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云歌篇
……这一路, 靳朝安的脸上像是结了冰。
云歌的地下车库,靳朝安没有第一时间上去。
直到一辆保姆车开来后,车上下来几个人, 其中一个走到靳朝安的宾利车旁,弯腰道:“三哥,人带来了。”
靳朝安点上一根烟, 掐在指尖, 半晌, 才对那个人点了点头, 声音有点哑,“把杜老板请过来坐坐。”
……
庄灿被送到23楼的“水榭楼阁”。
这一层,就像在凌空之中建了座古色古香的空中庭院,花鸟游廊什么都有, 庄灿差点以为自己穿越。
震惊,有钱人的乐子真是想都想不到。
进了房间,门就被关上了。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房间里的装修非常雅致, 两侧是帷帐, 中间摆着茶台。
一旁架着古筝,桌上还摆放着琵琶和一些其它的民族乐器,庄灿看了看, 确认自己一样都不会。
正后方便是单独开辟出来的一块舞台, 设备齐全, 显然是用来表演的,正对着茶台。
房间里点着熏香,闻起来很放松, 很安神。
庄灿左顾右看, 把整个套间打量了个遍, 连里面的卧室都转了一圈,她心里冷笑,他妈的床都准备好了,还卖艺不卖身,糊弄鬼呢……
等了一个小时,不见人来,庄灿推门要走,就被守在门口的保镖拦下。
她撇撇嘴,又关上门。
回到茶台前,给自己煮了壶普洱。
她对茶艺一窍不通,所以没几下,就把茶台弄得乱七八糟。
不过她并不在意,跪坐在蒲垫上,一手撑着下巴,趴在茶桌上,百无聊赖。
她闭上眼,转着手中的白瓷杯,脑海里浮现一段旋律,轻轻哼了出来。
许是安神香的作用,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房门推开的时候,她也没有醒。
声音其实已经很大了,靳朝安几乎是带着盛怒进来的。
可她大概实在太累了,小小的一团,弯成个虾米的模样,乖巧地跪在垫子上。
歪着脑袋,侧脸沉沉埋在双臂里。
她穿的是旗袍,很紧。
胳膊又细又瘦,臀'部又圆又翘。
盈盈一握的细腰,好像一手就能掐断。
靳朝安每靠近一步,都觉得心头的那股子闷火矮了一截。
走到她身边时,胸腔那口纠着的气,竟然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灭了一大半。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胸口突然舒服了许多。
垂了眸,视线堪堪落在她小巧精致的侧脸上。
她的眉心不自然地凝成了一个小小的疙瘩。
靳朝安笔直地站着,站了好一会儿,入神地盯着她,直到他下意识地弯下腰来。
就在指尖将要触碰到她的唇瓣时,她鼻尖呼出的温热气流令他瞬间如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
想到她毫不犹豫地扑进别人怀中犯贱的样子,靳朝安便握紧了拳头,一脚将她踹醒。
皮鞋踢在垫子上,连人带垫子猛地滑出去半米远。
庄灿脑袋磕在桌角,咚的一声,醒了。
额角磕出一块红色的血印,还挺显眼。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来,一手揉着发痛的额头,一手撑着地板。
这个姿势,让靳朝安差一点当场暴走。
庄灿看清他后,撇了撇小嘴:“是你啊。”她就知道是他。
靳朝安不再看她,气冲冲地转了身,直接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随后走到茶台前,坐下。
他里面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他边挽着袖口,边扫了眼东倒西歪的茶具,不自觉地皱了眉。
声音冷得吓人,“不然?你还想是谁?”
庄灿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不管不顾地搂上他的腰,像个小猫咪一样蹭着他的背。
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还没睡醒,“想你,就想你,其实我是骗你的,我就知道是你。”
不然还有谁会那么烧包。
靳朝安也没有推她。
他挽好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皙精瘦的手腕,很是漂亮清秀。
然后他便清洗茶具,重新煮茶。
“知道是我,还敢到处发'骚?皮痒痒了?”
“我故意的,谁让你搂着二姐,还让我看见,我就是要气你。”
庄灿哼了一声,跪在他的身后,双手死死环着他的腰,撒娇似的,死皮赖脸地把头从他的胳膊里挤进去,最后成功将整个人挤进他怀里。
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一只胳膊,头微微抵在他的胸膛,看着他煮茶的样子,虽然只用左手,但是整套动作依然行云流水,不知怎么,就觉得很性感,甚至可耻地有了感觉。
靳朝安的第一杯茶,泼了。
第二杯,垂眸递到她唇边。
庄灿眨眨眼,看不见他的表情,“有毒?”
“不敢?”
“敢。”
说完,她便捧着他的手喝掉。
热茶入口,还有些烫,下一秒,她翻身坐起,分开双'腿直接坐在他的身上,盘着他的腰,面对着他,双手捧上他的脸颊,热唇贴了上去,缓缓将含在口中的这口热茶渡进他的嘴里。
浅褐色的夜里沿着激'烈搅拌的唇齿缓缓滴落,落在他白皙的锁骨,染脏了他的白色衬衫。
“找死?”他推开她,咬牙切齿。
“你要敢毒死我,我就带你一起死。”她舔了舔湿淋淋的唇,红艳艳的,她的笑,比此刻的唇色还撩人,“好喝么?你煮的。”
“滚!”她攀上来,又被他推了一把,她再次攀上来。
靳朝安心口的那股火气又窜了上来,他猛地掐住她的下颌,像要把它直接卸掉,庄灿在他的眼里,发现了恶狼般的狠,“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身上撞?又是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我真的不敢掐死你?”
庄灿痛的眼泪都逼了出来,她手一扬,一巴掌狠狠呼在他的脸上,靳朝安的眼镜都被打歪了。
趁他松手的间隙,庄灿迅速滚到一边,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靳朝安一把拽着她的脚腕,猛地将她拖了回来,直接拖到身'下,紧接着,他整个人便迎面压了下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他,眼镜被一把扯下丢在一边,头发有些凌乱,“敢打我?!”
庄灿双手被她高举过头,牢牢压在头顶,双腿也被他钳制住,“就打你!早他妈就想打你了!谁让你背着我带二姐出来寻欢作乐!说到这个,你还挺会玩的啊?出来找女人都带着现任,你可真牛逼啊!”
“我做什么要你管?”靳朝安喘着粗气,猛地低ᴶˢᴳᴮᴮ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像要活生生咬掉她的一块皮。
庄灿痛得一连大骂了好几声操,“操操操操操!”
她心里也有气,也有不痛快。
靳朝安抬起头,一手握住她的脖子,指尖狠狠陷进刚刚被他烙印下的那个血淋淋的齿印里,“背着我出来做鸡,还有脸指责我?可以,既然敢不怕死的招惹我,就应该想好你的下场,我成全你!”
庄灿没想到这个狗男人会来真的,脖子被他五指牢牢锁住,庄灿呼吸困难,头昏眼花,她牟足力气想要给他狠狠来上一拳,拳头刚刚举到半空,下一秒,脖子上的五指骤然松开,庄灿就像一条脱水的鱼,猛然回到水中。
她满脸热泪,大口大口地喘息,喘着喘着,就和另一个人的气息紧密交融在了一起。
气息痴缠,身上的重量猛然落下,下一秒,整个身子又被猛然提起。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两个人竟然还在地上,紧紧的,严丝合缝地拥在一起。
但是周围已经一片狼藉。
茶杯,茶桌,全都翻了一地。
庄灿觉得好痛,哪里都痛,尤其是嘴巴,此刻还在滴着血。
靳朝安也没好到哪里去。
地上到底还是凉。
这会儿两人的体温迅速退去,庄灿感觉到了有点冷,忍不住抖了抖。
靳朝安便坐了起来,直接把她抱进了卧室。
庄灿眼都肿了。
但她的泪水,大部分都是疼痛带来的生理性泪水。
靳朝安把她放在床上以后,没有立刻走,反而在床头坐了一会儿,背对着她。
她望着他背部坚实强壮的肌肉纹理,虽然好看又性感,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怒火,给了他一拳。
无足轻重的一拳,毕竟她已经彻底没劲了。
就有点像小猫的爪子,挠了一下。
靳朝安现在很烦,烦得要死,他依然坐在床头,背对着她,“别再找死。”
“我是故意来这里上班的。”
靳朝安没说话。
庄灿接着说:“你说你在红楼有女人,可是我打听了一下,你根本没有,你甚至都没有去过红楼,可你来过云歌,虽然不是经常来,但是偶尔也会过来。”
“正好我有个老相识,认识这里的一个姐姐,我就通过了那个姐姐,来到了这里工作,因为我想创造和你见面的机会,虽然守株待兔的办法有点笨,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确实是一个办法,你看,这么很快不就遇上了?所以说,我跟你还是有缘份。”
她说得很真诚,因为她早就想到,只要靳朝安在云歌发现她,肯定是会调查她的来路,那么博威介绍她来的这事肯定藏不住,所以她提前就把故事版本想好,只是没想到,遇上得这么快,她其实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靳朝安嘴角一斜:“守株待兔?”
他信了她的鬼话!
“到现在还不信我真的喜欢你吗?”庄灿慢悠悠地往前挪了挪,侧脸贴着他的大腿,视线平行处,忽然发现了他的后腰有两个性感的腰窝。
她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挠了一下。
靳朝安浑身一僵,理智彻底被欲望击碎。
他转身压在她身上,用嘴唇,再次描摹她身上那数不尽的吻痕。
庄灿:“靳朝安……”
“叫我三哥。”
“所以,你是打算收了我了?”
靳朝安抬起头,避开伤口,轻轻咬了她的唇瓣一下,然后又吮了吮她伤口的血珠,“不然你还想留下来?”
庄灿撇撇嘴:“我们只卖艺不卖身。”
“呵呵。”
“可是我签了卖身契。”
“毁掉。”
“哪有那么容易?”庄灿心里想到一种可能,试探着问,“听说云歌背后的大老板相当神秘,难道是你?”
“不是。”
“那——”
“闭嘴吧。”
靳朝安翻身坐起,他来到外面,捡起地上的衣服,皱了皱眉,又扔在一边,拿起电话,找人重新送了两身进来。
两个人都收拾妥当。
只是脸上,脖子,尤其是嘴唇,全都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客厅也被收拾干净。
重新上了套茶具。
靳朝安心烦意乱地坐回茶台前,一手撑着头,一动不动。
庄灿换了身米色的丝绸长裙,吊带,外面套个小开衫,和她平时的风格极度不搭。
这身,过于纯欲,靳朝安不喜欢。
他不再看她。
庄灿坐到她对面:“我给你煮茶。”
瞎煮。
靳朝安收回胳膊,点了根烟。
“过来。”
庄灿擦擦手,闻声过去。
乖乖巧巧地跪在他身边。
倒真挺有身为“大哥女人”的自觉。
靳朝安吐了口烟,有点邪性地看她一眼,“以后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呆着,别作妖。”
“那你跟二姐分手吗?”
“不。”
“那我保证不了。”
靳朝安一手拍了拍她的脸,“保证不了也得保证。”
庄灿哼了一声,“那就走着瞧。”
每当她撒娇似的哼哼,都像只小猫爪子在他心口轻轻挠了一下,让他心痒无比。
靳朝安灭了烟,眸色渐沉,“不怕死就试试。”
庄灿当然怕死,她立刻扑进他怀里,仰着小脸,气鼓鼓地瞪着他的下巴,“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凶!你对沈夏就不这样。”
说句好话能死吗?
“因为你不是她。”靳朝安把她稍稍提起来一点,按在大腿上,扶着她的细腰,让她坐好,随后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把谢少爷请进来。”
……
谢达进来的时候,就见庄灿侧身坐在靳朝安的大腿上,小鸟依人般缩在他的怀里。
靳朝安一只手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正摆弄着面前的茶盏。
他刚刚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查到爆灯的神秘客人到底是谁。
连秦戈也说不知道。
谢达是谢家独苗,打小不说呼风唤雨,也是要什么有什么,长这么大,还没有他想要的,别人能从他手里截走的东西。
唯一的一次,是头牌,当时他家老子出面警告他,他忍也就忍了,但这次凭什么?他说什么也不能忍。
谢达正在秦戈的办公室里发疯,门外有人进来报告,说23楼的贵客请您过去。
谢达:?老子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和我抢人。
说完,一脚踹翻秦戈刚刚扶起的椅子,甩门上了23楼。
秦戈只觉得脑仁儿疼。
……
谢达看见靳朝安后,愣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哼笑,他大步上前,“我说老三,你这就没劲了,你说你要,我还能跟你抢么?”
他气呼呼地,走到茶台前一屁股坐下。
只扫了庄灿两眼。
她这会儿窝在靳朝安怀里,整个人显得娇滴滴的,外加身上这件奶油色丝绸吊带,更显风情万种。
谢达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这会儿其实有点索然无味的感觉了。
庄灿不明所以,小劲儿揪着靳朝安的衣领,绞着手指,有点做作地往他身上贴。
装害臊。
靳朝安拨开她的手指,“去,给你谢少敬杯茶,消消气。”
庄灿把靳朝安倒好的茶,双手递过去,莞尔,“谢少请。”
靳朝安特地换的绿茶,去火。
谢达哼了一声,把茶杯放下,又仔细看了庄灿两眼,这两眼,和前几次全然不同,不再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绮想,更多的,是一种好奇,是审视。
他突然笑了一下,“难得,也有老三看上的女人。”靳朝安和沈夏在一起,原因他们都知道,当然不是因为爱。
在他们眼中,老三这人,压根就没有心,所以也不会爱。
当然,看上和喜欢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在他们眼中,靳朝安向来是对女人清心寡欲的,就算无聊想找个玩具消遣,也不会想到养个女人在身边玩玩。
谢达把刚刚庄灿敬他的那杯茶端起来喝了,只是茶已经凉透了。
靳朝安把手搭在茶桌上,许是累了,另一只手拍拍庄灿的背,示意她从腿上滚下去,在边上坐着,“茶凉了就不要喝了。”
谢达看庄灿不情不愿地从靳朝安的大腿上下来,也没挪远,就贴身坐在他身边,粘着他的胳膊,看着是真够腻乎的。
他勾勾唇角,哼的一笑,“你煮的茶,我敢不喝?”
什么意思,不必细说。
他要的人,他自然也不敢再惦记。
喝了这杯茶,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在谢达这儿,什么样儿的女人都不如兄弟重要。
只是谢达还是有点搞不懂,他的眼神,充分暴露了他的心思。
靳朝安淡淡开口,“比你想的要早。”
谢达:“老秦也知道?”
靳朝安:“你去问他。”
谢达骂骂咧咧地走了。
庄灿困死。
也没什么心思听两个男人打哑谜。
谢达一走,她就拽着靳朝的衣角要往卧室走。
靳朝安一动不动,“松开。”
庄灿强撑着眼皮,“你不睡奥?”
随即想到什么,眼睛瞪大了些,“你不在这睡?”
不等他说话,庄灿就往衣架去收拾衣服,“那我跟你回家。”
靳朝安似笑非笑,“你挺自觉。”
“当然,身为大哥的女人,这点觉ᴶˢᴳᴮᴮ悟还是有的。”
靳朝安:“可惜,我家没有你的房间。”
庄灿这就不懂了,“什么意思。”
靳朝安伸手,越过她的头顶,摘下了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收回手的时候,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自己想。”
庄灿:我想你大爷!
趁靳朝安转身之际,庄灿一个考拉抱挂在他身上,抱他抱得死死的。
“不带我走,你也别想走!”养只狗还知道给狗造个窝,咋,养个女人连间屋子都不肯出?
靳朝安挣脱两下,立刻反应过来她的目的。
生理反应先他一步。
庄灿还在蹭,刚刚偃旗息鼓的某处一触即发。
庄灿哼哼了两声,“你走啊你,有本事走啊你……”
话没说完,就被靳朝安打横抗起,转身进了卧室。
……
这一晚靳朝安在云歌留宿。
庄灿先他之前醒来,也没下床,而是趴在枕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
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靳朝安突然睁开眼,庄灿瞬间切换软萌小可爱模式,快速往他唇边亲了一口。
“早呀。”
靳朝安眼神渐渐转醒,昨晚他俩都不遗余力地折腾对方,往死折腾,结果杀敌一百自损八十,俩人都彼此彼此。
看清庄灿的第一眼,靳朝安猛地咳了一声,胸膛剧烈起伏,他一把扯下被子,后背条件反射般躬了起来。
庄灿吓了一跳,立刻跳下床去给他倒了杯水。
回来的时候,靳朝安已经在床边坐着了。
什么也没穿,看着有点冷。
人也有点emo。
他一句话不说,双手垂在身侧,视线向下,盯着不远处的一点,像在发呆。
庄灿端着热水杯坐过去,贴心替他顺了顺背,把热水递到他唇边,他的唇看起来有点些肿,庄灿见状,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收起愧疚之心,没有心疼他,“喝点热水。”
靳朝安抬眸看她一眼。
没喝。
庄灿忍不住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丢了初夜以后不想活了的小媳妇儿。”
靳朝安无声对她吐出了个字,“滚。”
还真动了火,又咳了两声。
庄灿直接把水杯给他怼到唇边,“快喝!”
靳朝安眼神起了点变化,庄灿与他四目相对,冷不丁地一个激灵,她像是看见了一头彻底苏醒过来的猛兽。
之前那个烦人劲儿又回来了。
所以,刚才这人莫名其妙的emo,其实只是起床气?
靳朝安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庄灿手里的热水差点泼他一身。
还好稳住了。
靳朝安:“喂我。”
庄灿秒懂他的眼神,也没犹豫,喝了一大口后,唇对唇地贴了上去。
水没咽下去多少,俩人的脖子锁骨都湿了一大片。
庄灿觉得有点恶心。
这个吻,持续时间有点长。
庄灿忍不住,主要是嘴唇痛,她率先推开他,想到一个更恶心的,挑眉道,“漱口水好喝吗?”
靳朝安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嘴巴,下巴,起身,推开洗手间的门,“你没喝?”
诚然,唾液是交互的。
庄灿好气哦。
靳朝安在洗澡,庄灿想进去一起,被他踹了出来。
好在外面有浴缸。
于是他淋浴,她泡澡。
庄灿不想洗头发,就扎了个丸子头,顶在脑袋上。
她躺了一会儿,忽然歪过头来,双手交叉搭在浴缸边缘,红扑扑的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神迷离地透过身后淋浴间的玻璃往里偷看。
四周的水蒸气很暖。
导致淋浴间的玻璃非常模糊。
靳朝安的轮廓就在玻璃后面晃来晃去,晃得庄灿牙痒痒。
妈的,身材这么好,长得也不差,上天真是不公平。
淋浴间的水声戛然而止,靳朝安突然转过身,朝着浴缸的方向淡淡瞥了眼。
庄灿立刻从水里钻出来,靳朝安也正好推开玻璃门,两个人同时湿哒哒的,撞在一起。
庄灿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浴巾先递给他,“快,赶紧擦干,别感冒。”
说完自己还抖了抖。
靳朝安毫不客气地扯了过去,一边擦着身子,一边走出了卫生间。
庄灿冻死,赶紧又从柜子里翻了一条出来,裹在自己身上,踮着脚跑了出去。
靳朝安已经收拾妥当,穿好了衣服,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
头发往后梳了几下,没怎么吹干,显得有点贴头皮。
庄灿看他一脸烦躁,穿好衣服后,主动拿过吹风机,又替他好好吹了吹。
靳朝安也没拒绝,而且大有一种“这活儿本来就该你干”的架势,舒舒服服往椅子上一靠。
庄灿服务完毕,关掉吹风机,用手指抓了两把他头顶的发,蓬蓬松松,清清爽爽。
靳朝安“啧”了一声。
庄灿心想,真事儿。
梳好头发,靳朝安戴上眼镜,才终于把视线落在庄灿身上。
“真丑。”说的是她的丸子头。
庄灿故意晃了晃脑袋,活像只小狗,“多可爱。”
靳朝安拿起床头柜上的腕表,边戴边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次没再毒舌。
可是表情却出卖了他。
那眼神,是贪恋。
庄灿散下头发,随便打理一下,不一会儿也收拾妥当,她歪歪头,凑到他身边问,“所以,你以后打算把我怎么办?”
“你让我老实听话,又不愿意把我带在身边,那你怎么知道我平时老实不老实?”
靳朝安:“先毁约。”
庄灿调皮一笑:“其实不用,我骗你的,卖身契我还没签呢。”
确实还没来得及正式签,就是不知道口头答应算不算。
靳朝安也不意外,好像签不签的,对他来说没区别,他想毁随时能毁。
“一会儿让彭晋来接你。”他昨晚就是这么打算的。
“接我去哪?”
靳朝安穿好外套,俯身在她耳垂旁亲了一下,“你该去的地方。”
庄灿眨了眨眼,几乎立刻想到一个词来。
金屋藏娇。
她礼尚往来,在他的下巴那里用小嘴戳了戳,双手扣着他的肩膀,可怜兮兮,“那你多久来看我一次?”
靳朝安挑了下嘴角,庄灿觉得他这笑着实有些坏,“看你表现。”
看来她猜对了。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跟你回景园?我瞧着你那房子大的离谱,听延悦说,你还专门给可乐在后院弄了个‘三室一厅’,你看你对狗都这么好,那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你的女人,不说天天有资格上你的床,难道连间屋子都不配有?”
“你放心,二姐来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出现。”
靳朝安哼笑:“你想多了,女人对我来说,还真没有狗重要。”
庄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促狭,“沈夏不是女人?”
她又咯咯乐了两声,抿嘴一笑,“我知道了,原来在你心里,二姐也不如狗。”
靳朝安忽然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力道狠的,差点啃掉她一块皮,他掐着她的下颌,猛地抬起,让她直视自己,“早晚撕烂你的嘴。”
庄灿:我他妈早晚让你哭!
嘴是真疼。
庄灿咬了咬牙,忽然搂上他的脖子,靳朝安头一低,视线堪堪落在她那两瓣泛着丝丝血迹的红唇上。
他想舔。
“想说什么?”她这个眼神,一看就是在打什么算盘。
庄灿乌溜溜的眼,转了两圈:“你不如让我留在这儿。”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离开。
“你若把我藏在别处,见我还得偷偷摸摸,而且我这人,可耐不住寂寞,你若三天不来看我,我可不能保证自己的腿不乱跑。”
“但我若留在这里,不仅可以给自己找点事干,最主要的是,我们还能光明正大地偷'情。思来想去,我都觉得这是个最好的法子。何况你这么神通广大,我在这里跟在你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区别?”
“你既然花天价包了我,我以后,自然只会服侍你一个人,听说我们头牌就是被云歌的小老板亲自包了,至今演出都没人再敢点她的灯。”
就凭谢达都没查出这位“神秘客人”的身份,整个北城,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他靳朝安的马甲。
庄灿越想越觉得方案可行。
当初她计划进云歌的时候,可没想到能和他的关系进步得如此迅速。
如今一箭双雕,真是天助她也。
庄灿拽了拽他的衣袖,“行不行呀?”
靳朝安甩了她的胳膊,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拿起茶桌上的手机,就往门外走。
只留下不阴不阳的三个字,“挺会想。”
……
庄灿品了品,也没品出他到底什么意思。
靳朝安走了,彭晋也没来。
庄灿没一会儿也溜溜达达地下了楼。
……
作者有话说:
话筒:开启云歌副本了,灿灿进云歌以及想尽办法成为三哥的枕边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emmm.……这个剧情也是很带感的!
话说真的有人能滚在地上打着打着就do起来吗……
三哥现在是一点点上瘾了呀,别着急,以后有他被灿灿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一天!
第22章 云歌篇
看见菲姐的时候, 庄灿才知道靳朝安算是同意了。
同意她暂时留在云歌。
靳朝安的身份,自ᴶˢᴳᴮᴮ然是不能透露,所以他的意思, 应该是通过秦戈传达的。
当然,就算菲姐知道神秘客人的真实身份,也绝对会守口如瓶。
庄灿不觉得菲姐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秦戈具体怎么跟她说的, 导致庄灿一下来, 就被叫去了菲姐的房间。
舞团里的妹子全都住在云歌, 是另外单独的一栋小楼, 不仅有宿舍,还有专门的练功房和舞蹈室,应有尽有。
挺像那么回事儿。
跟练习生似的。
菲姐在房间里卸妆,看她进来, 也没说什么,就是不紧不慢地问了句,“和秦老板是什么关系?”
好像昨晚的爆灯, 天价炸场子, 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不过后来庄灿才知道,那6000w,最后到她手里只有一巴掌都不到。
真黑。
不过庄灿也无所谓, 反正她不亏, 她本来就是要睡他的, 谁亏谁知道。
这里面,大概只有秦戈一个人偷着乐。
庄灿对秦戈有点印象,上次在沈夏的生日宴上见过, 还打过招呼, 但也是到了云歌后才知道他秦老板的身份, “在我姐姐的生日宴上见过一面,不过不是很熟。”
“你姐姐?”
“是,同父异母的姐姐,不过我命不好,亲爹和后妈都不喜欢我,很小我就被赶出家门,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呀。”
“你最好不要撒谎。”庄灿的背景,菲姐自然调查过,见她说得有七八分真,倒也不再深究。
她嘴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既然如此,你就先住在这里,稍后我会叫汀兰带你去看一下你的房间。”
“好的,菲姐费心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菲姐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取下,拉开抽屉,庄灿差点被那一抽屉金光闪闪的珠宝闪瞎了眼,“你的客人专门对你提了要求,每周五晚,需要你单独为他表演一支舞蹈,另外,客人并不满意你现在的专业水平。”
还说她四肢不协调,不过这句话被菲姐省了。
靳朝安的原话是,“下一次,必须要让我看到自己的钱,花得物有所值。”
庄灿就知道这个狗男人不会这么容易答应她。
这就是要变着法子地整她,折磨她。
“客人的要求就是圣旨,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专门安排一名舞蹈老师指导你训练。”
当天下午,庄灿就进了舞蹈室。
舞蹈老师姓朱,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身材自不必说,庄灿看她那张脸,就知道自己日后绝对没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
往后一周,庄灿都在饱受舞蹈基本功的折磨。
早上五点起,晚上十点回,在训练室里一练便是一整天,除了压腿就是压肩,不然就是各种劈腿跳,MRS朱就在旁边站着,手里拿着根戒尺,活活一教官,发现庄灿有一点偷懒或者哪个动作不规范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抽上去。
庄灿还只能敢怒不敢言。
她也不傻,知道老师的权力是谁给的,也不费劲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这,还不是她最不能忍的,关键是,庄灿的手机还给没收了。
别人都在大训练室里一起练,只有她被单独关在小黑屋里“开小灶”。
庄灿每天汗流浃背,累得像狗,不到一周,活脱脱瘦了五斤。
五斤啊!
而且她还发现,她练功的时候,MRS朱还总会时不时地拿出手机对着她拍段小视频。
不知道给谁发过去。
“老师,你拍我之前是不是得经过我同意?你虐待我就算了,谁让我现在是你学生,但是学生也有肖像权啊,国家法律可明文规定,肖像权是受法律保护的。”
MRS朱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我只是按着客人的吩咐办事。”
“哦,那这位客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比如吃喝拉撒都给他直播一下?你告诉他我不介意——”
话还没说完,朱老师就出声打断了她,“今晚加练一小时。”
庄灿差点把自己的大腿给撅了。
晚上,庄灿拿回手机,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给靳朝安发了条微信,“请问,您是魔鬼吗?”
自然没等到回复。
她和汀兰住一间,汀兰回来得比她早,见她如此,也并不意外,或者说,她很懂得界限,明明知道庄灿的身份必不一般,却也不八卦,不好奇,既让庄灿感觉不出距离感,也让她察觉不到别人在窥探自己的隐私。
其实接触下来,庄灿发现这里的妹子好像基本上都这样。
统一培训过?
“汀兰。”
“嗯?”
“你来云歌多久啦?”
“三年。”
庄灿坐起来,锤了锤小腿,“那不短了,攒了不少钱了吧?”
汀兰笑了笑,没说话。
她在做护肤,满满一桌子化妆品,庄灿都没怎么见过。
看着就不低档。
庄灿直觉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话,再加上今天累得够呛,也不再说什么,拿上睡衣去了洗手间。
……
靳朝安刚一上车,就看到秦戈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气呼呼的一张小脸瞪着镜头,小脸上面全是汗,脖子上面也都是。
穿着紧身的练功服,下身是条白色的连裤袜,上面穿了个浅蓝色的运动吊带,头发扎了起来,像个丸子。
身材挺好。
直角肩,背也薄,该有的地方一样也不少。
就是好像瘦了些。
靳朝安捏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发紧。
他想起了昨天庄灿给他发的那条微信。
魔鬼?
他是她爹。
延良见三哥半天没吩咐,想主动问三哥去哪儿,又想到最近几天,三哥这心情明显阴晴不定的,就不太敢开口。
靳朝安:“碧水村那边准备得怎样?”
延良立刻回:“没问题三哥,全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靳朝安没再说话。
黑色的迈巴赫就在路边停着,停了大概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过后,靳朝安抬手看了看腕表,声音格外阴冷,“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丢到T国去挖石油。”
延良吓得一个激灵,冷汗都下来了。
他不敢回头,透过中央后视镜,可怜巴巴地看了三哥一眼。
靳朝安淡淡提醒,“沈夏,项链。”
延良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对不起三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靳朝安确实亲自设计过项链,但却并不是给沈夏的那条。
更别提亲自打磨。
延良当时也是脑子一热,主要是不想三哥被那不三不四的女人迷花了眼,怕那女人影响到三哥和沈夏小姐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自作主张,对沈夏小姐说了那么一段话。
目的还是为了稳固三哥和沈夏小姐的感情。
“只此一次。”
“是。”
“去沈家。”
……
沈夏这一周,因为庄灿的事儿,吃不下也睡不着,操心操的,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外加上次庄灿不告而别,沈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是以现在家中气氛空前沉闷。
她自然没有把在云歌见到灿灿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纸毕竟包不住火,云歌那种地方,去的几乎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虽然他父亲不至于去,但是保不齐他父亲的朋友,或者那天来参加她生日宴的少爷公子们会去,庄灿又那么出挑,传到父亲耳朵里只是早晚的事。
沈夏越想越是担忧,所以这才给朝安打了个电话。
靳朝安来了以后,先是和沈兴德和孙幼蓉在客厅里寒暄了两句。
孙幼蓉笑道:“夏夏最近也不知怎了,总是心不在焉,这不,现在就一人在后院花园里发呆呢,本来我还在担心,以为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了,见到你来我就放心了。”
靳朝安放下茶盏,起身:“我去看看她。”
行至花园,就见沈夏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愣神儿。
坐姿倒是规矩,并着双腿,双手扶着绳子,背挺得笔直。
初秋的夜晚,有点冷。
靳朝安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沈夏回过神来,正好靳朝安把刚刚脱掉的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
“别冻着。”
沈夏微微笑下,也没推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担忧,“你的身子比我重要。”
“不碍事儿。”
她叹了口气。
“朝安,我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让灿灿留在云歌。”
上次回来后,秦戈转天就给她来了电话,把庄灿的事情和她好好讲了一遍。
大概是,庄灿已经签了合同,云歌的合同非常严格,所以想要反悔,非常麻烦。
其中的利害关系,秦戈也稍微提了两句。
沈夏知道,他说的已是含蓄,若是对别人解释,大概只是一句话——云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秦戈自己也说,他并不是真正的老板,云歌里的姑娘,实际并不归他管理。
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希望沈夏小姐不要为难他。
但是他也可以保证,在云歌,他会全方位保护庄灿的安全,这个她可以完全放心。
但是沈夏哪里放得了心。
尤其那天,她还目睹了有人为她争风吃醋,怎么可能有男人肯花6000w只为了看她跳一支舞呢?
她又不会跳。
沈夏叹了口气,对ᴶˢᴳᴮᴮ靳朝安道,“我听秦戈说了,但我还是放不下心,灿灿毕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我不想她在那种地方浸染自己,听爸爸说,她高中念完就不念了,她应该去继续读书,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何况,在那种地方,爸爸早晚有一天是会知道的,爸爸知道的话,也一定不会让她继续留在那里。”
靳朝安并没有听她后面说些什么,当他听到“清清白白”这四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黄了。
院子里起了阵风。
但他觉得有点燥。
沈夏还在问。
“什么?”靳朝安轻轻咳了声,收回思绪。
他站在沈夏身侧,推着她的秋千。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沈夏坐在木板上,身子轻轻摇晃,“我是说……连你的面子也不行吗?”
靳朝安面无表情地晃着绳子,声音不疾不徐,“我与云歌的老板并无交情,所以,恐怕不行。”
说完,他又淡淡补了两字,“抱歉。”
沈夏的眼神没有掩盖住那点失望,她摇了摇头说,“是我强人所难了,你没有错,不用说抱歉的。”
“我会让秦戈给她安排一些干净的工作。”
沈夏突然握住他的手,秋千慢慢停下。
“谢谢你。”她说。
靳朝安用一只手扣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而后,默不作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夏:“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靳朝安将双手抄回自己的口袋里:“现在?”
沈夏点了点头,“嗯,我一天不见她,心里就会很担心,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她还有幻想,觉得庄灿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不是真的甘愿堕落至此。
靳朝安扶她起来,“好,你想去,我这就安排。”
……
此刻,庄灿正结束一天的魔鬼训练。
今晚十楼有演出,她还要过来帮忙。
菲姐安排的,也是让她熟悉熟悉演出流程。
这段日子,庄灿和舞团里的妹子倒是打得火热。
她本来就是自来熟,还是个颜控,这么多的漂亮妹子围在她身边,她哪里还把持得住自己呢?
她一过来,后台就变得热闹不少,尤其她这张没个把门的嘴,说出来的话,有时候比男人还流氓。
常常调戏的话还没说完,就把人家姑娘闹了个大红脸。
这些妹子,在外也算个个身经百战了,可若真是纯情起来,那是比真的还真。
庄灿觉得有意思得很。
等演出开始,她也累的够呛,但是菲姐让她把衣架上的衣服收拾了,她也不好偷懒。
正收拾着,沈夏就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靳朝安。
“灿灿。”沈夏在门口止步,眼神略微打量了一下后台的布置,微微蹙起了眉头。
满屋子的风尘,她不喜欢。
庄灿倒是不意外,潦草看了沈夏一眼,手里还拎着件性感抹胸,“二姐怎么找到这里来啦?”
说完又看了沈夏身后的靳朝安一眼,他个子高,庄灿看他,都得扬一下头。
庄灿一看见他,就想起自己这一周受的罪,恨不得当场给他按地上来两拳。
靳朝安看出她眼里的小刀,直接无视,他俯身在沈夏耳边,贴心温柔道,“进去说吧。”
“好。”沈夏抬脚进来。
庄灿:?后台是你家?
沈夏进来以后,靳朝安也非常主动地跟了进来,还顺手把门关了,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这里是女更衣室?
庄灿:heitui!真不要脸
靳朝安淡定自若地走到椅子旁,把挂在扶手上的一件文胸用一根手指挑了起来,随即丢到对面的化妆桌上。
还从桌子上顺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
沈夏回头看了他一眼,靳朝安翘起二郎腿,“你聊你的,不用管我。”
沈夏点了点头。
又回过头来看庄灿。
“灿灿,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缺钱你可以和我说,如果你不想告诉爸爸,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庄灿倒是没回复她的问题,她上下扫了她一眼,笑了笑,声音朗朗的,“二姐是怎么找到我的呀?按说这种不入流的地方,像姐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名媛千金,应该是绝对不会来的吧?”
沈夏听言,竟然有些羞愧,想到上次,确实是她主动要求过来放松的,她也确实没有守好作为名门淑女的本分。
沈夏眼神躲闪,声音也有些发虚,“这个,你这个你不必知道,是我一个朋友——”
“哦我知道啦,”庄灿笑着打断,“一定是姐夫带二姐来的吧?不然姐夫怎么进出后台如此轻车熟路?想来姐夫一定是云歌的熟客吧?”
靳朝安看着手里的杂志,架在鼻梁上的镜片稍微反了点光,他随手翻过一页,气定神闲,像是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就是不知道姐夫这身子,总来云歌是否能吃得消。”
沈夏皱了皱眉,“灿灿。”语气像个家长,带了几分制止和责怪。
“二姐,你也是心大,纵容姐夫经常来这种地方消遣,虽然我们是卖艺不卖身,但是架不住姐夫既多金又颜值高呀,保不齐就把哪个小姑娘的魂儿给勾了去,到时候裤腰带一松,二姐你想哭都没地哭去。”
靳朝安把杂志扔回桌上,起身,对沈夏说,“你们聊,我出去等你。”
一眼也没看庄灿。
但是那脸色,足够说明了一切。
庄灿就很愉快,“姐夫再见。”
沈夏有些自责,但她也不好怪庄灿,她知道庄灿说这些就是为了气她,把她气走,她不能上她的当,“好了,说说你吧,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工作?你若不想,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
靳朝安不在,庄灿也不跟她墨迹了,“我喜欢这份工作,我愿意,我开心,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可是你想过爸爸知道会怎么样吗?他会难过,甚至会——”
“会什么?会拿棍子抽我?会扒了我的皮?”
庄灿看着镜子里的沈夏,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那张脸,竟然和她也有五六分相似,沈兴德的基因真是太强大了,她觉得好笑,“你怕不是忘了,我现在姓庄,他姓沈,他想打我,他凭什么?凭他当年对我和我妈的冷血无情?还是凭他如今的脸大如盆?”
“还有,你也姓沈,你同样也没资格管我,我之所以愿意同你说两句话,叫你一声二姐,不过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
沈夏忍着心中悲痛,“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啊?”庄灿耸了耸肩,手一摊,“你不是看到了?”
沈夏终于恍然大悟,她眼中的悲痛更甚,“原来,原来你是为了报复沈家,你来云歌工作,也是为了报复沈家,对吗?”
“下一步呢,你还有什么什么打算?你特地挑在我生日那天回来,就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爸爸还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对吗?”
“等你的身份在圈内传开后,你又来到云歌工作,特地登台表演,为了就是要爸爸丢人,要沈家丢人,是这样么?”
庄灿真是佩服她的逻辑,不愧是高材生姐姐,她直接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可是灿灿,你以为你真的伤害了爸爸伤害了沈家吗?其实到头来,伤害的只有你自己,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沈夏激动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她抓着庄灿的胳膊,祈求她,“跟我回去吧,好吗?其实这些年,爸爸一直都很想你们的,虽然他不说,但是我都知道,我看——”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庄灿好烦,她一点也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沈兴德想不想她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庄灿看了看表,准备轰人,“演出快结束了,你赶紧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其实你压根不用担心,你总用你自己的想法来感受我,我达不到你的高度和境界,所以在你的眼中,我的生活必然是悲惨的,其实真没有。”
“我在这里,过得挺开心的,你也别用你的道德准绳来要求我,人和人的道德标准千差万别,而我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你知道我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吗?说出来,我怕你对人性幻灭,所以我就不说了,总之,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纯洁,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我也不是三岁,今天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有后果,也是我自己承担,所以呀,二姐你就别再为我操这份心了,多余,当然,你的好意我心领。另外我知道姐夫有点本事,不然这后台外面都是云歌的保镖,一般人肯定进不来,所以你也别总麻烦姐夫了,有时间你们就去约个会,看个电影什么的,也比浪费在我身上强呀。”
沈夏擦了擦眼泪,看她如此坚决,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也就不再坚持。
庄灿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好啦,哭什么呀?我又没死,来,我们加个微信ᴶˢᴳᴮᴮ,我可是经常发朋友圈的,你想我了可以随时微我。”
沈夏拿出手机和她加了微信,心里好受了一点点。
庄灿忽然想到一件事,沈夏和靳朝安是好友。
虽说靳朝安从没给她在朋友圈里留言或者点过赞,但是万一呢?
她反正不怕,而且她早晚是要舞上位的,只是时间问题,就是现在还不行。
她点开靳朝安的头像,把朋友圈对他屏蔽了。
庄灿又给沈夏另外建了一个分组。
她的头像是自拍,很温婉的一张照片,背景是海边。
庄灿突然想到在汤加岛的那一夜,她在靳朝安手机里看到的那个紫粉色头像。
那时他演了一出“诈死”骗了所有人,所以一旦给别人发信息,必然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庄灿当时,看到他犹豫了好久,才把手机收起来。
她本来以为那个头像是沈夏,不过这么看来,也许不是?所以还能是谁,让他冒着计划失败,暴露身份的危险,也想要和她说一句话?或许就是为了让她放心?
庄灿送沈夏出来的时候,靳朝安就站在门旁,一只手弯曲,搭着外套,另一只手垂在身下,指间夹着烟。
他哪也没去,里面的谈话,大概也听了七八成。
他把烟掐灭,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随后朝沈夏递过手去。
靳朝安看了沈夏脸上的泪痕,紧接着就越过她的身子,朝她身后一脸吊儿郎当的庄灿剐了一眼。
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狠狠暴打一顿!
沈夏这样,确实像被庄灿欺负了。
沈夏看不到庄灿的表情,庄灿同款刮了靳朝安一眼,比他还狠。
沈夏转过身来还想说什么,庄灿一句也不想听了,“就这样吧,累死了!今天还是周五,我那奇葩客人指定我每周五晚上给他表演一套少林拳,他说他这人从小到大就缺揍,我得赶紧去准备了!”
“林子大了,什么奇葩都有,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千奇百怪……”庄灿说着就把门摔上了。
靳朝安送沈夏回了家,又简单安慰了她两句。
已夜深,沈夏留他在客房留宿,他拒绝了。
上车后,让延良原路返回。
“三哥,都这么晚了……”
靳朝安笑了下,“可以,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吓得延良立刻马上猛踩油门。
……
庄灿没想到靳朝安今晚真的会过来,毕竟沈夏哭成那样,他不得好好抚慰抚慰的么?
何况她这一天也是真累,打打嘴炮还行,真要动真格的,她也没那个体力。
依然是23楼的水榭楼阁。
庄灿琢磨,这一层八成被靳朝安长期包下来了。
呵,有钱人。
她好困,没什么精神地盘腿坐在茶台前,打了几个呵欠。
这次倒是好好地泡了壶茶。
靳朝安进来的时候,庄灿正用茶夹烫着杯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也没回头。
洗好杯子,倒上热茶,直接推到了对面。
靳朝安越过她,在对面坐下。
他拿起茶盏品了品,“进步了。”
“那是。”庄灿身子往前凑了凑,一手撑着下巴,弯弯着眼睛,看着他,“我每天在干什么,你不是知道么?”
除了舞蹈课,茶艺课、礼仪课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课程她样样不落,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个所谓的舞团实际上是为了培养未来的高官情'妇的。
“那我进步这么大,有没有奖励?”
“有。”
庄灿眼睛亮了亮,“什么?”
靳朝安放下茶盏,把外套脱了,叠了叠,就直接放在一边。
他一边解着领带,一边盯着她,“先去给我跳支舞。”不知怎么,庄灿觉得他今天的眼神好像带了点温柔,幻觉?
“我不会。”庄灿也不是故意吊着她,而是她真的不会,“我这周练的都是基本功,光下腰跟劈叉了,还没学舞蹈呢。”
“劈叉晚点再看,”靳朝安的声音似乎带了点诱哄的意思,又说了一遍,“先去给我跳支舞,随便跳一只都行。”
听完第一句话,庄灿心里刚“呸”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了下一句。
靳朝安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庄灿说话,她不禁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靳朝安把领带缠了缠,放在一旁的衣服上。
“我不知道跳什么。”
“什么都行,不是会打拳?表演套少林拳也行。”
庄灿:我特么那是打你的。
他看着庄灿,眼睛里是星光点点,“快,乖一点。”
庄灿确定了,这人今天一定不正常。
刚刚还在十楼瞪着她恨不得剐了她呢?这么一会儿就转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庄灿起身,去身后的小舞台那,也没开灯光设备,就是简单抻了抻胳膊踢了踢腿。
有点像小学生的广播体操。
敷衍又滑稽。
靳朝安竟然笑了。
庄灿吓得直接罢工。
她跳下舞台,甩了甩头发,“不跳了不跳了。”
靳朝安的笑依然浅浅挂在唇角,他朝庄灿张开双臂。
“你开心了?”庄灿坐进他怀里,仰头搂着他的脖子。
她刚刚也有故意逗他的成分,所以,虽然看着敷衍笨拙,但实际是她的有心为之,就像小丑演员故意扮丑一样,还是挺累的。
鼻尖上都冒了细细的汗珠儿。
靳朝安低头舔了舔,“嗯。”随即又吻上她的唇。
有点咸咸的,庄灿回应。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温柔的接吻。
“那我大不大方?你特地带着二姐来气我,我还这么乖。”
“嗯。”说完,他又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所以奖励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靳朝安亲了亲她的眼,直接把她抱进了房间。
这一晚,靳朝安留下过夜。
靳朝安的奖励直接让庄灿魂都没了,是以这一晚,她睡得昏昏沉沉,连靳朝安半夜走了都没有发现。
……
作者有话说:
话筒:难得温柔的三哥
第23章 云歌篇
这晚, 沈夏辗转难眠,最后还是敲了她大哥沈君柏的房门。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大哥能和她聊聊灿灿的问题。
这么晚了, 沈君柏也还没睡。
在沈家的几个孩子里,她和沈夏的关系算是比较亲近的,另外两个小的, 一个不出三句话准冒火, 一个半天说不出三句话, 也就只和沈夏, 平时还能交交心。
“大哥。”沈夏满脸愁容。
“夏夏?怎么了?”沈君柏让沈夏进屋坐。
沈夏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庄灿在云歌的事情告诉了大哥。
“什么!”沈君柏听了,脸都绿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他隔壁就是爸妈的房间, 沈夏吓得立刻去把房门关严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半夜的来哥哥的房间,本来就是不太得体, 是以沈君柏特地没有把门关严。
沈君柏这会儿, 气得呼哧呼哧喘气,云歌是什么地方?他最看不上的那群纨绔们整天醉生梦死的地方!他虽然没去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沈夏见他摘了外套就要出门, 忙拦住了他, “大哥, 你先别激动,我找你不是为了让你过去跟灿灿吵架的,我是想让你和我想想办法的。”
只是是把灿灿劝回来, 还是帮着灿灿一起瞒住爸爸, 这些都是她在犹豫的。
“你放心, 我不跟她吵架,我去跟她讲道理,道理她要是听不懂,我就跟她讲礼义廉耻,我就不信她不知道要脸两个字怎么写!”
沈夏道:“你先听我说,先不要冲动,你就这样冲过去找她,以她那个性格,你们不是打架是什么?”
“其实我已经找过灿灿了,也把该说的都说了,我相信灿灿心里是知道我们关心她的,我知道大哥你和我一样,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灿灿就这么堕落下去,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自己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想和你商量商量。”
“商量?难道你还想替她瞒着家里么?”沈君柏直接把衣服扔在床上,拿上烟盒和打火机,拉开推拉门就上了阳台。
沈夏追了过去,“可是如果灿灿自己不想回来,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沈君柏吐了吐烟,没好气道,“她既然主动回来,就已经算是沈家的一份子,我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在外面丢这个脸!你难道还看不出她就是为了诚心膈应我们的么?”
“行了你回去吧,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以后她的事归我管。”不等沈夏再说什么,沈君柏直接把她轰出了房间。
沈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来找大哥到底对不对,一颗心上上下下,吃了两片褪黑素才勉强入睡。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开始她跟沈君柏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沈菁菁正好从楼下上来,也正好听到了庄灿在云歌工作的那句话。
她既震惊又兴奋,兴奋到连要上来干什么都忘了,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庄灿,你这个贱种,这次你绝对死定了!
……
沈君柏之前没去过云歌,不是云歌的会员,现在愣去的话,肯定是进不去的,所以他给自己的一个哥们打了个电话。
半个月后,他哥们从国外ᴶˢᴳᴮᴮ回来,带他去了云歌。
沈君柏的这个哥们,和秦戈的关系不错,外加秦戈多少也知道点内情,清楚沈君柏是庄灿的哥哥,想了想,老三交代的虽然是不许让庄灿和任何男人接触,但是这里的男人,应该不包括人家亲哥哥吧?
毕竟是哥哥,应该没事?
秦戈也就没和靳朝安打招呼,直接把人带进去了。
正好今天庄灿第一次正式参加舞团演出,沈君柏没要包厢,就直接在楼下要了个正对着舞台的沙发。
他哥们是个“百事通”,庄灿被神秘大佬爆灯的事儿,自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不过也是他的小情儿当个八卦讲给他听的。
出国前过来玩了一趟,没有见识到这位“黑马小姐”,还挺遗憾的。
没想到居然是沈君柏的妹妹?看来沈伯伯年轻时候挺风流的啊。
沈君柏对他说的是,庄灿是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女。
哥们想了想,觉得这身份还挺刺激的。
不免有些期待。
沈君柏自打落座后,整个人便黑着一张脸,身子崩得更像块铁板,好像随时准备冲上舞台把人薅下来暴揍一顿似的。
演出开始后,他这架势简直有增无减。
秦戈看着有点发虚,忙派了几个人在暗中好好“看住”沈少爷。
庄灿这次倒不是背景板了,进步很大,直接成了前排门面,不过还是在边角。
哥们怀里的小情儿指着庄灿说,“就边上这个,腿最长的,就是庄灿。”
“够辣。”再一回头看沈君柏,两眼的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
“她在这里,叫红玫瑰。”
小情儿说完就乐了,“你们大男人指定没看过琼瑶剧。”
“红玫瑰”是庄灿自己给自己取的艺名,当然,别人可不知道她的身世,知道了,也只会惊呼太绝了。
她还给靳朝安起了个外号叫“渣男何书桓”。
有人给舞台上的妹子点了灯。
沈君柏知道有男人为庄灿爆灯的事儿后,这会儿一看见屏幕上的灯闪,眉头就皱得死死的。
哥们看他一眼,“一盏200w,你看上了,也可以点,就是你妹妹和头牌点不得,有主儿了。”
“有主儿了”这三字,直接把沈君柏刺激到了。
哥们话音刚落,沈君柏拿过平板哗哗哗地划了两下直接按了下去。
屏幕上,庄灿的灯在闪。
庄灿:什么情况?我知道自己人见人爱,但也没到这么抢手的地步吧?
沈君柏憋着一口气,怒目瞪着台上的庄灿,庄灿刚刚演出的时候,那是全身心投入到了表演中,因此也没怎么和台下的客人们互动,这会儿知道有人点了她的灯,才定神往下面扫了一眼。
也是好奇,毕竟庄灿被“爆灯”后,基本上大家都默认她被神秘客人包了,不会有人再没眼色地去点她的灯,所以到底谁还这么大胆呢?
这一看不要紧,庄灿差点没站稳。
高跟鞋一晃,脚还给崴了一下。
妈的,好气!
沈家的人果然都是扫把星!
庄灿气呼呼地回到后台。
沈君柏要去,被拦住。
“什么意思?”
秦戈笑了笑,“沈少爷刚刚的那盏灯怕是不能作数。”
“秦老板开门做生意,守的就是一个规矩,难道您还想毁了规矩不成?”
“没错,”秦戈又说了个“但是”,“规矩是我定的。”
沈君柏冷笑一声,“我是她哥。”
“知道沈少爷和庄小姐的关系,所以我才放您进来,不然,您以为云歌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么?唐少爷恐怕还没这么大面子。”
沈君柏咬咬牙,气得拳头都硬了,秦戈直觉自己招了个大麻烦,抢先一步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只是个打工人,沈少爷,您别为难我。”
“你让我和她说两句话。”
“如果她同意,我自然不会阻止。”
这时庄灿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说吧!”
人影儿晃了一眼,就进去了。
沈君柏大步过去,秦戈随后跟上,派人把后台清了。
“不然,找个会议室,给你们兄妹俩好好聊聊?”秦戈知道庄灿是老三的女人,老三把人放在他这儿,也是信任他,所以秦戈平时对庄灿,也算得上呵护有加。
“不用,就这儿说吧。”庄灿一屁股坐在化妆镜前的椅子上,抱着胳膊,气势汹汹地瞪着沈君柏。
她这会儿,连妆都没有卸干净,五官分外明艳动人,在化妆间特有的灯光氛围下,整个人魅惑得不行。
见沈君柏一直攥着拳头没说话,一副气抖冷的样子盯着她看,庄灿就哼笑一声,“怎么,砸场子来了?”
“我来看你怎么犯贱。”
“哈!”庄灿笑死,哎呀一声叉着腰,语气轻快道,“那您看见了?还满意吗?嗯?这位客官?”
“哦我忘了,您刚刚还花钱点了我的灯呢,想来您对我是非常满意喽?不过很抱歉,您给的钱实在太少了,你知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有人花了六千万只为买我一支舞,说实话,就他我都没什么心思伺候,你觉得我还能看上你么?”
她身上的演出服还没换掉,庄灿抱肩的胳膊刚一拿下来,豁开的领口挤出的包子便晃了沈君柏的眼,他气火攻心地指着她骂道,“你就这么不知廉耻!这么喜欢当男人的玩物是吧?好啊,就算你现在不姓沈,可你也姓庄吧?你看看你自己,对得起你妈这个姓吗!兰姨要是知道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她就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庄灿“嚯”地一下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一直守在门外的秦戈听了,赶紧进来看了一眼,好在没什么事发生。
只见庄灿眼神厌恶地瞪着沈君柏,咬牙切齿地说,“全天下谁都可以说我,唯独你们姓沈的不可以!前二十三年都没人管过我,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管我,当年沈兴德打我的时候,你忘了是谁在旁边给他递的棍子吗?呵呵,你要是忘了,我可以提醒你。”
沈君柏后退一步,身子有些虚晃,庄灿上前一步逼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是你,是你们全家人!当年,我差一口气就要被打死了,可是你们全都在旁边冷冷看着,没有任何一个人走上来帮我,没有!所以你现在凭什么管我?哥哥?呵呵,说出来你不嫌膈应吗?”
“是,我当年没有管你,所以老天也惩罚了我,这些年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你,梦到你浑身是血向我求救……所以,我现在更不能不管你,当年我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我现在就一定要补回来!”说着,他就去拉庄灿的胳膊,拉着他向外走。
庄灿一把甩开他的手,“滚开!你他妈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看我有什么资格!”
这句话过后,沈君柏直接上手,要把她拦腰扛走,庄灿忍不住给了他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肚子上,她这会儿在气头上,忘了自己刚刚扭了脚,因此这一踹,差点没把她痛死。
高跟鞋的鞋跟扎在沈君柏的腹部,也没有让他感到疼痛,他青筋暴突,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下了死劲儿把她往外拽,“我他妈的只要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在外面丢人现眼!”
“你应该庆幸是我先发现了你,要是被爸爸发现,你以为你还能叭叭叭地站在这儿跟我杠?不要以为兰姨和爸离婚了,你就不是爸的孩子,我告诉你,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就一辈子是他的孩子!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断你的腿,让你后半生都出不了沈家的门!”
庄灿瘸着腿,使不上力气,这会儿只能靠另一只手跟他对抗,偏偏秦戈刚刚又被别人叫走了,庄灿气急之下,胳膊一扫,直接把桌子上的化妆品扫了一地。
瓶瓶罐罐都碎了。
这时秦戈突然带人冲了进来,直接把沈君柏按在地上。
沈君柏也有点功夫,挣扎了几下,挨了不少拳头,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搞得鼻青脸肿。
他自然不是专业保镖的对手。
庄灿气死了,一手扶着桌子,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秦戈才出去一两分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自己都懵逼了,不是兄妹吗,怎么聊着聊着还打起来了?
庄灿忍着脚痛,瘸着腿过去,用另一只腿又给他来了一脚,“你滚不滚!”
“我一定要把你带走……”沈君柏有些有气无力了,那些保镖是真的下了狠手。
他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板,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嘴角开始往外渗血,“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
“那就打死他。”庄灿对秦戈摆摆手,她真的烦死了。
她想来云歌调查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的?
沈家这些人都是属狗皮膏药的吧?
一个个的自以为自己是道德战士,张口闭口就是为你好,实际上这种满口仁义礼智信的人才是最自私的!
他们只是不想她给沈家丢人。
庄灿忽ᴶˢᴳᴮᴮ然很想笑,刚刚沈君柏说他做经常噩梦的时候,那一刻,她差点就相信了,幸好她不再像从前那么傻。
真正关心她的人,不会等她回来才说这种话。
庄灿虽然口上说要打死他,可是秦戈看出了她的意思,于是叫人直接把沈君柏“请”出去了。
人家毕竟是沈少爷,碍于沈家,秦戈也不能做得太过。
打一顿,也可以了。
秦戈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儿汇报给了老三。
靳朝安听了,半天没说话。
秦戈有点虚,赶紧解释,“我是看在他是她哥的份上。”
“以后他也不准。”靳朝安说了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秦戈“哎”了一声!
沈君柏病了几天,对家里说自己喝酒喝多了跟别人打了一架,又被沈兴德臭骂了一顿,好在孙幼蓉拦着,“孩子还病着呢,你就算要说,也等君柏好了再说。”
沈兴德因为庄灿的事最近心情一直都不痛快,跟孙幼蓉吵了两句,说她这样教育不出好孩子!
孙幼蓉最近心里也很憋屈,又看到君柏受伤,情绪一下子没绷住,忍不住开口,“是,我教育不出,她教育得出,那你就去看她教育出的好孩子吧!”
“你——”
“行了行了,”沈君柏烦死了,蒙着被子露着个头,“你们要吵能不能出去吵?”
俩人这才出去,沈兴德在前,冷哼一声,大步迈了出去,孙幼蓉在后面梨花带雨,关门的时候还在说,“我就算教育不好,也给你生了四个孩子了,你现在想后悔也迟了……”
沈君柏直接把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沈夏大概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心里一直很内疚,趁着没人的时候,敲了他的房门,刚要说什么,就被他摆摆手制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夏抿着唇,没说话。
沈君柏:“我该休息了。”
沈夏只好先出去了。
一转身,见到沈煜正慢悠悠地走过来,沈夏一动不动,直到沈煜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沈夏才回过神儿来,转身看了他单薄的背影一眼。
她的手,下意识地有些发颤,回到房间后,就忍不住给靳朝安打了个电话。
靳朝安最近为了拿下碧水村的地,行程非常忙碌,和沈夏也好久没通过电话了。
当然,庄灿也一样。
沈夏:“我怕,朝安,我怕。”
靳朝安:“有我在。”
他的声音有奇妙的安抚力量,本来沈夏的心跳得很快,听到他的声音后,慢慢就安稳了下来。
沈夏:“我想和你早点结婚。”
是结婚,不是订婚。
她们的订婚日也快了。
订婚宴的事儿,一直是靳舒宁在忙,沈夏这边就省了不少事儿,但是孙幼蓉该准备的还是一样没差。
“结了婚,我也能早点帮你做事,你让我去做的……”
“不急。”靳朝安淡淡咳了两声,他大概是在外面走路,沈夏听到了隐约的风声。
今天外面的风很大。
“你在外面?”
“嗯。”他稍微解释了两句,“刚从碧水村回来。”
“哦。”沈夏不懂他工作上的这些事儿,顿了顿,又想起了灿灿,“今天大哥好像去云歌找了灿灿——”
靳朝安打断她,“既然你这个妹妹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生活,也不领你这个姐姐的情,我想你以后还是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了。你应该把时间都花在自己身上,我不想每次和你打电话都在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这样也不利于我们增进感情。”
靳朝安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沈夏不由得愣了愣,握着电话的手,也紧了紧。
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她最近的焦点都在灿灿身上,也确实太过于忽略他了,他不开心,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了。”
“我姐说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对不起,最近……我确实好长时间没去看舒宁姐了,我明天就去。”
“去吧,多陪陪她。订婚宴上好多细节需要商议,我们的婚宴,不能都让她一个人操心。”
“对不起……”
“我说过,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沈夏眼圈有些发红,她没再说话。
靳朝安上了车,“有些事,不必非要等到婚后才可以动手。”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靳朝安在后排闭上眼睛,坐了很久。
偏僻的马路边,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孤孤单单地停在路灯下。
“三哥,我们回哪儿?”
靳朝安疲惫地闭着眼,像是不经大脑,条件反射地说了两个字,“云歌。”
车子刚刚发动,他便睁开眼睛,微的敛了下眉,“算了,回景园。”
有些瘾,必须要戒掉。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里,沈家故事线已经很清晰很明朗(尤其本章沈君柏陆尔豪上身)沈家剧情的唯一伏笔在沈夏,隐藏着一个大阴谋。
另外,本文主故事线是靳家故事线,灿灿回来也是为了调查靳家,后来(顺便)把自己家里的烂摊子一起收拾了。
靳家故事线,有的小朋友没看明白人物关系,这里我用大白话讲一下:
三哥的爷爷靳盛洪有三个儿子。
长子靳长清死得早(也就是三哥生父),他有四个孩子,从大到小排:靳舒宁,靳朝安,靳乐言,靳乐一。
次子靳长丰(也就是三哥的二叔):只有一个儿子,靳承越
三子靳长远(三哥的三叔,从政,文章提及少):也只有一个儿子,靳楚泽
靳家大家庭,男女分开排行,这群孩子按年龄排序:
男:大哥靳楚泽,二哥靳承越,老三靳朝安,老四靳乐言,老五靳乐一
女:大姐靳舒宁(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p.s.沈家是一家子,男女便一起排,所以沈夏排在沈君柏后面,为二姐。
第24章 云歌篇
庄灿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靳朝安了, 电话微信都不回,人就跟消失了一样。
一开始庄灿还乐得自在,可是等时间一久, 庄灿就意识到了不对,她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吧?
那怎么行?!
庄灿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啊……上一次他们见面时, 还是他让她跳舞那次, 那次她觉得他挺开心的啊?
果然, 她就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真搞不懂, 这人怎么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了?上次的时候,他对她意外温柔,庄灿早上醒来后,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还以为自己和他的关系进步一大截了。
敢情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庄灿这天,给博威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晚上见个面, 互相交换一下手里的信息。
她这边进展平平, 舞团里的妹子嘴都很死,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
博威那边说有了一个小小的进展。
两年前,庄灿给了博威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中年男人。
她要查这个男人的信息。
但是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么好调查, 博威调查了很久, 几乎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只调查出一点点,就是这个男人和云歌有点关系。
至于是什么关系, 又不得而知了。
他并不是这里的客人, 这个博威可以肯定。
所以庄灿一直在猜测,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云歌背后的神秘大老板?
为此,她决定亲自来云歌探一探。
约好了时间,等到晚上庄灿请了个假,就准备去找博威了。
也打算让博威帮她查查靳朝安那个狗男人最近在干什么,是不是死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了?
结果好死不死,一出门就撞见了等在大门口的沈君柏。
这个狗皮膏药居然又来了?
庄灿也是服了。
实际上沈君柏自打前两天病好就过来了,只不过云歌他进不去,秦戈吩咐了以后都不许沈少爷上来,因此他只能在大门口“守株待兔”。
庄灿前两天一直在小楼里练舞,舞团也没演出,就没怎么来大楼帮忙,今天才过来,就遇见了这瘟神,心说自己这运气也是绝了。
沈君柏看见她,刚一过来,庄灿就扭头回了大厅,沈君柏被保安拦着,也不退让,但也没发疯,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把庄灿看得直发毛。
好气!
她只好回了楼上。
往后几天,也是这样。
沈君柏乐意在门口站着,秦戈也管不着,毕竟马路边属于公共场所,沈君柏没进大门,他也没权利去轰人。
庄灿回小楼还可以走后门,毕竟小楼就在主楼后,和主楼在一个院子里,但是她要是想出门,就必然得走大门,院子的大门和主楼的大门都挨着,反正无论走哪个门,都躲不过去那个瘟神。
庄灿要爆炸。
她在“水榭楼阁”里生闷气,越想越气,本来一开始是气沈君柏,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气着气着,就变成了气靳朝安。
她趴在床上,给靳朝安发了条微信,“十分钟之内你再不出现我就跳楼给你看!”
当然,她才不会跳。
但是语气是要咬牙切齿的。
发完,还觉得不解气,顺手拎起枕头直接朝地上掼了下去!
结果——枕头居然又自己弹了回来?直ᴶˢᴳᴮᴮ接砸在了她的屁股上!
庄灿“腾”地一扭头,抓着枕头就坐了起来,两手把枕头抱在胸前,凶巴巴地锤了两下,瞪着靳朝安,“你不是不来了么!”
“你不是要跳楼么?”靳朝安淡淡反问,慢条斯理地脱了外套,走到露台前,直接把推拉门帮她拉开了。
“跳。”
“行啊!”她这人,最恨别人激她,还真以为她不敢呢?
庄灿说完就把枕头一丢,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连犹豫都不犹豫,一猛子就往露台冲,冲他靳朝安身边时,被他拦腰一把抱住,但是庄灿的劲儿实在太猛了,因着惯性,两个人直接撞倒在一侧的玻璃门上。
咚的一声,庄灿在靳朝安怀里,有他当肉垫,所以半点事儿没有,倒是把靳朝安后背都撞麻了。
他是完全没想到这女人真敢。
跳得毫不犹豫。
他只要再晚一秒,她就从他身边飞出去了。
她冲过来的一瞬间,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腿都有些不稳,那种失重的滋味,比心口突如其来的钝痛更令人难受。
靳朝安猛地咳了几声,庄灿转过身,一把将他拉起来,把他带到床上,半跪在他脚边,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问,“你没事吧?”
“有事。”语气恶劣。
庄灿“嘁”了一声,站起来,刚要去给他倒水,就被他一把拽到腿上,按着她的腰,“想死?”
“你都把我打入冷宫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庄灿伸手拢了拢他的耳朵,觉得他耳朵突然有点红,怪可爱的,“再说,不是你让我跳的么,不过你既然不想我死,我就不死。”
她说完,就埋进他怀里,小鸟依人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下次不要这么口是心非了。”这是在寒碜他。
靳朝安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字一句说,“命就一条,摔死多不划算。”
庄灿不懂,抬头看他。
下一秒,就被他猛地翻了个身,掐着后颈直接按倒在床上,“当然是死在极乐中才有价值。”
……
靳朝安这个狗说到做到。
庄灿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她恨!
完事后,靳朝安要走。
庄灿嗓子都哑了,这会儿显得格外柔弱,“你能不能把我也带走呀……”
声音气若游丝。
“不能。”
庄灿抱着枕头,擦了擦眼角,她缩在被子里,不再说话。
还翻了个身。
累。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突然没了声音,她以为靳朝安走了。
庄灿恨恨吐出一口气,“该死的……”
话音还没落下,一双大手就落在了她的头顶,意外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
靳朝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不是挺能杠?我说一句不能就没了?”
庄灿躺平看着他的脸,像只咸鱼一样,“我哪敢跟你杠?”
“你不敢?”
“我哪敢?”
靳朝安“哼”了一声,拉了拉她的胳膊,起身,“穿衣服。”
庄灿眨眨眼,“所以你是要带我走?”
“再废话便自己解决沈君柏。”
庄灿立刻起来穿好衣服,她穿得比较快,穿好后,还狗腿地跑过去帮靳朝安打领带,“你知道沈君柏在纠缠我?”
靳朝安垂眸盯着她系领带的手,没说话。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解决?”庄灿还在发散思维,“难道你要曝光和我的关系吗?反正我倒无所谓,不过这样的话,沈夏不就知道啦!”
“为何曝光?”
“切……”
“先躲。”
“原来你是这样的靳朝安。”说好的北城太子爷呢?
靳朝安像是听见了她的腹诽,没什么语气道,“你觉得曝光后是对你有影响还是对我有影响?”
庄灿记得他说过,沈夏无论什么情况都会和他结婚的,所以对靳朝安肯定不会有影响,而且他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
反倒是她,搞不好真如沈君柏所说,被沈兴德抓回去打断腿一辈子关起来,连家门都不让出。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对她有影响。
领带打好。
庄灿耸肩,“所以,我要躲去哪儿,躲多久?”
“再看。”
“还以为你都计划好了……”
庄灿请了个小长假,也没收拾什么东西,直接就和靳朝安走了。
靳朝安的车子开进院子里,来到后门,庄灿直接上车。
车子驶出大门的时候,沈君柏还往他的车子看了两眼。
“你为什么不换辆车?他肯定认出你了。”今天这辆就是他平时经常坐的那辆。
“不影响。”
庄灿知道靳朝安的想法,只要不让沈君柏看见车上坐的女人是她就行了。
“但是他看到你出入娱乐场所,肯定会对你有看法。”
“我在乎么?”
行吧,当她白说。
“所以我要去哪儿?”
“瞰海。”
庄灿知道那个地方,贼高端的一个楼盘。
这就是他之前打算金屋藏娇的地方。
但是庄灿却撅了撅嘴,“我不要去。”
“先去看看。”靳朝安伸手把她带进怀里,圈住她的胳膊,“不喜欢再换。”
庄灿一听,嗯?这是有商量的余地?
语气还挺平和。
“我想跟你回家。”庄灿拽了拽他的衣角,“行不行嘛。”
“不行。”
“哦,家里还是没地方?”
“知道就不要问。”靳朝安拍了拍她的头。
像在拍一只小狗。
庄灿“哼哧”一声,跟只水牛似的,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闷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住!一定是有别的女人经常去你那过夜,所以你才不让我住!你这么风流,二姐知道吗?”
靳朝安气笑了,揪着她的后脖领子迫她抬起头,“我怎么就风流了?”
“你就是风流!流!流氓的流!”
“再说。”
“流氓。”
“再说?”
“流——”
靳朝安低头,猛地吻住了她的唇,庄灿“呜呜呜”地推开他,“流氓。”
还没完了。
靳朝安大手揉着她的脖子,他的唇瓣红艳艳的,上面还有她留下的浅浅的小牙印,庄灿就躺在他怀里,有些急促地呼吸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委委屈屈地望着他……
有什么东西在搔动他的心弦,一下一下,像片羽毛似的,动作轻而缓,却如滔天巨浪,将他的心海彻底搅乱。
翻天覆地。
有那么一刻,他干脆想,就这样吧。
既然戒不掉,就不戒了。
既然戒不掉,干脆就永远留在身边,最触手可及的地方。
庄灿敏锐捕捉到他眸中的波动,突然伸手,轻轻揪了揪他的领带,可怜兮兮道,“我可以帮你看可乐嘛,你不是很疼可乐的吗,既然它喜欢我,你就让我照顾照顾它嘛,正好也可以让延悦休息一下……我就住在狗窝就行。”
庄灿说完,靳朝安就把领带从她缠绕的手指间抽了回来。
他抬头,对司机道,“回景园。”
……
沈君柏听说庄灿辞职了,派人在门口盯了两天,确实也没见着她的影子,就撤了。
又派了些人出去打探她的下落。
沈君柏这边刚算完事儿,沈菁菁又去了,而是还光明正大地进了云歌。
要说她也是能耐,敢就这么明晃晃地从秦戈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去。
其实秦戈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现在庄灿不在,让她亲眼来落实一下也好。
沈菁菁打扮得跟只老鹰捉小鸡里的老鹰似的,偷偷摸摸地在十楼转了一大圈,这么一个奇葩在后台捂着脑袋溜来溜去,还真以为别人没看见她了,实际上别人都是懒得理她。
听说庄灿离职了,沈菁菁扑了个空,都快气死,她本来是想过来拍几张照片作为证据回去好好给她告上一状,再发到网上找几个营销号让她好好火一把的,结果因为前几天学校有事给耽搁了,导致她吃屎都没赶上热的!
……等等,吃屎?
沈菁菁正坐在厕所的马桶上生闷气,就听到卫生间外有人在说话,“汀兰,灿灿真的不回来了吗?”
在云歌,还从没有姑娘能够主动离开过。
除了辉叔亲自过来选人……
“过一阵她就回来了。”
沈菁菁“腾”地抬起了头,胸中的熊熊之火又燃了起来!
好啊好啊,你这个狡猾的坏女人,本小姐差点就上了你的当了,ok,空城计是吧?本小姐就在这等着你,看你这狐狸尾巴什么时候现身!
作者有话说:
恭喜灿灿进步一小步,和三哥回景园啦!
p.s.沈菁菁是不是有点傻?
第25章 景园篇
庄灿果然住进了狗窝。
不过靳朝安的狗, 待遇都比人强,延悦之前说可乐有自己的“三室一厅”,还真不是开玩笑。
犬舍虽然在后院, 但是和一楼的保姆房相连,这个房间平时也没人住,是用来给可乐存放狗粮的。
不过可乐很少吃狗粮, 平时吃生肉的时候居多, 所以这间保姆房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来。
犬舍在后院儿, 也是方便可乐能随时在院子里撒欢。
庄灿就住进了一楼的保姆房。
延悦延良也住在一楼, 不过在客厅的另一侧,比她的房间高级一些,是正规的一居室,朝向格局都好。
只有ᴶˢᴳᴮᴮ靳朝安一个人住在二楼。
而且平时没什么事儿的时候, 二楼是不许别人上去的。
庄灿一来,延悦自然是开心的,而且她心里其实早有预感——三哥迟早会把这女人接来景园, 唯一意外的点是, 延悦没想到三哥居然真的让她住“狗窝”。
而她竟也乐得接受。
真是搞不懂这女人的脑回路。
相比较于延悦,延良心里自然就没那么痛快了,他就知道这女人是个祸害, 当初在汤加没有除掉她就是个错误, 没想到这么快就嚯嚯到他三哥身边了了!
不仅如此, 如今连可乐也被她抢走了!延良气得牙痒痒,因此每次见她都没给过她好脸子,不过碍于三哥最近对他的态度, 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偏偏庄灿还总爱逗他。
“一会儿要给可乐洗澡, 你帮我一起。”可乐太重, 她一个人可弄不来。
延良:“不去!”谁抢走的谁负责!也好让三哥看看你多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照顾可乐?!
庄灿悠悠地“哦”了一声,跪在水吧吧台后的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抵在大理石台面上,身子不老实地扭了两下,故意朝他放电,来了个wink,“你不去,我就告诉你三哥,说你非礼我。”
“你——”延良气得脸都红了,你了半天,才说了句,“你这个苏妲己!”
庄灿“扑哧”一声笑得别提多开心,“我要是苏妲己,那你三哥是什么?你居然说你三哥是昏君?”
延良气的“蹬蹬蹬”就去了后院儿。
给可乐洗澡!
洗完了,靳朝安也快回来了。
庄灿拍拍手,拿起吹风机,走到可乐身边,从延良手里把毛巾抢过来,对他道:“走开吧。”
这胜利的果实现在是她的了。
延良:我忍!!
庄灿给可乐擦好身子,弄得香香的,把它带到客厅,俩“人”乖乖地坐在地毯上,等它“爸爸”下班。
小手轻轻地揉着它的脑袋,靳朝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狗坐在沙发前逗来逗去,氛围竟然还挺温馨?
就是庄灿的那双大白腿有点晃眼,在家里还打扮成这样,骚给谁看?
旋即,就看到了立在一边的延良。
他环顾了一下客厅,微地敛了下眉头。
家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最近无事?”
庄灿听到靳朝安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看它,同时可乐已经飞奔到了他的身上,给他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贴面吻。
靳朝安半蹲下来,抱住可乐,它的身上还有点点湿漉,香香的,这种香,不是它平时洗过澡后的那种味道,好像是某种女人特有的香水味。
靳朝安抬头瞥了庄灿一眼,庄灿盘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的地毯上,对他摊了摊手,笑得格外灿烂。
延良立刻道:“三哥,您不是停了我半个月的工,让我自己反省反省吗……”
还不是沈夏小姐那事。
靳朝安起身,边脱外套边往里走,“你最近去永顺路住吧。”
永顺路的房子也是靳朝安的,彭晋回来后,就暂时住在那里。
“可是可乐——”
“暂时不需要你照顾。”
见延良还在发愣,靳朝安回头睨了他一眼,“还不走?”
延良一秒也不敢再多停留,立刻就溜了。
延良一走,庄灿就笑,“你吃醋了。”
靳朝安走过去,踢了她一脚,“起开。”
庄灿揉了揉小腿,给他挪了个地方。
还是笑,嘚瑟的笑。
被踹了一脚还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靳朝安想。
走过去,刚一坐下,脚边的女人便扑了过来,双手环住他的小腿,下巴抵在双膝之间,亲昵地蹭来蹭去,比狗还黏人。
靳朝安双腿被她抱着,难受,抬起膝盖顶了她一下,大概是撞到了她胸口,庄灿顿时“哎呦”一声,眉毛眼睛挤在了一起。
靳朝安忽地敛了下眉,随即一把将她拉起,按在大腿上,伸手覆在她胸口的位置,轻轻揉了揉,“疼?”
“废话,我顶你一下试试?”庄灿拍开他的手,自己胡乱揉了两下,咳咳,还真是有点痛。
“可以,晚上试。”
庄灿秒懂,这个满脑子只有黄土高坡的色狼!
靳朝安还真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完,扯开她的手,还是亲自给她揉了两下。
这回揉得也有点敷衍。
没两下就把她推一边了。
可乐这会儿又皮了起来,一直蹲在地毯边缘啃边角,哼哧哼哧的,也就靳朝安家里的地毯质量好,禁得起它这么折腾,这要但凡质量差一点,屋里早就“鸡毛满天飞”了。
庄灿听延悦说过,客厅里的这块地毯是靳朝安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古董。
材质是波斯的丝绸,很贵,非常贵,贵得难以想象的那种,无论从编织还是工艺上看,都是妥妥的艺术品。
因此,延悦平时都不怎么敢往这块地毯上踩。
这块地毯,不大不小,正好铺在沙发和茶几下面。
知道地毯的典故,庄灿再看可乐一副暴殄天物的样子,心疼得就要吐血。
好在靳朝安还没有那么烧包,他冷声喝道,“可乐!”
可乐啃啃啃,不理他。
庄灿就看靳朝安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压着自己的怒火,嗓音沉沉地又喊了一遍,“可乐。”
别看这俩字语调平平,可却比刚刚那一声冷了好几个度。
可乐就是不理。
庄灿忽然想到什么,鬼使神差地喊了句,“虎子?”
靳朝安看她一眼:“有病?”
“虎子!”庄灿又喊了一声。
可乐啃边角入魔,谁也没理。
庄灿摸了摸后脑勺,有点迷。
“你才有病。”她瞪了靳朝安一眼,瞪完,又没脸没皮地凑过去,躺在他大腿上,不解地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十八岁那年,在藏城呆过一阵儿,那时候我就住在一个老猎户家,他家里养了好多只藏獒,当然也是为了卖钱啦。我去了以后,正好赶上一只狗妈妈生宝宝,当时我还帮忙接生来着呢。”
“后来我就把自己亲手接生的那只小藏獒取名叫虎子,可惜没过几个月,他就被别人买走了。”
庄灿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眼睛一亮,“我看可乐和我小时候养的虎子长得差不多,算算年头,虎子现在也该五岁了,延悦说可乐也是五岁,你说巧不巧?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乐就是我曾经养的虎子?不然为什么可乐对我这么亲近,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靳朝安听了,把手伸进她的衣领,不疾不徐地捏了捏,“你的人生履历还真是丰富。”
庄灿眼神的焦点微虚,她轻轻嗯了一声,说,“当然……有机会我好好跟你讲一讲,说起来,我还在港城住过呢。”
她有些痛,忍不住按住他的手,制止他,“港城你去过吗?”
“你觉得我去没去过?”
庄灿把他的手挪到嘴边,扬起下巴啃了一口,算是报复,她说:“我哪儿知道?不过你这做生意的大老板,肯定会满世界跑了。”
靳朝安微微一笑,抽出手,把领口替她整好,“那就是去过。”
庄灿觉得跟他这么打哑谜挺没意思的。
“所以你到底去没去过藏城旅游?你好好想想,我听延悦说可乐是你从高原带回来的,所以你应该是去过藏城吧?可乐是不是你从一个猎户家买来的?”
“不是。”
靳朝安觉得她忽然有点烦,往外扒了扒她的脑袋,“你觉得这么扯淡的事儿会发生在咱俩身上吗?”
庄灿差点被他扒拉地上,干脆自己坐起来,滚到一边。
她“哼”了一声,“这么扯淡的缘分为什么不能发生在咱俩身上?”
她说的是缘分。
靳朝安静了两秒,双手垂在腿上,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可乐,胸腔有些起伏。
又过了几秒,他喊了声“延悦”,延悦过来后,靳朝安指着可乐,沉声吩咐,“拿链子,把它给我弄走。”
延悦刚一转身,他又淡声补了一句,“今晚不准它吃饭。”
可乐被延悦拖走后,庄灿留心看了下地毯,发现有点惨。
但是她同时也注意到,靳朝安好像并不怎么关心地毯,半天都没往边上扫一眼。
她抱着肩膀,“都说你对可乐宠,我还真是半点没瞧出来。说实话,养狗跟养孩子差不多,不能它每次一淘气,你就只想着怎么惩罚它,你要冷静,一点点教它,有个过程让它改。”
庄灿严重怀疑可乐如今这个性子就是被靳朝安这样自以为是的主人给养歪的。
靳朝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他翘起二郎腿,也抱起了肩,两个人都侧着身子,面对着面,还是一摸一样的姿势,他扯了下嘴角,语气凉凉道,“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有闲心操心狗?”
她的待遇可还不如狗。
庄灿:“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懒得理你。
之后俩人转过身去,同时往身后的沙发上一倒,又同时微微侧了点身,背对着彼此,掏出手机,各ᴶˢᴳᴮᴮ自刷起了微博。
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直到阿姨把饭做好,靳朝安家里没请住家保姆,但是每天都会有阿姨定时过来打扫和做饭,打扫是一天一次,饭不是经常做。
靳朝安有要求的时候,她会留下来或者特地过来做顿晚饭,其它时候,都是延悦简单弄点。
今天崔阿姨是被靳朝安特地喊回来的。
庄灿窝在沙发的另一角刷某音,连靳朝安起身都没发现,直到他不耐烦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声音冷飕飕,“吃不吃饭。”
“腿麻了。”庄灿丢下手机,朝他伸手。
延悦正摆着餐具,就看到三哥一个公主抱,把沙发上的女人抱了起来,来到了餐厅。
崔阿姨做了四菜一汤,还有份甜点,手艺超赞。
庄灿吃得头都抬不起来,“早知道你家伙食这么好,说什么我也要早点住进来。”
靳朝安抬手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声音同样不紧不慢,“也不是每天如此。”
“这样啊,”庄灿眼珠一转,抬起头来看着他,眸光透着点狡黠,“那为什么今天如此?”
靳朝安抬起筷子的手,轻微顿了顿,随即便放在就近的一盘青菜上,挑起一根,声音也冷了一个度,“食不言。”
然后便不再说话。
那根青菜,放在了庄灿的碟子里。
她刚刚一直在吃肉,唯一的一盘蔬菜,一筷子也没动过。
庄灿把菜心咬得嘎嘎响。
这四个菜,量都不大,属于“小而精”的那种,靳朝安和庄灿两个人吃正好。
不多不少,也不浪费。
庄灿吃得很满足,身体上得到了满足,心理上就总想着作妖,崔阿姨把甜点端上来的时候,庄灿趁靳朝安一个不注意,就蹿到了他的大腿上,指了指自己的嘴,“喂我吃。”
本来是想逗逗他的,没想到靳朝安真的拿起了叉子,从边边叉了一小块过来,递到她嘴边,“张嘴。”
庄灿把勺子吞进嘴里。
“甜么?”靳朝安微眯了眼,庄灿一个激灵,突然觉得他这个眼神坏的要死。
直觉大事不好。
靳朝安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放下叉子后,来到她的脖子处,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拉近。
“甜。”庄灿渐渐嗅到一股危险气息。
下一秒,他便低头吻了上去,“我尝尝。”
……
延悦帮崔阿姨收拾完厨房,出来时,偷偷地瞥了那么一小眼,发现三哥和灿灿俩人还在沙发上抱着腻乎。
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三哥的这一面。
是最接近一个正常男人的时候。
她发自真心地感动,为三哥感到高兴。
沙发上。
庄灿把“墨墨天气”的app打开给靳朝安看,“今晚有暴雨,明后天还有台风,据说是百年一遇的超强台风,连树都能连根拔起的那种,可不可怕?”
靳朝安把手覆在她的屏幕上,“所以?”
“所以我一个人睡害怕嘛……”
靳朝安从鼻子里轻嗤一声,“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再坚强,我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庄灿头顶了顶他的胸口,“今晚陪你睡,好不好嘛?”
靳朝安这个狗,每次完事都会把她丢回楼下狗窝。
虽然庄灿还真不稀罕和他睡一张床,不过暴雨她是真的有点怕,这个不是假的。
靳朝安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矫揉造作,最后轻飘飘地丢下非常欠扁的四个字,“看你表现。”
……
天气预报很准时,雷声一响,庄灿就一猛子扎进他的怀里,死死搂住了他的腰。
靳朝安睡觉,不喜欢别人碰她,反复踹了她好几脚,也没把她踢开,反而被她抱得更紧了,不仅如此,还迷迷糊糊地嗯嗯了好几声,像是撒娇讨好,又像是受了委屈,总之那声音,真叫靳朝安难受。
庄灿并没醒,她是下意识地听见了雷声,然后下意识地做出了那样的行为。
最后,靳朝安也实在太困,毕竟睡前体力消耗太多,他也只好由她就这么抱着自己,快要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轻轻地扣住了她的腰。
把他往自己身上紧了紧。
暴雨夜,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睡去。
……
庄灿早上醒来的时候,靳朝安已经起了。
窗外还在下着大暴雨,乌云密布,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庄灿迷迷糊糊睁开眼,没在旁边摸到人,坐起来后才发现另一边的被子已经空了。
靠,这么大雨还出门?
她把睡衣穿好,拢了拢头发,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这间是客房,并不是靳朝安的主卧,他的房间,庄灿至今都没进去过。
这间房,庄灿之前也住过。
她就在淋浴迅速冲洗了一下,又洗了个头,打理好自己以后,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靳朝安就坐在楼下的餐桌旁吃早餐。
他居然没走?而且还自己先吃上饭了?
庄灿“蹬蹬蹬”地从楼梯上跑下来,跑到靳朝安身边,她刚洗了澡,这会儿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很好闻,头发也是半干不干的,乌黑柔顺地披在身后。
衬托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清透了。
“吃早饭不叫我?”
“叫了,你没醒。”
“放屁,你就是没叫我。”
靳朝安皱眉看了她一眼,“我弄你你都没醒,叫你你还会醒?”
延悦正给庄灿摆餐具呢,听了三哥的话,手里的勺子差点抖掉了。
庄灿脸一红,抢先一步把勺子抓在手里,“吃饭!”
“你自己吃吧。”靳朝安放下餐具,就要走。
他拿出电话,打给彭晋,问他到哪了。
庄灿搅了搅碗里的皮蛋粥,听着窗外刮来的电闪雷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疯了?这种天气你还要出门,不怕路上被雷劈死?”
“有事。”靳朝安不想跟她多做解释,低头看了看表,示意延悦去楼上给他拿衣服。
“什么事儿啊?什么事儿比命还重要?”庄灿“嗤”了一声,不阴不阳道,“不是我说,这种天气,只有傻子才会出门。”
她说完,忽然想到什么,觑眼盯着他问,“你该不会是和沈夏约会去吧?”
靳朝安没回她。
庄灿心一沉,知道这基本就是默认了,她将手里的勺子一把甩在餐桌上,怒哼一声,“去吧去吧!让雷劈死你们才好!”
靳朝安扭头剐了她一眼,庄灿死猪不怕开水烫,又突然“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她双手掐腰,摇了摇头,边笑边说,“台风天约会,可真是浪漫死了~不过这种天气,室外活动是没戏,室内的话,也就适合做做'爱,就是不知道某人还有没有余粮,哎呀,早知道你今天约会,昨天晚上我说什么都要给二姐留点了。”
“你放心,再喂你三顿都没问题。”
庄灿心里“呸”了一口,嘴角冷冷一挑,“你也不怕精'尽人亡。”
靳朝安的脸色阴郁得可怕,延悦在一旁,听着这么损的话,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俩人可真是,明明上一秒还在腻乎,下一秒就能立刻翻脸杠起来,也是神了。
彭晋的电话打来,车子已经进到地库。
靳朝安没再看她,穿好衣服就要走。
庄灿低头喝粥,懒洋洋的,动作不紧不慢,却还在说,“不过我还是劝你给二姐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吧?搞不好人家根本没出门,别回来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靳朝安这口气不上不下,就在爆发的边缘,延悦终于忍不住,扭头给庄灿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她赶紧闭嘴吧。
庄灿“哼”了一声,低头啃蛋饼。
“延悦,给沈夏打电话。”
“是。”延悦心说,干嘛让我打……
电话通了,沈夏说她已经到剧院了,今天他们约好在剧院看演出,包场。
延悦如实回答。
一道闪电划过。
庄灿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紧紧低下了头,整个人缩在一起,再抬头时,靳朝安已经朝大门大步走去,“让彭晋把车开上来。”
庄灿看着车子驶出院子,延悦也跟着去了。
她本来是不去的,靳朝安是去约会,又不是去办事,有彭晋开车就够了,没必要带两个电灯泡。
是靳朝安临时把她喊走的。
“可是我看庄灿小姐好像有点害怕这个天气。”
“不管。”
延悦不敢再多嘴,衣服也没换,只好跟着三哥上了车。
外面阴沉沉的,瓢泼大雨漫天而过。
现在,家里就只剩了庄灿一个人,可能是房间太大了吧,就显得她有点孤孤单单的。
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呆板,再不似人前那样明艳灵动。
好像卸下了所有伪装,只是死尸一具。
庄灿吃了早饭,把餐盘收拾好,就去冰箱里给可乐弄了点牛排,又弄了点鸡心和鹅肝。
专门给可乐放食物的冰箱,里面连龙虾都有。
可乐吃饭的时候,她就一直带着耳机,坐在一旁看着它吃。
看它吃得香,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它。
可乐有一点还不错,就是不ᴶˢᴳᴮᴮ会护食。
有的狗,只要一吃饭,就不允许别人接近,谁碰咬谁,但是可乐不会,这一点,庄灿还挺喜欢的。
她就喜欢看猫猫狗狗吃东西,觉得特别有幸福感。
可乐昨天被饿了一整晚,现在吃得特别香。
香得庄灿都想抢过来尝尝。
不过这肉都是生的,她不能吃。
庄灿想到在某音里看过的一些狗狗吃饭的小视频,突然萌发出个念头,她要不开个直播搞个副业?
就直播可乐吃牛排,可乐咬地毯,一定很吸睛。
想到靳朝安气死的样子,她就开心地乐出了声。
……
屋里的帘子全都被她拉严实了。
一楼的灯也全都打开。
庄灿出来倒水,突然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杯子砸了!
“你……你是鬼啊!”
靳朝安回头瞥了她一眼,他也是刚进门,周身还带着冷气,“你觉得呢?”
庄灿走近,看了看他的脸,松了口气,同时又“诶”了一声,“你不是约会去了?”
这才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靳朝安轻嗤,“只有傻子才会台风天约会。”
他不喜欢房间太亮,皱眉拿出手机,打开个软件敲了两下,一楼的灯顿时灭了一半。
庄灿也无所谓,反正屋里不是她一个人了,就怎么都行。
“那你也去了。”半个小时就不叫约会了?
“傻子。”
庄灿挑眉,叉腰,“骂你自己?”
“你。”
靳朝安说着把她拽到怀里。
他肯定是出去了,不然身上不会这么凉。
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半个小时就完事了?身体不行呀你。”
“行不行,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延悦刚把姜汤给三哥煮好,从厨房里一出来,就撞见了限制级一幕,吓得扭头就钻了回去。
哎呀妈呀。
看来以后他俩同时在家的时候,她还是在房间里猫着比较好。
其实刚刚三哥一上车就心事重重的,延悦一眼就看出来了。
车子驶出景园不久,三哥就叫了停车。
他给延良打了个电话,叫他开车去剧院,接沈夏小姐回家。
他们的车子在雨中停了十分钟,三哥才让他开回景园。
车子没有进地库,而且直接停在了楼下。
三哥下了车,站在楼下,望着灯火通明的一楼,没有推门进去。
延悦也没有进去。
客厅里的光,都是暖黄色的,这还是第一次他和三哥回家,看到不是黑黑的屋子,而且有灯光在等候的样子。
就好像,有个家人在等着他们。
延悦情不自禁地酸了下鼻子,觉得自己怎么突然感性了呢,这样不好。
三哥顿了几秒,却转过身,他微微抬头,仰望着天空倒灌而下的瓢泼大雨,静静地抽完了一根烟。
那一刻,三哥在想什么呢?延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出来时,沙发上已经没人了。
延悦过去整理沙发,撤换下来的沙发罩,整个一惨不忍睹。
楼上突然传来庄灿叽里呱啦的怒骂声,最后一句格外清晰,“靳朝安,你想死是不是!啊——”
延悦“咦”了一声,浑身抖了几抖,可她一边觉得恶寒,一边又有点想笑。
看来三哥这次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
这一场台风,持续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靳朝安都没再出门,他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
甚至第二天的时候,他连手机都关机了。
靳朝安的手机关机,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对于庄灿,则比更可怕的事情还要可怕。
事实证明,女人在吵架的时候,千万不要一冲动,就对男人说出“你不行”这种话来。
尤其是那种心眼比针鼻还小,同时又高傲自大阴险毒辣自私的男人来说。
因为他们会不择手段地向你证明,到底行不行。
……
台风天过后,靳朝安一早就去了公司。
庄灿醒来后,没见到人。
下线两天,他手头堆着的文件就已经如小山高了。
庄灿在景园住了也有一周多,想了想,也该回云歌了。
她总不能因为一个沈君柏而打断了自己的生活,躲着并不是个事儿,没有什么是打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打两顿。
庄灿想好了,再呆一周她就回去,如果沈君柏还阴魂不散的话,她就打爆他的狗头!
第26章 景园篇
这天, 只有庄灿和延悦两个人在家。
靳朝安已经吃完早点出门了,庄灿还没从“狗窝”里爬起来,她睡到快中午, 才被延悦进来喊醒。
庄灿翻了个身,“啧”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就见延悦把手里举着的电话贴到她耳边, “三哥叫你起床啦。”
庄灿又闭上眼睛, 含含糊糊地“喂”了一声。
小小的, 跟蚊子叫似的。
“还没起?”
“不想起。”起来干嘛?也不让她回云歌。
庄灿这些天住在景园,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崔阿姨每天都会过来做饭,外加伙食又好, 整个人还胖几斤,下巴都圆润了点,没有以前那么瘦削了。
靳朝安说她胖点好看。
吓得庄灿立马上称, 以为自己成猪了, 没想到才长了两斤,害!
庄灿懒,靳朝安忙, 因此她平时赖床什么的, 他也就懒得管她, 反正大多时候他们都不睡在一张床,影响不到他的作息。
“起来。”
“起来干嘛。”庄灿翻了个身,躺平, 延悦已经把帘子拉开了, 这会儿直接从后门去了外面的犬舍, “你又不在。”
“给你叫了餐。”
“崔阿姨不来了?”
“换换口味。”
庄灿揉了揉眼,困意褪去大半,“哟,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还是你吗?
结果,靳朝安直接撂了电话。
庄灿哼哼了两声,起床。
今天谢家旗下有个高端酒店开业,靳朝安被请去站台。
吃饭的时候,意外觉得几样餐品的味道还不错,就叫小厨房专门给庄灿做了一份。
谢达瞧了,挑了挑眉,揶揄中又有点不可思议,“这是打算养着了?”
靳朝安未言。
这几道菜,很和庄灿的口味。
不过崔阿姨的手艺其实就已经很好了,庄灿对待吃穿用度这方面,向来比较容易满足,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感觉。
这顿饭,庄灿是喊延悦陪她一起吃的,靳朝安叫人送来的量,看着也是两人份。
吃饱喝足,已经下午一点,庄灿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延悦去给可乐弄粮。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庄灿一手撑着头,侧躺在沙发上,翘着腿,看延悦在里面忙忙碌碌。
可乐的冰柜里什么都有,各种日料刺身,澳牛,新西兰羊腿,庄灿看着都馋。
“延悦。”庄灿喊了她一声。
延悦正端着可乐的大饭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双一次性手套,“怎么啦?”
“我想给可乐开个抖音号,平时搞搞直播什么的,你说行么?”
“那是干什么的?”延悦不懂,她都没玩过抖音。
“天,别告诉我你平时都不上网的。”庄灿突然来了兴趣,从沙发上坐起,打算好好给她这个“out曼”讲讲现代潮流。
延悦脑子快,听了一会儿就大概明白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三哥不会同意的。”
“管他呢。”他越不同意,庄灿就越想和他对着干,她倒也不是单纯为了流量,为了挣钱,就是觉得好玩。
延悦:“你快别作妖了。”
庄灿哪会听她的?她自己认定了事,谁也拦不住。
不一会儿,她就塔拉着拖鞋,把可乐牵了出来。
可乐最近情绪不对,也可能是因为庄灿来了以后,总和它逗弄,导致这几天精神太过亢奋,昨天直接撞碎了大厅里的一个古董花瓶。
靳朝安这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古董,天价居多。
古董他不心疼,他烦的是可乐越来越没规矩。
靳朝安一气之下,命令延悦,“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私自给它解开链子。”
三哥的怒吼犹在耳畔,延悦就看到庄灿伸手把可乐脖子上的链子解开了。
可乐抖着身子,一个劲儿舔她的脖子,别提多欢。
延悦立刻上前按住她的手,把可乐抱住,“三哥说了不让解,就听话吧,一会再撞坏什么东西,我怎么跟三哥交代呢?你快饶了我吧!”
庄灿:“我解的链子,你交代什么?他要算账也是找我,你起开。”
延悦欲哭无泪。
庄灿又安慰她,“放心啦,不会有事的,你看可乐现在多乖,再说不还有我呢?你一个人制不住它,我们两个人总能行吧?”
“而且我就给它解开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就给它录个吃东西的小视频,录完我就给它拴回去啦。”
延悦“哎”了一声,叹了口气说:“我就真的总是被你这张嘴迷惑!”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庄灿朝她挑了下眉毛,紧接着就把可乐弄到地毯上。
延悦眼皮一直在跳,“你,你还想干嘛?”
“你看,这块边边已经被它咬破了,反正你三哥早晚得找人上门来维修的,既然如此,多咬两口又如何?”
庄灿这会儿已经不心疼地毯了,满脑子ᴶˢᴳᴮᴮ都在想,怎么吸睛怎么来,甚至连小视频的标题都想好了——
「惊!价值9位数的天价地毯,竟然被狗狗这么毁了?男主人哭晕在厕所」
延悦皱眉:“不好,这块地毯太敏感了,哪怕只出境一个角,三哥的身份也很快就会被扒出来,三哥平时都这么忙了,咱们还是别给他找麻烦了。”
“再说,万一三哥真的不高兴,别说是我,连你可能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别看你平时也经常跟三哥抬杠玩,但其实,三哥从来没有真的生过你的气,他要是真生起气来……”
“怎么?”庄灿看她神经兮兮的,就不屑,“他还能把我剁了?”
延悦礼貌地朝她笑了一下。
庄灿就觉得这个抿嘴笑,意味深长得很!
“那到时候我给地毯打个码。”
延悦摇摇头,“你是真不怕三哥的。”
“我怕,我当然怕。”庄灿又说,“但是我觉得他不会生气的,你觉得,你三哥还能让人把他的信息扒出来?”
延悦想想也是。
就走神儿这一两秒,庄灿就已经滚到地毯边逗可乐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兴趣了,逗了两下,就说算了。
“我也心疼钱,还是搞吃播吧。”庄灿把可乐按住,让延悦去把刚才准备好的吃的拿过来。
“再整点帝王蟹来,把蟹腿儿剥好了给我。”
“你可消停会儿吧。”
“快去!”庄灿站起来接过延悦手里的饭盆,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说不定我这账号火了还能带带你三哥呢。”
延悦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先依着她,只希望这位祖宗赶紧作完赶紧完事儿,可别让三哥回来的时候撞见了。
可乐的饭盆很大,也很沉,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的生肉。庄灿看了看,有牛排,有鸡胸肉,还有几个琵琶腿,剩下的大概是牛肝或者牛眼的,庄灿不太分辨得出来。
她倚在餐桌前,微微曲起一条腿,睡衣睡裤也是松松垮垮的,头发拢在脸后,整个人悠闲地靠在那,低头研究着可乐的食谱,延悦在厨房剥蟹腿,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传来脚步声。
门铃没响,报警器也没响,所以应该是靳朝安回来了,庄灿也没太注意,可下一秒,本来在沙发上打滚的可乐,突然嗅了嗅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陌生的气味,猛地从客厅冲了出去。
门口进来了个女人,被可乐一下子扑倒在地,只是还未完全倒在地上,就被随后进来的男人一把搂住,两个人被可乐齐齐带倒在身后的鞋柜上。
女人的头,被柜角磕了一下,发出痛苦的一声呜咽。
这一幕就发生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太快了,实在太快了,快到庄灿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她见状,连手里的饭盆都忘了放下,抱在怀里就跑了过去,她对着女人刚一伸出手,就被靳朝安大手一挥,“滚开!”
他用的力极大,庄灿没有心理准备,也是没想到他会动手,便被他直接挥倒在地,连带着怀里的饭盆。
饭盆是陶瓷质地的,瞬间碎成七八块。
庄灿咬着牙“嘶——”了一声,痛得半天没抬起头来。
靳朝安却看也没看她,他单手掐着可乐的脖子,五指骤然缩紧,直接把它提了起来。
那种戾气,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抖三抖。
威猛凶狠的藏獒此刻在他手里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羊羔,嗷呜,嗷呜地叫唤。
延悦刚一冲过来,就看到靳朝安拎着可乐,几乎毫不犹豫地砸在庄灿身上,怒吼一声,“滚!”
可乐摔在庄灿这个人肉垫子上,并不是很痛,痛的是庄灿。
庄灿忍痛从地上爬起,双手掐着可乐的前腿,延悦这时也从厨房冲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幕,快要吓死,一张小脸更是惨白,“三哥,大、大小姐……”
庄灿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看了那女人一眼。
靳舒宁这时,已经被靳朝安从地上扶起,她除了后脑勺被磕了一下,其它并无大碍。
但也还是受到了惊吓。
庄灿就睁眼看着,靳朝安脸上的惊慌、担忧、甚至还有心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快一闪而过。
是对那个女人的。
他检查了一下她的胳膊,腿,动作一点也不避嫌,确认没受什么伤后,紧绷的脸色才稍稍松懈一点,最后,把手覆在她脑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不疼。”靳舒宁笑了下,轻轻放下他的手。
靳朝安没说什么,余光瞥见庄灿还愣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还不滚?”语气厌烦到了极致。
庄灿心里冷笑一声,低下了头,她拖了可乐两下,没有拖动,突然感觉小腿有点痛,趁着弯腰抱可乐的时候,摸了小腿一把,却摸到了一手湿乎乎的血。
延悦看她弄不动可乐,刚要抬脚过去帮忙,就被靳朝安冷声喝止,“让她自己弄!”
延悦只好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庄灿面无表情地挑了下唇角,她半蹲下来,把脸凑到可乐脸旁,蹭了蹭它。
可乐现在,连身子都在发抖,庄灿伸手摸了摸它,一边安抚着,一边拖着它往后院儿的方向走。
刚刚可乐蹲在那里的时候,正好坐在庄灿的脚上,这会儿庄灿一走,地上的碎瓷片,以及瓷片上面的血渍,便露了出来。
靳朝安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庄灿,她的裤腿外面有一小片已经红透了。
可是庄灿就像没事人一样,步子踩得铿锵有力,她带着可乐,很快就进了后院儿。
靳朝安收回视线,感觉胸口纠了一口浊气,既喘不上来,又咽不下去,憋得可真难受。
他大步迈向客厅。
靳舒宁也跟了上去,只不过,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也向刚刚那女孩走过的方向,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
她穿的,是睡衣?
三哥和大小姐走后,延悦才战战兢兢地过来收拾地板。
……
靳舒宁瞧着这沙发有点乱,上面还有两根狗毛,她轻微敛了下眉,到底还是坐下。
延悦收拾好,过来给他们倒茶。
靳舒宁:“我从来不反对你养宠物,但是可爱的猫猫狗狗那么多,你为什么非常养个这么危险的品种呢?说了你很多次,你都不听的,现在好了吧?刚刚可乐发疯,差点连你都制止不住,也幸好你在我身后,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你不是没事?”
“这次是没事,但是下次呢?保不齐下次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靳舒宁平时也不常来景园,来了也不会刻意去看可乐,所以可乐对她并不熟悉。
这次,是因着这几日联系不上他,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公司里也见不着人,所以才会来景园找他。
正好在门口碰到,就一起走了进来。
“不会有下次。”靳朝安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有些心烦,“我会永远把它拴起来。”
靳舒宁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行,“这些烈性犬可都是冷血动物,它们一旦发起疯来,连主人都会伤害,区区一条铁链,大概还是不安全。我看你还是尽快把可乐送人吧,你若真喜欢狗,明天我叫人给你送一只小巧可爱的来。”
靳朝安眉心一拧,声音都冷了几个度,“养了就养了,养了就是一辈子,你以为我养狗跟你们养孩子一样?说丢就丢,说弄死就弄死?”
他说完“嗬”了一声。
靳舒宁听到他说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口的悸动。
转而换了个话题,“对了,刚刚那个女人,看着蛮面生的,是谁啊?”
靳朝安刚端起杯子,又扔了回去,“啪”的一声,歪在桌上,茶洒了一地。
“狗保姆。”他盯着桌面边缘缓缓滴落的水珠,阴沉道。
延悦拿了抹布过来立刻清理桌子和地面。
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靳舒宁是个很敏感的女人,她想到了那女孩身上穿着的睡衣?保姆在主人家里工作会穿睡衣吗?
她又看了看靳朝安的脸色,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她放下茶盏,温声道,“虽然是请来的帮佣,但也不可对人家那么凶。”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老三的样子,确实太凶了些。
诚然,他是因为紧张她这个姐姐。
“没看好可乐,确实是她工作上的失职,你大可以惩罚她,罚薪水或者开除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因着这些,让自己动怒,怒气伤身,你这身子更该注意。”
她也在间接提醒他,他现在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对一个保姆如此?这可不正常。
靳朝安只剐了她一眼,“别烦我。”
靳舒宁深知她这个亲弟弟的脾气,他已经嫌她话多了,真把他惹烦了,怕是连她这个亲姐姐也没有好果子吃。
靳舒宁开始提正事,“这两天都在忙什么?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听夏夏说,你也没有联系她?是什么ᴶˢᴳᴮᴮ重要事儿,让你忙得连未婚妻都顾不上了?”
靳朝安换了个姿势,整个后背窝在沙发里,抬起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姿势很散,他讨厌光。
“忙。”他还是这一个字。
“再忙也不能把家人忘了。”靳舒宁顿了顿,微微侧过身,把他的胳膊从眼睛上挪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说,“明天是妈的生日,你应该记得吧?老五在国外留学回不来,我想,那就你、我和老四,咱们姐弟三个一起,给妈妈过个简单的生日,不需要太隆重,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就好,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会来的,对吗?”
靳朝安抽回手,心不在焉道,“再看吧。”
“你有心事。”靳舒宁察觉到他态度的反常。
“没有。”
“都写在脸上了,”靳舒宁若有所思,“是和夏夏?
靳朝安:“她最近不是天天陪着你?我跟她好不好,你看不出?”
“确实,”靳舒宁想了想,“夏夏倒是每天都有提起你,说你有多好。”
靳朝安姿势懒散地倚在沙发上,双眸盯着不远处的什么,像是在愣神儿,靳舒宁刚才说了什么,他没听,也没回。
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我很钟意她。”靳舒宁道。
靳朝安回过神来,“什么?”
靳舒宁笑笑:“我说,夏夏就是我心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弟媳妇人选。”
“我说过娶别人?”
“你不在的那些年,多亏了她在照顾我。”
“所以?”
靳舒宁靠过去,凑近他,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弟弟的头,“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心烦,但是不要辜负夏夏,否则不仅是她,我也会伤心的。”
靳朝安拨开她的手,起身,“我让彭晋送你回去。”
话说完了,靳舒宁也不再多留,毕竟主人也已经在赶客了,“别忘了明天回家吃饭。”
送走靳舒宁。
延悦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她立在餐桌边,眼睛红红的,等三哥一过来,才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靳朝安走到餐桌前坐下,没有拿筷子,甚至都没有动,只是坐着,双眼盯着桌子上的一盘菜。
气氛非常的压抑。
过了一会儿,靳朝安拿起筷子,就近夹起一片藕,刚递到嘴边,又放进了碟子里。
他张不开嘴,也咽不下去,胸口的那口气,堵得难受。
放下筷子,冷声道,“去喊她。”
延悦很快就回来了,她摇了摇头。
她不吃。
甚至连理都没理。
延悦低下头,“三哥,您要罚就罚我吧,可乐的链子是我解开的,是我没有听您的话,我错了,我该罚,不关庄灿小姐的事儿。”
刚刚她进去,看到满地带血的纸巾,差点吓了一跳。
庄灿找了块布把自己的腿绑好,止住血,也没消毒,就直接倒在床上裹头大睡了。
延悦进来喊她吃饭,她隔着杯子,闷闷地吼了句,“我就是饿死也不吃!”
延悦只好无奈地退了出来。
倒是这句气话,没有汇报给三哥。
说了也是添堵。
靳朝安没回她,重新拾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延悦默默站在一边,想着庄灿腿上的伤,不知道要不要汇报一下。
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三哥和灿灿这两个人现在叫不叫谈恋爱,反正她知道,他们现在的这个行为,就叫做冷战。
只有谈恋爱的两个人才会这样子冷战。
冷战中的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先低头,可偏偏这两人的性格都是那么强势,各自都是死也不会先低头的主儿。
延悦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开了口,“三哥,我刚刚进庄灿小姐的房间,看到她腿上的伤……还挺严重的,好像流了不少血,那屋里也没有个医疗包,我看她只拿布条简单扎了下,也没扎好,看着还有些渗血,布条也不太干净,万一感染了……”
靳朝安“啪”地撂下筷子,转身便上了楼。
不吃了。
延悦心想,完了完了,这是bbq了?
bbq还是下午庄灿刚刚科普给她的网络流行语。
延悦只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摔门声。
“砰”的一声,巨响。
感觉整个楼都晃了一下。
延悦苦着个脸,心想,这下是真的多话了。
她收拾完桌子,就立刻去取了医药箱,进了庄灿的房间。
庄灿其实压根就没睡着。
她怎么能睡得着呢?她气都要气死了。
看见延悦进来,她怒哼一声,当然,她哼的是靳朝安。
“那女人谁啊?让他那么护着!”
“她呀,她的醋你就别吃了。”
延悦也是服她了,没想到她气呼呼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吃醋。
“怎么?还是你三哥的心头肉掌中宝呗?”
“确实。”延悦坐过去替她重新包扎小腿,碘酒刚一碰到伤口,庄灿就“哎呦”一声“呲”了下嘴,疼!
刚划破的时候,多疼她都咬牙忍着,这会儿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她却反而夸张地嗷嗷乱叫。
伤口不是很深,但却长长一道,延悦看着都心疼,“怕是会留疤,要不去医院看看?”
“留呗。”处理好伤口,庄灿把腿缩回小被子里,又突然捏了捏延悦的下巴,“快点老实交代!”
“我,我交代什么呀……”
“嗯?”庄灿拉长尾音,挑了挑眉,她就盘腿坐在枕头上,一手叉着腰,小被子盖在腿上,做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她是三哥的亲姐姐。”
庄灿微微瞠目,眼神里,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并不是吃惊。
延悦低头整理医疗箱,并没看到庄灿此刻的表情,“所以叫你不要乱吃醋。”
庄灿很快恢复回来,表现得很气愤,她哼道:“亲姐姐怎么啦?为了亲姐姐就能对别人大呼小喝动手动脚了么!亲姐姐的身子就该比别人金贵呗?”
延悦真是拿她没辙了,“小点声吧你,再让三哥听见。”
“哈!我怕他听见?就该让他听见!对女人动手,他就不是个男人!”
庄灿扯着嗓子,故意抬头喊了两句。
这房子隔音好,靳朝安必定听不到,庄灿是知道的。
“这次确实是咱们做错了,你就别再跟三哥较劲了成不?”
延悦说着摇了摇头,“不不不,是我做错了,我就该拦住你,不该让你把可乐的链子取下来,我没听三哥的话,导致可乐冲撞到了大小姐,连累你受伤。”
“你有毒吧延悦,明明就是我干的事,你瞎背什么锅。”
延悦对她傻傻笑了下,“我有毒是什么梗?”
“就是……哎呀,就是你有毒!”庄灿挥挥手,懒得看她,这个眼里只有他三哥的傻帽儿。
延悦想了想,到底还是拉住她的手,悄悄凑到她耳边,“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许说出去?”
庄灿一听就来了精神,“快快快!”
延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三哥小时候,走丢过。”
庄灿倒是没多大反应,“走丢?”
延悦点了点头。
“多大丢的?”
“十三四岁的时候吧,具体我也不清楚,而且不是丢了几天,是丢了好几年。”
一般来说,正常人若是听到他人的不幸,脸上多多少少都会流露点心疼来,可是庄灿的脸上却完全没有。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乌灼明亮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恨意。
延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她那转瞬即逝的异常。
庄灿随即“哧”了一声,不屑道,“十三四岁还能走丢?你三哥看着也不像个傻子吧?人贩子都不要这么大的,延悦,你没跟我说实话吧?”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呀。”
“不想过多透露给我你三哥的隐私呗。”
延悦抿了抿嘴,庄灿小姐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
“是不是你三哥自己离家出走的?”
庄灿观察着延悦紧张兮兮的表情,脑子里忽然开始洒狗血,“不会是被他家人遗弃或者给赶出家门了吧?”
延悦:“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些。”
“你三哥这么变态,搞不好就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心理创伤,我这属于合理推测,不是想象。”
“这不是重点。”延悦看起来也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她的重点是,“在三哥走丢的那些年,只有大小姐没有放弃找他,为了找到三哥的下落,大小姐吃了不少苦,三哥后来之所以选择回来,也全是因为大小姐。”
“所以你知道大小姐在三哥心中的地位了吧?她的醋,你真的没必要吃。”
庄灿把手轻轻放在延悦肩膀,“延悦,你这话里全是漏洞。”
延悦“哎呀”一声,突然醒过神儿来,她怎么能随便把三哥的秘密说出来呢?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死了。
“我……我还是去给你弄点饭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延悦说完就跑了。
庄灿躺回床上,回忆着延悦的话,眉心拧得死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夜的时候,庄灿感觉小腿传来痒痒的感觉。
她半梦半醒,竟以为是可乐溜进来了,偷偷爬上了她ᴶˢᴳᴮᴮ的床,此刻正在舔'弄着她的脚踝。
她一整晚心事重重,因此很晚才睡着,现在脑子如同浆糊,她紧紧闭着眼睛,手向下挥了挥,含含糊糊地说,“可乐,别闹……”
小腿还是痒,尤其伤口那里更甚。
她急了,依然死死闭着眼睛,双手双脚却不自觉地乱蹬起来。
耳边突的传来一声清喝,“别动。”
幽暗的房间,庄灿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靳朝安一手握着他的脚踝,把头抬了起来,挪到她脸旁,与庄灿四目相对的一刻,借由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清晰看到她眼底的水润的红痕。
红得像兔子一样。
她睡前哭过,他以为是因他。
“委屈?”他一手压住她不老实的肩膀,俯身在她的眼睛上吻了吻。
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庄灿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下一秒,她怒上心头,一把将他掀翻,他没有防备,被她用了全身力气推倒在地。
他压抑了一整晚的火气,也瞬间窜到了头顶。
很快,他就翻身上床,将她死死压住。
“你混蛋!”她破口大骂。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抱着她,终是卸下了她的最后一丝力气。
庄灿从没觉得如此屈辱过,她把手背搭在眼睛上,死咬着牙关,默默流着眼泪。
流的脖子锁骨甚至胸间,湿哗哗的一片。
靳朝安先是尝到了咸味,才注意到了她微颤的嘴唇。
看到了掩藏在她手背下的泪,也看到了垂下的另一只手,死死握紧的拳头。
他却全部当做没有看见。
身下一片狼藉,他穿好衣服,出去片刻,没有喊延悦,而是亲自回房拿了一套新的床单。
手里还提着个医药箱。
“起来。”他声音似是结了冰。
庄灿却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刚才,由于挣扎的太过剧烈,小腿上的纱布又崩开了。
她的血小板向来不是很好,这会儿又有血迹渗了出来。
靳朝安走过去,盘腿坐在床上,把医疗箱放在手边,刚一摸到她的小腿,就被她扬起腿来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抬得有点高,所以直接踢到了他的下巴。
靳朝安痛的五官皱在一起,下一秒,他一把攥住她的脚踝,将她直接拖到他身下,抬起膝盖,毫不留情地压在她的胸口,用了十足的狠劲,让她动弹不得。
庄灿痛。
她眼睁睁地看着靳朝安板着一张难看无比的脸,抬起她的腿,开始给她换药包纱布。
她越反抗,胸口的疼痛就越厉害。
包好以后,他放下她的腿。
庄灿用拳头锤打着他的膝盖。
他叠腿顶着她的胸口,就是不松开。
庄灿急促地喘了喘气,双眼像火烧似的,紧紧地盯着他。
就是不开口说话。
她在较劲儿,不是跟他,而是在跟自己。
她恨!
她夜晚的泪,是为别人而流。
她想到了那些画面,因此痛得无法呼吸,痛得一眼也不想见到眼前的靳朝安。
偏偏,她却还和他做了那样的事。
庄灿将眼睛闭上,她身子一软,就放弃了挣扎,不一会儿,靳朝安就掐着她的下颌,逼她睁开了眼睛。
他松开了压在她胸口的桎梏。
她大口大口喘息,听他俯身在她耳旁,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你是谁?跟我闹?你也配!”
庄灿“嗬”了声,“我不理你也不行了?”
“不行!”
庄灿气笑了,“你有病。”
“你有毒。”
靳朝安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庄灿痛得烈火烧心,她双手抱住他的脑袋,猛地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紧接着,不等他还手,她就低头,牢牢堵住了他的嘴巴。
这次,由她控制主导权。
不似他的疯狂掠夺,她却温柔似水。
抵死缠绵。
靳朝安只觉得自己要疯。
被她弄疯的。
结束时,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鼻尖上下蹭了蹭她的脸颊……
庄灿再无半点力气,她轻轻推了他的脸一下,他往前凑,她又推了他一下,他还是凑,凑到她嘴边,用鼻尖蹭她的下巴,她的唇瓣,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额头,最后又回到她的脸颊。
听他在她耳蜗旁,轻轻地,略带了点颤音地说,“她是我姐。”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要我死,只有她想要我活着……”
作者有话说:
大家周末愉快!希望能够多多留言~好让我有动力码字呜呜呜,话说三哥这个狗男人,真是可怜又可恨,哎
第27章 景园篇
转天庄灿是被热醒的。
她一抬眼, 就看到了靳朝安的那张脸,红扑扑的,睡得还挺香。
她的身子被他牢牢拴在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手心攥着她背后的几缕发。
他抱她抱得很死,怪不得这么热。
靳朝安的睫毛很长,闭眼的时候, 可以看出非常清晰又美好的弧形, 随着均匀的呼吸, 微微颤动……他熟睡的模样, 还有点奶,倒显得人畜无害的。
庄灿还是第一次见到早上的他。
想到昨晚的最后一幕,她的耳朵就迅速烧了起来。
连带着看到这张好不容易才奶乖一次的脸,都有点烦。
她推了推他, 想起床。
靳朝安哼唧了两声,像是醒了,又像是没醒, 眼睛还是闭着, 但是搂着她的手却更用力了。
庄灿:“起开,回你自己房间睡。”
靳朝安的嗓音哑哑的,“这里都是我的房间。”
低音炮, 还挺好听。
说完, 靳朝安就把她的脑袋重新按回他的怀里, “再睡会儿,乖。”
结果,两个人就又睡了两个小时。
九点钟, 延悦准备好早餐。
靳朝安起来以后, 先去了趟后院, 在犬舍里呆了半个钟头,不知道干了啥。
延悦来到卫生间,庄灿正在洗脸刷牙,就见延悦神经兮兮地凑过来问,“你跟三哥和好啦?”
早上看到三哥从她房间出来的诶。
庄灿含着一口泡沫,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延悦没听清。
她吐了泡沫,朝延悦挥了挥拳头说,“和好是不可能和好的,这辈几都不可能和好的,只能靠拳头把他揍服这样子。”
延悦:你开心就好。
吃了饭,庄灿躺在沙发上,延悦给她换药。
靳朝安过来看了两眼,被庄灿狠狠瞪了过去,“看什么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因为我没有良心。”
“哈!你还真是挺有自知之明。”
延悦忍笑给她把药换完,庄灿还呼哧呼哧的,一转眼,靳朝安就穿上衣服走了。
这就走了?
“今晚不回来吃了。”
“爱回不回,谁管你呀。”庄灿从沙发上撑起来,嘟了嘟嘴,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用延悦刚学来的词形容,就是一副口嫌体正直。
靳朝安走到门口,延悦替他把领带打好,临出门的时候,又突然转回身,快步走到沙发前,俯下身来,捏着庄灿的下巴在她嘟起的小嘴上亲了两口。
庄灿微微仰着头,整个后背都陷进了沙发里,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带,眼神迷离地望着他,颤颤地说,“你都不告诉我你晚上去哪儿。”
她那撅嘴的小表情,明显表示她在吃醋,醋意还不小。
“是不是和哪个野女人约会去?还是和沈夏呐?”
靳朝安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掰开她的手指,把领带抽了出来,“我回家。”
回家?
庄灿眨眨眼,“哦。”
“那我也要出去。”她又说,“天天在屋里憋着,都快发疯了,你又不让我逗可乐。”
“去吧,让延悦陪你。”
庄灿眼睛一亮:“真的?”
靳朝安没再理她,很快就出发了。
庄灿也不墨迹,上次和博威约好的见面,因为沈君柏耽搁了,后来博威在微信上告诉她,“那个男人”半月前来了北城,近期可能会出现在云歌。
所以,庄灿回云歌的计划,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
她打算去找一趟博威。
结果还没出门,突然收到了陆思源的微信。
倒是挺让她惊喜的。
其实上次在沈家一别,陆思源就一直在等她的消息,不过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
他又不好意思主动联系她,便在前几天,去了趟沈家,原本想借由看望沈伯父的名义,去看一看她的,没想到她却不在沈家了。
不在沈家,那么去哪了呢?
陆思源只发了一个“在么”的表情包,一个胖乎乎的卡通人物,突然冒出了半个脑袋。
可爱。
庄灿同样回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嗯嗯嗯”
俩人聊了几句后,约在了来福广场的星爸爸见面。
还是庄灿先提的。
她本来就挺想和陆思源单独聚聚的,上次太匆忙,没和他说上几句话,还提前溜了,心里本来就过意不去。
最近忙的,一时也把他给忘了,干脆就择日不如撞日。
博威那边暂时推迟。
庄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没让延悦跟着。
庄灿走了以后,延悦就跟三哥汇报了一声。
……
来福广场挨着景区,庄灿进到星爸爸里,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着的陆思源。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色的运动装,显得整个人朝气蓬勃的。
陆思ᴶˢᴳᴮᴮ源比庄灿大五岁,今年也28了,可庄灿看他,明明就跟大学生一样,还是校草的那种,只是看着他,哪怕什么也不说,都觉得画面特别美好。
庄灿没有念过大学,但是师傅逼着她读了不少书,也正因为她没念过大学,没有走进过大学校园,所以才对校草这个身份特别迷恋。
有一种青春的美好。
可惜,她没有过那样的青春。
她的青春,阴暗无比。
“怎么一直在愣神儿?”陆思源把买好的冷饮递给她。
庄灿回过神来,接过,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抹茶。”
庄灿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两口,挺冰的,她笑了笑,“思源哥,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去过的那个牌楼吗?”
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她倒挺想去看看的。
陆思源起身,拿起手机,“走吧。”
庄灿眨眨眼睛。
“不是要去看?”
“还以为拆掉了。”毕竟当年就感觉风雨飘摇了。
“拆掉倒是没有,不过重新修缮过,怕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样子了。”
“没关系,我就是想去找找感觉。”当年,那个牌楼两侧的柱子,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涂鸦,庄灿也在上面立了好几句flag,也是怪了,那柱子好像有魔力似的,凡是她立过的flag居然都实现了,所以她就还挺想再去那个地方看看的。
不过,当初可以随便涂鸦,现在可能不太行了。
反正牌楼也不远,就在景区后面,从来富广场穿过去就能到,正好庄灿还能和陆思源逛逛景区。
“那就走呀!”
许是周围环境的热闹,或者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她从小熟悉的哥哥,庄灿这一路,和他聊得特别开心。
“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一个朋友那。”
陆思源没再过多询问她的隐私,只道,“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两人又笑了笑,走到牌楼下,庄灿望着崭新火红的柱子,感叹道,“我的flag果然没有了。”
“再立一个?”
“嗯?”庄灿看着他。
这时,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望去,就看到了牌楼两侧的步行街上,有一家非常精致的卖饰品的小店,小店临街的落地玻璃上贴了一面好大的许愿墙。
上面是各种颜色的便利贴,在玻璃上围成了一个心形。
庄灿很快就和陆思源走过去。
小店里人还挺多,看着都像是学生,大都穿着校服,庄灿看着这群小年轻还有点羡慕,当然,她也不会知道此刻那些小姑娘心里也在羡慕他。
自从她和陆思源走进来的那一刻,小姑娘们的眼睛就在陆思源的脸上挪不开了。
“我的妈呀,太帅了叭!”
“今晚做梦有素材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由着地方也小,那些激动的议论声,还是被他们听了去。
庄灿就注意到陆思源的耳朵有点变粉的趋势。
她却还在故意逗他,“这位帅哥,你怎么脸红啦?是不是看上哪位小姑娘了?别害臊呀,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帮你要电话号码。”
“别闹。”陆思源转过身,由于个子高,脑袋不小心碰到了头顶的风铃,哗啦啦一声,这下把所有小姑娘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陆思源低头咳了咳,下一秒,迅速拉起庄灿的手腕,走出了小店。
庄灿还在笑。
笑得忘了抽回自己的手腕。
陆思源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也就没有松开她。
两人来到照片墙,陆思源拿起桌子上的笔和便利贴,递给庄灿。
庄灿撕下一张,粉色的,“啪”地贴在玻璃上,歪了歪头。
陆思源稍稍侧过身,清了清嗓子,“我不看。”
庄灿:“你有毒吧,我又不是要跟你表白。”
这话一落,陆思源便迅速帅了她的手,像触电似的,连脸颊都微微烫了起来。
庄灿倒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她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了笔尖下的这八个字上。
她一脸严肃的模样,让陆思源有片刻微怔,觉得好像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的女孩。
他望去那行字——
“坏人伏法,好人沉冤。”
庄灿把笔冒儿插好,放回桌上,她忽而调皮一笑,对他挑了下眉,“替你写的。”
陆思源道,“任重而道远。”
庄灿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一定会实现的。
她没说,但却在心中暗暗立下了自己的flag。
也不知道是否是他俩男帅女靓的太过惹眼,往回走的时候,就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死活拦着陆思源的大腿不让他走。
“哥哥哥哥,你给漂亮姐姐买束花吧,买一支吧买一支吧。”
陆思源扫了一眼,篮子里的,都是玫瑰花,他刚要拒绝,庄灿就抢先一步,拿起了一支,对陆思源笑笑,“哥哥,买一束吧?”
陆思源付了钱,小姑娘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庄灿手握着那只玫瑰,低头轻嗅,还算新鲜。
陆思源闪着光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脸,“还以为,你会觉得不合适。”
“一束花而已,有什么不合适?”
陆思源笑笑,是他想多了。
只有没什么想法的人,才不会有所顾虑。
“现在送你了。”她把玫瑰花递过去。
……
靳朝安回来的有点晚。
一进门,靳舒宁就过去拉着他的手,往客厅里走。
“不是让你把夏夏一起带来?”
“她有事。”其实他根本没去喊,他自己都不想来。
靳舒宁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他能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靳朝安两手空空,就知道他不会准备礼物,在玄关的时候,就把事先藏在衣柜里的一个小盒子往他手里塞。
沉甸甸的,看包装袋的logo,应该是某款奢侈品牌的珠宝。
靳朝安推开。
“听话。”靳舒宁轻轻拧眉,语气里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往常她这样,靳朝安多少都会有点心软,然后听她几分话。
但这次,靳朝安却直接挥开她的手,径自往屋里走去,“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曹熹媛正坐在沙发上,听靳乐言汇报这一周在万清的实习情况。
他刚刚大学毕业,尽管是靳家的小少爷,靳朝安的亲弟弟,但在万清,也得按照正规的流程走,所以他现在还处于半年的实习阶段,没有正式入职。
靳乐言首先看到了靳朝安,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地喊了声,“三哥。”
“嗯。”靳朝安把脱下的外套递给佣人,走到沙发前直接坐下,就坐在曹熹媛对面。
俩人中间隔着一方茶几,他抬手接过靳乐言递来的茶水,翘起二郎腿,姿势随意地喝了起来。
曹熹媛:“有日子没见你了,又瘦了一些,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子。”
“我回来过,是你自己经常不在。”靳朝安把茶杯放下,看向靳乐言,“入职了?”
“有一个月了。”靳乐言还在边上站着,坐也不敢坐,他三哥问什么,他就规规矩矩答什么。
靳朝安:“哪个部门?”
“市场部。”
“谁安排的?”这事儿,没人跟他汇报过。
靳乐言紧张兮兮,“是,是二哥……”
曹熹媛立刻接道,“是我让承越帮乐言安排的,主要是你太忙了,这点小事也不好麻烦你,至于市场部,虽然累了点,但却是个锻炼人的地方,乐言毕竟经验少年纪小,应该多锻炼锻炼。”
靳朝安看向靳乐言,靳乐言同时点了点头,他轻嗤一声,“我看他就是想把你累死。”
“其实市场部也没——”曹熹媛刚一开口,就被靳朝安不耐烦地打断,他摘下眼镜,弯腰从茶几上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不管,你们随便。”
随后,靳舒宁过来。
“马上就能吃饭啦,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曹熹媛笑笑:“说乐言呢,这不刚进万清实习。”
靳舒宁点了点头,拉着靳乐言的手,在靳朝安身边坐下,“别有太大压力,有什么不懂的,多向你哥哥请教,他——”
“别了,我忙得很。”不等她说完,靳朝安便立刻打断,他挥挥手道,“有事找二哥吧,废物应该会比较闲。”
靳舒宁抿了抿嘴,没人再敢说话。
尴尬地沉默了半分钟,曹熹媛开口,“听说你把碧水村那几个钉子户给送进去了?最少还判了十年。”
“聚众闹事,公然袭警,把公司派去的调解员打成残废,想不进去,人民警'察也得答应。”
曹熹媛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闹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靳朝安这就不高兴了,他“哦”了一声,反问的语气,看向曹熹媛,“您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是我做的局,故意把人送进去的?伤残鉴定就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不然我现在叫人拿来给您看看?”
“你不必如此,现在万清你说了算,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管不了你,我说出来,也只是想提醒提醒你,高位而危,有些手ᴶˢᴳᴮᴮ段你曾经可用,若是放在你如今这个位置,也许就不太适合,道理左右你自己都能想明白。”
靳朝安哪里会想?他冷哧一声说,“知道就不要废话。”
曹熹媛神情淡定地抿茶,未有表情。
倒是靳舒宁轻轻拉了拉他的手,略有不满,“朝安,妈妈也是关心你。”
“是么,我以为妈妈是怕万清将来毁在我手上呢。”
曹熹媛放下杯子,微微笑了一下,“你行事风格若是依然如此,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次乐言做得不错,他在网上发布的那篇文章,倒是一定程度上帮着公关部扭转了舆论。”
这次事情被人发上了微博,闹得挺凶,热搜都上了好几个,毕竟“强拆”这种话题本身就自带流量,吃瓜群众第一时间也都站队村民。
后来闹出了官司,人被送进去以后,更加激发了网友的讨伐热情,认为这就是典型的官商勾结,逼着人家签字画押,不同意便被关进去直接封口,如此行为简直恶劣到了极致,网上骂声一片。
靳乐言忙说:“其实也是巧了,我那个账号正好和一个大v互关,他转发了我的微博,所以才扩大了我那篇文章的影响力。”
他念大学的时候,就常常爱发表一些有关时事的点评,这次舆论爆发以后,他深入浅出地还原了一下事件的本身,收集了好多材料,把这两年这些所谓的钉子户、抗议者的所作所为一一列举,包括平时如何妨碍公务,屡次破坏当地生活秩序,骚扰他人,并且狮子大开口,索要天价拆迁款等行为,这些都留有证据,让更多的网友见到了事件本身的另一面。
曹熹媛道:“这件事情,你得感谢你弟弟。”
感谢什么?没他搅合,靳朝安的计划只能更完美。
他懒得说。
“谢什么,我死了,剩下还不都是他的。”
靳舒宁沉声:“瞎说什么呢?”
“不吃饭了?”靳朝安伸了个懒腰,懒得再理她们,起身便往餐厅走,“饿死了。”
其他人随后落座。
靳舒宁把准备好的蛋糕让佣人端出来,到底是女儿贴心,该有的仪式一样不差。
靳朝安从始至终都跟个局外人似的,坐在长桌的另一侧,撑着下巴,微眯着眼睛,一脸玩味地盯着对面烛光中的三个人。
许完愿望,吹蜡烛。
靳乐言:“祝母亲大人永远年轻漂亮。”
“谢谢。”曹熹媛年轻时就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就算如今年过五十也不减当年。
“妈您许了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就是咱们一家人可以早日团聚。”曹熹媛说完,就看向对面的靳朝安,眼神里分明带着恨意和幽怨。
靳舒宁赶紧把礼物拿上来,她准备的是个限量款的奢侈品包包,靳乐言则买了套翡翠首饰。
“你们有心了。”曹熹媛手下,让佣人拿回房间。
靳舒宁偷偷看了靳朝安一眼,他懒洋洋的,并没什么表示,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吃饭吧我们。”
靳舒宁切了一块蛋糕,亲自递到靳朝安面前,弯腰的时候,小声说,“多少说句话吧,就算给我个面子。”
靳朝安盯着眼前的蛋糕,嘴角逐渐漫过一丝讥笑。
他的声音有点大,“我能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靳舒宁只好坐了回去,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食不言也是靳家的家规。
吃了饭,靳舒宁去了厨房,亲自准备餐后水果。
靳朝安却在这时突然起身,绕过餐桌,来到曹熹媛面前。
他微微弯下腰来,一手搭在她的背上,扣住她的肩膀。
曹熹媛只觉得胸腔越来越沉闷,闷得就要透不过气。
靳朝安凑到她耳边,嘴唇与她那白皙饱满的脸颊贴得很久很久,他哼哼笑了两声,对她道,“刚好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生日贺礼。”
随后,他拿起手机,划开某个软件,点开了一段视频。
曹熹媛在看到视频里那个男孩的模样后,胸腔顿时剧烈起伏,整个人差点伏倒在桌子上。
靳朝安搭在她的肩膀上的手用力一收,才勉强让她坐稳在椅子上。
靳乐言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他从那个视频里听到了他的弟弟,靳乐一的声音。
那声音很不对劲。
像是吸食了某种东西之后,发出的声音。
靳乐一自从五年前被送出国留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视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曹熹媛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手机,就要狠狠地砸在地上,被靳朝安抢先一步牢牢攥住她的手腕。
把手机从她的手中轻轻抽了回来。
他心情不错地关掉视频。
起身离开,没走两步,又突然“哦”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回到曹熹媛面前,对他露出灿灿一笑,“差点忘了,生日快乐,妈妈。”
曹熹媛崩溃道:“你到底打算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靳朝安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拨动着中间花瓶里的那束百合花,那还是靳舒宁今天买来送给曹熹媛的,百合是她最爱的花。
他把花心掐掉,漫不经心地说,“看我心情吧。”
“你是想让我求你,是吗?”曹熹媛说着,便撑住桌子站了起来,她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在抖,“我给你跪下,给你跪下可以吗。”
靳朝安忽地扬了下眉,他正过身子,双手插兜,懒洋洋地靠在身后桌子上,背对着她说,“可以试试。”
“好。”曹熹媛抬脚,就要绕到他身前,可她现在的身子都是软的,一步还没有迈开,人就倒了下去,幸好被靳乐言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腰,他大喊一声,“妈!妈!你怎么了!”
这一声,把靳舒宁和家里的佣人们都喊了过来。
曹熹媛没事,就是情绪有些激动,被靳舒宁和靳乐言一左一右搀扶到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就缓了过来。
现在,她只是默默流泪。
“到底怎么了?我才走开一小会儿,妈怎么就晕倒了?”靳舒宁质问靳乐言,靳乐言支支吾吾的,必然说不出什么。
她再抬头时,就发现靳朝安拿了衣服就要离开。
“不是说今晚住下?”
“你确定?”靳朝安意味深长地瞥了曹熹媛一眼。
靳舒宁瞬间就明白了,她嘱咐靳乐言和保姆照顾好曹熹媛,随后就起身,拉着靳朝安的胳膊来到了门外。
靳舒宁的火气顿时就上来,“忍一天都不行吗?”
“不行!”靳朝安反手把她按在门上,恶狠狠地说,“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行!”
“可是,她到底是妈妈啊。”
“是啊,就因为她是我妈!所以当年她亲手掐死我的时候,我才没有挣扎!你知道被妈妈亲手掐死的感觉是什么滋味吗!”
幸亏,幸亏老天没有收他。
在他的手脚不再乱动,在她以为他彻底死了,在她出去找麻袋或者箱子之类东西的时候。
他靠着最后一口力气,翻窗逃出了靳家。
……
靳朝安走了以后,靳舒宁在院子里站了好久好久。
车子驶出靳宅,没开多久,靳朝安就喊了声停。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后排,深抿着唇,闭着眼睛,睫毛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将双手虚虚地握成拳头,就那么呆呆地垂在大腿两侧。
他的样子,看起来又隐忍又痛苦,又有一些可怜和落寞。
彭晋在前面一句话也不敢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三哥这副样子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靳朝安缓缓睁开眼,说了句,“走吧。”
他的情绪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外露,显然已经被极力克制好,但是表情依然有些阴沉。
彭晋说是。
车子却没有立刻发动。
靳朝安瞧出了他的异样,嗓音沉道,“有事就说。”
彭晋转身递给三哥一份资料。
他本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打扰三哥的心情,但是三哥之前又吩咐过,一旦查到结果,要第一时间给他汇报。
所以彭晋不敢耽搁。
靳朝安翘着腿,一页页地翻看着手中的那份文件。
包括里面的几张照片。
彭晋透过后视镜,没有看出三哥面部表情的一点波动。
他看起来有些无动于衷。
彭晋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好揣测三哥的心思。
他如实汇报:“这个人叫李博威,在北苑路开了一家酒吧,和庄灿小姐于幼年相识。”
“在您还没回国之前,他就在调查‘云歌’的背景。”
所以,庄灿不是为了他而进的云歌。
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他,还是云歌?
靳朝安把手里的文件随手往旁边一丢,低头按了按眉心。
“还有一件事,三哥……”
“说。”
彭晋把手机递给三哥。
屏幕上是几张照片,照片里的庄灿,被陆思源拉着手腕,笑得一脸娇羞。
最后一张,庄灿把握在手里的玫瑰,送给了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她笑得可真好看。
靳朝安轻轻闭上眼睛,彭晋看不出他的喜怒,但却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双死死攥着手机的青筋隆起的手。
再抬眼时,ᴶˢᴳᴮᴮ靳朝安把手机递给彭晋,嗓音低沉地说了两个字,“开车。”
作者有话说:
小菜温馨提示:明后两天高能预警……
第28章 景园篇
庄灿下午就回来了, 这会儿正在犬舍给可乐喂粮。
听到院子里传来车子的声音,可乐摇头晃脑地抖了抖,汪汪了起来, 显得很兴奋,一看就是主人回家了。
庄灿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正要起身去门口迎接它主人, 脚步声就顿在了她身后, 紧接着, 便传来了靳朝安的声音。
“回来了?”他随意问道。
庄灿半蹲在可乐身旁, 搂着它的脖子,转过身,朝他灿灿一笑,“对呀。”
靳朝安一边解着袖扣, 一边向前走着,走到她们面前时,正好把袖子挽好, 同时往上推了推, 露出一小截白皙精瘦的手腕,和手腕上的那块泅蓝色的腕表。
这么看着,他的手当真是很性感。
他单膝跪地, 蹲了下来, 伸出双手把可乐抱在怀中, 大手温柔地抚着它的身子。
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庄灿。
“都去哪儿玩了?”声音也挺温柔。
庄灿看着,只觉得这人似乎心情还不错?
她起身退到一边,择了择牛仔裤上的几根狗毛, “就随便逛了逛呗。”
“自己?”
庄灿几乎脱口而出, “对啊, 不然能和谁?”
靳朝安没说话,可乐在他怀中变得很安分。
他低垂着头,庄灿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她还是稍微警觉了一下,并且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此刻似乎有点反常。
而且,他今晚不是不回来吗?
何况以她对靳朝安的了解,这个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问你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庄灿下意识站直身子,立刻改口,“我刚想起来,我下午还去见了一位老朋友。”
靳朝安还是没有说话。
庄灿这时候心里已经有点火了,她是真的很烦这种阴晴不定的大病娇,说话能把人累死!
于是她咬咬牙扑了上去,直接趴在他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歪头娇嗔道,“干嘛呀?一进门就审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
下一秒,靳朝安“豁”地站了起来,庄灿没个防备,直接被他掀在地上,像个四仰八叉的王八似的……后背撞得直发麻……
她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靳朝安一脚从她身上迈过去。
随即,屋门“砰”的一声,差点被甩飞!
延悦刚走过来,吓得魂儿都没了。
三哥那脸色……
庄灿“呼啦”一声把门打开,站在门口,一只手揉着肩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靳朝安此刻正往楼上走,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嚷道,“你神经病吧!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就给我甩脸子!我不是你的手下,不会每次都迁就你发疯!你他妈今天必须给我道歉!”
靳朝安脚步一顿,他转身,扶着一旁的栏杆,从牙齿里挤出一字,“滚。”
庄灿直接冲了过去,冲到楼梯口,抬头瞪着他,小脸都气红了,“你以为你是谁?想让我来就来,想让我走就走?要不是因为我想钓你,你他妈真以为你使唤得了我呢?”
靳朝安抓着栏杆的手指用力收紧,他不再跟她废话,眼神阴鸷地看向延悦,“收拾东西,让她立刻滚。”
延悦不敢说不,她看得出,三哥这是来真的了。
庄灿也看出来了。
她傻愣了几秒钟,靳朝安就已经抬脚上楼了。
延悦把东西给她收拾好,递给庄灿,庄灿看都不看,气呼呼地坐到沙发上,双手一抱,“不走!死也不走!”
“灿灿,你别为难我。”
庄灿也看出来了,延悦平时对她好,完全是看着三哥的脸色行事,这会儿靳朝安当真要把她赶走,延悦自然不会违抗。
她也不想为难一个手下,失笑地摇了摇头,提着包包就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延悦站在沙发旁,望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想不明白,明明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一回来又崩了呢?
还是彻底崩了。
难道恋爱中的两个人,真的能够说翻脸就翻脸,而且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吗?
可真是愁人啊。
……
夜里,刮起了大风。
靳朝安的房门忽地被打开,他满头大汗,脖子额头全都湿淋淋的,黑金色的浴袍大敞,眼神冷得像两块寒冰。
他让延悦把可乐送过来。
外面风大,大概有七八级,空中像是有无数恶灵在哀嚎。
延悦把可乐牵过来,靳朝安也没有再回房间,而是抱着可乐直接窝在了沙发里。
延悦不敢打扰,但是三哥在客厅坐着,她自然也不能擅自回房睡觉。
眼瞧着外面狂风大作,延悦突然想起,去把门口的花盆收进来。
结果刚一走出大门口,就被蹲坐在门旁的庄灿吓了一大跳。
直接叫出了声。
庄灿这会儿,和叫花子无异,整个小脸灰扑扑的,头发直接被吹成草窝,她抱着双膝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包带套在胳膊上,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房门一响,她就哆嗦着嘴唇,回头看了延悦一眼。
延悦直接吓蒙了。
“你,你怎么还在这!”天呐,这么大风,她疯了吗!
延悦差点被风刮回屋里。
庄灿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抱着小身子继续抖。
这会儿,她真的很像一个要饭的。
延悦知道这是庄灿的苦肉计,所以二话不说,一脸慌张地跑回了客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三,三哥,不好啦!”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三哥面前演戏,多少有些浮夸了,不过她也是真的关心庄灿。
靳朝安刚刚闭上眼,这会儿又被吵醒,很烦,“说事儿。”
“庄,庄灿小姐还在门口坐着……”
靳朝安没有回应。
延悦垂着头,偷偷用余光望去,发现三哥起伏的胸膛,渐渐急促了起来。
延悦干脆咬咬牙,又道,“看起来很不好,整个人都在打哆嗦,随时好像要晕倒的样子……”
“赶走。”
什么?延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靳朝安冷声看着她,“赶走,早上让我在院子里看到她,连你也一块给我滚。”
延悦战战兢兢地出来时,庄灿居然已经不在了。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更加自责和担忧起来。
……
庄灿确实走了,不过没走多远。
她是实在扛不住了,所以必须尽快找个能挡风的地方躲一躲。
她记得通往景园7号的路上有个亭子。
亭子虽然也漏风,但是好歹有个盖,就比没有强。
反正她死也不会走的。
……
清晨,靳朝安的车子开车出来时,彭晋一眼便看到了路边亭子里的女人。
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肩膀,后背抵着身后的柱子,一颗乱糟糟的脑袋耸拉着,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彭晋本不想管,刚要一脚油门踩过去,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又迅速透过后视镜看了那女人一眼。
“三哥,那好像是庄灿小姐?”
靳朝安在后排,缓缓睁开眼,他一晚上没睡,睫毛下方都有了点淡淡的阴影,不过还好,不是很明显。
他的眸子,即使疲惫也透着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尖锐。
彭晋下意识踩了脚刹车,没有踩死,车子放缓了速度,他道,“就在刚刚路过的亭子里。”
靳朝安:“开车。”
彭晋立刻脚踩油门。
可就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靳朝安突然改了主意,他再次开口,“停下。”
那双暗藏在镜片之下,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忽然闪过一股子转瞬即逝的坏。
庄灿被彭晋请上了车。
她一拉开车门,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靳朝安,靳朝安向里稍微挪了下,给她留出了足够宽敞的位置。
庄灿本想傲娇地“哼”一声,表示她根本不稀罕上他的车,可却不知怎的,她连鼻子里冒的气儿都是滚烫滚烫的。
嗓子里更像是有把火在烧,难受的她根本连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浑身发软,四肢无力,现在只想赶紧找个软乎的地方坐下,好好睡上一觉。
刚才彭晋板着脸把她叫醒的时候,她差点以为是地府里的黑无常来找她索命了。
庄灿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弯腰坐进去后,就一直紧紧地贴着车门,也不靠近他,也不看他,迅速就闭上了眼睛。
靳朝安也没有说话。
但是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沉了。
……
靳朝安带庄灿来到了u店。
经过门口的橱窗时,庄灿看了眼里面简单悬挂着的两件象征性的商品,便知道这应该是家是仅对私人开放的服装店。
庄灿不明所以,只跟在靳朝安身后,她脑子跟浆糊一样,也没有力气多想。
美女职员立刻向前,喊了声靳先生。
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特地站在门口迎接他。
靳朝安侧身,露出庄灿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简单交代了几个字,“私人聚会。”
庄灿看了他一眼,“你要带我参加聚ᴶˢᴳᴮᴮ会?”
靳朝安余光都没给她,对着美女职员点了下头,便自顾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翘起腿来,随手抽出本杂志看。
有工作人员上前给他端茶送水。
“小姐您请。”那位美女职员对她微微鞠躬,微笑着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一小时后,庄灿出来。
她洗了澡,化了妆,穿了件纯黑色的裸背小礼服,不是很端庄的那种,有点性感也有点俏皮,很适合私人聚会的场合。
她转了个身,白皙光滑的脊背在乌黑飘逸的秀发下若隐若现。
脚下踩着一双带着水钻的高跟鞋。
靳朝安放下杂志,抬起头来。
这件礼服是他选的,事实证明,他的眼光不差,庄灿穿着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有韵味。
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加难看。
回到车上,靳朝安也没再看她一眼。
庄灿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她知道,他故意让她穿成这样,露着大腿和后背,就是在羞辱她。
但她这会儿身体极度难受,没力气和他废话,他想折腾她就随他。
到了目的地,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别院,进去以后,庄灿才知道这是家私人菜馆,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
包厢里已经坐了四五个男人,全都是西装革履,一副成功男人的装扮,围坐在一张圆桌两侧,在品茶。
见了靳朝安,立刻起身和他打招呼,有人略微调侃,“靳总今天可是很准时啊。”
靳朝安今天到的有点早,往常,他总是姗姗来迟的那一个,按说今天上午他应该先去公司的,快中午的时候才会过来,因为临时改意带了庄灿,所以带她换好衣服便直接过来了。
“起早了。”他把手搭在庄灿的腰间,搂着她便走了过来。
她的腰摸着又细又软,似乎还有一点烫。
靳朝安下意识扫她一眼,发现庄灿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嗬,这就受不了了?
其他人心照不宣,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圆桌的主位是为靳朝安专门空出来的,靳朝安落座后,倒还没松开她腰上的手,他是第一次带女人过来,有人兴味一笑,忍不住多调侃了两句,“靳总这是舍得了?”
意思是说他终于舍得把锁在金屋里的宝贝带出来见人了。
像靳朝安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身边没个莺莺燕燕的,谁信?
“在家里圈疯了,闹着要出来透透气。”靳朝安说的随意,庄灿看了他一眼,压着内心的浮火,低声说,“我去那边沙发坐。”
“不用,就坐我腿上。”靳朝安说着,便扣着她的细腰,将她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可别去我姐给我告状啊。”他半开玩笑地说。
“不会不会。”众人笑过。
一桌子大老爷们,只有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半瘫半软地伏在靳朝安怀里。
庄灿咬着牙,感觉鼻子在喷火。
他不就是想羞辱她么?可以。
庄灿干脆展开双手,绕到他宽阔的背后,圈住了他的腰。
她不安分地蹭来蹭去,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拱,把这一桌子大老爷们的心火都拱了上来。
靳朝安一把扣住她的后颈,用力一掐,由着突如其来的巨痛,庄灿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身子顿时就僵在了靳朝安怀里。
“乖,安分点。”旋即,他的大手向上,摸上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两下。
众人咳了几声,有人起了个话头,自觉挪开眼睛聊起了正事。
靳朝安刚刚掐她脖子的那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比以往每次掐她的时候都要凶绝狠戾,有一瞬间,庄灿以为自己听到了颈椎断裂的声音。
总之,他下手很毒,让庄灿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跟他耍心眼。
他们在聊碧水村的那块地。
靳朝安忽然在她耳边低声,“无聊么?”
庄灿眼皮很沉,身体的不舒服,让她的脑子都慢了半拍,她窝在他怀里,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在说“嗯。”
靳朝安微微一笑,幽幽地说,“一会儿就不无聊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包厢的门,便被扣响。
“进来。”他说。
门打开,率先进来的中年男人,急霍霍地走到靳朝安身边,解释自己晚到的原因,“今天开庭延迟了一小时,路上又遇上堵车,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
旁人叫他自罚三杯。
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挺拔样貌俊朗的男青年,抢先一步举起了杯子,敬各位,“我代父亲给各位赔罪。”
说完,连敬三杯。
杯子落桌的那一刻,庄灿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逆转而上。
她的脸埋在靳朝安的胸口,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发抖。
靳朝的手掌,穿过她的发梢,在她白皙脊背上那微微凸起的漂亮的蝴蝶骨上缓慢摩挲着,一会儿用指腹揉揉打转,一会儿又用指尖轻轻划过……
因着庄灿是坐在靳朝安大腿上,扑在他怀里,背对着大家,是以他的每个动作,在场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多少带了点色'情的意味。
“我们等没事,别让靳总等着急就行。”
陆家谦转身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思源,你单独再敬靳总一杯。”
陆思源说好。
他上前两步,视线自始至终也没有往靳朝安怀里的女人看上一眼,对他的私人作风似乎毫不关心。
拿起酒瓶,正要倒酒,杯口却被靳朝安突然伸来的手虚虚掩住。
“这次碧水村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这杯酒,该是我敬你才是。”
他说着,低唇凑到庄灿耳边,语气温柔亲昵,似乎又带了一点撒娇,“宝宝,起来替我倒酒。”
庄灿的肩膀轻微颤了颤,下一秒,就被靳朝安掰着身子转了过来。
庄灿低着头,被靳朝安一手捏着下巴把头抬高,视线正与站在对面的陆思源平行。
她看清了陆思源那双碧波如水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剧震。
庄灿拿起酒杯倒酒,倒得有点猛,撒出来了一些,杯子都浇透了。
靳朝安有些不满,惩罚地在她微微翘起的臀部轻轻扇了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怎么,规矩都忘了?”
庄灿屈辱感爆棚,她咬咬牙,又拿过一支新杯子,“对不起。”
“这杯酒该是敬陆律师的,现在却被你弄撒了,这是对陆律师的不尊重,要说对不起,也该是对他说对不起,来,宝宝,跟陆律师道歉。”
庄灿抬头看向陆思源,“对不起陆律师。”
陆思源的表情早已恢复如常,此刻看不出他情绪的一点波动,“没关系。”
有一瞬间,庄灿甚至以为自己眼花,她好像从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
其实她很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失望,看到鄙夷,看到厌恶甚至唾弃,可惜并没有,这反而让她觉得难受,让她觉得堵心,让她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将身后的那个禽兽变态打倒在地。
靳朝安微微含笑,“我家宝宝不懂事,做什么都有点毛手毛脚,希望陆律师你不要介意。”
陆思源定定看着他,并未开口,还是陆家谦说了句,“怎么会。”
随后陆思源便跟着他父亲落座。
那杯酒,似乎也不了了之了,只有庄灿知道,靳朝安这个混账其实根本没有真的想过给陆思源敬酒。
他们接着聊碧水村的事情。
“这次得感谢陆伯伯,帮我解决个大麻烦。”
陆家谦:“还是思源官司打的好。”
靳朝安一手垂在腿上,握着庄灿的小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轻轻笑笑,“虎父无犬子。”
庄灿大概听懂了一点,万清早些年收购了一块地,但是因为钉子户的存在,所以项目迟迟未能动工,这次靳朝安接手,设了个局把人送了进去,而且直接弄到最高刑期。
官司是陆思源打的。
他很厉害,本来可以做十年牢的,直接被他打到无期。
庄灿闭上眼,感觉头很晕,很涨,好像下一秒就晕倒。
“难受了?”靳朝安状似关心地问。
庄灿轻轻反手揪住她的手指,声音都有些虚浮,“什么时候走?”
“坐不住了?”
“我难受。”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哪难受?”
他们贴得很近,声音也轻,这会儿饭桌上的人都在交流,因此他们的谈话,别人都听不见。
当然,如果有人有心听之。
陆思源,就坐在靳朝安隔壁。
他手上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尽收眼底。
庄灿颤颤道:“我发烧了。”
靳朝安嘴角一斜,把手搭在她胸口,“发烧还是发骚?”
这张红扑扑的小脸,倒是让人很有食欲。
庄灿气死,干脆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靳朝安把她按回怀里,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用过筷子的手,随即双手圈好她的腰,低声哄她道,“乖,一会儿就走。”
陆思源没有意识到,他举在半空中的杯子,已经顿了好久了。
作者有话说:
来,今天话筒给你们……
第29章 景园篇
庄灿迷迷糊糊的时候, 感觉到有人粗鲁地把她往车ᴶˢᴳᴮᴮ里塞。
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脖子下巴上淌的全是冒着热气儿的汗。
她的身子还在车外,双手撑着门框, 似乎是在梦中下意识地抗拒什么,死活就是不肯上车。
靳朝安一手拽着她的胳膊,清晰看到她清醒过来的眸子里, 酝酿起来的滔天的难过和憎恶。
为他的难过。
对他的憎恶。
他冷笑一声:“心疼啊?”
“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靳朝安突地笑了, “凭什么?你说呢?”
庄灿死死咬着嘴唇, 瞪视着她, 她忍了这么久,但是这一刻,她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装啊,怎么不装了?平时不是挺能装的吗?想想你自己, 为了留在我身边吃了多少苦,这点委屈就受不住了?”
靳朝安又狠狠拽了下她的手腕,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渣, “上不上!”
庄灿再也忍不下去了, 小宇宙突然爆发,卯足全力照着他脸颊给了一拳,“你混蛋!”
靳朝安掐着她的脖子, 直接按到在后排。
他的眼镜被庄灿打得歪挂在鼻梁上, 额头凌乱的碎发几乎遮住了眼, 在酒精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他双目通红,要把人生吞活剥。
随后, 他重重压在她身上, 咬牙问她, “我混蛋?我怎么混蛋了?嗯?说说,说啊!”
庄灿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气都要喘不上来,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整晚的屈辱、愤怒、委屈在此刻彻底爆发。
靳朝安看到她奔涌而出的泪水,片刻晃了下神,就在这分神的一秒钟,庄灿一脚踹在他的下'体上,毫不留情。
她猛地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凌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好像身后是什么恶魔,深渊,就要将她吞噬……
彭晋立刻推门下车,他刚要抬脚追人,身后就传来靳朝安的一声大喝,“走!”
彭晋看了庄灿一眼,她跑得很慢,摇摇晃晃的,弱小的身子马上就要散架了一样,在这寂静的深夜,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穿着如此暴露的衣服,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可他也就犹豫了一秒,就上了车,他不敢违背三哥的任何旨意,但怕就怕,这不是三哥内心真正的意思。
从后视镜看去,三哥一手撑着前排椅背,整个人弯着身子,低着头,如同静止了一样。
没等到三哥再次开口,彭晋只好发动了车子。
经过庄灿小姐的时候,他还有意踩了下刹车,可惜三哥并没有抬起头来。
他看到了庄灿小姐泪流满面的脸,也感受到了三哥沉默无声的痛苦。
叹息过后,他的脚狠心踩在了油门上。
与此同时,靳朝安突然之间,猛地抬起头来,一拳捣在了前面硬邦邦的椅背上,“停车!”
由于刹车太快,彭晋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靳朝安甩下车门,大步走向庄灿。
庄灿看着迎面而来的靳朝安,突然停下脚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几乎浇花了她的脸,她痛苦,难过,煎熬,脆弱,甚至有一瞬间,她懦弱地想到了死。
靳朝安以为她的暴怒是因陆思源,其实并不是。
她是因着刚刚的那个噩梦,梦里无数的尸体,齐刷刷地睁开眼睛望着她……她们还在等着她帮她们申冤,还她们一个公道……
她还没有找到妹妹,她在妈妈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找到妹妹的。
而她竟然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屈辱都忍受不了!她根本不配,不配活着!
靳朝安走到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下一秒,庄灿两眼一黑,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就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靳朝安的世界,似乎都静止了两秒,四周再也没有一点声音,心跳骤停,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下意识地屈膝,双腿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牢牢死死地抱住了下坠的她。
……
景园。
私人医生在靳朝安的卧室里给床上的女人检查身体。
女人纤薄的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床边挂着吊瓶。
医生收回听诊器,直起身来,延悦便立刻上前给庄灿盖好了被子,还把热毛巾垫在了她输液的那只手下。
庄灿紧紧闭着眼,不知是因为痛,还是什么,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哼唧着,像是在说胡话,但又分明串联不成完整的句子。
延悦看着她这幅样子,因痛苦而皱紧的五官,煞白的小脸,就忍不住红了眼。
靳朝安坐在楼下,双手垂在大腿两侧,眼睛直直盯着脚下的一点,一直没动,也没有抬起头过。
直到医生下来,走到他身边时,说了俩字,“高烧。”
靳朝安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淡淡“哦”了声,“怪不得摸着这么烫。”
怪不得。
旋即想到她在饭桌上哀求他的话,他便轻轻地笑出了声。
“打了退烧药了,应该没事,但不会退得这么快,要想让她舒服点,就让延悦辛苦辛苦,给她物理降降温。”
医生叫齐优,也算是靳朝安身边的亲信,跟了他好多年,甚至比延良延悦还要早。
他是靳朝安在那边的人,也是他亲自带回来的,靳朝安早年出任务,经常受伤,齐优基本上就没离开过他。
靳朝安回到靳家后,虽然抹杀了他以前的身份,也不再需要出各种危险任务,但毕竟落了一身的老伤,尤其是肺,总是咳嗽,所以需要常年的调理。
齐优也就这么留在了他身边,他的私人诊所,也是靳朝安投钱帮他建的。
这么多年,齐优不敢说自己是最了解靳朝安的那一个,但肯定也比其他人要了解得多。
当然,他的嘴也是最严的。
靳靳安朝他挥挥手,“知道了,我让彭晋送你回去。”
齐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处理一下?”
刚才他见到靳朝安的时候,还吃了一惊,他的嘴角挂着一片乌青,敢让他脸上挂彩的人,这世上可还没几个,要真说起来,其实是一个都没有。
不过很快,他就见到了那个敢跟他动手,并且还得逞了的人。
就在靳朝安怀里,还是个女人。
“不用了。”靳朝安这才感觉到嘴角有一点拉扯着的疼痛感,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后便起身向楼上走。
延悦刚从卫生间里打来一盆温水,把毛巾泡好,准备给庄灿物理降温,这时靳朝安就走了进来,走到她身后。
延悦回过头来,忙直起身说,“三哥,我看庄灿小姐好像烧糊涂了,一直在说胡话,半天也没见好,就想先帮她擦擦身子,试着物理降降温。”
靳朝安伸出手,“毛巾给我,你下去吧。”
延悦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把毛巾递到靳朝安手中,迅速退了下去。
把门关好。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靳朝安低头把毛巾泡在了水里。
他抬起胳膊,把左右两边的袖子一点点地卷上去,卷到胳膊肘的位置,把手表取下,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这过程,庄灿缩在被子里,一直发出小声的呜咽。
他拧干毛巾,走了过去,半坐在床边,掀开被子,轻轻撩起她的睡衣。
睡衣是延悦帮她换的,为了让她舒服,里面也没再穿别的。
隔着毛巾,他的大掌轻轻覆了上去,毛巾下的热度瞬间袭来,他的唇瓣抑制不住地颤了颤。
好烫,怎么能这么烫。
齐优说她烧到了40度。
40度,人都该烧死了,她却怎么还能拼出那么大的力气狠狠给他一拳的?
想着想着,他冷哼一声,有些微凉的毛巾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漫过,她似是感觉到了舒服,嗓子里发出颤颤巍巍的嘤咛声。
靳朝安自始至终没有去看她的眉眼。
擦完一遍,又去换了一盆水来,水温摸着还行,不凉不热,但是毛巾拧干后不久,就凉了。
他的身上却很热,从夜里一点到四点,他没有停下。
后背的衬衫湿透了几次,他脱下,又换了一件。
中间延悦进来一次,给她喂了点水,拔了针。
见了三哥这副样子,延悦也是说不出的心疼,可她让三哥去休息,剩下的她来做,三哥又没有答应。
直到四点多钟,靳朝安给她试了个表,体温重新降到了37.5,他才把毛巾丢回盆里。
又给她重新换了身睡衣,盖好被子。
他本想去隔壁客房睡一会儿的,但是脚步却怎么也不舍得离开。
他好恨,好恼,又好痛。
最后,他留了下来,睡在了床对面的沙发上,眼睛正对着她的方向。
可刚一闭上眼,他就猛地惊醒,然后快速起身,连拖鞋都没有穿,直接冲到床边,双手捧着她的脸,俯身在她干涩的唇瓣上,留下深深的一吻。
她这会睡儿的很香甜也很安稳。
就连他恋恋不舍地逗弄着她的唇瓣,她都没有醒来。
“是我的。”他吻她的唇。
“我的。”吻她的鼻尖。
“我的。”吻她的眼睛。
“我的。”吻她的眉毛。
“我的。”吻她的耳垂。
最后,他十指ᴶˢᴳᴮᴮ交握着她的手,跪坐在她的床边睡去。
……
庄灿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延悦正坐在她的床边,左手握着一杯水,右手捏着根棉签,好像要往她嘴唇上蘸。
“你醒啦。”延悦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把她扶了起来。
庄灿还晕晕乎乎的,就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但这一觉过去,竟神奇的活了过来。
鼻子也不难受了,胳膊也不疼了,腿也不打哆嗦了,她眨眨眼,视线从延悦身上挪开,在四周环顾一圈,疑惑道:“这是哪儿啊?”
她的嗓子到底还有点哑。
延悦把水杯递给她,忍不住笑道,“你猜。”
庄灿可不想陪她卖关子。
记忆里有些印象,是她在大街上歇斯底里,晕倒的那一刻,靳朝安死死抱住了她。
“这是三哥的房间。”
庄灿“哦”,其实她也猜到了,不然延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延悦感觉她应该是没听懂,就又补了一句,“是三哥的主卧。”
庄灿慢慢反应过来。
“哦,是他那个从来不让我靠近的主卧啊。”庄灿这时候,倒还不忘开句玩笑,“我还以为屋里藏着什么宝贝疙瘩呢,也不过如此。”
延悦心说都这时候了,怎么还在怄气呢,一会儿三哥回来,俩人别再又杠起来,不行不行,就算她能折腾,三哥也折腾不起了。
延悦想说什么,但是想到三哥临走时的嘱咐,要她不许把昨晚的事透露一字,就犹豫了。
庄灿咬着杯子的边缘,注意到了手背上的医用创可贴,她回想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昨晚我感觉有人一直在帮我擦身子,是你吧?”
延悦立刻摇了摇头。
三哥不让她说,但是也没不让她否认啊,这屋子里就只有她和三哥两个人,不是她还能是谁,庄灿小姐应该不会猜不到吧?
果然,庄灿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会儿,她脑子清醒过来后,已经开始后悔了,她好不容易才和靳朝安有了一点边缘性的突破,勉强混成他半个女人,连个屁还没查到呢,怎么就没忍住呢?她记得她好像还给了他一拳??
幸好,靳朝安把她带回来了,没有彻底跟她翻脸。
她心里其实还挺后怕的,昨天差一点她就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如果真的摊牌,她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吧?
她有什么脸去死,去见那些把命借给她的人呢。
庄灿懊恼极了。
延悦以为她在为三哥照顾她的事情自责,心想庄灿小姐可算还有点良心。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道:“其实三哥还是很紧张你的,前天他把你赶走后,自己也一宿没睡,昨晚你发烧昏迷,他也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我可从没见过三哥这么对待过一个女人,连沈夏小姐也没有,你可是第一个。”
“三哥早上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等你醒了也不让你下床,要你多躺一天,恢复一下'体力,所以你先别想别的了,也别总想着跟他对着干,就听三哥的话,好好休息一天。”
“那他人呢?”
庄灿还不会傻到延悦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靳朝安掐她的时候,想让她死的那个眼神,可不是假的,庄灿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所以仅凭她这一两句话,庄灿还摸不清靳朝安现在的态度,毕竟这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就算笑眯眯地把你搂在怀中吻你,也不代表心里没有立刻宰了你去喂狗的心思。
这人变脸发疯的本事,庄灿这些天算是彻底领教到了,因此,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
延悦出去后,庄灿就一直在床上反省自己。
也是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昨天的局是他故意做的,所以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前天去见了陆思源。
不过她见陆思源怎么了?这人至于动这么大肝火?庄灿左思右想,最后只想到一种可能。
他吃醋了?
怎么会!庄灿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答案更不可能。
不过男人都有占有欲,这种东西跟爱无关,越变态的男人占有欲就越强,尤其是靳朝安这种顶级变态级别的大病娇,当初可乐对她亲近,他连她的醋都吃,和狗比,她这“半个女人”自然得比狗要听话。
庄灿猪猪叹气,妈的,这狗男人事儿太多了,钓他简直比扫雷还难,谁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小心踩错一脚就把自己炸死了,真是烦。
庄灿蒙着被子呼呼的,气着气着,人就睡着了。
她倒是听话,这一整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她都没怎么下床,下午又睡了一觉,算是彻底的满血复活。
傍晚,延悦正要把崔阿姨煮好的粥给庄灿端上去,靳朝安就回来了。
他今天回来得比平时都早了一点。
延悦立刻给三哥汇报了一下庄灿今天的情况,她倒是挺乖的,一点妖也没作,也没再发烧。
靳朝安边解领带边听着,眉眼淡淡,听完了也没什么反应,只轻轻“嗯”了一声。
领带递给延悦。
随后端起延悦刚刚放在桌子上的托盘,便自顾走上了楼。
卧室里拉着窗帘,昏昏暗暗的,只开了衣柜下面的一排暖色的地灯。
庄灿还在睡觉。
人舒服了以后就不老实,被子都踢到床下了,两腿间夹着个软绵绵的大枕头,身子歪歪扭扭的,长发凌乱地散在床上,乌灼灼的一片。
靳朝安走近了,她也没有醒。
他把托盘放在一侧的床头柜上,弯下腰来把被子拾起,动作算不得轻,被子扔到她身上的那一瞬,庄灿的睫毛动了动,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刹那间,与他四目相对。
靳朝安率先移开视线。
被子很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床,他掀开被子一角,自顾坐下,端起粥来,沿着顺时针搅了两下,动作不紧不慢,边搅边说,“起来喝粥。”
庄灿没起,依然侧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盯着他,就是眼圈突然红了,然后就越来越红,最后成了星星眼,泪汪汪的。
脑袋下的床单都打湿了。
她慢慢把头挪过去,小手爬上了他的大腿,搂住了他的腰。
靳朝安的身子略微僵了一下,随后停了手里的动作,把碗放回桌上,去掰她的手。
“松开。”
臭着一张脸。
庄灿吸了吸鼻子,直接抬头把脑袋埋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哭腔似地呜呜了两声说,“对不起嘛,我错了还不行,你不要再凶我了。”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连靳朝安听了,都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他的双手攥着她的两只手腕子,倒是没再推开她。
怎么这么细呢?他有片刻的分神。
庄灿还埋着脸,什么也不管了,眼泪鼻涕直接往他西裤上蹭,“我跟陆思源真的没什么,他就是我小时候的一个邻居哥哥,以前对我还不错,我很小就离开了北城,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回来后,在姐姐生日宴上见了他,就加了他微信。”
“就是加了微信,平时也没怎么聊过天,那天我出去逛街,正好就和他碰上了,所以才一起逛了逛,我后来不是说了遇到一个老朋友吗?可是你什么都不问,不管不顾就把我赶出了家,你都不知道那晚上的风有多大,有多冷,我有多害怕的。”
庄灿把头抬起,发现他也正垂眸盯着自己,就是表情硬邦邦的,像是一点也没被她说动。
嘴角的那块淤青还挺明显,庄灿有些心虚,赶紧又把头低了下来。
她不放弃,松了手,又重新搂回他的腰,甚至歪了头,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大腿,像一只祈求主人爱抚的小猫咪,语气委屈极了。
“你觉得昨天的事儿真的羞辱的了我么?并没有,我根本就不在乎陆思源,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何况我本来就没有脸,我要是有脸,当初还会主动往你床上爬么?我之所以崩溃,之所以难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信任我,因为你怀疑我,因为我喜欢你。”
庄灿说完,顿了顿,她眼睛亮晶晶的,为自己这番精彩的肺腑之言而感动。
靳朝安终于把手挪到了她的脸上,不过只是轻轻按了一下,不再让她乱蹭。
庄灿趁热打铁,扭头在他掌心亲了一口,“那下次我出去见谁,去干什么,我都提前跟你汇报好不好?你同意我就去,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乖乖做大哥的女人。”
“什么都听我的?”靳朝安捏了捏她的耳朵,哼了一声,“当然,你也没有不听的选择,当初既然敢自荐枕席,就应该做足了功课,知道我靳朝安是什么样的人。”
“手机。”他又说了两个字。
庄灿翻身坐起,从枕头下把手机摸了出来。
递给他。
靳朝安瞥了手机一眼,“自己删。”
庄灿懂他的意思,二话不说,就把陆思源给删了。
还给拉黑了。
她扑到他怀里,忍不住用双手捧起他的下巴,“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和ᴶˢᴳᴮᴮ好了吧?”
“不算。”靳朝安拍开她的手。
“哼。”
粥凉了,靳朝安刚刚端起又放了回去,喊了延悦重新热一碗上来。
“我就只有你。”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由于太过突然,他的手下意识地颤了颤。
她眼里像是燃烧着奉有某种信仰的火种,熊熊烈火蔓延至他的双眸。
他冰冷的眸子几乎瞬间被化成一滩春水。
“我只有你一个男人。第一次的时候,我们在竹林前,你看到了。”
内'裤上那刺眼的颜色。
她想起了初次被粗暴对待的痛,眼眶里情不自禁地涌出了热泪,不等她擦去,下一秒,咸湿的泪珠便尽数落进了他滚烫颤抖的唇中。
作者有话说:
话筒:三哥的童年经历阴暗可怖,逃出靳家后,又经历了一系列非人的对待,所以心理缺陷非常严重,他是个在善恶间游走的人,改变,一定是会改变,但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这要灿灿来努力,最后引导他朝有光的地方去。
灿灿接近三哥,一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妹妹,二是想要复仇(灿灿的仇和流浪在外的童年经历有关),复仇的关键是让三哥首先无条件地为她臣服,后面会随着感情线展开讲的。
马上就要开始新篇了,后面剧情会越来越紧凑(带感),如果骂,请轻骂,别上升人格侮辱哈~写完这篇大概率要插个队写下面这个,如果感兴趣帮我点点收藏吧
预收文《她调戏我》/甜文也能很带感!-
任晚被渣当天,闺蜜组了个陪哭局,不知是谁喊来狐朋狗友一大堆,酒瓶子开了满地,没想到最后任晚不仅没哭,还笑嘻嘻地勾走了其中一只长得最妖做派最骚的小狗狗。
一夜放纵过后,任晚不告而别。
喻凡川舔舔嘴唇,闻了闻被子里残存的柑橘调香水味,有点意犹未尽。
经过多方打听,喻凡川终于加上了任晚的微信。
“嗨~你叫起来的声音很好听”
没想到第一句招呼就被她拉进了黑名单。
喻凡川:“哟,很可以。”
任晚看着屏幕里弹出来的好友申请信息,差点把手机按进刚做好的冰美式里。
收好思绪,任晚决定用忘我的工作来麻痹掉这段令人尬出天际的回忆。
公司最近入职一批新员工,主任让她带一带刚刚分到部门的小菜鸟,任晚欣然接受。
只是没想到,小菜鸟入职公司的第一天,就把她一本正经第堵在了杂物间,“姐姐,你提裤子翻脸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嗯?”
……
第五天,喻凡川哭着从任晚的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主任皱眉把他拦下:“小喻同志这是怎么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怎么还哭鼻子了?”
喻凡川委屈:“任组长调戏我。”
主任:?
“哦不不,任组长调'教我……”
主任:……
“错了错了,是任组长教育我!”
主任转身对一脸黑线的任晚道:“以后注意分寸,别对小朋友这么严格。”
……
【小剧场】
某日,任晚手头的项目爆雷,经理大发雷霆,命她两天内到总部向老总亲自解释,负荆请罪。
秘书让她稍等,老总办公室有客在。
房门虚掩,里面有声音传来,任晚觉得有点耳熟,忍不住回头偷窥了一眼——
门缝里,喻凡川嘴角叼着根烟,大大咧咧地往老总的办公桌上一坐,吊儿郎当地说道——
“行了老爸,差不多得了,别对您将来的儿媳妇这么严格。”
*本以为只小奶狗没想到竟然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狼崽
*为了追媳妇儿被迫回家继承上亿家产的太子爷打工人
第30章 步步深陷篇
庄灿在景园休息了三天, 三天后,靳朝安把她送回云歌。
她也没跟他腻乎,拍拍屁股亲亲小脸就走人了。
庄灿走后, 靳朝安给秦戈打了个电话。
其实庄灿早就被靳朝安赎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被他带出来这么久,而且她本来也没签卖身契, 正式算不得云歌的人, 带出来那天, 靳朝安就没有把人送回去的打算。
是后来查到她的目的, 才让靳朝安改变了思路。
既然她想查,那就让她去查,正好他也好奇,她到底要查什么。
“暗中多派点人手, 盯紧她。”
秦戈说行。
挂了电话,他也头疼,直觉自己招了个大麻烦。
盯紧, 怎么盯紧?在云歌还敢有自己的心思, 一旦被发现,这人不死也得半残,他这位又是个这么虎的, 所谓盯紧, 怕不是要保她的意思?
这边, 庄灿知道靳朝安还不信任自己,又接连出了这些破事,让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之前还满打满算地以为, 搬来景园住必能甜甜蜜蜜地加深感情, 没想到是三天一大吵, 两天一小吵,吵得头皮都麻了!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也算摸清了这狗东西的脾气,而且,他竟然还派人在暗中跟踪她,关键是她居然还没有发现?
也幸好见的是陆思源,万一……庄灿不敢想,她咬咬牙,心里的警戒又翻了一倍,想着以后出门办事一定要更加警惕才是。
不过现在,庄灿打算先乖上一阵,给这只老虎顺顺毛。只是想到陆思源,她心里还是有点酸涩,不知道他现在对她会是一种什么看法?那天那个信任的眼神,是幻觉吗?
可惜,她不能再跟他联系了,一方面是想获取靳朝安的信任,做个说话算话的人,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害了他,至于他到底会怎么想自己,庄灿也无所谓了。
云歌依旧如常,没什么变化,10楼的生意照常火爆,庄灿回来,和汀兰去吧台喝了两杯,也没套到什么重要信息,汀兰这张嘴,跟有人把门似的,无聊得紧。
倒是菲姐常常不在,这让庄灿觉得有点奇怪,她认识菲姐时间不长,但是知道菲姐是个非常守时十分自律的人,像这样总是隔三岔五不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很不正常。
暗中打听了一下,说是菲姐有个老朋友过来了。
“老朋友”那三个字,听起来别有深意,就差直接说是老相好了。
庄灿想到博威的话,知道她要查的那个男人最近也出现在了北城,所以这位“老朋友”有可能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吗?
庄灿咬着吸管陷入了沉思。
还有一件事,庄灿知道后也挺意外的。
听说舞团来了一批新妹子,但是庄灿目前还没见到,说是拉到某公司集训了。
新人来了以后,势必就有老人要走,那么那些还在合约期的女孩会去哪呢?庄灿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
庄灿回云歌也有半月,这中间,她每天除了在微信上给靳朝安汇报自己一天的工作外,还会多发一些肉麻恶心的情话,自己看了都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天天如此,靳朝安一次都没给她回复过。
不要紧,他回不回复不重要,她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庄灿不知道,其实她在这边的一举一动,每天都有专人向靳朝安汇报。
……
靳朝安今夜加班,批阅完手头的文件,才把手机拿起来,划了划她发来的那些土味情话,也没怎么细看,直接点了删除。
倒是每天都发。
然后又想到什么,点进她的头像,眉稍一挑。
靳朝安发现了被庄灿屏蔽的朋友圈。
……
庄灿练完舞回来,拍了张美美的自拍,刚给靳朝安发过去,下一秒,对话框里就弹出一个鲜红的叹号!
“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庄灿:?又发什么疯?
她告诉自己要忍,要体谅精神病人的不容易,然后,她深呼一口气,打开丑团外卖,找到离万清最近的鲜花店,订了一大束红玫瑰送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庄灿洗澡完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显示订单已完成。
“礼物喜欢吗?”电话打过去,倒是接了,就是半天没人说话。
靳朝安的手机丢在桌子上,按着免提,他一脸阴沉地朝着办公桌对面的苏秘书挥了下手。
苏雪贞是进来汇报的,说前台刚刚收到了署名靳总的一束花,请示如何安排。
“什么花?”“红玫瑰。”
话音刚落,庄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苏秘书正要退出办公室,靳朝安又喊住了她,“丢掉。”
这两个字庄灿也听见了。
她不快地哼了一声,“不喜欢啊?”
“不喜欢。”语气冷硬。
“好嘛,那么凶干什么。”
庄灿擦干头发,也没用吹风机吹,直接躺下,“那你说你喜欢什么?”
“少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那你干嘛无缘无故拉黑我呀,是我最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庄灿可不知道是朋友圈的事儿,她压根想不起来,上次加了沈夏后,就把他给屏蔽了,这都多久的事儿了。
“自己想。”
“臣妾想不到啊。”你嘴被线缝上了?
“别发骚。”
“想不到。”
“那就等想到再说ᴶˢᴳᴮᴮ。”靳朝安说完就挂了电话。
庄灿瞬间又拨了回去。
靳朝安挂断两次后,“没完了?”
“你干嘛动不动就对我进行冷暴力,你不知道冷暴力最伤人了吗?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如你意,你告诉我嘛,你不告诉我,我就只能胡思乱想,我一胡思乱想,就容易搞些幺蛾子,这次是送花,下次可不一定是什么了,不然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也好让我知道该怎么哄你嘛。”
靳朝安听着庄灿一张小嘴“叭叭”的就心烦,本来手头的工作今天是一定要处理完的,整个公司都在陪着他一起加班,现在被庄灿两三句话搅合的,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他挂了电话,便叫彭晋立刻把人弄来。
嗬,他想要什么?他现在就只想要干她嘴。
……
庄灿挂了电话,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换了件性感的小裙子,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隔夜仇这种事,有了之前的经验,庄灿坚决不能让其留在第二天!
彭晋的手下过来的时候,没有接到人,庄灿先他一步走了。
彭晋给三哥汇报,“应该是去了景园。”
靳朝安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扫了眼腕表,十一点零五分。
外面夜色正深,挂了电话,他又拿起了文件,直到半个小时后,接到秦戈的电话。
……
庄灿是想打车去景园,只是云歌门口不好打车,这种打擦边球的娱乐场所多少还是有点隐蔽,除了私家车能进,一般的出租车网约车都得往前走两条马路才能停。
为了方便,庄灿每次都会抄近道,走云歌隔壁的那条小胡同。
只是没走两步,庄灿就察觉到身体有点不对劲儿。
起初只是觉得有点热,还有点燥,可是这会儿是半夜,本来就冷,她穿得又凉快,不该有这种燥热的感觉才对。
她这会儿,正走到胡同口,扶着砖墙,使劲晃了晃脑袋,脑袋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更可怕的是,她浑身上下开始痒了起来,那种痒,蚀骨挠心,她再清楚不过。
脑海里,瞬间闪过刚刚的一幕,她出来的时候,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也是为一会儿撒娇方便,便去吧台要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喝。
所以是酒有问题。
庄灿已经来不及多想,体内的那团火越烧越旺,几乎以迅雷之势占领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手脚逐渐发麻发软,却还是用力捂着嘴巴,死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那该死的声音。
另一只手,颤抖地摸向包里的手机,“啪”的一下,随着手机落地,出现在脚下的,还有四双肮脏破烂的解放鞋。
庄灿猛地抬头,面前的四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的,统一穿着附近建筑工地的劳保服,一个个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发亮,衣服破破烂烂,此刻全都咧着饥渴的淫'笑,他们一边摩挲着手掌,一边嘿嘿嘿地朝她拢了过来。
其中一个大汉的鞋子瞬间踩在她的手机上,“这么晚了妹妹还一个人出来,是不是想找个哥哥陪你玩玩啊?”
“操,这浪'货还在喘呢!妈的真骚,一看就是从云歌跑出来的,有钱人玩的鸡就是不一样。”
庄灿体力不支,已经被他一把推倒。
粗糙大手捏了捏,“操,不愧是高级'鸡,真他妈软,熟透了。”
妈的……
她的意识还在挣扎,告诉自己能行,能推开他,能站起来,能一拳把他们揍趴下。
可是身体却诚实做出了反应,她是真的没力气,不仅没力气,那团迅速燃起的邪火顷刻间裹挟了她的腰肢,在男人的粗糙大手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竟然可耻地从嗓子里轻轻地泻了一声。
她双眼通红,浑身战栗,亲眼看着欺身压在她身上的恶臭男人粗'喘着说了两个字,“骚'货。”
听见皮带扣响起的那一刻,庄灿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做什么决定,对面有四个人,而意识已经开始残存她的意志,即使她拼劲全力干死身上这个,也不是其他三个的对手。
何况那三个也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只能……
她把手不知不觉地绕到身后,在包包夹层中摸到了什么,死死攥在手心,下一秒,她睁开猩红的眼,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手起刀落,快得连那四个男人都没反应过来,鲜血迸溅出来的一瞬,数不清的脚步声从四周包抄而来,几十名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涌入胡同,把整个小巷堵得严严实实,那四个男人被瞬间按在地上。
一声急刹忽地响彻夜空,人墙迅速分成两排,独独留出一条空道来。
巷口的车灯猛然照了进来,刹那间亮如白昼,晃得她睁不开眼,她迷迷糊糊地望向面前那白灿灿的一团,有一瞬间,竟觉得那是通向天堂的大门……
她的喉头涌上血腥,嘴角忽地挂了微笑,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她看到天堂大门处,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他披着一件黑色风衣,衣摆随着走路的姿势猎猎作响,他一步步向她靠近……是天使吗?天使来接她上天堂了吗?她这样的人,还有资格上天堂吗?
不,不是天使,她看清了他的脸,此时此刻,比魔鬼撒旦还要可怕的一张脸。
他是靳朝安。
庄灿鼻子一酸,只觉得腹部的热血在咕噜咕噜地往外冒,她好热,好烫,好晕……她一手捂着肚子,鲜红鲜红的血往外涌着,流了一地……另一只手,艰难地伸向了他……
只是指尖还没碰触到他的,整个胳膊就黯然垂了下去。
世界都安静了。
靳朝安迅速将她抱起,起身的那一瞬,手指碰到了她的血,脚步突地软了下,差点没有起来,幸好彭晋扶了他一把。
他紧抿着嘴角,快步走到车旁,路过秦戈的时候,只留下冷冷淡淡的几个字,“人留着,我要。”
……
庄灿被送进了就近的私人医院急救。
走廊已被清空,前后都站满了保镖。
靳朝安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他低垂着眸,一动不动,看不出丝毫情绪,只面无表情地盯着摊开在两侧大腿上的双手发呆,那上面全都是血。
身上也都是,黏糊糊的一片,只不过他今天穿的深色系衣服,看起来并不明显。
手术室的大门始终紧闭。过了一会儿,彭晋过来,他胳膊上搭着套新的西装,是刚刚去车上取的,“三哥,处理一下吧。”
靳朝安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的脏污,他轻微敛了下眉,起身,来到卫生间,先是脱下风衣递给彭晋,然后打开水龙头,慢慢搓洗着双手的血迹。
仿佛已经习惯,那样斯斯文文的一双手,谁也想不到,它曾经沾满了多少罪恶。
彭晋递过纸巾,靳朝安慢条斯理地擦干,随后把手放在脖颈下,一粒一粒地解着衬衫纽扣。
他里面穿的是件纯黑色的休闲衬衫,没有打领带,因为出来的急,也没有穿外套,还是彭晋眼疾手快,就近抓了件风衣跟了出去,在电梯里,给三哥披在身上。
今晚降温,很冷。
彭晋回想起三哥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站在门外,里面的门呼啦一声被甩开,三哥阴沉着脸出现,他大步迈到电梯间,彭晋随后跟上。
在车里,气压也一度低至归零,车子在市区连闯红灯,身后警车越来越多,而三哥一路上只说了一个字,“开。”
到了云歌后,他留下解决交警。
三哥从巷子里出来时,怀里紧紧抱着昏迷过去的庄灿小姐,他们逆着大车灯的光走来。
庄灿小姐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腹部已经被鲜血染透染红……有那么一刻,彭晋甚至觉得,在场的所有人,三哥一个都不会留。
因为是有人受伤,所以交警这边他很快处理好,三哥先一步带着庄灿小姐坐秦戈少爷的车去了医院。
靳朝安换好新的衬衫,轻轻扫了眼换下来的衣物,那上面的浓腥味道令他不适,他不再去看,抬头吩咐彭晋,“丢掉。”
“是。”
来到医院后,靳朝安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只在庄灿被紧急推进抢救室的那一刻,他猛地抓住医生的手,平静从容地说了一句话,“她若有一点意外,你也不必出来了。”
之后,就独自坐在长椅上,不许任何人上前。
只有彭晋知道,三哥这极度的反差,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秦戈随后赶了过来,他刚把那四个流氓简单审了一下,上来的时候,庄灿还没有从抢救室出来。
保镖不敢拦他,秦戈迈进走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尽头,手术室门外的靳朝安,随后他放缓脚步,把气喘匀,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掏出两根烟来。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把烟递了过去,亲自给他点火,“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靳朝安没说话,指尖夹着香烟,放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
他戴着无框的眼ᴶˢᴳᴮᴮ镜,脸上丝毫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吸烟的动作,轻缓优雅,显得整个人气定神闲,只有挡在镜框前的几根凌乱的发丝,才证明了他刚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狼狈。
秦戈看他不想说话,也走到垃圾桶旁吸了几口烟。
这次的事儿,他其实有些忐忑,老三把人放在他这儿,不管因为什么出的事儿,到底还是他保护不力,况且老三还是一个只看结果不问原因的人,怕就怕最后连他也得被清算。
也幸好,他提前安插了几个监视她的眼线,这次是因为眼线发现了酒保鬼鬼祟祟跟着她出去,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一抓,才知道出了大事。
秦戈眉心直跳,那酒保在云歌多少年了,也算是个老人,平时看着忠心耿耿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还是个嘴硬的,只说给庄灿下了药,别的什么也不肯说。
秦戈便派人边打边审,同时给靳朝安去了电话,派保镖出去找人,偏偏附近的监控也被那酒保动了手脚,靳朝安到达云歌的时候,监控刚被修好。
秦戈想到监控里的画面,虽然只拍到胡同入口一角,却清晰拍到了庄灿的侧脸,她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直接压趴在地上,在大汉的双手伸向她裙底的那一刻,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抽手捅了自己一刀。
狠,真狠呐。
秦戈都吓了抖了几抖,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掐灭了烟,他走到靳朝安面前,看了眼他脚下的烟灰,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有真出大事。”
庄灿捅自己那一刀,秦戈反复看了又看,他语气是由衷钦佩,“知道干不过对方,又不想失了清白,竟然选这种自损的方式,对自己下手毫不犹豫,真猛,真烈,是个狠女人。”
靳朝安将指尖烟头狠狠一掐,他抬眸斜睨道,“这还不是大事?”
不等秦戈开口,他邪邪一笑,扬起手来直接刚掐灭的烟头狠狠甩在他脸上,秦戈避闪不及,下巴被烫了一下,“你觉得对我而言,失身叫大事,死了就不叫大事?”
秦戈:“我不是这个意思。”
靳朝安冷哼一声。
正好这时,秦戈手机响起,他背过身先接了电话。
“老板,人交代了。”
秦戈挂了电话,脸色有些难看。
他摸了摸下巴,转身道,“是沈菁菁做的。”
靳朝安听了,合上手机,等他继续。
他刚刚黑了云歌的系统,把附近的监控调了出来,将那段视频,完完整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后,黑掉了今晚的监控。
秦戈:“也是我大意了,沈菁菁前段日子偷偷溜进云歌,我想着庄灿不在,就没刻意拦着,谁想到她看起来疯疯癫癫没什么心眼的一小孩,还能有这手段?”
沈菁菁那晚,趁着在吧台喝醉酒,把当天值班的酒保给睡上了床,后来便以此酒保为她办事儿,云歌对待违禁药方面一向严格,所以药是沈菁菁带来的。
她要酒保找个好时机“下”给庄灿。
今晚庄灿喝了加料的酒后,沈菁菁立刻就来了精神,那工地上的几个男人自然也是她提前找好的,免费的鸡白睡谁不睡呢?何况沈菁菁还给了每人一笔不菲的嫖资。
她要酒保立刻跟过去把庄灿被轮的视频拍下来,拍下来后立刻发给她,只不过酒保也留了个心眼,他知道云歌附近有监控,监控可以拍到这周围的很多地方,所以他到了门口后,又转身去了监控室。
监控室的保安都是他的老熟人,他把保安支开后,鼓捣了半天,才把这边的显示屏弄坏,他以为摄像头那边的监控也一并毁了,其实并没有。
弄完监控,他才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只是刚一迈下台阶,就被人迎面按在地上。
要说这酒保也是傻的,三言两语就被沈菁菁给糊弄得团团转,还真以为自己有朝一日能把高高在上明珠一般的沈家小公主娶回房。
为此冲昏了头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连不小心听到的庄灿背后那神秘客人的身份,也偷偷告诉了沈菁菁。
实际上,沈菁菁醉酒是假的,上床也是假的,酒保当天醉了倒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沈菁菁提前下好的套。
她也是厉害,不愧是孙幼蓉的亲闺女,钓男人的优良基因简直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靳朝安平静地听完,云淡风轻地说,“那个人先留着,其他人都送进去。”
秦戈自然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庄灿身上的那个。
那些人送进去肯定是得送进去,这就不必说了。
只是把沈菁菁也送进去,沈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
当然,送她进去的理由好找,如实报案就够她在橘子里喝一壶的,毕竟庄灿酒里的料不仅有春'药,还有□□。
其实庄灿之所以对自己下手那么果断,也是在神经中枢兴奋下作用的结果。
沈菁菁私下购买并使用违禁药,买通他人蓄意伦'奸妇女,罪名真要做实,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辈子肯定就毁了,搞不好得哭死在局子。
秦戈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靳朝安现在的想法,毕竟沈菁菁是沈夏的亲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沈菁菁真要进去,沈夏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他试探道,“包括沈菁菁?”
靳朝安:“我说都。”
他又重复一遍,“都他妈给我送进去吃牢饭。”
“好。”秦戈哪还敢说不。
“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让你在这件事里隐身。”
秦戈好心拍了拍他的肩,不管怎么说,酒保也是云歌的人,他也算道了个歉,“本来也有我的责任,是我没有帮你把人看好。”
靳朝安扯了下嘴角,“你的帐,我回头再算。”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手术室大门打开,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靳朝安站起身,并没有动,只面朝着病床的方向,直到医生颤抖着手摘下口罩,露出满头大汗的一张脸,朝他点了点头,“人没事了。”
他鼻腔的呼吸,不知不觉地呼了出来,绵长的一声,像是久久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感觉到呼吸畅快的一瞬,他突然捂着胸口猛地咳了起来。
秦戈立刻上前要扶他,他伸手一挡,摇了摇头,又背过身去,独自扶着墙壁咳了两分钟。
彭晋马上过来给他喝了热水,过了一会儿,他的气息才渐渐平复。
庄灿被医生推着经过他身边,回病房的时候,他的目光也随着那张惨白的小脸一起走了。
目光在走,脚步也在走,经过秦戈身边时,只留下简单的一句,“就说是我靳朝安亲自报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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