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一块长大,多铎深知他哥的尿性,他哥待见谁,会主动对谁好,不待见的人,上赶着也没结果。
偏偏明玉就是那个他哥特别不待见,还非要上赶着的人。
想起达哲日夜在耳边吹的枕头风,多铎脚趾抠出三进院子之后,迎着他哥并不算友善的目光,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正好,我也饿了,我陪哥哥嫂子宵夜。”
“不用!”结果被人家夫妇同心,其力断金了。
“……”
明玉觉得有些失礼,先别开眼:“我和你哥有事要说,改日请你和达哲过来做客。”
多尔衮点头。
多铎如蒙大赦,心说,达哲我尽力了,迅速告辞离开。
“走吧?”明玉朝多尔衮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多尔衮没动:“我吃不惯宵夜。”
明玉呵呵:“几天前,你还说你不吃早饭呢。”现在比我吃的都多。
多尔衮装没听见,低头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花园不能种菜。”
明玉很想问问他,后院那一大片空地,真的能叫花园?
花呢?
转念一想,问了也白问,人家不是让管事种花了吗,还专门去问过她的意思。
就算没有花,多尔衮也会说,我的家,我说是花园就是花园。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明玉压着火,好声好气跟他商量:“我只占一小块地搭暖棚,种出水果蔬菜大家一起吃。其他地方,你想种什么花都行,我可以帮忙照顾。”
“后院不能起火。”多尔衮一语双关,“我闻不得烟火气。”
倒春寒这么厉害,外面冰天雪地,暖棚不起火,还叫暖棚吗,还能种菜吗?
再说,你一个长年在外行军打仗的将军,闻不得烟火气?
骗鬼呢!
明玉气结,闭了闭眼,直言:“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多尔衮很想说,从你嫁给我那天开始就已经得罪我了,可我仍旧以礼相待,甚至一度把你当成家人。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看上了一个太监,当着我的面跟人家有说有笑,在我的书房里没聊够,居然主动约人家去后院私聊。
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吗?
这些话,多尔衮只是想想,他说不出口。
但他希望明玉能懂。
谁知明玉想都懒得想,直接质问他,多尔衮心中冷笑,薄唇抿成一条线,平直又冷漠。
自己想去。
明玉真想甩袖子走人,可她不能。
种子还没到手,大汗赏赐给她的土地也没有着落,这事放在现代她自己就能搞定,可古代不行,古代对女人的束缚太多,各种信息不对称,她需要多尔衮的支持。
不气,把他当成投资人就好了,投资人在投资之前总是百般刁难,咱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
今天气氛不对,不谈生意。
生意谈不成,饭总是要吃的,浪费粮食可耻。
明玉再次戏精附体,换上一脸职业微笑,笑容真诚:“好,先不说这个,饭菜都做好了,真的不去尝一尝?都是你爱吃的。”
这得多喜欢他才能忍下这口气啊,多尔衮忽然有些心软,犹豫片刻还是跟着明玉去了后院。
桌上果然都是他爱吃的饭菜,重油重辣,难得她细心,饭菜端上桌前让人把葱姜蒜提前挑干净了,看着更精致,吃的时候也不会担心突然变了味道。
明玉陪着他食不言,吃完又亲自给他铺床,没铺之前行军的那一套,而是另选了厚实松软的被褥,身体陷在里面能闻到淡淡的馨香。
转过天的早餐也很丰盛,为了迎合他,明玉居然捏着鼻子陪他喝了小半碗豆汁,然后含着眼泪硬说比想象中美味。
之后半月,魏循几次求见,明玉都没有见,每日陪多尔衮在书房办公,为他扑纸磨墨,伺候起居,事无巨细,软磨硬泡。
再硬的心肠也要被磨软了。
当明玉不知道第多少次端起盛豆汁的碗,多尔衮想按下那只碗,明玉躲开,朝他浅浅一笑:“没事儿,这东西喝着喝着就习惯了。”喝习惯了,还挺上瘾。
多尔衮不由分说夺过碗一饮而尽,明玉:“……”这碗她用过了。
多尔衮放下碗,想起什么似的,古怪地看向明玉,好像窥破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明玉哭笑不得,是他非要喝她喝过的,又不是她强迫他喝的。
喝完又用这种眼神看她,就很迷。
明玉看了一眼对方喝豆汁的碗,咬牙拿起来,再看砂锅……一滴不剩。
她看向多尔衮,多尔衮正在用帕子擦嘴,脸上倒是没什么嫌弃的表情。明玉拿着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再熬一锅豆汁来。”
娜塔应声而去。
明玉放下碗,给多尔衮顺气:“我自罚三碗。”
多尔衮扔下帕子,刚想说不必,他没那么小气,外头有人来报,说汗王宫的人过来送地契了。
明玉掌管中馈,地契送到后院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来送地契的人。
“是你?”来人将地契呈上,缓缓抬起头来,引得明玉一声低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逼人的脸,一身男装不但没有削减任何艳色,反而在柔美中添了几分英气,衬得一双狐狸眼越发勾人。
布木布泰挺直肩背站好,看也不看明玉,直视多尔衮:“是我。”
在原主的记忆里,从来都是原主打上门去羞辱小三,被小三激怒,与小三互揪头花,然后狗男人赶到,小三忽然放弃挣扎,要么被原主推倒,要么被原主扇耳光,狗男人英雄救美救下小三,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原主身上。
原主与狗男人成婚十几年,禁足的时间几乎占了一半。
可被小三找上门来的情况,还真没有。
小三向来诡计多端,狗男人心眼偏到咯吱窝,明玉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才不要跟渣男贱女的爱恨情仇搅和在一起。
“那个,你们聊,我去看看豆汁熬好了没有。”爸爸没兴趣陪你们玩变装游戏。
明玉说着就要起身下炕,却被坐在身边的人一把攥住手腕,生生给扯了回去。
站没站稳,直接扑到多尔衮怀里,正面扑,生扑,脸对脸,嘴对嘴,要不是对方及时偏头,明玉的初吻可能就没了。
“你们!”布木布泰羞得别开眼,那表情好像她是原配,明玉被她捉奸在床。
哎,明玉就不高兴了,我的家,我的屋子,我老公,我抱一下怎么了,你义愤填膺给谁看呢?
明玉还不起来了,就势坐在多尔衮怀里,挑衅似的拿眼瞄着布木布泰:“明媒正娶,闺房情趣,侧福晋还想看吗?”
腰上微痛,应该是多尔衮掐了她一下,明玉扭了扭身子,咯咯娇笑:“爷,还有外人在呢,别闹了。”
布木布泰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明玉以为她会哭着跑出去,结果还是低估了对方脸皮的厚度。
布木布泰咬了咬唇,明眸中泪光闪动:“我只问一句,为什么要把魏循调出汗王宫?”
这题明玉会,她才张了张嘴,腰间就是一紧,差点把她勒断了气,话到嘴边,不得不咽回去。
在威胁她,别乱说吗?
温热的气息扑在颈侧,带着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香,缓慢在脖颈上濡湿了一小块,好像被一条滑腻的蛇缠住了脖子。
明玉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什么,被一口咬断咽喉。
耳边响起男人低磁的嗓音,近距离摩擦过耳鼓,有点痒。
“告诉她。”他说。
明玉干咽了一下,斗胆回头,与他“深情对视”,轻声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男人垂眼:“你说呢?”
明玉浑身汗毛倒竖,深悔刚才意气用事,没早点离开。
“因为我。”
明玉往旁边靠了靠,假装靠在男人身上,巧妙避开他的唇:“大汗赐给我土地和流民,总不能闲着,就想买点西洋种子种着玩儿。听说魏先生有门路能买到那些稀罕玩意儿,可魏先生住在汗王宫,出来一趟不容易,干脆把他调来贝勒府做总管了。”
妥妥的祸国妖姬范儿,妲己来了也得拜服。
最后还不忘放把火:“爷,侧福晋也想要魏先生,可大金只有一个魏先生,怎么分啊?”
狗男人心里有小三,又是个精神洁癖,绝不能容忍小三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厮混,哪怕那个男人是太监。
越是这样问,狗男人就越不会把魏循还给小三。
搞不好狗男人把魏循调来贝勒府,正是因为发现了小三和魏循之间的酿酿酱酱。
不然怎么会有今天的相爱相杀?
亏她之前还有点感动,以为狗男人良心发现,瞧着她乖,愿意善待她。
现在看来,不过各取所需,相互利用而已。
可不管怎样,魏循她要定了,谁都别想抢走。
见明玉挑事,布木布泰红着脸争辩:“我没有!只不过魏循久居汗王宫,知道一些……”关于她的秘密。
比如毒花。
多尔衮心往下沉,原来一切都是她主导的,魏循只是帮凶。魏循被调走,她怕魏循出卖她,所以心急火燎地跑来要人。
勒在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脖颈间灼热一片,明玉感觉狗男人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颈窝,呼吸不稳,时缓时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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