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夫黑化前是个弱书生 > 23、第二十三章
    玉娘闻言去了,跨出门时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叶琮。


    说完,赛姜没再理他,兀自又埋头看起了账本,算盘拨弄地叮叮作响,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烦躁。


    “喂,书呆子,会看帐不?”赛姜并没抱太大希望,只觉得这书呆子顶多吟诗作画写文章有几把刷子,对账这种事哪能是才子能看得上眼的技能。


    叶琮慢腾腾地走了过去,站在赛姜身后看了一会儿,又伸手翻了几页,指着算珠道:“能用吗?”


    赛姜索性起身让位给他。


    叶琮也没客气,一手翻账本,一手打算盘,拨弄珠子的手仿佛是乐女拨琴,清脆明朗,余响不绝。


    赛姜一时看花了眼。


    良久,他停下拨算珠的手,又抬起头掐指一算,紧接着执笔蘸墨,也不寻求赛姜许可,就在账本上面圈圈点点。


    “这里,这里,还有这一项,以及下一页的数额……如果不是记账的人粗心,那便是记录有误,最好依次重查。”


    叶琮抬起头,看着赛姜认真道。


    赛姜回过神,抓起账本翻了翻,问道:“科考还考这个?”


    叶琮摇头,“小时候邻居家有个开货栈的,跟着他学了几日。”


    赛姜冷哼一声,“你要是考不中,不如来千水帮当个管账的,月钱随你开。”


    叶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去年没被赛姑娘你抓来,这会子肯定已经是个举人得准备下一级恩科了。”


    “能的你。”赛姜翻了个白眼,“看着就烦。”


    赛姜忙碌了这么些日子,也颇想找点乐子,于是叫了阿布和萧岁,再拽上主动送上门的叶大秀才,四人划船顺江而下来到一处滩涂。


    这是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秋日融融赶走了清晨的寒意,水边芦苇花毛茸茸地支棱着,藏匿其中的几只肥硕野鸭被闯入者的动静惊吓,嘎嘎叫着掠过水面。


    几人找到一块空地,阿布熟练地架起柴火锅子烧起了水。


    叶琮茫无头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不确定问道:“不是吃螃蟹吗?”


    “是吃螃蟹啊”,阿布指着那盒子问,“这是什么?”


    叶琮伸手打开,赛姜探头一看,顿时眼皮一跳——


    蟹八件。


    还贴心地准备了两套。


    阿布从来没见过这些玩意儿,一一拿起抬在眼前端详,“这拿来干嘛的?”


    萧岁跑的地方多,见识也多,将东西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件接一件给阿布详细讲解了一番。


    “无聊。谁想出来的?”阿布下了结论,掷地有声。


    赛姜斜着眼睛,觉得这两套蟹八件无论在质地和色泽上都眼熟无比,于是问道:“不是你又帮那假御厨写了个什么字换来的吧。”


    叶琮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承认了。


    阿布脱了鞋袜,踩入水中,伸着手在水里摸索,然后拽起一根绳子使劲一扯,喜笑颜开,“货多着呢。”


    萧岁主动前去帮忙,没一会儿功夫就从水里拉出两个蟹笼,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青黑色的大螃蟹,惊慌失措地高举着大钳子,胡乱挥舞。


    从小生活在街坊的叶大秀才,颇没见过世面似的,张大了嘴。


    “嘎”的一声,一直野鸭惊起,阿布嚷道:“抓住它,抓住它,螃蟹下野鸭。”


    赛姜拾起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嗖得一声,石子落进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野鸭丝毫未伤,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顿时,气氛一冷,没人再说话。


    反而是赛姜无所谓地一耸肩:“忘了右手使不上力,下次用左手。”


    一瞬寂静之后,阿布跳起来吆喝道:“想吃烤野鸭哪需要大小姐动手,我阿布可是徒手逮鸭子的高手。”


    萧岁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嘴上说的那么厉害,那你快去抓呀。”


    阿布捂着屁股去了,留下三人望着蟹笼里张牙舞爪的螃蟹,不知所措。


    “要洗吗?”


    “大概吧。”


    “从水里捞出来的,又用水洗?”


    三人达成共识,不用洗直接蒸。


    “直接用手抓吗?”


    “被夹了別嚷嚷。”


    “拎起来直接倒锅里会不会更好些?”


    叶琮叹了口气,阻止两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帮内骨干:“蒸和煮是不一样的。”


    等到阿布满头鸭毛拎着两只肥鸭子从芦苇荡里出来,整两蟹笼的螃蟹已经被堆叠在锅里,上了蒸炉,香气扑鼻。


    阿布嘴角一抽,“怎么就上锅了?”


    叶琮小心问道:“可是还欠缺什么步骤?”


    煮面,炒菜,熬汤都难不到他,可他唯独没对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活螃蟹下过手。


    阿布揭开蒸笼盖,几人往里一看,螃蟹腿螃蟹钳子几乎都掉了,橙黄的蟹膏从蟹盖里流泻而出,糊里一锅子,看起来——十分得不美味。


    “怎会如此?”叶琮傻了眼。


    “把你活生生扔进蒸锅里去,你不也得乱动。得找芦苇叶一只只绑住先啊。”阿布瞄了一看赛姜的不善脸色,瞬间心领神会,扯着嗓子对着叶琮吼道:“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螃蟹都不会蒸。赶紧起开,一边拔鸭毛去,要是大小姐吃不上饭,就把你蒸了!”


    话还没说完,赛姜一脚就飞了过来,“嚷什么嚷,自己事前不说清楚还有脸怪别人头上。麻溜滚,拔鸭毛去!”


    阿布揉着屁股听话滚了,蹲在岸边边拔鸭毛边嘟囔:“妈的,这书呆子金贵的很,只能大小姐骂。”


    叶琮这一顿切实体味到了什么叫“这辈子不想见到螃蟹”,虽然卖相不佳却架不住食材新鲜,连姜醋也不需要,入口就是直上天灵的鲜甜。


    蟹黄浓郁,蟹肉洁白,一丝丝得弹牙爽口,那两套做工精致的蟹八件被嫌弃地丢到了蟹壳碎渣旁边无人问津。


    叶琮苦苦相劝,言说螃蟹性寒,不宜多食,却被阿布含着一嘴巴肉怼了回去:“你怎么这么多事,我们渔村从小就这么吃,你看哪个不比你看起来壮实?”


    叶琮砸了砸嘴,只默默挣扎了小小一瞬,重新坐回锅边大快朵颐。


    就着带来的黄酒,几人微醺,烤鸭在火上滋滋流着油,荤香弥漫,引来无数水鸟边啄食地上的残羹冷炙,边转着滴溜溜的圆眼睛觊觎烤鸭肉。


    阿布哇哇叫嚷着,气急败坏地驱赶恼人的水鸟,萧岁守在火边兢兢业业为鸭子翻着面防止烤糊。


    叶琮不胜酒力蹲在厚实芦苇里昏昏呼呼,居然还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虚着眼睛读了起来。


    赛姜早就对他这种随时都能摸出一本书的行为见怪不怪,抬起脚尖踢了踢他问道:“不是十拿九稳了嘛,还看书。”


    “书海无涯,学无止境。”叶琮摇头晃脑,朝旁边挪了两步让出位置。


    赛姜在旁边蹲下,问他:“什么时候赴考?”


    “下个月初十。”叶琮道。


    “找好船了吗?”


    叶琮摇摇头,“未曾。”


    “这个月三十,你来码头,我派船送你去。”


    “啊?”就像天下掉了馅饼,老实的书生以为自己酒酣耳热听岔了。


    “啊什么啊?!”见他这一副呆样,赛姜脸就黑了。她咳了两声,没好气道:“你这书呆子倒是想的美,不是专门送你,我正好有批货要往那去,顺道把你捎上。”


    叶琮眨了眨眼,愣了一会儿,低低一笑:“如此小生便谢过赛姑娘了。”


    不远处已经躺在地上迷瞪过去的阿布突然坐起来朝这边嚷道:“死书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叫赛姑娘的,叫大小姐!”


    叶琮手上的书突然一空,下一瞬就砸在了阿布的脑门上,赛姜朝他咆哮道:“睡你的!”


    认真烤鸭子的萧岁左右看了看,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叶琮一遍又一遍,摸着下巴一个劲儿琢磨。叶琮感受到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看了过来,狐狸眼微微一眯朝萧岁勾唇一笑。


    莫名地,萧岁打了一个寒战,感慨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然后默默朝火堆凑近了些。


    ***


    九月二十九,晓来寒露滴梧桐。


    码头上依旧天不亮就忙活得热火朝天。


    卖早点的摊贩挑着热腾腾的小食,沿着江边叫卖,偶有汗流浃背的糙汉唤住小贩,丢来一两个铜板。


    小贩利落接住,笑意盈盈地放下挑子,边与汉子寒暄边打开蒸笼盖。一股白茫茫的热气轰然腾起,顿时香味四溢,引来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缺了口的破浅碗放到江水里这么一涮,就算洗过了,然后被摞成一叠,收入挑子之中。


    摊贩一声吆喝,迈步往远处去,“豆粉儿,热腾腾的豆粉儿,一个铜板一碗嘞,吃了有力气干活嘞。”


    自上次阚叔篡位那一场后,千水帮的仓房里再一次聚集了数不清的人头。码头上隐约的喧嚣和烟火气,被牢牢隔绝在外。


    打眼一看,这些人看似杂乱无章地围成了一圈,实际正中间有一根无形的界限,将人群分为了两拨。


    一拨年纪皆不大,多为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多女少,眉宇间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张扬与鲜活。


    一拨年纪稍长,皆为男子,三、四十岁之中年,五、六十之花白老者皆有。


    他们衣着鲜亮,面料华贵,手上的扳指仿佛争奇斗艳的奇珍异宝,互相卯着劲誓要把近旁那一粒给比下去。可岁月并没有给这些人带来相应地成熟与睿智,眼角的皱纹层层支棱,以一种不屑又鄙夷的冷淡态度觑着对面的年轻人。


    带头的老者坐在一把不知从哪里搬来的太师椅上,咳嗽了几声,然后从袖里掏出一块手帕,接住了吐出的浓痰。


    他将手绢揉成一团,重新塞回袖子里,清了清嗓子道:


    “漕帮运营了上百年,哪怕朝代更迭,漕帮也岿然不动,从古至今就从来没有过女人当家的稀奇事。阿姜你是赛帮主亲手带出来的,你的本事老头子我从不怀疑,但是——”


    他重重地拍了三下椅子扶手:“女人当帮主,我千水帮丢不起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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