不是没有见过他的好身材,还因为要给他擦药上手摸过,但那个时候陈故神智有大半因为发烧不清楚,冲击力也没有那么强。
现在两个人的头脑都很清晰,江眠望着陈故结实的肩臂,还有流畅的身体线条,尤其是往下蜿蜒勾勒出的腹肌以及人鱼线,目光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只一眼就让他匆匆挪开,觉得这个冬天的气温比夏天还要高了。
不然为什么他今早早餐吃的还是带汤水的粥,都还那么口干?
陈故看着江眠停在那不上前,也不急。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江眠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莞尔失笑:“江眠。”
江眠轻唔了声,慢慢往前挪动了几步。
他慢吞吞地走到陈故可以触及到的地方,就被陈故一把攥住手腕,往前带了带。
江眠深呼吸了口气,眼睫轻颤,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重新去看陈故。
就见陈故仰着头,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狗狗眼弯着,笑吟吟的,没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了。
江眠知道他很高兴。
因为他的反应而开心。
他站在他的双腿丨间,沉默地把药箱放在扶手上打开。
陈故就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腿,将江眠整个人困在自己的双腿丨间。
江眠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陈故散落的头发:“扎一下吧,不然待会弄到伤口上。”
说起来,陈故的头发长得挺快,这都完全盖过肩胛骨了。
陈故不打算剪了么?
江眠在陈故去沙发缝里摸皮筋的时候走神了一瞬,想不剪其实也挺好。
陈故长发…很好看。
“你为什么要在沙发缝里摸皮筋?”
在看到陈故反手已经把一只手都塞进沙发缝里了的时候,江眠终于忍不住问了。
陈故有点无辜:“这种小东西我有时候随手放了就找不到了,一般都能在沙发缝里找一两根皮筋出来。”
他说完这话时,就已经摸了一根纯黑色的发圈出来,看着像是买什么送的。
因为江眠看见过陈故自己买的皮筋,花里胡哨的,跟小女生一样。
有兔子的有珠子的还有花的,甚至之前陈故还扎着粉色蝴蝶结的皮筋来找过他。
江眠对个人的审美一直都保持着尊重,但还是会被陈故在皮筋上的喜好给震撼到。
陈故捏着那根皮筋,有点为难地看着江眠:“我没办法扎头发。”
江眠认命地从他手里接过,微微俯身,整个人笼罩住了陈故:“我没扎过头发,弄疼你了跟我说。”
陈故说好,但看着江眠稍稍垂下来的一点衣服,嗅着他身上独属于他的气味,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江眠一顿。
他清楚地感知到了陈故仰着头,埋在了他怀里,重重地吸了口气。
陈故这个举动让江眠整个人都僵住了,脊背更是噼里啪啦地炸开了无数电流。
就算是再敏锐,陈故也有很多让江眠无法理解的动作。
比如现在。
但是江眠什么也没有说。
他知道从他放弃挣扎,甘愿沉沦,去按照陈故的剧本走时,他就是被动的那一方了。
因为陈故会有无数的借口和办法让他心软,让他点头,让他一步步往后退。
江眠小心地给陈故扎好了头发,简简单单地捆了两圈,那头长发就松松垮垮地圈在陈故身后。
至于一些细碎的、扎不进去的就随着陈故的动作落在前面。
江眠看着,觉得好像电视剧里的那些侠客。
尤其陈故还展露了这样一身丨精丨悍的肌肉。
他示意陈故松开他,江眠还以为又要几经折腾,但大概是今天尝到了很多甜头,陈故很乖顺地松了手。
于是江眠便弯下腰去拆陈故身上缠着的绷带。
陈故倒是没有伤到骨头,缠绷带就是为了限制他的动作,免得他一个「不小心」,把伤口崩裂。
江眠俯身靠近陈故时,有些柔顺的发丝蹭在了陈故的肩膀和胸膛上,挠得陈故心痒得不行,手指曲了伸、伸了曲,克制着才没有用自己宽大的手去给江眠量腿围。
江眠不是第一次看陈故的伤口了,住院时,因为陈故真的不能接受别人碰他——要不是江眠不会拆线,可能拆线都是江眠给他动手——换药都是江眠来了才能换。
拆线那天拆完,江眠就眼睁睁地看着陈故用湿毛巾擦自己的脖子、手臂,到最后还想去擦自己的伤口,还是江眠眼皮子跳跳地拉住了他,最后让陈故抱了好久,才阻止了陈故的恐怖举止。
以前江眠听陈故说别人碰他他会觉得恶心,还认为是稍微有点夸张成分了,见识过后才知道是真的。
因为那时候陈故的表情虽然不会说难看扭曲,但冷沉到不像是那个被捅刀住院的人,更像是捅了别人几十刀被监管了的变丨态杀人犯。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狰狞的伤口,江眠还是会见一次难受一次。
陈故想要的那些东西,就如同一颗种子一样扎在江眠心里,每看见一次,都会被浇灌,最后长成参天大树,结实牢固的树根,就如陈故所愿,将江眠的心牢牢地捆绑在了他身上。
就算江眠清楚这是算计,他也不能避免。
因为他不是为陈故受的这一刀起的这些情绪,但也是因为这一刀。
只是……他是因为陈故愿意赌上自己的命这件事,而不是陈故为了挨了生死一刀。
其实陈故不怎么怕疼。
这点江眠也知道。
因为给他上药时,陈故从来不会喊疼。
等到把绷带缠好,在打结时,江眠的指背不可避免地蹭到了陈故的腰腹,陈故轻嘶了声,再也忍不住,微微倾身,双手交错,虚虚地放在江眠的腿后:“江眠。”
他轻笑,声音却微哑:“为什么不看我?”
江眠不吭声,给他打好结,站直身体,视线还是落在别处。
他稍稍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开,却恰好碰到陈故的手。
他一条腿落在陈故的掌心里,陈故自然而然地收手,从膝弯处捏住了他的膝盖,轻轻松松就用一只手圈住了。
太瘦了。
陈故在心里拧眉。
江眠的身体真的脆弱到给他一种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拧断的错觉。
这让他心里的阴暗不住滋生,会在某一个瞬间去想,想要把江眠折了,永远困在自己怀里,锁在自己的掌心上。
被他再次掌控住的江眠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危险,更别说陈故还擒住了他的关节,他浑身僵硬,忍不住动了动。
然而陈故却往后靠了靠,跟个大爷似的靠在沙发上,上半身漂亮的肌肉也暴露在江眠的眼皮子底下,让江眠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一下。
陈故轻勾着唇,明明感知到了江眠的变化,却故意委屈地问:“你不喜欢吗?”
江眠还没说话,他又悠悠道:“可我看你耳朵好红啊。”
陈故装清纯大学生真是得心应手:“那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他低沉的嗓音就好似一簇簇小小的电流,让江眠的心尖颤了又颤,最后只能在陈故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羞红了耳朵,生无可恋地被逼着回答:“喜欢。”
江眠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不敢看。”
作者有话说:
啧啧啧(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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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 066
◇
◎实在是太方便陈故亲他了。◎
二月初。
自那天江眠被困在陈故怀里, 被迫回答了喜欢后,又被陈故「大度」的表示喜欢就好,以后想看就看, 不敢看没关系, 多看看就能习惯了,惹得江眠怀疑都要原地发烧了已经又过了十天。
今年过年是在二月上旬接近中旬的时候, 江眠问了江聊一, 因为国外不过他们的春节,所以江聊一今年又不在南界。
江眠对此倒是无所谓,他从小到大对节日就不感冒, 甚至在叛逆期时还一度不喜欢过节。
因为江眠觉得过节人太多, 吵,而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看书。
往年过年江聊一不回来时,江眠都是一个人点份外卖做年夜饭——通常都是M记,因为他家有新年限定, 到得也快。
但今年不一样。
“你真的可以跟我一起过年?”
江眠已经不记得这是陈故第多少次跟他确认了, 他耐心地应声。
陈故高高兴兴地圈着他,拿脑袋蹭了一下他的脖子, 惹得江眠做题的手抖了下, 跳过了一道他还没看完题目的题, 只能重新倒回去。
——他在做寒假作业。
而陈故把他抱在怀里,非要给他当人肉沙发, 不过唯一好的就是他是坐在陈故双腿丨间的沙发上, 不是坐在陈故腿上, 这让江眠可以冷静下来做作业。
毕竟他也逐渐习惯了陈故的拥抱。
倒不是江眠纵容, 而是陈故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犯病了。
他肩膀的伤还没有好全, 虽然不像十天前那样处处都要小心了, 但也没到活动自如的地步,江眠怕他挠自己,到时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就由着陈故把他的外套和毛线衣脱了,开着空调,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抱着他。
因为衣服太厚,陈故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也缓解不了什么。
江眠在陈故这儿,总是比在任何地方都要放松一点。
比如现在他就是蹲坐在沙发上,脚踩着沙发,曲着膝盖,陈故把他整个人连同着并在一起的小腿都搂在臂弯中,让江眠贴着他右半边身子,倾斜着靠着。
本来陈故是想让江眠整个人嵌在他怀里的,但江眠还忧心着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的伤口。
有些事,江眠只要坚持,陈故就没有半点办法,所以只能顺着江眠的意,让他斜靠在自己怀里。
等到这样抱到江眠后,陈故就发现了好处。
因为……
在江眠不知道第多少次应声时,陈故再次垂首,挡住了江眠手里的手机,在他唇侧落了个吻。
江眠:“……”
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方便陈故亲他了。
江眠深吸了口气,抬手推开了陈故。
他一向什么事都喜欢憋着,话是,情绪是,但是今天被打扰了多次,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拧着眉轻训了句:“你再打扰我做作业,我就不管你了。”
陈故勾勾唇,立马认错:“对不起。”
他轻蹭了一下江眠的掌心,一双狗狗眼配上那些动作,真的让江眠有种自己不是在和人谈恋爱,而是在和什么巨型犬类。
但是陈故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江眠的心瞬间软下一塌的:“你刚才没说让我不要打扰,我就以为你不是在忙。”
江眠顿了顿,就听陈故用那种无辜委屈的声音,不动声色地引导着他:“你在忙正事告诉我就好啦,我一定乖乖地等你忙完。”
江眠抿住唇,对上陈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泛起酸意,不过在这之外的,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柔软。
陈故眨巴着眼,仿佛自己今天故意不断打断江眠没有什么深意,只是单纯地不知道一样:“怎么啦?”
江眠就顺着他的意,陪他演下去。
他摇摇头:“没。”
江眠稍停,又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你口音,变成南界的口音了。”
之前陈故还是标准广播腔,听上去正儿八经的,每次被他调丨戏,江眠有点过分紧绷,也有他的播音腔,让江眠有种迷乱感的原因。
完全没有察觉到的陈故默了两秒,环着江眠,把脑袋埋在了江眠的颈窝里:“你笑我。”
他嘟囔:“最近听南界地方话太多,被影响了。”
“没有笑你。”江眠给他顺了顺毛:“很好听。”
陈故理所当然:“当然好听。”
他认真道:“属于我的一些东西,变成了你记忆中家的一部分。”
江眠怔住。
他想陈故真的有时候太小题大做了。
一个口音而已,在他这儿都能被无限放大上升。
可是……
他居然在这些情话中微微扬起了嘴角。
江眠难得主动地抬了抬头,在陈故的下巴尖轻碰了一下:“等我写完作业陪你。”
陈故被他这一下勾得下意识就想追过去亲,想要一个能够深入的吻,毕竟他已经三天没有和江眠好好接吻了——这三天江眠都有课而且要做作业,陈故就只能老老实实做个伴读。
然而被他教了有什么就要说出来的江眠迈出了第一步。
他抬手挡住陈故的脸,把陈故的脑袋往后推了推:“最后一份作业了,做完就可以陪你了。”
不想功亏一篑让江眠又缩回去当蜗牛的陈故只好憋了憋,委屈地亲了亲江眠的指尖,规规矩矩地看着江眠做他看不懂的那些题。
陈故垂眼看着认真做题的江眠,哪怕人天天待在他怀里,他现在天天能见着,他也还是宝贝得不行。
每天新一天的他,都要比以前的他更加期待江眠的到来,更加喜欢江眠,更加想要这样永远地独占江眠,希望江眠的目标地只有他这儿。
其实陈故有想过他跑去找江眠,毕竟江眠这样往返还挺折腾,但他发现江眠最近面色看上去红润了点,整个人也有朝气了些,也不像之前在学校那样,总是时不时地感冒咳嗽。
至少这个寒假,这个冬天,江眠感冒的频率比秋天的时候要低。
陈故清楚是因为江眠有出来走,有锻炼身体,毕竟江眠现在游神的状态也少了很多。
所以哪怕陈故心疼江眠奔波,也还是咬牙让他负责奔波,晚上得空的时候再带着江眠去夜跑。
江眠太瘦了,他还感觉江眠有点营养不良,所以最近做饭除开江眠说想吃的,陈故还很认真地研究起了食谱,准备把江眠那一身排骨养起来。
虽说现在江眠属于他随随便便就能扛着跑,在他面前没一点反抗之力,对他来说好像很好,但这对江眠的身体不好。
江眠做作业很快,等他做完后抬头想跟陈故说好了时,发现陈故靠着他睡着了。
江眠的动作登时顿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了起来。
陈故昨晚没睡觉,他是知道的。
但不是昨晚知道的,而是今早。
他来时陈故正好准备洗漱洗澡,眼皮微微耷拉着,显得有点恹,说话时都带着倦意。
江眠问了才知道,他画了一晚上的画。
江眠问他为什么不白天画,他以为是他的原因,但其实不是。
陈故说他也是突然有了灵感,然后就在画室里泡了一晚上。
还说完成了后要第一个给他看。
至今都没有进过陈故画室的江眠,还是有点好奇的。
见他睡着了,江眠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乖乖地待在他怀里,用视线描摹着陈故的轮廓。
陈故的长相,真的不是那种可怜兮兮的小奶狗模样。
尤其是那双狗狗眼没有睁着,他的面部线条就显得格外锋利,再加上这体型,哪怕是睡着了,也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他的五官太有攻击性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张酷哥脸,撒起娇买起惨,装可怜完全没有半点心虚。
江眠第一次见陈故的时候也没想到。
他对陈故的初印象,除了危险就是这人话术好厉害,一定不是个什么简单人物。
谁能想到陈故喜欢上一个人后可以反差这么大。
……说起来,陈故好像很早就在他面前卖惨过。
江眠有点恍惚。
陈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
江眠静静地欣赏了会儿陈故的美色,但并没有被诱丨惑,他转去看额外的视频课程,开成了静音看字幕,看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肩膀都给压麻了后,陈故才喑哑着嗓子问:“你还没好吗?”
“好了。”江眠稍稍偏头,看见他还没睁眼:“你再睡会吧。”
然而陈故却微微掀了眼皮,有点不太高兴:“你好了却没喊我。”
“你没睡觉。”
江眠叹气,十分不解:“困成这样还非要强撑。”
陈故实话实说:“想亲你。”
他可太想了。
江眠噎住,陈故就试着在江眠唇上碰了碰,这回江眠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什么,于是陈故便直接含住了他肖想已久的薄唇。
陈故其实「练」过几次了,但还是很不会亲。
每次都会把江眠咬出血,吸丨吮得舌尖和舌根连着一块又疼又麻。
这次也不例外。
江眠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个再次让他深感窒息,在沼泽中沉沉浮浮的吻,到最后不得不轻颤着接受陈故的人工呼吸,难言的感觉细细密密走了全身,软在陈故怀里时,陈故才勉强克制着松开了他。
江眠还没说什么,就听陈故不知道第多少遍确认:“你真的可以和我一起过年吗?”
江眠动了动唇,无力地应声。
陈故又可怜兮兮地问:“那如果你爸临时回来了,你是不是要抛下我独守空房?”
“他就算回来了我也来和你过,行吗?”江眠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他去跟兴哥他们过。”
反正江眠以前参加竞赛时也有过过年不回家,在基地里过年的情况。
陈故勾勾唇,明显是开心了的,但还要婊婊地问一句:“这样会不会不好?”
江眠:“……”
他不想说话了,但陈故抱着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像是得了蜜糖的小孩,轻声道:“不好就不好吧,我就任性这一次。”
陈故说:“他们离婚后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过年,还是你。诱惑太大了,我愿意做这个坏人。”
江眠的心猝不及防地被戳了一刀,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陈故在听他说他过年可以跟他一起过,问他有没有别的安排时,陈故为什么会怔住、会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了。
江眠抿住唇,抬手覆上陈故的脑袋,细长的手指没入他的长发中,一边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顺好,一边低声道:“没事,有我。”
他不擅长说什么情话,他只能给陈故保证。
“以后过年我都陪你。”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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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 067
◇
◎“我想你能永远束缚我。”◎
虽然江眠话是那么说的, 但接下来的每天,陈故都还要确认地问一遍,只是问题不是「你真的可以陪我过年吗」, 而是变成了「叔叔有说要改行程吗」。
江眠就在这每天都会上演的剧目中, 窥到了陈故没有安全感的极致。
他一开始也以为陈故是在逗他,但在有一次他正好在想题, 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回答时, 陈故就语气幽幽地说了一大堆。
什么“其实你要和叔叔一起过也行,只要记得给我发新年快乐就好了”、“那你会要走亲戚吗?不会的话初一,啊不, 初五能来看看我也行”……
听得江眠忍无可忍, 无奈又头疼地说了声:“他不会回来。”
陈故还要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问他是不是安慰。
江眠:“不是。”
陈故这才勉强放心一点点。
江眠抿着唇,看着陈故,实在是没有法子。
他承诺也给了陈故, 可陈故……也不是说不相信他, 他就是天生悲观,总会自我脑补各种变故虐自己, 江眠是真的觉得棘手。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让陈故没再问这个问题的契机, 是临近春节时, 陈故问江眠是不是该去置办年货了。
江眠想了想,他以前和江聊一跟荣家那些也没什么人能一起过节的人过过年, 大家的确会一起去置办年货, 所以江眠把自己计划表上的学习计划划掉了一项:“嗯。”
然后那一天, 陈故的高兴肉眼可见。
江眠觉得他大概还有踏实了点的喜悦感。
陈故上网搜了年夜饭都要吃什么, 五花八门的答案很多, 两个人肯定吃不完, 所以陈故在学着江眠写计划那样定制菜谱时,干脆问了江眠想吃什么。
差点脱口而出M记的江眠默了两秒:“你决定吧,我都行。”
反正陈故喜欢吃的,他都喜欢。
可陈故也难得纠结了。
他把自己搜罗到的、列出来的名单放到江眠面前:“要不你在这里面挑?”
江眠看着满满一页纸的菜名,沉默了。
他是看出来了,陈故是真的很期待过年。
江眠没有说他太夸张,只拿起了那一页纸,一边想陈故的字写得是真好看,即便是在国外长大,他的一手字还是极其漂亮,苍劲有力又有飘逸的笔锋,看着像是练过的。
“你还练过书法?”
“嗯。”
陈故坐在江眠身边,从中饭后就一直安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小时,到底还是在江眠放下手里的事关注到他时再也忍不住,直接动手将江眠整个人从电脑椅上抄起来,抱到了自己怀里。
他的体格和臂力,抱江眠这样体格的人,那真的就像是抱一个等人高的娃娃一样轻松,江眠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落在了他怀里。
江眠微微一惊,在意的却是:“你肩膀……”
“没事。”
陈故其实已经不疼了,只是伤口还没好全,但日常行动不是问题,昨晚他扛了画架都没什么感觉,现在是处于伤口看着恐怖可已经没什么大事的阶段。
只是江眠一关心他,他就忍不住:“我抱你的时候你别动,就扯不到那上面去。”
江眠信以为真:“你要抱的时候就不能跟我说吗?”
陈故眼睛亮了亮:“跟你说,你会乖乖坐上来吗?”
江眠没说会不会,只是红着耳尖,慢吞吞道:“你是我对象。”
这句话以最大限度的取悦到了陈故,让陈故将菜单短暂地抛到了脑后,直接托着江眠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
江眠的身材放在人群中其实还好,也没有说真的到了一种瘦到让人皱眉的地步,就是当代很多年轻人的身材,没什么肌肉线条,细看才会觉得清瘦,但也因此有十足的少年感。
但落在陈故怀里,就有点「娇小」了,尤其是陈故轻松就能掌控住他。
每次接吻,江眠都会被他亲到心尖打颤,有种自己掉入了挣扎不得的泥沼中的错觉,偏偏救命稻草还是这片泥沼给他的。
而且陈故太恶劣了。
他知道江眠受不了被碰到他的臼齿,他就逮着那里扫,每一次都让江眠轻哼。
江眠不是不羞丨耻,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也阻止不了陈故,而且他还没法跟陈故开口说不要碰他那儿。
那会让他烧得更厉害。
现在就是这样,在江眠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时,陈故就心情轻快地以更加过分的攻势去掠夺唇齿间的城池。
等到江眠被松开时,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着岔开腿坐在陈故的腿上,他的身体紧贴着陈故的,在微张着唇调整呼吸时,后知后觉察觉到什么原本就漫着绯色的耳廓瞬间成了慌乱的颜色。
江眠身体僵硬得不行,哪怕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自从某一次陈故把他抱在怀里接吻时,江眠就发现只要他在他怀里和他有点亲密举止,都容易引起一些僵硬与沉默。
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亲,江眠只是坐累了,稍微动了一下改变了坐姿都会。
就因为这个,江眠实在是有点怕陈故要抱他,但陈故的病是真的……
而且每一次,江眠都会忍不住想起他之前在陈故这儿洗澡的事,就……
现在也是如此。
江眠完全不敢动,就像是被捏住了后颈的猫,有的猫还会反抗,而江眠就是那种四肢僵硬地垂着,根本不敢有一点动作的猫。
但每一次,陈故都跟没事人似的,也不会说什么,更不楠^枫会有什么过火的动作,他只是环着江眠,垂首再亲了亲,拿自己湿润的唇去蹭江眠微微红肿的唇,然后贴上江眠的脸,再蹭了蹭。
江眠是真心觉得,陈故有时候的动作不太像是人能做出来的。
他被陈故的黏腻弄得头皮发麻,更别说今天、现在还有过于明显的东西抵着,江眠想躲却不能,只能用气音喊了声:“陈故。”
江眠知道陈故是又犯病了,但今天的黏人程度好像又上涨了。
至少以前陈故不至于要用脸贴着他的脸蹭。
江眠又想到那个“皮肤饥渴症会随着时间、情绪交替而形成饥丨渴式的瘾丨性”,就倍感头疼。
他倒不是不愿意和陈故有肢体接触,虽然江眠的确是那种很在意分寸感和距离感的人,但陈故是他对象,江眠只是在什么关系可以做什么事方面划分得格外清晰罢了。
——哪怕认识陈故后,他因为陈故打破了无数次规则。
江眠只是觉得陈故这样下去,会影响到陈故他自己。
他曾经听过一个很浪漫的说法,说艺术家就像是苍穹之下随风随意变化形状、随星球随意变化色彩的浮云,没有人可以捕捉他们,也没有人可以触碰到他们。
江眠不希望陈故会成为那朵只能在他头顶上漂浮的云。
他在意着陈故的病,陈故却在意着江眠绷直的每一根神经,还有江眠隐隐含着推拒的喊话。
陈故稍微停住动作,披散的头发早就越过了他,落在了江眠的脖子上,就好似漆黑的藤蔓,悄无声息地在江眠毫无察觉地时候缠住江眠,不允许江眠离开寸步。
他微垂着眼,望着江眠不住轻颤的眼睫,本就低沉的嗓音越发沙哑,还带着浓浓丨欲丨色:“别管它。”
陈故漫不经心道:“过会儿就好了。”
这是陈故第一次提及,江眠整个人都爆红。
他的指尖都好像被浸泡在红染料里刚捞出来的一样,微微睁大的眼睛既有震惊又带着慌乱,丰富多彩的模样和论坛上那个被评为清冷男神,被无数人说不好接近、感觉好高冷的校草仿佛是两个人。
陈故爱惨了江眠这个样子。
江眠这样只在他面前展露出这些鲜明情绪的模样。
这会让陈故有极大的安全感。
然后皮肤上来自心里的瘙痒感就跟着淡下去了一点,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和江眠贴贴以缓解根本无法言喻的难耐的冲动,也随之消失。
陈故抱住他,又忍不住亲了亲:“江眠。”
江眠不是很想理他。
可今日份的百分比已经填满了的陈故也不在意这一点了。
他只是圈着江眠,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比起像是想让江眠应声,更像是失了智的呢喃。
江眠就抿着唇听着,听他不厌其烦地不断哼唧,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了锅里慢火煮着,最后煮成了一锅泥,软得不行,还能任由陈故捞起来塑形。
尤其陈故还下了猛药:“怎么办?我喜欢你到要疯了。”
江眠:“……”
他闭了闭眼,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用言语回应陈故这样露丨骨的爱意。
所以江眠只能伸手捧起了他已经埋到了自己颈窝的脑袋,认真而又真挚地在他唇正中央落了个吻。
要是换作以往,陈故肯定非要纠缠着继续吻他,把人亲得不敢撩拨他才罢休,但今天,陈故对上江眠的视线,忽然又清晰地喊了声:“眠眠。”
江眠一怔。
陈故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要窥到江眠的灵魂深处:“我觉得这样很好。”
江眠是真的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陈故轻轻抚了一下江眠也有点长了的发尾,低声说:“我的病,这样很好。”
“我想你能永远束缚我。”
他将额头抵上江眠的额头,语气温柔又缱绻:“眠眠,我不想给你我能离开你的感觉。”
因为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离开江眠。
不是因为这个病,只是如果身边没有江眠,他是真的会疯。
会把这层好不容易因为江眠才披上去的人皮给彻底撕下来。
作者有话说:
好甜啊啊啊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哭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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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 068
◇
◎“江眠,我伤的是左边。”◎
陈故有多偏激, 江眠不是不知道。
因为他清楚陈故多半不愿意治病,所以他也只是想了想而已,没有提。
只是人家的偏执都是针对对方的, 陈故把自己也囊括进去了, 也不知道该说他一碗水端平还是怎么。
江眠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忍不住问:“不会无聊吗?”
他有太多自己的事要做了, 和他谈恋爱, 如果陈故不是工作狂,是真的分不到时间。
陈故却是轻笑,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你在意我。”
他真的每天每一分钟都好像会重置一样, 只要江眠有一分钟没有动作或者言语表达他在意他、他喜欢他, 那么在下一分钟的什么话,就会让陈故高兴得忘乎所以,话题永远也会偏离。
江眠倒不是那种非要和他坐下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聊清楚的性格,只是陈故这样, 偶尔也会让他无奈。
而无奈, 往往是纵容的开端。
江眠知道他想听什么,他认真地看着陈故:“我当然在意你。”
于是陈故就更加高兴了, 抱着江眠蹭了又蹭, 给江眠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总觉得再这样下去, 陈故有一天会拿胶水把他俩黏在一块。
最终关于菜单,江眠只挑出了一个四喜丸子。
陈故列的菜名太多, 几乎都是江眠很喜欢吃的, 这样扫一眼过去, 他都想吃。
听江眠这么说后, 陈故就笑着说那以后过年慢慢安排上。
其实陈故说这话的时候, 江眠总有种他在试探他愿不愿意跟他过一辈子的感觉。
江眠忽视掉, 算了一下菜单上列出了多少菜,语气诚恳:“就我俩的话,这能吃一百多年了。”
陈故弯眼,环着他似是玩笑,却又无比郑重:“嗯,我身体还行,以后应该就算是变成了老头子也能给你做饭。”
江眠说不出来为什么,但他就是跟着勾了下唇,眉眼有着淡淡的暖意。
——
江眠和陈故是在春节前几天去置办年货的,这时候很多单位都放了假,所以人很多。
商场也很有过年节的氛围,到处挂着红色,就连音乐都不再是一些当红丨歌手的曲目,而是各种喜气洋洋的歌曲。
“好热闹。”
“嗯。”
江眠应声,又瞥了一眼陈故垂放在身侧的手,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觉得在外面牵手不太好,他俩的长相,尤其是陈故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本来就惹眼了,要是他俩再黏腻在一起,会更加显眼。
江眠刚这么想完,就忽然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人勾了起来。
他微怔,偏头看过去,就见陈故眼巴巴地望着他,轻声问:“不可以吗?”
江眠动了动唇:“可以。”
于是陈故就干脆和他十指紧扣了。
陈故对于和江眠逛超市,保持着极高的热情,他一手牵着江眠,一手推着购物车,看到什么都想买,看得江眠无奈极了:“陈故。”
他喊他,陈故就跟狗狗一样回头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江眠默了两秒,告诉自己陈故是人,才忍住想要像挠狗狗一样去摸摸陈故的头和下巴的冲动:“你冷静一点。”
“好吧。”陈故幽幽叹气:“我第一次和人逛超市,还是你,真的太高兴了。”
这个句式江眠不是第一次听。
他原本有点松松垮垮搭在陈故五指间的手指没忍住紧了紧,握住了陈故的手。
陈故勾勾唇,就听江眠道:“你想买的可以买,但是没必要买太多。”
江眠认真道:“就我们两个人,会吃不完。”
陈故更加开心了。
他喜欢江眠那句「就我们两个人」。
他们买了一些散装的零食,又因为陈故实在是好奇,所以买了个新年大礼包,准备回去拆盲盒看看有些什么。
江聊一之前收到过这种礼盒,江眠就跟着拆了很多,也不是说礼盒不好,只是因为是礼盒装,所以总有江眠不喜欢吃的东西。
但是江眠没有说。
因为这种新年的快乐,陈故可以体验一下。
只是陈故真的很敢尝试,他买了好多新牌子新产品,江眠望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零食,觉得自己已经看见浪费食物的未来了:“要是不喜欢吃,怎么办?”
陈故想了想:“给陈易深吧。”
江眠:“……”
陈故极其淡定:“就当送他的订婚礼物了。”
江眠:“?”
他打问号不是问陈故为什么给陈易深啊!
不过说起来,这还是陈故第一次跟他提陈易深订婚的事。
陈易深和周雨慧的订婚宴定在了年后,请帖已经发到江眠手里了,制作精美漂亮,一看就是出自专业团队的手,上头写的地址也是南界一个有名的酒店,贵且贵。
陈易深的后爸唐禄吉虽然在南界做了点生意,买了两套房,但在这个酒店办婚宴,也还是下了血本的。
可以看出他对陈易深的重视程度。
江眠:“那是你弟。”
陈故嗯了声,轻轻捏了捏自己扣着的手:“我知道。”
他全然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甚至聊起了别的:“到时候一起去?”
江眠这下就确定陈故是收到请帖了:“我还要看我爸回不回来。”
陈故扬眉:“叔叔回来的话会和你一起去?”
“嗯。”江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唐叔和我爸是同学,之前也请我爸打过官司。”
江聊一为什么在业内的名声那么响亮?无非就是因为他无论什么官司都能打,而且都打得很漂亮。
和大多数主打什么的律师不一样,他做律师,就真的是「律师」,而不是什么离婚律师、诉讼律师。
当然,江聊一能有这么光鲜亮丽的外表,背地里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们都说江眠和江聊一很像,就是像在了满心满眼都扑在学业和事业上这一点。
陈故登时蔫了:“好吧。”
江眠看他一眼,纠结了好久,还是问:“你打算去?”
“你肯定会去。”陈故说:“所以我就会去。”
江眠微愣。
陈故又幽幽道:“不去跟在你身边守着,我怕。”
至于怕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
江眠有一瞬的无语。
但这话是陈故说出来的,他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江眠曾经听人说,不信任是一段关系崩塌的开始,可到了陈故这儿,他大方展露出自己的极度没有安全感,反而成了坚定的基石撑起来。
江眠没有拦着不让陈故去,他只是问:“那你要见我爸吗?”
陈故点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又把江眠逗得勾起唇:“总要见面的。”
早点见,他就能早点努力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要现在的陈故会穿越,他一定会回去提溜起十八岁的自己,让人有多远滚多远。
当一时的炮仗,影响了之后的太多。
两人聊着,也推着购物车快到了收银台。
自助收银台对面就是酸奶那些需要在冷藏柜里的食物。
江眠路过时看了一眼乌冬面,陈故便停了下来:“想吃乌冬?”
“昨天看见乌冬的广告了。”江眠抬眼:“确实有点想。”
于是陈故就拿了两袋乌冬面放到购物车里,他还没问江眠想吃什么乌冬,就忽然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他俩之间的结界:“江眠?”
江眠顺着声音回头,倒没有什么讶异的神色,只是礼貌地点点头:“李par,罗律。”
李阅反而有几分诧异:“你这是……”
他的视线落在了江眠和陈故十指相扣的手上。
陈故扫了他们一眼,松了松手指,一副要松开的模样。
江眠眼都不眨一下,就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显然不打算松:“这是我对象。”
陈故稍顿,勾起嘴角,明显心情很好,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李阅不是没见过同性恋,毕竟南界这种还挺多,但还是有被冲击到:“啊、这样……”
一旁本来就不是很情愿上来打招呼的罗律表情登时有点绷不住了。
上次带着江眠跟陈故签合同时,他随口说了陈故一点不是,江眠当时还说他和陈故不熟。
陈故可是大用户,要是陈故投诉他……
罗律有点沉不住气了。
李阅:“欸对了,法考成绩出了吧?考得怎么样?”
“还行。”江眠实话实说,他确实不觉得自己拿这样的成绩有什么好骄傲的,毕竟他努力了这么久:“A证。”
李阅眼中又浮现出浓浓的欣赏,他俩简单聊了两句,江眠才知道今天律所放春节假前最后一次团建,李阅和罗律是猜拳输了,负责跑腿来了。
李阅还热情地要请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
江眠还没说话,陈故就稍微用力捏了捏他的指骨,以示警告。
江眠有些无奈地看了陈故一眼,陈故垂首对上他的视线,从容不迫。
“我们不去了。”江眠本就想回绝李阅:“我不是律所的人了,去会有点尴尬。”
李阅也不坚持,只说了句那你们玩,就带着全程没说过话的罗律走了。
陈故倒是看了眼罗律,若有所思。
上一回他就觉得,这人对他家江眠好像有点意见。
陈故没有问江眠什么,免得他家江眠这聪明的脑袋一下子就能想到他这儿,他只是推着车,继续问江眠他们被打断了的话题。
他们买的东西很多,最后分了两袋子,有一袋很重,陈故是打算两袋都自己提的,反正他左手牵江眠的手就行了,没什么关系。
然而江眠却是径直提起了重的那一袋。
他毕竟是个男人,力气是比不过陈故,但还没到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
江眠之前还学过简单的擒拿术,就是那种陈故如果愿意给他放个海的话,他能很轻松地制服陈故的擒拿术。
陈故:“?”
江眠示意他:“你提那个。”
陈故默了一下:“江眠,我伤的是左边。”
江眠神色不解:“右手用力也会牵动左肩的,人一侧用力是需要全身来协助。”
所以每次陈故抱他的时候他都会胆战心惊,每次被陈故亲得都感觉自己要死了他也不敢乱动,怕弄到陈故的伤口。
陈故没跟他讨论这种生物学术,只直接伸手想要从他手里抢过,江眠也没多想,干脆换了一边手,然后用空的手主动牵住了陈故伸出来的手:“快点。”
他眸中水色无波:“饿了,回家吃饭。”
陈故顿了顿,到底还是认命地拿起了轻的那一袋。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陈故没忍住,扣着江眠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亲他的手背。
“眠眠,你好帅啊。”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今天的眠眠超A!
下午三点没啦,恢复日六,第二更在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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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 069
◇
◎“今晚睡这?”◎
没有男人不喜欢被人夸帅, 就算是看似无欲无求,好似神佛的江眠也不例外。
他被陈故这一声吹捧得耳尖烫红:“你怎么突然……”
甚至第一时间,江眠都不知道该说陈故突然亲他的事, 还是陈故突然说他帅的事。
陈故眨眨眼, 有点无辜地看着他。
江眠说不出话来,只能算了。
晚饭他们弄得海鲜乌冬汤面, 其实与其说是他们, 倒不如说是陈故一个人。
因为江眠在这方面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他只能负责点菜,帮忙搜个菜谱, 剩下的全部靠陈故。
陈故做饭时, 江眠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之前他在律所兼职时,接触的那个离婚官司的女方,也就是经他提醒过一句的夏女士在后来问过他的私人联系方式,江眠给了, 所以他俩是有叮咚好友的。
夏女士给他发消息, 说她给她前夫家里发了她手里的出轨证据,最终他因为被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愿意只拿一笔六位数的分手费作为补偿, 其余一切归夏女士所有, 也不用走离婚官司了。
虽然夏女士还是出了这笔钱,但是比起之前可能要被分掉一部分财产要好太多。
在南界, 六位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算是数字。
毕竟在南界, 一百万连一个厕所都买不起。
江眠发了个恭喜, 夏女士又跟他说她请了王女士, 也就是被她前夫蒙骗的那位女士做她的生活助理。
【夏女士:我之前一直想找一个, 但一直找不到满意的, 小王性格好,做事细心又认真,做饭还好吃,我跟她待了几天,就舍不得她的手艺了。】
【夏女士:你什么时候得空可以来我这做做,尝尝。】
江眠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顿了一下。
正好陈故做完饭出来站定到江眠面前,弯着腰亲了江眠的额头一下后,就势扫了一眼江眠的手机,目光凉凉:“江sir。”
他好久没有这样喊他了。
江眠怔了下,解释道:“夏女士是之前我在律所兼职时接待过的委托人,她打离婚官司的。”
陈故嗯了声,先说吃饭了,却没有让位让江眠走,反而是捏了下江眠的鼻子。
他总是喜欢动手动脚,江眠早就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他这些小动作。
陈故语气幽幽:“她好看吗?”
江眠实话实说:“还可以。”
夏女士的确长得挺漂亮的,保养得也很好。
而且她气质很好,江眠听律所的不少人议论过她。
陈故微微一笑。
江眠后知后觉了什么,忙补救:“你最好看。”
然而陈故已经哄不好了。
陈故哼了哼,站直身体就要走,江眠立马起身,伸手抓住了陈故的手:“陈故。”
他不会哄人,只能解释:“她只是我跟过的一个委托人。”
陈故倒不会不理江眠,主要是他做不到,所以他只会用那种幽怨的、像是被背叛了的眼神注视着江眠:“江sir好长情,半年前兼职遇上的委托人现在还有联系。”
他控诉道:“还记得人长得好看。”
江眠:“……”
他实在没忍住:“我记性好。”
陈故又是微微一笑。
江眠动了动唇,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该这么说一句,甚至江眠都觉得以陈故这小心眼的性格,大概是真的要闹脾气了,可陈故没有。
他是真的舍不得跟江眠生气:“江眠。”
陈故把他勾在怀里,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问他:“记性再好,能不能也只记我一个人?”
又来了。
在陈故说出这话时,江眠就明显地感觉到了危险。
陈故虽然看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其实他说出来的话的每一个字背后都藏着一把刀。
一把不会要江眠的命,却一定会对向谁以此让江眠点头的刀。
江眠的脊背就在他这句问话下,冒着阵阵寒意。
他没有盲目点头,只是继续解释:“她找我是告诉我她之前委托律所的事情的结果,当时我跟了案子,也说了两句话。其实如果不是她找我,都不记得了。”
陈故反而稍显满意:“可她约你吃饭。”
江眠诚实道:“我刚准备回绝,你就来了。”
“那你现在拒绝。”
他本来就是要拒绝的,江眠也没觉得陈故非要看着他说不有什么不对。
陈故是他的对象,当然有这个权利。
等到江眠回绝的消息发了出去,陈故才终于勉强放下这件事。
只能说还好乌冬是汤面分离,不然又得磨蹭到吃不上最鲜美的第一口。
但让江眠没有想到的是,夏女士还是继续给他发了消息,表达了她向他热络的原因。
她想聘请江眠做她公司的律师。
她把一大段正式的邀请官话发过来时,江眠正好在吃陈故给他剥的螃蟹。
江眠看了一眼,陈故也扫了下:“江sir,你好抢手啊。”
江眠顿了顿,到底没忍住:“你好好说话。”
陈故更加委屈了:“你厌倦我了。”
“……”
江眠叹气,还没说什么,就见陈故又莫名在那骄傲,虽然话语里还带着浓浓的酸味,那味道浓烈到江眠都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蘸酱就能干完这一碗蟹腿肉了。
陈故说:“不过也是,我家眠眠,专业知识过硬,人美心善,哪哪都好,无论谁都想抢着要。”
江眠被他夸得有点面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不是没有被人吹捧过,但说这些话的人是陈故,感觉是不一样的。
以至于江眠都忽视了陈故话语里夹带的那句私货。
因为江眠很确定自己之后打算考检察官,所以他也委婉且坚定的再次回绝了夏女士,夏女士只好作罢,最终给他发了个祝他前程似锦,就没有后续。
临近春节这几天,南界虽然热闹,但是天公不作美,天气预报几乎每天都是雨,只是一直没有落下来。
而今天在天气预报里挂了好几天的雨云标志,也终于映照到了现实中。
江眠捧着碗,喝完最后一口乌冬汤时,刚想说自己也差不多要走了,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砸在玻璃窗上,此后是无数密密麻麻的敲击声,声势之大,好似有擂鼓在演奏。
江眠沉默了。
陈故一边起身收碗,一边轻轻唔了声:“好大的雨。”
他这话里潜藏着什么意思,江眠懂。
他其实还是带了过敏药和伞的,甚至连雨衣也带着。
这是他的习惯了,毕竟作为一个对雨水过敏的人,要有自我保护的自觉。
但是江眠没说,他也没有吭声。
就听陈故悠悠问他:“这么大雨,不好回家吧?”
江眠静静地等着他表演完全场。
见江眠没有要反驳他的意思,陈故的语气轻快几分:“今晚睡这?”
这次不同于前两次。
之前他们没有在一起,陈故必须得规矩睡沙发,现在他俩身份变了,陈故想做什么都行。
前方是未知的危险。
江眠想了想,慢吞吞地说了句:“我起很早。”
“没关系。”陈故弯弯眼:“我最近在调整作息,想保持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江眠没有什么理由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陈故把碗收进洗碗机里后,洗了个手就出来:“给你拿衣服,早点洗澡吧。”
江眠应声:“有没有小一点的衣服?”
陈故的衣服太大了,天热还好,天冷着实有点空荡。
陈故低笑了声:“有。”
他领着江眠进了卧室,直接打开了衣柜。
江眠怔了下。
陈故的衣柜占据了一面墙,他现在开的这一半,全部都是新衣服,很明显没有穿着痕迹。
而且陈故直接示意他:“你自己挑吧,你穿应该都合身。”
……什么意思?
江眠在疑问升起来的刹那就明白了什么。
他伸手随便拿了一件,看了看背后的「M」,轻抿住了唇,一颗心又化成了泥。
以陈故的体格和身高,都是XL起步,最小也是L,衣柜里就不会存在M码。
但是现在这整整一半全部都是。
“你特意给我买的?”
“嗯。”
陈故没有否认:“每次看到好看的、觉得适合你的就买了,然后不知不觉就买了半柜子。”
他示意江眠:“以后我的衣服在这边,你的在这边。”
陈故轻眨了下眼,故意说:“你要是要穿我的,拿就行了。”
江眠:“……”
其实陈故不是不想江眠每天都套着他的衣服,身上沾满他的气味,全身从头到脚都被他、被属于他的东西所包裹,但他和江眠的体型相差确实有点大,江眠穿他的衣服,在他面前穿穿还行,要是出去……陈故要炸。
他一定会醋死。
而且这样为江眠从头到脚置办衣物的感觉也很好。
尤其……
陈故拉开一个抽屉,示意江眠:“这些也有。”
江眠的视线率先触及到的是卷着摆放得整齐的袜子,然后才是旁边的贴身衣物。
他懵了一下后,耳廓登时铺上艳色,手更快地将抽屉推了回去。
陈故绝对是故意的!
他给他买这些就算了,完全可以跟他暗示一下,让他之后自己看就行了,非得要现在打开——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恶劣啊?!
江眠看着一脸无辜的人,来了恼意,还没说什么,就被陈故忽然抱住亲了亲。
他一抱他,他就不敢动了。
因为惦念着陈故身上的伤。
江眠:“你……”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陈故一把吻住。
江眠的背贴上柜门,没有闭合的柜门微微晃动,哪怕知道不会倒,江眠还是有点莫名的紧张和担心。
而在这之后,更让江眠心里发慌的是,陈故不知道为什么又犯病了。
他犯病时的状态和平时相差太多。
以往的陈故不是不粘人,但有理智也会克制,可现在的陈故抱着他,用力地仿佛想把他的骨头都隔着皮肉揉碎,无论是亲吻还是啃丨咬丨吸丨吮,力道都大得让江眠心尖打颤。
说不出是疼还是快意占据更多,反正他的脑子就跟着陈故沉沦。
那个瘾丨性,好像越来越大了。
而且陈故真的有好多令人难以理解又毛骨悚然的举动。
比如说现在。
在这个吻里,陈故扶在他身后的手,一直来来回回在他的脊柱上按压游走,就好像一条蛇一样,让江眠不寒而栗。
等到这个比之前每一次都要过分的吻结束后,江眠整个人都是挂在陈故臂弯里的,他唇上又被咬破了皮,原本薄而浅的唇又肿又红,那双清澈澄净的柳叶眼也有几分迷丨乱。
陈故吻去了他唇上的血丝,江眠不想说话,也没敢动。
因为陈故又……
见他一脸赧然,陈故没有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导致江眠也更加僵硬。
“别理。”
陈故沙哑着嗓音,话是这么说的,但还是…而且他甚至还难以克制地垂首亲了一下江眠凸出的喉结,惹得江眠瞪大了眼睛,被他滚烫的呼吸和温度冲击得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江眠的喉结滑动,他咽了咽口水,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之前就想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是情侣,如果陈故真的很想的话,在有措施的情况下江眠会点头的。
陈故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汲取着江眠的气息以平复自己恼人的「病痛」:“现在还太早。”
但是因为皮肤饥渴症带来的一点神志不清,让陈故说了句直接将江眠变成雕塑的话。
他说:“我怕弄伤你。”
江眠这身板太脆弱了,他还得再带着他多锻炼锻炼,不然他是真的会怕自己会把他撞散。
作者有话说:
我不敢说骚话,所以我想了想,只能用一句话表示一下我内心的激动——
临时加更,九点还有;
不能只甜死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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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 070
◇
◎神情逐渐惊悚且僵硬。◎
这下雨连着下到了过年, 江眠就在陈故这儿干脆住到了过年。
还好他们提前几天买好了食材,而且江眠有把电脑带到陈故这儿来,基本在这住下都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江眠对陈故又刮目相看了。
他以为他们现在有关系在了, 以陈故的性格, 尤其是他在他洗澡前还说了句那样的话,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和他一起睡上这唯一的一张床。
可陈故完全没有提, 直接拿了新买的毯子去了沙发, 还让江眠愣了下。
但这样的举动,也让江眠不可避免地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还以为陈故那时候那样说,只是想逗他而已。
江眠安心上床, 哪怕再一次被陈故的气息包裹住, 就像是掉进了什么野兽的领地,他的身体也还是逐渐放松了下来。
因为……其实江眠也没有做好准备。
他只是觉得也不是不行,也可以点头,但没到那种想的地步。
毕竟他们才在一起不过十几天而已。
虽然陈故给出的理由很令人震惊, 而且很那什么, 但陈故无论是哪方面的照顾的意思,都让江眠心里熨帖。
再说……陈故是真的从来不会委屈他, 永远只委屈自己。
江眠把头埋在枕头里, 嗅着上面属于陈故的气味, 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但很独特, 不香却也不难闻, 是会让江眠安心的味道。
刚刚陈故帮他关门的时候说了声晚安好梦, 他也回了一句。
憋屈地缩在沙发上的陈故能不能好梦他不知道, 但他肯定能。
江眠心安理得地睡了。
谁让是陈故要他在这儿留宿呢?
——江眠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有些东西被陈故给影响到了。
——
年三十那天早上, 江眠醒来时还听见了连绵的雨声。
他躺在床上缓了缓, 看着陌生但已经逐渐开始熟悉的天花板吊灯,每天早起第一眼必定会感慨一声陈故审美真的好绝。
因为他卧室的吊灯像是艺术品,一团白雾纠缠在一块儿一样,不仅有层次感,而且还不俗。
陈故说,这个家里的所有装修都是他自己出的设计图,甚至有很多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
为此江眠还问了句陈故是不是很早就买了房搞了装修。
因为陈故回来没多久,一开始是住在陈易深家,但应该没住多久就搬走了,他总不能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装修完然后入住了吧。
陈故的回答是肯定的。
他的确很早就买了房,当年他卖画赚的第一笔钱,就是来南界,用在了这套房上。
江眠没有问陈故为什么要买,他觉得他猜得到。
陈故就像是电视剧和电影里的大反派,别人是反派气质,他是本人就是那个反派。
更别说陈故还主动向他承认了。
他一开始是说他是为了夏茗和陈易深。
在提到这两个名字后,在客厅里洗调色板的陈故安静了两秒后,又慢慢道:“我恨过他们。”
江眠蹲在旁边,帮他拿着刷子,眼睫轻轻动了一下,没有开口。
陈故的肤色其实比起寻常人来说是偏白的,他的手没在黑灰色还有点偏蓝、看上去脏兮兮的颜料水中,漫不经心地洗着已经惨不忍睹了的调色盘。
这天气洗调色盘其实有点凉,至少江眠觉得这个水凉,但陈故身体好,不在意。
陈故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下没一下的在里头沉沉浮浮,看着是别样的风景。
江眠盯了很久。
见他不说话,陈故继续道:“陈鸿禹跟我关系不怎么样,以前陈易深去国外找过我几次。”
江眠抬起眼皮看他,陈故扣了一下调色盘上一块已经结起来了的颜料疙瘩,指甲在盘子上刮出尖利的声音,可以看得出他有多用力:“他话很多。”
话很多的陈易深,虽然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在向他传达一个信息。
明明是双胞胎,作为弟弟的陈易深跟着夏茗,明明没有陈鸿禹那么多钱、多到可以站在大楼上不高兴了就撒着玩的钱,却很幸福。
陈故知道,其实陈易深并不是在跟他炫耀,他只是喜欢分享,喜欢分享自己身边的趣事,甚至陈易深还有点崇拜他,觉得他很厉害。
但是他有的那些,会的那些,陈易深只需要去学去练就可以拥有,而陈易深所拥有的那些,是他永远得不到的。
陈故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他。
明明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为什么他不是那个被夏茗选择的幸运儿?
陈故从来就偏激,这是他性格上的一部分,不是说只会针对谁。
他那个时候买房,不是说想在南界定局,他是要来做坏汤的老鼠屎。
江眠一边听着陈故跟他坦白,一边看他又用力扣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攥住了他的手。
陈故就算是身体在好,在冬天碰冷水还是被冰得指关节微微泛着红,于是那双手看上去就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了。
陈故微顿。
江眠蹙着眉看他本就因为浸泡在水里太久泡软了的指甲,现在又被陈故摧残得折了点,没了本该有的圆润形状:“你不是有铲刀吗?”
话题莫名被转到了别的地方去,陈故动了动唇:“懒得拿。”
江眠本想说那他去拿,一想大概在画室,而到现在陈故都没有带他去过画室,于是他只能说:“那我帮你洗吧。”
陈故果断地把他的手圈在了自己掌心里,不让他碰:“脏。”
他说:“而且水冰,待会冻得你手疼。”
陈故把调色盘丢进水里:“算了,不折腾它了,泡一泡过会儿洗。”
他拉起江眠:“去洗个手。”
江眠顺从地被他拉到洗手池前,由着陈故站到他身后,把双臂从他背后探出来,半抱着他,捏着他的手在温水底下,细致地给他洗去刚刚因为碰陈故手沾到的一点颜料。
陈故望着江眠白皙手指上的斑驳,眸色稍沉,有些不太干净的念头动了,然后被他封存到了宝箱里。
等以后试试。
江眠心软,哄两句应该就会答应。
敏锐察觉到一点危险的江眠抬眼看着镜子中低垂着脑袋,看似温柔又认真地在给他洗手的陈故,满脸狐疑:“你在想什么?”
陈故没敢说,他只低声继续之前那个话题:“江眠。”
他缓缓问:“我是不是很坏?”
江眠偏头微抬下颌对上他有些发沉的视线,实在不解:“我以为你很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人。”
按照正常剧本,比如说那些偶像剧故事里,这时候江眠都该说一句不会,然后安慰陈故。
但生活显然不是剧本,无论是陈故,还是江眠,都很清楚陈故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不然江眠最开始就不会躲他。
陈故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低笑了声:“你说得对。”
他关了水龙头,随手拿了自己的毛巾给江眠擦手,一根根手指、一节节指骨,动作又慢又温柔,可以说是一寸寸走过去的,却让江眠莫名起鸡皮疙瘩。
陈故有时候真的会有很多让人无法理解,但却会直觉危险的动作。
江眠被他弄得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微凉的指尖在陈故的带茧的指腹上蹭了蹭,惹得陈故圈着他的手更加用力。
陈故轻声:“江眠,你好像要剪指甲了。”
江眠的指甲长了不少。
江眠嗯了声。
陈故又悠悠问:“我帮你剪?”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度席卷上江眠:“我自己可以。”
陈故却坚持不懈:“没关系,不麻烦,我想给你剪。”
他侧首亲了亲江眠的太阳穴那一块:“好不好?”
陈故真的很会撒娇。
他会故意拉长了语调,用那种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求的语气,软了声音跟他说话。
江眠完全抵不住:“好。”
等到江眠坐到了陈故的双丨腿丨间,被他从背后圈着,捏着手指时,江眠无比头疼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答应陈故。
自他有记忆开始,就没有人帮他剪过指甲了。
这种「命运」被掌握到别人手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尤其冬天指甲钳有点冰冷,碰到江眠藏在指甲里的肉时,江眠忍不住躲了下,就被陈故捏着指骨,被迫伸直:“别动。”
陈故极其有耐心,又温柔:“你乱动会容易剪到你的肉。”
江眠剪指甲总是喜欢留长一点然后再一下剪到很短,露出一点肉,这样显得十分圆润,没有半点攻击力。
陈故就完全顺着他的喜好在给他剪。
但是自己剪有把握,陈故动手就不一样了。
江眠的心总是有点悬着,哪怕他知道陈故不会弄伤他。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陈故给他剪个指甲,真的剪得太奇怪。
他神色过分认真了,落在江眠颈侧一点的呼吸也很烫,比平时都要烫,甚至——
江眠察觉到自己腰后某处的变化,神情逐渐惊悚且僵硬。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啊!
陈故给他剪指甲,他完全不敢动好吗!
所以陈故到底为什么??
大家都是二十岁的人,大他半岁差距就这么大?
江眠完全不知道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穿着陈故置办的、亲手挑的衣服,又那么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给他洗手、给他剪指甲都不会反抗这件事对于陈故这样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把江眠比作一个精致的人偶,那么他现在就像是创造出了这件人偶的偶师,属于他的人偶所有的一切都能由着他摆弄。
陈故已经变丨态了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是就算江眠是人偶,也是偶线缠在陈故脖子上的人偶,而且那些偶线还是陈故自己捆上去的。
江眠可以走。
但走之前,得先沾他一身腥臭血液,烫进他的每一处关节、皮肤,才能离开。
作者有话说:
有些大狗狗啊(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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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 071
◇
◎“过年要收红包。”江眠小声说:“压岁钱。”◎
年三十。
江眠起来后洗漱完就往客厅走, 现在因为他住在这儿,陈故为了不吵到他睡觉,已经把属于自己的牙刷和毛巾换到了外面的洗漱台。
江眠的睡眠确实浅, 他也没觉得自己让这个家的主人陈故把东西撤离主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眠对什么关系可以到什么地步向来划分明确, 他和陈故现在的关系就是无须客气,他就不会客气。
而关于这一点, 陈故是十分满意的。
他不仅希望江眠不客气, 还想让江眠在他这儿任性。
最好无法无天的那种。
江眠出了卧室后,就在客厅旁侧的大阳台上看见了陈故。
陈故架着画架在画画,今天雨停了, 但窗外还有点湿漉漉的感觉, 毕竟昨天他们也是伴着雨声入梦的。
江眠在看到陈故在画画时,就停住了脚步,站定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陈故画画时总是很入神,没有注意到他醒来了也很正常, 就像江眠学习时也不会注意到陈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进出出给他弄了水果和甜点在旁边。
其实江眠也看不见什么, 陈故背对着他,结实的背影又挡住了画架大半。
江眠只是看着陈故随意扎在身后的低马尾想陈故的头发好长了。
发尾都快到腰了。
陈故那张脸留长发并不会显女气, 反而看上去带着很多人对艺术家的刻板印象——放荡不羁。
江眠总是觉得时间宝贵, 每天每一分钟都恨不得掰成两分钟来用, 但现在他却站在这儿不知道站了多久。
也没干什么,就看着陈故的背影。
直到陈故收了笔, 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对上他的视线, 江眠才动了动。
陈故冲他露出个灿烂的笑:“早。”
江眠走过去, 还没说什么, 先被陈故搂住脖子, 他顺从地随着他的力度低下头, 由着陈故在他唇上落了个轻吻,听陈故问他:“睡得好么?”
每天陈故都要问他这个问题,好像他要是睡不好的话,他会化作梦神赐予他祝福。
“还行。”
江眠看向陈故画架上的画布,一时移不开眼。
“之前跟你说等完成了再给你看的就是这个。”
聊到这方面,陈故含笑的声音都带着光,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欢画画:“现在已经画完了。”
江眠不懂美术,但他足够敏锐,能从缤纷的色彩中感知到情绪。
陈故这幅画和他之前看到的他画的都不一样。
从前陈故的笔触看上去豪放又过于用力,明明看着好像很自由,却又因为整体用色过于诡谲而显得压抑。
那些画怪诞而又神秘,心思稍微敏感一点的人,看一眼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但这幅画不一样。
江眠虽然也没有看懂,但他能够从画中感觉到陈故是以一种很轻松、愉悦的心情创作的。
而且陈故的笔触也温柔多了,哪怕色调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偏光怪陆离的感觉的,可还是给人不同的感受。
江眠没法评价画的好坏,他只能说喜欢与否。
他跟陈故说了他很喜欢,陈故就笑着搂住他的腰,让江眠侧坐在了他一条腿上。
陈故捏着江眠的手指,亲了亲他的甲床:“帮个忙。”
“什么?”
陈故没有第一时间说,而是先拿起画笔在习惯的位置上签了个「S」作为署名。
随后他把笔放进江眠的手里:“加一笔。”
江眠微顿,有点不可思议:“你想让我留名?”
陈故扬眉轻笑:“这么懂我?”
江眠也只是猜的,现在陈故点头承认了,他就更加震惊。
虽然他是不懂这些,但也知道对于画家来说,自己的作品意味着什么,尤其陈故这幅画画了多久他大概也能够估摸得到。
都是心血,而且拿出去展览,以陈故笔名「sleep」的知名度,他风格上的转变,也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响……简单来说就是这幅画又不是他画的,他留什么名?
大概是察觉到江眠的不解,陈故悠声道:“画的确不是你画的,但是因为你才有的灵感。”
他把下巴搁到江眠肩膀上,就喜欢这样挨着江眠,以各种姿势贴在他身上:“这幅画到时候卖出去展览,圈里的人肯定会议论,说我谈恋爱了,与其等他们问,不如我先告诉他们。”
陈故将双手都放在江眠的腰上,圈着他的腰身,声音有点懒懒的:“到时候在介绍里写上「sleep与他的爱人留名」。”
江眠:“……”
好幼稚。
但是……
江眠就是没忍住,勾起了唇。
他捏着画笔:“要我留什么?”
“什么都行。”陈故完全不在意,好像这画就不是他熬出来的作品一样:“你喜欢就好。”
江眠真的不知道要留什么,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留。
他稍微动了动,陈故就又忽然带着倦意的提醒了一句:“江眠,这幅画我是打算卖了展览的,可能会开遍全球。”
虽然只是一个匿名,但就算是匿名,也代表江眠和他捆绑在了一起,会让更多的人知道。
甚至也许陈故在接受采访时有一天会被问及到相关的问题,他是一定会大大方方地在镜头前承认。
这其中潜藏的深意,江眠不是不懂。
但他还是郑重的在陈故有些飞扬的「S」旁侧,又写了个端正的「S」。
察觉到他的动作,陈故看了眼,笑了声:“为什么写这个?”
“我幼儿园读的是那种私立的,会让我们每个人给自己取英文名。”江眠老实说:“那时候认识的单词少,我乳名是「绵绵」,绵羊的绵,所以我就给自己取「sheep」。”
所以江眠小时候有段时间还被人喊小绵羊,还是后来长大后,他越发沉静,看上去越发冷淡,这个称呼才越来越少,到现在都已经埋没在记忆深处了。
说起来更加巧合的是,「sheep」和「sleep」只差了一个字母。
他和陈故,实在有缘。
陈故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他想了想:“不适合你。”
江眠不解:“什么?”
“绵羊。”陈故低笑:“我家眠眠强大,是可以猎狮子的存在。”
江眠:“?”
即便被陈故带着改变了很多,他还是很不会接玩笑话,所以只能缄默。
陈故没有在阳台上磨蹭太久,主要是要做早餐了。
南界禁鞭炮烟花,而且管辖得很严,不仅不准放,也不准卖,有店铺卖的话,是要被抓拘留的。
故而这个年三十可以说是很清净,而江眠喜欢这份清净。
因为之前就答应了陈故陪他过年,所以江眠是把自己原定的学习计划推迟了两天,就,至少这几天过年陪陈故玩。
年三十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还不算新年,但现在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在意这些了,从过零点开始,江眠的手机就收到各种群发的祝福,很多内容都还重复了。
他每年都能看见这些,已经习惯了一键忽视,但陈故却很稀奇地拿着他的手机一条条翻下去,看见几个他觉得有趣的,他还要念给江眠听。
知道陈故是对过年这件事兴致高涨,所以江眠也随他,没有说什么。
是不是群发的新年快乐其实很容易辨认,比如陈故就看见了一条备注是「唐合智」发给江眠的祝福:“江眠哥!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下一条是——
【唐合智:江眠哥,我哥订婚你应该也会去吧,到时候你跟我们坐一桌?】
陈故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没翻到。
看样子要么是江眠清空了,要么就是他们上次聊天还是江眠换手机之前的事了。
陈故更倾向于后者,但就算江眠和这个人没有怎么聊过天,陈故还是察觉到了点暗潮涌动。
不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敢肯定这人对江眠有意思。
陈故嘴角噙着的笑有几分危险。
坐在他旁侧还在慢慢吃早餐的江眠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有点疑惑地看向他。
但陈故已经及时退出了聊天界面,将江眠的手机还给他,若无其事道:“好热闹。”
“嗯。”江眠好奇:“你没收到过?”
陈故实话实说:“收到过陈易深的。”
就再没别人了。
江眠抿了下唇。
陈故却不怎么在意,等他吃完了后,就笑吟吟问:“打游戏么?”
在陈故这儿窝了这么久,江眠有新发现,比如他发现陈故其实挺爱玩游戏。
他家的游戏机是最新款,而且买了很多种类型的,有时候江眠实在是学习忙,他就静音打游戏。
江眠没有拒绝。
其实过年对于他俩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唯一就是下午的时候江眠和江聊一打了会儿电话,为了防止江聊一发现什么,江眠还是去阳台上打的。
陈故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他,表情故作幽怨,弄得江眠心虚又内疚,以至于回来后陈故抱着他亲了好久,他也没有半点脾气。
——哪怕他知道陈故是装的。
因为江眠其实不太爱吃饺子,所以他们没有包饺子,年夜饭也就几个菜,毕竟为了不浪费食物且明天吃新鲜的,只能如此。
可江眠却挺喜欢,他又难得地拍了照,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发到了动态里面。
江聊一秒赞,但没有评论,也没有找他说什么。
江眠莫名心里发虚。
他总觉得,江聊一可能猜到什么了。
因为电话的时候,江聊一就忽然问了他一句,今年过年是不是有人陪了。
江眠不擅长说谎话,只能嗯了声,江聊一也没问是谁,又换了话题。
不过这事江聊一总该知道的,江眠也没打算瞒一辈子,所以他发完后就收起了手机,看着在给他盛汤的陈故,想了想,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红包。
刚好陈故把碗放下,江眠就把红包递了出去。
陈故微顿。
只听见江眠一声清浅的:“新年快乐。”
陈故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怔了会儿后,伸手接过那个红包,有点没实感:“你怎么……”
“过年要收红包。”江眠小声说:“压岁钱。”
江眠没成年时,江聊一都会尽力赶回家给他红包,甚至还干过快递红包这事儿。
后来成年了,江聊一基本上都是手机给他发一个大的,这样方便江眠用钱。
江眠想着陈故在国外可能没收到过,所以在江聊一说今年过年不回来时,他就去挑了个红包。
那个红包小小的,但很可爱,是一个金色的猫猫,折起来时还能露出一对猫耳朵。江眠知道陈故喜欢这些东西。
陈故不缺钱,所以江眠没有塞钱。
里面放的是一块铜板,那是江眠小时候戴在脚腕上的铜钱,他戴了几年,到读书的时候就没戴了,给收到保险柜里很久。
那枚铜钱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古代特制的压岁钱,是真正意义上的压岁钱,有着特殊花纹,上头刻着「福禄寿喜」,是最诚挚也是最圆满的祝福。
也是江眠想送给陈故的祝福。
作者有话说:
眠眠呜呜呜你真的太甜啦!!
另外,下午三点,懂?(霸总语气•jpg)(嘴叼玫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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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 072
◇
◎和陈故谈恋爱,很开心。◎
江眠把这些都告诉了陈故, 陈故捏着那个小小的红包,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感受着里面圆圆的形状,小心地将其倒了出来。
其实那枚钱币长得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刻字和花样也随着时间被磨损得看不太清楚。
但那枚小小的铜钱躺在手心里,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一枚铜钱能有多重呢?
对于陈故这种人来说, 大概是感觉不到什么的。
所以这枚铜钱的所有让陈故珍重的重量, 都是江眠所赋予的。
陈故握住这枚钱币,说不出自己心里是欢喜还是温暖占据更多,但反正他的一颗心都被填满再没有一点空隙。
他轻笑:“我听说压岁钱都是长辈给晚辈的。”
江眠封红包时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动了动唇, 憋了会儿,最终干巴巴地说了句:“那你之前喊过我哥哥,不能勉强算半个吗?”
陈故被江眠的话逗笑了。
他闷笑了好几声,眉眼弯起, 稍微扎高了一点的头发形成马尾在身后微微晃动。
江眠被他笑得沉默, 尤其陈故太夸张了。
他说了什么吗?有必要笑到弯腰吗?
江眠没什么表情地端起碗喝了口还有点烫的汤。
等到陈故终于笑完时,江眠就看着坐在自己旁侧的陈故抬头侧目, 又用那种甜甜的声音喊了声:“谢谢哥哥, 也祝哥哥新年快乐。”
江眠:“……”
陈故是真的完全没有羞耻心啊。
江眠被他这两声喊得莫名耳热, 也忽然好像明白了陈故为什么笑成那样。
不仅仅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有心情真的很好。
因为他现在也是。
江眠有点无奈, 却忍不住勾唇。
这顿年夜饭就在很轻松的氛围里吃完了。
吃过后, 本来打算窝在沙发里的江眠被收拾好碗筷放入洗碗机里的陈故拉起来, 让他跟他走走消食。
陈故的意思是在家里就行了, 但江眠却问了句:“出去?”
陈故顿了顿, 点头了。
他们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 很适合散步和夜跑。
之前没下雨时,陈故就拉着江眠在小区里夜跑,跑完就送江眠回家。
江眠现在还欠陈故小几公里,已经快要还完了。
江眠得承认,陈故带着他运动后,他的身体素质的确逐渐拔高了起来。
以前冬天动不动就感冒咳嗽,要么就总有哪儿不舒服,现在都不会了。
江眠穿上陈故给他买的短款黑色棉衣,看着陈故换好衣服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陈故给他置办的衣物里,有很多和陈故是同款的,只是可能颜色有点偏差。
比如陈故身上的是白色的。
陈故这人,心是黑的,但人却很适合穿白色的衣服。
看着就好像体院的大学生,配上半长的头发,温顺地牵着江眠的手,配合着江眠过慢的步伐,微微弯着眉眼,细声细气地跟江眠说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话,整个人的锋芒都瞧不见半点。
乍一看,就觉得又乖又帅,惹眼得很。
和江眠走在一块,也很般配。
今早雨停了后就一直没有再下了,但空气中还带着点雨水的湿润味,出来时陈故就有点担心江眠过敏的问题。
江眠再次跟他强调了自己没有过敏到那个地步,一般来说就算是淋了雨,只是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太多反应,陈故又确认了江眠的确没有过敏反应,才放心让他在小区里透透气。
今天年三十,家家户户的灯基本上都亮着,小区里也很热闹,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小孩在玩闹,也有几个看孩子的大人聚在一起聊天。
一路走过来,见得最多的就是红衣服。
南界这边的人大多数迷信,对过年这种节日看得尤为重要,所以穿红并不让人觉得稀罕。
只是陈故没见过这阵势,他看了看路人的红衣服红围巾,又看了眼江眠。
江眠心里警报浅浅地拉了一下:“你在想什么?”
陈故对上他警惕的视线,实在是有点无辜:“我只是在想你穿红衣服的样子。”
江眠喜欢色彩简单的服装,不是黑就是白,这两个色他在他身上看得最多,要么就是蓝色。
而事实上江眠也适合偏冷色调的衣服,会把他衬得更加有距离感,尤其是黑色,还带着点深沉,让人不敢接近。
陈故就很满意那样子出门的江眠。
他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江眠不好接近,希望他们离他远点远点再远点。
江眠:“颜色太艳,我不喜欢。”
陈故点头:“猜到了。”
两人随意聊着走到了小区的池子前,发现有不少小孩往里面投硬币许愿,这个池子里只有石雕没有养鱼,所以保安他们也都不会管。
陈故没什么兴趣,江眠倒是看了两眼:“我小时候也干过。”
陈故扬眉。
江眠有心想和陈故交换过去,他慢慢道:“我读书的时候班上的人都知道我是单亲家庭,那时候班上有几个比较混的同学,可能是因为七八岁的年纪吧,说过我是没妈的野草。”
陈故皱眉,江眠倒是平静:“有一次学校组织去公园郊游,就有许愿池,我投了一大把硬币下去。”
他不擅长讲故事,也不会勾人心弦,而是平铺直叙地将结局说了出来:“我许愿想让我爸给我找个后妈。”
陈故微怔:“我以为你想让他们复婚。”
江眠摇头:“我其实算是早熟。”
他说:“我那时候就知道我妈和我爸不合适,谈恋爱或许可以,但组建成家庭,他俩总要有一个放下自己骨子里追求的东西。”
就像他和陈故一样,江眠发现自己喜欢陈故的时候,就有这么想过。
但是现在事实好像在证明,他和陈故跟江聊一和向薇不一样。
他不是江聊一,陈故也不是向薇。
陈故骨子里的确是浪漫主义的形状,他也有很多地方和向薇很像,很在意节日,很喜欢那些俗却浪漫的东西,但他热烈。
他热烈得像是一团可以将江眠的生命给燃烧起来的火。
他会让江眠明白他想要什么,会直白地跟江眠表露他所有的占有欲和醋劲,哪怕江眠有时候的确会为此胆寒,陈故也不会收敛。
这就给了江眠前进的勇气,让江眠也能够逐渐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告诉陈故自己想先看书,告诉陈故他真的很忙,可以很直接地表示他现在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陈故得靠边站站。
喜欢好像不是互相包容。
江眠想。
喜欢应该是相互的表达。
“叔叔有想过要找?”
“没有,他很喜欢我妈。”
江眠想了想:“现在也喜欢。”
只是江聊一的喜欢过分理智,在他心里,事业排第一,亲情排第二,爱情才是第三。
说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他的错,毕竟他这个人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也不是对谁不好。
“那他们不会复婚吗?”
江眠抿了下唇。
他以为他不在意了,哪怕之前迟疑了很久跟江聊一提到向薇跟他说了她找了新的对象,准备结婚了的时候,江眠也只是在意江聊一的感受,他自己是没有太多的感觉。
可现在被陈故这么问,江眠却莫名觉得有点难受,心里好像堵了什么似的,发泄不出来。
他轻声说:“嗯。”
江眠垂下眼:“我妈要结婚了。”
陈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江眠的手被陈故牵着插丨在了陈故的口袋里,陈故的体温很温暖,久了就有点滚烫了,江眠甚至被他捂得出了点汗。
说起来……
他和陈故在家庭这方面也有太多相似。
只是他比陈故幸运。
江眠没有要比惨的意思,他是很心疼陈故的生长环境的。
甚至有时候江眠这样的理智派都会在看到陈故习惯性用左手接什么,但吃饭和画画还有写字都是右手的时候,会忍不住有一些荒诞的想法。
比如穿越到陈故小时候,还得是以现在这幅已经成年的模样过去,去把陈故带走,养在自己身边,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不去纠正他的左利手,陪他过每一个生日每一个节日……
江眠也不怕陈故长大后不属于他。
他养大的,就是他的。
但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了,也只能想想。
陈故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个硬币,递到了江眠眼前:“想许愿吗?”
江眠的思绪被他打断,他侧目对上陈故弯弯的眉眼,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陈故是什么当代机器猫吗?怎么感觉要什么他都能掏出来?
“我没什么愿望了。”
陈故:“那我来。”
眼见他就要加入那群最高也就到他腰的孩子堆里,江眠伸手拉了他一下:“都是小孩子。”
陈故一本正经道:“我今天才收了压岁钱,我也是小孩子。”
江眠无言以对,只能跟着他走过去。
陈故的存在感太强,他过去时,那些小孩就好奇地看着他。
陈故无视了他们的视线,只是转着手里那枚硬币玩,顺便问江眠:“你真的没有愿望?”
江眠摇头。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了,这样一直下去也很好。
和陈故谈恋爱,很开心。
“那……”
陈故把硬币高抛进池子,银色的硬币微微转动着,在幽幽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他在硬币落进池子里的时候,低声说:“想下辈子早点遇见江眠,和他从幼儿园谈恋爱到下下辈子。”
江眠:“……”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只能说不愧是你,陈故!
六点还有(拍肚皮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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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 073
◇
◎他很黏人。◎
虽然雨在年三十停了, 但是江眠也没有回家,而是留在陈故家里陪陈故守岁。
他说要陪陈故过节,就是要陪一整套的。
他们从小区里散步消食得差不多后就回了家, 陈故打开了电视, 春节联欢晚会已经播放了好几个节目,这会儿在表演舞蹈。
而江眠还没从陈故那个愿望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太离谱了。
但确实是陈故的风格。
江眠脱了外套, 露出了里面深灰色的毛线衣, 毛线衣很薄,有点宽松,但刚刚好。
南方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 或许有些地方的确可能会有人自己装, 但是南界不太需要。
即便是过年,最高温度也有十□□度,最低差不多是在六七度的样子,在屋内开个暖空调就足够了。
像陈故这种身体素质优越的, 就更加了。
他们出去时, 陈故就套上了那个外套,拉链都没有拉, 里面还穿的是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 看得江眠怀疑他会冷。
但事实上陈故的手很热, 像个小火炉。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很明显。
江眠坐到了沙发上, 陈故给他切了一盘水果, 有苹果和梨, 还剥了橘子和橙子掰好摆着了。
和陈故在一块儿, 真的生活就像是艺术。
因为他拿着四种水果摆出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猫咪, 端上来时, 江眠这样毫无艺术细胞的人第一时间都舍不得吃,先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江眠退出时,手滑按到了相册那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跟陈故待在一起这段时间,手机相册究竟被多少和陈故有关的东西给占据了。
从前他相册里,除了和学习相关的,就是和专业相关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别的内容。
然而现在不是拍的陈故做出来的一桌子完全可以送去五星酒店当宣传照的菜,就是果盘和下午茶。
因为这些陈故都会摆盘,他是那种两个人吃个饭,都要摆盘的人。
上回那个糖醋鲤鱼,鱼跃龙门的姿势就完美漂亮到了极致,还有上上回的下午茶,江眠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个摆盘真的太漂亮,就跟出展的艺术品一样,江眠端着小碟子犹豫了很久,才狠心下勺。
和陈故在一起,原本应该是平淡的日常都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陈故还榨了一杯橙汁出来。
春晚正好放到小品,他在江眠身边坐下,喝了口橙汁后摆在江眠面前:“小品?”
江眠嗯了声,端起来直接就着这个杯子喝了一口——毕竟陈故只拿了这一个杯子。
陈故是直接榨了一大杯,用大杯子装出来的,没有分的原因是什么,江眠清楚。
毕竟陈故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他很黏人。
黏到很多东西都想要跟江眠共用。
因为最近陈故病发频繁,所以江眠通过一些关系加了精神科医生,那是业内很有名的一位心理医生,只可惜人在内地。
医生叫陆宋,他隐去了陈故的名字问了对方一些情况,恰好陆宋最近在研究这方面,所以给了他很多解答。
她说皮肤饥渴症的患者大多数是没有安全感,个别还可以说是没有安全感到极致,陈故这些故意没有分杯子、想和他共用一些用具的举动,其实还是在试探,想确认和他的亲密度到了哪一步。
得了皮肤饥渴症的人,都会有一定程度上的自卑。
而陈故在爱情上的不自信、试探,就是一种自卑。
江眠不知道要怎么解决,但既然陈故是在试探,那他就给回应好了。
共喝一杯橙汁而已,算不上什么。
——
陈故问的是小品,但其实关注的是江眠。
他看见江眠直接拿起他刚喝过的杯子喝了口橙汁后,心情愈发轻快,于是又得寸进尺地冲江眠伸出手:“想抱着你看。”
江眠看他。
陈故微压着一双狗狗眼,深邃的眼瞳里既有笑意,也有故意捏造出来的可怜。
江眠在心里叹气。
其实陈故没必要可以卖惨的,抱他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以决定的事。
但陈故真的习惯了。他习惯想要什么必须要用什么去换取。
江眠没说他,只主动地坐到了他的□□,由着陈故圈着他。
江眠对节日一向没有什么概念,也很久没有守过岁了。
春晚的小品和相声对他这种人来说实在是有点get不到笑点,还不如陈故跟他开玩笑会让他感到快乐。
不过陈故很喜欢,江眠就觉得也不是不可以看下去。
而且陈故会有一些清奇的关注点跟他讨论,让江眠觉得好笑又无奈。
当春晚的主持人报到距离新年只剩下两分钟时,江眠才后知后觉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好像很短暂,但他不是第一次觉得一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根本不够用。
可这却是他头一次觉得过年很舒服,温暖又伴随着欢笑声,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记忆犹新。
哪怕没有书本,也过得那么快。
等到最后的倒计时时,江眠听着电视里的电子烟花声,砰砰的,却没有陈故落在他耳侧的声音那么清晰。
哪怕陈故的声音带着点倦意,已经有几分沙哑了:“眠眠,新年快乐。”
江眠应声:“新年快乐。”
他微顿:“关电视睡觉吧,我估计你昨晚没怎么睡。”
毕竟他今早一起来就看见陈故在画画,看陈故那时候的模样,多半昨晚根本就没睡。
陈故也没有多做纠缠,乖乖松开了江眠:“晚安。”
江眠关了电视,回了声晚安。
他站起身来,回头看望着他的陈故,在陈故示意前,主动弯腰在他唇上落了个吻:“好梦。”
陈故微顿,嘴角笑容扩大:“好梦。”
——
初一那天早上没下雨,但天气预报一如既往地播报了有雨。
陈故就希望这场雨能在晚上的时候落下来,最好是江眠准备走的时候。
可惜天公不作美。
江眠在这儿住了快一周,霸占了陈故的床快一周,终于也能还回去了。
而且因为江聊一这个月大概都回不来了,他初二那天还得代表江聊一去公司里走一趟,和大家一起吃个饭,没法来找陈故,这导致陈故送他走时更加幽怨。
江眠抿着唇,在陈故悱恻的注视下,再三保证了初三一定来,不会有意外,然后又主动亲了一下陈故,再由着陈故把他捞回去,揉在怀里将轻吻换成深吻,嘬得他舌尖连着舌根一块发麻泛酸疼,才勉强安抚住陈故。
江眠以为不适应的会是过分粘人的陈故,但没想到失眠的是自己。
他躺在熟悉的床上,望着本该熟悉的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这个属于他的屋子是那么的空荡。
没有陈故的气息,没有陈故的存在,没有陈故的一切。
明明都开着空调,江眠却觉得他这儿好像格外冰冷。
——总不能是因为他家比陈故家高了几层吧。
江眠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
他翻身看了看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他还是没有睡着。
于是江眠干了件很大胆的事。
上回陈故在他这的沙发睡了一晚上,留了几件衣服,他给陈故洗干净收到衣柜里了。
江眠把衣服从密封袋里拿出来,嗅到上头淡淡的洗衣液味,还有潜藏在底下的属于陈故的气息,心里那点说不出的感觉就全部平复下去。
江眠看着手里的这件T恤,心想这样好像有点变丨态。
可他忍不住。
他把这件衣服带上床,将脑袋埋在了衣服里,终于得来一夜安眠好梦。
——
天亮后,江眠发现陈故在早上五点多就给他发了早安。
江眠:“……”
【江眠:早。】
【江眠:你怎么起这么早?】
陈故还是秒回的。
【豺:没睡着QAQ】
关于陈故的备注,江眠最开始是不希望陈易深看见所以没改,后来陈易深都知道了,就也没必要了。
但陈故看见了他给他的备注,就不允许江眠改掉。
因为江眠给别人的备注都是名字,就连他爸江聊一都是,只有他是这个。
他觉得很特殊,所以很满意。
江眠看着陈故的消息皱眉。
【江眠:为什么?】
【豺:不知道QWQ】
江眠想了想,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陈故也是秒接,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委屈:“眠眠。”
江眠应声,边接水洗漱,边问:“你昨晚一晚上没睡?”
陈故昂了声。
江眠头疼:“你画画又有新灵感了?”
陈故似乎是忸怩了下,才开口:“不是。”
江眠微顿,总觉得陈故又开始了。
但他能怎么办呢。
从那天在病房他放弃挣扎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被动的那一方了。
江眠:“那是怎么了?”
陈故哼唧了两声。
江眠刷完牙后,耐心地再问了遍,陈故就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屋子好空,睡不着。”
江眠微顿。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陈故以为是力度不够,继续凄凉道:“明明你在的时候,我睡沙发也睡得很好,可是现在我睡床都根本睡不着。”
江眠不是不能听懂陈故的潜台词,他静默了两秒后,也不知道究竟是为谁问的:“可我在的时候你也只是睡沙发而已。”
看不见,摸不着,为什么会因为他在不在而影响睡眠?
“可我的潜意识知道你在。”
陈故认真道:“只要知道你在,我就会觉得安心。”
……原来是这样吗。
江眠洗了把脸,却没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江聊一说得其实也不全对。
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不需要他努力让自己调动什么情绪,喜欢会让他的本能冲动。
因为江眠问陈故:“那你今晚要来酒店接我吗?”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不知道有没有读者磕到,其实眠眠一开始没明白自己为什么没睡着,到结尾陈故说的时候,眠眠才明白ovo;
然后关于番外,两个幼崽我写不来啦,我不会写幼崽,但是眠眠穿越回去养陈故我可以问问编辑,要是可以写的话可以安排,不可以写的话我到时候番外会通知你们。不可以写的话原因无非就是我是现代都市纯爱,不是幻想,所以会有很多限制_(:з」∠)_;
不过要是可以写的话,就两个if番外了,一个是假如过去遇见,另外一个就是穿越这个;
然而我都还没动笔(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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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 074
◇
◎“还是要亲。”◎
当天晚上。
江眠在热闹中收到陈故说已经到了停车场的消息, 他回了个还没结束,陈故就回了个不急。
江眠觉得他确实是不急的,反正地下停车场也有空调, 而且他跟陈故说了十点, 陈故自己要八点就过来,这不是他的问题。
可当江眠回了个嗯后抬头再看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李兴他们, 只觉事好多。
偏偏荣荀不在, 江聊一也不在,他怎么也得在这坐到散场。
谁让荣家的所有人都默认他是第三把座椅。
江眠在熟人面前话都总是很少,在生人面前就更加。
他的身形虽然看着孱弱, 但长相并非那种柔弱可欺的小白花模样。
江眠的脸是清秀冷淡那一挂的, 尤其是那双柳叶眼,垂着的时候显得淡漠,抬起来时又带着锋芒和疏离感,他虽然只有二十岁, 还是刚满不久, 但很早荣家就有好些人不敢和他对视。
他那对过于清澈以至于带着点冷情的眼眸注视着谁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会被看穿的错觉。
心思过于敏感的江眠有着敏锐到可以称得上神奇的直觉, 而这些是寻常人没有办法理解的。
所以在背地里, 有很多人评价过他怪异。
南界许多人都迷信, 无论年轻还是老人,都是如此。
所以江眠就莫名成了他们心里敬三分的存在了。
他们在聊生意上的事, 江眠学的不是金融, 不太懂, 但听得也还算是认真, 所以当他们的话题转到闲话, 聊到其他在南界做生意的人身上时, 江眠也有听见。
比如他们说现在南界唯一和荣家有点竞争意味的兴友会,说兴友会老板的女儿可能要和隔壁那边谁谁谁家的联姻,江眠就捧着热牛奶没什么波澜的说了声不会。
桌上静了静,李兴好奇道:“为什么啊?”
江眠抬眼:“张老板或许想用联姻牵制住我们的发展,但舍不得牺牲他女儿。”
老金有些不信:“不能吧,我看他也不是个女儿奴啊。”
江眠没有多解释,只是说:“他是。”
他见过兴友会那边的人几次,那个张老板虽然没怎么表现得出来,可江眠看得出来。
他很宝贝自己那唯一的女儿。
等江眠好不容易在这里捱到了九点多的时候,他想了想,又喊了服务员点了点刚才他觉得好吃的饭后糕点。
黄金糕和芝麻馅的艾叶糍粑,他说了打包,惹得坐在他身边的李兴看了他一眼。
江眠面不改色。
十点到了后,江眠就拎起了打包袋,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踩着点率先离席。
望着他的动作,福阿公有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以前这孩子可没那么急。”
桌上有人附和。
“上回也是匆匆离席了,难不成是拍拖啦?”
“没有听江先生讲过啊。”
……
江眠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议论声,不过他大概能够猜到。
因为他自己也有感觉到,和陈故遇见后,他有很多事都被陈故给改变了。
江眠到了停车场,找到了陈故的车,不用他动手,陈故就帮他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一溜烟坐进去,把自己打包了的糕点递给陈故。
即便保鲜盒再如何密封,陈故也嗅到了味:“黄金糕和艾叶糍粑?”
江眠点头,想陈故鼻子真的好灵。
陈故轻笑着打开,没急着发动车子走:“怎么想到给我带这个?”
“感觉你可能没吃晚饭。”江眠嘀咕了句:“是你的作风。”
被看穿的陈故完全不觉得心虚,反而是眨了下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江眠:“我也不想的呀,可是你不在真的没胃口。”
江眠连这句话都猜到了。
“我现在在了。”
江眠看着他,没有半点脾气:“吃吧。”
陈故弯弯眼,本就很好的心情被润色得更加灿烂:“嗯。”
陈故戴上一次性手套,一边吃着黄金糕,一边去看江眠。
江眠今天倒不是穿的正装,但还是比较正式。
他套了件戗驳领的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的毛线衣,这样的装扮让他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至少乍一看不会觉得他是还在读书的大学生,更像是深不可测的商人。
而且江眠微垂着眼,显得有几分冷淡,看着就更加疏远。
事实上他的确有点生气,因为陈故到现在还在用自己的身体健康来捆绑住他。
不睡觉、不吃饭…江眠不觉得他真的完全睡不着也吃不下,陈故就是故意的。
他非要让他脑海里留下一个印象。
一个陈故没了他就会没有办法好好生活,甚至可能会活不下去的过分烙印。
偏偏陈故还不是完全装的,他是真的敢就这样熬,真的不去吃饭不去睡觉。
因为他很清楚。
筹码要下得够足够果敢,才能赢得自己想要的。
而陈故的筹码,就是他自己。
江眠不知道该怎么让陈故明白他不用这样做,他不是没有跟陈故说过,有什么可以直接说,但目前看来显然是没有效果的。
他也主动地去和陈故有过一些接触,可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陈故还是一如既往。
他不是不相信江眠,只是他的安全感太薄弱,有太多的举动都是他的习惯和下意识。
可这让江眠有点气。
他讨厌陈故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所以江眠今天的气压有点低,整个人看着就更加像刚打好的宝刀,在冬日闪烁着冷芒。
陈故不是不能够感觉到江眠的情绪,可这些情绪是针对他来的,陈故一颗心就几乎要被愉悦给填满了。
他是真的疯而神经,恨不得江眠所有的情绪只会为他一个人而生。
陈故舔了下唇。
敏锐察觉到什么的江眠偏头看他。
陈故就咬着黄金糕委委屈屈道:“想亲你。”
他在这方面向来直白又热忱:“一天没见了,好想你。”
而无论多少次,江眠始终会被戳到。
所以在陈故说完这话后,哪怕他还在因为陈故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乱来而堵着气,也还是撑着座位,倾身过去在陈故脸上落了个吻。
虽然上回试过了没用,但江眠没打算放弃。
他很轻地贴了陈故一下后,就小声说:“你想要,说就好了。”
他这副乖顺的模样勾得陈故心痒,有一瞬间根本不想管那么多,想直接就把江眠搂怀里摁在身下就地办了,不去在意江眠究竟吃不吃得消,也不去在意进度是不是太快。
但这念头的确是一瞬间。
陈故比任何人都清楚江眠这身板有多弱,也清楚江眠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他不是想太多也不是过于自负,而是真的担心他会控制不住。
“是我想亲你。”陈故抬起另一只没有带手套的手,轻轻捏住江眠的下颌,微哑的嗓音低低的:“不是想你亲我。”
江眠稍顿。
他慢慢地哦了声:“那我下次……”
“不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故打断:“还是要亲。”
陈故已经忍不住,鼻尖抵上了江眠的鼻尖,愈发轻的声音就好似一团面糊,过于黏稠:“我更喜欢你亲我。”
江眠被他这亲来亲去的放肆话语弄得耳热。
他刚想说先吃饭吧,陈故就直接吻了下来。
黄金糕很甜,还带着浓烈的椰香,使得这个炽热又强势的吻就好像是故意这样,不然嘴里的糖块怎么能融化成糖浆在两人唇齿间弥漫。
江眠被迫又尝了一遍黄金糕的味道,还伴随着淡淡的铁锈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像是要堵住他的所有感官。
江眠是倾身过去的,这个姿势让他不舒服,尤其陈故没法抱他,江眠就想挣脱。
因为他总觉得心慌,再说这是在外面,哪怕是车里也是外面……
“眠眠。”
陈故不悦地咬了一下江眠的舌尖,因为用了点力,登时让江眠疼得轻嘶了声,他又讨好地安抚了下江眠,但话语里全是警告:“专心点。”
江眠真不知道陈故是怎么发现他走神的,每次都是这样。
实在疯了似的压榨他的呼吸空间的是陈故,他根本没法反客为主,偏偏陈故就是知道他在游神。
等到一吻结束后,江眠无意识地微拧着眉,红肿的唇稍稍张开一点在抢夺空气来舒缓自己的缺氧症状。
陈故又亲了亲他,意有所指地盖上了放在腿上的食盒:“吃饱了。”
他弯眼笑得纯真又无辜,好似刚刚那个故意逮着江眠会让江眠不自觉轻颤的地方扫的人不是他一样:“回家吧。”
江眠不想说话。
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亲得有一堆脾气却又没有半点发泄的意思了。
因为他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
江眠揉了下自己燥热的耳根,默不作声地望着车窗倒映出的陈故的身影,没有说话。
陈故发动车子出了停车场,黑色的SUV没入车流中,向着陈故家的方向而去。
今天的陈故要继续睡沙发了。
但他睡得心甘情愿。
尤其在江眠睡着以后,他可以站在卧室门口静立着,看没有上锁的门。
陈故没打算做什么,他只是喜欢看看。
从第一次发现江眠对他毫无戒心不会锁门开始,陈故就总喜欢在大半夜爬起来看一眼门。
没锁他就很安心。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今天只有两更了;
或许大家下午第二更就是六点的那更,要来早点?
来自抱一下都被锁了的人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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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 075
◇
◎因为陈故根本不会克制。◎
陈易深和周雨慧的订婚宴是在初五。
因为江聊一不会回, 所以江眠还是从陈故家出发,和陈故一起去。
初四那天,南界已经有很多店子开业了, 所以江眠和陈故一块去挑了一下礼物, 又去江眠家接了西装。
陈故也得穿,所以江眠还有点小期待。
他没见过陈故穿西装时的模样。
而在那天, 陈故也提出来要剪个头发。
他对陈故是短发还是长发倒是没有什么执念, 反正在他眼里陈故和陈易深虽然是双胞胎,但长得真的没有一点像。
不过陈故并没有剪得很短,只是剪回了及肩的狼尾, 也就是他第一次见他时差不多的长度, 就将将到肩膀,要是扎高,还能落下来不少。
而且因为不喜欢被人碰,陈故是自己动手剪的。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句, 陈故确实技能很多。
江眠只需要帮忙帮他在背后打个镜子, 他就对着前后两面镜子,快速又漂亮地剪出了发型。
江眠捧着镜子坐在他身后的高椅子上, 看着陈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拿着剪刀贴着自己的皮肤咔嚓几下, 不住拧眉:“你慢点。”
陈故稍顿, 有点不解:“怎么了?”
“总感觉你要划到自己了。”
江眠看着是真揪心:“你注意点。”
见他眉头纠结在一起,陈故停住片刻, 有点好笑, 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熨帖:“好。”
他动作慢下来, 尽量不碰到自己的皮肤, 免得让江眠担心。
陈故不是故意让江眠担心以此彰显什么的, 他是真没注意到这点。
从前他画画时无聊, 还拿着美工刀的替换刀片在手里转着玩过,也不在意会不会划到自己。
就算划伤了,陈故也无所谓,下次还继续玩。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了。
现在被江眠「批」一句,陈故完全不觉得江眠烦、管好多,只觉得开心,要不是江眠就是因为剪刀的事训他,陈故差点就将手里的剪刀转出花来玩儿了。
他的动作愈发轻快,却也小心着,没让江眠的心悬起来。
等到陈故收工后,江眠递上梳子,就见陈故那双狗狗眼在镜子中亮晶晶地看着他:“可不可以帮我梳?”
这种小事,江眠当然不会拒绝。
他放下手里的镜子,捏着小梳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我没给人梳过头。”
但江眠不是拒绝的意思,他把梳子轻轻地放在陈故的头上,梳齿穿插丨进去一点:“疼了就说。”
陈故弯着眼应声,满脑子还是江眠那句「没给人梳过头」。
他是第一个。
江眠动作温柔地帮他把碎发全部梳了下来,因为不可避免会触碰到陈故的耳尖、头皮和后颈,所以随着一次两次的动作,陈故原本轻快的心情就逐渐变了味。
难以言喻的瘙痒从心底深处开始升腾,侵袭了他的大脑,再然后传导到了他身体的每一处。
他的脊背逐渐微微绷起,像是盯上了猎物的什么猛兽,哪怕没有言语,压迫感也开始蔓延。
江眠停住动作:“陈故?”
陈故嗯了声,反过手去抓住江眠另一只空闲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江眠的手有点微凉,贴上来时在冬日就算是陈故也会觉得冰,所以他先是起了点鸡皮疙瘩,但随后而来的全是心理上一瞬的满足,以至于让他喟叹。
到这里,江眠就知道他又犯病了。
于是江眠捏着梳子主动问:“要抱吗?”
令江眠意外的是,陈故只是停了半秒,就摇了一下头:“你继续。”
江眠有点不确定,但还是继续帮他梳头发。
他觉得陈故今天好奇怪。
平时要是犯了病,一定第一时间就要抱要亲,还得像膏药一样黏贴在他身上才行,但今天不仅没有,在江眠说好了后,陈故还去洗了个头。
江眠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更多的是不能理解:“你这是在干嘛?”
陈故边拿毛巾擦头发,边垂眼看他。
他眸色幽深,与其说是看江眠,倒不如更像是盯着。
叫江眠的脊背都炸寒,有种被什么巨型蛇类给缠上了,蛇信子还在他的颈后游走的可怖感。
偏偏陈故的语气凉凉的,带着些幽怨:“你不是嫌我太黏人了么?”
被他盯得浑身不适应的江眠:“……”
他慢半拍地想起之前陈故有次犯病时他表达了想要帮他治好的一点念头,就被陈故给掐灭的事。
他以为那件事在陈故说出那种话时就该结束了,毕竟江眠也没有再坚持,可陈故……他一直记着,还找到了时机给江眠下套。
睚眦也不过如此。
江眠能够猜到陈故想干嘛。
他想让他主动说出不嫌他黏人,想让他主动表示他不会再想给他治病的事。
江眠当时的缄默,并不能让陈故安心满意,他想要得到确切的回复和答案。
……太没安全感了。
江眠在心里叹气。
他觉得陈故现在已经不是没有安全感了,他这完全可以说是安全感为负数。
即便江眠再怎么证明也没用,他不仅要每天确认当下,还迫切地想要知道未来。
江眠其实在第一时间是不太理解。
因为在他看来,陈故真的很优秀。
他优秀到江眠有时候都会想陈故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
想不明白,猜不到。
江眠觉得自己也没有哪里能吸引人的点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算得上朋友的就只有陈易深和左遥,周雨慧还是因为陈易深的关系所以才玩起来、玩得好。
但当江眠起了这样的念头时,他就觉得他好像明白了。
他会这样想,那陈故是不是也会这样想?
毕竟陈故好像……连像陈易深那样的朋友都没有。
关于这点,陈故倒是没有跟江眠说,是江眠自己猜到的。
因为陈故说没人给他送过祝福,而且在陈故身边待了这么久,江眠也没见他和谁有过联系。
除非是有关画展的事,不然他都不用摸手机。
——
陈故想听,江眠就说。
“我没有嫌弃你。”
他在极度危险的感觉中,没有后退一步,只是迎上了陈故的视线,认真而又缓慢道:“我要是嫌弃你的话,就不会来这了。”
陈故很浅地勾了下唇,其实病痛已经折磨得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江眠扯进怀里,黏着江眠,最好能拿胶水把他俩永远地捆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可是还不够。
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陈故忍着冲动,装作没什么波澜的模样又说了句:“可你背着我偷偷联系了医生。”
江眠一顿。
他和陆宋都是叮咚聊的,聊的时候陈故也不在他旁边,他也没跟陈故说这事,陈故为什么会知道,显然就是翻过他手机聊天记录了。
其实对于这事,江眠不是很在意。
和陈故在一起前,他就做好了准备。
他看得出来陈故的占有欲究竟有多么恐怖,而且本身陈故翻他手机这件事,江眠就是默许的。
他由着陈故在他手机里留下指纹,方便解锁,也随便陈故碰他手机。
陈故既然想看,那就看好了。
江眠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有点问题。
因为在看到陈故翻他手机的时候,他不会有半点负面情绪,反而会觉得陈故真的好喜欢他。
“如果我真的是偷偷联系的,那就不会让你看见。”
江眠冲他伸出手:“我没有删除也没有清空。”
陈故被他说服了,但又忍不住多问了句:“男的女的?”
“一位女士。”江眠没有半点脾气:“是一个姐姐吧,我哥的朋友的结婚对象,有孩子了。”
陈故心说江眠的用词真的好官方。
他翘起嘴角,却还是没有握住江眠的手,继续折磨自己:“江眠……”
陈故话还没说完,江眠又难得加快了语速补了句:“我找她不是为了给你治病,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他皱着眉,不大高兴的样子:“我不喜欢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弄不明白。”
陈故:“……”
很符合江眠。
他终于握住了江眠的手,一把将江眠扯进怀里,用力地抱住。
陈故的伤前几天就开始有点脱痂的架势了,江眠也终于没有再把他当易碎品对待。
他由着陈故收紧手臂,力度大得江眠怀疑下一秒就要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陈故的头发还在滴水,而且因为刚洗完,他抱过来时,有发丝顺势贴在了江眠的脖颈上,冰得江眠一个激灵。
明明一切都是陈故在故意算计,他却还要委屈:“眠眠。”
他垂首把脸埋在江眠的头发里:“我好难受。”
江眠想抱他,但只能勉强抬手把手放在他的腰上。
陈故呢喃:“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话倒不是装的。
在他看见江眠和陆宋聊天时,陈故真的以为江眠是不要自己了,所以想找医生给他治好,这样就可以甩掉他。
江眠有点无奈:“没有。”
陈故又哼唧:“我真的好难受。”
江眠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有点危险,可他又想不明白哪里还有问题。
所以江眠只能沉默。
随后他就知道了。
因为陈故又低声说了句:“我好像没有好。”
江眠掀了掀眼皮,心里的警钟开始咣咣响。
陈故恂恂问:“可以亲你吗?”
陈故犯病的时候的确很喜欢问,无论是抱还是亲,都会问,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江眠还是点了头。
于是吻就直接落了下来。
陈故的唇大概是因为洗了头,被水浸了有点冰,贴上来时江眠差点想躲,但对上陈故沉郁的、仿佛洞悉到什么的目光时,登时不敢动了。
……他只是在冬天被冰到了的本能反应而已啊。
陈故吻得很重,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江眠确信他的吻技不好了,因为昨天他被陈故拉着看了部国外的同志片,亲起来的画面很唯美,看着很缠绵,分开后也不至于像他这样。
他跟陈故说,陈故就可怜兮兮地说那他练练,最后吃苦头的还是江眠。
因为陈故根本不会克制。
但这次这个吻很短暂。
虽然打扫了战场,却不像之前那样非要勾着江眠到像是要把江眠的心脏都给捞出来。
然而却并不代表这个吻结束了。
因为陈故已经滚烫湿润了的唇还在往下走。
滑过了江眠的喉结,惹得江眠浑身绷直到微颤,然后又侧了侧。
江眠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颈侧一痛,甚至痛到让他拧眉了,可还没等他推开陈故,就传来了一声过于暧昧的声音。
江眠半靠在墙上,在水汽氤氲中,瞥见陈故抬起头来,露出了他的脖颈。
江眠就扫了一眼旁侧的镜子,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被自己颈侧留下的牙印给烫红了指尖。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
明天见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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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 076
◇
◎陈易深诚恳道:“我在确认今天是不是我订婚。”◎
因为这个印子, 江眠足足一个小时没有理陈故。
这要是平时,江眠倒不至于如此,可他太清楚陈故是故意的。
他故意咬得很上, 还在那一圈牙印上留下了点暧丨昧的颜色, 在江眠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惹眼。
他早不留印,晚不留, 偏偏在明天就是陈易深的订婚宴时留下来, 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江眠有点脾气了。
陈故要是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一万种温和的方法, 偏偏选择这么偏激的。
……可是偏激两个字, 从来就和陈故形影不随。
所以江眠也只是一个小时没有理陈故,到最后陈故知道错了,摸出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正方形创口贴,江眠更加清楚他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 却反而理了陈故。
因为江眠在意的, 不是陈故选择的方式,而是陈故的态度。
陈故有为他考虑过这一点, 就能让他消气。
“没有下次。”
江眠把创口贴放到药箱里, 警告陈故:“听见没?”
陈故乖乖点头。
于是第二天, 江眠脖子上贴着一个极其惹眼的创口贴,套上了西装。
这天气穿西装, 对于江眠来说, 外面还是要再加一件呢子大衣的, 但对于陈故来说就不用。
江眠还是第一次见陈故穿西装, 他跟他一样, 都穿的算是比较传统的配色, 白衬衫黑外套,只是陈故穿的是双排扣,而且江眠穿西装是有点显瘦的,纤细的腰和腿全部都被展现出来,但陈故不一样。
他那好身材,被量身定制的西装完美勾勒出曲线。
无论是肩宽腰窄还是乍一看其实感觉也瘦,但坐下来后能隐隐约约看见肌肉线条的一双大长腿,光是扫上一眼,就能够察觉到底下潜藏的爆发力。
西装让他俩的体型差看上去更加明显了。
而且因为江眠的呢子大衣是戗驳领的,陈故走在他身边时,习惯性冲着江眠的方向微微偏头垂眼,所以陈故看上去不像是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更像是江眠带来的保镖。
他俩到时,陈易深亲自出来迎接。
江眠和陈故倒没有牵着手,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超出了正常朋友之间该有的距离。
从某种角度看上去,陈故就像是黏在江眠身上。
所以陈易深愣了下。
江眠注意到他的停顿,慢半拍地想起他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告诉陈易深他和陈故在一起了的事。
主要是在一起的时机太匆忙,那时候江眠脑子里想不了其他事。
后来出了院,又被陈故缠得装不下其他事,就自然而然的忘了他之前答应过陈易深要跟陈易深说一声的。
于是江眠在打招呼前,率先补了句:“我们在一起了。”
多么简单而又朴实无华,直接把陈易深干懵了。
就连刻意慢他半步黏在他身后,几乎贴着他脚跟在走路的陈故也停了停。
陈故低笑了声。
江眠不解地微微偏头抬眼看他。
陈故示意没事。
这的确很符合江眠的作风。
要是江眠在这上面有半点不好意思,又或者会玩什么情丨趣逗一逗,那就不是江眠了。
江眠虽然在日常生活中是个纠结症,问他吃什么口味他也总会拧着眉迟疑很久,好像是什么很难的抉择,但其实他认定了的事,他会毫不犹豫且不避讳的说出来。
就像那天在超市里,陈故其实是有点担心会影响到江眠以后的事业,所以准备松手了,但江眠却用力地回握住了他。
陈易深看着他们直接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心情说复杂吧,其实也还好。
江眠生日那会发朋友圈时,陈易深就猜到是跟陈故过的了,毕竟他去过陈故家,认得陈故那张极具品味的餐桌。
更别说过年的时候江眠那个朋友圈,很明显也是和陈故一起过的。
陈易深一早就觉得,江眠和他哥在一起,是早晚的事,也没有那么令人惊诧。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旁的牌子。
江眠不解,陈易深诚恳道:“我在确认今天是不是我订婚。”
老实说,江眠和陈故站在一起,是真的般配。
而且陈易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有哥哥滤镜,他看着没扎头发的陈故,忽然觉得陈故好像真的比他帅。
明明他俩是双胞胎,长了一样的脸啊!
江眠还是很不擅长接玩笑,所以他没说话。
至于陈故,在他眼里人类只分为两种,江眠和其他人,而面对其他人的话,他向来就不是很有接的兴致。
对于自己的话落地这事,陈易深也不是很在意,只领着他们进了场。
唐禄吉是真的对陈易深很上心,他不仅包了一整层餐厅,还弄了个中西结合的自助,就是为了方便陈易深请朋友。
现场的布置也很有氛围,还有个小小的舞池。
陈易深是想把江眠和陈故安排上主桌的,所以他领着他们往前走,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江眠脖子上贴着的创口贴,不太确定,但不敢问。
尤其陈易深觉得进来后,他哥的气场就有点压人,好像在警告那些看江眠的人。
可江眠长得好,在南界他们这个圈子里又有名气,就他知道的喜欢江眠的就有不少,想和他联姻的也不缺……再说人家看两眼而已,又不是要干嘛,他哥也太吓人了。
陈易深在领他们到座位那边时,率先碰见了挽着手和宾客聊天的夏茗与唐禄吉。
江眠顿了下。
夏茗也注意到了他们,她微怔,旋即露出个笑,却没有说话。
倒是唐禄吉愣住,看了看陈故,又看了看陈易深,最终凭借着头发和衣服的不同认了出来:“啊,你就是深仔的双胞胎哥哥吧?上回茗茗和你见面我正好在出差,就没见到。”
陈故只嗯了声,稍作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唐禄吉是老好人,也是人精,他注意到陈故很明显跟江眠亲近很多,比跟陈易深的距离还要近,明明是双胞胎,反而江眠更像连接点一样。
所以他有点好奇地扫了他俩一眼。
唐禄吉又随口问了句:“你爸没来吗?”
其实唐禄吉问这话没什么意思,他就是觉得再怎么样陈鸿禹也算是陈易深的亲生父亲,他要是要来,只要不是砸场,是来给陈易深送祝福的,他就欢迎。
可对于陈故这样心思过于敏感的人来说,就很容易感觉到太多。
不是说他多想,而是「你爸」就是一条界限。
陈易深和唐禄吉与夏茗是一家人。
他和那个他厌恶的陈鸿禹是一家人。
这是事实,却也是陈故一直以来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江眠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还没开口,夏茗就先出声:“他大忙人,自然不会来。”
江眠注意到在说这话时,夏茗的神色也有点淡。
唐禄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笑了一下,也没有再问。
但是明明陈故和陈易深长了一样的脸,他第一眼看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还是凭借着服饰上的不同才认出来,可对陈故和陈易深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亲疏分明。
这不是唐禄吉的问题,可这又是谁的错呢?
谁都没有错,受到伤害的偏偏只有陈故。
陈易深:“爸,不说啦,我带他们先认一下座位。”
唐禄吉好哥俩似的拍了拍他:“去吧。”
江眠和陈故跟着陈易深越过他们往外走。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夏茗看着前面人来人往的场面,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故。
她这一回头,就看见素来好像不会和谁走得太近的江眠背着手,悄悄冲陈故伸了过去。
夏茗微顿,看着江眠的指背碰上陈故的手背,她还在那想大概是不小心的吧,结果陈故迅速地握住了他的手。
夏茗彻底停住了,她有点不可思议。
而更令她震惊的,是陈故微微偏头看江眠,脸上哪还有刚刚那淡漠疏远的模样,反而弯了眼满是笑意。
江眠也抬眼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总给人感觉过分有距离感的柳叶眼带着心疼,但更多的是触碰到陈故后变换成的缱绻。
那是看心上人的目光。
夏茗有些恍惚。
她其实不太喜欢陈故。
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陈故不是在她身边长大,是在她不喜欢的那个人身边长大的,所以夏茗自然对陈故的感情也很淡,哪怕那是她的儿子。
七月底陈故回来时,陈易深非要安排他们见一面,他们见了,陈故故意和陈易深做一样的打扮,成功让她没有辨认出来哪个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
陈易深心思浅,觉得好玩,公布答案后一直在笑,夏茗却有点笑不出来。
要是陈故也只是觉得好玩闹一闹,她自然无所谓,可偏偏那时候她带着疑惑看了陈故一眼。
她看见陈故对着可以反射出他们倒影的橱窗扯了下嘴角。
女人心思敏感,偏向感性,夏茗觉得陈故那一笑满是讥嘲。
他在笑她对陈易深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夏茗就被那一眼给镇住,不舒服了很久,觉得陈故不愧是那人带大的,真的好没礼貌。
尤其后来试探着让陈易深给陈故送鸡汤,陈故也没什么表示,她也就冷淡下来了。
……可是她忘了,陈故是她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去国外看过他哪怕一眼,就连生日都没有送过一次祝福。
陈故从未得到母爱,她却想着礼貌不礼貌。
现在看见陈故在江眠面前可以露出这样的笑容,温顺又灿烂,夏茗才恍惚察觉到一件事。
陈故当时,是想被认出来的。
他不是在笑她,他是在自嘲。
她欠他一句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今天还是两更,下午六点哈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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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 077
◇
◎“江sir,故意勾我?”◎
因为订婚宴是自助的形式, 所以不一定非要在安排的座位上坐着,这让江眠稍稍松了一口气。
要是换做从前,他都是来了就坐下, 周遭再多热闹都和他无关,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他知道陈易深肯定想把他俩安排上主桌,但陈故这情况实在是不适合。
所以在认了座位后, 江眠就示意陈故:“找个角落?”
陈故知道他就喜欢找角落窝着, 他没有拒绝。
他本身也不喜欢社交,更没打算社交。
来这儿,真的只是因为江眠。
陈易深之前跟他说过有不少人对江眠或多或少有那么点意思, 或许有些是别有用意, 但也有被他这个人所吸引的。
毕竟江眠的优秀,是肉眼可见。
陈故来也没打算干嘛,就想宣示主权。
两人找了个阳台的座位,江眠是坐下了, 陈故却不急, 他单膝蹲在江眠身前,仰头问:“想吃什么?”
在家的时候, 江眠要是坐着, 陈故准备去干什么前问他话或者和他说什么时, 就会蹲在他面前,所以江眠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你挑吧。”
东西太多, 他有选恐。
陈故说好, 却没急着走, 只是看着江眠。
江眠有些不明所以。
就听他幽幽道:“江sir, 我就离开一会儿, 不要忘记你是有对象的人。”
江眠:“……”
他知道他们进来的时候有很多人投来了视线, 但是陈故真的不觉得那些视线里有一大半应该是看他的吗?
要知道陈故这一米九起步的身高,再加上那好身材,就算是在路上,也总是很吸引人。
至少江眠跟他出去时,就总是见有人偷拍他。
更别说对于这些人来说,陈故和陈易深长了一张脸。江眠觉得陈故大概比他要惹眼多了。
想是这么想的,面对某个常常贷款吃醋的人,江眠还是好脾气地点头:“嗯。”
陈故又看了看他。
江眠不解:“还有什么事吗?”
陈故笑了下,心说算了。
其实这样他已经很知足了。
可陈故就是没忍住,暗示地轻捏了一下江眠的鼻尖:“没事,我去了。”
他微顿,以极其自然的语气喊:“男朋友。”
江眠微怔,就见陈故已经起身离开。
江眠望着他的背影,只觉自己被他那一声喊得像是心头被浇上了一盆热水,暖洋洋的,在冬日中不住喟叹。
他不自觉地抬手用指尖摁了摁心口的位置,感受着自己再一次过速的心跳,眉眼荡开淡淡无奈,眼底浮现的却是璀璨如星河般的笑意。
——
事实证明,陈故说那句话是真的很有必要。
因为就在他离开没有多久,便有人端着酒杯走到了江眠身边,还特意拿着两个酒杯。
“江眠哥。”
正在回江聊一消息的江眠抬眼看了看,一边按了发送,一边应声:“嗯。”
唐合智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喜悦:“好久不见。”
江眠点了下头。
他不爱说话,不好聊天,唐合智不是不知道,所以他也没有半点窘迫和尴尬,反而是在江眠的平淡中逐渐找到节奏:“你最近学习还是那么忙吗?”
唐合智叹气,一副难过的样子:“我给你发新年快乐你都没有回我。”
江眠想了一下。
过年那会他手机好像基本都在陈故手里,只有江聊一给他电话时,陈故才把手机给他。
消息什么的似乎都是陈故处理的。
陈故也问过他要不要逐一回复,江眠当时也说了私人的回一下陈易深和周雨慧还有左遥,其他的就是群,连群名他都跟陈故说了。
他并没有看到,所以就没有回唐合智。
但是江眠并不打算跟唐合智说是因为陈故拿了他手机,这会让陈故在别人心里的印象很差。
江眠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端着碟子回来的陈故就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够了么?”
陈故是直接无视了唐合智,把食盘放到了江眠面前。
江眠看着他化身服务员,直接给他端了个托盘过来,上头摆着方便吃不会破坏形象的食物,以及一杯牛奶。
“够了。”
“那你先吃。”
陈故并没有就势坐下来,而是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挡在了江眠跟前,拦住了唐合智的视线。
唐合智看向他,在面对这张和陈易深一模一样的脸时,他眼里满是疑惑:“你好,你是……”
刚才江眠和陈故进来时,他并没有在大厅里,所以并不知道江眠身边还有陈故。
而今天陈易深穿的什么西装,是很爽利的短发,他也知道的,最重要的是,陈易深没有那么高。
难不成陈易深突然换了衣服戴了假发还穿了个增高鞋垫?
可这又是为什么?
“陈故。”
陈故语气平淡:“你有什么事?”
唐合智恍然大悟:“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深哥讲过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我叫唐合智,是深哥堂弟。”
他有点惊奇:“你们真的一模一样啊。”
正在吃烤牛肉粒的江眠顿了下。
陈故并没有接话,唐合智就莫名有些讪然——实在是因为陈故看他的视线有几分幽冷,让他浑身不自在。
“我就是找江眠哥。”唐合智又嘀咕了句:“想问问他怎么没回我消息。”
江眠在意陈故的形象,陈故自己就完全不在意了:“你不用问他,他没有看见你的消息。”
他完全没有一点心虚:“因为我看见了,我没回。”
唐合智:“??”
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什么,下意识想去看江眠,就见江眠皱了下眉。
唐合智以为江眠是因为陈故看他消息这事不高兴,登时就有了几分底气。
“你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能这样?”
陈故扬眉,想他不该默不作声的,应该先问问江眠这个唐合智多大了。
陈故装出一副才发现什么的模样,扭头去看默默吃东西,随他怎么样的江眠。
江眠抬眼,和他对上视线,不出意料地瞧见了陈故眼中的震惊和疑惑,完全就是在问他:原来我不可以这样吗?
江眠想,其实正常的情侣关系大概也不会像陈故这样不留一丝缝隙地掌控他的所有,每天都要看他手机好几遍,一来通知声就警惕到像是遭遇了天敌。
但别人是别人。
他确实不怎么在意。
因为在江眠看来,陈故不是不相信他,他是不相信自己。
所以江眠慢吞吞喝了口牛奶,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后才开口:“你想看就看。”
陈故勾起唇,悠悠看向唐合智:“我可以这样。”
唐合智终于反应过来,江眠和陈故的关系并不一般,他有些不敢相信:“江眠哥,你和他是……”
江眠也没避讳:“他是我对象。”
唐合智登时如遭雷劈。
他恍恍惚惚地拿着那两个没有动的高脚杯离开,脑海里还全是江眠那句话。
刚成年的小伙子心都碎了。
陈故终于收了自己的架势,在江眠身边落座。
他瞥了眼没什么波澜的江眠,语气幽幽:“眠眠,你好受欢迎。”
“……”江眠一时无言:“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陈故更加委屈了:“你还凶我。”
江眠:“?”
他语气和平时就没区别。
陈故倒打一耙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江眠自知诡辩不过他,也没强求,只问:“你就因为这个咬我?”
陈故摸了下鼻子,想亲他,但不敢,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亲江眠,江眠肯定会生气:“不全是。”
江眠示意他继续。
陈故叹了口气:“我做了这么久的君子,你总要给我点盼头,让我解解馋。”
江眠默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尖有点红:“你脑子里怎么只有这些?”
陈故一脸无辜,承认得却很干脆:“嗯,我下丨贱。”
江眠又不想说话了。
陈故却心情很好地把手搭在了他身后的靠背上,看着他小口小口进食,看得专注又认真。
不是没有人关注到他们这边,在注意到江眠和陈故之间的暧丨昧氛围后,也有些议论声。
但这些都不是两人所需要去在意的。
等到时间到了后,陈易深和周雨慧就上台了,虽然来这儿的人都知道是来参加订婚宴,但他们还是要正式宣布一下。
哪怕在一起很久,周雨慧此时脸上的笑容也还是带着点羞涩,却也格外灿烂。
陈故就扫了一眼,然后不是很有兴致地别开了视线。
他脑子里想的是那时候陈易深求婚时征集他们的意见,他借势问的江眠那个问题。
江眠说,他想要跟谁过一辈子的话,他会让对方知道。
所以……
江眠什么时候能让他知道呢。
——
因为要开车,所以陈故没有喝酒,订婚宴结束后,江眠谢绝了陈易深提出的KTV畅玩邀请,选择跟陈故回家。
在听到江眠喊陈故说回家时,陈易深的脸色很深沉。
他觉得他哥好牛,居然能让江眠喜欢上他。
要知道和江眠朋友这么多年,见识了不少人和江眠表白,江眠永远都是谢谢然后拒绝。
他那颗心就跟石头似的,不会动一下。
陈易深觉得江眠谈恋爱大概也是那种冷冷淡淡的吧。
然而被认为性丨冷丨淡的江眠,在和陈故回了家,进了家门,换了鞋子后,就被陈故拦着问:“你今天有点沉默。”
江眠动了动唇,实话实说:“我有点纠结。”
陈故扬眉。
江眠望着他,冒出了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小声地喊了声:“男朋友。”
陈故想听,所以对他这样喊了,江眠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心情就像是攀上了云端,于是他也想让陈故和他拥有同样的体验。
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声的陈故微顿。
他轻嘶了声,揽住江眠,捏着他的后颈逼迫他抬头,低沉的嗓音微哑:“江sir,故意勾我?”
江眠不解:“不是你想让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故径直吻住。
这个吻还是很短暂,因为昨天尝到了点甜头的陈故没忍住往下走,去摩挲江眠清瘦的颈线。
他把江眠脖子上贴着的创口贴蹭掉,露出了那枚过了一天反而更加惹眼的牙印和上头的暧丨色。
看到这个印子,陈故才满意,但却又有更大的空虚在等着他。
江眠被他的动作弄得浑身的神经都不住战栗,尤其他感觉到了陈故的一些变化,这让他完全不敢动。
偏偏陈故非要撩拨——
他喑哑的嗓音因为闷在江眠的颈窝里,所以显得格外沉重而又瓮:“眠眠。”
陈故哄着,求着,委屈和危险并存:“想帮你洗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陈故,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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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 078
◇
◎“江眠,你好可爱。”◎
江眠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登时被这句话炸醒。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故, 这一次即便对上他那卑切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心软。
江眠直接抬手就想要推开陈故,但陈故早有准备, 不仅没有被他撼动分毫, 还只用了一只手,就将江眠的双臂连同腰身一块禁丨锢在自己的怀抱中。
“别生气。”
陈故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他垂首用唇摩挲了一下江眠的唇畔, 以此安抚:“我就问问,不同意就算了。”
然而江眠却没有因此放松半点。
他的神经末梢都紧绷了起来,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而陈故又亲了下来, 江眠没有拒绝他的亲吻。
他纠缠着, 比往日的任何时刻都要温柔,哪怕依旧来势汹汹,但至少不像从前那样老喜欢上牙,又重新安抚住了江眠, 将江眠再度拉入新的旋涡。
江眠实在呼吸不过来了才被松开。
他的胸膛起伏着, 整个人无力地挂在了陈故的臂弯里,陈故另一只手拖着他的后颈, 垂首埋在他的脖子上。
江眠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像是烙铁一般印在他的皮肤上, 要烫出印子, 又觉得痒,可他根本没那个速度躲。
随后他就感觉到, 陈故用尖牙很轻地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微弱的刺痛感伴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耐瞬间从那一处蔓延开来。
江眠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什么巨型猛兽一爪子摁在地上的猎物, 但好的是野兽吃自己的猎物, 是不需要打招呼的。
但陈故会问他。
他会藏着自己那些不干净的妄念, 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狗狗眼看着他, 用近乎卑微的声音哀求其实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他:“眠眠, 我好难受。”
江眠知道陈故犯病了。
他能够感觉到的。
如果是装的,陈故总是游刃有余,哪怕演技再好,背后都有几分从容不迫。
可真的犯病的时候,陈故除了克制就是小心,就算是演,也会透露出几分难耐,眸中更有零星的痛色。
江眠抿住唇,他借着陈故的臂膀微微用力,主动亲了亲陈故的唇,放轻了声音,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声:“我在。”
但对于陈故而言,这好像就已经能够满足太多。
他圈着江眠,用自己的脸贴着江眠的脸,两人的西装早就起了褶皱,而且因为江眠还穿着呢子大衣,又被陈故抱着,所以已经有点热了。
陈故闭着眼,本来一开始是装的,但现在却莫名因为这两个字而真的委屈了起来:“我好难过。”
难过和难受,只有一字之差,表达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情感。
江眠的心被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痛瞬间侵蚀了他的神经。
他也轻轻闭上了眼,低声问:“是因为今天的事吗?”
陈故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他后悔自己没忍住呢喃出了那句话,让江眠跟着他一起不高兴了。
陈故稍微松开了江眠一点,江眠睁眼看向他,还没说话,就见陈故忽然弯腰。
他的手臂穿过了江眠的膝弯后,在江眠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将江眠整个人单臂抄起来。
江眠一惊,那点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他几乎本能地在腾空的那一瞬间就抓住了陈故的肩膀,然后又因为前倾的惯性直接抱住了陈故的脖子。
江眠顾不上陈故抱他的姿势像不像在抱小孩,他怕摔,只能牢牢地用手臂缠着陈故,弓着脊背紧紧贴着他。
陈故低笑了声,这时候还有心思说:“你看,我说过的。”
他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抱起来。
“我又没有质疑你。”
江眠是真的被吓到了,语速不仅快了点,还有些慌乱:“你不能先说一声吗?”
陈故从善如流:“下次一定。”
江眠的声音暗含警告:“没有下次了。”
陈故却不置可否。
他单手抱着江眠,让江眠高出了他一大截,又用另一只手稳住也是保护江眠的上半身。
陈故朝沙发走去,江眠环着他的脖子,贴住他的肩膀,也稍微定下了心神。
不得不说,陈故的臂力确实很好。
陈故是直接抱着江眠在沙发上坐下的。
坐下时,江眠也因势直接面对面跨坐在了陈故的腿上。
这个姿势总是让江眠有点不好的回忆,包括现在也是。
因为陈故抱他很紧,某些早就起头了的反应在两人之间真的格外明显,让江眠分外僵硬。
偏偏陈故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环着他继续又亲又蹭,以此缓解皮肤饥渴症带来的痛苦。
江眠只能把自己当做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根本不敢动一点。
甚至在陈故像失了智似的呓语着不停地喊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陈故这时候是听不进去什么的,他喊他,真的就是纯粹的喊他,没想听到回答又或者什么。
但也就是这样,江眠总是会被这种状态的陈故弄得心里莫名发毛。
这世上能做到心上人在怀里却还能坐怀不乱的大概都是圣人。
而陈故不是,江眠也不是。
被陈故这样亲,一会还好,一两下也还行,但久了,又有某些加持……
江眠也是个男人。
他比陈故还小几个月,也正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所以在呢子大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同西装外套一起被脱掉,领带跟着衬衫被弄乱时,江眠察觉到自己的反应,闭上眼根本不敢去看陈故。
他真的……
大概八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
陈故微顿,低笑了声,又很轻地咬了一下江眠的颈侧。
江眠的脖子留了不少浅淡的痕迹,都不深,可以看得出陈故是在克制了,但这样朦朦胧胧的记号,却又添了别样的美感。
“眠眠。”
经过刚刚一系列的操作,陈故已经好受了很多。
而皮肤饥渴症得到了缓解的陈故,就开始诱哄真正的男大学生了:“给我个机会,让我帮帮你,好不好?”
江眠闭着眼拒绝了。
陈故却没有松开他,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唇侧。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江眠抬手抵在陈故的肩膀上,想要将人推开,陈故却干脆抓住他一只手,又亲了亲他发烫的指尖。
江眠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腹恰好勾起陈故的下唇一点,触碰到了些许湿润,叫江眠更加僵直。
陈故却不在意,反而又笑了声,干脆微微动唇,咬了一下江眠的手指。
江眠终于睁开了眼睛,但他真的不该去看陈故,哪怕他是因为过度震惊。
因为不过一秒,他眼中的不可思议就被赧然给代替。
因为江眠亲眼看着陈故跟猫似的,舔了舔他的指尖。
江眠整个人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又角力不过陈故,只能被陈故用这些小花招欺负到心尖都要插丨满了带着兴奋剂的针头。
他被刺激得无比清醒,却又无比昏沉。
因为他如果清醒,就不会在陈故用讨好的眼神,可怜地再问他好不好的时候点头。
……
陈故没急着动,他只是钳制着江眠的后颈,再度吻上江眠早就被他啃丨咬、吸丨吮得红肿的唇。
只是这一次比刚才要大胆许多,也要更加悠长。
以至于江眠都没有注意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背靠上了沙发垫子。
陈故撑在他身侧,江眠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掩住自己的眼睛,却被陈故拿开,连同双手一块收入掌下。
江眠没力气和他打架,只能微微偏头去避开陈故温柔却幽深的视线。
这事对于江眠来说本来就很羞丨耻了,他在这上面从来就无欲无求,自己都没碰过,结果头一遭就是……
更别说哪怕他闭着眼睛,也好像开了天眼一样。
他感觉到陈故似乎是低了低头,然后用低沉喑哑到要辨不出本音的声音呢喃了句让江眠浑身都像是从开水里捞出来的话。
他说:“江眠,你好可爱。”
江眠头一次体会「要疯了」是什么感觉。
偏偏陈故还不放过他。
一开始细碎的声音就在这片冬日的夜晚格外明显了,到中途时,陈故松开了他的手,江眠都准备推开他说算了,然而陈故滑了下去,让江眠彻底没了声音,甚至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的手轻颤着没入陈故的发间,昨天刚理过的狼尾很有层次感,或长或短。
长的纠缠着他的指尖,像是细细的绳索不让他使劲离开,短的就像是一根根细软的针,扎得他指骨轻颤。
江眠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他以为的结束永远都不会是结束。
因为在他好不容易放松下身体,轻颤着嗓音想跟陈故说去刷牙时,陈故就已经在他的腰腹上落了个吻。
衬衫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扣子,但还套在江眠身上,只是露出了一点白皙平滑的肌肤。
本来不该能开口的陈故,在那个吻后问他:“眠眠,我也是第一次,不太会,有弄疼你么?”
江眠不可思议地睁眼看向陈故,一双本该冷情的柳叶眼荡漾着水光,粼粼动人。
然后江眠又后悔自己睁这个眼睛了。
因为他清楚地看见陈故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像是把什么最后的打扫干净。
作者有话说:
(烟)作者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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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 079
◇
◎“哑了怎么哄你?怎么跟你说喜欢你?”◎
当天晚上, 江眠盖着被子,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借助着一点从窗帘中透出的月光去看那个被他夸赞了不知道多少次好看的吊灯, 没睡着。
他已经这样看了好久, 至于多久,江眠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洗澡前陈故和他厮混的那一遭, 让江眠的整个世界都受到了冲击。
江眠头一次知道可以用嘴。
他觉得好脏, 但陈故不觉得。
他试图让陈故明白是真的脏,但最终结果是他又在陈故的诡辩失败、沉默。
陈故那张嘴,不去参加辩论队真是暴殄天物。
更重要的是, 完事后的陈故明明没有解决自己的问题, 却高兴得不行,帮他把衬衫扣子一粒粒扣好后,又抱着他在能触碰到肌肤的地方落了一遍又一遍的轻吻。
陈故有些举动是真的很诡异。
但这不是第一次了,江眠早已习惯。
无论是他已经超出了「黏人」这个词定义的范畴的黏人, 还是他总是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一遍遍地呢喃着他的名字或者诉说着对他的喜欢,对于江眠来说, 都不是第一次了。
这可能是皮肤饥渴症所带来的的一些心理上的问题。
这是陆宋跟他说的。
陆宋还说, 她研究过很多类似的课题, 甚至身边也有认识的人有「缺爱」的问题。
几乎所有缺爱的孩子,都会有第一道难关, 那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在他们的世界中, 不是他们不想去相信谁, 而是他们无法做到相信谁。
他们的安全感, 只能一砖一瓦慢慢建造, 稍微一点风雨都能让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陆宋说, 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会很累,尤其他口中的患者因为缺爱导致了病理性的皮肤饥渴症,他的心理大概很难琢磨。
江眠当时想了很久。
他其实不觉得累,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为陈故而难过。
因为其实陈故第一次看他手机的时候,是没有问过江眠的。
那时江眠在用电脑填问卷,有点入神,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叮咚一直在响。
是陈故拿起来看了他的手机。
而且陈故看的时候,江眠正好卡在了一个地方,想问一下陈故,偏头就看见陈故在他群里的消息。
——当时正好是有人拉了个新群,把他拉了进去,新群江眠没有屏蔽,所以一直在响。
江眠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句谁发消息吗,陈故若无其事地说了,又淡定地把他的手机放下了。
江眠就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继续看问卷上的问题。
他当时确实不觉得有什么,陈故是他对象,帮他看一下是谁一直在发消息也没什么,万一是急事,还能跟他说一声。
但在江眠填完问卷后,陈故就忽然抱住了他,力道不像之前那样,反而是有点小心翼翼,甚至江眠都能够感觉到陈故在害怕。
他害怕到有点发抖。
江眠还没问怎么了,就听见陈故藏着恐慌跟他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忍不住想看看是谁给他发消息,而且一发那么多,一直在发。
江眠说他没有在意,看一下也好,万一是急事呢。
陈故却没有因此松懈,他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但意思只有一个——
别厌恶他,别离开他。
江眠安抚了好久,跟他说了他可以看,陈故又小心地问他以后都可以随便看吗,江眠点了头,陈故才终于从那种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俯身了的状态中走出来。
江眠不确定陈故是不是又是装的,毕竟他在陈故面前,直觉总是有点失灵。
但他倾向于不是。
不是为了自我蒙蔽,而是他作为局中人,感触真的太深。
陈故没有安全感到像是在悬崖边上踩钢丝的人,不仅如履薄冰,还摇摇欲坠。
因为皮肤饥渴症本身就是因为过度缺爱引起的一种心理障碍,会再引发出什么其他的问题都很正常。
「缺爱」这两个字,看着简单,说出来也轻松,但其实对于真正受到这方面重创的人而言,大概是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无法逃脱。
比如像陈故这样,在得到一定的满足后会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中,倒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黏人到江眠怀疑他要真的是什么犬类,可能会弄得他一身口水,湿哒哒的。
要不是因为时间太晚,今天去参加订婚宴,他有点累了,陈故看出来了他的疲惫——回来的路上他就在副驾驶上小睡了一下。
不然江眠是真的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有点危。
他不是说排斥这些事——虽然他的确对这种事也不热衷,但在今天之前,如果陈故想,他大概会顺水推舟的点头。
只是今天之后,江眠有点头皮发麻了。
他感觉有些事好像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他到现在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两个男人,要怎么……
江眠陷入学术上的沉思。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他太纠结,以至于有点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答案。
所以江眠干脆翻了个身,去枕头边摸自己的手机。
江眠还没有打开,就想起自己的手机是开了睡眠模式的,要是他现在玩手机,明天陈故碰他手机的时候就能知道他晚上起来玩手机了,肯定会问他干嘛了。
他不擅长说谎,要是说谎一定会被看穿,说实话又会被调戏……
江眠默然。
他忽然觉得随陈故看他手机这事也不是那么无所谓了。
江眠最终只能放弃探究学术,老老实实躺好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
江眠是二月底开学,开学时江聊一还没回来。
因为江眠要住宿舍,陈故为此哀怨了好久,但也没有说什么。
他很清楚江眠事业心有多重,也不愿意因为自己影响了江眠的学习。
所以哪怕在江眠迟疑着说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申请校外宿舍,就是有点麻烦的时候,陈故抱着他,捏了一下他的鼻尖:“不用。”
他舍不得是真的,想到江眠要和人一间宿舍,哪怕是他亲弟弟也会吃醋更是不假,可他对江眠的喜欢,也没有半点杂色。
陈故的确在很多时候会把江眠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会说「我的眠眠」、「我的好学生」等等一些字眼,也会在江眠身上打上自己的标签。
可他的占有欲,是基于喜欢所诞生的。
他喜欢江眠,所以想把江眠占为己有,所以会对出现在江眠身边的任何人产生敌意,但同时,因为他喜欢江眠,所以他会希望江眠变得更好,所以他会想江眠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达成自己的目标,做自己喜欢的事。
陈故往他嘴里送了块巧克力曲奇:“这样你太辛苦。”
住校上课去图书馆什么的,都会方便很多。
“那你……”
“想你的时候我就来找你。”
陈故勾勾唇,感慨:“还好你们学校允许外人出入。”
确实。
江眠想,毕竟左遥在内地的大学就总是跟他们抱怨学校管好严,就连在校生都不能随便进出,比高中还惨。
陈故又问:“我到时候要是找你频繁,不会嫌弃我吧。”
江眠实话实说:“不会。”
他微顿,慢慢道:“我也想见你。”
陈故心头的软肉被他狠狠勾了一下,于是江眠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曲奇,就被陈故钳着下颌转过了头,江眠刚想问怎么了,连一个音都没出来,全被陈故堵住。
而他嘴里有些甜腻的曲奇,也被陈故勾着连同他的呼吸一块吞噬。
江眠发现时,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接吻时睁眼,因此也是头一回在这种时候对上陈故的视线。
他不清楚陈故是不是一直以来和他接吻时都会看着他,他只知道这时候的陈故真的好恐怖。
那层本来在江眠眼中就不太严实的伪装彻底撕开,他的眼皮耷拉着,视线看上去有点散,但因为只露出了一条缝,故而那双本就深邃的眸子颜色更浓,从而有几分瘆人。
更别说他盯着他的视线是那样的晦涩又强势,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就像是要将江眠一口吞下的什么凶猛野兽。
可江眠却并不害怕。
他早就知道的。
第一次看见陈故的时候,江眠就清楚陈故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还是沉沦在了其中。
江眠睖了陈故一眼。
陈故在看见他睁开眼睛时,就微微弯眼,那恐怖的架势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继续吻上他,抽出一只手掩住江眠的眉眼,不让江眠看他,但攻势却愈发凶猛。
等到一吻结束后,江眠的胸膛急速微微起伏着,他看向陈故的视线也带着难言。
陈故脸上写满了人畜无害,眼神更是无辜至极。
江眠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嘀咕了句:“多脏啊。”
陈故好心提醒:“眠眠,每次亲完都是一次口水交换,你也吃过的。”
江眠:“……”
他不说话了。
偏偏陈故非要凑上来,好奇地问:“在想什么?”
江眠面无表情:“在想怎么让你变成哑巴。”
他还是没有学会开玩笑,这句话也是认真的。
因为陈故这张嘴,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原因,陈故这张嘴真的就没个门似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陈故震惊,捂着心口故作伤心:“你好狠心啊江sir,我这么甜一张嘴你居然舍得让它哑巴?”
他可怜兮兮地凑上去:“哑了怎么哄你?怎么跟你说喜欢你?”
江眠耳根有点燥热,但还是严谨地纠正:“人的嘴不可能是甜的。”
陈故莞尔,他扬扬眉,把嘴凑到江眠跟前:“你尝尝,绝对是甜的。”
江眠望着这张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完美面庞,极其冷漠地伸手推开:“陈故。”
他警告他:“你再逗我一下,我今天就提前返校。”
陈故立马举手投降,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他会安静。
于是江眠终于得到清净,能好好去看刚刚在两人的纠缠中不幸与地板为伴的书。
陈故圈着他,眉眼弯得好看。
江眠现在比起以前要鲜活多了,会发脾气,会闹冷脸,会小声嘀咕他,也会被逗到闷笑几声,和以前不一样。
最不一样,也最让陈故舒服的,无非还是江眠只在他跟前这样。
在别人面前,他还是那个情绪过于平淡,日常对话反应有点迟钝,不太会表露情绪也不太爱说话的性格。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陈故!啊啊啊嗷嗷嗷;
明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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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 080
◇
◎“江sir,你不愿意给我做律师吗?”◎
开学那天, 江眠还是从陈故家里出发的,他的行李箱是陈故帮着收拾的,衣服也是直接拿的这边衣柜挂着的那些。
南界的天冷得很短暂, 到开学这几天, 已经可以不用穿大衣,最多就在早晚温差的时候披个厚一点的外套, 所以一个行李箱加一个电脑包就可以解决了。
这学期的公休日是周三, 陈故已经把自己手机日历的每个周三都打了标记。
也没有填别的,就是一个爱心表情包,却让江眠勾起了嘴角, 有点无奈地看着他这幼稚的举动, 然后换来了陈故的一个亲亲。
完事后陈故还毛遂自荐:“要我帮你抢课吗?”
江眠摇摇头,实话实说:“我想上的课都不需要抢。”
需要抢的课大多数都是比较轻松的课程,娱乐性很高的那种。
但是江眠选修课都是优先学习,比如外国语, 比如经济类, 又比如理学类,都是那种阶梯教室坐不满, 甚至有些还会空大半的课。
陈故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却也不失落, 一边感慨于不愧是江眠,一边又轻笑着问:“那我可以去陪课吗?”
一般大学旁听是需要交钱的, 但是南界大对于旁听这件事向来表示欢迎, 选修课也不需要交钱。
江眠看向陈故。
他想说陈故在的话大概会让他散神, 可对上陈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 江眠就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然后陈故全程心情极好地送江眠去学校, 又帮江眠把行李箱送进了宿舍里。
他们到的时候, 陈易深正好也在,还在收拾行李。
陈故瞥了一眼他手上戴着的戒指,漫不经心地挪开了视线。
陈易深没有察觉到什么,只问他俩:“待会一起吃个饭吗?我喊上慧慧一块。”
江眠拒绝了,他慢慢道:“陈故要去签合同。”
那幅画陈故前几天卖掉了,还是之前那个画展,对方在视频里看见陈故的新风格时,激动得不行,说了好多吹捧的话,让江眠见识到了商人的嘴能有多绝。
最后对方开价1.5亿,不仅是买这幅画,也是买永久的展览权。
虽然江眠知道陈故的画值钱,毕竟上一回合同他是助理律师,但一幅画高达1.5亿,是不是有点过了?
电话挂了后,陈故的兴致却不太高。
江眠问他怎么了,他轻扯了下嘴角:“其实正常来说是卖不到这么高的,除非我死了后拍卖。”
他语气随意:“毕竟艺术界里有一个词是「死后成名」。”
江眠也不太懂艺术,但他听到对方的报价时,也觉得有点夸张了:“那是因为……”
“他买的不是「sleep」这个名字的作品,”陈故淡淡道:“是我的本名。”
江眠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陈故的意思。
对方看到的或许有陈故的作品,但也有陈故背后的陈鸿禹。
江眠知道陈故有多反感陈鸿禹,他在他面前从来不会说「我爸」,而是直呼陈鸿禹的大名,甚至可以说是很少提及,至少江眠至今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有怎样的结,让陈故这样偏激。
而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时,陈故的眼底不仅有冷意,还带着浓烈的攻击性。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江眠微微抿了下唇。
陈故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
江眠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会不想卖。”
陈故失笑:“我的确很讨厌陈鸿禹,但我不会跟钱过不去。”
在面对江眠时,陈鸿禹带给他的烦躁和厌恶都好像不是什么事了,陈故悠悠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我的画并非一文不值,别人愿意出多多少钱购买,那是别人的事。”
陈故最开始出名,也不是靠卖出天价出名的。
他也经历过慈善画展,免费捐赠。
但那时候是他的第一幅画,他捐给了慈善画展,表示他一分钱都不会要,只要个署名权就行。
然后那幅画卖出了一百多万外币。
后来就有无数的画展找上他,想要从他手里买画,也有不少商人想从他手里求得一幅画,陈故没有包装自己宣扬什么少年天才画家,所以外界知道他真实年纪和身份的都很少,但商圈知道的人不少。
毕竟陈鸿禹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
陈故听到他跟别人提及过他是sleep,但不是炫耀,而是一句“就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一下,上不了什么台面,他现在喜欢,闹着要玩,我就随他玩玩”这样的话。
那时陈故还没成年,已经搬离了陈鸿禹身边,听到时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和反应,只是扯了下嘴角。
他确实也没必要说什么,反正在那些人眼里,陈鸿禹很爱他。
江眠没有说话,陈故抱住他——他很喜欢从他身后抱他,将江眠的脊背隔着衣物贴在他的胸膛上,就好像是把江眠钳进了他的怀抱中,他把下巴搁在江眠的脑袋上,低声问:“眠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江眠不解:“为什么?”
他认真道:“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他有义务抚养你至成年,如果他没有立遗嘱,那么在他去世后,他名下的财产第一继承人也是你。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为什么要因为谁而放弃?”
陈故说他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可这本就不是什么清高不清高的问题,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是因为讨厌谁就处处和自己讨厌的人反着来,那才是真的不对劲。
那这人这一辈子,岂不是都要在这种无意义的争斗下过去了么。
陈故低笑,彻底安心:“我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十六岁的他想要搬离陈鸿禹的身边时,是直接拿了陈鸿禹柜子里的那些藏品去卖了个好价钱,以确保自己有足够好的生活。
——
陈故在听到江眠说他要去签合同的时候,扬了下眉:“是我们。”
江眠:“?”
他有点疑惑,就听陈故失落地问他:“江sir,你不愿意给我做律师吗?”
江眠这才明白过来:“不是。”
他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会找律所。”
“多浪费钱啊。”
“……”
江眠做不出评价,只能在陈易深一言难尽地注视下把东西放好,就去填好表那些,然后又上了陈故的车,去跟陈故签合同了。
还是上回那个地方,但这一次江眠不再是和陈故偶遇,身份也完全不一样。
他们到时,画展老板早就抵达了,一直在等陈故——江眠觉得可能是因为上一次他让陈故等了五分钟,他怕还让陈故等。
江眠和陈故都没有穿正装,相反他们身上穿的休闲装很明显就是同款,而且因为颜色、大小不一样,所以有点情侣装那味了。
画展老板上回见过江眠一次,老实说他确实不太记得罗律,但记得江眠。
不仅是因为陈故表现得和江眠很熟稔的模样,还因为江眠的长相实在太优越。
他是那种,第一眼并不会让人觉得惊艳,只觉得舒服,但再多看两眼,就会觉得好看得有点不可方物。
人们常用清秀来形容相貌尚可的人,但看到了江眠后,才会明白原来清秀也是一种登峰造极的称赞。
画展老板:“陈先生,这律师……”
陈故未语,江眠就先说:“我是他的律师。”
陈故勾着唇,心情显然很好:“嗯。”
画展老板也是个人精,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暧丨昧地笑了笑后,忙递上了合同。
江眠接过后,认真地逐一看下去,陈故也不像上次那样坐在单人沙发上,离得有些距离,等律师看完说没问题时他再看,而是直接坐在了他身边,挨着他一起看,不可忽视的气息笼罩着他。
江眠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陈故的存在,所以仍旧很淡定地继续看合同。
偶尔碰见几个看上去比较坳的条例,他也直接问,江眠就用白话与他解释。
他们之间和谐得不行,让画展老板觉得自己就不该在这里。
他应该在沙发底•jpg;
他们在看合同,画展老板就没忍住发动态圈炫耀:“sleep老师的新作又卖给我了!现在在谈合同!嘎嘎嘎!我是人生赢家你们没意见吧?!”
圈内不少生意人给他发了国际友好手势的表情包,点赞哗哗地来,其中还有一位上回跟江眠一起来的律师。
画展老板看见时,没太在意,但又发现对方给他发了私聊,语气很好地表示他就是问一下,陈先生是不是换律师了。
画展老板看了看:“没啊,不还是上次和你一块来的那个小律师吗?”
【罗律:那是没有,谢谢您。】
发完这条消息后,罗律坐在办公室里,表情有些控制不住地扭曲。
他是律所负责经济这一块的律师,干这一块捞钱快,赚得多,所以当年他毫不犹豫地从不赚钱的诉讼转了经济纠纷。
上回陈故找他们律所,眼都不眨一下砸过来的钱,就让罗律赚了好几个月的底薪。
他还巴望着陈故下一次卖画也找他,尤其最近这一个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工作上事事不顺利,以前一些办得一些案子的隐患也被翻出来,弄得他焦头烂额。
现在半年过去了,陈故的确画出新作了,但他们这半点响都没有。
一定是江眠跟陈故说了什么。
罗律神色阴沉。
江眠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少爷,为什么要和他过不去?
——
陈故的合同还附带了一个采访,是接受这个画展的采访,只写了一条条款在上面,所以江眠扫过去时看向了对方律师:“这一条加一个附件写明白点吧?”
他说:“采访形式和采访内容,麻烦你们列清楚可以吗?”
现在采访有各种各样的形式,直播采访也算是采访。
但是陈故跟画展之前谈的采访是书面形式的,就是那种之后会刻出来挂在画底下,是谈他改变画风的心路历程(?);
对方律师笑笑:“可以,我们现在就草拟一个。”
江眠点点头,语气虽然平缓,但并不卑微:“那我们等拟好了再签。”
对方律师看着江眠,难免忍不住多说了句:“小江律师看着年纪轻轻的,但是很有经验嘛。不愧是江律的儿子。”
江眠对这样的话已经免疫了,可陈故却悠悠开口:“毕竟是从不给自己多一点休息时间的好学生。”
他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江眠的优秀和他自己的努力是挂钩的,跟是谁的儿子没有关系。
江眠稍顿,轻抿了下唇,才掩住自己要上扬的嘴角。
作者有话说: 那个,大家,if番外我一个都写不出来_(:з」∠)_要不点点别的?目前就一个工作日常,我写if番外总感觉怪怪的,好像不是眠眠和陈故的故事了,大家换点别的梗叭;
下午三点还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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