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上电脑，起身走到阳台，从阳台的柜子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轻吸了一口。
然后打开手机，点进那个色彩斑斓的抽象风头像。
y：睡了吗？
虞舟洗完澡出来才看到宴承发给他的消息。
已经过去十分钟，虞舟胡乱擦了两下头发，拿着手机去阳台。
一叶舟：不好意思，刚才在洗澡
一叶舟：学长睡了吗？
y：没睡
一叶舟：可以发语音吗？
宴承直接发了语音过来。
虞舟吓了一跳，接通之后磕巴地说：“啊，那个，学长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
“嗯。”
“就是……呃，就是刚才社长跟我说有个人特地来找我帮忙，我不认识她，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帮忙，所以我想和你……”
“好。”宴承没听他说完就答应下来。
虞舟没想到宴承这么好说话，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说道：“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可能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宴承：“那就明天中午见面说。”
“啊，这样也好，这样能说得清楚些。”
虞舟是个行动派：“那我现在去约委托人？”
宴承：“……”
片刻后，他说：“好，去吧。”
虞舟利落地挂了语音，翻到薛远推给他的名片，选择添加。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那边通过了添加申请。
虞舟立刻发了条消息过去。
一叶舟：你好学姐，我是虞舟，我听社长说学姐有事找我帮忙？
对方的输入状态变为了“正在输入中”。
当下没事做，虞舟索性盯着手机等。
对面大概是个爱纠结的人，删删改改足足三分钟。
他还以为对面在写小作文，结果人家只发了“你好”两个字过来。
虞舟：“……”
虞舟动动手指，又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过去。
大概是知道自己纠结了太久，这下对面没再删改，痛快地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良夜：我叫赵情如，大二设院
良夜：【图片】
良夜：谢谢你的衣服
虞舟：“？”
他点开图片，上面是一件黄色格子开衫短袖。
确实是他的没错，就是他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时，拿给一个女生挡奶茶渍的那件。
一周前在活动中心撞到人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
一叶舟：我想起来了！
一叶舟：原来是学姐你啊
一叶舟：那天真不对不起，学姐你那条裙子怎么样？奶茶洗得下去吗？
良夜：洗干净了
良夜：你的衣服我也洗好了，想还你才想起来忘了问你的名字了
良夜：耽误了一周，不好意思
良夜：我去哪里还你的衣服？
虞舟意识到什么，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一叶舟：学姐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还我衣服吧/笑哭/
这话一出，对面又“正在输入”了一分钟。
良夜：也……不完全是
良夜：我是有些事想找你帮忙的
良夜：就怕太麻烦了
不单单是还衣服就好。
不然他就白打扰宴承了。
一叶舟：不麻烦！我们社团就是干这个的
一叶舟：那我们明天中午见个面，到时候学姐直接把衣服还给我，还可以细说一下是什么事，可以吗？
良夜：嗯嗯好的
良夜：【撒花花】,jpg
一叶舟：对了
一叶舟：我是第一次接委托，可能不太熟练，我找了个学长帮忙，学姐介意吗？
良夜：不介意不介意，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就好！
一叶舟：那我把你拉进群？
赵情如同意之后，虞舟快速把她拉进薛远之前创建的讨论组里。
考虑到到明天中午赵情如要说一些私事，食堂或者外面的餐厅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虞舟找了一间离学校不远的茶室，把定位发到群里。
一叶舟：明天中午在这里见面可以吗？
良夜：我没问题
y：好
心头有事压着，第二天虞舟从起床开始，一直心不在焉。
就像小时候等待过年一样，忐忑又兴奋地等待中午的到来。
临近下课时，赵情如在讨论组里说话。
良夜：我上午没课，先过去占位置？
虞舟摸出手机回复。
一叶舟：那麻烦学姐了
良夜：不麻烦~
这时，讨论组左上方的小箭头边出现一个红色的“1”。
虞舟退出群聊，发现是宴承发的消息。
y：在上课？
一叶舟：对的
y：哪个教室？
一叶舟：2号楼南楼115
y：嗯
嗯什么？
虞舟还在等后续，但宴承说完这句就消失了。
虞舟莫名地扣过手机，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课。
下课铃一响，他火速收拾书本，起身就要往外走。
身边的岳朝阳忽然扯了扯他的衣摆，虞舟回头：“怎么了？”
岳朝阳朝门口扬扬下巴：“那不是宴承吗？”
虞舟顺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宴承站在教室门口。
宴承身型高挑，平时走在学校里就足够引人注目。
配上那张冷峻的脸和难以接近的性格，才一开学，有关他的帖子就遍布论坛每个角落。
学校里认识他的人不少，班上的新生们已经私语起来了——
“那个是不是宴承？”
“他不是大二的吗？来干什么？”
“真人怎么比照片还帅啊！”
讲台上还没走的老师顺着学生们的视线扭头，看到宴承，朝他招招手。
宴承走进教室，跟老师交谈起来。
原本想走的学生们，尤其女生，都放慢了收拾的速度，经过讲台时频频偷瞄。
老师好像问了什么，宴承转过身朝虞舟的方向看过来。
不少学生也跟着转过头。
虞舟心里一突：该不会是特意来等他的吧？
老师笑着拍拍宴承的肩膀，做了“请便”的手势，继续整理自己的书本教案去了。
宴承抬步朝虞舟走过来，停在他座位旁边的过道上，问：“走吗？”
还真是来找他的。
虞舟很是意外。
“马上！”
他把书本往包里一放，才刚拉上拉链，黑色的书包就被宴承提起来。
“？”
宴承已经往楼梯下走了。
虞舟不明所以地跟上，出教室时，余光瞥到有不少学生悄悄对他们竖起了手机。
“……”
“先去吃午饭吗？”离开教学楼，宴承问。
虞舟答道：“不用，茶室那边有茶点。那个，学长，书包不重，我自己背就可以。”
宴承没说什么，走近把书包还给他。
清淡好闻的味道钻进虞舟的鼻腔，接过书包时，他没注意，碰到了宴承的手。
宴承没动，微微垂着眼，看他快速把书包背上，收回手走在他的右边。
虞舟背好书包，拿出手机打算叫车。
宴承道：“车叫好了。”
“啊？哦。”虞舟退出打车软件。
第二次和宴承独处，虞舟有了些经验——
这位学长看着高冷，但其实还挺好相处的，几乎是有问必答。
只要有足够的话题，就不会冷场。
刚好他们同系，光就每节课的老师，就足够聊上半个小时。
2号教学楼离校门口不算太远，虞舟一路带起话题，气氛轻松地走到校门外，和宴承一起乘车前往茶室。
赵情如提前订好包厢，把包厢号发到了群里。
虞舟找到对应的房间，推门进去。
茶室里布置得很清雅，门前坠着竹帘，屋子里是木质的桌椅，桌上还放了个小小的香炉。
木质香从香炉中袅袅升起，安静的房间里气氛宁和无比。
上次虞舟在活动中心撞到的女生坐在木桌前，手十指交握放在桌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听到竹帘被打起，她惊得肩膀一颤，猛地站起来看向门口。
虞舟忙道：“学姐你坐。”
网上聊天时还好好的，一到了线下，赵情如又恢复到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僵着脖子点点头。
刚要坐下，宴承跟着虞舟进来，赵情如看到他呼吸一滞，往后退了半步，按住桌面，茫然地看向虞舟。
虞舟解释：“他就是我之前说的学长，也是来帮忙的，学姐不用紧张。”
“哦……哦……”赵情如声音断续，手指抠着桌子，头都要低到胸腔里去了。
虞舟回头疑惑地看宴承：长得挺帅的啊，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宴承抬眼，虞舟刷地收回目光，看向木桌。
桌上除了香炉还放了一个玻璃茶壶，和三副茶具。
赵情如注意到他的目光，声如蚊蚋：“那个……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就，就先点了一壶红茶，你们要是喜欢别的……”
“不用，这个就好。”
虞舟大大方方地走到赵情如对面靠里的位置坐下。
之后伸手拉了拉宴承的手腕，示意他也快坐，不然赵情如怕是要站到天荒地老。
宴承低头看了眼虞舟自然地搭在他腕上的手，走近一步坐到了虞舟身边。
赵情如这才扶着桌子坐下。
僵坐几秒，她短促地“啊”了一声，从身边拿起一个纸质手提袋递过来。
“那个……你的衣服，我洗好了。”
虞舟接过袋子说：“谢谢学姐。”
见宴承在看他，他快速把之前在活动中心碰到赵情如的事讲了一遍。
宴承“嗯”了一声，没做评价，拿起玻璃茶壶，给赵情如和虞舟各倒了一杯茶。
赵情如双手接过茶杯，不住地欠身点头：“谢谢，谢谢。”
虞舟看着赵情如怯怯的样子，扫过放在身边装着衣服的diy纸袋，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挑起话头：“学姐是设院的？”
“……对。”
“我和学长都是建筑系，感觉建筑系和设计系有个共通的地方，就是都得会画画。”
虞舟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到一边，提起装衣服的纸袋，说道：“我看这个纸袋上面的图案好像是画上去的，是学姐画的吗？”
赵情如不知道虞舟想说什么，迟疑地握着茶杯点了下头。
“真漂亮，色彩用的很柔和，蛮治愈的，要是我在跳蚤集市上看到这样的袋子肯定想买一打备着。”
每周三下午，除了社团活动日之外，也是a大一周一度的集日。
每到这时候，活动中心大楼外的空地上会摆满摊位。
摊位上卖的都是学生们的手工艺品、绘画作品或者一些闲置，其中不乏这样的手袋。
赵情如似是没想到虞舟会夸她，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不少，嘴角往上扯了扯，说：“谢、谢谢，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还有很多，可以送你一些。”
“那可说好了，学姐不要反悔！不过无功不受禄——”
虞舟放下袋子，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说道：“学姐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要是办成了办好了，才能收学姐的东西。”
绕了一大圈，其实就是为了安抚赵情如，顺便减轻她的心理障碍，让她能顺利地说出心事。
宴承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转头看到虞舟一脸轻松明亮的笑意，似乎想起了什么，冷淡的神色变得轻缓柔和。
大约是被虞舟脸上的笑容感染，赵情如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也笑了一下。
但她的笑容转瞬即逝，两手用力抠着杯沿，显得踯躅不定。
虞舟笑着鼓励道：“学姐放心，有什么事都包在我和学长身上，手袋不能光送我，还有学长一份呢。”
他长得干净帅气，笑起来时充满活力，像是酷热天气里山谷中清澈潺潺的泉水，没来由地让人安心。
赵情如从他的话中得到勇气，抿抿嘴唇，将压出深痕的指肚从杯沿上移开。
“我……”她不自觉地蜷起手指，豁出去似的抬起头，说：“我要报复他！我想让他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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