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地跟着楚应予去岛上的钱庄拿钱,像是为了给我证明那样,银票、碎银、铜板他都取了一些,这些银子都能给我打几个银镯子了。
我自然是没想过要人家的钱,但是楚应予用钱庄掌柜送的红色钱袋装了碎银、铜板,然后拽过我的手,将沉甸甸的袋子放在了我掌心里。
我惊呆了,感受着手里略显沉重的分量,这是老百姓一两年的工资吧?
他以前给小白发工资吗?
脑子闪过这种奇思妙想,我一时没敢收,可联想到他的性格,便直接问道:“给我的?”
“嗯。”
“有什么要求吗?”
“什么?”
“就是,拿了你的钱,要做什么吗?”
“买喜欢的东西。”
“……”
“嫌少?”
“……”
楚应予看着手里的银票,他认真地解释,“不能给你银票,容易成为别人目标。”
他说完,指了指街边的一些人,有的乞讨人对上他的目光就拿着破碗溜了,有的见钱眼开的也赶紧假装看风景。
少年对别人的恶意感知很敏锐。
忽然想到网络上的一句名言,钱在哪里爱在哪里,被这行为搞得还挺感动,但我马上晃晃脑袋,在心里告诫自己。
他对自己的小白下手了!对我越好不应该越可怕吗!哪天我也让他出剑变慢了怎么办!
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怪狗子,他可恶!
这是养猪行为!是另类杀猪盘!秦小娥,你不能被他的行为给讨好,论迹不论心什么的没用!
说不定哪天就被他宰了,不要有负担,用他的钱,吃穷他!
面不改色地拿过钱袋子,牢牢地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我镇定地说道:“谢谢衣食父母。”
日落时分,我们回到客栈,我发现这里后厨的装备还挺齐全。大厨挺有耐心地教我认一些作料,于是在磕磕绊绊中,我做好了爆炒与烤章鱼。
端上桌给楚应予看,少年用筷子扒拉一下作料堆里的章鱼,我很是恭敬地先夹起一块,当着他的面嚼起来。
“直击灵魂的好吃!”我夸张地比出一个大拇指。
“……”
“没毒的!我要是敢下毒害你,那可真是不想活了。”
楚应予观望了我这两盘章鱼很久,终于朝着其中一盘鲜香麻辣地下筷,然后呛到脸红嘴巴更红。
意想不到的发展,我拎起桌上的茶壶打算沏茶给他,少年一把拿过茶壶,干脆对着壶嘴喝了下去。
我惊呆:“……”
仿佛这比毒还让他招架不住,我想了想,小声问道:“你吃不了辣?”
楚应予缓和了一会儿,没有承认,而是动起筷子去夹炭烤的章鱼须,这个我没有放那么多辣椒,但也不清淡。
然后梅开二度,他又呛又红脸,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夹的都吃掉了。
怕辣,但想吃。
看来我可以用辣死他这种策略跑路。
幽默地想着,我招手让小二添茶水,笑嘻嘻地问:“辣是辣了点,味道还可以吗?”
楚应予点头,我说用水涮一涮再吃,他不,他就要挑战。那张好看的嘴巴就差给他折腾成香肠嘴,怪可爱的是怎么回事。
吃过晚饭,我本想着出去看看夜市,但今天实在累了。所以我和楚应予一起上了二楼,他推开房门,我就跟着进去。
里面有浴桶,洗浴用品和花瓣都放好了,我习惯性地准备解开衣襟和腰带。
“你的房间在隔壁。”
看了我半天的楚应予默默出声,指着旁边的墙壁,如梦初醒的我停住了双手。
对啊!已经不是在孤岛上了,住客栈了,当然是要了两间房。我怎么就习惯性地和他同吃同住还打算一起躺平!
“你想和我睡也可以。”
“不不不,我去隔壁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赶紧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间。原来我这边也准备了洗漱用具,朝夕相处这么久,终于可以单独住一间啦,一个人睡多自在!
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后,我躺在暖和的被子里,有种要落泪的幸福感。
我的要求真是降低太多了,只要吃饱睡暖有点钱花就好,如果小命能得到保障就更好了。
其实有考虑过给楚应予下点迷药之类的,然后自己趁机逃跑,但我太菜也太怕了。
他那么机敏,一旦被识破,我会被砍死的吧。
我现在还是很矛盾的,生活上这么被他照顾,真的很难让我时刻警惕他的变态,温水煮青蛙很恐怖的。
这一夜我睡得很早,只是不太安宁,梦到楚应予变成鲨鱼一直追着我咬,然后我变成了狗在大海里狗刨。
楚鲨鱼在我身后小白小白地叫着,我那四条小短腿就差在海里转成螺旋桨。
在被他一口吞掉的瞬间,我惨叫着醒来,然后看到晦暗不明的床旁站着一个黑影。
“啊——唔——”
二次惊叫才出了嗓子眼就被冰凉的手给堵住,丝毫都反抗不了的我这才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鲨鱼楚!
发觉我不会再喊了,楚应予点亮了我房内的烛火,半明半昧的光芒在他青涩俊美的脸上飘摇,朦胧中有着几分疏离感。
胸腔里的心跳才落回,我坐在床板上喘气,看着他递过来一杯茶水。
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我看到他穿戴整齐,不知道是穿衣迅速,还是压根没脱衣服睡。
之前在引天岛的卧龙洞里,他和我睡觉,好像是有脱衣服吧。
没头没脑地想着这些,我又顺手把杯子给他,楚应予默默地放回桌上,看着很是任劳任怨。
“梦到什么了。”他问。
“你变成鲨鱼要吃我。”
“哦,吃掉了吗。”
“……”你给我死!
愤愤地想着,顿觉有些尿意涌现,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喝这茶水太见效了。
我小声说我想去茅房,一个人去挺怕的,但让楚应予这个噩梦里的鲨鱼跟着,也是哪里怪怪的。
楚应予陪我去茅房了,他就在外面等着,别人可能以为是老夫老妻的生活,实际上是主人等着自家狗子尿电线杆。
一旦这么代入,我那多余的心思就能心如止水了。
解决完人生大事,在后院打水冲了冲手,我三两步跟上楚应予,委婉地问。
“你现在想杀我吗?”
“不想。”
“明天呢?”
“不想。”
“什么时候想呢?”
“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了?”
“……不知道。”
好想脱下鞋子猛击他后脑勺!
心思沉重地回到自己房,刚要关门,楚应予抬腿跨了进来。我愣神地看着他进我的房,咳嗽了一声,提醒着。
“你的房在隔壁。”
“守着你睡。”
“……”
你难道不知道,我噩梦的根源是你吗?
四目相对,他抱着双臂在床边一坐,我眼角抽搐几下,磨磨蹭蹭地挪过去。
现在可不是孤岛荒洞了,这不合适吧,我做作地扭捏着:“是一起睡,还是?”
看不过去我这样拖延,楚应予抓起我手腕将我往床上一丢,被子就像大山一样压下。
完蛋了,强行哄睡,但是睡不着。
被他揉着脑袋,反而越来越清醒,我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谨慎地戳了戳楚应予的手背。
“我睡不着,我们谈谈心?”
“……小白。”他露出了一种和你有什么好谈的微妙神色。
“我是会说话的小白!总之,给、给我说说你的工作什么的。”
这话一说完,我自己就皱起眉闭了嘴。我这要求像是想听睡前恐怖故事,他一个杀手,工作内容能是正常的?
“我杀的第一个……”
“不是不是,我不听这个了,说说你工作之外的吧!”
“吃喝拉撒。”
“……”我无语了一阵,怎么比退休老大爷还无聊,“说你刚才的话题吧,第一次完成的任务。”
楚应予一点都没有说故事的天分,没有抑扬顿挫,也不会故弄玄虚,就像汇报工作那样直来直去。
他记得第一单任务,清除组织八重宫的叛徒。完成得特别出色,但他当时的剑法并没有像现在这般出神入化,所以让对手死得挺痛苦的。
我不是很想知道有多痛苦,但楚应予印象很深,甚至连对方当时说了什么他都记得。
[希望阿楚永远不会背叛八重宫]
是的,叫他阿楚的八重宫叛徒是组织里带过他一年的另一位男性杀手。
因为楚应予成长迅猛,悟性绝顶,可以说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
那位叛徒哥哥很快就教不了楚应予了,两人的交际也就停在这,半年后,这个叛徒哥哥就背叛了八重宫。
我承认,就算楚应予讲得一塌糊涂,我还是被这件事情本身的内容给吸引了。
“你的小师父,为什么背叛组织?”
“不知道。”
“啊?你都不问问吗?”
“我不用管,执行任务就好。”
“……你对那个小师父没感情吗?他好歹教了你一年。”
“他奉命行事,我也一样。”
“哦。”
哎,那就不纠结了,免得我秃顶。
不过楚应予也不是无动于衷的,从此以后他更加发奋图强,让自己的剑变得更快,让自己的招式更加不能拆解,力求做到一击毙命。
就是说,我可以理解成,他想让对手无痛归天是吧。
“你们八重宫,能不能退休?就是说金盆洗手不干了?”
楚应予平静地说:“可以。”
直觉告诉我不会这么简单,我立即追问:“有没有条件?”
“不管是叛逃还是退出,只要能打赢宫主指定的对手。”
“……指定的对手是谁。”
“以前不知道,现在是我。”
你果然是阎王啊!不仅是我和江湖人的噩梦,还是自己人的噩梦啊!
我吞了吞唾沫,呼吸都放缓了,“请问,有没有叛徒从你手上成功离开的?”
“没有。”
“……”
“这几年都没人叛逃了。”
他好像还挺欣慰的样子,属实是反向刺激别人的忠诚度了。这么一听,感觉楚应予的忠犬属性很高啊。
宫主下达的指令都很好地完成了。
“八重宫的宫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宫主温柔大度,对八重宫的人很好,像是长辈。”
谁家长辈会在你退股的时候搞死你啊,对温柔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可是别人手里一把称手的兵器呢!
我不动声色地又问:“宫主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楚应予:“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想杀?”
我:“我连你都打不过,还打宫主!”
楚应予:“……我武功不比宫主差,能杀我,就能杀宫主。”
难为你了,还觉得我本领滔天呢。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吧,噫,楚应予比自家组织老大还强?这都不会被忌惮吗?按照套路来讲,不给手下不吃点什么定期的毒|药,宫主晚上睡觉都不安生吧。
万一楚应予反了……
“难不成,你是八重宫第一杀手?”这话我说得有些犹豫,毕竟人要谦虚嘛。
“是的。”
哇,第一杀手就在我身边……呜呜呜,我真的还能跑路吗。安全感爆棚的同时,危机指数也五颗星。
对于我看轻他,楚应予还挺不舒服的,我觉得他穷也好,弱也好,他都会不爽。这一点骄傲倒是有点像年轻人的脾气了,不会轻易觉得自己不行。
八重宫的宫主是男的,叫曲夜思,明年还过五十大寿呢。楚应予想着给对方贺寿的礼物,可千万别是用哪个仇家的脑袋当贺礼啊!虽然很江湖,但是太老土!
算了,干嘛帮他想贺礼,我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个问题。
“小白,想睡了吗。”
看我安静了一会儿,楚应予反问了我,张嘴就打了个哈欠,我确实有点困意了。
没想过反驳小白这个代号,也懒得纠正,我顺着他的话点头,“睡了,你不睡吗?”
“你睡了,我再走。”
“哦,晚安。”
希望梦里不要再出现楚应予型号的鲨鱼了。
后半夜我睡得还算踏实,天未亮时被外面的打更声吵醒,迷迷糊糊又蒙头睡。
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居然做了与前半夜完全相反的旖旎梦境。
我梦到自己把楚应予五花大绑,什么皮鞭蜡烛铃铛蒙眼女上位,轮到我把他里里外外给欺负了一遍!
虽然很羞耻,但后面的梦真的是被爽醒的!
感觉自己就是对他呼来喝去的女王,看着他戴着猫耳委委屈屈地对我学猫叫……
把自己笑醒后,我一时间无法自拔,出门看到隔壁的楚应予时,还特别狂妄地伸手想去挠他下巴。
面无表情的楚应予扣住我的手腕,瞬间清醒加心虚的我正要来一套道歉大保健,眼角很突然的划过一线光亮。
楚应予突然与我调换了站位,一个旋身将我护在身后,左手向前一抄,指缝间夹住了一枚像是六芒星似的暗器。
如果他不替我挡,这玩意儿是对着我脑门扎过来的吧!
意识到这点,我后背发凉,产生出一股后知后觉的惧怕,真是防不胜防,客栈安保不行啊!
“小楚,怎么背着我找女人了。”
女人明朗清晰的笑声自一楼的大堂传来,不急不躁的,一点没有那种做了坏事的愧疚。
楚应予先是看向我,“不怕。”
我呆滞地点点头,然后被他牵着下楼,见到了朝我发暗器的女子。
居然不是个丑八怪!
不自觉地露出被惊艳的表情,虽然我很气她无缘无故偷袭我,但她真的好靓。
艳若桃李,身姿丰腴,是大气的,光彩夺目的美。
这种一眼就觉得很辣的年上姐姐和楚应予这种面瘫耿直的年下弟弟很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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