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此时此刻, 韩锦书由衷觉得,言渡的标签自病娇、冷血、疯癫、神经质后,又多了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备孕?
苍天啊,大地啊, 八方诸佛神天菩萨, 拜托都来听听看, 这厮说的是人话吗?
两年里她随时都做着跟他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准备,谁要跟他备孕谁要跟他生小孩!!!
韩锦书很震惊, 俞沁也很震惊, 而在场几位陌生男士的反应,反而比她们姐妹俩淡定许多。
言渡平日很少在公众媒体前露脸,即使是媒体报道相关新闻, 也会刻意避开他的正脸照片, 因此, 许多人都只听过言氏CEO的名号,没有见过他的庐山真容。徐莫衡几人见言渡举手投足矜贵凛冽,只当他是哪家豪门的公子哥。
在得知二人是夫妻关系、且处于备孕期后, 纹身男便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门儿,说道:“抱歉抱歉, 我眼拙, 说错话不懂事,自罚两杯,希望你们别往心里去!”
纹身男这厢尴尬地道完歉,也非常的说话算话, 直接一仰脖子, 把自己倒的两杯酒给吨吨吨喝了个精光。
韩锦书这次到“蜂后”酒吧来, 目的只是想确定俞沁的人身安全。眼瞧俞沁没什么危险, 只是在和朋友们喝酒聊天,她便放下心来,准备离去。
韩锦书凑到俞沁耳边,压低声招呼:“姐,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不要玩太晚了哦。”
一听韩锦书这么快就要走,俞沁却不乐意了。
“来都来了,急这么一时半会儿么。玩一会儿再走。”俞沁手一伸,亲昵挽住韩锦书的胳膊,说话同时,余光别有深意地往言渡方向瞄,接着又意有所指道:“我也没听见你家老公在催你回家呀。”
韩锦书默,心想,别说这和言渡真没关系。而且,就算言渡真的催,她也不一定要听他话。
不过是因为精力有限,不比二十出头的时候,打完一天工还能来酒吧尽情嗨皮。
她只想洗个澡瘫在沙发上装死。
最后,架不住俞沁再三挽留,韩锦书答应玩一个小时。接着,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应该征求言渡的意见。
好在,暴君离奇好说话。他没意见,表示她开心就好。
两人在酒桌旁落座。
纹身男很贴心,见状连忙拍拍手,让服务生送两杯无酒精的饮料过来。
原本融洽的酒局氛围,忽而变得几分微妙。韩锦书拿着手机回复起工作消息,言渡则面无表情,坐在韩锦书旁边喝果汁。
那与生俱来的凛冬气场,直令周围十米的气温都凉下几度。
好在韩锦书很快就回完信息。她锁掉手机屏,注意力重新回到在场几人身上,随口问道:“对了姐,你和徐莫衡老师是怎么认识的呀?”
俞沁笑答:“最近我们公司请了新的代言人,准备以新品糖果为主题拍一组杂质封面,徐老师可是我们三顾茅庐重金请来的摄影师。我们沟通方案聊得很愉快,吃完饭也没什么事,转场接着谈。”
徐莫衡闻言,露出谦谦君子的儒雅浅笑:“俞总过誉了。能和贵司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闲聊了几句之后,纹身男见气氛还是隐隐透着僵,便提议大家一起玩游戏。
俞沁今晚运气不太好。几局游戏过后,她喝得最多,已经完全上头。
韩锦书便将俞沁揽进怀里,同徐莫衡等人告别后,和言渡一起送俞沁回家。安顿好俞沁从俞宅出来,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
秋季的夜,寒风嗖嗖。
黑色迈巴赫飞驰在回市区的公路上。
韩锦书趴在车窗上,瞧着飞驰而过的路灯碎影,冷不丁扭过头,看向驾驶室里的言渡。她稍稍凑近,用一种很是神秘的口吻,问:“言总,你现在饿不饿?”
言渡开着车,目不斜视地问:“是不是你饿了。”
被一语言中,韩锦书也没觉得尴尬。她认真的地点点头:“嗯,是的。”今天医美中心好忙好忙,到饭点时,她只随便点了份轻食沙拉当晚餐。
早在酒吧时韩锦书其实就有点饿了,这会儿更是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
言渡便从置物箱里取出一了个什么东西,递给她。
韩锦书抬眸一瞧,见是颗巧克力,比利时产。
她默了默,摆手:“谢谢了言总,我这段时间内分泌失调,吃甜食容易爆豆。你留着自己享用就好。”
言渡:“知道了。”
言渡点了下头:“那就走吧。”
韩锦书目露困惑:“走去哪里?”
“你不是饿了么。”言渡目视着前方路况,面容冷静,调子平缓,“我带你去吃夜宵。”
韩锦书当然不想麻烦他,急忙道:“不不不,我只是随口问问你而已。如果你不想吃,我可以回去点外卖的。你每天都早起,这么晚了,还是不要耽误你休息。”
听见最后一句,言渡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他说:“韩锦书。”
韩锦书:“什么?”
“你在体贴我?”
“……都行吧。”体贴这个词,好暧昧。这下韩锦书倒是有点迷惑了,不知到底是该嘲言渡的母语太烂,还是他文字功底太强。她哽了下,说:“我一个人吃的话,随便凑合都行。”
言渡却已经径自打开了地图导航。暗色的光影里,他嘴角勾着一道很浅很浅的弧度,轻声问她:“你想吃什么。”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吃?”
“嗯。”
好吧。
韩锦书并没有注意到言渡面上那丝浅笑。她现在真的很饿,也就不再跟他再客气,直接报出了一个地名。
*
二十分钟后,言渡的迈巴赫停在了银河市医学院的户外停车场。
韩锦书要带言渡去的,是医学院旁边的夜市。那里有一家铁板烧,老板是对老夫妻,食材新鲜,麻辣过瘾,韩锦书大学时经常光顾。
虽是深夜,医学院旁的夜市仍旧喧闹,不少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女孩三五成群坐在路边,撸串聊天吹风喝酒。
韩锦书和言渡来到铁板烧的摊位前,找了个空位坐下。
老板立刻拿着纸笔过来帮他们点餐。
韩锦书点完菜,注意到点餐的不再是记忆里熟悉的老夫妻,一番询问才得知,原来时隔多年,老夫妻一个已因病离世,一个腿脚不便,无法再继续经营铁板烧生意,便将铺子交给了小儿子打理。
点完餐,韩锦书又问老板要了一罐汽水,坐回小板凳上,边喝,边随口问言渡:“你应该没吃过吃夜市吧?”
言渡拿起老板给的一次性碗筷,用随身携带的纸巾擦拭一遍,然后放在韩锦书面前。语调漠然:“以前经常吃,这几年比较少。”
这个回答,倒是令韩锦书有点惊讶。言家在圈子里的地位无法撼动,且一直以“显赫世家”自居,她属实没想到,堂堂言氏四公子,居然也会有“经常吃路边摊”的经历。
可见,言渡远比她想象的还叵测。
韩锦书没有细问言渡关于路边摊的事。
无言对坐了会儿,铁板烧端了上来。香喷喷的味道勾得韩锦书食指大动,当即便抄起筷子开吃。
嗯。果然子承父业,手艺不输上一代。
韩锦书嚼得腮帮鼓鼓,越吃越开心,眯起眼睛享受美食。
对面的言渡则安安静静地瞧着韩锦书。很偶尔,配合着她动一下筷子。
个人口味缘故,他自幼便不中意油腻食物。但她喜欢,他即便不喜欢,也有兴趣当个作陪工具人,看她吃。
更何况,她还吃得一脸幸福满足。
事实上,就只是看着韩锦书嘴角两粒甜甜的梨涡,言渡就有一种冲动。想把她拽过来,狠狠吻住。
亲吻她的甜蜜,亲吻她的快乐。
就在这时,一阵嬉笑人声由远及近。
韩锦书和言渡同时转过头。
不远处走来了一拨压马路的高中生。男男女女好几个,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笑得既没心又没肺,一张张青春的面孔在路灯下莹莹发光,几乎映亮半边夜色。
看着逐渐走远的少年少女,韩锦书往嘴里塞了一口淀粉火腿肠,怅然感叹:“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我大学毕业都已经好多年了,高中,简直像上辈子的事。”
韩锦书说这话时,眸中氤氲开一丝温柔的失落。
言渡定定注视着她,将她眸光的细微变化一丝不落尽收眼底,片刻,淡淡道:“看来韩小姐的青春期很精彩。”
韩锦书摇头失笑:“精彩也有,遗憾也有。”
言渡说:“如果没有遗憾,大概不叫青春。”
韩锦书不知想到了什么,怔然望向夜空,弯起唇,“或许吧。”
*
这天回公馆已经半夜,韩锦书本想泡个澡解解乏,岂料太困,直接泡着澡,靠着浴缸边沿便呼呼睡去。
言渡冲完凉,湿着发坐在床上等了会儿。见韩锦书半天没出来,走进洗手间才发现她已经累得睡着。
言渡:“。”
言渡眸色微深,俯身贴近她些许,伸出手,指尖轻轻抚摩过她沾着水汽的脸部线条。
他手指温度很凉,睡梦中的韩锦书似有察觉,皱了下眉,几欲醒来。
言渡便不动声色把手收回,将光溜溜的小鱼从水里捞起来,拿大浴巾裹干,再抱回床上放好。拥着她睡去。
翌日晨,言渡照例早早便去了公司。韩锦书睡到九点钟起床,打了个哈欠抓抓鸡窝似的脑袋,磨磨蹭蹭挪去洗漱。
完了正准备换衣服出门,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是言渡打来的。
接起来,听筒里便传出一道低沉沉的嗓音,喊她:“韩锦书。”
“唔?”
他又问她:“你在哪里。”
韩锦书又打了个哈欠:“公馆。我刚起来,还没出门。”
言渡便道:“书房电脑里有一份备注为‘MOM2178’的文件,保存在D盘。你把这份文件发到我邮箱。”
听完言渡的话,韩锦书有些惊讶地挑挑眉。实在没想到,原来被外界誉为顶级资本大鳄的言氏CEO,在工作中,也会犯文件忘记上传这种低级错误。
最近,这位暴君接地气接得过了分,简直接到了阴曹地府。
韩锦书在心里嘲笑了言渡一番,表面上还是很客气,说:“好的。你把邮箱地址给我。”
言渡:“稍候发你微信。”
韩锦书正欲挂电话,忽然又想起什么,接着问:“对了,你电脑有没有开机密码?”
言渡语调平静:“有。”
韩锦书随手从一旁拿起纸笔,准备做记录:“多少?”
言渡:“你的生日。”
韩锦书:“……”
韩锦书被这个惊悚的答案一吓,哐当一声,笔落在了地上。
电话挂断,十秒钟后,一个邮箱地址出现在她微信的待读消息中。
韩锦书从冰箱里取出鲜榨果汁给自己倒满一杯,边喝边端着杯子走进言渡的书房,弯腰坐到了书桌前,摁下电脑开机键,然后,怀揣着某种极其一言难尽的复杂心情,在密码栏敲入自己的生日。
解锁成功。
只一眼,韩锦书便确定,言渡有强迫症。
她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干净到这个地步的电脑桌面。湖水蓝背景图,没有丝毫多余点缀。
随之便是在D盘内,翻找那份名为“MOM2178”的文件。
言渡电脑里的所有东西,分类极其清晰,即使不用搜索功能,找文件也容易。
韩锦书点进D盘,忽的,她瞟到什么,眯了眯眼睛仔细一看,瞬间呆住。
在D盘的文件夹里,有一个韩锦书万分熟悉的图标。
游戏图标。
韩锦书:“……?”
什么鬼。
暴君大佬言渡先生,居然,和她玩同一款古早网游。
作者有话说:
言渡:我有一个小马甲我从来也不扒。
韩锦书: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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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这款古早网游, 有一个同样古早的中二名字,叫“正义之塔”。属于纯竞技类的游戏,非常考验玩家的手速、操作、战术、意识。
韩锦书念高中时,刚好是“正义之塔”初初问世, 并且最为火爆的那几年。放眼全国各个大城市小城市, 随便走进一家网吧, 百分之七十的电脑屏幕都是“正义之塔”的PK模式界面。
韩锦书十几岁入坑,是“正义之塔”最早的一批玩家。她亲眼见证了这款网游从默默无闻, 到红遍大街小巷, 最后又重新归于沉寂。
同样的,这款网游也记载了韩锦书一半的青春。
她在银河市的时候,呼朋唤友翘课, 一群网瘾少年跑到网吧肆意开黑。即使高三那年, 被韩清柏一怒之下扔回兰江那座小城, 她也经常一个人偷偷溜去学校附近的网吧,独自酣战好几个钟头。
如今,年少岁月一去不复返, 她已经很少再玩这个游戏,只保留着登录账号, 向树洞网友“Letter”吐槽生活琐事的习惯, 当做对那段时光的纪念。
韩锦书没想到,言渡的电脑上竟然会有“正义之塔”。
这或许也算一种缘分?
发了会儿呆,韩锦书甩甩头,拽回飞远的情绪, 将目光从那个游戏图标上移开。随之就接着在D盘里寻觅言渡要的名称为“MOM3127”的文件。
找到后, 发送给言渡发到她微信的邮箱地址, 关闭电脑。
整个上午, 医美中心依然忙忙碌碌。
十二点左右,俞沁给韩锦书打来电话,问她:“锦书,你今天在单位上班吗?”
韩锦书累得不行,耳朵夹着手机,边敲键盘回客户消息边说道:“当然呀。手术堆成山,我不在单位能在哪儿?”
俞沁说:“我今天调休。正好带着橙子在你们盛世附近的商场玩,要不你等下过来,我们一起吃个午饭?”
韩锦书想着反正也近,答应了,脱下白大褂便赶往商场赴约。
午饭吃的泰式料理。吃到一半,梁丞丞坐不住,迈着小短腿跑到儿童游乐区玩滑滑梯去了,韩锦书和俞沁则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无意间,韩锦书说起了今早在暴君的电脑里帮他找文件,结果意外发现了“正义之塔”游戏图标的事。
对此,俞沁倒是丝毫不惊诧。她很自然地回韩锦书,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生大部分都要玩网游,言渡也是个男的,他电脑里有网络游戏,很正常啊。”
韩锦书舀了一勺冬阴功汤喂进自己嘴里,咽下后拿纸巾擦擦嘴,说道:“不是说不正常。我只是觉得太巧了。‘正义之塔’最火的时候是十几年前,按理说,言渡那会儿正在意大利念书。”
俞沁:“你不是说,当年哪款游戏在全球都很火吗,他可能先是玩的欧服,回国之后就转战国服。”
韩锦书非常认真:“可是,你不觉得言渡的人设,就是个阴沉变态的学霸总裁,和玩游戏的网瘾少年完全不沾边吗?”
俞沁翻白眼,道:“韩锦书,你对言渡是不是太苛刻了。我都忍不住想说你两句。人家到底怎么你了,连玩个游戏都要被你安罪名。”
韩锦书:“谁给他安罪名,我只是奇怪。”
俞沁:“你就是看不惯人家。看不惯,所以言渡连呼吸一下,你都觉得他在浪费地球的氧气。”
韩锦书耸耸肩,不反驳,也不再和表姐讨论这个话题。
女孩子间的聊天内容,通常跨越度惊人,上一秒聊琐碎八卦,下一秒聊神舟飞船。说完游戏图标,俞沁再次冷不丁开口时,对韩锦书提起的,就是另一件事。
俞沁:“欸,跟你说个好玩的。我也是才知道,那个叫徐莫衡的摄影师,居然是徐莫微的亲弟弟。”
韩锦书茫然地抬起脑袋:“徐莫微是谁?”
“徐莫微啊。就是那个走中性路线的大网红,微博粉丝四百多万,个子一米八,九头身,大长腿,长得比男人还帅。”俞沁说着,就拿出手机,要给韩锦书翻徐莫微的网络账号。
韩锦书看了眼照片,又认真回忆一番,隐隐有点印象了,“你是说,蜂后的老板娘?”
俞沁点头:“对对。就是她。”
韩锦书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随口道:“难怪徐莫衡成名之路这么顺利,原来有个这么牛的姐姐。”
听她这么说,俞沁忽然就有点不高兴了,嘟囔着反驳道:“那也要徐莫衡自己有本事吧。换个不成材的,再强的背景估计也白搭。而且我看小徐老师那个性格,还有他的才华,不像是会靠关系走后门的人。”
韩锦书有时迟钝,有时又很敏锐。她从表姐的番话里,听出了一丝眉目端倪。
她盯着俞沁,将俞沁认认真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而后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沁姐,你又是提徐莫衡,又是向着徐莫衡说话。怎么,你对那个徐莫衡老师有兴趣?”
俞沁一顿,不正常地清清喉咙,回她:“拜托姐妹。那个可爱的小弟弟才二十有四,我比他大整六岁。”
韩锦书眨眨眼睛:“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流行姐弟恋?”
呲溜!
俞沁用力吸了一大口果汁,含在嘴里,腮帮子鼓囊囊。表示自己无法说话。
韩锦书便凑上去,压低嗓子追问:“跟我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嘛,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
“只是觉得,徐莫衡先生为人还挺绅士,笑起来也怪好看的。”俞沁如是说。
“听你这话里话外,就是有好感啊!”韩锦书霎时很是兴奋,两手一拍,兴冲冲:“我也觉得徐莫衡人不错,之前他还见义勇为帮我们抓偷拍狂来着。冲,姐妹,直接拿下这枚鲜肉帅哥。”
俞沁被她逗笑,噗嗤一声摇摇头,淡淡道:“得了吧,人家年少成名,是天才摄影师,我一个离了婚还拖着个娃的大龄女青年,人家凭什么看上我。”
韩锦书皱起眉:“我可不许你这样妄自菲薄啊。你有钱有颜!”
俞沁强调:“我更有自知之名。”
韩锦书:“……”
韩锦书握住俞沁的手,表情一改往常的戏谑随意,正色道:“你记住。失败的婚姻只是一段人生经历,不是你的污点。”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社会很现实,也很残酷。”
说这些话时,俞沁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笑意,她看着韩锦书,怅然道:“我今年三十岁,有前夫,有孩子,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有过失败难堪的婚姻。时至今日,我虽然还是可以为一个异性心动,但已经不再对爱情抱任何美好的幻想。”
韩锦书望着俞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沁扬眉:“是不是听不太懂?”
韩锦书还是没说话。
俞沁便又笑起来,指尖宠溺地敲敲她额头,声调温和:“锦书,我今天说的这些话,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懂。”
见俞沁的水杯半空,韩锦书给她重新倒满果汁,无奈道:“我没有像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喜欢过一个人,确实对所谓的‘爱情’没发言权。”
俞沁沉吟片刻,再次开口:“其实,以前我也非常不喜欢言渡。我总觉得,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城府又深,你和他在一起早晚会吃亏。”
听对方忽然提到言渡,韩书记微怔,下意识抬高眼帘。
俞沁:“可是那天在酒吧见到你们俩,我忽然又觉得,你就这样和言渡好好在一起,貌似也不错。”
韩锦书:?
韩锦书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忽然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俞沁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从始至终,言渡的眼神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哪怕一分一秒。”
*
韩锦书今天下班还算早。
但,有人比她还早。
当韩锦书回到公馆,散开高马尾换下平底鞋时,言渡已经在书房的电脑前坐了好一会儿。
她看见他,趿着拖鞋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彼此。”
韩锦书见他在用电脑,便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个古早网游的游戏图标。于是她很随意地问道:“今天在你电脑上看见了一个游戏。你玩正义之塔?”
言渡如玉的十指敲击着键盘,显示屏的光投落在他脸上,光影生凉。他目光未从电脑上离开,也很随意地回道:“偶尔玩一下。”
身边难得遇上个塔友,韩锦书心情还是有点激动。
她问他:“你在哪个服务区?”
“凛冬炼狱。”
“炼狱是才开不久的新服。”凭韩锦书对正义之塔的熟悉程度,她大致可以推断出,言渡接触这款网游的时间,应该也就这两年。接着道:“我在幻影迷城,很老的服务区。”
言渡淡淡地嗯了声。嗯完,终于在文档内敲下最后一个字。
因着同为塔友带来的一丝亲切感,韩锦书对言渡的态度,变得友好几分。
她:“你游戏ID叫什么?”
“DYan.”
韩锦书便登录手机客户端,在搜索栏里输入“DYan”几个字母,点击查找。
加上好友,她又突发奇想,询问言渡要不要开一局PK来玩。
面对韩锦书的邀约,言渡并未拒绝,只是表示:“我很菜。”
韩锦书说没关系,喜滋滋打开自己的电脑登录游戏,组建了一局PK模式,不由分说,直接把言渡给拉进了战场。
进入选角色环节。
两人各自为营,坐在自己的电脑前选着自己要用的游戏人物。
韩锦书选了一个戴面具的法师,操作难度很高。这是当年Letter最常用的人物,她偷工学艺,大概知道一些连招如何使用。
言渡则选了一个戴帽子的枪手。
韩锦书看他选这个,不禁有点好笑。
帽子枪手在这个游戏里,被称为傻瓜英雄。对打的时候就是所有技能一通狂轰滥炸,毫无技巧。
看来,他技术确实不咋地。
PK开始。
屏幕里花里胡哨,技能嗖嗖满天飞,屏幕外韩锦书神情专注,言渡面无表情。
原本,韩锦书以为言渡说自己菜,只是一种谦虚的说法。
谁知道,一局PK结束,他真的好菜。
菜到被她血虐。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虐。
大获全胜,韩锦书顿觉舒畅又痛快,嘴上却对言渡说:“没关系的。人无完人,即使在游戏世界里是只菜鸡,也不会影响现实中你高大伟岸的形象。”
言渡语气凉凉:“韩小姐安慰人还是挺有一套。”
韩锦书:“过奖过奖。”
在游戏世界痛扁了暴君,只有天晓得,韩锦书心情有多好。她翘着嘴角,春风得意,被笑意压弯的眼睛似两道月牙,喜悦之情根本藏不住。
言渡看着她眼中闪动的神采,眉峰微挑,说:“原来这样就能让你开心。”
话音落地,韩锦书察觉到自己得意至忘形,便调整面部表情,稍收敛些许。可那副温婉面容说出的话语,却比之前更过分:“实不相瞒,这游戏我很久没玩过了,技术大不如前。”
言下之意,就是换做以前的她,可以直接虐爆他的头。
言渡不动声色,任她把自己吹上天,漫不经心地附和:“看来情书小姐巅峰时期,相当的牛逼。”
韩锦书还是笑,吹牛都不用打草稿:“也就国服前几名而已啦。”
国服前几名,这其实也不是完全在吹牛。不过,这排名是韩锦书花重金请代练打上去的。
当年要不是代练把她的号打进了国服前列,她也没有那个机遇,遇上神话般存在的树洞大神Letter。
言渡点头:“嗯,厉害。”
这边厢。
韩锦书笑完,似乎怕这位天之骄子在游戏世界太受打击,又假装宽慰地补充一句:“游戏这个东西,玩得越多技术才会越好。”微顿,抬起手,轻轻拍拍他肩膀,“可千万别气馁啊,言先生,大不了以后我经常陪你PK,传授你一些经验。”
她身上的气息清新微甜,这味道窜进言渡鼻子里,勾人得很。引得他不由自主侧目。
韩锦书的手白皙纤细,指甲盖光整干净,呈现出健康的浅粉色。而她眉眼间跳跃着傲然同骄矜,唇畔含笑,鲜活妖娆,一如许多年前。
言渡黑眸中的色泽,在悄无声息地转沉。
他盯着韩锦书饱满小巧的唇,费了天大劲,才勉强克制住把她拽过来,摁桌上,扒光狠狠给上了的冲动。转而绅士而优雅地勾了下嘴角,应她:“那我就先谢谢夫人。”
作者有话说:
言渡:是的我超级菜,老婆快来虐我叭!(超兴奋?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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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18:08:08还有一更!
第23章
言渡说完那句表达感谢的话语, 韩锦书回了他一个笑。
又是她一贯的职业笑容,看起来甜甜的,假假的,甚至有点腻。而她眉眼间昙花一现的灵动傲色, 也随之烟消云散。
“还来不来。”言渡脸色从容, 很随意地抬了下下巴, 朝着电脑屏。
屏幕停留在PK双方的战绩界面。
言渡击杀数为0,死亡数为7, 而韩锦书的数据则与他刚好颠倒。
韩锦书笑道:“不来了。”只一局, 她就已经摸清他的水平,菜成这样,她赢起来轻轻松松易如反掌, 实在连多虐他几次的劲, 都提不起来。
闻言, 言渡便点了关机键,起身去洗澡。
望着言渡“大败而归”的背影,真真是好落寞, 也好可怜。韩锦书忍不住,在心里怜悯地吹了声口哨。而后, 喜滋滋打开与Letter的对话框, 编辑文字:
【电子竞技的世界,怎么会有我老公这种又爱装又没技术的菜鸡啊?哈哈哈哈笑死。】
嘲讽完言渡,她也关闭了电脑,正要兴高采烈走向另一间浴室, 一阵微信铃声却兀然响起。
韩锦书动作顿住, 打开微信看了眼。
是一通微信视频电话, 她妈打来的。
韩锦书婚后的前几个月, 裴婉词女士过得很哀怨,逢人便念叨,自家女儿结婚后,忙事业忙社交忙家庭,忙种种事,就是忙不到她这个老妈头上。
那段时间,韩锦书每天都要接到他妈三通以上的视频电话。
有时她在忙工作,简单几句想要挂断,她妈还会生闷气。
韩锦书的小姨见她妈这样,明白裴婉词为女儿活了大半辈子,一直以女儿为精神中心。如今女儿成家,她精神世界变得空虚,于是充满怨气。
小姨便拉着韩锦书他妈满世界旅游,今天插插花,明天品品茶。久而久之,裴婉词女士的注意力得到有效转移,终于不再成天黏着韩锦书。
现如今,裴女士给韩锦书打视频的频率,已经由最初的每天三五次,变成一个月也没一次。
母上视频来找,肯定有正事。
韩锦书边进卧室拿换洗衣物,边接通视频:“喂妈。”
“干嘛呢宝贝闺女。”
视频里,画面背景富丽堂皇,不知是哪家高档美容院。裴女士敷着面膜躺在床上,一位美容师正在给她做面部经络按摩。
“刚和言渡玩了会儿游戏。”韩锦书从衣帽间里取出家居服,然后道:“你又跑出去乱花钱。上次不是给你了一张年卡,让你免费到我那儿做一年项目吗?”
裴婉词:“你懂个什么,人家这儿是中医调理,光手法按摩就能让人变年轻。比你们那些仪器可厉害多了。”
韩锦书听得直翻白眼,哼笑两声:“手法就能让妈妈您重回十八岁?创造了这种医学奇迹,给你做按摩的按摩师怎么还没荣获诺贝尔奖呀?”
裴婉词:“去去去。”
裴婉词又问:“明天一整天,你和言渡有空没?”
韩锦书走进浴室,把手机搁在洗漱台的高处,随口回:“怎么忽然问这个?”
“这段时间你姑奶奶不是在这边玩儿么。她听说西山的长吉寺很灵,想去拜拜,本来我们定的是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回。可是今天晚上你爸忽然接到电话,是一个大客户打的,约我们明天一起吃饭。我和你爸推不了这边,又不想让你姑奶奶不开心,所以……”
韩锦书明白过来:“所以。你们想让我和言渡带姑奶奶去?”
“是啊。”
“我明天没手术,倒没问题。言渡我就不知道了。”韩锦书说,“必须明天去么?”
“你姑奶奶要赶在国庆前回兰江,只能明天。”
“我一个人带姑奶奶去行吗?”
“最好叫上言渡一起,老太太可喜欢咱家言渡了。”
“……好吧。我问问他明天有没有空。”韩锦书拧开花洒,哗啦啦的水流冲下来。她拿起手机,道:“行了妈,我先洗澡了,晚点再回你话。”
“诶诶诶!等会儿!”
韩锦书动作顿住,狐疑:“又怎么啦?”
裴婉词女士声音压低几分,眼中闪动着丝丝欣喜:“上次我听你小姨说,你跟言渡在备孕?”
韩锦书:“。”
韩锦书扶额,一面在心里痛骂言渡太狗,到处散播虚假消息,一面又暗暗纳闷儿:表姐俞沁什么时候变成了猪队友,这么不靠谱的话居然都往家里传。
视频对面,不等韩锦书回话,裴婉词又笑嘻嘻地续道:“备孕好,备孕好,你们这个年纪生宝宝正合适。努努力,争取让我早点抱上小外孙啊。”
韩锦书:“……妈你继续按摩吧,再见。”咔,视频挂断。
世界终于恢复清净。
韩锦书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光滑平坦的小腹,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脑补出,自己大腹便便,怀上言渡的崽的画面。
……太恐怖了!
韩锦书吓得眼冒金星虎躯一震,连忙甩甩头将那个画面拍飞到九霄云外。
*
和大部分发量王者一样,于韩锦书而言,无论是洗头发还是吹头发,都是麻烦事。因此,韩锦书洗头的频率不高,一周四次是极限,懒起来,还可以三四天不让头发沾水。
今天下午时,姚荟荟给韩锦书推荐了一本小说,韩锦书找到这本小说的正版发表网站,点击了收藏。打算晚上回家翻来看看。
为了腾出时间看小说,她抓着已经有点出油的头发,三下五除二飞快打湿,抹上洗发水,再揉吧揉吧冲干净。
就这样,韩锦书飞快洗了个战斗澡,然后就顶着干发帽往床上一趴,打开手机追小说。
刚看完一个开头,言渡进了卧室。光着身子,只腰间围一条浴巾,非常大方地展露出那副性.感的八块腹肌与两条人鱼线。
韩锦书对裸.男出浴图视而不见。
言渡一直都有裸.睡的习惯。大多时候,他洗完澡都是不着寸.缕,今天能围个浴巾遮住“杀器”,韩锦书觉得,这恐怕已是言渡廉耻心的上限。
不能要求太多。
她抱着手机,注意力全在小说女主和配角们的交锋上,只随口问:“你明天有空吗?”
言渡:“什么事。”
“我妈让我们俩带姑奶奶去长吉寺烧香。”韩锦书头也不抬。
言渡点头:“好。我知道了。”
韩锦书:“……”
韩锦书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怔愣了下,抬高眼帘又说:“如果你忙,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带姑奶奶去。”
言渡说:“我不忙。”说完,便拿起手机,给弗朗发了条消息:明天的工作全部取消。
弗朗助理很乖觉,秒回不多问一个字:收到,BOSS。
见言渡允诺下来,韩锦书也没多想,顺手给她妈回去电话,定下明天早晨的出发时间。
随后便继续认认真真看她的小说。
言渡上了床,背靠软垫半躺半坐地倚在床头。见韩锦书抱着手机神色专注,他问:“你在干什么。”
韩锦书:“看小说。”
言渡:“什么小说。”
“爽文。讲一个弃后被皇帝赐死在冷宫,重生之后手撕渣男独揽大权,最后登基称帝走上人生巅峰,然后把整个王朝变成一流强国的故事,超级精彩!”韩锦书描述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
言渡对韩锦书口中的精彩故事毫无兴趣。他只关注到,她手机屏里的字很小,密密麻麻,而且她现在的姿势,整个人蜷在被窝里,虾米似的弯着脖子,就差把眼睛塞进手机屏。
言渡说:“坐起来看。”
韩锦书当没听见,充耳也不闻。
言渡继续说:“字体调大一号,屏幕调成夜间模式。”
韩锦书还是当没听见。
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摆烂样,言渡脸色微寒,嗓音也沉几分,道:“韩锦书,你眼睛要瞎了。”
韩锦书看得正兴起,见他语气凉凉不善,这才勉为其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和他一样靠坐在床头,不耐烦地小声抱怨:“知道了知道了。比我爸管得还多,明明只比我大两岁,怎么三十不到就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吗。”
言渡闻言,一边眉毛挑起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韩锦书呵呵两声摆摆手,敷衍过去。
言渡收回目光,拿起床头的书看自己的,不再理她。
之后,两个人就这样你看你的,我看我的,互相再没有任何交流。
将近十一点时,言渡有些乏了。他合上书放回原处,闭眼捏了下眉心,熄灭了他这边的床头灯。侧目一瞧,韩锦书歪着脑袋闭着眼,呼吸平缓,已靠在床头睡去。
她的手机滑落在枕头上,屏幕停留在小说的第一百三十四页。
言渡安静半秒,拿起手机给韩锦书加了个电子书签。然后一手绕过她颈后,一手环住她双膝,小心翼翼,托举起来,轻柔将她放平回床上。
睡梦中的韩锦书被打扰,不满地皱了下眉。
言渡动作更轻,替她把被子盖好。
然而,正欲撤身离去,韩锦书却闭着眼,一翻身,直接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腰,然后脸也贴上来,在他胸前很自然地蹭了蹭。
言渡:“。”
言渡双臂张开,身体有几秒的僵滞。
他余光瞥见床尾处的粉色抱枕,反应过来——韩锦书睡觉喜欢抱个软软的枕头。显然,她这会儿是把他当成了她的抱枕。
言渡侧过身,缓慢躺下,右手轻轻放在怀里姑娘的左肩上。
一番动作,使得韩锦书脑袋上的干发帽掉下来。
她头发又多又厚,干发帽的吸水功能有限,即使包了几个小时,那满头的黑发依然只是半干状态。
言渡指尖触到她后脑勺的湿润,怕她枕湿发睡觉会着凉,于是轻环着她的脑袋,仔细替她将湿发理出,平铺在枕头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微垂了眸,安静凝视咫尺之遥的这张脸。
韩锦书素颜的皮肤偏粉白,看着很剔透,类似新剥的荔枝。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她的额头上爆了两颗痘痘,已经微冒白尖。
言渡目光下移,依次滑过她浓密的双睫,高挺的鼻梁,与粉润饱满的唇。
随后,他低头贴近,闭上眼,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她身上总是带着一种雨后阳光的味道,清淡,微甘。那丝若有若无的甜,言渡很沉迷,每每触及,感官的拨撩便会引发兴奋到疼痛的悸动,几乎令他疯狂。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碰即离。
言渡嘴角勾起丝病态又散漫的浅笑。
情书小姐,是你先招的我。惹完还想全身而退,他这儿可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言渡:老婆太可爱啦,每天都想被宝贝老婆狠狠太阳(狂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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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韩锦书用手机地图查询过, 西山的长吉寺,距离银河市市区近160公里,开车过去差不多要两个多小时。
翌日早上七点半,韩锦书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叮铃铃, 叮铃铃, 嚷个不停。
很少有人会大清早去医美中心咨询或者做项目, 因此,韩锦书平时上班都是十点左右才到公司。而她每天的起床时间, 基本上固定在九点多。
七点半, 她睡得正香。
根本起不来。
清梦被扰,韩锦书烦躁地皱皱眉,下意识拉高被子捂住脑袋, 继续睡她的觉。完全忘记早上要接姑奶奶去烧香的事。
闹钟响了会儿, 消停下来。稍过片刻, 又接着响。
韩锦书起床气窜上头,几乎抓狂,嘀咕着含混不清地爆了句粗口。在闹钟第N轮响起时, 她终于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臂,张开五根指头, 往床头柜上要死不活地摸啊摸, 摸啊摸,找手机。
没等她摸到手机,烦人的闹钟却骤然停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音调淡淡的, 听起来没有什么情感色彩。说道:“从这里开到你爸妈家, 不堵车的话, 大概是三十分钟。”
韩锦书:咦?
韩锦书懵懵的, 还没回过神。她迷迷糊糊拉下被子,露出一头比杂草还乱的头发,和一双半睁半闭的睡眼。
说话的人是言渡。
他安静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面容冷峭。见她朝他看来,便又接着说:“昨晚你和妈约定八点半过去接姑奶奶,也就是说,我们最晚八点就要驾车从扶光公馆出发。”
韩锦书:“。”
滋噶,滋噶,叮!
卡壳好几秒的大脑恢复到正常运转状态。韩锦书终于想起今天要带老太太去西山的事,瞬间嗖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
“现在几点钟了?”她扶额。
“七点四十八。”言渡垂眸,看了眼左手腕骨上的手表,“你还有十二分钟的时间洗漱收拾。”
不等言渡话说完,韩锦书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了洗手间。
刷牙时,她咬着牙刷抱怨:“你明知道时间这么紧,怎么也不喊我起来?”
言渡斜倚着洗手间的门框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瞧着她,道:“喊了啊。”
韩锦书“噗”一声吐出嘴里的泡泡水,相当无语:“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再早一点喊。”
言渡说:“洗脸刷牙换衣服,十二分钟足够。”
“拜托,我是个女孩子,每天早上晚上都要护肤的。”韩锦书没忍住,一记白眼翻到天上,顺手拿起洗脸台上的美容仪,朝言渡一挥,“这么着急,我不仅没时间化妆,连美容仪都用不成欸。”
言渡轻轻一挑眉:“闹钟响了十几分钟,你赖床不肯起,反倒怪我?韩大小姐,你讲不讲道理。”
听见这话,韩锦书自知理亏,默默把美容仪放回原处。火速往脸上胡乱抹了点点护肤品后,又飞奔进衣帽间,随便抓了件长袖和牛仔裤套上。
完了拎起包包走进客厅,一抬头,瞧见餐桌上摆着份食品油纸袋。
韩锦书有点疑惑:她清楚地记得,昨晚睡觉的时候,桌上都没有这个食品袋,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又装的什么东西?
思索着,韩锦书走到餐桌旁,捻起袋子打量起来。
正要拆开看看,卧室方向冷不丁传来道人声,问她:“收拾完了?”
韩锦书连忙应声:“嗯。”
“那就准备出发。”言渡换好衣物走出来。见韩锦书手上拎着食品袋,他说:“袋子拿上。”
韩锦书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给你做的早餐。”言渡道,“两个鸡蛋一个蒸糕,还有鲜榨的黑豆浆。”
韩锦书:“……”
韩锦书出离震惊了,不可思议道:“你几点起来的,居然还有时间亲手做早饭?”
言渡换上一双浅色休闲鞋,随口回她:“六点。”
韩锦书被呛住:“为什么起这么早?”
言渡说:“睡不着。”
“你该不会最近失眠吧?”
“差不多。”言渡如是回道。
事实上,言渡并不是最近才失眠。他睡眠很轻,睡眠质量也一直糟糕,这几年,有她在身边,他偶尔能睡个好觉。
当然了。睡好觉的前提,是跟她行鱼水之欢。
否则,只会睡得更差。
就像昨晚。看着她柔美恬静的睡颜,只有天知道,他禁锢欲.念忍着不碰她,忍得有多辛苦。
韩锦书当然不知道她这位眉眼似画,看起来清冷凛冽如高山寒玉般的老公,此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正好饿了。
韩锦书打开食品袋从里面取出一块方形蒸糕,咬了口。蒸糕是低筋面粉做的,混着细腻的胡萝卜泥和玉米泥,松松软软,清甜爽口,非常的好吃。
美味佳肴治愈了早起的烦躁不开心。韩锦书嚼得腮帮鼓鼓,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他:“怎么只有我的,你那份呢?”
一粒胡萝卜颗粒粘在了她嘴角。
言渡看见了,眸色微深。他答她“吃过了”,而后便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拿起玄关台上的车钥匙。
接着半弯腰,顺手打开旁边的黑色鞋柜。
偌大的隔层空间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类女鞋,高跟的,平底的,五颜六色造型各异。
言渡询问:“你今天穿哪双鞋?”
韩锦书吃着蒸糕想了想,道:“我之前新买了一双蓝色鞋子,还没穿过,就穿那双吧。放在第三层左边第四格。”
言渡看了眼那双鞋。纤尘不染,崭新崭新。
他静了静,说道:“建议你不要穿新鞋,山路不好走,新鞋磨脚。”
“我之前去西山玩过,有索道,而且这是平底鞋,没关系的。”
韩锦书边说边走过来,拿出蓝色平底鞋,换上,左打量右打量。
款式简约,大方得体。而且这个蓝色,蓝得很别致,和她今天这身穿搭堪称绝配。
打量完,韩锦书满意地勾起嘴角,在心中为自己的衣品自恋鼓掌。
随后,她打开门锁直直进了入户电梯,然后便摁住“开门键”,等着言渡进来。
言渡又看了眼韩锦书的脸。她毫无察觉,小小的胡萝卜粒还沾在嘴角。看着有点脏兮兮,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
他收回视线,反手关了大门,走进电梯。
韩锦书摁亮车库所在的“B2”层,松开开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下行。
整个电梯厢里安静无声,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韩锦书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八分。言某人对时间的掌控果然精准得变态,分秒不差,卡得刚好。接着,她又登录微信,找到裴婉词女士的小花花头像,编辑了条消息。
【妈,我和言渡出发了。】
刚发送过去,垂在身侧的左手腕忽然一紧。被牢牢握住。
韩锦书:?
韩锦书不解地转过头,看向言渡。他眉目冷静,绝色的侧颜笼在一层朦朦微光里,竟折射出几分难以形容的旖旎。
韩锦书不知道言渡为什么会忽然牵她的手。
就在她怔愣疑惑的几秒间,身旁的男人又有了新动作。
他五指用力微微一拽,导致她没站稳,踉跄着朝他贴近两步。然后,言渡另一只手便勾住了她的下巴。
毫无征兆的。
言渡俯身低头,吻住了韩锦书的唇。
韩锦书始料未及,错愕地瞪大双眼。
睡都没睡醒的早晨,暴君突如其来的热吻,又火辣,又凶狠,亲得她十分迷茫。
直到坐进车里,韩锦书的腿都还是软的。
她满脸通红呼吸不稳,嘴巴也微微肿起来。扭头往旁边看一眼,始作俑者的面色,却无比的从容而平静。
这副清冷禁欲高岭之花似的君子样,气得韩锦书牙痒痒。
她用手背非常使劲地擦了下嘴巴,出声:“你刚才莫名其妙亲我做什么?”
言渡眉目舒展,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他开着车,漫不经心回答:“刚才看你嘴角沾了点蒸糕,我只是出于好心,帮你清理一下。”
韩锦书:“……”
厉害。
真厉害。
把米青虫上脑兽性大发美化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这世上除言大狗比,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
韩锦书怄得笑出一声,呛他:“那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啊,言渡先生,这么好心?”
言渡懒洋洋地勾起嘴角:“夫妻之间,韩锦书小姐,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
回韩锦书爸妈家的路上,她生着闷气不想理言渡,言渡也没再主动说话。途中一路无言,到韩宅时,韩父韩母早就领着姑奶奶等在大门口。
姑奶奶在言渡的搀扶下上了车,于后排落座。姑奶奶坐稳后,言渡还弯腰替老太太系上了安全带。
姑奶奶本就对这个孙女婿印象不错,家世好,长得好,年轻有为气质出众。现在见他还这么贴心,懂事,心中更是喜欢。
“去西山大约两个钟头车程,而且有半个小时是山路。”言渡语气温和,“锦书让我为您准备了晕车药,您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
“好好好。”姑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拍拍言渡的手,“谢谢你啊言渡。”
“您客气了。”言渡淡淡说,“这都是我和锦书应该做的。”
听见姑奶奶和言渡的这番对话,刚挥别父母回到车边的韩锦书,不由一怔。
的确。姑奶奶年事已高,当晚辈的理应在出发前提前做些准备。
她忽略了。
而言渡这个塑料丈夫,不仅替她弥补了这个疏忽,还将功劳和面子都推到了她身上。
秋日的早晨,阳光熹微,凉风习习。
言渡同姑奶奶说完话,缓慢直起身来。细碎的日光洒下来,将他整个人笼在一片清浅的光影里,冷色调的皮肤,乌黑的发,还有一双如海深邃的眼,寒凛如玉,宝相庄严。
韩锦书看着他的身影,心头莫名涌起一丝异样。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牵绊,言渡侧眸,往她这边投来一眼。他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韩锦书摇摇头,旋即收敛思绪坐回车里。
*
关于千年古刹长吉寺的由来,说法诸多,其中最为大众广泛认可的一个版本,是唐朝时期西山大旱三年,颗粒无收,一位法号长吉的得道高僧偶然游历至此,在此地羽化登仙,当晚便有泼天甘霖从天而降。此后,西山便风光秀丽,土地肥沃。
后人们将这种种都归功于高僧长吉的菩萨心肠。
为感激这位人间活佛,大家为其修庙立碑,从此便有了这座长吉寺。
相传,长吉寺很灵,得长吉大师圣灵庇佑。每年都会有无数善男信女不远千里专程登上西山,求姻缘,求健康,求事业,求学业。
姑奶奶这次去长吉寺,主要是想为她即将高考的外孙女祈福,祈祷孩子能发挥正常,考出好成绩。
长吉寺在西山的山顶。
言渡将车停在山脚处的露天停车场,然后便带着韩锦书和姑奶奶乘坐索道上山。
西山本就是银河市周边的知名风景区。从山脚到山顶,中途有不少景点,从下至上分别是金鸡岗,寒洞坝,双驼峰,长吉寺,供游客们拍照打卡。
原本,他们准备直接乘索道直达长吉寺,谁知购票时,售票人员告诉三人,双驼峰到长吉寺一带的索道正处于检修期,暂时无法乘坐,索道只到双驼峰,从双驼峰到长吉寺寺门,约有两公里的上山石阶,只能步行。
得知这一情况后,韩锦书考虑到姑奶奶年纪大了,腿脚可能不便利,便询问姑奶奶是选择继续上山,还是回市里。
姑奶奶一摆手,说道:“上山。我在兰江可是老年登山队的队员,两公里的路,小意思。”
老太太心意已决,三人便买了票,乘索道先到双驼峰,然后便沿着上山石阶,步行前往长吉寺。
姑奶奶不愧是登山队的人,准备充分,一身老年运动装打扮,手持登山杖,脚踏登山鞋,脚下生风,一连爬几十级台阶,气都没喘一下。
路上偶遇几个兰江来的同龄老乡,聊得兴起,不知不觉便走到前面。
将同行的一对年轻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边厢。
韩锦书额头上汗涔涔,低着脑袋认认真真爬石阶,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拿纸巾擦擦汗。
言渡刻意放缓步速,迈着步子跟在她身后,一路沉默。
行至一处歇脚平台时,韩锦书终于不堪重负,坐在凉亭里摆摆手,口中道:“抱歉,我需要休息一下。”
两步远外,言渡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瞧着她。须臾,他半蹲下来,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韩锦书被他古怪的举动吓一大跳:“你想干什么?”
言渡冷着脸没说话,摁住她试图挣扎的脚腕,动作轻柔,脱下了她右脚上的鞋。
韩锦书吃痛,低呼出声。
一只白嫩脚丫暴露在空气里,后脚踝和大拇指关节处都已经磨出水泡,惨不忍睹。
韩锦书默了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脚不舒服?”
言渡抬眸扫她一眼:“一瘸一拐,走那么慢,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
韩锦书:“……”
言渡说完,又低下头仔细检查着她右脚的伤处,语气难得的轻缓几分:“我早上就跟你说过,新鞋会磨脚,不适合走山路。你总是不乖,不肯听话。”
韩锦书尴尬极了。她双颊泛起微微粉色,嗫嚅地回他:“我又不知道会遇上索道检修。”
言渡无语。
几秒后,他替她重新把鞋穿好,然后,神色凉凉地转过身去,拿背对着她。
韩锦书瞧着暴君大佬漂亮的宽阔背影,感到十分费解:“干什么?”
言渡说:“上来。我背你。”
作者有话说:
言渡:媳妇求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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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12:08:08还有一更!
第25章
韩锦书一双脚被新鞋磨得千疮百孔, 每走一步,磨出的水泡便疼得钻心。见言渡主动提出要背自己,她虽一百个不愿意,也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
姑奶奶和那几个偶遇的大妈大爷都已走出老远, 说不定就快要到寺院大门口。
老人家独身在外, 人生地不熟, 为了确保老太太的安全,她务必尽快赶上。
无法。
韩锦书在心里叹了口气, 随后硬着头皮伸出两只手, 从后面轻轻抱住言渡的脖子,身子前倾,伏在了他背上。
言渡的背很宽, 衣料下的肌理紧实而有力。
感觉到她体温贴近, 他双臂后收将她牢牢环住, 抱稳了,毫不费劲地便站起身来,背着她继续上山。
这会儿没风, 清幽幽的西山静止如画,枝叶树条也犯懒, 动都不动一下。
韩锦书趴在言渡背上, 东顾西盼看风景时,鬼使神差便回忆起了《西游记》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这一段。
篇章中,白骨精为离间唐僧与孙悟空的关系,曾三度变幻, 诡计多端。
韩锦书小时候看87版电视剧, 印象最深的就是妖精变成一个老爷爷, 孙悟空假意被骗, 背着妖精行至高处,又将妖精狠狠摔下山去的画面。
此刻,瞪着言渡漂亮的后脑勺,韩锦书忽然就在想:他会不会也把她丢下山。
石阶外侧筑有护栏,常年维护,坚固无比。
护栏外的山野,云雾缭绕,万丈深渊。
韩锦书脑子里一通思绪乱飞,被自己这个诡异的猜测给吓到,双臂无意识收拢,更用力地抱住言渡。
言渡被她勒得呼吸吃紧,侧头往后瞥了眼,“你干什么。”
韩锦书紧张兮兮地左右看,低声说:“你走稳一点,这里已经在山顶,要是你摔一跤或者手一滑,把我丢出去。我就粉身碎骨了。”
言渡:“我为什么要把你丢出去。”
韩锦书:“也许你想谋杀我?”
听了她的迷惑发言,言渡的语气和神态依旧很平静。他说,“这个世界上会谋杀自己老婆的人,只有两种,要么疯子,要么变态。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韩锦书默,心想:我觉得你两种都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就在这时,一个挑扁担的老大爷迎面从上方石阶上走下来。
大爷应该是这里的山民,约莫七十来岁,嘴里咬着一卷叶子烟,戴草帽,趿草鞋,长年风吹雨晒的皮肤黝黑而粗糙。他一手搭在扁担上,一手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汗,两个大箩筐分别悬在扁担两头,沉甸甸的,装满了各色各样的货物。
有饮料,零食,分切好的盒装水果,还有一些草帽草鞋登山杖。
见韩锦书和言渡从身旁经过,老大爷立刻瞅见了商机,出声道:“欸,小姑娘,鞋子磨脚吧?买双草鞋好走路,都是手工编的,质量没得挑,穿起来保证舒服。”
言渡闻声,停下步子。
大爷放下扁担,殷勤地拿起一双草鞋递到两人跟前,脸上堆满了笑:“西山经常有穿错鞋子来爬山的游客,这草鞋就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言渡:“多少钱。”
扁担大爷:“本来卖40块的,给你们算35吧。”
言渡付钱买下一双。等大爷喜滋滋地走远,他将韩锦书扶到一张石凳子前坐下,然后弯了腰,屈起一只膝盖蹲下去,准备给她换鞋。
韩锦书打量着言渡握在手里的草编鞋,有点迟疑:“这鞋好是好。但是和我今天的衣服裤子,貌似不太搭?”
言渡闻声,看她一眼:“这位小姐,你是去烧香,不是走红毯。”
韩锦书还是犹豫,“万一有人笑我不会穿搭怎么办。”
言渡一手拿草鞋,一手捏着她不盈一握的细白脚腕,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屈起的大腿上,边给她换鞋边淡淡道:“这里最关注你的人是你老公,看你最多的也是你老公。”
韩锦书:“……”
言渡:“我不笑你。”
两只草鞋套在了韩锦书脚上。她扶着言渡的胳膊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目露惊喜:“底子软软的,真的很舒服欸。”说着,下意识抬起脑袋看言渡,眸子亮晶晶的:“好看吗?”
言渡直视那双晶莹发光的明眸,嘴角不自觉便勾起个浅笑。答她:“你怎么都好看。”
*
换了草鞋,韩锦书受酷刑多时的双脚得到解脱,瞬间变得箭步如飞。她和言渡走进长吉寺时,姑奶奶已经到了好一会儿,正在和寺里的主持说着什么事。
原来,长吉寺的偏殿正待修缮,姑奶奶听说后,便想捐些钱给寺院,随喜功德,为即将高考的外孙女积福。
了解完捐功德的具体流程后,言渡跟着主持办手续去了。
韩锦书陪姑奶奶继续拜佛。
大雄宝殿正中端坐着一樽大佛,金碧辉煌,庄严神圣。
姑奶奶跪在蒲团上虔诚叩首,嘴里念念有词,韩锦书也有样学样,跪在旁边拜啊拜。
就这样一路拜完panpan所有大殿里的神佛,一老一少又来到长吉寺的后院,边闲逛散步,边随口闲聊。
拉了几句家常,突的,姑奶奶话锋一转,冷不丁道:“锦书,你和言渡感情怎么样?”
韩锦书微怔,拿不准老太太怎么忽然提这茬,谨慎回答:“挺好的呀。”
姑奶奶盯着孙女年轻美艳的脸蛋,笑了下,说:“奶奶看得出来,言渡喜欢你,但是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韩锦书不知道老太太是从哪里得出的“言渡喜欢她”这一结论。她也不反驳,仍是甜甜笑着:“哪有。我们感情很好,我可喜欢他了。”
姑奶奶吃过的盐多过韩锦书吃过的饭,瞬间便看穿这个小孙女的心思,但却并未说破,只徐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丫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两个陌生人穿越茫茫人海走到一起,是莫大的缘分。”
韩锦书只管点头:“嗯嗯。”
姑奶奶继续:“言渡是个好孩子,好男人,好丈夫。姑奶奶希望你们俩好好的。”
韩锦书嘴角弯弯,就这样耐着性子认认真真听老太太念叨。
聊了不知多久,言渡去而复返,告知姑奶奶,捐功德修缮偏殿的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好。
姑奶奶看言渡的眼神,慈祥得蹭蹭发光:“辛苦你了呀。”
言渡疏离一笑:“您不必客气。”
姑奶奶乐呵呵地瞧了言渡须臾,忽然似想起什么,对韩锦书说:“哦,对了。刚才听主持说,沿着这条小路走十几分钟就到后山。那儿有一颗祈愿树,在树枝上挂心愿卡,求什么来什么,灵验得不得了。锦书,奶奶累了想偷个懒,不如你和言渡去帮我挂吧?”
说完,姑奶奶拿出主持给的心愿卡,笑眯眯交到韩锦书手中。
韩锦书点点头:“好的。那你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等我们。”
“好。”
“有什么事就打电话。”韩锦书故意摆出严肃表情,再三叮嘱,“千万千万不要乱跑。”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韩锦书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心愿卡,突的一愣,疑惑道:“咦?怎么有三张?”
姑奶奶:“写了字的那张是我的。另外两张空白卡,是我帮你们两个要的。”
谢过姑奶奶,韩锦书和言渡便离开长吉寺后院,沿着姑奶奶指的小路朝后山方向走去。
西山享誉世界的美名,没有丝毫夸大。
从高处往远方眺望,层峦叠嶂,郁郁葱葱。小径旁种着某种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苍穹碧蓝如洗,花树迎风摇曳,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一路上,韩锦书沉醉于眼前美景,掏出手机这儿拍一张,那儿拍一张,根本顾不上和言渡说话。
言渡从头到尾跟在她身后,瞧着她拍拍这,拍拍那,也没说话。
绕过一处潺潺溪水,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几件房舍出现在山野之间,粉墙黛瓦,古色古香,距离房舍约莫十米处的空地上,矗立着一株高大古树,虬枝盘错,树冠亭亭,树干上挂满了心愿卡和求姻缘用的红线同心结,火树红云一片天,壮观而绮丽。
韩锦书欣赏了会儿,接着便从包里拿出姑奶奶给的心愿卡,将其中一张空白卡片给言渡。
韩锦书:“给。这张是你的。”
言渡把卡片拿过去。
韩锦书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黑色签字笔,唰唰两下在小卡片上写道:
愿我父母健康平安,我姑奶奶长命百岁,我表姐重获幸福,我事业进步蒸蒸日上。全家人诸事顺利!
落款:韩锦书 祈
写完,顺手把笔也往身边一递。
言渡接过笔,安安静静地垂眸,在卡片空白处落下几笔。
最后,韩锦书收回言渡的心愿卡,折好,举起胳膊,将三张卡片齐齐挂上树枝。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
折好的卡片被吹得翻开,她目光扫过那张心愿卡上的寥寥数字,怔住了。
回长吉寺的路上,两人仍是并肩无言。
走到一个小凉亭时,韩锦书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她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问:“你许了什么愿?”
言渡神色冷淡,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
言渡:“我从不信鬼神。”
韩锦书没有再追问。脑子里乱糟糟的,不自觉地反复回忆起,刚才匆匆一瞥,被风吹开的卡片上那几个银钩铁划的字迹:
【愿吾妻锦书,事事如意。言渡诚祈】
莫名的,韩锦书心头微微发紧。
在她的诸多心愿里,言渡这个丈夫,没有席位占据半个字,只被她笼统地划入“全家”范畴。
而他许下的心愿,居然,是希望“吾妻锦书”,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说:
韩锦书:真的有惊到。
言渡:乖,老公疼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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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在祈愿树上挂完心愿卡, 韩锦书便和言渡一道原路折返回长吉寺。
彼时,姑奶奶正在和一个比她还老的奶奶,坐在一株菩提下聊天。
清风宝刹,古树悠远, 两个慈祥的老太太闲话拉家常, 画面看着很祥和, 也很美好。
韩锦书不忍打搅,同言渡一起站在不远处等。又过了好半晌, 姑奶奶无意间转过头, 才瞧见她的侄孙女与侄孙女婿。
这对小年轻远远地并肩而立,完美诠释了“一对璧人”这个成语,男俊女美, 气质绝伦, 养眼程度直逼十颗星。另一个老奶奶循着姑奶奶的视线看过去, 也被二人的容貌气度惊艳得一怔。
四人两组就这样彼此对望,你专注于看风景,却不知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老奶奶远眺了韩锦书言渡半天, 忍不住压低声,对身边道:“老姐们儿, 这就是你的侄孙女和孙女婿呀?”
姑奶奶笑眯眯地点头:“是啊。”
“哎哟!不得了!女孩儿长得好, 男孩儿长得也好,登对得很呀。”老奶奶嘴里一阵念叨,又好奇地打听:“他们有小孩了吗?”
姑奶奶摇摇头,说:“还没有。他们俩都是大忙人, 事业有成, 兴许还不急吧。”
老奶奶便笑着感叹:“这样的一对儿, 生个孩子得多漂亮呀。”
“那肯定的。我这侄孙女和侄孙女婿, 两个都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人物,他们能结成一对,全家都高兴得很,也都巴望着他们赶紧生小孩儿呐。”
姑奶奶同老奶奶说完这句,便抬起胳膊朝韩锦书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韩锦书见状,这才和言渡一道走过去。
“心愿卡挂好了?”姑奶奶牵起韩锦书的手,温柔地拍拍她手背。
韩锦书点头: “嗯。三张都挂了。”
姑奶奶笑颜可亲,视线依次看过韩锦书与言渡,问道:“你们都许了什么愿?”
韩锦书面露窘态,不打自在地瞟了眼身旁的言渡,没有做声。
他的心愿只关于她。所以,她又怎么好意思让他知道,她的一切心愿,都与他无关。
言渡倒是一脸的从容淡漠。
他朝姑奶奶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说:“许的愿说出来,就怕不灵了。”
“哦,对对对!”姑奶奶经这一提醒,霎时拍了下脑门,“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就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得保密。”
姑奶奶这时又向两个年轻人介绍起身旁的老人,说:“锦书,言渡,这是张奶奶。”
后来韩锦书才知道,和蔼可亲的张奶奶家就住在西山山脚,无儿无女,五年前老伴去世后,成为孤家寡人的她便成了长吉寺居士。平日空闲时,老奶奶会到寺里来念念经帮帮忙,打发余生的枯燥时光。
中午时,张奶奶邀请姑奶奶和韩锦书言渡,一起去长吉寺的斋堂吃斋饭。
三人应邀前往。
吃完饭后,张奶奶又热情地将他们送到长吉寺寺门处,这才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
返回市区的车上,照旧是言渡开车,韩锦书陪姑奶奶坐在后排。
阿斯顿马丁行驶在西山的盘山公路上,车窗外,满目清幽徐徐倒退。韩锦书单手托下巴,看着大片绿植发着呆,颇有几分心绪不宁。
姑奶奶察觉她的异常,轻声唤道:“锦书?”
韩锦书一刹回过神,转头望向老太太,晕开柔柔笑色:“怎么了姑奶奶。”
“你从祈愿树那儿回来开始就有点魂不守舍,随时都在走神。”姑奶奶慈祥的面显出几分担忧之色,拍拍她的脑袋,“快跟奶奶说,怎么了?”
韩锦书闻言,余光无意识扫过驾驶室里的言渡。
他开着车目视前方,脸色凉淡,无甚异常,似乎并不关心后座她和姑奶奶祖孙俩的聊天内容。
韩锦书瞧着言渡这副形象,再联想到他写在心愿卡上的愿望,不禁生出一种错觉。
难道刚才那不经意的一瞥,是她看错?
不是都说,山野林间经常会出现调皮捣蛋的小鬼,蒙住人的眼睛,迷乱人的心神,让人视黑为白,指鹿为马。
可问题在于,哪个小鬼这么胆大嚣张,敢蒙她的眼也就算了,还敢捣言渡这个活阎罗的乱?
胡思乱想的同时,韩锦书已经整理思绪,收回了偷觑言渡的目光。她朝姑奶奶挤出个笑容,回答道:“没什么,姑奶奶。最近我特别忙,可能太累了,之后休息休息就好。”
听韩锦书这么说,姑奶奶眼中的关切更浓,说:“听你爸妈说,你是个工作狂。按理说,你勤奋努力,肯用功肯拼搏,这很好,但万事都要个度。年轻时没日没夜拼事业,老了落下一身病,得不偿失啊。”
韩锦书忙颠颠地点头:“嗯,您说得对。我记住了。”
姑奶奶:“马上就是国庆,今年你总该给自己放个假了吧?”
韩锦书回答:“最近这么忙,就是因为我国庆想休假,找个地方放松几天。”
“这还差不多。”姑奶奶满意地笑,稍作思索,提议道:“过两天我就回兰江,你国庆不如回我们兰江来玩几天?”
韩锦书原就没想好国庆度假的地点,听见“兰江”二字,她双眸霎时一亮。
兰江这座小城,虽不及大城市的繁华,但人文气息浓厚,生活节奏舒缓,闲适安逸,很适合放松。加上韩锦书曾在兰江学习生活过一年,在那里还有不少老同学老朋友,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和大家伙聚聚。
思量几秒后,韩锦书一口应下:“好呀,我也很想回去看看。”
姑奶奶笑意更浓,像多年前那样,抬手捏捏韩锦书的脸颊,语调眼神全是十足的宠溺:“那奶奶就先回去打扫屋子,等着我的小锦书回家。”
韩锦书腻腻歪歪靠进老人怀里,“谢谢奶奶。”
姑奶奶摸着侄孙女的头发,忽然又想起什么,抬眸看向言渡,说:“言渡,锦书要回兰江过国庆,你应该要陪她一起吧?”
韩锦书:“。”
韩锦书表情微僵,正要开口说不用,言渡的嗓音却先她一步响起。
通过后视镜,言渡朝老太太露出一抹温和清雅的笑,答说:“这是自然。”
姑奶奶笑问:“你以前去过兰江吗?”
言渡神色平静,摇头说:“没有。”
“那这次更要去看看了。”姑奶奶笑得眉眼弯弯,念叨着:“我们兰江呀,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
进城高速有点堵车,下午五时许,韩锦书和言渡才将老太太送回韩锦书爸妈那儿。
吃过晚饭,两人告别姑奶奶和韩父韩母,驱车回扶光公馆。
途中,韩锦书沉默多时,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言渡。”
言渡:“嗯。”
韩锦书转过头,目光定定落在他流丽如画的侧颜上。她很认真地说:“你其实真的没有必要,答应我家里人的所有要求。”
黑色阿斯顿马丁车速减缓,靠边刹车,最后停下。
言渡熄灭引擎,脑袋往后一仰,随意而散漫地靠向座椅靠背,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淡淡地说:“继续。”
“比如说,我妈让你带姑奶奶去西山,你如果不想去,完全可以推辞,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意见。”韩锦书扶了扶额,“我们都是把工作置于一切之上的人,所以我非常理解。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像这样牺牲整整一天时间陪一个老太太烧香拜佛,毫无意义,言总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言渡安静听她说着,点了下头,“继续。”
韩锦书又道:“刚才姑奶奶让你陪我回兰江过国庆,你如果不想去,也可以不去。你不用有所顾忌,夫妻义务里面没有‘丈夫必须陪妻子旅行’这一项。”
言渡还是点头:“继续。”
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堆,韩锦书把脑袋转回去,闷闷盯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盖,心乱如麻。
好半晌,她才说:“没了。”
言渡的语气很平静:“你说完了?”
韩锦书说:“嗯。”
“好。现在轮到我说。”言渡食指敲了下方向盘,侧过头,视线看向她,道,“陪姑奶奶去烧香,我不觉得是在耽误时间毫无意义。姑奶奶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长辈,我作为你的丈夫,就应该和你一起尽些孝道。”
韩锦书被这番有理有据铿锵有力的言论给噎得一时失语,半天才挤出一句:“……好吧。”
说完,她瞄他一眼,又道:“你国庆如果有其他安排,就忙自己的吧,姑奶奶那边我去跟她说,她不会怪你。”
言渡说:“我没有其他安排。”
言渡说:“正好要休假。”
韩锦书:“……”
韩锦书难以置信。她和言渡结婚两年,这位暴君每年的工作状态和她一样,都几乎是全年无休。她实在不明白,日理万机如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闲。
韩锦书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镇定,接着说:“我国庆要偷个懒休假,你也要休假,这么巧吗?”
言渡挑眉瞧她:“怎么。只许你偷懒,不许我休假?”
韩锦书彻底服了。
这场交谈,暴君的态度始终都很冷静,导致她拳拳打在棉花上,已完全泄气。
俞沁说得很对,言渡的城府,深不可测,凭区区一个她,确实无法参透。
既然参不透,那就不参。
韩锦书决定躺平,随便了,要一起回兰江,那就回吧。度个假而已,仔细想想,不过就是和言渡朝夕相处个十天不到。
而且。
经过这段时日的频繁接触,她发现,好像和暴君单独相处,并不如她想象的难受。
言渡对她,似乎还不错。
思索着,韩锦书心里乱乱的,索性放倒座椅,躺下去玩手机游戏。
言渡重新发动了引擎。
经过一处红绿灯时,一阵手机铃声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叮铃铃,叮铃铃,显得很是突兀。
响了会儿,没人接。
言渡往身侧看了眼。韩锦书闭着眼,已经睡着,原本被她捏在手里的手机滑落下去,掉在了座椅下面的脚垫上。
言渡开着车,腾不出手给她捡手机,只好唤道:“锦书?”
睡梦中的韩锦书皱起眉毛,还没醒。
言渡音量微抬:“老婆你手机在响。”
韩锦书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整个人迷迷糊糊,手胡乱在膝盖上摸索。半天摸不到。
言渡:“在你脚边。”
她不满地嘀咕了句,终于弯腰把手机捡起来,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俞沁。她接通电话。
韩锦书口齿不清地应道:“歪沁姐。”
“我妈让我带给你带个东西,你什么时候有空?”俞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小姨?有东西给我?”韩锦书稍微清醒了点,满腹疑问:“什么东西。”
俞沁回答:“听说是专程给你和你老公言渡买的礼物。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韩锦书讲着电话,随便扫了眼汽车显示屏上的地图,发现了什么。她眨眨眼,连忙又问:“你这会儿在哪里?”
俞沁苦逼兮兮地说:“在公司。是的我好惨,又在加班。”
韩锦书:“那正好了。我就在你公司附近。五分钟之后你带着东西下楼。”
俞沁不解:“你怎么在我附近?”
“刚从我爸妈家出来。”
“OK OK。那我这就准备准备下来。”
*
五分钟后,阿斯顿马丁停在了俞沁公司的写字楼下。
韩锦书老远就瞧见一道抱着个大纸袋的纤细身影。她只身下车,走到俞沁跟前惊疑地打量,“这么大一包,什么呀?”
“我妈能买什么礼物,估计就是营养品之类的。”俞沁直接将大纸袋塞进韩锦书怀里,无意间低下头,注意到韩锦书脚上的草编鞋。她愣了:“你这配的什么潮流单品?”
韩锦书一囧,不愿跟俞沁细说草鞋的由来,只道:“好了好了。我先撤了,回头聊。”
“欸……”
俞沁还想说什么,却看见韩锦书已经朝她挥挥手,踩着草鞋头也不回地上了路边一辆纤尘不染的黑色轿车。
俞沁认识那辆车和车牌。那是言渡的车。
俞沁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纳闷儿这个小野马似的表妹,和她那位暴君“塑料老公”,怎么忽然变得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了。
*
韩锦书抱着大口袋回到车上。
言渡见她怀里那么大一包,问:“什么东西。”
“不知道呀,小姨送的。”韩锦书拉上车门,边给自己系安全带边随口回道,“我姐说是给我和你的营养品。”
袋里东西太多,因为韩锦书侧身的动作,几个金色盒子从纸袋里掉落出来。
其中一盒,不偏不倚,刚好就落在言渡脚边。
言渡随手拾起那个盒子,垂眸打量。
韩锦书也好奇地凑过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一看,她直接傻了。
金色包装盒上赫然写着一串大字:补肾壮阳颗粒,精选牦牛鞭,备孕必备大礼包!送亲人送朋友,送长辈送晚辈,有面子有心意!
韩锦书:“。”
言渡:“。”
整个车厢陷入一番诡异的寂静。
片刻,在韩锦书注目礼下,言渡慢条斯理将包装盒翻到背面,浏览起了成分简介及使用说明。
嗯?
使用说明???
韩锦书:!
搞什么。还真打算吃吗!
她回过神,一把从言渡手里夺过那盒壮阳丸,塞回纸袋子里,涨红了脸蛋清清嗓子支吾道:“小姨不了解情况,这个东西,你……你无视就好。”
言渡现在就这么可怕,再吃几盒壮阳丸,她怕自己会米青尽人亡。
言渡侧目,深不见底黑眸直勾勾看向她,而后轻轻一挑眉,道:“小姨确实不了解。”
韩锦书:“唔?”
言渡饶有兴味地说:“有的人动不动就晕过去。该好好补身体的,确实不是我。”
“…………”
话音落地,韩锦书从耳根到脖子全都唰的红成番茄色:“你莫名其妙说这个干什么!我才没有!”
啊啊啊。这是可以说的吗!迅速给她闭嘴。闭嘴!
车窗外一束灯光晃动过去,言渡视线扫过姑娘羞红的脸蛋和耳朵,只觉可爱,倾身贴近她,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明明你很快乐,也喜欢得要命。为什么不肯承认?跟你老公还害什么羞。”
呀……
她的耳朵!
黑漆漆的车厢内,他亲昵耳语,谈论起这样私密的话题,韩锦书羞得快要浑身着火。清晰感觉到,言渡微凉而又粗粝的指尖,又一次轻轻捻住了她的耳垂。
尽管面红耳赤,心跳如雷,连呼吸都无法维持正常频次,韩锦书依旧嘴硬地怼回去:“我对那种事喜欢得要命?言总在搞笑吗,喜欢得要命的明明是你。”
话音落地,言渡将韩锦书的脸蛋转过来,迫使她与他对视。
言渡说:“韩锦书小姐,我有必要纠正你一下。”
韩锦书瞪着言渡近在咫尺的冷峻脸庞,竭力稳住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淡定:“我哪里说得不对?”
“我对你可不是喜欢。”他食指慢条斯理勾起她的下巴,薄润的唇每次开合,都若有似无浅吻着她的颊,低声说:“是爱不释手,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说:
言渡:终于引起宝贝老婆的关注了!开心心!!!
韩锦书:……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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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当言渡说完“对她爱不释手, 无法自拔”后,韩锦书再次深深地陷入了沉默。
她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怀疑这位暴君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开黄腔,并且掌握了充分证据。
韩锦书由衷觉得, 近段时日, 言渡变得越来越不像他。
又或者, 之前那种高岭之花清冷禁欲相,只是暴君的伪装, 现在这副, 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骚男人。
*
回到浮光公馆随便冲了个澡,韩锦书躺回床上,举起手机翻相册。
西山美如画, 白天拍的所有照片, 都可以原片直出, 甚至连滤镜都可以省去。她大致将所有照片浏览了一遍,选出九张,准备发个朋友圈。
这么漂亮的景物, 自然要配个诗情画意的文案。
韩锦书思索几秒,在空白框格里敲下【山高水远舟难渡, 闲云野鹤任平生】这行文字后, 摁下了发送键。
一分钟不到,点赞评论的人数便有十几个。
韩锦书随手翻着微信众好友的留言。
世纪广场H家Selina:拍得真好。漂亮【鲜花】【鲜花】
太平路积家销售小袁:去长吉寺了吗?听说很灵【憨笑】
姚荟荟:怎么没有美美自拍,差评【抠鼻】
尤莉:难得见老大发一次朋友圈。美丽的风景【爱心】
宁黎黎:上周刚去过,索道检修, 希望你没有穿错鞋。
俞沁:冷不冷, 下周末我也准备带橙子去玩一圈。
梁英南:热烈祝贺朋友圈失踪人口回归。
……
其实, 韩锦书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是只话痨。今天喝了什么奶茶, 去了哪里玩,穿的哪套新衣服,她都喜欢拍照记录发朋友圈。
只是这几年,随着年岁渐长,她发朋友圈的频率便开始降低。
不是刻意控制自己的分享欲,而是她好像越来越懒,懒到失去了分享欲。
韩锦书曾经也对自己心态的转变感到不解,上网一查,发现当今社会,和她有着同样心态的人还不少。
在某社交软件上,有个大V博主曾提问:不喜欢发朋友圈的人是因为什么?
韩锦书顶着小号匿名回答:因为懒。
懒得修图,懒得编辑文案,懒得回复留言。
韩锦书这条言简意赅的三字评论,在网友们的附和点赞下,被顶到了前排。
今天距离她发上一条朋友圈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四个月,因此,对于这条突然空降的风景图朋友圈,一众微信好友都很兴奋,点赞的点赞,留言的留言。
韩锦书今天倒是难得地有兴致,逐一回复起大家的评论。
【谢谢】
【就是专程去长吉寺呢】
【待会儿我拍一张私聊发你】
【西山很美,所以多拍了几张。】
……
数分钟后,点赞评论仍在剧增。
韩锦书打字回复得手酸,不得已,只好学着裴婉词女士一贯的操作,在评论区写下【统一回复:谢谢亲们的点赞和夸奖】
接着切回微信聊天界面。突的,看见聊天界面上方位置弹出来一个陌生头像,在头像的上方角落里,还有个红色数字“3”,提示对方发来了三条未读消息。
韩锦书看了眼陌生头像的微信名:范逐日。
回忆须臾,她想起来了。
范逐日,逐日集团的董事长,女星孙晓佳的金主,大腹便便,非常油腻。曾经出现在孙晓佳组的饭局上,和韩锦书吃过一次饭。
韩锦书点进那条对话框。
范逐日:好些日子没有联系过,不知道韩院长忘记范某没有?
范逐日:韩院长拍的照片很美【玫瑰】【玫瑰】
范逐日:山高水远舟难渡,闲云野鹤任平生。好,太好了!想不到韩院长不仅人长得漂亮,还这么有文采【大拇指】
韩锦书:“……”
老实说,韩锦书对这个油腻老总没什么好感,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复了一条。
画皮小能手:谢谢。这文案不是我写的,我只是随便找了个网句用。
范逐日:哦,原来是这样。能找到这样的句子,你眼光也很好【露齿笑】。
画皮小能手:……
范逐日:韩院长明晚有空吗?最近我们的新餐厅刚开业,不知道韩院能不能赏脸,和我一起去品鉴菜品,给我的新餐厅提点你的宝贵意见?【抱拳】
看着范董发来的新消息,韩锦书嫌烦,懒得回复,面无表情地设置了个屏蔽此人消息,并删除了对话框。
就在这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吸引了韩锦书的注意。
她转过头去。
言渡又是那副美人出浴的造型。腰间缠条白色浴巾,赤着上身,赤着大长腿,黑色短发湿漉漉,搭配那张冷淡漠然的俊脸,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凉薄到极点的性.感。
色.气撩人。
韩锦书收回视线,低着头继续玩手机。玩着玩着,视野里闯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递给她一个……
吹风机?
韩锦书茫然地抬眸,看向他:“干嘛?”
言渡说:“帮我吹头发。”
韩锦书很想回一句:言先生自己没手吗。
但话到嘴边,想起他之前不仅给她吹过头发洗过澡,还帮她清理过醉酒呕吐后的秽物,又给硬生生咽回喉咙。
静默片刻,韩锦书接过吹风机,将插头接通电源,然后面露微笑,朝言渡比了个标准的“请”手势,示意言总请坐。
言渡弯腰坐在了床沿,下颔微敛,等着她的吹头发服务。
韩锦书摁下开关,薅过言渡的脑袋,举着吹风机在他头顶晃啊晃,边胡乱地吹,边扒拉他柔软的头发丝。毫无章法。
他个子很高,即便是坐着,也比站姿的她矮不了多少。
双手举起的动作,令韩锦书睡衣的下摆往上滑,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细腰。
言渡眸微垂,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片若隐若现的雪白。
看了一会儿,他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腰,轻轻一提,毫不费劲地便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韩锦书瞬间面对面坐在了他腿上。
韩锦书:“……”
清冽的乌木香朦朦笼罩而来,熏得韩锦书有点懵。
她举着吹风机,诧异地睁大眼睛望向言渡:“做什么?这个姿势还怎么给你吹头发呀?”
“不吹了。”言渡从她手里拿过吹风机,关了电源随手扔旁边。
韩锦书:“为什么?”
言渡勾起她的下巴,薄唇贴近她,低哑性.感的嗓音里缠尽无边夜色:“因为,我想吃你了。”
短短几秒,红潮从韩锦书的脸蛋脖子,直直蔓延到脚趾头。
她试着挣了挣,朝他发出灵魂质疑:“言渡,你不觉得,我们实在太频繁了吗?”
言渡说:“哪里频繁。”
韩锦书:“……”
韩锦书诧异地瞪大眼睛,向他比划:“一周一共就七天,我记录过,我们最多的一周超过十次,还不频繁吗?其它夫妻哪对像我们这样。”
言渡听姑娘碎碎念,脑袋埋进她香软的颈窝,蹭了蹭,“你怎么知道其它人什么样。”
韩锦书小声支吾:“我跟我姐聊过。我姐说,其它结了婚的男女,大多一周两三次。”
言渡亲亲她的脸蛋,哑声问她:“我疼你,你不喜欢么。”
韩锦书红着脸,回答:“喜欢。”如果不是身体非常契合,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对他予取予求每次都配合。
这姑娘有时呆呆的,实在诚实得可爱。言渡低笑出声:“喜欢就好。情书小姐,我教过你怎么享受我的取悦。”
再之后,偌大的卧室陷入旖旎的黑暗,她人被他吞没,再也说出不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言渡:让老婆爱上我的第一步,是让她爱上我(坚定握拳)
韩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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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韩锦书不太习惯在上面, 但言渡很中意。她不知道缘由,也不知道怎么问缘由,回回也就由着他来。
他疼爱她时,总是强势至极, 但与此同时落在她身上的吻, 又总是极尽所能的温柔。
以致韩锦书经常生出一种错觉, 不知道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言渡。
总之这一晚, 韩锦书就这样面对面坐在言渡腿上, 呜啊呜,哭到了半夜。
次日,她整个人着实疲惫到极点, 醒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拿起手机给俞沁发消息, 埋怨道:小姨给言渡送那些营养品,是嫌我命太长吗?
城市另一端。
俞沁端详着小表妹发来的这行文字,陷入了沉思。成熟女性的睿智, 让她不到十秒就顿悟了小表妹带着颜色的弦外之音,敲字回复:
【看来昨晚很劳累。辛苦辛苦。】
画皮小能手:【大哭】
画皮小能手:你在干嘛呢?
俞沁:今天橙子幼稚园搞秋游活动, 要家长们带着孩子十点钟到游乐场大门口集合, 我和橙子正在去的路上。
画皮小能手:OK。路上小心。
俞沁:嗯,之后有空再聊。我先忙橙子这边。
回复完韩锦书,俞沁收起手机放回手提包里,转头看窗外, 见汽车已经驶入游乐场附近街区。
俞沁吩咐司机:“这段路小朋友很多, 开慢点。”
“好的俞总。”
坐在安全座椅上的梁丞丞很兴奋。他拍着小手,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啊眨, 望着俞沁道:“妈妈,你好久没有陪我来游乐场了,今天好开心!”
俞沁眼底漾起笑,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这段时间妈妈太忙啦。今天妈妈陪橙子好好玩,补偿你,好不好?”
“好!”
不多时,银灰色商务车在银河市游乐场正大门前停下。俞沁跟司机打过招呼后,牵着梁丞丞下车,岂料母子二人刚转身,便看见一道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男人西装革履,容貌英俊,活脱一个上流社会的精英模样。他手里牵着一只硕大的米老鼠气球,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似等待着什么。
俞沁脸色微冷,别过头去装作没看见,打算牵着儿子离开。
梁丞丞却满脸惊喜的表情,大声喊道:“爸爸!”
梁翰林扭头。看见俞沁和孩子,他面色有刹那的僵滞,愧疚,不安,羞耻,懊悔……种种复杂情感交织在一起,最终归为一个不太自在的笑容,迈步走向了一大一小。
事到如今,俞沁对梁翰林只剩下浓浓的厌恶。但碍于在孩子面前,不能表露,只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梁翰林把米老鼠气球递给梁丞丞,顿了下,迟迟回答说:“昨晚丞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今天幼稚园有秋游活动。”
“有我这个妈妈在,已经足够了。”俞沁语气微沉。
两人说话间,幼稚园的老师和其它小朋友也都已赶到。梁丞丞跟爸爸妈妈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找其它同学玩儿去了。
望着儿子一蹦一跳的小小身影,俞沁不再维持与梁翰林的表面和平。她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梁翰林皱眉:“沁沁……”
“别这么叫我。我听着犯恶心。”
“……好吧,俞总。”梁翰林深深叹了口气,道,“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和橙子,但是我是橙子的父亲,你不能剥夺我见我儿子的权利。”
闻听此言,俞沁怒极反笑,只觉无比讽刺:“梁翰林,有你这样的父亲,是橙子的耻辱。如果橙子不是年纪小,还什么都不懂,你觉得他会想见到你吗?滚吧。”
梁翰林还想说什么,俞沁却不想再听他废话。眼瞧着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开始检票入园,俞沁迈步便要跟上去。
情急之下,梁翰林阔步上前,一把捉住了俞沁的胳膊。
俞沁被他大力弄痛,怒斥道:“你干什么?”
“俞沁,你知道我们的婚姻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吗?”梁翰林眼睛通红,仿佛压抑多年的积怨一瞬爆发,“就是因为你从来都这么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我出身低,不如你,所以你就可以随便践踏我的尊严吗!你和你的爸妈,你的所有家人,为什么永远学不会尊重我!为什么!”
两个成年男女,在游乐场大门前拉拉扯扯争执不休,引得路人纷纷投来目光。
就在这时,一道人声突兀响起,冷冷说道:“大庭广之下对一个女士动手动脚,未免太过失礼。”
俞沁循声转过头去,微微一惊。
对方穿着白色卫衣和浅色长裤,手里拿着一台相机,年轻温雅的面容隐含薄愠。
竟然,是徐莫衡。
看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人,梁翰林十分不满:“这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一个路人来插话。”
趁着梁翰林说话的功夫,俞沁手臂后撤用力一甩,终于挣脱他的禁锢。
见状,梁翰林又想去抓俞沁,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却上前几步,稳稳挡在了俞沁身前。
梁翰林身高有一米八,但年轻男人的个头却比他还要高出几公分。他恼羞成怒,忍不住大声质问:“你是谁?”
“我是俞小姐的朋友。”徐莫衡说,“请你自重。”
“朋友?”梁翰林皱眉。
他目光在徐莫衡和俞沁脸上来回看了几圈,脑子里升起一个猜测。下一刻,他意味不明地望向俞沁,道:“俞沁,这小白脸不会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
俞沁恼火,正要否认,徐莫衡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他讽刺而冷淡地说:“是与不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梁翰林情绪有些失控,“我是她前夫!”
徐莫衡缓慢勾起唇:“哪条法律规定,俞小姐交往异性需要向前夫报备?”
梁翰林被呛得一阵支吾。没等他继续出声,一旁的围观群众已经开始指着他,议论起来。
“离婚了还对人家一姑娘拉拉扯扯,这不是性.骚扰吗?”
“就是,还管人家交朋友。关他什么事。”
“这姑娘手都被他抓红了,不会还想动手打人吧?”
……
听着耳畔的各种质疑,梁翰林一张脸顿时黑成锅底色,半天说不出话。片刻,他看了眼俞沁,又看了眼挡在俞沁面前的徐莫衡,转身忿忿地走了。
闹剧收场,围观群众也纷纷散去。
俞沁揉着发红的手臂,对徐莫衡感激道:“谢谢你啊,小徐老师。”
“举手之劳而已。”徐莫衡说。
俞沁有些好奇:“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拍写真,刚好看见那人拽着你不松手。”徐莫衡说着,目光看向远处。
俞沁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数米远外站着好些助理模样的人,有的抱衣服,有的提化妆包,有的拿打光板,而众人被人簇拥着的中央,是一个穿黑西装的短发美人。她浑身的气质偏向于中性,长了张冷淡的厌世脸,妆容不浓,五官精致。
与徐莫衡颇有几分神似。
俞沁反应过来。那名短发的中性美人,正是徐莫衡的姐姐,坐拥百万粉丝的蜂后酒吧老板娘,徐莫微。
徐莫衡问:“俞总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我儿子的幼稚园今天在这里办活动。”俞沁说着,这才一拍脑门儿想起什么,微笑道,“徐老师,你忙,我先进去了。再见。”
说完朝徐莫衡礼貌地点了下头,转过身,快步跑向游乐场检票口。
*
下午三点,秋游活动在小朋友们的依依不舍中宣告圆满结束。
俞沁牵着梁丞丞的小手,等橙子和老师同学一一道完别后,母子二人走出了游乐场。
路过一家买零食的小店,梁丞丞看见一只小猪佩奇形状的冰淇淋,移不开眼经。
俞沁面上露出宠溺的笑,弯弯唇,买了一个给他。
“谢谢妈妈!”梁丞丞开心地拍拍小手,边吃冰淇淋,边好奇地问:“对了妈妈,爸爸今天怎么没和我们一起玩?他不是都来了吗?”
俞沁捏捏儿子粉嘟嘟的脸蛋,轻声道:“爸爸工作比较忙,以后陪橙子的时间会少一些。”
小橙子听后,耷拉下小脑袋,有些失落:“好吧。”
司机开着车来到大门口。
俞沁抱起梁丞丞,把他放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系好安全扣,然后从另一边上了车。
司机问:“俞总,回家还是公司?”
俞沁木然地望着被橙子捏了一整天的米老鼠气球,沉吟半晌,才淡淡地说:“公司吧。”
“是。”
橙子啃着冰淇淋,糊得鼻子上都是奶油。
俞沁抽出一张儿童纸巾,细细替儿子将脸蛋擦干净。看着孩子与他父亲几分神似的眉眼,她一阵出神,无意识便回忆起了她和梁翰林的那些年。
梁翰林的三十二年人生,如果没有后来的婚后出轨这一出,那就是妥妥一个“凤凰男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励志故事。
他出生在梵岭,祖上世代务农,直到他父母那一辈才面前走出大山,省吃俭用好些年攒够首付,在当地的县城按揭下一套房。
梁翰林从小到大,听到的父母对他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只有知识才能改变你的命运,你是全家的指望”。
因此,梁翰林自幼便非常的刻苦,勤奋。
从小学到高中,年年考试,他都是雷打不动的全校前三名。
小地方的孩子上学通常较晚,寒窗苦读十二载,终于,在梁翰林二十岁这年,他迎来了改变命运的契机,高考。
众所周知,高考是寒门学子实现逆袭的唯一途径,也是底层人民实现阶层跨越的唯一机会。梁翰林是幸运的,高考结束,他以629分的高分被银河市一所知名高校录取,结识了同为校友的俞沁,与之相知相恋。
这段经历,至今都是梁翰林家乡的一段神话。
那座小县城里的家长们,都将梁翰林视作榜样,用他的故事激励着一众家境贫寒的孩子。
只有梁翰林自己知道,他和俞沁之间有一条无形的鸿沟。
过于悬殊的家境,造就了两个人迥然不同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
甜蜜的热恋期过后,他和俞沁开始因为各种事发生矛盾。
在梁翰林努力申请奖学金,靠做家教赚的收入补贴家用时,俞沁随便逛一次街,便可以花掉他几个月的生活费。
梁翰林试着和俞沁沟通,告诉她挥霍金钱虽能带来一时的快.感,但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彼时,少女时期的俞沁并不理解。在她看来,上千块的护肤品,上万块的长筒靴,都只是正常消费,她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何来“挥霍”一说。
但,天真无邪的大小姐并未因此看低这个做事一板一眼的穷小子。
相反,她认为他人帅气,头脑聪明,文质彬彬,还有一股子淳朴至极的可爱劲。喜欢得不得了。
俞沁毕业典礼这天,俞父俞母盛装出席来到学校,见证女儿的授位仪式。
俞沁兴冲冲地将梁翰林拖到二老跟前,满脸骄傲地宣布:这是她秘密交往了三年多的男友。
俞父俞母惊讶之余,简单问了问梁翰林家里是做什么的。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自卑侵袭了梁翰林四肢百骸。他窘迫得耳根都红透,只能如实相告。
俞父俞母听后,表情依旧含笑如常,只是眼底的神色却明显冷淡下去。当晚,二老便将俞沁叫到跟前,说她和梁翰林不合适,要她分手。
俞沁不肯,在家里又哭又闹地砸东西,就是铁了心要和梁翰林在一起。
没多久,这事便在俞家的亲朋之间传了个遍,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支持俞沁“追求真爱”,就连表妹闺蜜韩锦书,都找上门来苦口婆心,劝她不要头脑发热。并非看不起家境贫寒的男孩,而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势必会出大问题。
对于所有劝说,俞沁左右进右耳出,甚至闹起了绝食。
可怜天下父母心。俞父俞母拿自家的宝贝闺女没办法,最终妥协,不仅同意了这桩婚事,还直接把梁翰林招进自家企业,让他和俞沁一起工作。
梁翰林也算争气,在岳父和妻子的帮助下,短短几年他便突飞猛进,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俞沁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梁翰林冲破艰难万阻走到一起,到头来,这场爱情会以如此丑陋的方式收尾。
俞沁嘴角浮起一丝半是自嘲,半是感慨的笑,忽的,一阵手机提示音中断了她的回忆。
俞沁拿出手机。是一条微信消息。
发信人的备注名,是“宣传片摄影徐莫衡”。
俞沁微愣,迟疑地点开对话框。见徐莫衡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零食店门口,她弯着腰,正在摸小橙子的脑袋,橙子小小一只,吃着冰淇淋,朝她露出灿烂可爱的甜笑。
画面色彩明媚,温馨而活泼。
下一瞬,徐莫衡发来一条消息,写着:顺手拍的照片,希望能让俞小姐忘记不愉快,有份好心情。
俞沁嘴角不自觉弯起一道弧,回复:多谢徐老师。
*
距离国庆节还有最后两天,韩父韩清柏让秘书订好了姑奶奶返回兰江的机票,由韩锦书和言渡亲自将老太太送到机场。
离别前,姑奶奶念叨了好几回,要韩锦书假期带着言渡回兰江。
韩锦书难却姑奶奶的盛情,笑着连声应好。
次日,她早早便来到医美中心,安排国庆期间的工作内容。
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随便在食堂解决了个午饭,韩锦书回到办公室正准备继续看文件,一阵嘈杂声却兀然传来。
“抱歉女士,请您先在前台做登记,稍后我们会为您安排咨询师。”这是姚荟荟温柔的嗓音,极有礼貌。
“做什么登记!安排什么咨询师!我才不是来整容的!”这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咋咋呼呼,声调尖锐。
“那请问您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找韩锦书!那个叫韩锦书的女的,把她给我叫出来!”
“您找我们院长?”姚荟荟察觉出对方来者不善,但还是笑着说,“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们院长在休息,请您在待诊室稍候片刻。”
“等?等个屁!韩锦书!”女人的嗓门儿瞬间拔高几个度,大声叫嚷:“韩锦书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怎么,有胆子勾引别人老公没胆子出来见我?”
“女士!女士请您留步!女士……”
紧接着便是“砰”一声巨响。院长办公室的门被人猛从外面推开,力道极重,门板摔在墙壁上又重重反弹回去,吱嘎吱嘎摇啊摇。
韩锦书:“。”
电脑前的韩锦书有点茫然地抬起头。
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最先映入韩锦书眼帘的,是一个身穿手工西服的中年男子,啤酒肚,体型浑圆,占地面积庞大,而他身旁则是一个身着碎花连衣裙的漂亮女人,烈焰红唇,面相凶悍。
韩锦书觉得这中年男子的脸,讨厌得有些面熟。微蹙了眉头,在记忆中查找一番,终于想起来。
孙晓佳的金主,范逐日。
看见韩锦书,范董眼中明显略过了一丝慌乱,但还是强自镇定着,梗着脖子僵着脸,没有说话。
他身旁的红唇女人则踩着高跟鞋妖妖娆娆走进来,目光在韩锦书脸上打量一圈,冷哼道:“你微信上那个,就是她吧?”
范董清清嗓子,硬着头皮嗯了声:“对。”
红唇女啧啧两声,语气阴阳怪气到极点:“开着这么大一家整形医院,这张脸整得果然还真是不错呀。”
韩锦书眸色微凉,从办公椅上站起身,语气平平道:“这位女士,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问我找你什么事?”红唇女俨然一个泼妇,瞪大眼,把手里拎着的铂金包往办公桌上一砸,怒极反笑。
这时,整个医美中心都听见了院长办公室这边的动静。
不少工作人员和顾客们都围了过来,不明所以地聚集在门口处,好奇地悄悄张望。
红唇女回转身,朝着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大声道:“各位!这个女的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她勾引我老公!”
话音落地,现场登时炸开锅。
“可别说我无凭无据冤枉她!我今天把我老公也带过来了,就是为了当面对质!”红唇女说着,揪着肥胖中年男的领子往前一拽,狠狠道:“你自己跟大家说,怎么回事。”
范董明显是个妻管严,在红唇女面前,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沉默好几秒,才道:“我和韩小姐……我和韩锦书是一场饭局上认识的。当时她非要加我微信,还硬拉着我喝酒玩儿游戏,对我暗送秋波……”
“大家都听到了?”红唇女皮笑肉不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想破坏我的家庭,今天我来这里,就是要讨个说法,让韩锦书当众给我和我老公道歉。”
听完夫妻俩的话,姚荟荟怄得差点吐血,怒道:“你们胡说什么!我们韩院是结了婚的人,怎么可能勾引你老公!”
“不可能吧……”一个顾客也提出了质疑。她看了眼其貌不扬身材像个球的范逐日,又看了眼韩锦书,实在难以相信:“韩院,会勾引他?”
“结了婚还不安分,那更加可耻!”红唇女不依不挠:“我们逐日集团可是上市公司,这种已婚的狐狸精我见多了,瞒着自己老公在外面乱搞,不就是图我老公家大业大资产雄厚?”
一旁。
韩锦书闭眼捏了下眉心,已经没有闲情再听这对夫妻演双簧。她拿起内线座机,摁下一个键,寒声说:“麻烦来几个安保。”
“怎么?做贼心虚想赶我们走?”红唇女发了疯似的尖叫,“我看你这破医院不想开了吧!惯三!”
仿佛是早有预谋,就在红唇女厉声吼完这一嗓子后,门外竟忽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大群媒体记者,有的扛摄像机,有的拿话筒,配合得极其默契。
记者甲:“韩锦书小姐,此前早有消息传出你和言氏集团CEO关系匪浅,现在又和逐日集团的董事长闹出绯闻,请问你对此有何解释?”
记者乙:“韩锦书小姐,你最近频繁被爆出丑闻,是否为刻意炒作给盛世医美加热度?”
记者丙:“请问范太太刚才所诉是否属实,你对此有何说法?”
记者丁:“请韩院长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谢谢!”
……
七嘴八舌,现场乱成一团麻。
姚荟荟慌了神,一面阻拦那些记者一面大惊失色道:“安保呢!这些记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安保!”
就在这时,一道嗓音却穿过重重人墙,平平淡淡地响起。只说了两个字:“借过。”
这声线冷漠凛冽,不怒自威,只短短半秒,便令周围冰冻三尺。围观人群以及各路准备蹲个大丑闻的媒体人员都是一怔,完全是身体本能,往两旁让开,如摩西分海般,从中间空出一条通道来。
几道穿西装的高个儿身影便这样畅通无阻地穿越人潮。
为首的男人笔挺冷硬,脸色冷漠,容颜气质俱是鹄峙鸾停,万里也难挑一。
周围仍旧死一样静。
大家伙都有些不明所以,只觉这人气度仪表,绝非平凡角色,却猜不出他是何方神圣。
这头。
韩锦书已经惊呆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乔叔听说我们备孕,专程熬了燕窝五红汤给你补气血。我刚开完会,顺路给你送来。”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如此淡漠如水,凉凉散漫。
说完,便把手里的黑色保温桶慢条斯理放到办公桌上。
背后几个心腹助理也朝韩锦书露出了个微笑,恭敬地唤:“夫人好。”
“嗨,你们好。”韩锦书尴尬地朝弗朗两人挥挥手,还有些回不过神:“你们就这么进来了?”
弗朗笑着说:“是的夫人。这里大门开着,门口也没人。”
韩锦书:“。”好吧。
既然能把一大帮媒体记者放进来,再放进几个其它人,好像也不足为奇。她们盛世的安保系统看来确实该升级了。
就在这时,范逐日盯着眼前为首那个高个儿男人端详了好半天,终于出声,似是极不确定地挤出了两个字:“……言总?”
言渡高大的身躯懒洋洋往背后的办公桌上一靠,双臂交环,视线如冰,冷冷扫过在场众人,慢条斯理说:“难得来给我老婆送一次汤。挺热闹啊。”
作者有话说:
言渡:挺热闹啊。
韩锦书:老公有人欺负我,哭哭T T
言渡伸手:躲老公怀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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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言渡, 韩锦书傻了,范逐日傻了,红唇女傻了。
一帮子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以及被红唇女找来准备喜收一个免费大料的媒体记者们, 也全都惊呆了。
而听完言渡口中说的话, 范逐日更是瞠目结舌, 震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逐日集团是上市公司,虽不可与言氏比拟, 但逐日在业内的地位并不算低。身为逐日集团的董事长, 范逐日曾在一场慈善晚宴上,有幸目睹过言氏集团CEO的真容。
范逐日清楚地记得,当时言氏CEO端坐于主桌, 身边环绕的全是各行各业的一把手高层。他为了和言氏搭上线, 还专程过去殷殷切切敬了一杯酒。
彼时, 年轻的掌权者脸色淡漠,只寒声撂下句“抱歉,我夫人不喜欢我身上有酒味”便将他晾在了一旁。
范逐日叱咤商界多年, 头回遇上这么不给面子的后生。
偏偏,他还只能继续僵着脸卖力赔笑。
因着这一茬, 对于那位活在各色血腥传闻中的言四少, 范逐日的印象极为深刻。他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而言渡,刚才说“备孕”?并且,还将韩锦书称呼为“我老婆”?
范逐日皱了眉,思索须臾, 有些迟钝地回过神来。的确。言氏集团的CEO原本就是已婚人士, 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结婚对象的身份。
想到这里, 范逐日顿觉头皮发麻四肢冰凉,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直攀上后脑勺。他低了头根本不敢看言渡,额头冷汗涔涔,绞尽脑汁地想着补救办法。
相较范逐日,一旁的红唇女自然没这资格认识言渡。
红唇女见范逐日忽然哑了火不吭声,只当是这色迷心窍的东西贪图韩锦书的美貌,还想在“狐狸精的老公”面前给“狐狸精”留面子,更加怒不可遏。
她冷哼一声,嗓门儿尖锐地讥讽韩锦书,道:“哟,居然好意思把自己老公叫来,姓韩的你还真是不要脸。”接着便转身招呼她联络过来的媒体:“各位记者朋友,麻烦多拍几张这个惯三的照片,把她的丑陋嘴脸和下作行径,全都曝光出来!这种人,根本不用顾及她的脸面!”
岂料话音落地不到两秒钟,紧接着便是一声刺耳脆响。
啪——
众人震住,定睛看去,才发现范逐日竟反过手,重重打了红唇女一记耳光。
脸颊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口腔内都尝到了丝血腥味。红唇女捂住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怔然道:“范逐日,你发什么疯!居然打我?”
眼下这节骨眼儿,范逐日什么都顾不得了,压低声音:“你给我闭嘴!立刻闭嘴!”
红唇女以前是某奢侈品柜台的柜姐,一直以钓个金龟婿为人生的最大目标。后来,偶然认识了好色的范逐日,便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收得服服帖帖,没过几年便让范逐日乖乖和原配妻子离婚,把她娶回了家。
红唇女本以为自己可以稳坐范太太的宝座,谁知道,昨晚她趁范逐日醉酒,翻查他的手机,竟发现了范逐日跟韩锦书的微信聊天记录。
红唇女不分青红皂白,一翻韩锦书朋友圈,见韩锦书长得明艳绝伦,便认定是韩锦书欲擒故纵,要勾引范逐日。她气得一夜未眠,这才找过来想给韩锦书一个下马威,要她身败名裂。
“范逐日,你个没良心的!我对你这么好,你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居然还为了狐狸精打我!”红唇女委屈得又哭又闹,扑过去撕扯范逐日的衣服。
范逐日费半天劲才扣住她,恶狠狠地低声斥:“给我少说两句,你他妈知道韩锦书旁边的是谁么!”
红唇女哭得妆都花了,不依不挠:“我管是谁!你必须让这个狐狸精给我道歉!”
两人扭打在一起,画面滑稽至极。好一会儿,范逐日才制住红唇女,一把将她推开。红唇女踉跄半步惊叫一声,还是被一个扛摄像机的大哥好心扶了把,才没有摔个脸蛋开花。
范逐日大步往言渡跟前走。然而,在距离言渡还有三步远位置时,又被弗朗抬手拦下。
弗朗淡淡一笑,说:“范董,不好意思。我家老板不喜欢外人近身。”
范逐日:“……”
范逐日只好抬头看向言渡,结结巴巴地拔高音量,颤声说:“言、言总,韩小姐,误会,这都是误会!”
言渡目光仍旧凝在韩锦书身上。
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蛮不讲理的烈焰红唇女,厮打闹剧,围观人群,仿佛全部是虚无缥缈一团空气。
风来乱,雨来扰,他皆漠不关心,眼中自始至终只看得见她一个。
言渡伸出右手,手背贴着保温桶,缓慢推到她跟前,淡淡道:“汤要趁热喝,凉了伤胃。”
韩锦书这会儿整副心神都集中在应对范氏夫妇和这些狗仔记者上。
她看了看言渡和那桶乔叔煲了一个钟头的五红汤,再次佩服言渡。心想,不愧是从“言氏四子夺权”这场血腥纷争中厮杀出来的王者,这位大佬心理素质是真的好,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提醒她喝汤?
旋即便点点头,回道:“谢谢乔叔的好意,也谢谢你给我送来。我处理一下这边的事,等下就喝。”
这时,红唇女已经站稳,再次发泼朝范逐日扑去,扯着范逐日的皮带破口大骂。
范逐日气得要死,扬手又要打人。
眼瞧着中年肥男和发疯娇妻的搏斗愈演愈烈,韩锦书无语,决定制止这场闹剧。
盛世是她的地盘,真让这俩小丑出什么事,平添晦气。
于是韩锦书清了清嗓子,非常严肃地问:“请问,范先生,范太太,你们俩闹够了吗?”
柔婉清澈的一把声音,语调冷淡,平地响起,扭打的男女似终于恢复理智,停下来。
围观人群目光滴溜溜地转。
瞧瞧那位所谓的董事长,挺着大肚衣衫不整,皮鞋还被踩得脏兮兮,脸上蹭蹭冒油光。
再瞧瞧第一次露脸的韩院老公。清贵雍容,不怒自威,模样更是一等一的好,真真芝兰玉树天上人。
莫说作对比,单让这两人同个框,都是对“人间绝色颜”的亵渎。
事实真相如何,不澄自清。
众人心里思忖一番,看范氏夫妇的眼神不由更加鄙夷。
见那对夫妻不打了,韩锦书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
这时,全程未吐一字的言渡冷不防开口,凉凉道:“范董,你刚才说这事是个误会?”
“是是是,误会,误会。”范逐日点头如捣蒜,生怕一个不慎惹这活阎王不高兴,惹来灭顶之灾。
言渡轻轻一挑眉,“我挺好奇的,什么误会能让你专程找到我家太太这儿来,”微顿,沉声,语调如冰:“还将我太太称作‘第三者’?”
范逐日心里慌得不行,支吾开口:“言总,我……”
正文一个字来不及说,便被言渡打断。
言渡看都不看他,冷声道:“跟我太太解释。”
范逐日:“……”
范逐日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好又看向韩锦书,清清嗓子,说:“韩小姐,这都是个误会。昨晚我们不是聊了几条微信吗,被我老婆看见了,以为我和你有什么,这才闹出这场事。”
逐日集团的董事长,这样低三下四,看的当然是言渡脸色。韩锦书对范逐日的小人嘴脸嗤之以鼻,没好气道:“范董刚才说,第一次见面时,我非要加你微信,还拉着你喝酒玩游戏?”
“不不不,怎么会呢。”范逐日声音都开始发抖,连忙改口:“是我喝多了,记错记错。”
韩锦书察觉到周围气场低冷,言渡周身的戾气几乎失控,坏心眼地火上再浇一桶油:“你老婆还说,我背着我老公勾引你,要破坏你家庭,应该向你道歉?”
“不不不,绝对没有的事。”
“她还叫了这么一大帮媒体,要曝光我这个‘惯三’呢。”
“对不起,韩院,真的对不起!”范逐日就差给这姑奶奶下跪,求她少说几句,“韩小姐,我昨晚喝多了乱说话,我老婆就是个没见识的村妇,您和言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吧。”
韩锦书没说话。
而红唇女哪里见过范逐日这样做小伏低,震惊得一把将他扯过来,不可思议道:“喂,这个狗屁言总到底什么来路,至于把你吓成这副德行?你脑子被驴踢了?!”
范逐日要被这蠢货气死,压低嗓子狠声道:“言氏言氏,整个银河市有几个言氏?你他妈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红唇女:“我想不通!你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平时都是跟政要高官打交道的人物,怕什么呀!”
范逐日要吐血了,“你再敢多说一句话,老子马上撕烂你的嘴!”
红唇女这下被唬住了,霎时噤声。
“对了,好像忘了自我介绍。”
一片鸦默雀静的死寂,与韩锦书略微不解的目光中,言渡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身,往怀里一带,将她熟练自然又亲亲昵昵地勾入怀中。
“我是韩锦书小姐的丈夫,姓言,单名一个渡字。”
轻描淡写寥寥数字,犹如一粒巨石投入湖面,霎时激起浪花千层。
围观人群,尤其是记者群内,全都哗然。
“言渡?言氏集团的CEO?”
“可算让我见着活的言氏CEO了!”
“天哪,这绝对是最大的一个料了!”
“一直知道韩院家里有背景,可没想到是这么强的背景啊!”
“老大的老公居然是言渡,别说还挺配的。”
“整形医生美艳千金和商界巨鳄世家大佬,这是什么神奇配对……”
红唇女整个人如遭雷劈,懵懵的,腿一软差点倒地。
韩锦书:“……”
韩锦书震惊地转过头。
看着言渡冷峻完美的侧颜,她扶额:那什么。
她努力隐了两年的婚,居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公之于众了?
剧情的发展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须臾,韩锦书听见言渡再次开口,云淡风轻的嗓音,轻而易举盖过所有议论声,“另外,关乎女孩子的名誉,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有任何风声走漏出去,烦请大家不要外传。”
他的语气与神态,尽皆冷淡而平和,却字字深入人心:“如果我的夫人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困扰。那么十分抱歉,我将怪罪于——在场的诸位。”
*
最后,范逐日红唇女,和他们喊来的狗仔队们灰溜溜,被后面赶来的安保们扫出了盛世大门。
围观人群也如鸟兽散去,医生护士们回到各自岗位,顾客也回到各自的治疗室。热玛吉,超声刀,Fotona4D,整个医美中心恢复秩序,重归平日的一片忙碌。
姚助理以及弗朗助理等人都是机灵的小助理。三人相当乖觉,走在最后,离开时,十分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于是院长办公室内便只剩韩锦书和言渡两个人。
此时此刻,被言渡搂在怀里,韩锦书闻着他身上冷冽的乌木香同烟草味,不知怎么的,脑子又开始晕乎乎。
她不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在背着她修炼什么邪术,采阴补阳,一点一滴,要吸走她的元神。
否则为何近日以来,每每面对他,她都有点目眩神迷。
神游天外胡思乱想的空隙间,感觉到腰上力道放松。
言渡放开了她。
韩锦书还沉浸在之前突然官宣的暴击中,有点回不过神。侧目一瞧,看见言渡垂了眸,已径自打开了黑色保温桶的桶盖。
霎时间,整个空间内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韩锦书闻见那香味儿,食指大动,颇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过来。”言渡眼也不抬,替她摆好汤勺与筷子,“喝汤。”
韩锦书坐回椅子上,没说话,拿起餐具开吃。言渡则拖了把椅子放到她身旁,坐下来,单手托腮,眉目冷静,直勾勾地看着她吃。
一个吃,一个看,时间在难以言说的暧昧中分秒流逝。
韩锦书本想忽视那道灼灼压人的视线,可连喝两口汤,发现无法——暴君气场之强,试问哪个勇士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在他眼皮子底下享用美食?
于是她从保温桶里迟疑地抬起脑袋,望向言渡。
韩锦书很真诚:“谢谢你专程给我送汤过来。”
言渡也彬彬有礼:“不客气。”
韩锦书想了想,又道:“不过,你完全可以让弗朗他们给我送来就好。平时工作这么忙,言总好像没有必要亲自跑这一趟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她一缕发丝垂落下来。言渡看见,伸手替她捋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轻轻撩过她细腻白皙的耳垂。
韩锦书蓦的一僵。
虽不愿承认,但这副身体太习惯也太喜欢他的触碰,仿佛已经生出自主意识,再细微的举动,也能燎起一片火。
譬如现在。
仅是耳垂的拨撩,也令韩锦书面红耳赤呼吸一紧。
偏偏这个故意纵火的男人,还神色懒懒,捻着她小巧可爱的红耳朵,继续漫不经心四平八稳地道,“只是在公司待着,忽然就很想你。”
韩锦书:……
韩锦书:???
她呆了,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言渡无视她的反应,继续道:“乔叔煲的汤好喝么?”
韩锦书听见这句问话,只能机械化地点点头,顺带还很自然地又把勺子朝言渡递过去:“味道很不错的。你要不要也尝尝看?”
“好啊。”
言渡嘴角勾起个懒漫的笑,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挑,便吻上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说:
言渡:老婆嘴里的汤才最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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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08:08还有一更~
第30章
言渡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他说要尝燕窝五红汤, 便当真用舌撬开了韩锦书的唇关齿门,双眸微合,与她吻得缠绵认真。
反观韩锦书呢,上哪里找这份雅兴。
这里是盛世, 院长办公室, 她工作的地方, 随时都可能有人推门进来。他唇贴过来时,她简直难以置信, 只能睁大双眼, 愕然承下这份突如其来的索求。
初秋的午后,阳光浅浅,微妙的薄金色流光从窗外落入, 晒得韩锦书脸飞红霞。
她脑子里懵懵的, 惊慌失措中, 配合着啄吻了两下。
然后就想草草结束。脖子后仰,准备与那张过分漂亮的薄唇分开。
言渡觉察到她的意图,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封死她的退路。
韩锦书:“……”
韩锦书动不了了,只能僵在椅子上由言渡继续亲。
亲着亲着, 她有点缺氧, 大脑的眩晕感越发强烈,恍惚间,感觉到言渡的手在缓慢轻抚她的颈动脉,似在感受她皮肤下血液的流速, 和脉搏起伏的频率。
过了不知多久, 在形势彻底失控前, 言渡终于放开了她。
久违的空气让韩锦书混沌的大脑重新清明。她脸涨得通红, 呼吸不畅,别过头去,不太敢与言渡目光交集。
腮边拂过他的气息,清冽微凉,竟意外也有些不稳。
韩锦书生怕突然有人闯进来,忍不住催促:“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这位BOSS这段时间怎么回事,未免闲得太过分。
言渡瞧着她绯红的脸蛋,说:“你看起来很紧张。”
韩锦书忍不住瞪他:“万一有人进来,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影响多不好。”
言渡说:“合法夫妻关上门才做的事,又是午休时间,我不觉得不好。”
他脑袋就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几乎吹进她颈窝,挠痒痒似的。
韩锦书不想和他打嘴仗。她歪歪身子躲开他,看了眼桌上还剩一半的五红汤,说道:“中午我吃得多,这汤喝不完了,不然你帮我喝光?”
言渡勾手。
韩锦书便将勺子和保温桶一起塞给他。
言渡喝着汤,韩锦书在旁边坐得有点无聊,动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资料,又想起什么,随口道:“对了,麻烦转告乔叔,以后如果煲五红汤,可以少放点红糖。”
言渡:“你之前说你最近内分泌失调,吃甜容易爆痘,所以我特意交代了乔叔,没有另加糖。”
韩锦书困惑了:“没放红糖。那好奇怪,这汤怎么是甜的?”
言渡闻言,撩起眼皮看她,微微挑了下眉,道:“那是别的原因。”
韩锦书:“别的什么原因?”
言渡淡淡地说:“因为你的嘴原本就甜。”
韩锦书:“。”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韩锦书本就还未降温的脸更热。她又不傻,自然听得出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窘迫道:“快喝吧你。喝完送你出去,我还想美美睡个午觉。”
言渡侧看了眼休息室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言渡:“原来你这儿有个独立休息室。”
韩锦书无奈地说:“对呀。睡沙发我睡不着,这才弄了个休息室摆了张床,专门用来午休。”
言渡视线看回她的脸,接着问:“那我们要不要继续?”
韩锦书不解:“继续什么?”
“刚才的事啊。”
话音落地,韩锦书先还没明白过来,等反应过来“刚才的事”是什么事后,她结结实实被呛住了。
看看这从容寡淡的表情,听听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好一个西装笔挺衣冠楚楚的禽兽。
韩锦书实在没办法跟他继续客气了。她故意拉下脸,用很不爽的表情道:“言渡先生,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劝您不要乱来。”
谁知言渡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会儿,竟破天荒一挑嘴角,轻笑出了声。
这反应着实令韩锦书一头雾水。
她早先就觉得这位暴君是个神经病,如今看来,他的病怕是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治。
言渡无视韩锦书古怪而又略带惊恐的眼神。
他笑完,径自屈起食指,指背轻轻摩挲了下她被他吻得红肿的下唇瓣。黑眸沉沉,眼神专注,动作姿态好亲昵。
韩锦书动了动唇,刚要说话,一阵铃声突然响起。
是言渡的手机。
言渡接听起来,听筒里的声音清润恭敬,是弗朗。弗朗说:“BOSS,根据下午的行程表,二十分钟后您有一个视频会议。”
“知道了。”言渡应道,随之挂断电话。
听完暴君与弗朗助理的对话,韩锦书在心里悄悄吐出一口气,知道这尊佛终于能送走了。
果然,下一秒便听见言渡开口,对她说:“回兰江的机票已经定好了。两张,明天一早出发。”
韩锦书在他指掌间迟钝地点点头:“……哦。”
言渡沉声:“乖乖的。下了班不要乱跑。”
这叮嘱,莫名让韩锦书回忆起了小时候,韩清柏也总是让她放了学早点回家,不要乱跑。
暴君有时真的既像她妈,又像她爸,连很多台词都一样。
这个诡异的联想从脑海中冒出来,韩锦书忍俊不禁。
言渡看见她眼底忽然浮现的娇俏笑色,眸光微微转深。继而宠溺又无奈地问她:“韩院长在傻笑什么?”
韩锦书笑意不减,盈盈明眸望着他,摇摇头,没有答话。
*
为表对暴君千里送汤的感激之情,韩锦书把言渡送了出去。
因着几小时前那出高调官宣,两人走在医美中心里,所过之处,吸引来无数围观目光。
一来二去,韩锦书被那些注目礼觑得浑身不对劲儿,可一看身旁,作为被关注的绝对焦点,言渡神色冷漠泰然自若,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矜贵样,丝毫不受影响。
她轻轻扯了下言渡的袖口,低声道:“喂,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你。”
言渡目不斜视:“嗯。”
韩锦书感到费解:“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不觉得很不自在吗?”
言渡:“不觉得。”
言渡漫不经心地说:“别人盯着你老公看,说明你老公长得帅,也说明你眼光好。这有什么可不自在的。”
听完这番正经八百的话语,韩锦书不禁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紧接着,她真诚地道:“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
言渡:“问啊。”
韩锦书:“言总,您老人家这张脸,夏天蚊子应该都扎不进吧?”
言渡闻声,侧目看她一眼,在她耳畔沉声缓慢道:“韩院长,你这是拐弯抹角骂我脸皮厚?”
韩锦书缩缩脖子,一本正经地说:“这是言总您自己理解的,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
两人咬着耳朵一路东拉西扯。出了盛世大门,韩锦书抬头一瞧,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纤尘不染的黑色阿斯顿马丁。
一名穿黑西装的俊朗青年恭恭敬敬站在车旁,明显已恭候多时。
言渡对车没有特别的追求与爱好,除了几辆公司配的专车,他平时最常开的就是这辆阿斯顿马丁。
言渡知道韩锦书喜欢车,这辆阿斯顿马丁原本是他送给韩锦书的新婚礼物。可惜因为这款车的造型与内饰都太过男性化,韩锦书不喜欢,他才留下来自用。
见两人行至汽车旁边,司机恭敬拉开后座的车门。
“对了。”言渡站定,似想起什么,看向韩锦书问:“你今天大概几点下班。”
韩锦书想了想,回答:“我下午有两台手术,估计做完快八点了。怎么啦?”
言渡:“下班之后,我来接你一起吃晚饭。”
韩锦书连忙摆手:“不用。八点已经够晚了,更何况手术这种事说不清,说不定会耽误到更晚。你自己先吃吧,别等我了。”
言渡:“可是,我只想和你一起吃。”
韩锦书:“……那好吧,我等你来接我。”
“乖。”
满意地撂下这一言简意赅的评价后,言渡伸手轻轻捏了捏韩锦书微微泛粉的脸蛋,弯腰上车。
*
回到办公室,韩锦书还有些懵懵然。
她关了门,抬手摸了摸刚才被言渡手指捏过的颊,心跳莫名有些失序。进休息室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睡不着,她掏出手机给俞沁发微信。
画皮小能手:在忙没。
过了几秒钟俞沁的回复就来了:还好,怎么了?
画皮小能手:这个国庆我要回兰江,明天一早的飞机。
俞沁:玩开心。
画皮小能手:还有言渡
画皮小能手:他和我一起……
画皮小能手:……
俞沁:……
俞沁:补蜜月?
画皮小能手:= =不是,是姑奶奶邀请他去的。
俞沁:哦。那也挺好的,兰江也算是你第二个家乡,带你老公去追寻一下你青春的足迹。
画皮小能手:这次回去,我想再打听一下吴曼佳的下落。
俞沁:嗯。不过你也要做好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可见她是铁了心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她肯定和兰江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看着手机屏幕里俞沁发来的文字,韩锦书眼神黯淡几分,又习惯性登录游戏,找到与树洞Letter的对话框,发送道:【我要回姑奶奶那儿了,跟他一起。希望这次回去,能打听到W同学的下落。】
之后锁了屏手机一扔,闭眼睡觉。
*
作为医美界首屈一指的王牌医生,韩锦书对手术时间的估算很精准。晚上七点五十,韩锦书将剩下的缝合工作交给助理,走出手术室。
国庆前的最后一项工作圆满结束,韩锦书心情很不错。她哼着歌卸下身上的全副武装,回到办公室换便自己的衣服。
边换,边随手点开一个财经网站浏览新闻。
余光扫过,却被一则新闻标题吸引了注意力——多家合作企业临时解约,逐日集团股价一落千丈,面临破产危机。
看见“逐日集团”四个字,韩锦书微皱眉,很自然便联想到今天的乌龙小三事件。
范逐日白天才带着老婆来找她的茬,晚上整个集团就濒临破产边缘。
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韩锦书思索着,又随手点进大眼仔APP,看今天的微博热搜。
很快,第四条热搜的词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盛世医美言氏】
韩锦书:……?
一脸好奇地戳进词条。只见主贴的发博人是一个粉丝近千万的大V营销号,主贴文字内容写着:【盛世医美老板娘隐婚对象曝光,竟是言氏CEO!】
而帖子的配图,居然是今天中午她和言渡并肩走在医院里的背影照。
单从那些图片看,画面男主角高大挺拔身姿如画,女主角娇小纤细柔柔一只,相当的般配。
广场里发帖子的几乎全是营销号,同样的文案,同样的配图。
韩锦书:“……”
惶恐的心,颤抖的手,韩锦书颤颤巍巍戳进评论区:
网友开心每一天:这家医院我去过,体验感很好,老板娘长得超级超级漂亮!看这背影,她老公应该也很帅吧!
网友今天也要一颗爆珠:言家这个四少爷真的好神秘,每次看他的背影图,我都好想钻进图片把他掰过来看看正面QAQ
网友嘻嘻嘻:被这个背影帅哭了啊啊啊!!!好配!!!
……
韩锦书扶额,退出评论区又在广场上逛了一圈,发现,这些营销号的发帖时间都是同一时刻,有组织,有计划,十分的微妙。
还有这些图,拍得这么好看,把言渡和她的背影都拍得跟天仙似的。
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些营销号是受人指使,统一行动。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唤回了韩锦书的思绪。韩锦书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是“暖床工具”。
她定定神,接起电话:“喂。”
“忙完没有。”是言渡的声音,清清冷冷,又格外悦耳。
“嗯。刚忙完。”
“我在门口。”
这么晚了,韩锦书当然不好意思让对方再多等,手脚麻利地飞快换好衣服,飞奔出了医美中心。出了大门一瞧,果然一眼便看见那副熟悉的车牌号。
韩锦书理了理头发,走过去,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坐上了车。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到这么晚。”她抱歉地轻声说。
言渡手指轻轻描了下她的脸蛋,问她:“肚子饿没有。”
韩锦书点点头。点完顿了下,想起什么般,试探道:“我刚才看新闻,范逐日的公司好像出了问题,要完蛋了。”
言渡:“哦。”
韩锦书又说:“我还看到,网上有人爆料,说你就是我的隐婚对象。”
言渡:“哦。”
韩锦书狐疑:“这些事你都完全不知道吗?”
言渡淡淡地说:“知道。”
韩锦书斟酌了一下词句,又道:“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情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言渡点头:“是我。”
“……”
韩锦书万万没想到,这位大佬会承认得这么干脆,呆滞好几秒才挤出下一句话:“逐日集团那么大个企业,手底下养着那么多员工,这样一来,好多人都要丢饭碗的。”
“你说得对。”言渡说,“又如何?”
韩锦书卡了下壳:“那对夫妇今天丢那么大个人,也算是给了他们教训。”
言渡神色很冷漠:“其他人怎么样,我不关心也不在意。我只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挨了欺负,敢动我的人,就要做好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韩锦书无言以对。
坐了几秒,伸手在背后找安全带,可摸了半天都没摸到。
言渡见状,倾身朝她靠近。
韩锦书心一慌,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正要说什么,却感觉到他的手臂抬高自她头顶右侧扯出了个什么,从她身前环过,缠住,然后哒的声扣牢。
韩锦书:“……”
韩锦书尴尬地重新睁开眼。
好吧,她龌龊。
原来只是给她系安全带。
这时,言渡撩起眼皮看向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韩锦书从他深邃的眼睛里看见了星河流淌。而他盯着她被街灯流光绊红的脸,低声问她:“为什么突然闭眼睛?”
大抵是才吃过巧克力,可可果香丝丝缕缕弥漫在他的一呼一吸间。
好闻,一点也不腻。
韩锦书心跳加速,下意识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你突然靠近过来,我以为你要跟我接吻。”
黑暗密闭的车厢内,骤然一阵安静。
安静持续了足足好几秒。言渡被姑娘毫不掩饰的说法逗笑,很轻地笑出声来。
然后微微一挑眉,贴她更近,“这样啊。”
韩锦书囧囧地说:“是这样。”
“看来,”言渡眸色深不见底,饶有兴味地低声道,“你随时都在期待我亲你。”
作者有话说:
言渡:啊啊啊!世界上怎么会有宝贝老婆这么可爱的生物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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