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后,盛临泽瞧见师折云的眼帘颤了颤,紧接着,他被师折云望住了。


    师折云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发梦,睡上一觉,便能回到观翠山。


    故而,见得盛临泽,他并不觉得意外,亦不觉得失望,一派平静。


    他之所以望着盛临泽,仅仅是在思考如何离开盛临泽而已。


    盛临泽在师折云专注的目光下,颇为不自在,顿了顿,出言打趣道:“折云终是发现了我玉树临风,实乃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这话本中,盛临泽并未作恶多端,对师折云近乎是千依百顺,确实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是以,师折云颔了颔首。


    盛临泽见状,陡然间,心如擂鼓,张了张口,紧张地道:“我会好好对待折云的,折云能否……”


    师折云打断道:“本尊信你会好好对待本尊,然后,本尊无心于情爱,你切勿自作多情。”


    盛临泽目光灼灼地盯着师折云道:“我便爱自作多情,折云能奈我何?”


    “本尊奈何不得你。”师折云口中的腥甜尚未退去,他清了清嗓子,命令道,“端盏茶来。”


    “稍待。”盛临泽一步三回头。


    师折云催促道:“快些去,本尊不会趁机逃走的。”


    “我知晓折云不会做偷偷摸摸之事,我只是放心不下折云。”言罢,盛临泽施展身法,弹指之间,已端着一盏碧螺春,回到了师折云身畔。


    师折云轻呷一口,滋润了喉咙后,发问道:“本尊是如何来到这临天宫的?”


    ——他既然穿入了这话本,必须多对这副身体多加了解。


    盛临泽答道:“除魔大会上,你当着一众仙佛的面,声称要以身镇魔。你师父劝你勿要做傻事,毕竟你前些年遭受了上一任魔尊重创,身子骨弱,绝非我的对手。你却直言自己所谓的以身镇魔并非你师父所理解的以身镇魔,而是日日与我欢.好,吸干我的精.气,教我下不得床榻。”


    “……”《病弱仙尊珠胎暗结》不愧是艳情话本,所有的情节悉数是为了床笫之事而存在的,完全不顾常理。


    师折云继而好奇地问道:“师父是何反应?”


    “你师父握着你的手,为你的舍身精神感动得老泪纵横,还赠你了一瓶固肾强身的仙丹。”


    盛临泽暗道:假若在原本的世界,你师父定会气得吐血,将你带回去好生管教。不过原本世界的你,绝无可能做出这等事。


    “……”师父的反应果然亦不合常理。


    师折云猜测道:“其他的仙佛想必是乐见其成罢?”


    盛临泽摇首道:“舍不得你以身镇魔的居多。”


    师折云顺着著者的思路道:“他们难不成对本尊心怀不轨?”


    “折云不是失忆了么?为何猜得这般准?”盛临泽认真地承诺道,“折云毋庸害怕,我绝不会容许他们近折云的身。”


    “失忆了便不能猜得准么?”师折云并不觉得心虚,反而淡定自若地呷着碧螺春。


    这盛临泽要么受限于著者的设定,本能地相信他,要么别有所图。


    若是后者,他倒要看看盛临泽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总而言之,既然盛临泽不拆穿他,他乐得继续这一拙劣的谎言。


    “能,是我失言了。”盛临泽喜欢与师折云说话,期待地道,“折云还有何想问的?”


    师折云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能否远离本尊?”


    盛临泽霎时通红了双目,委屈巴巴地垂下首,唇瓣轻颤,却不知该说些甚么才好。


    他忽而心生一计,一连往后退了数步,耍赖道:“我已如折云的愿,远离折云了。”


    师折云提醒道:“还不够,再远些。”


    盛临泽索性退出了寝宫,用双手扒拉着宫门,进而讨好地探首望向师折云:“够远了么?”


    师折云摇首道:“不够。”


    这盛临泽假若长了尾巴,现下定然在对我摇尾巴,如同“元宝”一般。


    闻言,盛临泽又依依不舍地往后退了一步:“够远了么?”


    师折云面无表情地道:“不够。”


    “够了。”盛临泽足尖一点,回到师折云床畔,作势要依偎进师折云怀里,被师折云躲过了。


    “你这是耍赖。”师折云心生无奈。


    著者为何这般写盛临泽,与盛临泽有杀父弑母之仇不成?


    不过不可否认,眼前的盛临泽较原本世界的盛临泽要可爱许多。


    盛临泽反驳道:“我才没有耍赖,是折云得寸进尺,我明明已经满足折云了。”


    师折云叹了口气:“倘使被你手下看见你这副模样,定会笑话你的。”


    “我不介意被他们看见我这副模样。”盛临泽并未撒谎,他无所谓他的手下是如何看待他的,虽然他在原本世界爱讲花里胡哨的排场,但他如今只在乎师折云是如何看待他的。


    “你实在是奇怪得很哪。”师折云瞥了一眼盛临泽的脑门,暗忖,你这脑袋瓜子里难不成装满了师折云?可惜本尊并非那个心心念念俱是与你交.欢的师折云。


    “嗯,我奇怪得很。”盛临泽并不反驳,小心翼翼地用头顶心蹭了蹭师折云的手背,又问道,“折云要添些碧螺春么?”


    师折云不喜别人亲昵地唤他“折云”,先前无暇纠正,被唤得多了,竟有些习惯了。


    但他既然想起了此事,自是不会再容许盛临泽继续唤他“折云”。


    “唤本尊的尊号。”


    盛临泽听得师折云如是说,伤心地道:“我唤‘折云’都快唤了一辈子了,折云为何突然命我改口?”


    “是么?”师折云不紧不缓地道,“本尊与你谈何一辈子?改口。”


    盛临泽瘪了瘪嘴巴:“折云仙尊。”


    “这才乖。”师折云将茶盏往盛临泽一递,“去添些碧螺春来。”


    盛临泽当即狗腿地去了,转瞬,他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于师折云:“折云仙尊请用。”


    师折云并不客气,抿了一口碧螺春后,接着发问道:“本尊声称要以身镇魔之后呢?”


    “舍不得你舍身镇魔的神佛皆不是我的对手,我将他们击败后,便将你带回了临天宫。”盛临泽面生红晕,“一回到临天宫,你便使出了种种手段。”


    ——其实,他对这些事并不清楚,是“师折云”告诉他的。


    盛临泽口中的种种手段必定与巫山云雨脱不开关系。


    师折云懒得细问,盛临泽的唇瓣猝然凑了过来,几乎贴上了他的耳孔:“折云……折云仙尊想知晓种种手段具体是何等手段么?”


    未待师折云推开盛临泽,盛临泽的吐息已密密麻麻地倾覆了过来:“当真是教我欲.仙.欲.死。”


    师折云一身的骨头登时软了大半,连碧螺春都要端不住了。


    茶盏发颤,茶水纷纷跳跃出来,将墨色的床铺洇湿了一大片,淫.靡顿生。


    师折云方要将茶盏放于床头的矮几,被盛临泽抢先一步端走了。


    然后,只见盛临泽就着他饮过的茶盏饮了一口,再然后,盛临泽喉结蠕动,那口碧螺春滑过咽喉,没入了盛临泽体内。


    师折云对此全无兴趣,可是他这副身体竟是因此动.情,使得他浑身发烫,连稍显微弱的吐息都灼热了起来。


    盛临泽被师折云目不转睛地瞧着,心跳失序。


    但他又饮了一口碧螺春,才舍得将茶盏放下。


    师折云默不作声,若不是双手死死地握着拳,他早已对盛临泽投怀送抱了。


    盛临泽暗暗地吸了几口气,方才害羞地回望师折云,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害羞:“折云仙尊面红耳赤,目含春水,是在勾.引我么?”


    “你……”师折云尽量平心静气地道,“出去。”


    “好罢。”盛临泽深知师折云的七寸,他固然算不得君子,却也不想做趁人之危的小人,遂麻利地出去了。


    待确定宫门业已阖上了,师折云方才伏下.身去,扯了锦被来,将自己盖严实了,后又用双手抓住了锦被,打算凭自身意志压下欲.念。


    于这副身体而言,盛临泽无异于一味上好的催.情.药。


    非但如此,这副身体还会情不自禁地服用这味催.情.药。


    他可谓是进入了一个死局,要如何做,方能破局?


    盛临泽放心不下师折云,鬼鬼祟祟地窥了一眼,便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率先映入他眼中的是隆起的锦被,少时,师折云莹白的左手从墨色的锦被中挣了出来,锦被将这左手衬得愈发得白,犹如冬日的一捧新雪,高洁脱俗,玷.污不得,可这左手因为过于用力,青筋毕现,害得他脑中疯长出了一幕幕见不得人的场景。


    少顷,锦被稍稍动了动……


    他不敢再看,立刻捂住自己的双眼,并背过了身去。


    下一瞬,他的耳膜被自己粗重的吐息打得生疼,而后下意识地拔足狂奔,吓得宫中的手下无一不是胆战心惊,以为出了甚么天大的事。


    “仙族要打过来了?”


    “我们魔族不会要完犊子了罢?”


    “放心,有尊上在……”


    “尊上溜之大吉了。”


    ……


    良久,盛临泽才停驻了脚步,抬起手来,抚摸着自己的唇瓣,低喃着道:“我适才与折云间接接吻了,我好像窥见了折云在做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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