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在竹筏上的章鱼正在接受阳光的暴晒,楚应予打算把这章鱼带到下一个岛上去卖。
他可真会打算盘啊,该不会他很穷吧?一个穷杀手!
我拨弄着这个差点要我命的章鱼触角,试探地问,“我可以切三条触须吗?”
“可以。”
“谢谢,嘿嘿,这下可以一条铁板鱿鱼须一条炭烤一条章鱼小丸子!”
这么一想,我对这章鱼没那么大怨念了,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不过刚才在海上惊魂一场后,我就不敢再有什么看海景的闲情逸致了。天上的海鸟能吓我一跳,海里路过的小鱼也能吓着我。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稳稳当当地坐在竹筏的中心,边缘再也不敢去,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海产把我拖下去。万一还有那种跳跃性极强,攻击性极高的鱼跳出来把我撞下海,也是有可能的!
上半身的衣服湿掉后,楚应予从包袱里翻出备用的一套让我换,这里也没个遮挡的。
不过我还是象征性的客气了下,拿着唯一一套衣服,问道,“你全身都湿了,你穿吧,我只是上身湿掉,晒晒就能干。”
楚应予调整着风帆,顺手揉我狗头一下,“你换。”
该死的宠溺,那就不磨蹭了。
反正他把我当狗,之前把我扒光都没反应,完全不用担心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毕竟我是小白的替代品啊!人对狗要有什么反应!
换好衣服,我打了个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啪叽——
有什么凉凉的湿软的东西砸在了我的脸上,我抬手一摸,是鸟粪啊!
我怨念地抬头看向天上,盘旋的海鸟鸣叫着,又展翅飞向高空。
楚应予那么大个目标都淋不到鸟粪,我都缩成一团了,运气这么差吗!
嫌恶心地想去海里洗一洗脸,但被章鱼袭击的记忆又翻涌而来,我畏惧地看着表面清透的海水,一时没敢动。
“不洗么。”
“我怕又有什么东西搞我。”
“我会看着。”
“你先前还不是在,我也被章鱼单杀了!”
楚应予被我反驳,虽然人是不怎么多话的,但他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挺自信。
“我知道你不会马上被扯下去,选择先解决黑刺鲨。”
原来之前那大黑鱼叫这个名字啊,听起来就很凶悍。等等,这么说,楚应予连我的体力都计算到了?
他不是随便打的,而是做了取舍!
我指着他,不可置信道:“所以你明明可以先救我!一剑削掉触手对你来说很简单吧!”
“但先救你,竹筏会被黑刺鲨撞烂,那个时候都活不了。”
“……那、那万一我被章鱼绞死了呢!你的小白二号就没啦!”
“起码能保你全尸。”
江湖人最高待遇,保一个完整的尸体是吧?
看得出我有点不高兴了,不过这种不高兴是下意识的,理智分析以后,我就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不愉快。
毕竟楚应予脑回路不一样啊,亏得我刚刚以为他葬身海底,还喊得那么肝肠寸断,虽然也是一种唇亡齿寒的感情。说到底,我俩现在的关系不正常。
“我不会让你死。”
好似读出了我的不爽,楚应予补充了这么一句。
我扭头瞧他,“你这么能算,失算了怎么办?”
楚应予:“你好像觉得我很差。”
我:“……”
虽说先前在引天岛,那么多人都想搞他,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大麻烦。可到底是缺少体验,这阵子在岛上相处,没了武林中人的对比,我又神经松懈了。
我开始狡辩,说道:“你是杀手,仇家肯定很多,以后要是有人抓我这个拖油瓶……”
楚应予:“你不会有机会成我的累赘。”
从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和肯定的语气中,我发现自己可以抢答了!因为他会在我成为累赘前,率先把我干掉!
小瘪三!我替小白咬死你啊!
我凄凄惨惨地抱着双腿,可怜巴巴地说:“楚应予,我现在不想死。”
“现在不会死的。”
“我今年明年都不想死。”
“……”
他看起来想一脚踹我下海。
“哗啦——”
突然的破水声吓得我转身就扑到楚应予旁边,双手牢牢抱住了他的大腿,颤抖道:“妈妈呀!有有……”
“是海猪。”
“……”
我呆了几秒,看楚应予没有要拔剑攻击的行为,便又大起胆子看着好几头被称为海猪的家伙欢快地游来游去。
看了半天,我噢的一声,这不就是海豚吗!
怀里的大腿动了动,我才想起自己还搂着少年的腿,假装淡定地放开,我捋了捋自己半干的头发,煞有介事地说道。
“海猪挺可爱。”
完蛋,我发现自己脸上的鸟粪蹭到楚应予裤子上了,算了,装作无事发生吧。
由于先前遇到袭击的小插曲,我们耽搁了一些时间才渐渐看到岛屿。远处的一条青色的线随着竹筏的前进,慢慢地显出具体的形状。
我看到了起伏的山峦与码头散落的渔船、游船,以及有人生活的烟火气息。
站在竹筏上眺望,心里滋生出一种感慨,我拉一拉楚应予半干的袖子,“我们要到啦!这是什么岛?”
“巨鲸岛,是出海入海绕不开的地方。”
“原来是海上交通要道,那应该很繁华吧!”
“嗯。”
“从这里去中原,还要多久?”
“一个月。”
“……”
我想要高铁飞机啊!
“带上你一个月,不带半个月。”楚应予贴心补上完整答案。
好了,我知道我废柴了,不用再提醒了!还不是你爱带着,既然嫌弃,你给我几百两金子,把我打发了就是啊,我保证马上滚。
敢怒不敢言,就这么一直到靠岸。
楚应予先是将章鱼和包袱丢上码头,随即熟练地单手绕过我的腰,将我抱上岸,快得我嗷嗷叫,完全不和我商量下。
双脚落在地面上,我走了好几步,感受着大地带来的安心感,那种在海里的晃悠和不踏实终于消退。
此时大中午,正是日照最鼎盛的时候,不过冬天的太阳再大,也热不到哪里去。
我乖巧地拿起包袱,楚应予拎起大章鱼,我还想要竹筏上的被子,少年拽过我的手腕,拉着我走了。
“小子,你那竹筏还要不要啦?”
一艘小渔船上撒网的老汉对着我们喊了声,楚应予摇摇头,那老汉就笑嘻嘻地去捞竹筏。
不过老汉也不是随便占便宜的人,隔空抛过来一油纸包。挎着包袱的我赶紧双手去接,好险是接到了。
打开油纸,里面是有些压碎的糕点,中间闻着像是枣泥,外边是酥脆的米糕。
楚应予看我这样,说道:“小白,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我:“……”你大爷!
这包糕点又被楚应予包好,丢回给老汉了,他再次拽着我走,你住手,我想吃!
不过一回到人类社会,就算是古代,也让我觉得有种被热闹包围的幸福感。从港口这里一直走,路上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景色。
安逸的百姓,拉车的壮士,抬轿子的轿夫,还有叫卖的货郎,路边摊也像开满草丛的野花似的常见。
我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还看到骑马骑驴的人,不过骑马的人打扮的都华丽一些,衣服的料子也是那种看着昂贵鲜艳的。
这里来往的人很多,前面来了好几个并排走的人,穿着差不多的服饰,光鲜亮丽惹人爱。
楚应予将我往自己怀里一带,这就避免了撞上那一行人的肩膀。与这群人擦肩而过时,我问到了一丝香气。
等到走远了,我才问,“那些是江湖上的人吗?”
“流芳阁的。”
“正派还是反派?”
“正。”
“打扮那么精致讲究,我也觉得像名门正派。”点点头,我又好奇道:“他们不认识你吗?”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长相。”
“拜托,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我见了就不会忘!”
“我好看吗。”
“你要是敢说自己丑,我就骂你凡尔赛!”
“我一般。”
“……”
楚应予好像对自己的容貌也有不正确的认知,我指着路过的一个魁梧大汉,小声问,“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看?”
“很俊朗。”
“……”
像是不死心那样,我找了好几个不同类型的男人让他去评价,然后得出了结论。
楚应予认为的英俊是阳刚气息浓重、成熟威严、魁梧彪悍的类型,他一米八多他还觉得自己孱弱。
也因为他体态是修长纤细些的,动作非常敏捷,能做到踏雪无痕。
我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你年纪小,等岁数上去了,该有的都会有。”油腻大肚腩什么的就不要了吧!
楚应予:“你不喜欢健壮的。”
“喜欢啊,但壮过头了,我就……所以,还是你这样最好啦。”这是我出于对艺术欣赏的角度说出来的!
“我这样?”
“对,刚刚好。刚才那几个流芳阁的也很好啊,秀气清雅,气质端正,芝兰玉树。”
“你真好色,果然像小白,它经常骑母狗。”
“……”那个好还是第四声发音,他埋汰我!我再好色也不会像小白一样直接骑上去吧!
我再和你说话,我是狗!
不理他了,一路上我就自己参观,反正走错路了,也会被他强行拽过去。我十分怀疑,要不是包袱里没有绳子,他会捆着我遛。
路过糕饼铺子,拎着章鱼的楚应予停下来了,我也跟着停下,这里的香味都是甜甜的。
不过他没犹豫多久,又拔腿走开,我赶紧跟上去。
终于到了一家客栈,楚应予让小二的把掌柜叫来。掌柜的很会看事,一看到这么大只章鱼,欣喜得很。
掌柜愿意出钱买下这章鱼,看来这客栈以前也收购海产品的。
掌柜还想杀价,假装遗憾地说:“这这,都死了呀,可惜了,要不你再便宜点。”
一路上没说话的我,在这个档口还是开口了。
“现宰的哦!深海大章鱼,原汁原味,可不是沿海随便的小章鱼,你看这体型、色泽,多新鲜呐。掌柜的也是识货人,我们这价格可是低于市场价了!”
鬼知道市场价,瞎编就行了。
楚应予虽然没怎么讨价还价,但也不是吃亏的性子,低价卖了章鱼,不过要求掌柜的提供三天的食宿。
掌柜算盘一打,立即答应。不过给章鱼之前,楚应予还记得留给我三条触须,到时候可以借用客栈的后厨一用。
钱一到手,楚应予就拉着我走出客栈,我想休息,不想走路。但反抗无效,只能认命。
先是去成衣店量身定做了两套衣服,说到买衣服,我的兴趣就被勾起来了。他让我自己选布匹和颜色,我觉得咱俩穷,所以挑了便宜又耐穿的,还磨着老板送了一双布鞋。
接下来他带我去了铁铺和武器店,他的剑鞘在海上丢了,所以要重新买个壳子,顺便又买了几十根铁制的针。之前的钢针是他收缴的别人的,早就丢完了。
用皮革卷起几十根铁针塞怀里,楚应予又招呼我走,像条尾巴跟在他后面,我还在算刚刚的支出。
虽然买的都是必需品,可掌柜买章鱼的钱,好像没剩多少了!这里的物价并不是很便宜!
没钱寸步难行,我已经在思考,没钱怎么去中原,沿街乞讨吗?要不出卖他的色相吧,我看行。
话说他的组织呢?不发工资救一救吗?
某人突然停下,胡思乱想的我又一头撞上这坚实的背部,捂着鼻子皱眉后退,我瞪他一眼,还是保持冷战不说话。
“买你想吃的。”楚应予丝毫没意识到我还在闹脾气呢,指着店铺的牌匾说。
我抬头一看,是先前我们路过的糕饼铺子,香味勾死人了。
高冷了几秒,我装不下去了,三两步跨上台阶。大部分糕点就是尝个鲜,吃多了会腻,可我又嘴馋。
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少年,我拉了拉他袖子,建议性地说:“这几个每样一个,我俩分着吃好吗?我一个人吃不完,怕浪费了。”
“好。”
我马上眉开眼笑地让老板帮忙包点心,哼,我承认,我被这小计俩给哄到了。
拎着吃的,我心情明媚地跟在少年旁边,然后我又居安思危了。
“钱用完了,我们要打工了吗。”
“去钱庄取。”
“……啊?”
“我不穷。”
“……”
想着给他节省的我真是个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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