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低头看着卷子上方块块一样的字体,悄咪咪抬头看了一眼老板的神色。
老板瞪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对他诚挚的期望。
李华：“……”
今天也是后悔没有好好学习，不能为老板分忧的一天……
他在期许的目光下,面色沉重摇了摇头。
吴柳最后一点希望“噗”的被吹灭。
“哎……”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在第一只鬼说自己不知道答案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还是过来找了李华。
果然这只鬼也不会。
看了眼试卷上乱七八糟的问题，吴柳默默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己和主考官秦主任的差距。
力量增强手环已经进入了冷却时间,目前到考试结束还有一个来小时,也许到时候她能用万物在手和力量增强手环生擒主考官？
做好最坏的打算，吴柳对着李华勾勾手，“你这间屋子有什么线索吗？”
李华老老实实摇头，看起来比吴柳自己还失望。
“行吧，”吴柳站起来，“把这些笔带上,我带你去认认人儿。”
眼看老板已经转身出去，李华微微呆楞了一下，连忙抱着地上的笔跟上。
吴柳推开了高三27班旁边房间的门,正好对上房间内玩家警惕的眼神。
“你好,答卷笔需要吗？”
——
教师资格证考场办公室
成旭摘下来自己头上的帽子,正巧看见同事秦主任扭着腰走进来,光秃秃的脑门像一盏三千瓦的大灯泡，瓦亮瓦亮的。
“呦，是成家小子啊。”秦主任看到成旭也是一呆，随即弯了弯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关切道：“还梗着脖子没跟你爸低头呢？”
成旭兴致缺缺,碍于对方是长辈,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秦主任看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顿时笑出了声，“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爸可是侍神的大祭司，你要是回去接手他的位置，就是侍神下一任的继承人，哪里用在这种小地方待着？”
见成旭闭着眼睛油盐不进，秦主任看着他，眼神晦暗，轻轻道：“听说，你在e区那边吃瘪了，进个直播间还让关家那小子踹了出……”
不等她说完，那边成旭“蹭”一下坐起身，眉毛紧皱，眼神愠怒，“你怎么知道，我爸他监视我？”
见成旭突然发怒，秦主任神色未变，“这怎么能算监视呢，你爸那是关心你！”
她摸了摸自己精心保养的双手，轻飘飘道：“虽然说现在的惊悚城是邪神系统那边做主，但这么多年了，总不可能还是它的一言之堂。”
成旭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不敢置信皱眉，“你们打算在这次的职业考试中搞动作？”
“不是打算，是已经做了。你没发现最近被惊悚城清洗过的副本越来越少，反而是有野生boss待的副本比较多嘛？”
她拧开瓶子喝了口水，垂下来的眼眸中，眸色锋利：“现在在职业考试中心的都是人类中的精英，如果他们肯加入咱们侍神，尤其是加入人类那边的侍神公会，那对我们来说完全是一大助力。”
“到时候，惊悚城内我们想办法控制邪神系统，外面的侍神公会控制人心，里应外合。至于之后惊悚城的运转，那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听到她纸上谈兵，成旭的心一下子咽回肚子里，冷嗤：“那你们的梦恐怕就做得太不合实际了，据我所知，侍神公会在人类那边的名声并不好，就算外面所有的公会全消失了，那些人类不会加入侍神。”
“成旭啊，话总不能说得太满。”秦主任自信满满摇头，“毕竟，整个考场，是我们这些主考官说了算。就算他们不想加入侍神，总不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吧？”
“你什么意思？”成旭死死盯着秦主任的脸，“你要在副本里作弊？邪神只是沉睡，不是死了！你们这样不怕邪神醒了之后惩罚你们吗？！”
“邪神？”秦主任柔和的眼神一下子冰冷下来，“我们侍神从来都是邪神最忠诚的信徒，邪神不会惩罚我们，该被邪神惩罚的是你们这群，连自己祭拜的是什么怪物都不知道的蠢货！”
——
高三27班旁边的房间里，吴柳看着办公桌后，顶着“草莓养乐多”昵称的玩家，讶异挑眉。
没想到又是位熟人。
王斯年也没想到，他都已经小心翼翼躲到这个地方了，两个人还是碰面了。
他下意识距离眼前这个曾经很欣赏的玩家远了一些。
眼睁睁看着草莓养乐多小心翼翼退后两步，好像他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和自己处在同一个副本的玩家，而是一种沾之即死的瘟疫。
吴柳眉毛一点点收紧。
这人怎么还两副面孔呢？
“你……”
眼看吴柳走过来，王斯年又使劲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上身后的墙才不得不停下。
他哆嗦着手拿出来自己身上唯一一个e级攻击道具横在身前，“有话好好说，别过来啊！”
吴柳扫了一眼他头上比自己搞了四五千的排名，不解：“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吧，你怎么看起来很害怕我的样子？”
就算这家伙能认出自己来，也不至于是这副怕被吃了的表情吧？
她可是卖给了这家伙唯一一个e级道具，那道具现在还在这家伙手上拿着呢！
王斯年拨浪鼓一样摇头，“我看过你上个副本的直播！”
上个副本的直播？
吴柳稍稍回忆了一下。
“上个副本，我也没有打人啊？”
“这不是打不打人的问题，”王斯年看她越走越近，身后还跟上个副本一样跟着个鬼，差点哭出来，“我运气不好，你别靠我太近！”
他拿着道具的手都在抖，“你运气太好，我这个人不能跟运气好的人一起进副本，不然会变炮灰的！”
他上次看直播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吴柳运气好得不得了，简直是就是修仙文中那种摔下悬崖都会遇上老爷爷的气运之女！
就他这种小角色和这种人撞上，肯定是那种脚一滑都会帮女主挡箭的大炮灰！
吴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运气好，她站在原地没动，对这个说法有点哭笑不得，“有没有可能，我不是运气好，只是单纯的实力比较强？”
王斯年不为所动。
“好吧，”吴柳把一支笔递过去，“你应该也没找到写字用得笔吧，我这里有笔，给你一支，你让我看看你的试卷怎么样？”
“你应该知道，咱们的试卷内容都不一样。”王斯年看着那支笔有点犹豫，“我的答案你看与不看，都没什么要紧吧？”
“不是看你的答案，是看试卷上的题目。”吴柳把自己手上的试卷扔过去，“我怀疑我们的题目可以相互提示。”
不然这么长时间，连个线索都找不到，实在太不正常了。
一听是跟考试有关的，王斯年连忙把自己的试卷扔过去，一把抓过吴柳的试卷。
不看不要紧，一看果然看到了什么东西。
“今年学校离奇死亡的学生一共有四个？”吴柳看着草莓养乐多的试卷。
那边草莓养乐多接上，“那死的这四个学生，就应该是小红、小橙、小黄、小绿四个。”
两个把选项一对，只得到了一个有用信息。
吴柳把试卷还回去，拿过自己的试卷，“看来这样是有用的，我去找下一个人问问。”
她带着身后的鬼快速离开，王斯年也想跟上去，但想想自己一直以来的倒霉运气，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小命要紧。
吴柳接连遇上了三位玩家，用笔交换获得了参观对方试卷的机会，其中竟然有那个惨叫着冲上二楼的倒霉蛋。
至于为什么没死，倒霉蛋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吴柳也没刨根问底。
但是她也从其他玩家的试卷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之前他们之前遇上的小女孩彤彤从小跟着外婆长大，之后外婆生病住院才回到了父母家，所以跟父母并不亲近；
学校里离奇死亡的学生一共有4个，都是高三27班的学生；
死的四个学生中的小红大概是个富豪，给医院转过账，也给班主任转过账。
吴柳把目光凝聚在最后一个信息的小红身上。
小红给医院转过账，彤彤的外婆生病住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她走着走着，走到了一间开了道门缝的大门前。
里面好像是个操场一样的地方，一个穿着绿色毛衣的男孩儿正背对着玩篮球。
这个男孩儿……她之前好像没见过，难不成是重要npc？
吴柳推开门进去，搭上男孩儿的肩膀，“同学你好，能帮我看两道题吗？”
男孩儿缓缓转过头，脸上的皮肤粗糙如纸，整个头像是纸糊的，眼睛的地方是两个小黑豆豆，小黑豆豆下方的腮红是被贴上去的红纸。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球”抱在怀里，吴柳这才发觉这哪里是球，分明是这个男孩儿的脑袋。
“球”脑袋上的嘴一张一合，“姐姐，你叫我有事吗？”
——
十分钟后，吴柳坐在地上，身边小绿趴在自己的脑袋上，纸脑袋依旧被撕得稀巴烂，被身体抱着的脑袋正张着一张没有牙的嘴，嗷嗷直哭。
李华在一边给老板扇着风，抽空看了一半抱着脑袋的小绿，可算明白了啥叫“抱头痛哭”。
吴柳盯着自己的试卷猛瞧，一共四道题，小绿就写了一道。
【今年第一个在学校离奇死亡的学生是谁】
小绿选的【小黄】
“其他的呢，”吴柳转头皱眉，“其他的题你不会做吗？”
小绿的身体正抱着头，手脚并用把被打飞的牙聚在一起，被吴柳这么一问，耸拉着脸摇头，担心再次被打，他张着没牙的嘴艰难回答：“我死的比较早嘛，小黄之后就是我了……”
见他怂兮兮的样子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吴柳惦记着最后一道论述题，接着问：“那你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个，本来只是苦着脸的小绿一下子哭了，“这个我也纳闷啊！我就好好走在学校操场里，一辆大货车直接冲着我撞过来，操场围栏都被他撞坏了！”
越说他越觉得自己死得冤枉，“本来我都跑开了，结果那辆大货车里面装的是半成品的大铁片，又厚又锋利，直接把我脑袋割下来了！”
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身上的绿色毛衣都染上了一丝血迹，黑乎乎怨气冲天。
吴柳不信他的死这么简单，“那你认识彤彤吗？”
“彤彤？”小绿愣了一下，被身体抱在怀里的头颅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这谁不知道啊！”
说起彤彤，他的语气厌恶又轻蔑，“哼，长着一张乖乖女的脸，做着小太妹都不会干的事，整天都沉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她似的。”
“那她在学校里有什么好朋友吗？比如小红？”
“小红？”小绿连哭都不哭了，还差点笑出声，“小红能跟彤彤成为朋友，我倒立吃秤砣！”
说起这个小红，小绿也是满身怨气，“这个小红仗着自己家有钱，他爸还是教育局高层，天天在学校为非作歹，明明就是她用篮球砸我脸，我就骂了她几句，都没动手，老师就非要请我家长，逼着我道歉！”
“还有啊，她看谁都觉得不顺眼，尤其是看彤彤。”小绿义愤填膺，连自己说彤彤不好的事情都忘了，“我们学校有一个长得贼好看的男的，叫小橙，就是你试卷上提到过的那个！小红喜欢他，但他喜欢彤彤，因为这个小红天天带着人去堵彤彤，好几次彤彤都鼻青脸肿的回来，就是被她揍的……”
小绿用一张没了牙的嘴骂够了小红，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
校园霸凌，罄竹难书！
吴柳听他说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十分钟多一点儿。
“行，我知道了。”她站起来，看了看身边抱着头的小绿。
这家伙天天抱着个头，吓人还行，战斗力估计连被留在现实世界的金鱼眼都比不上。
眼看吴柳带着身后亦步亦趋的李华离开，小绿欢快摆了摆手，“哎呀，真是可惜！我是死在这里的，不可能离开，就不送你们啦！”
李华瞪了一眼身后的小绿，有点可怜他。
这家伙一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份多么好的工作！
——
现在隐隐知道了一些四个死者之间的关系，但是线索太少，吴柳复制粘贴找到了另一个挂着“操场”牌子的房间。
五分钟后，穿着橙色毛衣的小橙被栓着脖子挂在树上，顶着两只熊猫眼，两只手臂被掰得七歪八扭，想哭不敢哭出声。
他一张脸肿胀如泡发的馒头，眼睛充血发红，狰狞恐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是小绿口中的那个校草。
身上湿湿哒哒往下滴水，看这死状应该是被淹死的。
这间屋子有个养鱼的小池塘，池塘旁边还有一具同样被淹死的尸体，尸体旁边则散落着三个被金色小泡泡包裹的东西，写着“10居民荣誉积分”。
玩家死亡时身上若是没有道具，大概就会掉落居民荣誉积分。
吴柳认得，这个人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西装男。
“你……”小橙看着池塘边的女人，被吊在空中忍不住腿软，见她望着池塘边的尸体，以为那尸体生前是她什么重要的人，连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是他故意要闯入我的领域！我是正当防卫！”
“是不是正当防卫我不关心，”吴柳拎出分尸斧，对着他的脚比划，“看看这张试卷你会做吗？”
李华很配合地松了松绳子，小橙在空中晃晃悠悠，卡在正合适的位置，战战兢兢往试卷上看过去。
“会！这个我会！第二道题，我知道怎么做！”他激动地在天空中晃了又晃，挣扎着道，“死得第一个是小黄、然后是小绿，之后是我，死亡顺序就是这样的！”
“不对，有四个人。”吴柳蹙眉看他，“你只说了三个。”
“4个？”小橙眼神迷茫片刻，“不……不对啊，怎么会是4个呢，就是3个啊……我死的时候学校里就死了小黄和小绿，之后加上我一共三个，哪儿来的第四个？”
他被勒着脖子，悄悄望向下面拿着斧子的吴柳，战战兢兢道：“女侠，要不……给点儿提示？”
“小红，小红你知道吗？”
“小红？”小橙被泡得发胀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惊恐，“她……她怎么了？也死了？”
吴柳望着他，“她死了，你很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小橙一改刚才的畏惧，那张海绵一样被泡的发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她那种天生的坏种，就该去死才对！哈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她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他被吊着脖子笑了好一阵才慢慢缓过神来，“不对，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吴柳没回答他，看着他那双依稀可以看出琥珀的瞳孔的眼睛，“你好像很讨厌小红这个人？”
小橙扯了扯唇角。“整个学校，上到校长，下到学校里的流浪狗，就没一个生物是喜欢她的！要不是她有个在教育局当大官的爹，校长早就把她开除了！我就是不喜欢她而已，她竟然让人去我爸妈的面馆闹，我死的时候我妈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他咬牙切齿，“她那种二世祖，天天就知道在带着她那个小跟班小黄在学校里遛狗撵猫，到处欺负人，我们班一个女同学天天被她俩堵在厕所打……对了，你知道她的跟班小黄吧？”
“你知道小黄是怎么死的吗？”他脸上的神情舒爽，仿佛大仇得报，“她就是死在那个她们经常欺负别人的洗手间了，脸都撞在镜子上毁容了！那个小红干了这么多坏事，下场是不是应该比小黄还惨？”
他瞪大眼睛期待望着吴柳，吴柳扛着肩上的分尸斧摇摇头，“我还没找到她呢，要不你给我提供点信息？”
“那你会去揍她吗，就像你刚刚揍我一样？”
他眼睛里的期待让李华没眼看，吴柳倒是很爽快地点头，“这是自然的啊，你告诉我去哪儿找她，我一会儿下手重一点！”
“重一点！一定要重一点儿啊！”小橙激动得差点把自己摇成大摆钟，“我死的时候小红还没死，不太清楚她死在哪里了，但小黄一定知道！”
“小黄就在她死的那个洗手间里！”
从小橙待的屋子出来，吴柳上伸了个懒腰。
“哎，问鬼可比自己找线索来得快多了！”
她活动了脖子，往洗手间走过去。
——
洗手间里，小黄吞掉瘦小男人带着怨气的灵魂，满意打了个饱嗝。
这个灵魂虽然浑浊，却没有那个西装男的灵魂来的肮脏，结果被西装男这么一折腾，这具尸体的灵魂反而带了充足的怨气，真是吃得鬼爽！
她擦了擦嘴，抬腿打算钻回镜子里，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听声音，好像是冲着洗手间的方向走来的。
摸摸吃饱的肚子，小黄眼底垂涎贪婪。
灵魂这种东西，吃不完可以屯着嘛！
等外面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掐着点把洗手间的门打开一条缝，果然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在洗手间门前停了下来。
小黄弓起背，打算等外面的人一进来就冲过去。
她死死盯着大门的方向，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结果笑意还完全升起来就僵在了脸上。
那是什么……
一把斧头？
洗手间大门分开的缝隙间，一把斧头探头探头探脑伸进来，随后是一只带着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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