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捞鱼吗？”明月睁大了眼睛。
“我没听错吧，宝园？”阿哲环臂。
小白凑到跟前，“宝园，你是不是没打听清楚，婶婶最讨厌我们捞鱼了……”
小白说完之后，还不忘朝着沈夫人看了一眼，见婶婶正在看他，顿时装作无事一般，眼巴巴从宝园身侧将位置挪了回来。
虽然宝园早前并不知晓，但眼下也约莫能猜出几个宝贝捞鱼的动静来了。
可她也能看出来，说归说，但每个人眼中都是憧憬和向往。
哪有孩子不喜欢水和沙子的？
而且水里还有鱼，还能捞鱼，这完全符合宝贝们对游戏的向往，同滑滑梯，海洋球，以及水枪大战都是一样的。
宝园稍微躬身，认真道，“是真的，我们今日可以捞鱼，但是，和刚才画画的要求一样，我们要遵守秩序，可以做到吗？”
要说刚才宝园提起捞鱼的时候，三个孩子知晓沈夫人肯定不会答应，眼中还都只是憧憬和向往，但早前宝园说起画画的时候，也是这样认真同他们商议，还有达成一致的询问。
“可以！”
“可以做到！”
“当然可以！”
三个宝贝恨不得朗声喊出来，事实上，也是尖叫出来的。
若是放在早前，沈夫人早就头疼耳鸣了。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宝园在的缘故，眼下是宝园在负责照看着几个祖宗，她只负责一旁观看，忽然听到这几个祖宗的尖叫声，仿佛也没那么刺耳了。
又许是今日宝园在的缘故，平日里淘得没有章法的几个祖宗，她今日也怎么看怎么顺眼。
既能看到这几个家伙可爱乖巧的一面，也不用忽然生气动怒，沈夫人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应当长长久久些才是……
沈夫人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然后目光落在宝园身上，眼睛眨了眨，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昨日听宝园说起过，她接书局抄书的活计，是因为祖母在蓝城治病，她要挣些营生，供祖母治病，还有祖孙两人在蓝城的开支和用度。
虽然宝园的字的确写得好看，而且抄书也认真，一丝不苟。
但细下想，抄书能有几个营生？
沈夫人又看了看眼下正围在宝园身边蹦上蹦下，高兴得不得了的三个小祖宗，想起这两日宝园同三个小祖宗的相处，既无严厉苛责，也无投机谄媚，但同三个孩子相处融洽，三个孩子也愿意听他的。
更重要的是，她是真的安心！
宝园是会带孩子的人！
至少，比前日，她同陆衍去李府借的嬷嬷要细致，认真，用心。
沈夫人心中唏嘘，那不如问问宝园……
如果真是宝园能暂时来陆府，照看这三个家伙，那她这剩下的几个月就可以安心养胎了。
而且，从这一日的相处看，她也不会同三个祖宗梳理。
旁的嬷嬷总对主家有些保留，怕自己照顾孩子的看家秘诀被主家看了去，所以私下朝孩子示好的多，更不少背地里偷偷拿糖哄这样的事。
但宝园不同。
宝园都是让她在一侧看着，而且还怕她听不明白，会详细举例，旁征博引。
宝园是真喜欢孩子。
将孩子交给宝园，倒要被交给李嬷嬷放心得多，况且，她自己也在府中，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沈夫人越看心中越觉得合适。
不远处，三个孩子正同宝园一道重复要遵守的规则。
一，不能伤害自己。
二，不能伤害他人。
三，不能破坏环境。（备注1）
等三个祖宗都朗声重复完，才依次同宝园击掌，算作达成一致，然后照旧，宝园这次抱起明月，牵着阿哲，小白自己牵着宝园的衣袖一道往前方去。
早前宝园说带府中的公子小姐画画的时候，余妈就有些担心，但夫人，又只是画画其实还好，可眼下，竟然说要捞鱼，余妈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夫人，会不会不妥，公子小姐还小……”
余妈眸间忧色。
沈夫人叹道，“平日里也不让他们几人捞，他们几人少捞了吗？”
余妈语塞：“……”
可虽然但是，余妈还是语重心长，“话虽如此，但至少知晓夫人是反对的，这要真光明正大了，府中还不掀翻了去。”
眼下府中的侍卫都叫苦连天了……
其实余妈说得也不无道理。
可沈夫人还是相信宝园，“先看看再说。”
余妈是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也是看着几个公子小姐长大的，自然担心。
余妈同沈夫人说话的功夫，宝园同三个宝贝都已经走远，等余妈扶沈夫人上前的时候，小白已经转身，笑嘻嘻朝她们挥手，一脸天真笑意，“婶婶，你快来呀！”
沈夫人不知当说什么好。
要说高兴吧，到底她是不同意他们几个捞鱼的，小白还这么热情唤她，她到底该严肃还是不该严肃，这是一个难题。
要说不高兴吧，小白以前都是偷偷做这些，哪里会主动唤她一起？唤她，是因为信任。因为刚才画画的时候，她就坐在小白身边，看他画了会儿画，也陪着他说了会儿话，她也给他画了青蛙，小祖宗就突然对她崇拜和亲厚了。
这就是宝园方才同她说起的，孩子们需要关注和陪伴。
这些，其实都再简单不过。
但由此建立的信任和亲厚，都比关心多吃一碗饭，少吃一碗饭，对孩子们来说，要亲切得多。
沈夫人正思忖着，忽然就听到前方“哇”得几声尖叫，幸亏余妈扶稳了，沈夫人也确实头疼了。
但头疼的同时，不是想着拿鸡毛掸子揍人，而是好奇上前，想看看几个孩子尖叫什么。
只是真正等到上前，沈夫人和余妈都愣住。
沈夫人：“……”
余妈：“……”
让几个祖宗尖叫的，就是芝麻大的小水坑一个，外加水坑里放了十几尾鱼苗。
就这……
就算勉强称之为“危险”，好像也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方才还在质疑宝园不稳妥的余妈，顿觉有些打脸。
充其量也就三个花盆大小，半鞋高，掉进去连衣领都湿不了那中间。
沈夫人忽然会意，其实孩子们本身天性里喜欢的就是玩水，水坑，水池，水塘并无区别，在何处捞鱼也并无区别，在孩子们眼中，这一坑水和一水塘里的水，捞鱼都是一样的。
孩子们喜欢的，是捞鱼和玩水这件事。
她也好，余妈也好，早前只看到了玩水的危险，所以严令禁止，但其实，真正做得不对的不是几个祖宗，就这么简陋几个花盆大小的地方，就能让几个孩子玩得很开心，还没有危险。
其实往往是大人想不到，也没用心去想，就扼杀了。
沈夫人看着水坑前，宝园耐性替三个小家伙，撸袖子，挽裤脚，三个小祖宗激动得语无伦次，但还是遵守着之前约好的规则时，沈夫人眼中除了惊讶，就是欣慰。
——很多孩子喜欢的事，放在大人眼中是危险，其实稍微调整一些，就能满足孩子的需求，其实并不难。
看着几个孩子笑逐颜开，耳旁还都是银铃般的笑声，沈夫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开始晚霞伴云彩。
时辰不早了，宝园要回去了。
果真，几个孩子没玩够，还想玩，沈夫人刚想要不要起身制止，宝园伸手，“那我们再多一炷香的时间，不能再多了，可以吗？”
“好！”宝贝们相继同她击掌。
而真到一炷香的时间，虽然都不愿意，但还是都遵守了自己参与制定的时间和规则。
“宝园，你要走了吗？”
“宝园，你明日还来吗？”
“宝园，我可以给你一起回你家吗？”
宝园蹲下，目光平视，坦诚道，“明日可能不行，明日宝园的祖母要去看大夫，明日一整日都要在，所以明日不行。”
“那宝园，你后日来吗？”
“宝园，我们可以去看你吗？”
“宝园，我舍不得你。”
宝园伸手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那宝园回去认真看看，什么时候还能再过来，但是现在，我们是不是要按照之前说好的，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不然袖子和裤脚都湿了，容易风寒？”
“好！”几个宝贝跟着几个管事妈妈去了。
一面走，还一面回头给他挥手，眼中都是笑意。
宝园也一直目送几个宝宝离开。
沈夫人也扶着腰上前，“宝园，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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