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暖雪春深
chapter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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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时不时阴沉一下,再时不时下一两阵蒙蒙细雨。
云芽午饭随便吃了点,去超市买了两大袋食材。
其中有只老母鸡,回到公寓就炖上。
哥哥高三费脑子,喝点鸡汤补一补。
之后,她算了算云筝回家的时间,提前处理食材,然后开炒。
炒到最后一道菜时,响起开门声,侧头一看,扬起大大的笑。
“哥哥,回……来了。”
少年穿着宽大的绿白校服,头发修得很短,露出轮廓分明的五官,看起来少年感十足,手里拿着几张试卷,边换鞋边冲她笑,左脸浮现浅浅梨涡,“好香啊,做了什么好吃的?”
云芽弯着唇,小梨涡勾得很深,声音软绵:“随便……做了点……家常菜。”
“最近吃食堂都快吃吐了,顿顿大白菜,早上晚上白菜包子,中午白菜炒肉。”云筝随手把试卷丢在茶几,走进厨房,站在云芽身后观摩,“杏鲍菇炒肉?你还记得哥哥喜欢吃菇类?”
云芽熟练装在盘子里:“一直……记得。”
云筝抬手揉了揉云芽头顶,笑意温和,没说话,但无声胜有声。
自从父母离婚,云芽跟父亲留在老家,他跟母亲来林城讨生活,已经六七年没见。
去机场接人时,云筝差点没认出云芽,更不要谈什么感情,尤其云芽突然变结巴,最基本的交流都成问题,最开始那两天,两人只要见面,气氛立刻肉眼可见尴尬。
云筝帮忙把菜端上桌,想了想:“刚下了雨,外面很凉快,晚上我们出去逛一逛?”
顺便增进感情。
“好呀,”云芽点头,边洗锅边道,“我要买个……台灯。”
她来林城时几乎孑然一身,除了几件旧衣服,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云筝已经开学,因为高三的学习繁忙,基本住学校,所以用了他的学习用具。
后来一直说买,因为开学太忙忘了,今天也因为食材太多太重拿不走而临时放弃。
今晚云筝回来,还带了试卷,肯定要用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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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云筝负责洗碗。
云芽有洁癖,刚刚炒菜,沾了一身油烟,便洗了澡和头发。
因为是盛夏,没吹,梳了梳,随意披散。
她换了条及膝小白裙出来,云筝正坐在客厅沙发玩手机。
好像在和谁聊天,修长手指不停敲打屏幕,时不时皱眉,面露几分若有所思。
云芽没打扰他,站在旁边等。
云筝回完消息抬头,看见站在一旁的云芽,立刻起身:“怎么不叫我?”
云芽浅笑:“刚……出来。”
云筝收起手机,揽着她的肩往外走,“走吧。”
公寓不远处就有一家便利店,但云筝故意挑了家远的,两点几公里,走路二十来分钟。
云芽没多想,权当他想消食,安静跟在一旁。
路上,云筝一直问她近况:“习惯老师教学风格吗?”
云芽迟疑了下,点头,很轻嗯了声。
二十五班是高二最后一个班,大多都是等着毕业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富二代,要不就是艺体生。
学习氛围很糟,甚至班风都很差劲,欺负同学已经算小事,时常发生作弄老师的事。
老师不是不用心不想管,而是无能为力,在讲台唾液横飞,低头一看下面倒一大片,任谁都会被气个半死,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渐渐地,课堂上的空位和睡觉的学生越来越多。
这些云筝知道一点,但不清楚实际情况有多糟,云芽也不想多说。
哥哥现在高三,高中时代最关键的时刻,不能被她被任何事影响。
云筝:“跟同学处得怎么样?”
云芽面不改色游刃有余点头:“挺好呀。”
云筝看她一眼,似乎不太信。
前段时间,高三有个开学考,他一直忙着复习,有点顾不上云芽,但一有空就会去找她,一般都是下午吃饭的时间,好几次都撞见云芽心情低落。
起初,他以为小姑娘不适应林城,不习惯老师的教学风格,结果,过了段时间还是这样,后知后觉自家妹妹可能被欺负。
他问过好几次,谁欺负她,哥哥给你找场子。
不管他怎么问,云芽就是不说。
云芽眼神飘忽,片刻,突然道:“我交到了……朋友。”
顿了下,挤出一个笑:“还给我……糖。”
云筝轻哦了声,不说话,表情有点怀疑。
云芽抿了抿唇,手指拽着裙摆,想说什么,但不知如何开口。
安静了会,云筝再次道:“如果有人欺负你,跟哥说,哥帮你出气。”
几乎瞬间,云芽想到昨天下午受的委屈,不是没感觉,只是强制压在心底,听到云筝这句话,眼眶莫名酸涩了下,脸上露出真实自然的笑,声音柔软:“好的。”
快到便利店时,云筝往对面篮球场看了一眼,想了想,偏头看云芽,温声:“我去一趟篮球场,你先进去买吧,买完给我发消息。”
说完,转身朝人行道走,看起来好像有点急。
云芽看着他背影,有点莫名,但没多想,转身进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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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了个稍微便宜的台灯,拿了盒中性笔芯,出来时,云筝还没回来。
不知道他去篮球场干嘛,但不想打扰他,站在便利店门口等。
等了好一会,还是不见人,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想了想,决定去找他。
篮球场边上的路灯已经亮起,将场地照得灰蒙蒙,绿植蒙着一层暖黄的雾。
云芽有点夜盲,看不太清楚,也没仔细看,低头给云筝发消息:哥哥,我买完了,你还要多久?
点击发送以后,正好走到入口,一抬头,看见一群人正在打架。
一共有两拨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大多梳着一头小脏辫,两只胳膊文着大片文身,打斗得很激烈,时不时响起肉|体碰撞声。
云芽眨了眨眼,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想到云筝还在篮球场,硬生生停下,往里看了圈。
球场光线很暗,她又夜盲,看了好一会,都没看见云筝在哪。
云芽站在入口迟疑了下,抿着唇进去。
她埋着脑袋,小心翼翼避开那群混混,从相反方向绕过去,第六感发现旁边有人,抬头看过去。
一眼看见台阶上的男人。
他姿态懒散坐在那,两条长腿自然大剌地岔开,露出一截细瘦干练的脚腕,脚边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白桃气泡水,还有几枚被踩扁的烟蒂。
他微倾身,手肘撑在膝盖,衬衣领口微垂,露出凹凸分明的锁骨,莫名添了分成熟又内敛的性|感。
目光浅淡旁观对面的群架,无所谓得像一个路人,又懒散得像一个掌权者,漠视即将到来的成果。
云芽一眼认出,昨天下午跟水思澄在一起的男人。
眼还是那双眼,漆黑明亮,天生勾|引意味,此刻染着点淡漠,耷拉着眉眼,整个人透着大写的拒人千里,硬朗锋利的五官轮廓因为神情看起来愈发桀骜不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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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燎懒洋洋垂着眼皮,困倦和不耐明晃晃写在眸底,看上去无聊得像下一刻就会闭上眼。
高二那年的那件事后,他用烟灰缸狠狠砸破自己名义上的哥哥的脑袋,而后在医院接受半年治疗,被母亲送到国外,最近才回林城。
时差还没倒过来,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里面藏着无数个弹簧,正不停剧烈跳动。
扯得神经发疼,震得耳膜发麻。
寂燎皱紧眉头,不爽浮现脸上,下一刻,耳边响起女孩有点胆怯的声音:“你……你好。”
拘谨,磕绊,貌似还有点害怕。
寂燎一顿,下意识偏过头,入眼便是一双白皙纤细的小腿,踩着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视线往上,一张白净小脸,旁边昏黄的路灯灯光斜斜打下,脸部轮廓被光影模糊,一半隐在暗色,一半白得有点病态。圆润眸子被染成淡淡琥珀色,清亮干净,宛如单纯小麋鹿。
眼神平静,没什么惊慌,跟说句话都磕绊和手指搅裙摆的小动作不太符。
还不如昨天下午的慌乱。
真够巧的。
莫名清醒了点,寂燎勾起唇:“嗯?有事?”
“请问,你刚刚,有看见,一个,男生吗?”
云芽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长一句话,艰难得脸一点点泛红,气快喘不匀。
说完,提了一口气,继续说:“长得很帅。”
长得很帅四个字说得挺顺溜。
寂燎挑了下眉:“很帅?”
云芽认真点头。
面前的少女穿着宽松小白裙,夜风一吹,柔软布料贴上身体,勾勒出纤瘦似豆芽菜的身板。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因为刚刚那句话憋得有点脸红,看着格外惹人怜。
即便下了场大雨,盛夏的夜风依然滚烫得能把人融化,长发已经半干,一些润湿黏在头皮,一些吹得乱七八糟,额上出了层薄汗,刘海被润湿,看起来可怜兮兮。
长得漂漂亮亮,声音又软又甜,真的很像不谙世事的小麋鹿。
干净,实在过于干净了。
让人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寂燎轻笑了声,从喉咙和鼻腔震动出来的,低哑磁性的音节。
他漫不经心立直身体,脸上表情吊儿郎当,像好奇又像玩味,整个人透着一点轻松和愉悦。
寂燎看着云芽的小鹿眼,似笑非笑:“你看我帅吗?”
“……”云芽微睁大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其实有点抗拒,但实在担心云筝,才会进来找人。
不远处打得热火朝天,拳拳到肉,惨叫不断,她不想靠近。说话不利索,喊不出多大声音,也担心吸引那些二流子注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会壮起胆子问这个男人。
云芽觉得,云筝很吸睛,个子高,身材又好,脸是她目前见过的最好看……之一。
只要见过,不管男女绝对有印象。
只要问出答案,立刻远离这朵美丽却危险的罂粟花。
但情况好像不太对……
小姑娘呆愣的模样似被吓得不轻,更像小鹿,让人莫名有种满足感。
寂燎喉咙里含着止不住的笑:“所以,你是在找我。”
“……”
此刻,云芽终于看出来,这个看起来优雅斯文的男人其实是个痞子,故意逗她玩。
不远处,战况快要揭晓,一个梳着脏辫文着花臂的男生朝男人走来。
她抿了抿唇,转身要走,一步一步下台阶。
走到最后一步台阶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等等。”
她停下脚步,但记着男人刚刚的坏,倔强地没回头。
寂燎捞起那瓶喝了一半的白桃气泡,起身,垂下眼睑,居高临下睨着小姑娘:“云筝是吧。”
******
云芽怔了下,回头。
男人站在台阶之上,两条腿修长笔直。昨天下午离太远,他刚刚又坐着,还不觉得有多高,现在站起,又有几步台阶之差,看起来高得离谱,好像自己是小孩、不起眼的尘埃。
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微垂的下颚拉扯出一道流畅利落的线条,比她的人生轨迹还清晰。
那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眸,此刻挟着些戏谑,直直落在她身上。
他眉骨偏高,眼窝深邃,居高临下看人时,莫名有点压迫感。
对视几秒后,云芽眨了眨眼,语气有些意外:“你认识?”
寂燎勾了下唇,没回答,左手缓慢拧开瓶盖。
他手指很漂亮,修长骨感,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皮肤白得能看见皮肤下的青筋。
也因此,手背上那道灰白色伤疤看起来格外显眼。
像一副精美绝伦的油画染上一个污点,依然很美,但给人不尽遗憾。
云芽目光在他手背上停了两秒,后知后觉过于放肆,立刻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他。
寂燎喝了口水,几步走下台阶,走到她面前,顿住。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身高差清晰凸显,她恰到男人胸口。
云芽有点不适应,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距离。
但压迫感挥之不去。
夏夜的蝉鸣有点嘶哑,昏黄路灯下有飞舞的小飞虫,球场上的打斗声突然小了些,空气静谧,隐约飘来淡淡烟草味,以及一丝白桃气泡水的清甜味。
突然,毫无缘由,紧张淡了些。
寂燎正想说什么,旁边响起一道声音:“燎爷,都服帖了。”
嗓门很大,声音粗噶,突然炸在耳边,惊得云芽条件反射哆嗦了下,偏头看过去。
一个男生,年纪不大,估计十八|九岁,留着脏辫拖把头,文着花里胡哨的大花臂。
说完,注意到寂燎面前的云芽,直勾勾看她,一眨不眨,好像看见不得了的东西。
看了几秒,男生眼珠动了动,从她的脸,视线往下,挪到她的小白裙,再挪回来。
云芽不明白男生这种直勾勾的目光是为什么,那新奇又诡异的眼神差点让她以为自己脸上开了朵花。
气氛开始诡异。
她也不敢开口,就这样被男生扫视三四秒,实在有些尴尬忍不住出声:“……你好?”
“小妹妹好呀。”男生收回视线,用他那条文满花纹的胳膊肘往旁边捅了捅,轻咳了声:“换口味了?”
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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