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来
除夕前, 萧睿从冀州赶回了京城,带着装满了一只匣子的罪证,全是萧华代天巡狩之时在冀州犯过的事情, 大大小小的全部给写了进来。
因为萧华的人被阻拦着无法跟萧华见面, 萧华也无法自己疏通皇帝那里,所以他的爪牙们就悄悄地搞事情,进宫觐见皇帝,去跟皇帝请旨, 让皇帝将萧华给放出来。
“陛下, 隋王殿下再令您心中不快, 但始终是您的亲生儿子, 对陛下是一片孝心, 马上就要到除夕了, 陛下还是先将殿下给放出来, 一起过个除夕吧!”
“是啊, 陛下,您罚隋王殿下在王府里反省自身,不也是因为您看重隋王殿下?大过年的, 父子之间还是得见上一见的好,大不了过完年了, 再让隋王殿下继续禁足反省就是。”
萧启和萧远在兄弟几个里大概是最不受皇帝宠爱的两兄弟了, 所以哪怕去戳皇帝的心窝子他们也所谓, 左右皇帝给他们的疼爱连萧华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要来有何用处?所以在针对萧华这件事上,萧启和萧远直言进谏。
“父皇, 儿臣以为不妥。”萧远乜了来求情的大臣们一眼, “大皇兄尚还在冀州查探四皇弟的罪证, 父皇却将四皇弟给放出来,这不是在告诉天下人父皇因为疼爱儿子,就要置大渝百姓于不顾吗?此等危害父皇名声的事情,父皇不能做啊!”
萧启跟他一唱一和,大肆宣扬把萧华放出来有多大的危害,皇帝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听完两个皇子这么一说,果然迟疑了。
萧华的爪牙当即出言反驳:“平王殿下和燕王殿下此言差矣!陛下让隋王殿下除夕一同过年,是彰显陛下慈父心肠的体现!”
“你们这般慈悲为怀,那就不该当官,而是去出家当和尚。”皇后一身红色的凤袍款款而来,经过两个大臣时停顿了一下,“两位真是与众不同,别的大臣年底了忙得不可开交,你们倒是挺闲的。”
说完,皇后才向皇帝行礼:“陛下,臣妾本是来看望陛下,不曾想打扰到陛下了。”
看看,这就是皇后,多么会拿捏分寸。
明明是站了队要看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在皇帝这里便成了关心皇帝。
“皇后来坐,正好,你同朕一道听听。”皇帝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皇后施施然坐下,目光扫视过低垂着头的两个大臣:“本宫不认识两位,但你们也穿的是朱色官袍,想必官职不低,既然官职不低,那就更应该好好地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年底吏部考核,你们二位是能拿出多好的成绩来?”
皇帝听皇后此言,觉得甚是有理,他便道:“皇后说得在理。”
两个大臣叫苦不迭,两个皇子就已经很不好对付了,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皇后?
皇后继续道:“本宫虽然来得迟,只听见了一嘴,可也忍不住想反驳二位几句,陛下是天子,是天下人的君主,这大渝百姓哪一个陛下不是视若亲子?陛下又怎么会为了一己私欲就置大渝百姓于不顾,你们这是想要诬赖陛下的名声?让大渝百姓耻笑陛下不成?”
两个大臣在心里暗骂,皇后也太会颠倒是非黑白了,怎么就成了他们要诬赖陛下的名声了?再说了,他们这位陛下本来在民间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先前拿人家成王侧妃的嫁妆去充赈灾款都在京城传遍了,名声?呵呵。
只是不管他们在心里怎么想,明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其中一人道:“皇后娘娘,臣等绝无此意,提议让隋王殿下除夕同陛下一道过年,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哦?那难道本宫作为皇后,不是为了陛下着想?”皇后扬了扬袖子,指责起来,“你这是在离间本宫和陛下之间的感情吗?”
被指责的大臣苦不堪言,皇后太会胡扯了,她跟陛下有狗屁的感情啊!
皇后侧过身,拉过皇帝的手:“陛下,臣妾以为,老四仍需禁足思过,您看看他思过的这段时日,连一封悔过书都不曾写过,这种没有悔改之意的孩子,陛下还得再多教导教导才是啊!”
萧启和萧远悄悄地对视一眼,心说,他们的嘴皮子功夫还是太差了,看看皇后的,谁听了不说一声“好”?
皇后持续输出:“陛下不让老四进宫过年,那也是为了老四着想,这是体现了陛下对老四的疼爱,更何况老四也并非孤身一人在王府之中,隋王妃陪着他呢,他们夫妻二人一起过年,总不会寂寞。”
萧启:“……”
萧远:“……”
皇后娘娘可真是……太会胡说八道了。
萧华跟他那个王妃成天到晚地在王府里吵架,成婚的皇子里就隋王的夫妻关系处得最差,皇后这话也忒损了一些。
就这样,萧华的人试图把他从隋王府里弄出来参加除夕宫宴失败了,只要萧华出不来,没法到皇帝眼前晃悠,皇帝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搞出舐犊情深那一套来。
不过萧启和萧远不放心,还是派人去冀州,催促萧睿最好早点回京,迟则生变。
萧睿在冀州辛辛苦苦跑了一大圈,就是为了将萧华给整死,就算伤不了萧华的根本,也要让萧华有损失,所以在收到了萧启他们的来信之后,立即加急往回赶。
他在写萧华的罪状时废了很多的文笔,和刑部写文书以简洁为要不同,他引用了大量的典故来批判萧华。
在除夕的前三日,萧睿终于乘着风雪回到了京城,第一时间进了宫,把那满满的一匣子呈给了皇帝过目。
……
苏清意试着除夕宫宴上要穿的衣裳,铃铛她们才改好的,手里还拿着发饰往头上比划。
“所以说,萧华今年是出不来了。”苏清意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皇帝宠爱萧华又能如何,他始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又听不得别人在他耳边说对他有利的话,稍加引导,皇帝的萧华的宠爱,就会再次减少。
铃铛给苏清意披上淡紫色的斗篷,斗篷用的是濑兔毛做边,倒是显得有几分毛茸茸的可爱。
“侧妃说得是。”
苏清意试好了衣裳,左右看了看没有问题,便让铃铛服饰自己换下来,这一身可不能弄脏了,除夕还得穿进宫去。
“叫人继续盯着,坚决不能让萧华出来蹦跶,以皇帝的性子,未必会在除夕前处置隋王,不能让隋王有翻身的机会。”苏清意淡淡道。
铃铛:“奴婢明白。”
端着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甜汤喝了一口,苏清意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果然还是季叔了解她的口味,找来了甜汤配方,又让小厨房给熬好了送进来暖着,这会儿喝刚刚好。
“对了,新来的大夫医术如何?王妃的身体还能调理好吗?”苏清意问道。
这个新大夫是太尉府找来的,不是京城本地的大夫,是外地的,大夫本来不愿意到京城来,还是太尉府出银子,捐了一笔药材用来给穷苦人看病,人家大夫才松了口,大冬天的跟着太尉府的人来了京城,给张氏瞧病。
“这位大夫说,王妃的身子已经那样了,只能通过调理多活几年,想要和正常人一样身体康健,是做不到的。”铃铛说。
“这样,那也太可惜了。”苏清意垂眸,她觉得张氏这个人不错,也很看得清,是一个识时务的女子,但凡她不是被身体拖累了,凭她的本事,要做出些事业来是不难的。
“给大夫送些银子,就说请他拿着,待日后回乡扩建药堂,给更多的人看病治病。”苏清意顿了顿,又道:“以成王的名义。”
铃铛虽然不明白苏清意的用意,但是苏清意的吩咐,她自去执行便是。
喝了些甜汤,苏清意就窝在了软榻上看账本,她以塞北为主题,通过各个铺子和几回闻赚了不少的银子,虽然没办法跟她拿去赈灾的数量相比,但怎么说也是从京城里这帮达官贵人的身上薅的银子,赚他们的钱扩充自身的实力,想想还是很快乐的。
还有她联合起来一起做这笔生意的,多多少少都意思了一下,或者和她的生意有了直接的往来,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马上就是除夕宫宴了,希望在除夕宫宴上不要再打她银子的主意了,她的银子赚来也不容易。
况且……萧恪有意锻造铁器,培养人手,这些都得花银子,再把银子花到冤枉处,他们后面的大事必定会受到影响。
说起来,萧恪去了塞北也一直没有传消息回来,也不知他除夕宫宴能不能赶回来,她如今肚子里揣着一个只知道带着她一块吃吃喝喝睡大觉的,除夕宫宴上她一个人应付那得累死,还是萧恪在比较好,她只管推给萧恪。
约莫是老天爷听见了苏清意心底的诉求,在除夕那一日,萧恪还真的回来了。
就在苏清意刚刚走出王府,在碧灵她们的搀扶下准备上马车进宫时,马蹄声疾来,苏清意顿步望去,便望见了风雪之中马蹄扬落,一身玄衣的男人朝着自己而来。
苏清意不禁笑了笑,萧恪这姿势,还挺唬人的,要是被一些小姑娘瞧见了,多半是要一见倾心了。
萧恪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快步走向了苏清意:“清意,我赶回来了,不算迟吧?”
苏清意莞尔一笑:“殿下回来得刚刚好。”
有了萧恪在,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踹给萧恪去面对,这下她除夕宫宴上可以该吃吃该喝喝了。
想想就很舒坦。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入宫
萧恪身上的寒气重, 没有靠苏清意太近,怕把寒气过给了还身怀有孕的苏清意,这会儿苏清意已经显怀, 斗篷撩开便能看见一点弧度了。
“清意, 你上马车,我骑马就是。”萧恪不精通医术,却也知道一点儿,怀孕的妇人忌口多, 便是药也不敢多用的, 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风雪让苏清意受了风寒, 萧恪宁可骑马前行, 左右他在塞北都是骑马, 也习惯了雪花飘落到肩头上。
苏清意的眸光闪了闪, 她没有跟萧恪瞎客气, 只是道:“那妾身就上马车了。”说罢, 便扶着碧灵的手上了马车,将风雪隔绝在了外边。
宁福把萧恪的马给牵了过来:“殿下。”
萧恪握住缰绳翻身跃上马背,就跟在马车的旁边。
要是这般景象让别的人瞧见了, 不知会令多少女子心生艳羡,谁都想要一个会体贴自己的丈夫, 然而这世间的男人, 能做到真正一心一意只爱一个女人的实在是太少, 特别是这些手中有权有钱的男人, 身边的女人多如繁花。
能够做得到萧恪这般,已经算是男人中的佼佼者了。
马车一路行驶向宫城, 守卫宫门的禁军见到成王骑马而来, 连忙上前迎接:“成王殿下。”没想到成王竟然从塞北赶了回来。
苏清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殿下, 咱们已经到了宫门前了?”
禁军小统领见马车里还坐着人,来不及吃惊成王竟然骑马而让女眷单独坐在马车里,先想着上边交代的任务,对着马车里的苏清意拱了拱手:“想必这位就是苏侧妃吧?陛下有旨,侧妃可乘坐马车进宫。”
看来自己隔三差五地跑到皇帝那里去刷存在感还是很有用的,免了她怀着身孕还要步行入宫。
“那殿下呢?”不过她也不能把萧恪给单独扔在宫门,自己坐马车进去。
“额……宫内不能骑马,成王殿下不如下马坐马车入宫吧。”禁军小统领道。
“不必,本王下马步行就是。”萧恪不想把寒气过给苏清意并非只是装装样子,反正对于他来说步行进宫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禁军小统领整个呆滞住,苏侧妃竟然如此受宠吗?
萧恪没管禁军小统领心里的波涛起伏,他下了马对苏清意道:“清意到了之后先去寻母妃便是,我随后就到。”
苏清意点了点头:“是,妾身记下了。”
于是苏清意乘坐的马车被放行,而萧恪步行入宫,正好还有一些官员要入宫,他与这些官员同行,也能说一说话。
顺道了解一下目前京城中的局势。
主要是想知道萧华还有多少翻身的可能性。
到了地方,苏清意抱着手炉下了马车,碧灵不是第一次进宫了,比她还自在,本就是宫里出去的人,规矩忌讳也懂得多,苏清意带她来,就是为了这个。
参加除夕宫宴会有宫人前来接引,淑妃不放心,特地把如月给派了过来,让如月接苏清意去她身边。
有如月在,自然就用不上别的宫人,不过苏清意还是给负责接引的宫人发了赏钱,话也说得好听。
“今个是除夕,这红包也不多,图个吉利,公公就收下吧。”苏清意温温柔柔地说道。
接引的太监没有打开锦囊看,但是颠着很轻,便知这锦囊起装的是银票而不是银子,而银票,都是十两起步,也就是说,苏清意给的赏钱最少就有十两,十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怪不得能拿得出来几十万的赈灾银子,这位侧妃果然家产富庶。
“奴婢谢侧妃赏赐。”小太监美滋滋地收好了赏钱,等候着接引下一位到来的贵人。
如月见苏清意提前备了赏钱,淑妃让自己带的赏钱自然也就用不上了,不得不说,娘娘是真的担心过度了,以苏侧妃的为人处世,不会搞不定这些的。
“侧妃快随奴婢来,娘娘盼着见您呢。”如月笑着带路。
苏清意自打在重阳节诊断出了喜脉就没有再进宫,理由也很明显,怕有人会趁机加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前三个月又不稳定,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冒险。
不过她之前让宁福往宫里送东西时,给淑妃送了新的料子,柔软轻巧又保暖,裁制成冬衣刚好,也给皇后送了,一套朱红色,很符合她作为皇后的身份。
苏清意随着如月进了大殿,皇帝和皇后还没有过来,宫妃都到了,除了贤妃,原本皇帝都解了贤妃的禁足,可是贤妃还在跟皇帝怄气,说皇帝不让萧华来参加除夕宫宴那她也不去,皇后直接成全了她,把贤妃的位置给撤了,没了贤妃在,这顿饭都要多吃两口。
苏清意去了淑妃的身边,淑妃用她送的宝石绿色的料子裁制了冬衣,现在正穿着,看得出来是很喜欢的。
“快来本宫瞧瞧。”淑妃拉过苏清意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见到苏清意微微显出的肚子,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止不住。
“你最近可还好?孩子有没有闹腾你?”淑妃生过萧恪,自然清楚女人怀孕生子是有多么辛苦。
苏清意乖巧摇头:“回娘娘的话,孩子很乖,不曾让我心烦,除了贪睡些倒也没别的。”
“那就好,那就好。”淑妃很是欣慰,她说,“女人生孩子啊,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能少受些罪,是再好不过了。”
其实像淑妃这样的女人,即便身居妃位,儿子也争气,衣食富足,却也过得苦,她们一不需要为自己的丈夫操持家务,因为她们的丈夫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她们只是旁观者,不是参与者,对于皇帝而言,她们也不过是随时可以舍弃的人,可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便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二来,作为寻常人家的主母,尚且能随意出门上街,她们却只能永远待在皇宫里,待在后宫那么大块地方,四四方方的,时间久了,便容易叫人觉得苍凉无趣。
所以她们只能操心操心一些儿孙辈的事情,多加问候,心里头总有惦记些人,这日子才不会那么难过。
“娘娘且宽心,一切都好。”苏清意轻轻地拍了拍淑妃的手。
“待会儿宫宴开始了,必定会有很多人想与你说话。”除夕宫宴在第一轮正式的群臣敬酒过后便是自由的,可以随意走动,淑妃怕有人会来找苏清意的麻烦,于是便道,“你不用理会她们,只管坐在本宫身边。”
苏清意俯身,在淑妃的耳边低语:“娘娘不必担忧,殿下已经从塞北回来了,现下正在往这边来。”
男女有别,即使有人想找自己的麻烦,那也得是个女人来,可有几个女人敢在萧恪面前放肆?
萧恪是唯一一个在军营里待了多年又上了战场的皇子,和别的皇子在威势上是不一样的,他目光一横,基本上没有几个人敢上前招惹了。
淑妃喜出望外:“当真?恪儿已经回来了?”
萧恪在外赈灾,作为母亲,淑妃自然是时刻挂念着,得知萧恪已经回了京城,不用继续在塞北吃苦,高兴得都有点失态了。
不过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淑妃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依然是那个端庄大气的淑妃娘娘,只是眉眼间的欣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果然,没过多久,一声“成王殿下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淑妃直接站了起来,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儿子。
萧恪一步一步往内走,一边走一边同经过的人客套拜年,直到走到了淑妃的面前。
“儿臣给母妃请安了,母妃可还好?”萧恪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淑妃连忙点头:“好,母妃好着呢,你呢?在塞北过得苦不苦?”
萧恪摇头:“儿臣为大渝办事,为百姓办事,不觉得苦。”
私底下已经有人议论起来了,特别是想看热闹的,别看有的人表面上是个正经大臣,实际上也喜欢看戏。
犯下无数罪过的隋王在隋王府关着不让进宫参加除夕宫宴,而远在塞北,立下功劳的成王愣是在除夕这一日赶回了京城,啧啧啧,真是够有意思的。
苏清意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萧恪,好让萧恪和淑妃挨着说话,自己则坐到了萧恪的身旁去,他们母子二人说话时她就听着,叫到她时她就参与进去,还能偷闲去摸桌上的点心吃。
她本来就饿得快,这除夕宫宴还不一定何时才会开始,她得先填填自己的肚子。
反正就是她孩子饿了,她再苦不能苦孩子不是?
萧恪关注着苏清意的动静,见苏清意捞了一块点心,干脆把整桌的点心盘子给端到了苏清意的面前来:“清意慢点吃,碧灵,给你家侧妃倒杯热水。”
苏清意:“……”
萧!恪!
你是巴不得我成为全场的关注对象是吗?
桌子上不仅有点心,还有橘子,萧恪拿了一个又红又大的,剥起了橘子。
跟他们同坐一桌的萧远一家人:“……”
这可是宫宴诶,你们一家人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
萧恪在乎吗?不在乎,他把橘子皮给完完整整地剥下来,又把橘子络给撕了干净,然后把橘子分成了两半,一半给淑妃,一半给苏清意。
燕王妃开始扯萧远的袖子,小声跟他嘀咕:“殿下也给妾身和母妃剥橘子吧?”
从小手黑橘子剥不出来个好模样的萧远:“……”
萧恪,好弟弟,做兄长的真是谢谢你了。
萧远的母妃何婕妤倒是自己拿了个橘子剥了,然后分给了自己儿媳妇一半。
燕王妃眼睛亮亮的:“谢谢母妃!”
萧远:“???”那我呢?
他震惊地望向自己的母妃。
何婕妤眨眼:你瞅母妃干啥?
第33章 宫宴
没能吃多久, 也就是半个橘子刚吃完的功夫,皇帝和皇后就到了,众人要行参拜大礼。
苏清意护着肚子跪了下去, 跟着众人一起喊“陛下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等皇帝和皇后在上边坐好了,皇帝说了“平身”,一大帮子的人又乌乌泱泱地站起来。
每年的除夕宫宴都要宣读皇帝亲笔所写的祝福, 鉴于这位皇帝当皇帝的水平, 苏清意猜测皇帝应该是找了人给他写, 写完了之后他再动手给抄上去的, 因为辞藻之华丽, 完全不像是皇帝这种一看就好吃懒做且不学无术的昏君能写得出来。
这位代笔的大人文采很不错, 是个能干的读书人。
苏清意默默听着, 暗自评价。
祝福念完了, 就该皇帝说话了,皇帝每年照搬照抄自己去年的讲话内容,半点心意也没有, 听着就叫人犯困,好在也没有说多久, 皇帝就发挥不下去了, 只是他的目光落到了萧恪身上。
“老五是何时回到京城的?也不先报与父皇?”皇帝肉眼可见地有点不高兴, 估计是在心里猜测萧恪是不是想偷偷搞事情才故意不通报他的。
萧恪站起来, 执手行礼:“回父皇的话,儿臣赶回王府时恰逢儿臣的侧妃出府, 便直接同侧妃一道来了皇宫, 也想着能给父皇一个惊喜, 便没有叫人通传,是儿臣的不是。”
原来是才到京城,没有故意隐瞒行迹。
皇帝的脸色又和悦了起来。
“成王殿下刚刚分明没有和苏侧妃一道进来,怎么就是和她一起来的皇宫了?”
苏清意玩味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她不认识,但是她知道,这个人要完蛋了,萧恪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皇帝最听不得别人说,被人这么一引导,他又开始怀疑萧恪了。
“赵大人看来是从来不体恤自己的枕边人。”萧恪先讽刺了一句,然后才对皇帝拱手道,“父皇,儿臣骑马回来,一身寒气,要是上马车与儿臣的侧妃同乘,岂不是要将寒气过给她了?且不说她还怀着儿臣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并未怀孕,那也和儿臣同床共枕,儿臣心疼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苏清意指尖动了动,萧恪还能趁机给自己拉一波好感,真是厉害,反观那位出言的大臣,脸都成猪肝色了,他身边坐着的那位应当是他的夫人吧?看着好像的确夫妻关系不怎么的啊。
“老五说得正是。”皇帝觉得萧恪作为自己的儿子这么懂事是他这个父皇的教导,与有荣焉。
苏清意真是涨了见识了,这皇帝她之前只是看着他好被引导,没想到脸皮还挺厚。
萧恪长得没半点儿像皇帝的,唯一从皇帝这里继承的,不会是脸皮的厚度吧?
皇帝斥责了胡乱说话的大臣,对萧恪好生称赞了一番,然后就问起了塞北赈灾一事。
“禀父皇,此次前往塞北赈灾还算顺利,塞北雪灾已经控制住了,赈灾的银两也一一用到了赈灾上,只是儿臣在塞北时查抄了几个贪官污吏,将他们以不正当手段得来的银子也尽数用到了赈灾上,还余下了五万两银子,儿臣带回了京城,想要充入国库,只是大队伍走得慢,儿臣又急迫地想要归来见到父皇,这五万两银子还得过些时日才会运回来充入国库。”萧恪沉声道。
苏清意简直想要拍手叫好,萧恪也太损了,带回来了五万两银子,这刚好是皇帝拨去赈灾的银子数目,这是在暗戳戳地嘲讽皇帝啊!
你看看你拨的银子,小气巴拉的,还不如查抄几个贪官污吏的多呢,你还是个皇帝,你赈灾赈的是哪门子的灾?
而且那些贪官污吏贪污的银两又不是官银,是可以直接在钱庄兑换成银票揣着带回京城的,萧恪偏不,非要让军队一路护送回来,不就是要做给所有人看吗?
特别是那些眼睛好使的,怕是能发现这运输银子去塞北的箱子和运银子回来的箱子,数目一模一样。
还得是萧恪啊,这种损人的招数,一般人还想不出来。
皇帝以为自己白得五万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一次赈灾他一两银子都没有出。
估计这老头心里都快乐疯了。
“嗯,皇儿辛苦了。”皇帝拿了好处,看萧恪那是越发顺眼了,自然也愿意给萧恪漏些好处。
“你这次去塞北赈灾,立了大功,不如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皇帝问道。
萧恪连忙跪下,假意推脱了一下,愣是演出了一出皇帝硬要赏赐他,他才勉强接受的戏来。
“京城往南三十里地处有一片低矮的山地,那里春天会开漫山遍野的花,儿臣想要那块地方。”萧恪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皇帝也愣住了:“皇儿要一片山地做什么?就为了看花?”
苏清意明白,这时就该她表演了。
只见苏清意娇羞地望了望萧恪,又极其害羞得垂下了头,抓着手帕。
萧恪知晓苏清意会跟上他,所以这一场情深意切的戏,演得极好。
“儿臣想在那里修一处别院,春天时就带家里人去那边游玩。”萧恪一脸惭愧,“真是让父皇见笑了。”
萧睿:“……”
萧启:“……”
萧远:“……”
可拉倒吧!
虽是不知萧恪要那块地意欲何为,但绝不是像萧恪所说的这般想要修建一处别院,然后春天去游玩。
萧恪有时间只会想办法算计皇位,他,去游玩?也就骗骗皇帝这种好骗的了。
皇帝闻言,大手一挥就给批了,对于皇帝来说,萧恪不要实权也不要钱财,那就不会损害到他的利益,不就是块地?给了!
萧恪磕头谢恩,脑子里连何时去实地再仔细勘察一遍都想好了。
扯完了这些,就轮到了给皇帝送新年礼物的环节。
皇子公主们会当场献给皇帝,大臣们则是在进殿前就交给了专门收取礼物并且登记造册的宫人们。
萧睿送了一个掐金丝的花瓶,这花瓶光是成型用的黄金就分量十足,以皇帝那庸俗的品味,第一时间多半也不会注意到这花瓶的工艺,只会去想这花瓶有多沉。
果然,皇帝见到这个花瓶之后浑浊的老眼都明亮了,连连称赞萧睿有孝心。
苏清意:给您尽孝心可真是费银子。
萧启没萧睿那么奢侈,皇帝给他的封号是个平,注定了他也不可能像其他几个兄弟一样阔绰,他给皇帝送了一套福禄寿三公的陶瓷娃娃,虽然没掐金丝的花瓶纸钱,但是寓意不错。
要说他根本就不想祝他的好父皇福禄寿齐全,他只希望他的父皇早死早超生。
皇家,就是这么无情。
萧启只得到了皇帝很平淡的一句问候。
萧远不像是来送礼物,他简直就是来挑衅的,他给皇帝送了一匹汗血宝马,已经让人送去驯养了。
“这汗血宝马儿臣自己都不舍得骑,只想着要献给父皇。”萧远在见过皇后是怎么胡说八道之后,功力一下子就进步了。
皇帝沉湎于酒色,身弱体虚,他别说是汗血宝马了,就算是一匹普通的马他骑都够呛,但是萧远确实喜爱骑马,所以这对于萧远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皇帝黑着一张脸:“老三割爱了。”
萧华人没到,倒是想送礼物给皇帝,好让皇帝早日将他放出来,只是皇后娘娘说了,既然不能亲自来陛下跟前献礼,那这礼物由别人来呈给陛下也不合适,干脆和大臣们的礼物放到一起,一块登记造册。
萧华所有想在皇帝面前获取好感的路子都被封得死死的,他只能困在隋王府,和相看两厌的隋王妃一起度过这个难捱的除夕。
轮到萧恪了,萧恪捧出来的礼物是苏清意备的,他在塞北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那个闲心给皇帝准备礼物。
苏清意准备的礼物是一个二龙戏珠的摆件,二龙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要废的玉料不敢想象,珠子是一颗夜明珠,虽然还没有桌上的那一盘白玉丸子里的鱼肉丸子大,但是胜在夜明珠难得,这可是从西域过来的宝贝。
这一份新年礼物理所应当地获得了全场最佳,皇帝对萧恪是夸了又夸,萧恪却说这都是苏清意细心准备的,他人在塞北,无暇分.身,连新年礼物也无法为父皇准备,实在是过错巴拉巴拉……哄得皇帝心花怒放。
苏清意备的礼物皇帝喜欢,皇帝也对苏清意赏赐了一通,他把宫妃才有资格使用的一些布料、绢花、发饰赏赐了一大堆给苏清意,甚至还有一支规格极高的侧凤凤钗。
待除夕宫宴结束,苏清意回到成王府,就能看见那摆了一桌的赏赐。
苏清意表现得受宠若惊,又说了一堆皇帝爱听的好话,心里却没有把皇帝的赏赐给当回事儿。
凤钗又能如何?左右是皇帝自己用不着的物件,他赏赐给谁都不会影响到他自己,自私自利惯了的人,要是他真的有心,眼看着苏清意怀孕,赏赐些太医院的好东西也比华而不实的物品强多了。
然而无所谓,苏清意在备这二龙戏珠的摆件时,也是奔着嘲讽皇帝去的。
她可从来没有说过,皇帝是那两条活灵活现的玉龙,在她眼里,皇帝只是一颗被戏的珠,被人玩弄之物而已,再说了,这“珠”字和“猪”可是同音的。
或许她跟萧恪最大的相同点便在此处了,心眼都闷坏闷坏的。
苏清意侧过头,果然,对上了萧恪似笑非笑的目光。
啊,被发现了。
“这白玉丸子虽是鱼肉做的,却没有半分腥味儿。”萧恪夹了一颗进苏清意的碗里,“清意尝尝看?”
苏清意羞涩一笑:“谢谢殿下。”
正对面的萧远:“……”
你们有完没完了?
作者有话说:
去我朋友那里吃饭,我要端从蒸锅里拿出来的菜,不方便开门,就开了门关了灯摸上钥匙出门,我出门的时候特别自信,关门没有一丝犹豫,到了我朋友那里,我发现我拿错了钥匙,只好给房东发消息求助,让他过来救我……
第34章 除夕
好不容易才将又臭又长的流程给走完, 苏清意终于能安心吃饭了,她真的非常饿,老皇帝的废话属实有点太多了。
终于, 老皇帝也饿了, 开始专心用膳了,苏清意也敞开了肚子吃,萧恪给她夹菜夹得特别欢乐,她乐见其成, 安心地享受着萧恪的服侍。
不过宴会上饮酒是不必可少的一环, 苏清意身怀有孕, 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睛的故意来灌她喝酒, 萧恪却是免不了要喝上许多的, 萧恪是个能人, 推杯换盏的同时还能给苏清意夹菜, 叮嘱她多吃点儿。
到底是皇宫里的御厨, 手艺确实不一般,苏清意吃得十分尽兴,有萧恪挡着, 也不会有人跑来找她。
酒过三巡,众人都偃旗息鼓, 再能喝也喝不动了, 便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心吃饭, 只是现在饭菜都凉了, 吃下去也是冷嗖嗖的,失去了食物原本的美味。
皇帝是个不怎么能喝的, 但是他对自己的酒量又高估太多, 没多久就喝得晕乎乎的了, 为了防止皇帝在除夕宫宴上发酒疯丢人,皇后便命人将皇帝给送回去。
在场的人想走的多得是,谁除夕不想和自己的家里人过?谁想在年关这连休二十的好日子里成天与酒肉为伍?所以在皇后也离场之后,其他的人也纷纷离场了,都想赶回家去。
淑妃没有留萧恪在皇宫多陪伴自己,按照规定,皇子出宫立府之后,没有皇帝的恩准便不能再宿砸皇宫之中了,既然无法留宿,那干脆让萧恪带着苏清意早些回成王府去,以免深夜风冷,将苏清意给吹冻着了。
苏清意和萧恪先目送淑妃回了宫才往停放着马车的地方走,一路往下,沿着长长的石阶。
忽然,夜空中炸开了挂满了夜幕的万紫千红。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月影凝流水,春风含夜梅。[1]
苏清意抬头,春风就越过了禁庭,到了她的眼中。
“很喜欢焰火?”萧恪握住苏清意的手,也抬头看着绽个不停的璀璨烟花。
“谁会不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苏清意不再多看,这焰火是皇宫里放的,好看是好看,但是却不似民间的焰火,少了几分喜庆,多了几分庄严。
“殿下,外面冷,我们还是快些回王府。”苏清意故意在另外一只手上呵气,假装自己很冷,其实方才总是抱着手炉暖着,不冷。
萧恪没有拆穿苏清意拙劣的演技,只是牵着她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雪天地滑,夜里即使挂了灯笼也黑,他牵着苏清意,免得苏清意不小心摔下去。
上了马车之后苏清意就开始昏昏欲睡,这宫里的宴席就是这么无聊,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是在享受这一场宴席,还不如去酒楼,叫上人坐到一块儿。
萧恪把苏清意环抱着,手臂结实有力:“睡吧。”
苏清意眼皮都懒得掀开了,在萧恪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靠着舒服的姿势就沉沉睡去。
萧恪伸手,将苏清意的步摇流苏给拨到了后面,免得打扰到苏清意睡觉。
趁着苏清意睡熟了,萧恪就上手去摸苏清意的肚子,裹着斗篷时看不出来,但是取下斗篷之后,就能看见一点轻微的弧度,再过一段时日,这个孩子就会动了,然后慢慢的,他会长大,出生。
萧恪心里很清楚,哪怕他和张氏都想要一个嫡子,张氏也无法成功地将孩子给生下来,搞不好还会一尸两命,他当年既然娶了张氏,便不会将张氏的性命弃之不顾,所以哪怕他总是宽慰张氏,却也在日复一日的时光中,再也不抱希望。
苏清意刚进王府时给张氏送了一盒补品,萧恪那时还想过,或许张氏的身体能好起来呢?然而补品只是补品,再好的补品也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一入深秋,张氏就病得厉害了,成天成天地待在屋子里,很少到屋外来走动。
萧恪在今年,彻底对嫡子不抱期待了。
能够拥有一个嫡子对他绝对是有助益的,但是他也不是靠一个嫡子来争夺那至尊之位,因此萧恪放弃了和张氏生育孩子,以后只和张氏相敬如宾。
而苏清意,又能带给自己巨大的助益,又很能让他喜欢,他在和苏清意相处过之后,对其他女子也失去了兴趣。
要不是自己对着苏清意还是有那么多欲念,萧恪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某方面有问题,该找个大夫给瞧瞧了,幸好,他只是失去了收人的兴趣。
萧恪也决定了,在过完上元节之后,便将王府里的那些侧室通通遣散,想要嫁人的他就给帮忙牵个线搭个桥,王府出一份嫁妆,不想嫁人的,那就给一笔钱让她们能够做些营生,总之,别在成王府里继续蹉跎了,他不喜欢她们。
大渝民风还算开放,女子可以改嫁也可以做生意,出行也自由,她们离开成王府之后,不再守着一个注定等不到的男人,怎么着也会比现在过得好。
萧恪想着,忽然失笑,他竟然变得善良了不少,难道这就是要当父亲了的自己?换作以前,他就是能把那些正处于好年龄的女子给摆在王府里,出钱养着但是又不会宠爱,冷心冷情。
该不会真的如苏清意所期待的,这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
萧恪想着,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柔和。
马车缓缓地驶回了成王府,萧恪没有惊动熟睡中的苏清意,直接抱着人轻巧地下了马车,也就是他在军营里练就了一副好身体,下盘很稳,苏清意都从马车里出来了,也没有被颠醒,只是外边不比马车里暖和,苏清意感受到了冷意,往萧恪怀里缩了缩。
萧恪一路把苏清意给抱回了清疏院,吩咐了好生伺候,自己还得再去一趟延鹤院。
今天好歹是除夕,张氏也跟着延鹤院伺候的下人们沾沾过年的喜气,她还给延鹤院伺候她的下人都派了红包,还看了焰火。
只是张氏的身体状况一如既往地不好,她能出屋子到院子待上一阵,就已经是这位新来的大夫医术高超,别的强求不得。
萧恪去延鹤院和张氏说了好一会儿话,什么公事都没有谈,谈的是私事。
张氏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被指婚的皇子是萧恪而不是萧华,否则以她的病弱之躯,连苟延残喘这几年都做不到,而且萧恪待她也不错,平心而论,就算是她没有嫁入皇室,嫁给其他的什么人,都不一定能有在成王府过得好。
只是张氏也明白,自己是无法和萧恪一起走远的,所以她选择从现在就开始习惯放弃,不然离开人世时,她定然会很不舍得。
“殿下还是去清疏院歇息吧,这么长时间不曾跟孩子联络感情,仔细孩儿出生之后不亲你。”张氏赶着萧恪离开。
张氏都下逐客令了,萧恪再多待的确只会令张氏为难,他嘱咐张氏好生休息,才回清疏院去。
苏清意在榻上躺了会儿之后醒了,便叫人伺候她沐浴,宴席上觥筹交错,她的身上也难免沾染到了酒气,有点臭烘烘的,苏清意没醒也就罢了,醒了决计不能忍受。
萧恪回到清疏院,苏清意正好也沐浴好了,铃铛拿着帕子给苏清意擦头发。
“殿下怎么过来了?”苏清意见到萧恪很是讶异,他不是去陪王妃了?
萧恪:“王妃叫我来和孩子培养一下感情,怕以后孩子出生了只亲娘不亲爹。”
苏清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吓得萧恪眼皮子一跳。
“妾身怀他快一年才能生下他,天天在妾身肚子里睡懒觉,自然跟妾身更亲。”
萧恪好担心苏清意又拍她的肚子,目光艰难地从那鼓起的小腹上挪开:“那也得多多熟悉,光亲做娘的,岂不是天天黏着你一个人抱?那得多累。”
苏清意眼睫颤了颤,萧恪,竟然还会想到这个。
很多男人都把女人为他们生儿育女当作天经地义,妻子怀孕期间不照顾不体贴,只时不时地问上一句就算尽心了,然后趁着妻子怀孕有了理由光明正大地去睡别的女人,有的人是纳妾,有的人是进青楼,到头来他们可能还会嫌弃妻子年老色衰。
萧恪比这世间很多男人都做得要好,哪怕自己不会对萧恪交付一片冰心,也乐意和萧恪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萧恪算得清楚,但是也愿意为你用心。
就是不知萧恪会不会永远保持现在这般不变,要是变了,那她岂不是老了要吃亏?
“殿下快去沐浴吧,时辰不早了。”苏清意算了算,萧恪沐浴完就快能过子时了,守岁她不一定能守得动了,便早早歇息的好。
萧恪嘛,身强体壮火气旺,适合用来暖床。
还不知自己在苏清意眼里大约等同于暖炉的萧恪:“?”
“那你的头发擦干后就先睡。”萧恪摸了摸苏清意的手,已经有点发凉了,“赶紧躺进被窝里。”
苏清意“哦”了一声,让铃铛加快速度。
萧恪这才去沐浴。
“侧妃,奴婢感觉殿下对你很上心。”铃铛是苏清意的心腹,自然才敢说这个,要是换作别人是断断不敢开口的。
苏清意浑不在意地道:“现在上心不能证明什么。”
他对皇位还上心呢,那她能和皇位相提并论吗?自然是不能的。
感情不能代表一切,就像她的父亲母亲,真正的伉俪情深,后面也因为到底要不要为二十多年前的亡魂翻案而产生了争执?
母亲病由心生,很快就病逝了,父亲在母亲病逝之后又恍然大悟,然斯人已去,过往都成云烟。
苏清意在自己的父母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只有不用心,才会不伤心。
作者有话说:
[1]元夕于通衢建灯夜升南楼
第35章 初一
苏清意是被王府里下人放鞭炮的动静给吵醒的, 她还有些困,被扰到了之后便不耐地踢了一脚,紧接着苏清意听见了一声闷哼。
萧恪吃痛得捏着被子平复了好一会儿, 看见苏清意还睡得那么沉, 恶趣味上来了,捏开苏清意的下巴,伸手进去搅着。
苏清意梦见了自己在吃东西,只是这食物吧有些奇怪, 不光没味道, 还在乱动。
等等!食物为什么会自己动?
苏清意一下就给吓清醒了, 猛地睁开眼。
“清意终于舍得醒了?”萧恪含着笑, 手指还在苏清意的嘴里。
这个姿势……苏清意瞬间脸就涨红了, 她赶紧把萧恪的手给吐了出来:“殿下, 妾身可还怀着身孕呢, 不能做那事。”
萧恪!你是个什么色胚!
居然把手指伸进她的嘴里, 还……
啊啊啊啊啊!
萧恪慢条斯理地拿着手帕给苏清意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然后才给自己擦手。
“清意可真是误会我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打算做。”一脸无辜。
苏清意警惕地看着萧恪, 这狗男人说话,不可信。
被苏清意小猫似的眼神瞪着, 萧恪忍不住去刮了刮苏清意的鼻子:“我真的就是叫你起床。”顺道报复一下你睡梦中踢我下半身。
“那就起床。”苏清意磨磨蹭蹭地从被子里出来。
萧恪睡在外边, 他直接穿好鞋就去披衣服, 等穿好了中衣才叫了下人进屋子里来伺候。
苏清意在碧灵和若灵的服侍下穿好衣裳, 今天大年初一,新年新气象, 若灵便给苏清意拿的是橘色的, 可爱又喜庆。
好久没有和萧恪一道用早膳了, 苏清意竟然还有点不习惯,主要是萧恪之前也没有老是往她碗里夹菜的习惯,去了塞北回来,变得好像,有点啰嗦?
苏清意一大早尽听萧恪说“这个什么什么吃了对怀孕的人好”,“那个什么什么怀孕的人不能多吃”,苏清意恍惚了,她怎么不知萧恪还跑去跟大夫学习取经了?
用过早膳之后,每个院子伺候的下人会给主子拜年,作为一个出手一向大方的主子,苏清意昨天就叫铃铛去备了足量的银子,装进福袋里,她用来给下人们发红包。
铃铛作为自己的陪嫁丫鬟自是不用说,苏清意直接给的五十两,还有碧灵和若灵也是五十两,两位嬷嬷不常在她眼前晃,但是打理着清疏院的里里外外,也给的是五十两,其余的人比她们几个要少些,但是最少也是十两银子。
得了红包的众人都高兴得不行,能遇到苏清意这样事不多、脾气好还出手大方的主子,也是他们的运气了。
萧恪作为这个王府的主人,也没有苛待下人,只不过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他不可能让几百个人都来给自己拜年,所以每年的大年初一,都是宁福和来荣去账房领了银子来替萧恪发。
但是萧恪在清疏院的下人们拜完年之后,突然就变出来了一个福袋,福袋的做工比苏清意用来给下人们包红包的要精致很多,福字是用金线绣的。
“来,清意,这是你的红包。”萧恪拉过苏清意的手,把福袋放到了苏清意的手中。
苏清意眼睛眨了眨:“给妾身的啊?”
萧恪:“自然。”
苏清意:“那妾身可以拆开看看有多少吗?”
“拆吧拆吧。”萧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竟然有几分宠溺。
苏清意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福袋,里面是两张银票,苏清意将银票展开,愣住了。
“殿下,您在塞北没有收受贿赂吧?”苏清意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萧恪给了她两张五万两的银票。
萧恪再次对苏清意的鼻子下手了,他捏着上上下下:“想什么呢你?”
苏清意揉着自己的鼻子:“这十万两也不是殿下变戏法变出来的啊。”
萧恪没有跟苏清意打哑谜,他直接说明了银票的来源。
“我在塞北抄了些贪官污吏,抄来的银子一部分填进了赈灾里,赈灾的银子够用的,你让我带去的银子就不用花完,加上我在塞北推行以工代赈,也省下了不少,就带回来了。”
萧恪说:“这本来就是你的银子。”
他和苏清意的合作要花苏清意的银子是他的事情,不应该由皇帝跑到中间来剥削苏清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让苏清意把这个亏给吃下去。
他这个人,对王妃张氏是相敬如宾,对其他女人是可有可无,对苏清意不同,不是爱情,却也有更为深重的情感。
所以,他不会让苏清意就这么认栽了。
“我要的那块地,适合屯兵。”萧恪目光深沉,他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很久了。
如果说皇帝是一个贤明的皇帝,他也不会想要拥兵自重,以求皇位,只是皇帝性情不定又极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萧恪也不清楚会不会哪一天皇帝脑子一抽就做出什么疯事,因此,自己的手底下有军队,才能握有更大的赢面。
自古以来争夺皇位,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的,他萧恪没那么高尚。
苏清意闻言,把福袋收好,银票给了萧恪:“兵马烧钱,这十万两殿下还是先拿着吧,要还就等哪天成就大业了还。”
她躺在摇摇椅里,眯着眼想象未来:“殿下要是成功了,是不是得给妾身封给贵妃当当?到那时我是贵妃,简直风光无限。”
萧恪被苏清意逗笑了:“你想去谁的面前呈呈威风?”
苏清意踩着脚踏一摇一摇的:“自然是瞧谁不顺眼就去谁的面前逞威风。”
比方说那个隋王妃,跟隋王一样讨人厌,她就不喜欢。
想到隋王妃,苏清意才想起来她忘了点什么:“殿下,陛下应该要在过完上元节之后才会处置萧华吧?你说陛下会心软吗?”
皇帝这人,可听不得人忽悠,脾气不好是真的,好糊弄也是真的。
“这你放心,正月十六上朝之时,会有人提醒父皇,秉公处理。”萧恪不担心这一点。
别说是他,就是他的另外三个好哥哥也会趁此机会把萧华给彻底踩下去。
他们四个人,不管是谁最后当上了皇帝,都会留下这些兄弟的性命,加以任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们四个要的,只是从皇帝的手里抢皇位,只是想将多年受到的不平待遇给找回来,只有萧华,萧华当上了皇帝,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弄死其他的几个兄弟,包括还没有加冠的老六跟老七,只有他的兄弟都死干净了,他的皇位才能坐得稳。
为了不让自己玩完,那就只能让萧华玩完。
苏清意想想,也是,萧华是皇子们的心腹大患,萧恪他们在弄死萧华这一点上是绝对统一的。
而且……苏清意垂下眼眸,也不摇了。
要是皇帝真的又被人三言两语哄得舐犊情深了,那她也就只能,让萧华死于刺杀了,像萧华这样作恶多端的人,被人刺杀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萧恪叠指敲了一下苏清意的脑门:“想什么呢?我喊你你都不应声。”
苏清意:“……”萧恪你竟然还敲我脑门!把我敲傻了你负得起责?
恶狠狠地瞪了萧华一眼,苏清意道:“妾身在想,为何今年戎狄没有南下。”
戎狄是个游牧民族,位置极北,要是遇到了雪灾牛羊都给冻死了,那他们也会过冬艰难,因而戎狄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一到过不去冬了就南下攻打大渝,大渝的将士跟马背上长大的戎狄比起来作战很吃亏,塞北地势大多平坦,没有崇山峻岭大江大河作为天然屏障,戎狄每次攻打大渝,大渝都会吃很大的亏。
“这自然是因为我提前做了准备。”萧恪半点没谦虚,“以我的脑子,挑拨一下戎狄内部,还是很简单的。”
苏清意:“殿下,你还是低调一点吧。”不然听着挺欠揍的。
不过苏清意还是很好奇萧恪是怎么离间戎狄内部的,便让萧恪说给她听。
“戎狄可汗的儿子也挺多,每一个儿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只需要和其中一个稍微合作那么一下,给他些甜头,他就能帮我在戎狄内部搅混水。”萧恪勾了一下唇角,“也不是所有戎狄人都想打仗。”
他之所以选中吉利王子,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吉利王子不愿意打仗。
苏清意赞同,打仗与否都是统治者们做决定,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萧恪把从躺椅里给抱了出来。
苏清意:“???”这么冷的天气能去哪里逛?
“殿下,这冬天也没什么景色,咱去逛什么啊?不如还是算了。”苏清意每一根头发丝都充斥着拒绝,萧恪要是敢说带她去赏雪,那她一定趁萧恪不注意抽他。
“去了你就知道了,总之是个好地方。”萧恪动作比嘴巴快,拿过苏清意的斗篷给她批好系上,拉着苏清意出门。
苏清意:“……”
跟着萧恪上了马车,铃铛代表自己去给黎爷爷他们拜年,苏清意便带了碧灵和若灵,只不过碧灵和若灵在后面的小马车里。
苏清意在马车上坐着无聊极了:“殿下,要不咱找点事情做?”
萧恪从下面抽出来一叠话本:“那我给你和孩子读书?”
苏清意一言难尽:“殿下,你就这样培养孩子啊?”别人都是四书五经招呼,你拿话本,这像话吗?列祖列宗在上,知道了萧恪这么干得气死。
萧恪把话本扔回去,又摸了些丝绦出来:“来玩?”
苏清意思索了一下:“好。”
她以前还挺喜欢用丝绦编着玩的,后来长大了,要学女红,苏清意就不怎么玩丝绦了。
她可是会编好多种绳法的人。
不过为什么萧恪会在马车里放话本和丝绦?
他还放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道观
没有给苏清意探索的机会, 两人在马车上一路玩着丝绦,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目的地。
萧恪先下了马车,回身将苏清意给搀扶下来, 苏清意一下马车就和一排石阶打了个照面, 京城地处平原,即便有山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所以这石阶也没有多长。
但是,苏清意还是觉得大年初一带她到郊外来爬山这种行为, 显得脑子有病。
“殿下真的不是在逗妾身吧?”从王府到这里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她肚子都饿了, 就这?
萧恪向苏清意伸出手:“清意跟我来便是, 若是上面的景致叫你失望了, 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补偿。”
苏清意气鼓鼓地把手往萧恪的手上一搭:“怎会?妾身对殿下自然是相信的。”
萧恪便带着苏清意往山上走。
石阶还是湿的, 才下过雪不久, 这种材质的石头容易浸水, 干得慢,走着难免会打滑,萧恪牵着苏清意上行, 一是让苏清意省点力气,二个则是护着苏清意, 以免她脚滑摔了下去。
苏清意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一类闺阁小姐, 这点山路对于她来说也算不上困难, 很快就跟着萧恪一起到了山上。
“原来这山上竟然是一间道观。”苏清意仰头, 只见道观大门挂着古朴的匾额,上书“流云观”。
“殿下今天这是带妾身来道观拜神仙?”萧恪看着也不像是信鬼神的人啊。
萧恪帮苏清意理了理裙摆, 带着人往道观里面走:“非也, 带你来吃饭看风景的。”
这道观的香火不算太旺盛, 不过看起来还不错,观内有道士领着信众在参拜。
不过萧恪没有进神殿,而是和苏清意拐去了后殿,去了膳堂。
流云观的膳堂很大,可能是每逢法会之日会留信众在观内用饭,所以才修得这般大,萧恪拉着苏清意,在一张摆满了菜的八仙桌前坐下。
苏清意:“???”这么不客气的吗?
不料膳堂的道士见到了萧恪,竟然很是熟稔地同萧恪问好,没有一丝拘谨,萧恪也彬彬有礼地回应着。
“观主还在给一位信众讲经,稍后才能到,殿下不如先行用饭?”那道士说。
苏清意越发茫然了,萧恪怎么会和一个道士认识?而且看起来萧恪还是流云观的常客。
她想不通。
而道士口中的观主,就在此时踏进了膳堂,那年轻道士向这位留着花白胡须,一看就仙风道骨的观主作揖,笑道:“刚说到观主,观主就来了。”
观主不拘小节地往桌前一坐:“你倒是舍得来流云观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了,还一来就让我招待你,有你这样的?”
苏清意惊讶,这位观主跟萧恪之间是何关系?竟然这么对着身为皇子的萧恪说话?
萧恪恭敬道:“这不是惦记着您老人家,大年初一就来给您拜年了?拜年的礼物我已经叫人转交给旬风道长了。”
观主这才满意地哼哼了两声。
“这丫头就是你大张旗鼓迎进王府里的侧妃?”观主把着自己的胡须,笑意盈盈,“不错,一看便知是个好孩子。”
苏清意看向萧恪。
萧恪这才说明观主的身份:“清意,这是我的师父,流云观观主,张初一道长。”
苏清意眼睛微微睁大,萧恪的师父?萧恪这师父怕是没有几个人知晓吧?
她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给张初一见礼:“清意见过师父。”
张初一笑眯眯地招呼苏清意坐下:“你说这丫头没吃过流云观的素斋,想带她来吃饭,我可是按照你说的,叫人做的菜,看看这一桌,是不是很有食欲?”
苏清意这才去仔细观察这一桌子菜,有好几个看起来都不像是素菜,和肉菜别无二致。
这流云观的厨子是谁?手艺好生厉害。
苏清意已经思考起了把人给挖去几回闻的可能性。
萧恪动了筷子,给苏清意夹菜:“快尝尝,这都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意。”
苏清意朝张初一微微一笑:“谢谢师父。”
她吃出来了,这是豆腐做的,只是比寻常的豆腐要更绵软些,再加上淋了酱汁,看起来就像是鱼丸,但是又没有豆制品的泥腥味儿。
苏清意不等萧恪给她夹菜,自己便动了起来,她每一道菜都要好好尝尝看。
萧恪见苏清意吃得畅快,竟然也忍不住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只有张初一,因为已经习惯了流云观的饭菜,所以还是非常淡定的。
苏清意把每一道菜都给尝了一遍,不禁和昨夜的除夕宫宴进行了一个对比,除夕宫宴的饭菜味道是好,但是总有几分属于皇室的雕砌感,从盛放食物的器具到食物的摆盘,象征性其实大过了实用性,哪怕味道仍然很好。
而流云观的素斋,用的都是常见的素食为原材料,加以精心的创造而做出来的菜,没有什么摆盘,盛放的器具更是很普通的陶瓷,却让人回味无穷。
加上这里是供奉着神仙的道观,他们在膳堂里用膳也能听见道观檐角下挂着的铜铃被风奏响的声音,清脆悠远,清人心灵。
苏清意觉得在这里用膳,都用出了几分出尘的错觉。
用膳时萧恪和张初一都是聊些闲事,比如说苏清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三个多月了,问张初一要孩子的出生礼,比如说这次北上去塞北赈灾,萧恪又见识了多少,还比如说张初一养的一只狸花猫是怎么把流云观的老鼠全部给抓出来摆在供奉神仙的桌案上,以及流云观的香火等等。
苏清意听他们交谈才知,原来流云观最开始很穷,是后来萧恪出银子修缮了流云观,又给流云观年年捐钱,才让流云观的道长们日子过得这么滋润。
每日做功课,招待招待信众,偶尔还组织一下法会,七月半也会做法事超度亡魂……
只是苏清意不明白,萧恪一个皇子,除了京城和军营,他也就只有办事时才会在外行走,是怎么跟张初一认识的呢?认识也就罢了,还拜了师父。
真是奇哉怪哉。
“清意去道观的各处逛一逛?我有些话想和师父说。”萧恪替她擦了擦嘴角,“很快就来找你。”
苏清意:……倒也不用,看师父他老人家那样子,你应该很久没有上过人家这里来了。
“那妾身就去随便看看,殿下和师父多聊一会儿。”苏清意悠然起身。
萧恪从碧灵的手里拿过斗篷给苏清意披好:“山间风要更凉些,小心点儿。”
又叮嘱了碧灵和若灵一定要看顾好苏清意。
苏清意浅浅颔首,带着碧灵和若灵离开了膳堂,有道士来引她们去参观。
流云观和别的道观布置大致是一样的,主殿供奉着三清,其它的偏殿供奉着各个道家的神仙,都是比较常见的,不过香火最旺盛的还是财神爷和文曲星,这两位一个管发财,一个管读书,香火很难不旺盛。
苏清意不用考科举,自然不用去文曲星那里劳烦这位神仙,她进了财神殿。
她手里的生意很大,每年能够挣的银子不少,只是这些银子不光是给她一个花的,她便想再多赚些。
碧灵取了香递给苏清意:“侧妃拜了财神爷,今年肯定能财源广进。”
苏清意笑了笑,拿着三炷香老老实实地拜了三拜,再将香交给碧灵,由碧灵插进香炉之中。
“咱们流云观的解签很灵,来观里求签的人不少,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引路的道士问道。
左右别无他事,去看看也好,苏清意便从财神殿转去了求签的偏殿。
没想到正值午饭点也有人前来求签,是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还挎着一个竹篮,空的,应当是带了祭品上来,已经供奉上了。
妇人双手捧着签筒跪在神像前,双目紧闭着,一下又一下地摇着,签在竹筒里摇来晃去,最后掉落出来了一支,妇人睁眼把签给捡了起来,带着去找解签的道士。
“道长,还烦请您替我瞧瞧。”妇人神色恭谨,看得出来是一个很信奉神仙的人。
“吴家阿嫂,贫道上回便同你说过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道士并未接过这个妇人的签。
吴家阿嫂神色为难:“可是我跟我家男人身体都好,按理来说不应该怀不上孩子才是。”
苏清意:“???”
这个妇人想求的是子嗣?
可这偏殿里供奉着的,不是送子的神仙啊……
道士似乎也有些无奈:“吴家阿嫂,你跟你家相公,要求的不是神仙,是大夫。”
还有,太乙救苦天尊不管子嗣之事。
苏清意:“……”
明白了,这个妇人跟自己相公还想要孩子,只是一直怀不上,就来流云观求神仙。
正如道长所说,这是该求大夫。
只不过……苏清意分明记得刚刚那位道长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要是流云观真的灵验,那就是这个妇人和她的相公这辈子就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个妇人也不是第一回 来流云观了,见道长都知她是谁,怕是来的次数不会少。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妇人失落地拉着孩子回去,只是那孩子看起来呆呆的,也许是痴傻?
难怪妇人想再生一个孩子。
“这位夫人也是来求签的?”送走了吴家阿嫂,道长便招呼起了苏清意。
苏清意施施然在道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如果我不求签呢?”
道长:“那贫道也可以替夫人一观气运。”
若灵心里直犯嘀咕,这听起来似乎不太靠谱。
就连碧灵也觉得这道士太能扯了。
苏清意微微一笑:“那道长不如替我瞧瞧,我所求之事,何时能成?”
道士端详了苏清意一阵,然后才意味深长地给出了答案:“四年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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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前事
苏清意无声弯唇, 如果真的是四年的话,那就不远了。
“道长说的若能成真,我出银子给流云观的所有神像镀金身。”苏清意放下了话。
没有哪个道士听到自己供奉的神仙能拥有金身会不高兴, 这位道长听见苏清意说“金身”, 差点就没有端住自己的高人姿态。
“那贫道就等着您四年后来给神像镀金身了。
道长起身执手行了一礼。
不过来都来了,苏清意还是去求了一支签,这签筒还挺难晃,她晃了好久才将竹签给晃了出来。
苏清意拿着竹签过去:“道长请看。”
道长看了一眼竹签, 目光一深:“巍峨宝殿不寻常, 八面玲珑尽放光, 上上签。”
苏清意敛眸, 确实是上上签, 这世间哪里还有比皇宫更不寻常的宝殿呢?
“碧灵, 拿一千两银票出来, 投进功德箱。”苏清意对这支签很满意, 不能再满意了,她希望这一天可以早点到来。
竹签是可以自行保存的,不过苏清意没要, 而是拿在手里把玩,在路过烧纸钱的火炉时, 让碧灵将竹签给投了进去, 随着纸钱烧成灰烬。
她今日摇出来的这支签要是被别的什么人瞧见了, 少不得要惹上些麻烦, 还是烧了的好,化成灰烬了, 就没有人知道她今天求得了什么。
流云观不大, 苏清意逛了一阵就逛完了, 萧恪也和张初一谈完了事情,出来寻她。
萧恪先探了探苏清意手掌的温度,不凉,手炉也拿着。
“殿下和师父忙完了?”苏清意也无聊了,“我们现在回王府?”
“不急,我带你去个地方,真的风景好。”萧恪握住苏清意的手,“不骗你。”
苏清意将信将疑地跟着萧恪走了。
萧恪带着苏清意绕到了流云观的后面,有一条小径,小径藏于山野深处,不是常住这里的人,很少会有人能发现这里还藏着一条路。
“慢慢走。”萧恪就带着苏清意,踏上了这条小径。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视野看阔了起来,没有了林木遮拦,苏清意一眼,便看见了漫山的红霞。
是还积着雪未化去的一大片梅花。
苏清意是苏扬长大的,苏扬四季如春,不开这只有冬日里才能得见一番风采的梅花。
“好漂亮。”苏清意惊叹出来。
红梅种了很多,又堆着雪,仙气十足,苏清意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片红梅花是师父种的,他有些文人墨客的讲究,喜欢用冬日的雪水煮茶,而他最喜欢的,就是沾染了梅花香气的雪水,似乎用这种雪水煮出来的茶最有韵味。”
苏清意扭头:“说起来,殿下怎么会和师父认识?”
萧恪轻笑了一下,他道:“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
还未加冠的萧恪在军营中磨炼之后跟着军队就上了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且战场上不会有人时时刻刻能惦记着看顾他,所以萧恪也无数次近距离接触死亡。
“那一次打得特别凶,我又对上了敌方经验丰富的老将,不是他的对手,差点被敌人的枪给取了性命,这时候师父就冒了出来,他轻巧地救下了我,还取了敌人的首级。”萧恪提起时,崇拜之意很是明显。
苏清意也感到不可置信:“师父看起来就是个和蔼的老爷子,顶多就是身体比别人强健些,没想到竟然这般厉害。”
萧恪:“是,军营里没有人知道师父的武功很高,他老人家在军营里是火头军的,当年的仗打得挺大,师父领着流云观的所有人都进了军营,只是全部都进了火头军。”
苏清意恍惚间想起一个传闻,就是说军营最厉害的,一定是火头军。
想了想火头军里全是道士,而道士每日都要坚持不懈地做功课,剑法拳法也是信手拈来,能不厉害才怪了。
只是……
“那殿下和师父又是怎么成了师徒?”
那就是萧恪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故事了,那时的萧恪还不是在京城中锤炼过后的萧恪,处世为人尚且稚嫩,他见张初一能一剑将敌人的大将枭首,很是佩服,便生出了拜师的念头,想跟着张初一学武功。
只是张初一这人吧,收徒弟很挑剔,更为重要的是他见萧恪器宇不凡,便料定萧恪的身份不简单,在他的威逼利诱加套路下,萧恪的身份便被张初一轻易得知。
张初一对掺和皇室的事情可没有兴趣,但是萧恪那个倔的啊,成天往张初一身边跑,只要不打仗,能围着张初一晃悠就一定围着张初一晃悠。
被萧恪要死,张初一只好跟萧恪正面谈一谈。
“你说你成天追着我跑,非要拜我为师,我收你当徒弟能有什么好处啊?”张初一那时便是这样问他。
萧恪反问:“您想要什么好处?”
风乍起,旌旗被吹得咕咕作响,兵戈之声不绝于耳,是将士们在操练。
“我说我要这天下太平,不再打仗,你能做得到?”张初一问。
萧恪不假思索:“我自然能做得到!”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待我当上皇帝,我肯定会做到。”
萧恪年龄不大,倒是心志坚定,张初一也见过不少次萧恪刻苦练习的场景。
张初一是个道士,他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单纯地希望天下太平,百姓们的日子可以过得好些,只有生活富足了,能吃饱能穿暖了,才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将生死都寄托在神仙的身上。
“我可以教你武功,不过你要拜我为师,我怎么教你就怎么学,不许中途放弃,你可能做到?”张初一当时就想,试试看吧,要是萧恪真的能做得到呢?
他的看相水准不怎么样,他从萧恪的面相看,只能看出他极富极贵,可是有没有天子之命,他看不出来,更何况,命数这种东西时刻都有可能会发生改变,不能凭借一次面相的结果就断定什么。
“自那以后,我便跟着师父学习武功,师父的武功高强,我学得远不如师父,不过也令我在战场上能有更大的几率活下来,只要能够活下来,便什么都有希望。”萧恪说。
苏清意不得不承认她挺佩服萧恪的,在军营里又要学如何打仗,又要学武功,还时刻都有可能要上战场和敌人拼杀。
她想起萧恪的岁禄,原本是八千石,后来她又想办法给弄到了三千石,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一千石,而这还是萧恪上了战场立下功劳后的。
狗皇帝可真是够偏心的。
“殿下方才说师父喜欢用雪水煮茶,那不如我们也学一学师父,取些雪水回去煮茶试试?”苏清意眼睛弯弯,“妾身这是第一次见梅花,想摘一点回去,殿下替妾身求求师父,让妾身折几支?”
萧恪眼眸中也带上了深深的笑意:“巧了,我和清意这是不谋而合。”
他还记得苏清意用清疏院的桂花做过的糖,很好吃。
不知这世间别的花能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糖来。
这二人一拍即合,还真的返回了流云观,去找张初一讨要梅花,张初一骂骂咧咧地叫上了几个道士,带上瓦罐去梅花林接雪,又不许苏清意和萧恪去,只是叫萧恪陪着苏清意。
梅花林那边的雪并未清理,苏清意怀着身孕,确实不易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不过张初一对自己的徒弟还是很大方的,给装了好几个瓦罐的雪,又装了一瓦罐的梅花,让他们赶紧带着回王府去,天黑了他也不留这两人用晚饭。
谢过张初一后,苏清意和萧恪才下山返回王府。
许是逛了流云观,又去看了梅花,加之没有午睡,苏清意上了马车没有多久就睡着了,被萧恪护在怀里,睡得很沉。
萧恪怕颠着苏清意惊醒她,萧恪下令让马车走慢点儿,晚一点到王府也无妨。
行至官道上,萧征拉了拉缰绳:“殿下,前方有人挡住了官道,属下去去就来。”
萧征跳下马车,走到前面去,冷面冷声:“不得在官道上阻塞聚集,尔等速速退开。”
挡着路的是一堆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年轻姑娘,有的神色倨傲,有的表情唯诺。
“你是谁啊你?”有个姑娘上上下下地扫了萧征一眼,“凭什么让我们让道?”
萧征跟在萧恪身边很少见识这般没有眼色的人,不过他不是会多作解释的人,只是掏出了成王的令牌。
这一下没有人再敢拦着路了,全部退到了道路两旁,蹲下行礼。
不曾想她们会在这荒郊野外地遇见成王的马车。
萧征重新回到马车上,驾着马车缓缓前进,后面的小马车也陆续跟上。
“成王殿下!”忽的刚才那个语气不善的女子大喊出声。
苏清意在睡梦中皱了皱眉,被萧恪拍了拍背,没醒,又继续睡。
萧恪挑开车帘一角:“你们是要进宫的?”
那女子见成王竟然挑开了帘子同她说话,心中大喜,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回殿下,正是。”
她们都是去年被地方选上来的选女,送进皇宫后并不一定会给皇帝当妃子,也有可能会进王府,或者是被赐给别的什么公侯大臣。
总之,在京城这个权贵遍地走的地方,她们去哪里都比待在家乡好。
不过要是能够进王府,成为皇子的侧室,万一那个皇子日后当上了皇帝,那她们也能成为皇妃。
高高在上的皇妃啊……
萧恪什么人?那女子眼里的野心他哪里能看不出来。
吵到了苏清意睡觉,还自以为是,萧恪不介意帮她保住一条小命。
“负责的人是谁?将此人从选女名单上划去,直接送回去,不必送进宫中。”萧恪无情地放下了帘子。
萧征一声“驾”,两匹马就拉着马车继续往前。
负责这事的人怜悯地瞧了那个被萧恪惩罚的选女,不过手上的动作还是很麻利。
“请吧,这位姑娘。”
还没有进宫呢,就想着勾搭皇子了,就算是皇子看上了又能如何?主动送上门去的,左右被当成个新鲜,新鲜一过,还是会被闲置。
再说了,如今这京城中,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该知道,成王府里除了王妃和一个怀着皇嗣的侧妃,都没有别的侧室了,打成王的主意,是最走不通的一条路。
萧恪注意着怀里的苏清意,见苏清意还是睡得很沉,便放下心来。
如果他把那个女子送进宫里,那她还是会做不切实际的荣华梦,但将她遣返回去,那这一辈子她都没有机会再靠近繁华的京城。
他一贯如此,心思深沉,会摧毁一个人最在意的东西。
所以啊,可千万不要有人,想方设法地来得罪他。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一日
苏清意一觉睡回了成王府, 路上的小插曲没有惊扰到她的安睡。
只是……她是被饿醒的。
“你一天到晚除了吃还会什么?”苏清意用指尖戳了戳自己微微突起的肚子。
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晚膳是王府早就备好了的,苏清意回了清疏院之后就由下人们呈上了晚膳,晚间又下起了雪, 她和萧恪躲在烧着炭暖呼呼的屋子里用膳。
晚膳有一道火腿炖冬笋, 汤很鲜美,苏清意倒是中意,多用了两碗汤,又给自己吃撑了。
她想, 她真的是有些福分在身上的, 她怀这个孩子没有吃什么苦, 别的妇人怀胎又是干呕又是食欲不振的, 她一天到晚胃口好得不得了, 每次用完膳都得去走一走消消食儿。
今天又下起了雪, 院子里是不能去了, 苏清意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屋子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走,她走来走去,萧恪都没有晕, 她自己反倒要晕了。
“这雪还是停了吧,我在屋子里走上几十圈才和在院子里走上一圈差不多。”苏清意烦了。
“走的时间也不短了, 坐下歇息会儿。”萧恪搀扶着苏清意坐下。
苏清意真心觉得这个王府的人都把她给当成了还有三个多月临盆, 而是怀胎三个多月的人, 也太小心了些。
“今日在外面去待了大半天, 过会沐浴后再睡。”萧恪担心苏清意的身子受了寒气会不舒服,这下便吩咐人去烧热水。
苏清意随意道:“每日烧热水都麻烦, 还是温泉好, 冬日里是热的, 直接就可以沐浴。”
只是温泉这东西难得,京城附近的都被皇室给占了,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给萧恪赏一处带温泉的别院。
想到这里,苏清意干脆直接问了出来:“殿下,你有带温泉的别院吗?”
萧恪摇头:“我那父皇一向吝啬,京郊的几处带温泉的别院都在父皇自己的手里攥着,皇宫里也有温泉,也只有父皇一个人能用,别的妃嫔只有获得父皇的荣恩,才能到温泉沐浴。”
苏清意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你父皇可真是够小气的。”
好东西都不给自己儿子,连岁禄都舍不得多给一百石。
萧恪无声勾了勾唇:“等日后,温泉都给你。”
这个日后指的是什么,他们二人心照不宣。
苏清意:“那殿下可千万不要让妾身失望。”
热水送进来后,萧恪亲自伺候着苏清意沐浴,这美人沐浴,本就别有一番风味,更何况这个美人还是令自己十分喜爱的。
就是苏清意白皙的皮肤给萧恪造成的冲击有点大了,以至于这大雪天里,萧恪身上还是起了一股火气。
“殿下,你要不……去解决一下?”苏清意不自在地挪开目光,许久没有和萧恪行房了,她似乎还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害羞了起来。
萧恪才不依,打横抱起苏清意就走向了床榻,将人放在了床上用被子拢好,只是借了一下苏清意的手。
“清意的心可不能这么狠,帮帮我?”萧恪拉着苏清意的手过去。
苏清意:“……”
好你个萧恪,你这是征求意见的态度吗?你倒是给我一个拒绝的机会啊!直接拉着她的手就用了起来算怎么回事?
苏清意无话可说。
萧恪这人吧,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端方君子,甲胄一披便是个英勇将军,但这都不妨碍苏清意在心里默默地骂萧恪是个畜生。
可累死她了。
萧恪用热水给苏清意净了手,又用棉布擦干塞回了被窝:“你要是困了便先睡,我去沐浴再回来。”
苏清意乖巧应声:“好,殿下快去吧。”
谁要等你不成?睡了,别吵醒我。
苏清意今天在流云观可没有少走路,加之怀孕之人本就容易犯困,苏清意卷着被子,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萧恪沐浴完回来,榻上的人睡得香甜。
萧恪:“……”
还真不等我。
轻手轻脚地落了床帘,萧恪掀开被子上去,把苏清意给薅回了自己的怀里抱着。
苏清意的身子不适应京城的寒冬,睡在被窝里睡着睡着就把被窝给睡冷了,丫鬟们给她放几个汤婆子都不管用,萧恪便想着他体热,可以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苏清意。
正好苏清意背对着萧恪睡的,萧恪长臂一揽,温暖的大手就落到了苏清意的肚子上,摸到了那鼓起的地方。
萧恪不经意就抚摸了起来,想到今年夏天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要来到人世,萧恪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摸得更起劲了。
然后她就被睡梦中的苏清意给拍了一巴掌,还打得挺精准。
“别闹……”苏清意熟睡中将萧恪的抚摸当成了肚子里孩子在乱动,“在乱动你出生后……”
萧恪:出生后如何?怎么说话还带说半截的?
剩下的半截幽幽地来了:“你不许跟娘亲睡。”
萧恪无奈,轻声哄道:“好,不闹了。”
苏清意或许是满意了,还自己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了萧恪的怀里睡觉。
这什么天然大暖炉。
过了大年初一,从大年初二这一天起,就要开始到处拜年,一直拜到正月十五的上元节。
别的皇子都会这这段时间里宴请宾客,只是成王府的女主人身体不好,一向她不会主持宴请事宜,都是交给宁福和来荣这两个得力的人去做,而今年,因为苏清意的存在,宁福和来荣拿不定主意,便去问萧恪,今年是否还要他们二人来办。
萧恪没直接回答他们,而是转头看向了苏清意:“清意想要主持一下宴请吗?”
这不光是办一场宴席的事情,而是作为主持的人,苏清意要代表成王府的女眷迎客,和女眷们交谈,这本不该是一个侧妃能插手的。
如果是别的人可能就接下来了,但苏清意拒绝了:“妾身懒怠,不想动弹,殿下可别指望妾身。”
张氏还好生生地在成王府当王妃,她是不会去出这个风头,让张氏心里有疙瘩的,更何况,她是真的不想操办。
有那个闲工夫让她多睡会儿不行吗?为什么要抓她干苦力?
她拒绝,她全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拒绝。
萧恪明了:“今年还是由你么二人来操办,你们也不是头一回办宴席了,心里有数,本王对你们很放心。”
能够受到自家殿下看重,宁福和来荣也高兴,乐呵呵地领了任务去忙活。
“这些时日我得天天出门,不能在王府中陪你,你自己一个人,要多注意些。”萧恪忍不住叮嘱道,“不要吃得太撑,用完膳要坚持站起来走一走……”
苏清意在萧恪发挥出来更多内容前打断了萧恪:“殿下,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行为,很像妾身的娘。”
被迫当娘的萧恪闭上了嘴。
苏清意暗自偷笑,笑过之后催萧恪出门:“今天可是丞相府拜年,殿下快去吧。”
萧恪磨了磨牙:“清意就这么想我赶紧走?”
苏清意一脸无辜:“殿下可别冤枉妾身,妾身只是出于为殿下考虑而已。”
萧恪放弃了,他是说不过苏清意了,苏清意的这张小嘴,能说会道着呢。
“那我出去了,你在府里好好待着,无聊了就让丫鬟们想办法逗你玩。”萧恪从萧征的手里拿过薄裘披上,姿态潇洒。
苏清意送萧恪出了清疏院,待萧恪走后,便叫上了碧灵和若灵帮自己理丝线。
铃铛昨天去替她办事,要今天才能回来,幸好苏清意也不是难伺候的人,身边有碧灵和若灵就已经足够用了。
苏清意找了丝线是要给孩子做衣裳。
她的女红一般,不过孩子要夏天才出生,夏天的衣裳单薄,她做起来没那么费劲儿,可以尝试着自己做一做。
这些丝线还是上次给萧恪绣荷包用过,自那以后就被收了起来,这会翻出来正乱糟糟的,碧灵和若灵得理上许久。
“侧妃想做个什么?”碧灵慢慢地给苏清意抽线穿针。
“这孩子六月能出来,那个时候刚好啊是莲花盛开的时节,莲花开着好看,莲蓬又能摘来吃,莲叶也可以用来做菜,实用得很,便绣个莲花上去好了。”苏清意对萧恪比较敷衍,对自己孩子就要有耐心多了。
“先绣叶子,挑绿色的丝线给我。”苏清意固定好了绣花绷子。
碧灵穿好了一根绿色的线,将针给了苏清意。
苏清意便在丝质的料子上绣花,这料子质地柔软,给刚刚出生的小孩穿刚刚好,料子是米白色,也不会显得浮夸。
等到孩子出生之后,萧恪看着孩子身上穿的小衣服,明明和自己泛旧的荷包出自同一个人手中,做工却相差不少,孩子的衣服哪哪都比他的荷包要精细,而且孩子的衣服有好多,他的荷包才一个。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萧恪此时还在丞相府跟来访的朝中大臣们互相寒暄,顺便找丞相借了一个僻静的地儿,跟他的三个兄长好好地说了说萧华的去处。
兄弟三个一致同意别的可以先不管,但是萧华必须失去争夺皇位的机会。
在萧华一事上达成了一致后,这四个人又聊起了隆和郡公。
“这老家伙在京城的人手几乎全折我们手里了,据说在郡公府天天气得摔这摔那的,还打死了好几个服侍多年的下人,叫皇后给知晓了。”萧睿透露了消息给兄弟三个。
萧恪慢慢地品了一口茶:“皇后不会坐视不理,她一定会派人去申斥隆和郡公,短时间内隆和郡公掀不起来水花。”
要不是皇后和隆和郡公同出一门,而萧恪又需要皇后在后宫给自己提供助力,他一定给隆和郡公安死了罪名,送他上西天。
不过皇后和隆和郡公素来不睦,待他日后争得了皇位,便能将隆和郡公给处理掉。
大渝不需要一个对着皇室觊觎满满,而手握实权的郡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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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初七
正月初七, 成王府宴请宾客。
苏清意这日穿了一身玫色的衣裳,到外边来招待女眷。
能够被成王邀请到府里来的,都是同成王交好的, 自然不好随意怠慢, 而张氏身体无法出来做这个活儿,苏清意便顶上。
虽然来的女眷都是各府的正头夫人,没有带着侧室前来的,但是谁也不敢轻视苏清意这个侧妃, 别说是萧恪对苏清意宠爱到头一个孩子是苏清意怀的了, 光是年前去塞北赈灾, 谁不知道苏清意直接掏了几十万两银子。
放眼这偌大的京城, 谁家也不能动辄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
女眷们待苏清意客客气气的, 苏清意自然也对这些女眷客客气气的, 吩咐人拿上好的茶叶出来招待这些女眷, 又弄了些小比赛, 让那些还未出阁的小姑娘们一起玩笑,她出些彩头。
小姑娘们喜欢的无非就是胭脂水粉、料子首饰,她这里这些东西来得容易, 拿出来给小姑娘们添彩头也能博得一个大方的名声。
“还是苏侧妃为人和善,令人一见就心生欢喜。”有一位夫人的女儿作诗得了头名, 得了一个水头极好的镯子, 拿回来便送给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自然也对苏清意声声赞词。
想她去岁同夫君一道去隋王府拜年, 隋王妃见她女儿有几分姿色,便在宴席上故意为难她女儿, 就是不想让隋王纳她的女儿进隋王府去做侧室。
也不看看隋王府是个什么做派, 真以为是个人都想去他们隋王府占据一席之地, 可怜她女儿,去年才十五岁,离成年还有足足三年的时间,隋王妃便操心起了隋王会将她女儿纳入隋王府这种无厘头的事情,真是可恨。
被隋王妃一顿羞辱,孩子后来都不愿意出门,只因她走出去便是别人取笑的对象。
而今年也是因为隋王和隋王妃都还被关在隋王府里,没有办法出来作妖,这才随同父亲母亲一起出了门。
“乖女儿,今日到了成王府只管高兴。”当父亲的摸了摸女儿的头。
隋王要完蛋了,隋王妃也讨不了好,他这一年里收集了不少隋王和隋王妃娘家生出来的事端的证据,正月十五上元节一过,就是他送隋王府这份大礼的时候。
成王府的苏侧妃虽然是商户出身,但是眼界和学识并不比京城中长大的夫人们差,只要没有人找茬,气氛还是很愉悦的。
萧恪不像萧华那种蠢货,为了彰显排场,一年到头总会发帖请一大堆的人去隋王府赴宴,这个宴那个宴的,每次都把根本不情愿去的人弄得很尴尬,萧恪只请了和自己不在对立面,至少也是中立的官员及其家眷到成王府来。
都是和萧恪关系不错的人,自然不会开罪萧恪,出发前都会和赴宴的夫人和姑娘们再三叮嘱,到了成王府之后要如何行事,所以苏清意不像之前在皇宫里被人为难,所有女眷都是捧着她的。
特别是年长的夫人们,都很精明,萧恪日后要是能够当上皇帝,那么王妃张氏是皇后,以苏清意受成王看重的程度,怕是要封贵妃,位居四妃之首,而张氏没有子嗣,成王府别的侧室也都被遣送了出去,只要萧恪一如既往地看重苏清意,苏清意将来贵不可言。
因此她们就更加不会得罪苏清意了。
这几天天气回暖了不少,没那么冷了,架着火盆在外面玩耍也不妨事,苏清意还开了一场字谜来让小姑娘们猜着玩儿,赢了的也有彩头。
“你们好好练习,都到了上元节那日,就去街上大杀四方。”苏清意把一支和真物极其相似的芙蓉花簪拿了出来当彩头。
“就她们那记性啊,到了上元节那日怕是早就将字谜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有夫人说笑道。
“倒也无妨,左右咱们看个热闹。”苏清意这一天要见的人太多了,除了先前在皇宫里见过的之外那是一个也不认识,不过不管谁同她说话她都会笑着回应。
这时又有一个姑娘从花园后边步履匆匆地过来,她本是丢了耳环去找,结果没找到耳环不说,还和外男撞见了,孤男寡女的,吓得人立即就往回跑,她又不认得成王府的路,在里面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才绕了出来。
“浅央失忆了,还请侧妃和诸位夫人勿怪。”苏浅央垂着头回来,耳朵通红,只希望不会被责备在成王府里私自行走。
苏清意见这姑娘有些紧张,便猜她或许是刚刚遇见了什么,成王府内萧恪不禁止丫鬟们和小厮或者侍卫在一起,并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只要是自己家里的丫鬟就默认为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成王府不会出现男女偷情的事情。
这姑娘是看见什么了?怎么这么慌?
“这是谁家的姑娘?我瞧着挺水灵的,不知芳龄几何?”苏清意没追究她行色匆匆的事情,反而打趣起来。
“侧妃,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女儿,苏浅央,快十八岁了,说起来和侧妃还是本家。”有好心的夫人替苏浅央解答道。
没有人出来认领,那就说明苏浅央是单独随自己的父亲过来的,女眷只有她自己。
“原来是礼部侍郎家的姑娘,怪不得这般守礼。”苏清意笑道,“不过你这是从花园过来的吧?可是刚刚丢了东西?”
苏浅央回话:“是,浅央的耳环掉了一只。”
女子在正式的场合缺了一只耳环,传出去了难免会被别的女眷议论。
不过这位侧妃并没有问责她,倒是让苏浅央心生感激,她要是在成王府给自己的父亲丢了脸,那就不好办了。
“我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苏小姐掉了一只耳环。”苏清意打算帮苏浅央遮掩过去,“铃铛,去我那里给苏小姐取几副耳环过来,赠与苏小姐,正好我们是本家,能相聚在此也是缘分了。”
铃铛领命,回清疏院去拿耳环。
苏浅央大吃一惊,连忙道谢:“多谢侧妃。”
“好了,快落座歇歇。”苏清意道。
苏浅央刚坐下,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了过来,她当即当头给低下,心里想着说不定这人只是从这边经过,不会过来的,这里可是女眷席。
让苏浅央失望了,这个人还真的就过来了,并且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跟苏清意行了礼。
“见过侧妃。”萧征抱拳作揖。
“你怎的跑到这边来了?不在殿下身边待着。”苏清意打量着萧征今天的打扮,没穿侍卫的衣服,而是一身青黛色的劲装,圆领收腰,看着倒是不错。
只是今日打扮成这样……萧恪不会是想让萧征跟哪家的姑娘见个面认识一下吧?
萧征虽然是侍卫,但是从萧恪待他的态度上来看,哪里是普通侍卫,要是用萧华来做对比,萧征简直就是萧恪的亲兄弟。
萧恪想为他的亲兄弟寻一门亲事,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回侧妃,属下捡到了一枚耳环,不知是在座哪位小姐的,特来归还。”萧征摊开手,一枚耳环静静地躺在萧征的手掌中。
苏清意嘴角一抽,你不知道是谁的你就确定是小姐的了?
这个脑子,真的令人……捉摸不透。
萧征瞧着分明挺聪明的。
不过丢了耳环的人,全场也只有那一个。
苏清意默默地把目光转向苏浅央,苏浅央已经羞愤得不敢抬头,耳朵也红了个透。
我说怎么慌里慌张的,敢情是和萧征撞上了,害羞。
苏清意还是很认可萧征的容貌的,跟萧恪这种继承了淑妃好颜值的人比不了,但是可以吊打很多京城公子哥。
而且萧征还是习武的,平日里又冷冰冰的,旗帜和公子哥们截然不同,苏浅央又是一个脸皮薄的,难怪看了会害羞。
“浅央,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耳环。”苏清意开口。
苏浅央羞得要死,匆匆瞥了一眼,确认是自己的耳环,便道:“正是。”
苏清意含笑:“那你就还给浅央小姐吧。”
萧征应下,走向苏浅央,把耳环递给她:“浅小姐,你的耳环。”
在座的所有人:“……”
苏浅央:“……这位公子,我不姓浅,我姓苏。”
萧征一愣:“抱歉,苏小姐。”
苏浅央飞快地拿回自己的耳环:“谢谢公子帮我找到耳环。”
萧征嘴皮动了动,最后只“嗯”了一声。
苏清意:“……”萧征,你可真是会辜负你家殿下的一片苦心。
还完了耳环,萧征便没有理由继续在女眷席多待,他默然告退。
等萧征走后,夫人们才开始同苏清意八卦:“侧妃,这是谁家的?我似乎没有见过。”
苏清意回着这位夫人的话,目光却落在苏浅央的身上:“这是我家殿下的贴身侍卫,萧征,在殿下未曾加冠之时便已经跟着殿下了,还跟殿下一起上过沙场呢。”
周围都兴起了好意的笑闹声。
“苏家姐姐,我瞧着那个萧征侍卫一表人才,你要不要叫你父亲相看一番?”有胆大的姑娘家调笑道。
苏浅央脸都要红成熟螃蟹了。
“你别再说了,不然我就告诉你长嫂,让你长嫂好好教训你。”
看着笑闹成一团的姑娘们,苏清意心里也舒坦。
没有碍眼的人在,特指隋王妃和她的婆婆贤妃,苏清意觉得,这氛围还是很完美的。
萧恪早日当上皇帝吧,这样就可以营造一个大家见面都和谐的场面,免得为了点小事也在宴会上针锋相对,把好好的宴会搞得乌烟瘴气。
主要是会影响到她的食欲。
最近她肚子里的孩子胃口又变好了不少,她总是容易饿,这还没到午膳的时间就已经开始惦记午膳吃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帮忙
用午膳的地方是在屋子里, 不在室外,室外菜品冷得快。
宁福过来告知苏清意可以开席了,苏清意便领着一帮夫人和小姐们去用膳。
成王府的膳食从来都没有差过, 毕竟是在那么个破皇帝的手下还能干得有声有色的成王, 除了王府规制比隋王的小了点儿,别的地方可都不比隋王的差。
再说了,隋王府那超出亲王应有规制的王府,在皇帝不计较时, 那是显示皇帝的恩宠, 可是皇帝要计较了, 那就是一桩罪名。
老皇帝可是为自己的亲儿子添上了不少的罪名, 就等着正月十六上朝了。
“这腊味倒是不错, 只是我家里人不爱吃这个。”有人很喜欢庄子上送来的香肠和腊肉, 平时她们这些官太太官家小姐也都还是挺讲究的, 不怎么吃腊味的东西, 这偶然吃到一次,便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我倒是喜欢这果酒,不像他们老爷们喝的那么辣, 甜滋滋的,我喜欢。”
“就你不识数, 人家成王殿下可是拿的好多年的陈酿出来待客, 你就知道尝个味道。”
苏清意发现只要没有人高高在上地压着, 这些夫人小姐其实也挺能放飞自我的。
也是, 没有人愿意天天压抑着自己,而把最真实的一面给藏起来。
自然, 也不见得有多真就是。
……
这京城里要拜的年太多, 有时候要去的人家多了, 还得家里人分成好几拨,你去哪一家我去哪一家,并且每家也只宴请一顿,要么中午要么晚上,不然都出了正月十五,这年还拜不完。
幸亏萧恪是个皇子,即便他不去,只派人送礼物也不会失了礼数,不然苏清意也得成天地往外跑,她要是在赴宴时睡着了,那也太丢人了。
这日将女眷们送走,苏清意便去找了萧恪,跟萧恪打听萧征的婚事。
“妾身瞧着殿下的意思,是想萧征侍卫早些成婚?”苏清意托着肚子坐下,没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
“萧征比我还要大上几个月,一直是一个孤家寡人,他父亲临终前便希望萧征能成家立业,正好拜年来的女眷多,要是有能看对眼的,也是桩好事。”萧恪对自己手下的人还是很关注的,这些年也一直没忘萧征父亲的遗言。
苏清意:“今日在女眷那边,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儿,礼部侍郎家的姑娘丢了一枚耳环,是萧征捡到了之后特意来席上还给她的。”她还着重强调了一下特意二字。
萧恪露出几分惊讶:“他当真亲自去还的耳环?”
苏清意笑吟吟地道:“当真,所有的女眷都看见了,怎么能作假?”
萧恪爽朗地笑了起来,看来萧征是有成家的希望的。
“就萧征那个脾性,他就算是无意捡到了人家姑娘的耳环,也是差人送到席上去找失主,绝对不会自己前去,我看他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萧恪抚掌,“等晚些时候我问问他去。”
苏清意笑着没说话,虽然苏浅央看起来也对萧征有点好感,但这毕竟是人家感情上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好议论,更何况礼部侍郎家的姑娘,板正守礼,就算是对谁有意,若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不会和那人多接触半分。
“那殿下就辛苦辛苦,替萧征侍卫相看一门好婚事。”苏清意撑着椅子的扶手起来,“妾身乏了,得先回清疏院去补个眠。”
萧恪连忙护着苏清意往外走,自从过了头三个月,苏清意的肚子长得就有些明显了,看不出来时还没有那么担心,显怀之后的苏清意,在萧恪眼里一下子就脆弱了起来,磕不得碰不得。
“殿下自去忙就是,妾身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呢,不会出事。”苏清意可不想让萧恪一路慢吞吞地送她回清疏院,她现在就想赶紧回去。
苏清意不让萧恪送,萧恪也没有强行送她,只是叮嘱了铃铛她们几个好生照顾着。
从清静院出来,苏清意就往清疏院走,今天王府里招待了客人后有些乱糟糟的,宁福和来荣正指挥着打扫。
这时张氏身边的周嬷嬷过来了,在路上叫住了苏清意:“侧妃请稍等。”
苏清意回头:“周嬷嬷怎么来找我了?是王妃姐姐有事要找我吗?”
周嬷嬷:“正是,还要劳烦侧妃同奴婢去一趟延鹤院了。”
苏清意没推脱,张氏一般不会轻易打扰她,差周嬷嬷来找她,定然是有要紧事。
“好,我们这便过去。”
除夕之后开始回暖,比起年前寒冬腊月的没那么冷了,风也小了很多,张氏也缓了过来,精神好上了许多,只是还是难掩病态。
苏清意在进了张氏的屋子之后烤了烤火,散掉了身上的寒气才去见张氏。
“姐姐,我来了。”苏清意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张氏招了招手,让苏清意过来坐,周嬷嬷搬了板凳过来,和张氏就近坐着。
“本不想打扰妹妹,只是除了妹妹,我也找不到人能帮我这个忙。”张氏一脸歉意。
苏清意安抚般地握住张氏的手:“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我们都以姐妹相称了,就不必如此客套,姐姐还是说说找我什么事吧。”
提及此处,张氏面带愁容:“我父亲娶了我母亲生下了我,后来纳过一个侧室,也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只是我母亲和我那亲妹妹的娘亲都去世得早,她的婚嫁是父亲交给了我们张家一个婶母来操办的,那婶母一贯在我父亲面前卖乖讨好,背地里却是个心思不好的,她给我那妹妹找的郎君家中有老母,脾气甚凶,今天宴请我让人去打听了我那妹妹的情况,她过得不怎么好,我便想请你替我跑一趟,照拂一二。”
太尉只有两个女儿,对两个女儿好是好,可到底是个大老粗,哪里懂妇人之间的那些事情?加之见萧恪待张氏好,便以为自己的小女儿也能同她姐姐一般,却不想自己的小女儿被暗地里欺负。
张氏从小就身子不好,总是生病,比她还小的妹妹会乖乖地看着她、照顾她、陪着她,也因此张氏对自己的庶妹也很不错,在家里时两人还时常同榻而眠,不成想她的妹妹居然被一个婶母算计去给中书侍郎家的儿子当夫人。
要配他们太尉府的小姐,本人是中书侍郎也还行,配一个中书侍郎之子,指不定她妹妹那婆婆怎么揣测呢。
“明天是太尉府拜年,我在屋子里走动走动还行,出门实在是出不去,我妹妹明天要回家,她那婆婆也会前往太尉府,就劳烦你在宴席上她撑个腰。”张氏目光恳切。
“原来是这般,那我明日去太尉府,便多带些礼物送给她便是。”苏清意只知道张氏人好,没想到会好到在病中还惦记自己的妹妹,还不是同一个娘生的。
“说起来,她应当比我年龄小些?我喊妹妹应该是对的?”苏清意因着守孝的三年,十九岁才成婚,而大多数女子十八岁便成婚了。
张氏笑道:“是比你小些。”
本来他们太尉府的女儿根本不愁嫁,要不是那个关系都不怎么近的婶母多管闲事,说动了父亲,妹妹岂会草草出嫁?
张氏敛眸,她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她想让妹妹跟中书侍郎之子,和离。
苏清意在张氏这里待了好一会儿,张氏拜托了苏清意明天在太尉府帮她看顾妹妹之后,又说起了苏清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其实看得出来,张氏看着自己肚子时满心满眼的羡慕,是了,哪个女人会不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孩子,看着他出生、长大,只是张氏的身体条件实在是不允许,就算是真的怀上了,要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也很困难,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没在延鹤院留太久,张氏又没精力了,周嬷嬷让张氏去休息,苏清意本来还没有觉得困,周嬷嬷一说,她也犯困了,干脆回了清疏院睡觉。
得知苏清意跟自己说乏了要回清疏院休息而后转身就去延鹤院待了老半天的萧恪,现在有点惆怅,仿佛他在他的王妃和他的侧妃中,他像一个多余的。
萧恪按了按眉心,彻底无奈了。
“宁福,把给太尉府备的礼物单子再拿来给本王瞧瞧。”
……
苏清意回去之后没急着上床睡觉,而是先让铃铛去备明天要送给小张氏的礼物。
明天是去给太尉府拜年的,小张氏出嫁了,便不算是太尉府的主人,她礼物也不好备得太盛。
“我记得淑妃娘娘赏赐过宫里才有的绒花,好像是给了我六支?”苏清意拆着头上的各种发饰。
“是六支。”苏清意的东西,铃铛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就找个匣子装两支,另外再拿些首饰,并着王妃要送的东西一道,明天带去太尉府。”苏清意拆完了头饰,才挪回了床上,裹着被子酝酿睡意。
不过以苏清意每天都困得要死的状态,根本就用不着酝酿睡意,躺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熟了,碧灵和若灵生怕冻着她,在床上随时都塞着汤婆子,只要她一说要睡觉,上床都是暖和的,就是有点废热水,汤婆子冷了都得换。
约莫是今天太累了,苏清意直接给睡到了夜里,待她醒来,早就过了晚膳的时间。
“清意还真是能睡,连晚膳都不吃。”
苏清意一睁眼就听见了萧恪幽幽地在她床头说道。
嗯……大晚上的,有点吓人了。
“殿下用过晚膳了吧?那妾身自己简单吃一点儿。”苏清意一脸真诚,“不劳驾殿下陪妾身一起用。”
萧恪把苏清意从床上薅起来,帮她穿上衣裳:“无妨,我可以吃点夜宵。”
苏清意:“。”
你用完晚膳又半个时辰吗?就你胃口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张灵
成王府和太尉府之间的距离不算短, 再加上太尉又是萧恪的岳父,萧恪自然要去得更早些,苏清意昨天已经答应了去给小张氏撑场子, 也只好早早地起来更衣打扮。
为了显示自己是去撑场子的, 苏清意今天特意穿了一身一看就很贵的衣裳,戴的首饰也很出挑,比昨个在成王府里还要高调。
但,这都不影响苏清意一上马车就想打瞌睡。
“殿下, 您担待着点儿, 妾身睡会儿。”苏清意是真不客气, 直接拿萧恪当工具人。
萧恪能怎么办呢?还不是搂着人让她好生睡。
苏清意又成功地睡了一路。
太尉在夫人和唯一的侧室都离世之后并未再找, 所以偌大的太尉府没有女主人, 来帮太尉招待女眷的, 竟然就是张氏口中的那位婶母, 张田氏。
张田氏在太尉跟前自然表现得恭敬老实, 她在迎接苏清意时可是拿出了十足的热情,毕竟成王还站在边上看着。
苏清意没搭理她,扶着碧灵的手便往席间走, 只叫了太尉府的丫鬟带路。
张田氏被苏清意甩了脸色自然表情不大好,不过偏偏她的那点伪装功夫骗得了太尉, 却骗不了萧恪。
太尉是真的大老粗没心眼, 否则也不能安安生生地坐在太尉这个位置上, 而萧恪, 他一个人能有八百个心眼。
“你对本王的侧妃有意见?”萧恪语调极轻,却又极其吓人, “本王的侧妃, 不是你能随便瞪的, 明白?”
张田氏头也不敢抬,唯唯诺诺地道:“是、是,臣妇明白、明白。”
太尉不明就里:“你没事瞪成王殿下的侧妃做什么?”
张田氏背后冒冷汗,她这个什么烂兄弟!
“都没有关系。”萧恪没让太尉处置,而是决定将张田氏留给苏清意折腾,毕竟是王妃拜托给苏清意的事情,还是女眷之间的事情,他不便掺和。
但这不影响萧恪放狠话吓人:“谁敢不敬本王的侧妃,本王就……”话止于此,剩下的全看张田氏会脑补出来个什么内容。
苏清意去了女眷席间,见到了不少昨天到成王府上拜年的女眷,她很快就和这些女眷打成一片,然后在不经意间开始寻找小张氏。
“我家王妃同我说,她还有一个亲妹妹,比我小几个月,我还不曾见过,哪一位是?”苏清意放眼在人群中找了起来。
“苏侧妃可别找了,张灵还没到呢。”有人撇了撇嘴,“就张灵家的那个婆婆,尖酸刻薄,才不会让张灵早早地回家呢。”
这个说话的也是一个新嫁娘,跟小张氏张灵是前后脚出嫁的。
女人多的是地方八卦多,都不需要苏清意再作引导,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中书侍郎家那位夫人,自己就是庶出,还看不上张灵庶出,成天给张灵摆脸色立规矩,也不看看她如何能同张灵比?张灵是自幼养在太尉夫人身边的,要不是太尉夫人早逝,就中书侍郎的门第,还想娶张灵?”
“谁说不是呢?以前张灵跟着她姐姐成王妃,琴棋书画什么不会?居然还要被那等人家挑剔,简直是没有天理。”
女人天生就不会恶婆婆站在一条线上,这个话题一打开便止不住。
不过张灵随着她的婆婆来了,众人都住了嘴,也没有人起身招呼。
能来太尉府赴宴的人家岂是一个中书侍郎能比得上的?更何况这中书侍郎的夫人还是个不讲理的,就更没有女眷愿意搭理她了。
苏清意老远就看见了张灵,容貌生得和张氏有几分相似,不过张氏更加大气,张灵更加温婉。
“你就是张灵妹妹吧?”苏清意扶着碧灵的手起身,走向张灵,拉过她的手便带着往回走,“你应当听说过我,我是成王殿下的侧妃苏氏。”
张灵小声道:“苏姐姐好。”
苏清意弯了弯唇,张灵挺乖的,讨人喜欢。
“昨日王妃才和我说起你,她身子不好,不方便出门,便让我来看看你。”苏清意拉着张灵左看右看,然后故意道,“张灵妹妹看起来也太过瘦削了,是不是在想着节食?可千万别啊,太瘦了不好看。”
张灵都瘦得连衣服都要撑不起来了,怎么可能会节食,明眼人一看就是张灵的婆婆故意折腾她,把人给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侧妃有所不知,这中书侍郎府上呢,本就是个小门小户,凭他们家啊,怎么养得起太尉府的小姐?”这是刚才就不满中书侍郎夫人的那个年轻夫人。
她倒是没有什么大官小官的偏见,她自己也有庶妹定的是小官,可人家官再小,也没有中书侍郎家这等做派。
太尉给女儿的嫁妆是太尉夫人去世前就置办好的,嫁妆单子一长串,可是看看张灵身上穿的是旧衣,戴的也是不时新的首饰,多半嫁妆是被婆家给抢了。
抢姑娘家嫁妆的人家,可真是叫人开眼界。
中书侍郎夫人一听,蹭蹭蹭地火气就往上冒:“你这怎么说话的呢?”
那新夫人可不怕她,张口就来:“我怎么说话的?我无非是说了两句实话。\'
你抢了人张灵的嫁妆,又仗着太尉不懂这些,让张灵穿着旧衣回家,自己反倒穿金戴银,丢死人。
“你吵什么?”苏清意不耐烦道,“你上太尉府是来拜年的,不是来斗鸡的。”
中书侍郎的夫人闷着一口气但又不再敢开口,毕竟苏清意代表的是成王府。
中书侍郎夫人来了太尉府也没有人会跟她说话,在场的女眷哪个身份不比她高?谁会自降身份去理她?
苏清意直接当她不存在,让铃铛把装着绒花的匣子拿出来。
“妹妹发髻上都没有多少珠钗,不如我给妹妹添一下。”巧的是张灵今天穿的是一身浅碧色,两支绒花都能配得上。
“哟,这是宫里才有的绒花吧?侧妃一拿就是两支,我都才只有两支呢。”生怕中书侍郎夫人不识货,那新夫人故意扬声道。
苏清意有点喜欢这人的性格,便问她的身份,原来是清河王家的世子妃,名字是杨元蓉。
郡王世子妃,怪不得敢那么嚣张。
不过嚣张得正好。
“那世子妃刚好帮忙看看,这绒花配张灵妹妹如何?”
苏清意跟杨元蓉一唱一和,苏清意唱了,杨元蓉便和:“这宫里的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不过张灵妹妹是太尉府的小姐,戴着绒花也是戴得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像某些人,再眼热也没有资格。
苏清意和杨元蓉都故意给中书侍郎夫人摆脸色了,其他女眷自然是附和着,左右她们也看不惯抢人家嫁妆的勾当,代入一下,若是自己的嫁妆被抢,定然是要心疼死的,然后就更讨厌中书侍郎夫人了。
带了一大堆给张灵的东西,苏清意一样一样地拿出来,而且还反复提到了王妃,言里言外地告诫某个人老实点儿,别以为自己真的能瞒天过海。
张灵出嫁之后日日受委屈,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痛快的一天,只是不知她这个婆婆会不会将苏清意的警告给放在心上。
苏清意察觉到张灵的失落,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杯热茶:“天气冷,妹妹先喝杯热茶。”
张灵抬眸冲苏清意浅笑:“谢谢苏姐姐。”
原以为借着张灵的名头进了太尉府,和一众她攀不上的女眷就能打熟关系,不成想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同她说话,所有人孤立她,还警告她。
中书侍郎夫人压抑着火气,待用过宴回去,她必定要好好地给张灵立立规矩。
她都能想到的,苏清意自然也会想到,本来只是想着警告一番,再怎么说张灵的父亲是太尉,姐姐是王妃,中书侍郎夫人再过分也过分不到哪里去,但是今天一见,张灵穿着明显宽大了一圈的旧衣,当时苏清意便决定了,直接把张灵给带回成王府。
张氏挺看重她这个妹妹的,断然不会让张灵就这样委委屈屈地过一辈子,还是永远看不到头的一辈子,苏清意想,张氏多半会有所行动。
人之常情,如果她也有一个妹妹,被人苛待,她能提着刀上门去砍了那一家人。
苏清意正想着,张田氏那个碍眼的晃过来了,明明和自己的丈夫只是在太尉府借住,还真把自己给当成了太尉府的主人,像杨元蓉这样的女眷都不跟张田氏说话,只有长一辈的女眷会跟张田氏客套两句。
张田氏是来请女眷们去用午膳的,不过在目光接触到苏清意之后下意识地人就抖了抖。
苏清意:“……”想来是萧恪吓唬她了。
“哎哟喂!张灵你都出嫁了,该待在哪里你不清楚吗?怎么不去伺候你的婆婆!”张田氏见张灵居然在苏清意和杨元蓉的身边,夸张地叫了起来,“你出嫁了就是外人,以后要跟着你婆家走……”
“来人。”苏清意扬声道。
一直以来都跟在苏清意身边保护苏清意的侍卫一下齐步带剑走了过来。
“将她的嘴给我堵了,别惊扰到了各位贵客。”
侍卫们基本上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而苏清意待他们又不薄,正愁怎么在苏清意面前好好表现呢,就有人来送机会了。
张田氏被侍卫利落地堵了嘴押到了不影响众女眷行走的一旁去。
“诸位贵人,请。”
女眷们也没有想到苏清意这么刚,看来刚才还是太客气了。
“诸位先走,我随后就来。”苏清意把张灵交给杨元蓉,自己先靠到了一边。
中书侍郎夫人缀在最后,经过苏清意时整个人都是惊恐的,她竟然敢让侍卫在太尉府堵太尉府的人!
苏清意没在意,待众人都走后,苏清意才缓缓开口:“你敢对着王妃说一句嫁出去了就是外人吗?不敢就闭上你的嘴,不然我让侍卫拔了你的舌头。”
张田氏疯狂摇头,表示自己再也不敢。
苏清意心中嗤笑,恃强凌弱,就知道抓着弱者欺负。
“先将她扣在此处,等个一盏茶的功夫再放。”
第42章 回府
张田氏被苏清意给扣下了, 没有人来招待女眷,张灵便自己招待了起来。
张灵的性子虽软和,但是礼数周到, 一看就是精心教养过的小姐, 想想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居然被一个婶母算计,嫁给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人还不行的人家,令人叹息。
苏清意在席上时又听杨元蓉八卦了两句朝堂上的事情。
“听闻有一个御史,他的母亲便是被恶婆婆抢了嫁妆, 那位御史的父亲又是个宠妾灭妻的, 母子二人日子很不好过, 他全靠他的母亲一手拉扯, 后来啊考科举中了, 一路升迁成了御史, 每每有那种家风不修以及抢占嫁妆的官员, 他都会在早朝时谏言, 奏请陛下处理。”
老皇帝嘛,只要哄他两句好听的,惩罚几个小官员还是很容易的。
“说实话, 我今日之前还不知这中书侍郎的夫人竟是这般,只听说她可恶, 今日一见, 我便想着干脆给那位御史大人透露点风声, 直接让他参中书侍郎一本算了。”杨元蓉在苏清意的耳边小声说道。
苏清意也有此意, 不过她想得比杨元蓉多一点,她不信中书侍郎这样不修德行的人家没有犯下其他过错, 只要抓住了, 再运作一下, 当场摘了中书侍郎的官帽并不难。
惩罚并不难彻底改变,想要永绝后患,就得从根源上杀起。
第一步,先让张灵以婆家侵占她嫁妆的名义直接告到京兆尹去,和离。
第二步,就是把中书侍郎给摁死。
或许是自己心中时常算计,苏清意总觉得张田氏把张灵嫁给中书侍郎的儿子,还有什么阴谋在背后。
不过苏清意不太喜欢太尉这个人,作为父亲他太不称职了,连自己的女儿被苛待了都不知道,估计还在跟中书侍郎有说有笑呢。
呵,要是萧恪以后敢对他们的女儿这般不上心,她就是提把剪子也要戳死萧恪。
忽的打了一个喷嚏的萧恪:谁在背地里念叨我?
张田氏被侍卫放回来,席面早就已经开始了,张灵把一切都张罗得很好,女眷们也愿意跟她说话笑闹。
中书侍郎夫人那一桌的女眷们直接忽略她,其他人还是你来我往很开心的。
张田氏瞧着,一口气差点没能上得来。
苏清意偶然看见脸色黑沉沉的张田氏,顿觉无语,太尉府本来就是张灵的家,就算是嫁出去了那还是娘家,娘家难道不算家?张田氏一个借住的还真的好意思。
宴席散了,中书侍郎夫人硬着头皮上前找苏清意,说是要带张灵回家。
“不巧,我也要带张灵回家。”苏清意拒绝了中书侍郎夫人,“我们王妃许久不见她亲妹妹了,接她过去小住几日,没问题吧?”
中书侍郎夫人还是想把张灵带回去:“还是不必让她去打扰王妃了……”
苏清意语气一硬:“王妃要见谁就见谁,你要违背王妃的意思,是藐视皇室?”
这句话直接给人吓跪了,藐视皇室这个罪名,那可就大了去了。
“王妃要接她亲妹妹去成王府小住,你只需要听着,没叫你说别的。”苏清意拉着张灵就走,连一个眼神也不分给被自己吓唬了一通的中书侍郎夫人。
“苏姐姐,我直接这样走了,没有关系吗?”张灵有点担心。
苏清意直接道:“张灵妹妹,你不想过了咱们和离就是,跟这种人没有必要忍耐。”
她便是如此,要是萧恪待她不好,在大仇得报之后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收拾萧恪,淑妃待她不好,她也不会维护淑妃,张氏待她不好,她也不会为了张氏的妹妹尽心尽力。
她愿意从表面功夫做到用心相待,是因为这些人对她以心相待,人和人之间,身份地位会有差别,可情意不会。
苏清意要带张灵回王府是没有问题,可问题是苏清意和张灵同坐一辆马车,为了避嫌,萧恪便不能进马车。
可要是萧恪坐进马车,那张灵就只能去坐铃铛她们的马车。
最终苏清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殿下,您不如先留在太尉府,和太尉大人多多增进感情?”
萧恪咬牙:“……多谢清意操心了。”
苏清意,你行,你真的太行了,给我等着!
带着张灵回到了成王府,苏清意便将她带去了延鹤院交给周嬷嬷,剩下的她便不再多管,只对张灵说,让她将自己受的委屈都告诉张氏,她的姐姐会替她做主。
回了清疏院,苏清意又让碧灵给张灵送了些料子首饰脂粉,年轻姑娘,就是要多多打扮,不为了悦谁,只为悦己。
“铃铛,你去找一趟季叔,让季叔查一查张田氏。”苏清意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不将张田氏给清查一番她无法安心。
真的很奇怪,除非张田氏跟张灵有仇,不然又为何要那般欺负张灵?好似只有张灵痛苦了,她才会快乐。
还有中书侍郎,能放任他的夫人侵占张灵的嫁妆,多半自己也是盯上了张灵的嫁妆,张灵的嫁妆不菲,而中书侍郎又没有多少俸禄,家产不丰,如果需要用银子而手上拿不出来银子,去动张灵的嫁妆是很有可能的。
像中书侍郎这种小角色倒是可以随时料理,只要等正月十六上朝,料理了萧华,解决一个中书侍郎会很快,趁着老皇帝正在气头上,说不定还能罚得重一点儿。
……
张氏没想到苏清意会将张灵给接到成王府来,她看着比出嫁前瘦一圈的张灵,心疼得不行:“你婆家欺负你了,你也不知道来找长姐告状啊?”
张灵抹了抹眼睛,见到长姐后长期积累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当着张氏的面哭诉起来。
她的娘亲在太尉夫人去世没多久之后也去世了,两个女人都红颜薄命,后来太尉的堂弟携家眷来到了京城投奔太尉,太尉想着都是自己家的兄弟,便让他们在太尉府住下了,也没有让他们再去外边找宅子。
刚开始住进太尉府时那一家人都挺老实的,后来这个堂弟通过太尉的关系给自己在京城弄了个小官,虽然官不大,但是架不住他有一个当太尉的哥哥,并且还是住在太尉府上的,一看便觉得太尉很亲近这个堂弟,所以一般的人也不敢怠慢他。
而张田氏则是提出了要帮堂兄打理太尉府,因为这府上没个女人,很多事情不方便。
太尉是真的一根筋,带兵打仗很勇猛,但是人情世故上没心眼,所以他就将太尉府交给了张田氏来打理。
从来都没有听说还有堂弟媳帮堂兄打理内宅的。
但是张田氏不要脸啊,她不仅打理内宅呢,甚至还插手张灵的婚事,口口声声说要给张灵找一个如意郎君,然后就把中书侍郎的儿子给相来了。
中书侍郎这个儿子吧,文不成武不就,偏偏油嘴滑舌会哄人,太尉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拍板就定了这门亲事。
张灵看不上中书侍郎那个儿子,但是张田氏极力地促成这桩婚事,并且还总是暗示她一些有的没的,弄得张灵去跟自己的父亲争辩不要这门婚事都不敢,再加上张灵一直都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疼爱自己,她从小就是嫡母带大的,嫡母去世之后就由长姐照拂,父亲就没怎么在她的生活中露过面。
也是因此,在张田氏说“你父亲根本就不在乎你这个女儿”时,张灵才会真的信了。
出嫁之后,张灵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甚至洞房花烛夜时,她的夫君跑去了一个陪房丫头那里歇息,让她颜面扫地。
除了三日回门那一日,她的夫君装出了一副夫妻恩爱的模样来,别的时候,张灵连自己这个夫君的人影都见不到。
张氏听着心里越发震惊:“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碰过你?”
张灵垂泪点头。
“挺好的,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染指我的妹妹。”张氏冷笑,“来人!”
周嬷嬷进了里间:“王妃有何吩咐?”
张氏:“叫几个侍卫,去把中书侍郎之子给本王妃狠狠地打,就说是本王妃赏他一顿打,教他做人!”
张灵被自家长姐的气势惊得连哭都忘了,她的姐姐,是何时有了这样的风范的?
周嬷嬷领了命,便去点侍卫了,而且还专门问了谁打人疼。
“灵儿,长姐替你踹了这个男人,天底下男人多得是,我们重新找一个,不要这个混蛋东西。”张氏霸气道。
张灵一听,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都是她不好,是她太无用了,才会让长姐拖着病体为自己操劳。
……
“那人真的挨了一顿打?”苏清意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萧恪。
萧恪:“王妃亲自下的令,自然不会让他跑掉。”
苏清意暗道可惜,要是她能端着盘瓜子去围观就好了,看热闹诶!
萧恪见苏清意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动手捏住了苏清意的鼻子:“你是不是在想搬把椅子去看?”
苏清意讪笑一下:“打人渣嘛,谁不想凑个热闹?殿下你说是不是?”
萧恪:“……我不会。”
对,你只会上去踹两脚。
苏清意在心里默默道。
“你想看热闹,待后边我出手时慢慢看就是。”萧恪理了理衣袍,“你和王妃都想好好教训教训中书侍郎那一家人,那我也只好跑一趟了。”
苏清意放声称赞:“殿下这是惩恶扬善!”
萧恪按住苏清意,堵住了苏清意的嘴,偷了个香。
“清意还是少说些话吧,容易损坏你的形象。”
乍一看是个乖乖美人,再乍,美人还在,但是嘴特别能说。
苏清意就不:“妾身偏要说。”
萧恪:无妨,我都记在账上呢,等孩子出生了慢慢收拾你。
苏清意在哪里都嘴硬,但是在床上,绝对不会。
嘶……
苏清意有个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虚假的成王殿下——运筹帷幄,未来帝王
真实的成王殿下——争勇斗狠小学鸡
插播一条:我开了最低比例的防盗,如果订阅不够的话就不能立马看见新章哦,要等一天才能看,想跳订的宝子可以先攒攒文,追连载的不会影响
第43章 消息
“侧妃, 季叔来了。”铃铛将苏季引进了屋子里。
苏清意放下手中正在琢磨的绣花绷子:“季叔,查到了?”
苏季神色凝重:“中书侍郎原本只是一个地方小官,还是他的夫人娘家出钱给他买的官, 但是他参与进了二十五年的那桩大案里, 经过那一次大案,他一下就从地方小官升迁到了京城出任中书侍郎,只是在京城这遍地都是权贵的地方,他又没有人提携, 便一直在中书侍郎的位置上混着。”
“能在中书侍郎这个位置上混那么多年, 这就说明背后的人用不到他了, 却还是没有直接扔掉他。”苏清意喝了口热水压了压冷意, “看来他当年出的力确实不小。”
“从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 中书侍郎是为了往上走, 所以便想着去贿赂背后的人, 但是他只有那么点俸禄, 他夫人的娘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中书侍郎攀上太尉府, 多半就是为了抢占张二小姐的嫁妆去做贿赂之事。”苏季沉着脸,他实在是太厌恶这些不折手段往上爬的人了。
可怜的张灵, 明明是太尉府的小姐, 却嫁进了中书侍郎那样的人家里。
“张灵很快就会和离, 待张灵和离之后, 殿下会收拾中书侍郎,不过贿赂的名头并不好用来定罪, 中书侍郎死不了。”苏清意敛眸, 将杀机藏进眼底, “季叔,那时便由我们动手,送他们下去谢罪。”
苏季垂首应了声“是”,见苏清意心情太过糟糕,便先转移话题:“我瞧着你的身体越发好了,比在苏扬时圆润了些。”
苏清意赶紧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可是长胖了?”
苏季笑道:“不是胖了,是长得刚刚好,以前太瘦了点儿。”
苏清意表示怀疑:“季叔,你可不许骗我,我真的不是吃太多长胖了?”
她还要穿漂亮衣裳的,绝对不可以长胖。
苏季反问:“怎么,要是真的胖了,你还要怪成王府的伙食太好?”
苏清意把锅都扣到萧恪头上:“还不是萧恪天天让厨房做那么多好吃的,我忍不住便会吃撑。”
苏季笑着摆了摆手:“你啊你啊,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子。”
不过这样便很好,苏季知晓苏清意进成王府为的是什么,他也知晓苏清意从未抱有寻常女儿嫁的心思,可若是能和成王过得和和美美,那是再好不过了。
“果然是要当娘亲的人了,你以前可是最不耐烦做女红的。”苏季来时便看见了苏清意正在绣的虎头,心中感慨,当初的娇小姐,还是长成了沉稳的模样,和她母亲一样。
苏清意:“可别说了,这女红啊我是真的不想做了,费劲儿。”
也就是她的亲生孩子了,但凡换成萧恪,她都不想搭理。
萧恪:“???”
“对了季叔,张田氏你查得如何了?”苏清意可没忘造成张灵今天的悲剧的人,最主要的还是张田氏。
苏季升起了一脸八卦时的神情:“这个说起来就有点意思了,涉及到了张家上一代人。”
太尉夫人是个身体不好的,生下了张氏之后便一直无所出,张家那么大,可是张家的人却少得可怜,没有几分热闹气儿,更重要的是,太尉夫人只为太尉生了一个孩子,她总是觉得心中愧疚,于是她便主动给太尉纳了一房侧室,这个侧室呢,便是张灵的娘。
太尉当时并不想纳妾,他本就是个粗人,他夫人不说,他便感受不到他夫人深藏的自怨情绪,所以对自己的夫人要给纳妾一事很是抗拒。
但是人已经进了太尉府的门,直接给退回去也不好,太尉便想着将人给养在太尉府上就是,太尉府也不缺这点钱。
张灵的母亲不强求,她本不是攀附富贵的人,只是家中贫寒,太尉夫人给的银钱多,她便答应了太尉夫人入府为妾。
有人不强求,有的人却非要强求。
这个人就是张田氏。
张田氏是借着送张灵娘亲的名义去到太尉府的,她的出身哪里见过太尉府这样豪华的宅子?一进太尉府就看花了眼,再然后,便打定主意要留在太尉府,而想要光明正大地留在太尉府享受荣华富贵,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太尉当侧室。
太尉连太尉夫人挑的人都不碰,更何况是田氏?可是田氏不甘心,便去弄了点药来下给了太尉。
要说太尉大人是真的没心眼,自己都中药了还怀疑是上火了,意识不明时田氏冒了出来还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儿,坚定地要去冲冷水。
太尉一路往外走,田氏就一路追,结果太尉和张灵她娘亲撞上了。
男人再没有脑子也不影响他们下半身,药力挥发到了极致,太尉便破了人家的清白之身。
田氏一番辛苦为她人作了嫁衣,在太尉和张灵她娘睡过之后她便气冲冲地离开了太尉府,当然,也是怕太尉追究起来她的小命不保。
张灵的娘就此留在了太尉府,都怀了张家的骨肉了,太尉也干不出来还把人给送出去的事情,太尉夫人瞧着张灵她娘是个好生养的也很是满意,而且又不争不抢,不玩在男人面前争宠那一套。
然而田氏并未就此作罢,她记恨张灵她娘,连带着记恨张灵,更重要的是,太尉府的富贵已经变成了一根刺,牢牢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为了太尉府的荣华富贵,田氏居然嫁给了太尉的堂弟,顺理成章地成了张家人,三天两头地拉着自己的丈夫往太尉府凑,只是太尉夫人还在时,太尉府由她把控,张田氏怎么也没有找到机会,太尉夫人去世之后又有一个张氏,别看她打娘胎里就带着病,不管何时都是病恹恹的,但是张氏比她的母亲更聪明。
张田氏一直等到了张氏嫁入成王府,才寻到了机会,和自己的丈夫一起,恬不知耻地住进了太尉府,还从太尉的手中哄骗到了管家的权力。
而还没有出嫁的张灵,本来就是个软和的性子,便只能任由张田氏搓圆捏扁。
“这太尉的脑子不会是让驴给踢了吧?”苏清意听得啧啧称奇。
把管家权交给自己堂弟的媳妇,甚至还天真地以为张田氏为了张灵好才给张灵挑了一门中书侍郎这样的人家。
苏季没有谈论太尉的脑子如何,他只好奇一个问题:“也不知张田氏这些年有没有揣着对太尉大人求而不得的心思。”
苏清意乐了,要是张田氏真有那心思,那也太执着了,就这毅力,做点什么不能成功?
“那张田氏是怎么跟中书侍郎一家勾搭上的?”苏清意更关心这个问题。
苏季缓缓摇头:“暂时还未能查到。”
苏清意了然:“不急,慢慢查。”反正中书侍郎这一家,最终都是要下地狱去赔罪的。
“侧妃,王妃请你去延鹤院用午膳呢。”碧灵领着周嬷嬷进来,“周嬷嬷是特意过来请的。”
“怎么还劳烦嬷嬷亲自走这一趟?随便差个人来就是。”苏清意缓缓起身,“我换身衣裳便过去。”
周嬷嬷:“那侧妃慢些来,奴婢先去给王妃回话。”
张氏叫人来请,苏清意便只好让苏季先行回去。
“季叔,你也回吧,我就不留你用午膳了。”苏清意叮嘱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苏季:“侧妃放心,我这把骨头还没老。”
送苏季离开,苏清意回屋里换了一件外袍,要在外面行走,得稍微穿厚实一点。
苏清意去了延鹤院后,张氏便让人把菜端上来,加上一个张灵,她们一边用午膳一边聊天。
话里话外不能听出张氏有意替张灵重新寻一户人家。
“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瞒你,我是有心找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人家把灵儿嫁过去,太尉府没有男子,到我父亲这一辈便到此为止了,所以灵儿最好还是寻个人家。本来灵儿也不缺吃穿用度,可是太尉府不会永远都是她的家。”
张氏看得很透彻,她们只有两姐妹而无兄弟,一旦他们的父亲离世,那么一切御赐之财产都会被收回,到那时张灵便只能算是个孤女,而不再是太尉之女,她不知自己挺过了去年是否还能挺过今年,为了张灵往后余生能好好的,最好便是趁着还有太尉府小姐的身份,还有皇子妃姐姐,找一个好人家。
京城里权贵多的是,总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只要找一个不贪图张灵嫁妆,婆家家风也正的人家,张灵会过得很好。
张氏从未想过让萧恪照顾张灵,一来,要是张灵留在了成王府,以后不管是当继妃还是当侧妃,身份上都会很尴尬,苏清意待她好,她便不能做出让苏清意难堪的事情来,二来,一个注定得不到萧恪宠爱的女人,又何必留下?
所以张氏决定,给张灵重新定一门亲事,她的身体不方便出面,她便将这拜托给苏清意。
“清意妹妹,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我本不该再麻烦你,只是我除了你,也找不到人能帮我了。”张氏身为王妃却没有出门和京城里的一众夫人小姐交流过,没有情分,总不能让人看在成王府的脸面上去帮她做事。
“姐姐折煞我了,替妹妹重新寻个人家是好事,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苏清意没有推辞,正巧,她也觉得张灵可以配更好的人。
人可以没有门第,但不能没有家风,像中书侍郎那样靠栽赃陷害爬上来的人家,的确很让人讨厌。
“只是如今还未和离,即便要重新寻也不宜声张,待和离之后,我定然好好帮妹妹相看相看,不会让妹妹吃亏的。”苏清意笑着打趣张灵,“妹妹可有什么喜欢的类型?“
张灵脸皮薄,哪里经得起苏清意羞她,只顾埋首用膳。
苏姐姐可真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
国庆节快乐!
第44章 别院
萧恪一大早将苏清意从床上给叫了起来, 非要带她出门去看地。
正是萧恪在除夕宫宴时找皇帝要的那一块,用来练兵的绝佳之所。
屯兵很重要,只有手握军权才能有跟皇权叫板的底气。
萧恪在军队中的声望很高, 西南更是他的嫡系, 但到底军队在西南,远离京城,一旦到了需要用到军队的时候,西南的军队也无法千里奔袭瞬息而至。
不过敢像萧恪这样,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屯兵的, 自古以来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殿下可得藏好了, 要是叫人给发现了告到你父皇那里去, 我们这一大家子人, 可都得去阎王。”苏清意说这话时语气轻飘飘的, 也没听出来她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清意放心。”萧恪将手放在苏清意已经很明显的肚子上, 脸上是初为人父的柔情, “不会让你和孩子早早地去见阎王爷的,我们这一家人,都是长命百岁的命格。”
就算是夺嫡失败, 那我一人赴死也够了。
萧恪这些年在西南经营,是名副其实的西南王, 他早就做过了失败的准备, 若他失败了, 他的人会将母妃和王妃都护送到西南去, 只要不声张,她们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现在, 只是又多了两个要保护好的人, 他会将腥风血雨都挡开, 保他们的平安。
苏清意也摸了摸自己越发圆滚的肚子,她并不担忧自己有一天会脑袋落地,她的母亲给她留下的人手,足以保她一世无虞。
“我已经命人在此处建造别院了,做得声势浩大,每天往来的匠人很多,不管如何打听,这里确实是在修建别院。”萧恪做事一向做得周全,既然说了是想建造别院,那他必然会将别院给修建起来,并且修建好之后再时不时地带着人过来小住,演戏就要演全套。
“殿下,到了。”萧征拉了拉缰绳停下马车。
萧恪率先跳下了车,亲自给苏清意搬了下车用的小凳,再伸手去扶她:“清意,可以下车了。”
今日要出门,苏清意倒是换了一身简便的装束,只是怀着身孕再简便的衣服也不方便。
萧恪比苏清意本人还要紧张,因此事事都考虑得周全,这换在很多人家,丈夫都未必会为自己的妻子做到这个份上。
苏清意扶着萧恪的手慢慢下了马车,抬眼望去,是一片冬日里的萧瑟荒凉,即使开始回暖,也没有多少鲜活的生机。
“这块地是四周高中间低的地势,除非翻过去,否则不会有人发现里面的情况,而这四周也会布满暗哨,时刻探查。”萧恪牵着苏清意往前走,这几天叫人赶工,已经开出来一条小路来,不过不算很平坦。
“小心些,路不好走。”萧恪自一手牵着苏清意,一手绕过苏清意的背后将人护着,自己稍微落后苏清意半步。
这是一个极具保护意味的姿势。
“等开春了,在别院多种些花草,最好是一年四季都能看见些不同的颜色。”苏清意仿佛不知这里是用来做什么似的,规划着别院的打造,“要是有池塘的话就更好了,可以在池塘里种上莲花,再养上些鱼苗,等鱼苗长大了,便拎着杆钓起来煮着吃。”
萧恪接着道:“可以在别院再扎个架子,种上些葡萄,待葡萄熟了便摘来吃。”
苏清意和萧恪相视一笑,就像是寻常人家规划自己的家一样,他们讨论着要在别院里种什么、搭什么。
若是不看这别院的真正用处,确实很好。
可他们谁都明白,就是这样的寻常日子,也不是人人都过得起的。
老皇帝有贤明能干的先祖们,打造出了一个国家富庶,百姓安居乐业的大渝,而老皇帝在这三十几年里,却将大渝弄得民生凋敝,百姓要交的赋税很高,皇帝昏庸无能,便会助长下面官员的不正之风,反正皇帝都不管束,那还不是随意由他们放肆?
皇帝有七个皇子,成年了且有能力去争夺皇位的是五个,萧华即将被踢出局,便剩下四个皇子,这四个皇子无论是谁登基,都会做得比他们的父皇更好。
大渝需要一位圣明的君主。
继续往深处走,就能看见已经在修建之中的别院,宁福作为萧恪的亲信被萧恪派到了别院来督工。
宁福昨日就已经接到了自家殿下要携侧妃到别院来看看的消息,因而一大早就准备了一应事物,愣是在连雏形都还没有建造完成的别院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可以用来休息的帐篷,还搭了架子可以用来烤肉。
这片地没有人烟,山林里的野兔野鸡不少,能捉来烤着吃。
“清意想不想去山林里抓兔子?”萧恪接过箭袋背在了自己的身上,“不想去的话就在这里等我,我给你抓兔子回来。”
苏清意看着连路都没有的山林,虽然知道萧恪会保护她,不会让她摔下去,她还是提不起来半分兴致:“还是殿下自己去吧,妾身就在这里等着殿下打猎物回来。”
她这身衣裳还是新的呢,穿着进一趟山林多半是要废了,再有银子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再者,萧恪进山林的主要目的又不是打猎,而是勘察这附近的地形,她跟着萧恪去只会拖慢萧恪的速度,不知道得用多久才能完成,要是她走累了,萧恪可能还得背着她……罢了罢了,她还是等萧恪回来的好。
“宁福,你在这里照顾好侧妃,铃铛,仔细着别让你家侧妃吹了冷风。”萧恪叮嘱道。
除了萧恪,还有一队人马会跟着萧恪进山,苏清意不认识他们,不过可以看出来都是行伍之人,他们即便没有身穿甲胄,那种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气质还是很出众。
萧恪翻身上马,带着那一队人进山。
苏清意躺在摇椅里,铃铛将斗篷给她盖在身上:“这躺椅会不会不舒服?奴婢再去来一床褥子来垫上吧。”
苏清意:“不用了,这下面垫的虎皮垫子又软又暖和,你就坐下吧,不是带之前晒干的桂花?拿出来煮。”
铃铛:“那奴婢给您煮碗甜水喝。”
苏清意这几个月没少喝安胎药,喝得多了便忍不住和身边的人抱怨这药苦,感觉嘴里都是苦味儿,以至于苏清意一个不怎么吃甜食的人都喜好上了甜食。
“宁福,这别院要建多大?”苏清意在成王府里都待了好几个月了也没有好好逛一逛,天气冷了她便不怎么爱到外边去溜达,到现在她都不知成王府有多大。
萧恪修建别院是皇室规格,也不知能修到多大。
“工匠们画了图纸,奴婢瞧过,大约是两个清净院那么大,侧妃放心,只是别院,两个清净院那么大够住的。”宁福回道。
两个清净院……那可是相当大了,毕竟清净院是萧恪自己住的院子,全王府就他那儿最宽敞。
只不过这别院修好了他们也未必会在此处来住,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修建的,要是萧恪运气好,早早地当了皇帝,别院也就用不着了。
苏清意眯了眯眼睛,心中估算着修这别院要用的银子,默默地想到这夺嫡也太烧钱了。
要是能够把萧华的银子给搞到手就好了,萧华是兄弟几个里最有钱的。
只不过以老皇帝自私自利的性格来看,就算是萧华凉了,他也会把这些年赏赐给萧华的东西再一一收回自己的口袋里。
果然还是无情帝王家。
铃铛拆了一小包用细绳捆好的桂花,倒进了炉子里,再往炉子里添加食材,用火炖上,一下香味儿就飘了出来,桂花的幽香抓人口鼻。
“侧妃,奴婢还从王府里带了栗子糕过来,您要不要尝尝?”铃铛也不知是怎么把一堆东西给收拾了过来的,居然还能夹带一包栗子糕。
“先不吃了,我等着殿下打猎回来给我烤肉吃。”她鲜少吃野味儿,更何况还是堂堂皇子亲手打回来还要给她烤的,不让萧恪好好表现一下,多浪费这次好机会。
“好,那奴婢就看着甜水。”铃铛笑了笑,坐在小板凳上,专心致志地煨甜水。
忽然,一声破空声穿袭而来,铃铛瞬间起身,一个闪身就到了苏清意身前,手中抓住了一支羽箭。
宁福大惊:“快抓刺客!”
他跑到苏清意身边张开双臂挡着,警惕地看着四周。
在宁福高声呼喊下,身穿普通棉衣的匠人瞬间动了起来,从各个地方抽出了武器,向羽箭射来的方向奔去。
“侧妃,对面的人是冲着您来的。”铃铛单手折了羽箭扔掉,“不知道是哪方人马。”
宁福连忙道:“奴婢们先送侧妃去帐篷里躲一躲吧。”
刚刚可真是要吓死他了,要是这支羽箭射中了苏清意,他都不敢想象殿下会是何等暴怒。
“在咱们自己的地界上有什么好躲的?”苏清意伸手,让铃铛将自己从躺椅上扶了起来,“看这样子对方来的人不多,很可能只有一个人,我就在这里等着把这贼人给抓回来。”
什么毛贼都敢往成王府面前窜了,真拿萧恪手底下的人是摆设?
“派人去山林里将殿下寻回来,就说要请殿下审问刺客。”
不过这个刺客能绕到萧恪的眼皮子底下来,也确实有两分本事,更为重要的是,能知道萧恪今天会出门,并且还知道萧恪是带着她出门,要么就是一直在成王府蹲守,要么就是在萧恪的成王府里安插了人手。
能够在成王府里安插人手不会只派一个刺客前来,因此苏清意会更加倾向于第一种。
蹲守着一路跟到这边来,还在萧恪离开之后才对自己放箭,那多半是和自己有仇了。
苏清意自认一生积德行善,怎么会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刺客
萧恪快马加鞭赶回帐篷这边, 心急如焚,见到了苏清意的身影一拉缰绳,马还没彻底停下他便跳了下去, 飞快地跑到了苏清意的跟前, 双手握住了苏清意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检查。
“清意你有没有受伤?”萧恪焦急之下,根本就没有关注苏清意面上的表情是多么地云淡风轻。
“殿下,你再用力点儿, 妾身的手臂就要被你捏断了。”萧恪的手劲儿太大, 苏清意被她握住手臂之后根本就动弹不得。
萧恪这才猛得松开了苏清意, 不过刚才一番检查下来, 苏清意是好好的。
“是我不好, 竟然让刺客混了进来。”萧恪脸色不太好看, 还心有余悸, 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刺客真的射中了苏清意他要怎么办?
萧恪此时才发现, 他根本就离不开苏清意了,无关太多的男女情爱,他只是太需要一个能懂他、能帮他、还能陪着他的人了, 而苏清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刚好可以满足他所有的需要, 就像是一把钥匙和一把锁, 除了固定好的搭配, 他再也容纳不下别的人。
“这也怪不得殿下, 谁能想到我不过是一个侧妃,竟然也有人会为了杀我而派人行刺。”苏清意的目光落到了被羁押着跪在地上的刺客身上, “这刺客, 殿下来审一审?”
萧恪循着苏清意的目光看见了嘴里还堵着一块破布的刺客, 心头漫上杀意。
他温声对苏清意道:“清意受惊了,先去帐篷里休息一下如何?等审完了这个刺客我给你烤兔子吃,今天打了好几只。”
苏清意明白,萧恪这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动刀动枪的,虽说她并不惧怕刀枪血光,只是萧恪既然一番好心,那她自然也就没有留在外边的必要。
“那妾身就先进帐篷里躺一躺,确实是有些乏了。”苏清意淡淡一笑,转身进帐篷前阴晦地看了一眼这个刺客。
落到萧恪的手里,这刺客算是倒霉。
一个在战场上杀过无数人的皇子,见过的手段可不会少,这刺客不光是要吃尽苦头,还会将他所指的的一切,尽数给吐出来。
苏清意进了帐篷之后没睡,她又不是猪,一天到晚再犯困也不至于困成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样子,她只是半靠着,让铃铛把自己拿了本书来。
出门前随意掏了几本话本揣着过来,用来打发时间倒也刚好。
只是苏清意还是对萧恪要如何审理那个刺客好奇得紧,那话本上的字是一个也看不进去。
“铃铛,你去瞧瞧殿下审刺客,看完了回来再说与我听。”苏清意想了想,干脆把铃铛给打发过去当自己的探子。
“那刺客胆大包天,等殿下审完了,奴婢再将他拖出来好好地教训一顿。”铃铛气鼓鼓地道。
苏清意失笑,等那刺客被萧恪审完,就算是命还在,怕也没几口气了,肯定经不起铃铛的一顿暴打。
铃铛是父母便是效忠于她母亲的,铃铛出生之后她们俩便一块长大,会一起读书,一起被先生罚去练字,只不过比起养尊处优的自己,铃铛还从小跟着她的父亲习武,功夫很好,她平时只是不用,但是要真的打起来,苏清意猜想,应该不会比萧征差太多。
萧恪怕惊扰了苏清意,便命人将那刺客给拖行得远了些,确保苏清意不会听到这刺客发出动静。
没有一上来就问这刺客是谁派来的,又为何要刺客苏清意,萧恪从手下那里拿过马鞭,拽着这刺客就狠狠地打。
“你有这胆子来刺杀本王的人,那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萧恪手上用的力气很大,一鞭子下去,那刺客身上厚厚的棉衣便直接破裂,并且刺客也发出了痛闷声。
“你还知晓痛?”萧恪冷笑一声,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狠,眨眼间便将那刺客的棉袍给打烂了,染血的棉絮连着贴身的衣服黏在了身上。
萧恪又是一鞭子下去,直接在刺客的脸上抽出了一道恐怖的血痕,左半张脸几乎被抽烂了。
脸上被抽打比身上的疼痛更甚,刺客痛得双眼瞪大,喉管中发出沉重的喘息。
“想说话?”萧恪活动了一下手腕,“让他说话。”
嘴里堵着的破布被拿掉,刺客赶紧道:“我愿意交代!我什么都愿意交代!”
他原本就不是专业的刺客,自然也没有真正的刺客那么有骨气,被打死都不说,况且他要是真的不说,萧恪这个煞神肯定会打死自己!
为了个女人生这么大的气,萧恪这皇子,怕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刺客心里想着无数谩骂的话,骂苏清意的有,骂萧恪的也有,只是他半句都不敢吐露,只能老老实实地吐露是谁派他来刺杀苏清意的。
“我是中书侍郎派来的,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刺杀苏清意,并且还承诺,刺杀成功之后重重有赏。”刺客伏在地上交代了幕后主使。
中书侍郎……
萧恪眯起危险的眸子,一个小小的中书侍郎,竟然有这份胆量,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他这份勇气。
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刺客的身上:“中书侍郎不过是个四品官,会胆大包天到来刺杀皇子侧妃?”
刺客又挨了一鞭子,痛得涕泗横流:“我说的都是真的!银子都还在我的家里放着呢!而且我也不敢说假话呀!”萧恪这人下手可太狠了。
“那你说说中书侍郎为什么要刺杀本王的侧妃?”萧恪晃了晃手里的马鞭,把刺客吓得直哆嗦,“说不出来,本王今天就将你抽死在此。”
刺客顾不上被眼泪鼻涕鲜血糊了的脸,高喊起来:“中书侍郎只说苏清意挡了他的路,所以要杀了她,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围观着一切的铃铛顿觉没意思,还以为能挖出来点有价值的消息,没想到这刺客就是个雇来的,什么也不知道。
浪费时间。
“给侧妃烤肉用的辣椒粉可备好了?”萧恪冷不丁地问道。
萧征还是冷着一张脸:“回殿下,备好了。”
萧恪将马鞭丢给手下,自己转身离开:“将辣椒粉和了水,赏给他一碗,记住,堵住他的嘴,别叫侧妃听见了。”
铃铛长大了嘴巴,萧恪真够狠的,那刺客被他抽得皮开肉绽,一碗辣椒水下去……嘶,还是一刀砍死来得痛快。
萧恪去净了手,拿着已经让人处理好了野味,自己亲自动手挼作料,挼好了再用棍子串起来架到火堆上去,认真地烤了起来。
苏清意的胃口不大,一只野兔的肉对于她来说绰绰有余,但是难得出来一次,萧恪想着得让苏清意别的也尝一尝,便将野鸡和鱼也串上,架在了火堆上烤了起来。
萧征抱剑走了过来:“殿下,那个刺客已经泼了辣椒水。”
萧恪垂着眸子,认真翻烤自己手里的烤肉:“可查清楚了中书侍郎是谁的人?”
“回殿下,查得差不多了,是醇国公将他从一个地方小官提到了京城来,出任中书侍郎,已经有二十余载。”萧征道。
醇国公?萧恪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这老家伙算是他父皇的人,阴险狡诈得很,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一直保持着一个比较低调的状态,不怎么活跃。
中书侍郎怎么会跟醇国公扯上关系?
张灵的嫁妆……莫非是被中书侍郎给侵占了之后,用来送给醇国公的?
中书侍郎既然在这个位置一待就是二十多年,那就说明醇国公已经无意再要这颗棋子,而中书侍郎或许是因为不甘心就在这个位置待到死,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便想走一走醇国公的门路。
张灵的嫁妆是一笔极大的财产,这笔财产,多半就是敲门砖。
“悄悄去查中书侍郎和醇国公的关系,另外,不必等开朝了,直接将中书侍郎那一家三口给本王丢进大牢里去。”先前还等着开朝再将中书侍郎给彻底收拾了是因为中书侍郎再怎么也是个四品官员,不是小猫小狗,直接动手于他并不好,更何况他对中书侍郎出手本是为了王妃的妹妹。
而今日,苏清意遭到了中书侍郎派来的刺客刺杀,如果不是她的婢女铃铛自幼学武且武艺高强,没有夺下那支射向苏清意的箭,那么苏清意现在很有可能就是一具死尸。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恪便怒不可遏,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中书侍郎?
“将那个刺客丢打断手脚丢到深山之中。”萧恪吩咐道。
打断了手脚,那刺客自然动弹不得,而这山林里虽无豺狼虎豹这等大野兽,可是也不是没有食人肉的动物,鸟也好兽也罢,总之,他不会给这个刺客一个痛快。
苏清意这话本是再也看不下去了,铃铛将萧恪是如何收拾那刺客的一一讲来,就差当场给苏清意表演一场进行还原。
“既然中书侍郎要进大牢,那就让黎爷爷想办法多关照关照,可别让他们轻易死了。”这中书侍郎可是个关键的人物,苏清意留着他还有用。
更为重要的是,这等罪人,要死也应该死在她的手里,以告慰冤魂的在天之灵。
“侧妃放心,待今晚回了京城,奴婢即刻便去找黎先生。”铃铛垂首道。
“侧妃,殿下说烤肉已经好了,请您出去吃烤肉呢。”宁福在帐篷外喊道。
宁福这么一喊,苏清意也确实感受到了几分饥饿:“正好,用你炖的甜水配烤肉。”
虽然有刺客这么个小插曲,可今天的野趣还是不错的。
铃铛搀着苏清意往外走:“那侧妃可要多吃一点,毕竟是吃两个人的份呢。”
第46章 无题
苏清意一走出帐篷就闻到了烤肉的香气, 肉的腥味儿重,所以在烤制时会加很多作料来去腥,又能增添烤肉的香味儿。
“清意快来。”萧恪手上正拿着匕首切肉。
苏清意是大家闺秀, 跟他们这帮糙老爷们不一样, 他们可以随意地抓着一只烤好的野鸡就大口地撕咬,苏清意是断然做不来的,所以萧恪便将肉给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让苏清意用筷子吃。
虽然这样吃烤肉少了几分趣味儿, 但是不会传出成王侧妃举止狂放竟大口吃肉的言论。
苏清意只是想尝尝烤肉的味道, 也确实学不会他们在外边待惯了的人这样直接用匕首割下肉来往嘴里放的豪迈姿势。
她捧着自己的小盘子吃得也非常愉快, 而且每次她的盘子里不会放太多, 因为会冷掉, 所以每次她快要吃完了, 萧恪都会将一个新的、装着香喷喷烤肉的盘子递给她, 每次都能吃到热的, 再搭配上铃铛煮的甜水,苏清意吃得特别幸福。
“殿下的烤肉手艺是从前在军营里练出来的?”苏清意难得生出了好奇心,便捧着盘子问了起来。
萧恪用帕子给苏清意擦了擦沾上了调料的嘴角。
“军队的伙食并不算好, 不可能像在王府里那般每一顿都能吃上精细的菜,肉食也不是人人都有、顿顿都吃, 大多是时候是馒头和窝窝头, 这些管饱, 再搭配一些加了油和水煮得软烂的菜, 伙食不好,大家就会想办法改善伙食, 进山里去打猎便是常见的一个法子。”萧恪回忆起自己在军队里的那段时日, 生出了几分怀念。
军队里的弯弯绕绕没有朝堂上多, 大多数将士也都是性格耿直的老实人,和他们相处很轻松,萧恪在军队中会有压力,却也感受到了在皇宫中从未感受过的情谊。
“在我还不曾统军之前,我们军队的头儿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说进山打猎可以锻炼大家的骑射功夫还有反应能力,下水摸鱼又可以锻炼水性,因此他鼓励大家进山下水,只是有一点,打猎用的箭要全部回收,谁要是丢了一支就没收谁打回来的所有猎物。”
苏清意听着也弯了弯眼睛:“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那后面呢?”
萧恪将苏清意吃光的盘子换掉,装了一盘烤得外焦里嫩的鱼肉给她。
“军队驻扎在边境便容易起冲突,我们和西南边陲的夜属国打过仗,我就是在跟夜属国打仗的那两年飞速地积累军功,在军队里一路积攒起了属于自己的威望。”
可惜的是,那位很有意思的将军年龄大了,带不动兵了,加上朝廷又对军队支持不多,刚开始打仗时尚还不觉得,越往后就打得越艰难,那老将军为大渝效忠几十载,受不了这窝囊气,气病了身子。
在老将军生病之后,萧恪才接手了西南的军队,带着一干将士将夜属国打得再也没有勇气挑衅,哪怕萧恪已经回了京城,夜属国也仍然像鹌鹑一样趴着。
老将军带不动兵了,却又舍不得他一手带出来的将士们,便留在了西南,西南远不如京城繁华,可对于老将军来说,西南远比京城让他待着舒服。
“打仗并不好,虽然将士们可以在打仗时积攒军功,军功能够让他们升迁,获得更好的待遇,能让他们的家人也过得更好,可打仗到底劳民伤财,更何况,若是大渝的百姓都安居乐业,不愁吃不愁穿,人们又怎么会将目光放到军功上?”萧恪是亲历过战场的人,他深知战争有多么残酷。
苏清意夹了一块鱼肉递到了萧恪的嘴边:“殿下尝尝你自己的手艺。”
萧恪顿了一下,张开嘴将鱼肉给吃进了嘴里。
苏清意吃撑了,便不再多吃,放下了盘子和筷子,端起铃铛炖的甜水慢慢地喝。
“妾身不懂军务,妾身只知,无论殿下做什么,都是为了能让大渝的百姓过得更好。”苏清意缓缓说道。
若萧恪争夺皇位只看得见皇权的诱人,却看不见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人要承担怎样的重量,苏清意是不会选择萧恪的。
给当年无辜被冤死的人复仇很重要,可这天下黎民百姓也很重要,她做不到她母亲那样,毕竟她生来并未享受过镇王府的无上荣光,不在镇王府的家训下长大,可她明白,这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个道理太明显了。
萧恪将苏清意喂给他的鱼肉嚼烂咽下,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那我努力努力,争取早日让大渝百姓过上好日子。”萧恪道。
老皇帝太能活了,二十几岁登基,当了三十几年的皇帝,再过几年就要六十岁了,他既纵欲又爱酒色,什么伤身体的事情都干过,竟然还能活蹦乱跳地活着,不知是不是上天眼神不好,才将他给看漏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让老皇帝早日归西。
……
苏清意被萧恪投喂得有点多了,只好忍着撑得难受的肚子起来走路消食,萧恪陪着她慢慢地走。
“殿下不是还要查勘地形?不如让铃铛陪着我,殿下先去忙。”苏清意觉得,在萧恪面前吃撑撑到需要走路消食儿,是有些丢人的。
萧恪却说:“不急,等你消完食我再去也是一样的。”
这块地萧恪老早就觊觎了,自然不止一次来看过,这一次来也只是再多看上一遍,以免有什么变故。
苏清意一手让萧恪搀着,一手撑在自己的后腰,绕着帐篷慢悠悠地转。
“妾身这管不住嘴的毛病可千万不能带给肚子里的孩子,否则以后长成了个小胖墩,那也太吓人了些。”苏清意以前见过有的人家喂孩子,喂得比同龄孩子胖上一圈,那手臂和腿上的肉多得看起来像是藕节。
“出生之后便交给有经验的乳母喂养。”萧恪说,“这样喂养出来的孩子就不会长得太壮。”
作为皇子侧妃,苏清意自然是用不着自己亲自喂养孩子的,更何况萧恪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妇人为了喂养孩子要吃没有滋味的菜,为了下奶更是要喝鲫鱼汤,那不经处理的汤,苏清意那么娇气,怎么能喝得下去?
萧恪在初为人父后,也多出了体谅女子不易的心思。
带着苏清意绕着帐篷转了好几圈,苏清意走累了,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便回帐篷里去休息,而萧恪重新带着人手去山林里。
只不过经历了上午的刺杀,萧恪不放心苏清意的安全,便将萧征给留了下来,命萧征保护好苏清意。
铃铛给苏清意卸掉了钗环和外袍,将苏清意送进了温暖的被子里。
被窝里她放了好些汤婆子暖着,苏清意躺进去便是暖和的,京城的春天比苏扬来得晚,苏清意还得持续在被窝里放汤婆子。
要是萧恪在时便不必放,萧恪的体温高,跟个天然暖炉似的,每次苏清意和萧恪睡在一张床上都能睡个好觉。
不过铃铛贴心,苏清意也睡得不错。
苏清意是睡得好,有的人便睡不好了。
中书侍郎一家被萧恪派去的人给抓了,理由是谋害皇家子嗣。
他派人刺杀的是苏清意,按理来说一个侧妃绝对不会大动干戈至此,中书侍郎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忘记了,苏清意肚子里还有一个成王殿下的长子或者是长女,有这么一个由头在,萧恪将中书侍郎一家人给下狱便合情合理。
当然,中书侍郎他们一家三口是不服气,特别是中书侍郎那个嘴巴爱叨叨的夫人,嘴里直嚷嚷着他们是太尉大人的亲家,不能抓他们。
甭管你是谁的亲家,那也不能跟皇室作对,这关系着皇室的威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去抓人的官兵直接将他们三个统统都给堵了嘴,直接往大牢里丢。
“谋害皇嗣,你们是出不去这大牢的。”狱卒毫不客气地将三人丢进了阴暗潮湿的牢里,“别想着有人来救你们了,成王殿下亲自下的命令将你们关起来。”
除此之外,成王殿下还特意吩咐了,要好生照顾这一家人,饭不许给热的,水不许给干净的,非要让他们在牢里掉上一层皮不可。
中书侍郎倒还算淡定,只是脸色阴沉沉的,他夫人和儿子都跟疯了一样去拍打牢门。
“你们放我们出去!我们跟成王殿下是连襟,成王殿下不可能会抓我们,定然是你们弄错了!”
“我的妻子是成王妃的亲妹妹!我们家跟成王府关系亲厚!你们敢关我们就等着死吧!”
狱卒啐了一口,真是晦气,还没有出正月十五呢,就遇到了这么晦气的一家人。
还敢攀成王府的亲?也不看看自己那样儿!
懒得理会在牢里吼个不停的母子俩,狱卒锁好了牢门就上了地面,这牢修在地下,阴冷阴冷的,他还是赶快出去喝口热灸的好。
“张灵那个贱人!”中书侍郎那个其貌不扬的儿子一脚踹在了牢门上,又痛得自己嗷嗷叫。
他娘跟着他一个劲地骂:“一定是张灵这个贱人跟成王告状了!不然成王怎么会把我们给关到大牢里来?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要好好地收拾张灵那个小蹄子!”
中书侍郎没有参与到母子二人中,因为他清楚,成王会把他们给关起来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刺杀失败了。
他花看一百两银子雇的刺客,还是个箭法高手,居然没能杀掉苏清意。
苏清意已经在谋划让张灵和离之后重新找一门亲事,可一旦判了和离,张灵所有的嫁妆都会被强制返还给张灵,那些嫁妆里女子用的事物也就罢了,可是银子和铺子他早就献了上去,难道叫他去要回来不成?
他已经在中书侍郎这个位置上待得够久了,可他在京城没有人愿意帮衬他,除了去寻那一位的门路,他别无他法。
张灵的嫁妆是他用来打通门路的,必然不可能再还给张灵,而只要张灵不和离,那么她的嫁妆就还能留在他的手上,所以,他才会派刺客去刺杀苏清意,只要苏清意一死,他不相信成王妃还能拖着她那个病病歪歪的身子去给她妹妹找亲事。
可苏清意没死!现在要死的是他们!
成王既然将他们关进了大牢,那就说明刺客没有捱住审讯招供了他是幕后主使,落到了成王的手中,如今他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那一位能将他从一个地方小官提到中书侍郎的位置上来,一跃飞升京城当四品官,那么自然也能够将他从大牢里给捞出去。
他相信会救他的,因为他,还握着当年的秘密。
第47章 大牢
中书侍郎没有等到醇国公捞他, 而是先等来了萧恪。
在别院玩了一天,萧恪将苏清意送回成王府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天牢提审中书侍郎。
萧恪对待中书侍郎可没有对待别的官员那么温和,他立在牢门之外, 冷冷地看着中书侍郎那一家人。
中书侍郎的夫人和儿子不识得萧恪, 他却不可能不认识。
“臣,参见成王殿下。”中书侍郎规规矩矩地行礼。
“怎敢让你向本王行礼?还是别了。”萧恪冷漠又嘲讽。
中书侍郎头也不敢抬,他自知自己是难逃一劫了,醇国公还没有派人来救他, 而在萧恪手上, 他绝对逃不掉。
“成王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中书侍郎不要脸地当今天的刺杀没有发生过, 当他从未雇过刺客, “虽然不知殿下为何会派人将臣及家人给抓起来, 但想来, 多半是个误会, 殿下的贤名臣是听说过的, 也不担心殿下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死臣。”
萧恪招了招手,狱卒便拎着钥匙上前来开了牢门,推开门请萧恪进去。
地牢很潮湿, 湿得发霉,萧恪迈进去之后那股味道便更加明显。
“你刚刚是在, 威胁本王?”伴随着萧恪话语的是踹出去的一脚, 萧恪是武将出身, 那一脚岂是中书侍郎这种文官能挡得住的?当场就被萧恪给踹了个人仰马翻。
“你以为你能够爬到中书侍郎这个位置, 就可以跟本王叫板?”萧恪收回脚,语气淡淡, “想跟本王叫板, 换你的主子来还差不多。”
中书侍郎的眼中闪过惊恐, 成王为什么会知道他和醇国公之间有联系?
不,当年那件事发生之时成王还未出生,绝对不可能会知晓过去的秘辛。
“老爷啊!”中书侍郎夫人见她丈夫被萧恪踹了,哭喊着扑了过去,“你有没有事啊老爷?”
中书侍郎的儿子也屁滚尿流地爬了过去:“爹!”
萧恪讥讽道:“瞧着你们一家人这么团结,还以为你们家风多正,实际上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中书侍郎垂下头,思索该如何脱离眼前的困境。
然而萧恪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他,踹了他一脚不过是泄愤,只见萧恪拢了拢披风便踏出了监牢。
“把他给本王提出来,现在就审。”萧恪命令道。
狱卒听萧恪的吩咐,上前两个,一人抓着中书侍郎的一只胳膊便将人给拖了起来往外走。
“你们放开我家老爷!不许动他!”
“拿开你们的脏手!你们敢动我爹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恪停下脚步,对牢头道:“本王看他们还是力气太多,之后不必再给他们吃食。”等他们饿得没有力气了,看他们还要如何嚷嚷。
中书侍郎的夫人和儿子依旧谩骂吵嚷,不过没有人搭理他们,中书侍郎被拖去了审犯人的地方,给绑在了刑架上。
“本王无意为难你,你若是自行交代,便能免去一顿皮肉之苦。”萧恪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人为他奉上热茶。
中书侍郎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大义凛然极了:“臣能交代什么?”
萧恪指尖慢慢地在椅子的把手上有节奏地点着,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中书侍郎硬着头皮不交代,萧恪也没有急着叫人对他用刑,只是坐在那儿,时不时地又调整一下坐姿。
不过越是这样什么都不做才越是吓人,中书侍郎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到了后边,他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都出汗了?想必是很热吧?”萧恪终于发话了,“来人,给中书侍郎大人一盆冷水,帮他降降温。”
狱卒闻言,将用来泼受刑之后晕过去的犯人的冷水给端了过来,一盆尽数泼到了中书侍郎的身上去。
中书侍郎在这大冷的天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冻得牙齿打颤,身上的锦袍叫冷水一泼,又湿又重地穿在身上,很是折磨人。
“本王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萧恪眉眼间是难掩的怒气,就是这个人,敢雇佣刺客去向苏清意下手,杀他认定的可以扶持一辈子的人,杀他的第一个孩子。
“来人,打,直到他愿意说为止。”萧恪并不认为醇国公会无缘无故地帮一个不占亲不带故的人,还将他给弄到了京城来做官,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
狱卒得了萧恪的命令便不留情地打了起来,抽打的刑具各种各样,都是外边见不到的骇人东西。
萧恪坐看着中书侍郎受刑,半点眉头也没皱,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殿下。”萧征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在萧恪耳边俯首,“有人想见您,是镇王府的人。”
萧恪:“镇王府的人?你确定?”
镇王府的人上一次活跃还是进宫请见,收了那占据着镇王府的鸠,其余时候从未见过镇王府的人。
为何会要见自己?萧恪想不通。
“带本王前去。”无论如何,镇王府的人他还是要见的。
萧恪跟着萧征一路走到了大牢之外,那外边停着一辆简单古朴的马车,马车旁立着一个戴着兜帽的人。
见萧恪出来,那人上前,行了一礼:“黎融见过成王殿下。”
萧恪虚扶了一把:“先生是镇王府旧人?”
黎融取出一块极有年代感的铜牌,上面是一个“镇”字,便是对自己身份的证明。
“不知先生见本王是为何事?”见到了镇王府的令牌,萧恪便不怀疑这老者的身份,只是他与镇王府素无交情往来,镇王府旧人要见自己,确实令人不解。
黎融收好令牌,拱手道:“里面关着的那人与镇王府有些旧日恩怨,刚刚查清,所以想请成王殿下行个方便,将里面那人,交给镇王府。”
萧恪没应,这属实令人猜测颇多,怎么中书侍郎一被他关进大牢,镇王府的人就跑出来说中书侍郎和他们有仇?
“本王是否可以信任先生?”萧恪问道。
黎融不卑不亢地回道:“殿下可以信任镇王府。”
萧恪点了下头:“好,里面那人,本王便交给你了。”
他相信,镇王府自有镇王府的气节在,不会跟中书侍郎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牵扯。
“萧征,我们走。”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萧恪想了想,还是先回王府去,他得回清净院沐浴换身衣裳再去找苏清意,否则被苏清意闻到了身上的气味便不好了。
黎融垂首,恭送萧恪离去。
待萧恪离去之后,黎融走向了马车:“小主人,可以下车了。”
马车里的人闻言掀开了车帘,一个灵活的身影先跳了下来,戴着兜帽,将脸藏在里面,不过从身形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伸手,扶马车里的人下车,这也是一位女子,只是女子的兜帽盖不住她鼓起的肚子。
是个怀着身孕的人。
“黎爷爷,辛苦您跑这一趟了。”那怀孕的女子说道。
黎融笑着道:“小主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走吧,我们先去会一会这位中书侍郎大人。”女子小心翼翼地迈上台阶,一步一步地向大牢走去。
……
萧恪在离开大牢之后便吩咐了萧征去查镇王府和醇国公府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一个小小的中书侍郎还得罪不起自大渝建国以来便存在的镇王府,那么就只能从中书侍郎背后的人着手去查。
不过这中书侍郎也真够作死的,敢惹到他的头上,还敢再加上一个镇王府,镇王府就算是隐匿了,那也不可小觑,中书侍郎要是得罪镇王府的人太过,怕是活不过今天晚上。
而萧恪的猜测也确实是正确的,黎融遣散了所有的狱卒,只留下了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中书侍郎。
那个怀着身孕的女子揭开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面容精致的脸,如果萧恪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他亲手送回了成王府的苏清意。
苏清意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中书侍郎,脸上既找不出一丝害怕,又没有半分快意。
“你当年栽赃陷害河间侯时可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个田地?”
在萧恪面前一个字也没有透露的中书侍郎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苏清意,手上不住地挣扎,只是狱卒捆绑时用的是两个大拇指那般粗的绳子,又岂会被人随意挣脱?
“你是谁?你是谁!”中书侍郎恨不得能生撕了苏清意,为什么还有人活着?为什么?河间侯一家应当已经死绝了才对!
“我是谁很重要?”苏清意扫了扫周围摆放的刑具,然后笑了起来,“你被打得鲜血淋漓都不曾慌乱半分,怎么一听河间侯,就怕成了这样?是怕河间侯一家变成厉鬼来向你索命?”
中书侍郎大叫起来:“河间侯是乱臣贼子!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当今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将河间侯一家斩首!”
铃铛上前,利落地卸了中书侍郎的下巴。
“你放心,当年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苏清意慢慢地走向墙壁,抽出了一把悬挂于墙上的长剑。
中书侍郎意识到苏清意是要杀了他,他开始疯狂地挣扎,试图将自己从捆绑中解救出来,好躲过苏清意手中的那把剑,可是大牢绑犯人的绳子是挣不开的,中书侍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清意手里提着剑越来越近。
“下地狱去赎罪吧。”苏清意手起剑落,鲜血飞溅,溅到了苏清意漂亮的衣服上,浸透了绣花。
“小主人,把剑拿下来。”黎融从苏清意的手中慢慢地将剑取走,“事情已了,小主人也快些回去吧。”
苏清意手帕擦了擦脸:“今晚不回成王府了,免得叫萧恪瞧见,铃铛,你回去一趟告诉他,就说我娘家来人了,今晚跟娘家人叙叙旧。”
萧恪比他先到王府,等她回去,这一身血迹没法解释。
今晚不回去,明天再换身干净衣裳,便不会让萧恪看出来,就说免不了要被萧恪说叨。
苏清意瘪了瘪嘴,希望萧恪少啰嗦点儿。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清意
萧恪回到王府之后沐浴更衣, 然后便去了清疏院,结果竟然发现苏清意不在,他回来了, 苏清意出去了。
“你们侧妃去哪里了?”萧恪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 逮着碧灵和若灵问话。
“回殿下,侧妃只带了铃铛出门,也并未告诉奴婢们要去哪里。”碧灵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是他们这些人疏忽了, 平日里侧妃没有丝毫的架子, 殿下在侧妃这里也很少摆规矩, 久而久之的, 他们竟然忘记了, 他们伺候的人是成王的侧妃, 不是一个普通女子, 而他们的主子是成王。
成王将他们派到清疏院来是照顾侧妃的, 而不是当一群侧妃出门了他们居然连人去了哪里都不清楚的大爷。
“请殿下恕罪!”碧灵带着一院子的下人乌乌泱泱地磕头磕了下去。
萧恪怒不可遏:“要是侧妃丢了本王就将你们全部给发卖了!”
这么一大通火发下来,这些人更加害怕,心里不断地祈求着苏清意赶紧出现救救他们的小命。
苏清意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苏清意身边的铃铛:“殿下。”
萧恪立即注意力转向了刚踏进清疏院的铃铛:“你家侧妃人去哪里了?”焦急得不行。
铃铛行了礼:“回殿下的话,侧妃今日有一娘家的亲人来访, 是一位很重要的长辈, 侧妃随这位长辈回家去了, 许久不曾见过面今夜便想在长辈家中留宿, 特意遣奴婢回来告知殿下,侧妃让殿下放心, 她明日就回来。”
萧恪松了一口气, 还好, 人没有丢就好。
但是……哪个长辈大晚上的来找她啊!她的那个长辈是没有要同床共枕的人吗?为什么要带他的人走!
一辈子没有成亲的黎融鼻子一痒。
不过萧恪还是表现得十分大方:“既然是多年未见面的长辈,那自然也该礼数周全些,铃铛,你随来荣去库房里挑些礼物,待会儿一并带过去,就说是本王的一片心意。”
铃铛:“是,奴婢知道了。”看得出来,成王殿下还是很在意她家侧妃的。
苏清意不在,他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院子也没意思,径直回了清静院,王妃身体不好休息得早,待明日他再去告诉王妃中书侍郎那一家子的下场。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得派人去大牢里确认一番,看看中书侍郎是不是已经死透了,更何况中书侍郎死了,他还有关在大牢里的夫人和儿子,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关着,也得找个时间料理掉。
苏清意跟着黎融回了他的住处,是一个面积不大但是环境很好的宅子。
镇王府自从嫡系出走销声匿迹之后,皇帝便让旁系的承袭了镇王府的爵位,后来栖霞郡主惹到了苏清意这个正儿八经的镇王府嫡系头上,苏清意便请黎融进了一趟皇宫,让皇帝将栖霞他们那一脉给赶出了镇王府,如今的镇王府,有人打理,但是真正该住在里面的人,并没有回去。
“小主人当初派人来跟我说,决定复仇,我便知道小主人会为了复仇牺牲很多。”黎融拿了一个在炭火里烤出来的红薯给苏清意,苏清意小时候便爱吃这个,说是热烘烘的,她很喜欢。
苏清意拿着能暖进心底的烤红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黎爷爷,这是我母亲的遗志,我想替她完成,不仅是为了我母亲,也是为了河间侯府几百个冤魂。”
她生下来没有吃过苦也没有受过罪,明面上家里是商户,家财万贯,背地里她的母亲是镇王府的郡主,她的外祖父留下来给她母亲的人手很多,自然,财富也不少,她这一生,本该是无忧无虑的。
但是她忘不了母亲控诉父亲隐姓埋名苟活于世时的痛苦,哪怕他们已经竭力不要在她的面前显露出来,可是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怎么可能藏得住?
“苏尚之!你做了这么多年的苏尚之,便忘记了自己究竟姓甚名谁了不成?河间侯府几百号人的冤屈你便不管了是吗?”
“我们现在还活着不就已经很好了吗?那么多的人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再往里面填人命?我没了父母,没了兄弟姐妹,只有你和女儿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们。”
“苏尚之,你真的是太令我失望了。”
苏清意回忆起父母最后的一次争吵,顿觉烤红薯不香了,她将烤红薯放到了一旁,只张着手指烤火取暖。
她年幼时并不理解,明明被栽赃陷害而全家冤死的是父亲,可父亲却从不想着复仇,一直惦念着这件事的是母亲,母亲明明是镇王府金尊玉贵的郡主,为何要参与到其中来?如果她和父亲没有婚约,那么明明河间侯府一事和她根本就没有关系。
后来,苏清意长大些了,特别是在母亲拉着她的手,让她一定要为河间侯府上下几百人报仇雪恨时,她才明白,母亲这些年惦记着河间侯府,从来都不是为了父亲。
她只是固执地为了一腔热血,满门忠烈的河间侯府,仅此而已。
甚至在与父亲争执究竟要不要出手报仇的岁月中,母亲渐渐地不再爱自己的丈夫,曾经那个惊艳了她年华的少年郎,最终还是和她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苏清意在性格上不像她的父亲,更像是她的母亲,不过有一点是不同的,那便是母亲曾经真挚而热烈地爱过父亲,而伴随着她成长的是父母之间渐行渐远,因此,她不会爱任何人。
她什么好东西都拥有过了,此生也无什么追求,苏清意便想着,干脆以己之身为河间侯府众人报个仇,也为自己的母亲全了遗志,好叫她安心去投胎。
萧恪日后会是一个不错的皇帝,母亲投胎之后,便能看见一个太平盛世了。
黎融叹着气:“这些本不该让小主人来背负。”
小主人就应该安安心心地过她的人生,镇王府旧人虽隐匿了,却也足以保小主人一世平安无虞。
可现在的小主人,明明是镇王府之后,却要给萧恪做侧妃,都不是正妃,这如何该是他们镇王府的姑娘该经历的?
“有什么该不该的呢?”苏清意浅浅地朝黎融笑了一下,“那要我说,黎爷爷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早该颐养天年,不也再为了我奔波?”
黎融眼眶一热,老眼中闪着水光,又深觉在苏清意面前一把老泪丢人,便转过身去抹了一把。
“侧妃,殿下叫奴婢给黎先生带了些礼物。”铃铛左手右手都提满了,一路小跑过来,将礼物给堆到了桌面上。
苏清意看着铃铛将礼物一一摆开,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婿讨好岳丈呢,这东西也太多了,得亏是铃铛,要是换成碧灵或者若灵,一个人怎么能提得动这么多。
黎融来了兴致,去翻起了这堆礼物:“萧恪这小子识趣儿,还知道送礼。”
看在他对自家小主人这么上心的份上,他就勉强对萧恪的印象再好一点,不过他还是坚持,要是萧恪敢欺负他家小主人,便召集镇王府旧部把萧恪的成王府给推了,接小主人回家。
“时辰不早了,黎爷爷还是赶紧歇息去吧,我也要睡了,今天困得不行。”苏清意方才沉浸于回忆过去,竟是没有发现此刻已经是亥时,再不睡便直接到子时了。
黎融一下子就没了看礼物的心情,去给苏清意张罗起了房间。
这宅子的房间不少,只是平时住的人不多,刚才光想着要往房间里放炭盆,却忘记了苏清意怕冷,睡觉时得给她塞好些个汤婆子。
不过苏清意也没有急于这一时,她让铃铛帮自己收拾床铺,自己先用热水泡了个脚,热水里还添加了药粉,她今天在外边去待了一天不说,大晚上的还往大牢里跑了一趟,那牢里阴暗潮湿,泡泡脚能祛寒气,免得伤到身体。
怀孕之人身体比平时更加脆弱,苏清意又很重自己这个孩子,时时仔细着,今晚她泡脚泡得都红了才擦了脚上床睡觉。
萧恪不在,又没有在王府,苏清意便像还不曾进成王府前那样,拉着铃铛和自己睡在一个被窝里,她睡在里侧,铃铛睡在外侧。
刚躺下时苏清意还没有睡过去,铃铛便忍不住道:“小姐,奴婢感觉成王殿下对您是用了心的。”
她家小姐这一辈子便和成王绑定了,成王有心自然是好事。
苏清意合着眼睛,淡淡道:“我看得出来。”
铃铛不明白:“那为何奴婢见小姐对殿下似乎从来都是一个样子。”没有过分亲近,也没有过分冷淡,从进成王府的第一天到现在,都是如此。
苏清意:“好了好了,别问了,再问我可就没法睡了,好铃铛,你还是让我先歇息吧。”
铃铛一听苏清意要睡觉了便闭上了嘴,不管心中有多么好奇也不再多问,只想着让苏清意睡个好觉。
苏清意困是困,倒也还不曾到闭上眼就能睡着的程度。
铃铛问她的问题她其实一直都有答案,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像母亲爱父亲那样去爱萧恪,她只是借着萧恪的手在做她想做的事,她对萧恪,本就没有纯粹的感情。
再者说,萧恪现在对她确实很是上心,可若是萧恪知道了她的目的,知道她将他当成助力,萧恪还会对自己这么上心吗?
萧恪对自己的上心都来自于她演了萧恪一场。
互相交换需要的东西便够了,何必去交换感情?
她并不欲学母亲,和一个人在感情上推心置腹。
这就样过下去,未必不比谈论“山无棱,天地合”更好。
第49章 上元
不用上早朝的日子让萧恪多了不少的空闲, 一大早的就到清疏院来坐着,等着苏清意回来,然而苏清意在黎融那里睡到了自然醒, 又用过早膳之后才上了马车往成王府的方向走, 等苏清意回了清疏院,萧恪面前的茶都凉了几轮了。
“清意下次要在外边留宿还是提早跟我说一声。”萧恪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哀怨,“也免得我白跑一趟。”
苏清意觉得好笑,萧恪这么大的人了, 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计较?
“是是是, 殿下说的妾身都记下了, 保证不会有下一次。”苏清意总感觉自己像是在给某种动物顺毛。
“我今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等我忙完了再回府, 午膳你不必等我, 自己先用便是, 也不用操心我, 我会照顾好自己。”
苏清意:“……”并不曾。
“殿下既然忙那便赶紧去忙吧,妾身就不远送了。”苏清意推着萧恪往屋子外边走,“辛苦殿下。”
萧恪:“???”这王府里到底谁当家?
罢了, 他一个大男人不跟苏清意一个小女子计较。
萧恪这话不假,他确实要出去忙上许久。
黎融昨夜将中书侍郎给料理了, 那自然扫尾也由他们那边接了过去, 他今天要去处理的, 是中书侍郎的夫人和儿子, 还有看看张灵的嫁妆还有多少是能拿回来的,都拿回来还给张灵。
苏清意送走了萧恪之后便去了延鹤院, 张氏今天的精神头不错, 和张灵有说有笑的。
“王妃姐姐的身子看来是好了不少。”苏清意走进屋里, 便见张氏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脸色不再苍白一片。
“清意妹妹快过来坐。”张氏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苏姐姐好。”张灵极为乖巧地跟苏清意问好。
苏清意瞧着张灵的小脸,泛着可疑的红晕,她猜多半是张氏同她说了些什么私房话,才把张灵给逗成了这个模样。
张灵和她们不同,她虽成了亲,却并未有男女之事,说白了,在这件事上还是一张单纯的白纸。
“你们说什么有意思的呢?”苏清意露出一个打趣的笑来,“不如也说来让我听听?”
张氏道:“明日是上元节,我说叫她跟你一块到街上去转一转,看看能不能认识一下好儿郎。”
张灵的脸更红了,投也埋了下去,不敢抬起来叫人看见她那已经熟透了的脸蛋。
“明日已经是上元节了?”苏清意近几日倒是没有注意到时候,原来不知不觉的就出了年了。
“上元节出来玩的男男女女多,有不少人都是在上元节看对了眼,再去请父母相看的,大渝并不阻止女子寻觅郎君,上元节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苏清意实话实说,她的父母便是在上元节才真正对上了心意,从前只是相识却不怎么往来。
“苏姐姐你别说了。”张灵被两个人联合起来逗得彻底不敢再见人了。
张氏谈论时言辞大方:“这有什么?不过是让你去见见世面,多认识些人,又不是让你明天就将自己给嫁出去,不必慌张,你要实在慌得厉害,就往清意的身后躲便是。”
张灵:“……”长姐你可真是太会出主意了。
苏清意也道:“你尽管往我身边躲,不过要是有看得上眼的,咱们就慢慢了解、认识,不急。”
她能明白张氏的想法,无非是想着自己还没有死,还是成王正妃,张灵以她妹妹的名义出嫁便能和皇室沾亲带故,这样自然也抬高了张灵的身份。
苏清意难免唏嘘,太尉大人是个十足的大老粗,张氏这简直是在给张灵又当爹又当娘,挺不容易。
“明天出门可要好好地打扮一番。”苏清意对张灵总有那么几分慈爱情怀,“我名下有一家首饰铺子,正好让他们送些时新的首饰过来,你挑一挑,明天就漂漂亮亮地出门去。”
……
萧恪将中书侍郎一家都处理了个干净,只是中书侍郎把张灵嫁妆里能变现的都给变现了,除了太尉府给张灵陪嫁的田地和铺子,连一件多余的首饰都拿不出来。
“去,告诉太尉大人,别什么人都当成自家人,女儿还是比堂弟媳妇重要。”萧恪命人把如今还剩下的嫁妆给写了下来,派萧征送到太尉府去。
张田氏行事再过分终究是他们张家的人,他去插手并不合适,只不过张田氏的丈夫明日也不必去点卯了,那官位是张田氏通过太尉的路子给弄到的,他本就不该在京城为官,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殿下,隋王府里的那位在闹自杀,只不过被人发现救了下来。”盯着隋王府的探子来报。
“他以为闹自杀就能挽回父皇的心,在明日的朝会上对他从轻发落?”萧恪嗤笑,萧华的这个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使。
“让人透露给他,他想死就死,不会有人再救他第二次。”萧恪还巴不得萧华早点玩完。
而且事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可闹的呢?
只能说萧华还是对他们的好父皇了解得不够深。
皇帝的荣宠容易得到却也容易失去,他自始至终最在乎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儿子和妃子算得了什么?
看得明白这一点的人,早就不会对皇帝抱半分希望了。
……
上元节这一天,满京城张灯结彩,还在白日里就有数不清的小摊贩出来摆摊了,只等着到了夜里好好地赚上些银钱,也好好地过一场上元节。
在苏清意原本的计划里,是她带着张灵以及丫鬟和护卫们出去玩,没有萧恪,但是当萧恪提出要陪她出去玩时,苏清意也没有一点吃惊的意思。
“殿下带妾身出门,那妾身可就不带银子了,今晚全花殿下的银子。”说着,苏清意真的让铃铛把钱袋给拿了出来,不带在身上。
萧恪无奈道:“ 好好好,花我的银子,你尽管花。”他的银子虽然没有苏清意多,可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花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按钱多钱少来算。
张灵非常识相,没有跟苏清意同乘一辆马车,将马车让给了萧恪,留足了二人的私密空间,她则是换了一辆马车,和铃铛她们待在一块儿。
碧灵的女红很好,她一路上还可以跟碧灵讨论讨论,总不至于无聊。
张灵是不无聊了,就是苏清意受罪了。
萧恪这人也不知是染上了什么毛病,喜欢上了摸她的肚子,这不,一上马车就上手开始摸她的肚子。
总不能是因为她的肚子越来越圆了,萧恪摸着手感好吧?
背后无辜中箭的萧恪:……
他只是很想和自己的孩子打一下招呼,培养一下感情,仅此而已,没别的。
初为人父,有点紧张是人之常情,只是萧恪打死也不可能会说出“我要当父亲了我很紧张”的话来。
上元节出行的人不少,成王府的马车本来就是双驾马车,便更不好进人多的地方,就找了个地方停下,请马车上的人步行。
苏清意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了,不是在皇宫里故意堆砌出来的热闹,而是来自寻常百姓家的喧嚣。
她守孝的三年什么节日都没有参与,一下到了这样热闹的地方,竟然有些不适应。
凤箫声动,鱼龙共舞。
惊艳了苏清意这几年平静如死水的心。
“真好看。”苏清意眼底倒映着最为璀璨的灯火,笑语盈盈。
萧恪侧头望着看景色看得痴迷的苏清意,觉得心情都平静了不少。
苏清意是一个有趣且从容的人,在她那里很少能够看见这样平日里看不见的情绪。
偶然得见,便能铭记于心。
“那边有人在表演杂技,殿下我们去看看?”苏清意专注的目光很快就被耍杂技的人用嘴喷火给吸引走了,她虽然兴奋却也没有忘记自己还是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只能央着萧恪。
萧恪见围着的人不少,便将苏清意给护得更加紧实,跟随着的护卫也有意无意地档在了苏清意的四周,将苏清意和熙攘的人群隔离开来,不会让人撞到苏清意。
“耍杂技的话,我记得是有喷火、猴戏还有大变活人,挺有意思的。”萧恪护着苏清意一路往前,去了能看清技人耍杂技的地方。
张灵走在后边,她看着成王殿下对苏姐姐那么上心,便对自己未来要嫁的人有了模糊的选择标准。
不求能够像成王殿下对待苏姐姐那样妥帖仔细,也要尊她、敬她,而不是将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挑剔的工具。
她当时出嫁带过去的嫁妆被中书侍郎一家给糟蹋了不少,幸好田地和铺子中书侍郎那一家人因为无法出手而留了下来,否则她什么都不会剩下。
这一次是有贵人相助,但是不能每一次都等着别人来帮自己。
更何况,长姐也让她要靠自己活下去,并且还要活得很好。
从小就疼她的长姐,不能永远都看着她。
苏清意看了喷火又看了猴戏,那猴子本来就聪明,被人训练过之后更是通晓人意,它机灵地绕场找周围的人讨要赏钱,见到这么聪明的猴子,大家都纷纷给出了赏钱。
到了苏清意面前,猴子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苏清意那圆鼓鼓的肚子上,便不再上前,只是隔得远远的,朝着苏清意拜了拜,还比了些苏清意看不明白的姿势。
“你是在恭喜我吗?”苏清意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只猴子给哄得通体舒畅,挤了挤萧恪便让萧恪给赏钱。
萧恪没动,动的是萧征,抓了一小把碎银子给猴子,猴子又对苏清意拜了拜,捧着银子回去找它的主人。
苏清意笑个不停。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月圆
上元节对于大渝百姓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这一日除了在大街上有各式各样的摊贩出来摆摊之外,河上的游船也不少。
横贯京城的这条河并不算宽,容纳不了太大的行船, 不过一些用于观赏的花船是足够的。
萧恪掏了银子租下一艘花船, 带着人上去,有专门的人开船,他们只需要坐在船上吃吃喝喝,萧恪租的是最好的花船, 花船上不光提供茶酒点心, 还有艺伎弹奏乐曲。
这些上花船演奏的艺伎和青楼里额姑娘不一样, 她们是良民, 并未没入贱籍, 因此上花船演奏也不会受到客人的骚扰, 如果有不讲理的客人, 她们是可以直接拒绝这样的客人上船的, 上元节有专人巡逻,一旦被巡逻队看到了,管你什么人都得上京兆尹那里走一趟。
“要是其他女子也能靠这样的手段来营生, 而不是被人糟践身子就好了。”张灵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比苏清意这个外地人要了解京城, 了解这些花船上演奏的姑娘, 思而念之, 一下就想到了京城中广布的青楼。
“大渝立国之初, 严打狎妓行为,只是越往后走力度越小, 到了……当今陛下这一位皇帝时, 大渝的青楼妓馆越发地多了起来。”萧恪这是说给苏清意听的。
苏扬之地是个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 文人墨客狎妓说出去是脸上无光的,这倒是让苏扬地带的青楼妓馆比大渝别的地方都要少些,在苏扬长大的苏清意必然是不了解涉及青楼妓馆的隐晦事情的。
萧恪每每谈及老皇帝,都难免会带上几分讥讽,今天亦是如此。
一个皇帝带起了一个国家的狎妓之风……确实很难让人不想嘲讽他。
“即便是在皇祖父时,管理不再如从前严格,却也严禁四品以上的官员狎妓,更不许纳妓为妾,如今这位陛下,没有明令取消这一条,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恪说道。
苏清意捻了块点心放进嘴里:“咱这位陛下,当真是没有同情心。”
狎妓爽的是男人,遭殃的是女人,不管是那些被迫卖身的姑娘还是那些个男人家里的妻室,本来要指望男人能和女人一样思考,为女人着想便不现实,可老皇帝是连从百姓这个整体的角度去思考也不会的,他的眼里只有给自己找乐子。
“殿下好生努力。”苏清意拿了一块栗子糕塞进萧恪的嘴里,“大渝百姓能不能有好福气,可就看殿下的了。”
萧恪被糕点塞了一嘴,只得先咬掉一半,剩下的一半捏在指尖。
“会的。”萧恪顺着苏清意的目光望去,看见了河岸招摇的灯火。
花船载着他们在河上航行了半个多时辰,艺伎们也换了好多曲子,在一场盛大的烟火过后,苏清意也对这花船没了刚开始的新奇,便让船靠岸。
萧恪本来就不是一个沉溺于玩乐的人,今天会出来玩也只是单纯地想带苏清意玩,换作以往,他只会窝在自己的王府里,看着宁福来荣他们带着下人装点王府。
花船靠了岸,苏清意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事物上,比方说元宵。
上元节是要吃元宵才应景的,只是苏清意总嫌元宵噎得慌,不怎么爱吃,只是今天好歹是上元节,应个景也是不错的。
“老板,给我们一人来一碗元宵。”苏清意没征求萧恪的意见,先自己坐下了。
萧恪拿她没办法:“元宵不易消化,少吃点儿。”
苏清意朝他微微一笑。
萧恪:“???”这是要做什么?
等卖元宵的老板将元宵给端了上来。萧恪就知道苏清意为何笑了,因为苏清意将半碗元宵都用勺子舀进了他的碗里。
萧恪:“……清意这是想撑死我?”
苏清意一脸无辜:“妾身分明是看殿下日夜操劳累着了,才想着多给殿下分一点的,殿下可不要冤枉妾身。”
萧恪嘴角扯了扯,苏清意真是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灵在一旁看着很是羡慕。
她羡慕长姐即便缠绵病榻也能得到丈夫的尊重和爱护,哪怕很少和成王殿下待在一次,可每一次他们二人相处时都是平和自然的,她更羡慕苏姐姐,明明是出嫁的人,却还是活得像在自己的家里那般,可以任性,还能跟成王殿下耍无赖,不像别的女子那般竭力去讨好那个要过一辈子的丈夫。
但是她心里也很清楚,长姐和成王殿下相敬如宾是因为长姐知事明理,她知道该如何同成王殿下相处,而苏姐姐是长在了成王的眼睛里。
张灵在萧恪的眼中看到了他对苏清意的珍重,不是简单的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而是一种她怎么也说不上来的情绪。
无论是长姐还是苏姐姐都告诉自己,不要将自己不得一个男人的喜爱归结到自身,她就是最好的姑娘,值得一个好的郎君,她被中书侍郎一家人苛待,是因为中书侍郎那一家人不是好人,不是她的错。
苏姐姐更是对她说:如意郎君,要如意才算数,不如意换一个便是。
张灵从未见过敢像苏清意那般坦诚的女子。
这是她穷极一生也学不来的。
苏清意分给萧恪的半碗元宵最终还是进了萧恪的肚子里,没浪费,萧恪在军队中待过,打仗时什么都有可能遇见,因此萧恪哪怕身为皇子也没有挑食的习惯。
而挑食的苏清意将那半碗元宵吃下肚,差点儿将自己给腻死,这老板也忒实诚了些,熬的芝麻馅很是香甜,对于好这一口的人来说很美味,对于苏清意来说就齁得有些过分了,吃了这半碗元宵,苏清意还喝了水才将那股子挥散不去的腻味儿给压下去一些。
“要不要去放个河灯?”萧恪打定主意要让苏清意起来多走一走,不然今天晚上这半碗她怕是不好消化,上元节有放灯的习俗,他便想到可以带苏清意去放河灯。
苏扬地带多河流,放河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苏清意还没有见过京城的人放河灯是否也如苏扬百姓一般,想了想,便同萧恪说可以去看看。
河灯都是做成了莲花的模样,萧恪不光给苏清意买了一盏河灯,今天出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到了一盏河灯。
卖河灯的老板提供了纸笔,可以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纸上,再将纸条放入河灯中,送进河里,据谁的河灯飘得远,谁的愿望就更容易被实现。
这种说辞很显然是唬人的,只不过是他们小小的一点竞争心思罢了。
苏清意什么都不缺,没有为自己写的所求之事,而她所求的又不方便在这里写出来,想到当时在流云观求到的那支签,苏清意提笔写下了八个字。
四年之期,待一结果。
如果那道士是真的有本事,那么四年之后她必然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既然是萧恪师父的道观,想来是不会有问题的,那她信一信倒也无妨。
萧恪自是瞧见了苏清意写下的那八个小字,他不解其意,但是他选择了避而不谈,而是伸手向苏清意拿花灯:“河边危险,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放。”
苏清意把花灯交给萧恪,见萧恪给所有人都买了花灯自己却没有买,便问:“殿下不求点什么?”
萧恪用火折子将花灯中间的灯芯点亮,神色淡淡:“求人不如求己。”
若是祈求上天有用,那和他一起出征的将士为何有那么多的人战死沙场?为何老皇帝还不驾崩?为何他还要辛苦自己去挣那至尊之位?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
更何况他年幼时便已明白“敬鬼神而远之”的道理,他会参拜流云观的神像,但绝对不会祈求这些神仙帮他什么,他始终相信,只有靠自己拿到手的东西才是最稳固的。
萧恪将苏清意的那一盏花灯放到了河面上,用手拨了拨水,水面漾开,便将花灯缓缓推远。
一路上铃铛她们都没有派上用场,此时萧恪不在苏清意身边才终于凑了过来。
“侧妃,今日出来走的路不少了,有没有觉得劳累?”铃铛苏清意摇了摇头,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萧恪搀着的,还不至于就这样被累到。
“苏姐姐,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张灵趁着萧恪不在小声地说道,“他对你和长姐都很好。”
苏清意笑而不语,张灵还是见识得太少又被中书侍郎那一家子给磋磨得太惨,所以才会对萧恪的印象这么单薄。
要是张灵知道萧恪是能下命令让手下拿辣椒水泼刺客的人,或许就会对萧恪敬而远之了。
这世间,单纯的好人是过不了多少好日子的,人呐,该好时就好,该狠时也得狠。
萧恪目送着属于苏清意的那一盏花灯飘远才走回去,算着时辰已经不早了,便问苏清意要不要回王府。
苏清意也就是图个新鲜出来逛一逛,她这出个门一大堆人护着自己也麻烦,干脆佯装困了,提出回王府去睡觉。
萧恪自然不可能还去考虑其他人的意见,苏清意说困了便下令回王府。
苏清意本是不困的,上了马车之后马车慢慢地摇晃着,她还真被摇困了,枕在了萧恪的身上,渐渐地就睡了过去。
到了成王府萧恪也没有叫醒苏清意,直接将苏清意给抱了回去,苏清意睡得沉,愣是一路都没醒,还是回到了清疏院之后才迷蒙着睁了下眼睛。
“殿下,我们回来了?”
萧恪将苏清意的外衣脱去,将人塞进早就已经暖好的被窝:“嗯,回来了,你睡吧。”
苏清意“哦”了一声,便放心地睡了过去。
上元节,天心月圆,月光澄净照透了窗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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