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肥田法后续

    燕行秋一进门便笑眯眯地朝宁乘风走了过来, 他一把揽过宁乘风,神神秘秘地将他带到后院的小石桌旁坐下。

    “今日府尊召我过去说话,问了你的身份来历, 又问你是如何想到那肥田法子的。我就猜, 应当是你那肥田的法子有了结果。果不其然, 府尊说过几日会召你过去问话,亲自同你说。”燕行秋神色有些激动, 很为宁乘风高兴的样子。

    燕行秋帮忙将肥田的法子呈给知府时, 刚过春种,如今秋收都已经结束了两个月了,宁乘风估计知府大人是用这半年多的时间实验了一下。他对自己的肥田法子有信心,想来知府大人的验证结果应当还不错。

    肥田的法子有了进展, 宁乘风还是很高兴的。不仅是因为自己的付出有了成果,更是因为肥田法能切切实实地改善贫苦农户的生活。

    他穿越一遭, 也算是为这个世界的人做了点儿事。

    宁乘风向燕行秋道了谢, 又邀他一起吃饭。

    自打那醉汉来山云小馆闹事儿后,燕行秋便隔三差五带他手底下的捕快来这里晃悠一下,顺便吃个饭。吃惯了山云小馆的味道,再去外头吃都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今日宁乘风相邀,燕行秋也没同他客气, 两人请云哥儿添了两道菜, 一起在后院堂屋用了晚饭。

    吃完饭后,燕行秋便回去了。宁乘风去菜地里看了一眼, 又去书房里温书了。

    入冬之后天黑得早,山云小馆打烊的时间也提前了。

    晚上, 宁乘风夫夫洗漱完之后, 一起躺在床上说话。岳茗半躺在他身上, 宁乘风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在搭他肩上。

    岳茗刚洗了澡,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这肥皂是星哥儿买的,他就喜欢寻摸这种精致的小物件,每次买都是一式三份,家里三位小哥儿一人一份。

    星哥儿爱美,肥皂都要选花香味儿的,岳茗这块是栀子花的,香味若有若无,并不浓烈,岳茗还挺喜欢的。

    宁乘风也很喜欢,岳茗正同他说叶兰做的糖糕呢,他听着听着便走神了,那揽腰的手也不老实起来,渐渐地往下面的柔软摸过去了。

    岳茗捶了他一下,他呼吸粗重了一些,一翻身将岳茗压在身下,重重地亲了下去。唇齿纠缠了一会儿,宁乘风依依不舍的抬起头来,对着岳茗呢喃道:“糖糕哪有我的茗宝香甜啊!”

    他说这话时,眼里是化不开的情思,岳茗被他灼人的目光盯着,情不自禁地红了脸,又偏过头去。

    宁乘风低笑出声,又覆下/身去,他高大的身躯将岳茗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只白嫩的脚丫子露了出来。随着主人的喘息声变得急促,那五个圆润的脚趾也紧张地蜷缩起来。但马上就被一双大手扶着,盘在了那人的腰间……——

    翌日,宁乘风神清气爽地去了府学。

    一到学堂里,他便发现自己的书桌似乎被人擦过了。他昨日写字时一时不慎,在桌子上滴了一滴墨,下学走得急,没来得及处理,今日再看那墨迹却不在了。

    宁乘风若有所思,他转头一看,便对上了叶丛亮晶晶的眼睛。

    叶丛见他看过来,赶忙向他道了谢。叶丛说岳茗和云哥儿都十分关照叶兰,他和叶兰都感念于心。

    宁乘风和他的家人对自己和姐姐那样好,叶丛不知如何回报他,便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他今早一过来便帮宁乘风擦了桌子,又帮他整理了一下书桌里的书。

    叶丛这番举动被徐思齐他们瞧在眼里,那群人还笑话他是宁乘风的“狗腿子”,叶丛无动于衷,没搭理他们。

    刘文锦想要为他说话,也被他阻止了。宁兄说得对,同这些人争论,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除了擦桌子,收拾东西,叶丛还想到了一个报答宁乘风的法子。

    宁乘风不擅长作诗,叶丛却极擅此道。赵夫子评价叶丛的诗作——“语言质朴,情意动人,实乃上乘之作。”

    叶丛作诗用词简朴,也不追求多么高深的立意,他的诗文就像一条流淌在山间的小溪,没有惊涛拍岸的豪气,却更显得朴素动人。

    叶丛知道宁乘风对作诗这门学问十分头痛,便同他讲了些自己的心得,又拿着宁乘风的诗作替他改。

    别说,他的方法还真让宁乘风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不特意追求那些高深的立意后,宁乘风的诗反而有了些朴实动人的意趣,不再是从前那副空泛乏味的样子了。

    他学着叶丛,从自己最熟悉,最有感触的事物入手,偶尔下笔时也有了点儿文思泉涌的感觉——

    日子又过了几天。

    这一日休沐,岳茗却拿了宁乘风最体面的一身衣裳出来,让他换上,因为今日燕行秋要带他去见知府。

    燕行秋是昨日下午过来的,他同岳茗交代了一下,府尊召宁乘风明日去府衙一见,让宁乘风准备一下。

    宁乘风也没旁的要准备的,只是肥田法的来历还需得想个能自圆其说的说法。那日知府问燕行秋时,燕行秋说他是在书上看到的。为了避免被问出纰漏,宁乘风还得把书名和来历都好好编一下。

    宁乘风吃完早饭又等了一会儿,燕行秋才赶着马车过来。府衙离柳叶巷子有些距离,坐马车过去也得半个时辰。

    宁乘风一上车,燕行秋便笑道:“我看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我第一次去见知府大人时,心里还有些忐忑呢!”

    宁乘风闻言同他玩笑道:“也许我只是要面子,外表装作淡定的样子,心里已经紧张得发抖了呢。”

    燕行秋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紧不紧张我还看不出来?”

    他顿了顿,又道:“府尊大人虽然外表严肃了点儿,但也算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了,见他也确实不必担忧,你想出这样造福百姓的好法子,他该嘉奖你才是,断不会为难你。”

    宁乘风也确实是因为这位知府风评不错,才这么镇定的,若是个恶名在外的官吏,他也没法保持风度了。

    这个时代阶级太过分明,一个小官也能轻而易举的左右百姓的生死,“见官”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从来都是一件提心吊胆的大事儿。

    到府衙时约莫是巳时四刻,燕行秋带着宁乘风穿过府衙大门,进了后头的宅子里,在厅堂的门边停下了脚步。他让门口的小吏进去通传,自己陪着宁乘风在外头等着。

    那小吏进去没一会儿便出来了,出来后他对着两人拱手笑道:“府尊大人请二位进去。”燕行秋闻言便带着宁乘风进去了。

    宁乘风进门后见一位穿着官服的男子正坐在书桌前批阅文书,边上有一人站着为他研磨,想来这位坐着的便是湘江府城的知府大人了。

    这位知府大人四十来岁,面目坚毅,体格高大,看起来不像位文官,倒像个武将。

    宁乘风二人拱手行礼,知府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坐下吧。”他声如洪钟,目光如炬,将宁乘风打量了一番,等宁乘风他们坐下后,才缓缓道:“你就是宁乘风?”

    宁乘风点头应道:“正是小生。”

    “那肥田的法子你从何处得来?你既是清湖县的人,为何略过清湖县令,将这法子递给我?”知府面色威严,说话时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近人情。

    宁乘风泰然自若道:“回大人,小生先前在一处书摊上看过一本古籍,肥田的法子便是从此书上学得。当时小生家贫,虽对那书上的肥田法很感兴趣,但却买不起书,只得在脑海中记下。后来小生与家父在家中的水田里试过这法子,发现它行之有效,便在小生所在的村里推行了此法。”

    宁乘风顿了顿,又道:“之所以将此法呈给大人,是因为听闻大人勤政爱民,常为辖内的百姓的生计操心。小生想着将此法呈给大人,若能让湘江府的粮食增产个两三成,也算是为大人分忧了。”

    知府见他长得一表人才,见了自己不卑不亢,回答起问题来也进退有度,倒高看了他一眼。

    后头知府又问了许多肥田法的细节:这法子在湘江府用着好,在别处又是否适用?绿肥除了紫云英可还有别的代替?水稻用的和旱稻用的肥料是否不同……

    他问得细致,宁乘风答得也周全。

    同他交谈一番后,知府冷硬的面上也渐渐柔和下来。后头还同宁乘风寒暄了几句,问他学问作得如何,最近看了什么书,宁乘风都老实回答了,态度既不自轻,也不自傲。

    最后知府沉思了一会儿,对宁乘风道:“这法子我命人在湘江府城试过了,确实不错,后头我会在府里推行,也会将此法呈上去,回头再一齐给你论功行赏。”

    宁乘风笑着应是。

    知府见他并不假意推脱,倒露了几分笑意,心里觉得此子脾气性格颇合他的口味——

    与知府谈完后,宁乘风便独自回柳叶巷子了,燕行秋还有公务,没空送他。

    宁乘风回去后去山云小馆同岳茗说了一会儿话,又被他赶回后院温书去了。再过几日便是府学季考的日子了,这几日岳茗又成了一位铁面无情的小夫郎。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季考与婚事

    府学的季考终于到了, 乡试是九日,宁乘风他们的季考是仿照着乡试的流程来的,不过还是缩减了一些题目, 只考三日。

    考试前宁乘风还在翻书, 徐思齐却过来阴阳怪气道:“哟, 宁公子还在看书呢!不过也是,明年本公子就要去甲字班了, 但宁公子最多也就去个丁字班, 难怪宁公子着急呢!”

    宁乘风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一个眼里只放得甲字班的人,就别替我操心了,我们志向不一样,分开也无需大惊小怪。”

    徐思齐心里有些忌惮他, 面上却不肯服软,对着宁乘风嗤笑道:“死鸭子嘴硬!”

    宁乘风正欲再嘲弄他几句, 训导们却踱步进来了, 他们手里还拿着试题板子。

    考试要开始了,宁乘风没空再搭理他,徐思齐像只打了胜仗的螃蟹,趾高气扬地走了。

    一连三日,宁乘风都是白日考试, 晚上回柳叶巷子休息。三日后, 季考结束了,府学也放假了。

    已近年关, 宁乘风他们再过两日便要回宁家村了,前几日岳茗和两位小哥儿便开始准备起来了。

    山云小馆的食客们得知他们要回乡过年, 都十分不舍, 倒不是舍不得岳茗他们, 主要是担心山云小馆歇业了,他们吃不着合口的饭食。

    山云小馆开张这几个月,已经聚集了一批老饕,这些人都成了云哥儿的忠实拥趸。山云小馆在府城最西边,有些老饕家住在府城东边,却也不嫌路远,每日都过来吃上一顿,临走时还要带些能放的小菜回去当下酒菜。

    更有那不依常理的食客,还想把家中的子侄许给云哥儿做夫婿,直教人哭笑不得。

    吃惯了云哥儿的手艺,再去外头吃,就算是大酒楼的山珍海味,都让人觉得味道平平。山云小馆要歇业一个月,可不就让馆里的食客难受得抓心挠肝了吗?

    除了要跟馆里的食客交代一声,岳茗和云哥儿还要给店里的帮工和伙计发些年礼,给宁家人带的礼物也得要备上了。

    岳茗这几日每日早起,便是在忙活这些事儿。

    昨日岳茗终于把给店里伙计们的年礼和节钱都准备好了,晚上便把他们都叫过来,把东西发给他们了。

    给许婆婆和小伍子,还有帮厨喜哥儿的年礼都是一样的。有鸡鸭各一只,猪肉十斤,点心三包。节钱则根据他们过来做活的时间长短,有些不一样。许婆婆和小伍子都是一两二钱,喜哥儿少点儿,是一两银子。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这几人都知道两位老板不是苛待伙计的人。但年礼和节钱给得这么丰厚,还是让他们喜出望外。他们来山云小馆干活,拢共也才三四个月,外头食肆里做了一年工的人,拿到的东西也没这么多呀!

    三人收了东西之后都喜笑颜开,连声道谢,今日干起活来都更有劲头了。

    因为山云小馆过两日就要歇业了,得到通知的食客这两日来得格外殷勤。岳茗还好点儿,云哥儿和几位帮工经常一忙就是一整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了。

    不过府学放假后,宁乘风也能帮忙分摊一些事儿了。

    今日一早,他便被岳茗指使着去买点心吃食了,这些都是要带回宁家村的。其余的物件岳茗都买好了,就是这些糕点,岳茗怕提前太久买,容易坏,便把这活儿留给宁乘风了,今日才让他过去跑腿。

    叶丛今日也来山云小馆外头支了个摊子,他在这儿既能替人写家书赚些银钱,又能照应一下他姐姐。

    这会儿无事,见外头等位的食客等得焦躁,岳茗他们又忙得脱不开身,叶丛便进去帮忙了。

    有叶丛帮忙传菜收拾桌子,岳茗也空闲了一点儿。

    他去端了茶水出来,给外头的人续上,又端了些炒瓜子出来,给他们嗑着打发时间,才叫这些人耐心下来。

    一直忙到未时末,岳茗他们才稍稍空闲了些。叶兰也卖完了糖糕,准备收摊回家了。

    叶丛进去同岳茗宁乘风告别,叶兰收拾好东西,一抬头却见两位陌生男子停在了她的板车前面。

    前头是一位中年男子,他身上穿着墨绿锦袍,腰上坠着白玉坠子,手里拿着串玛瑙手串,大腹便便的,瞧着是位富家公子。后头那位是个年轻人,那人落后了半步,衣着朴素许多,身上也没戴配饰,应当是前头那人的随从。

    那中年男子瞧着凶神恶煞的,一双小眼睛直直地瞪着叶兰,一看就来者不善。

    叶兰心里惧怕,还是强笑着问道:“公子可是来买糖糕的?糖糕已经卖完了,明日早些来吧!”

    那人先是盯着她不说话,过了半晌才兀地讥笑一声,撇着嘴道:“你就是叶兰?”

    他上下打量了叶兰一眼,似笑非笑道:“不过一个卖糖糕的穷酸妇人,也想嫁给我爹?怎么,卖糖糕赚不到银子,便想攀高枝了?”

    听他这话,叶兰猜到这人便是后爹说的那富商之子。

    这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的,一出口便恶语伤人。他声音尖锐,山云小馆外头虽然没有等位的食客了,但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听到动静,不少人都停下脚步朝这边望过来了。

    叶兰又生气又难堪,她强装镇定道:“小女子自知身贱,并不想高攀您父亲,这门亲事都是我后爹的主意,公子若是不满,还请去找我后爹退亲,小女子绝无二话。”

    叶兰已经表明态度,那男人却不依不饶,“呵,你不想高攀还让你后爹三番五次的登门自荐?你不想高攀还亲手绣了荷包送给我爹?你这狐媚子在这儿糊弄谁呢?”

    这男人正对着叶兰冷嘲热讽,却听到边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若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便去让你爹退亲,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说这话的正是岳茗,他刚送叶丛出来,一出门便见有一肥头大耳的男子正居高临下地辱骂叶兰。

    叶兰身子瘦小,她低着脑袋,在这人面前被衬得十分可怜。岳茗最见不得小姑娘和哥儿被欺负,见了这场景,自是怒从心起。

    叶丛也赶紧上前将姐姐护到自己身后。

    那中年男子闻言朝出声的地方看了过去,他脸上的愠怒在见到岳茗后迅速变成了惊艳,随即又平静下来。

    “你是何人,我与这狐媚子说话,轮得到你来管?”

    叶丛见他还敢出言侮辱叶兰,气愤的同他争辩起来。叶丛和叶兰坚称他们也不同意这门亲事,那男人却一口咬定,叶兰要攀高枝,还送了信物给他爹。

    那男人的仆人见叶兰这边人多,也赶忙上前替他主子助威。围观众人见这架势也纷纷议论起来,山云小馆里的食客听到动静,也出来围观了,场面一时极为热闹。

    宁乘风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

    见一群人围着山云小馆,他连忙跳下驴车,疾步冲入人群中。看岳茗在里头好好的站着,宁乘风才放下心来。

    岳茗觉得那男人仗势欺人,正要上前同他理论,却被宁乘风拉住了。

    问清缘由后,宁乘风不怒反笑:“这人不同意他爹的亲事,对于叶兰来说,并非坏事儿啊!”

    叶丛和叶兰一直在想法子让他们后爹找那富商取消这门亲事,但这亲事是那后爹一力促成的,让他打消主意,谈何容易。宁乘风觉得,这富商之子对叶兰敌意这么大,反倒让取消亲事有了些希望。

    安抚住岳茗后,宁乘风抽身上前,对着那中年男子道:“这位公子,你既然不认同这门亲事,在这里同他们姐弟争吵也无益,只会让人瞧笑话,倒不如你们三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你若不信他们,便让我来做个见证,口说无凭,让他们姐弟写下字据,证明自己不愿同你父亲结亲,并签字画押,这样可否让公子相信?”

    那男人听了宁乘风的话倒冷静了一些,他看了宁乘风一眼,犹疑道:“你又是何人?我凭什么信你呢?”

    宁乘风温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信不信我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你今日过来,是想骂叶姑娘一顿,还是想解决问题?你若是想解决问题,坐下来同他们谈一谈又何妨,谈不拢也不耽误你骂人的功夫呀!”

    那男人听了这话,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听宁乘风的话,同他进了山云小馆后头的宅子里。

    进去的路上,宁乘风揽着叶丛,在他耳边悄声道:“等会儿你同他“好好”说一下你姐姐“克亲”的事儿,说得越严重越好。我就不信了,若是娶叶姑娘,会让他们家有家破人亡的风险,他们家还敢娶!”

    叶丛恍然大悟,于是后头好好同那男人哭诉了一番。

    叶丛说他姐姐克亲,已经克死了两位未婚夫了,如今他的弟弟也被克得生病了,家里的生意也被克得不行了。他后爹心疼儿子,又心疼钱,这才想使了计策把叶兰嫁给那男人的爹。

    这事儿他们姐弟两都不同意的,也愿意配合那男人,让两家打消结亲的主意。

    那男人听了大惊,这才相信叶兰真的不愿意嫁给他爹,不然怎么也不会把自己克亲的事儿告诉他的。

    他对叶兰克亲这事儿将信将疑,但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只要能用这事儿让他爹放弃娶叶兰便行了。

    最后宁乘风又替他出了个主意,这男人便心满意足地走了,也没让叶丛姐弟立什么字据。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回乡

    那男人来时气势汹汹, 出去时心平气和,岳茗见了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山云小馆替食客结帐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那男人走后不久, 叶丛姐弟也从后院出来了, 叶兰一脸恍惚, 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岳茗更好奇了,等他们走后, 忙拉着宁乘风低声问道:“你使了什么法子?那人为何态度大变?”

    宁乘风见他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 好像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心里好笑,又忍不住戏谑道:“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这会儿店里还有两桌客人, 小伍子和喜哥儿也在前头。

    宁乘风以为岳茗会不好意思,没想到他趁着无人看向这边, 迅速在宁乘风脸上亲了一下, 又快速转过头去,若无其事道:“说吧。”

    虽然他强装镇定,但宁乘风还是瞥见了他耳垂上那一抹薄红。

    宁乘风愈发觉得他可爱,见他实在好奇,便也没在卖关子。

    “那人大老远跑过来辱骂叶兰, 想来是因为他不乐见这门亲事谈成, 又拿他爹没办法。羞辱叶兰,一来可以出出气, 二来还有可能吓退叶兰,让她家里主动退亲。”

    顿了一下, 宁乘风握着岳茗的手, 继续耐心解释。

    “如今让叶兰她后爹主动去退亲不太可能, 便只能从那富商那里入手了。他不愿意退亲,咱们便想法子让他愿意。叶兰本就有“克亲”的名声,我让那男人利用一下,先把叶兰“克亲”的事迹同他爹说一说,再设计让他爹不得不信。”

    “我帮他想了个法子,等到交换庚贴那日,他自己假装受伤,同时在他爹的饭食里下些泻药什么的,叫他爹也生点儿小病。这双管齐下,由不得他爹不信邪。他若有心,还可以使些旁的计策。等他爹怕了,再劝其退亲,便容易了。”

    岳茗听完呆楞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男人的阴谋诡计也太多了吧?

    宁乘风看到他这副呆呆的样子,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手后,便去后院收拾东西了。

    小伍子已经帮他把停在外头的驴车牵到后院去了,但上头的东西还是需要宁乘风自己拿下来整理。

    除了今日买的糕点,他回宁家村要带的书册和文具也得整理好。

    晚上宁乘风也去山云小馆帮忙了。第二日又忙了一日,山云小馆便歇业了,宁乘风他们终于可以回乡过年了。

    两位小哥儿第一次出门这么久,要回去了都有些兴奋。昨晚两人一起睡在星哥儿的屋子里,嘀嘀咕咕地聊了半宿的天,今早一人顶着一双黑眼圈上了驴车。

    宁乘风早起去买了糖糕给岳茗他们当早餐。山云小馆打烊了,叶兰和叶丛却还是过来摆摊卖糖糕了。他们要攒钱租房子,叶丛上学花费也大,多卖几日糖糕,便能多赚些银钱。

    岳茗提过一嘴,宁乘风便知道他爱吃这糖糕。果然,宁乘风将手上的油纸包递给他,他一打开,脸上便露出了一点儿清浅的笑意。

    宁乘风在前头赶车,三位小哥儿都在后头坐着,车厢里装得满满的,大多是他们给亲友带的礼物。

    这几日天气极冷,外头的枯树上都结了白霜。不过宁乘风今日被岳茗盯着穿了件厚袄子,又披了件厚披风,怀里还揣了个手炉,倒也不算太冷。

    三个小哥儿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披风一应俱全,车厢里头还搁了个小碳炉,既可以取暖,又能热一热中午的吃食。

    中午他们吃的是云哥儿昨晚提前做好的卷饼,将卷饼在碳炉上稍微烘一烘就热了。

    岳茗还买了杏酥饮和甘蔗汁儿,还有炒栗子。虽然路上颠簸了些,但这一路吃吃喝喝,倒也惬意。

    因为天气冷,他们中午也没停下来休整,只想赶紧赶路,好早些回家烤火。

    途中岳茗想去赶车,换宁乘风进车厢休息会儿,也被他拒绝了。岳茗有些心疼他男人,剥了栗子投喂他,宁乘风心里美滋滋的,很是受用。

    约莫申时,他们便到了宁家村。

    刘桂花估摸着他们快要回来了,这几日时不时的来村口张望一下。康康也惦记着他几位叔叔,出来同他的小伙伴玩,都要选在村口这里。

    宁乘风赶着驴车一进村,便被他瞧见了,他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己的小伙伴了,一溜烟跑到了驴车那里。

    宁乘风先把康康抱上车,又让岳茗拿了些松子糖分给跟着康康过来后,眼巴巴地瞧着他们的小娃娃。

    这大冬日的,也只有这些小孩儿不怕冷,还在外头玩了,大人都在家里烤火猫冬。宁乘风一行人进了村子后,都没见着几个村民。

    听到驴车驶过的声音,才有人开门探出头来张望,看到是宁乘风,连忙热络地同他打招呼。

    “乘风回来了?”

    “是的,婶子。”

    “乘风来我家烤火吧!”

    “谢谢六叔,不过我娘他们还在家等着呢,就不进去了!”

    ……

    宁静的山村因为远归的游子热闹了起来。

    刘桂花和宁老汉他们听到动静出来时,宁乘风的驴车已经到家门口了。刘桂花喜出望外,小跑着迎了出来,其余人也兴高采烈地跟在她后头出来了。

    宁老汉和宁成福宁成安上前帮忙拿行李,刘桂花拉着几个孩子一个一个地打量,看他们瘦没瘦,面色如何。

    有些过来瞧热闹的村民笑意盈盈地站在边上,刘桂花给他们发了些糖果,又邀他们进来烤火。那些人也知道宁乘风今日回来,他们一家人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推辞着没进屋,只同宁乘风他们打了招呼便走了。

    村里人走后,宁家人便进了屋子里烤火。刘素芳和王英倒了热茶,端了吃食出来,想给他们垫垫肚子。

    岳茗和云哥儿把自己从府城买的点心、糖、果脯都拿了出来,样样都是一大包,康康见了也是眉开眼笑的。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家里的大人都疼他,他的零嘴就没断过。不过从府城带过来的到底不一样,花样繁多,样式也比镇上的精巧一些,康康见了难免有些眼馋。

    萱萱才一岁多,许多东西都吃不了,刘素芳拿了块龙须酥一点儿一点儿的掰给她吃。云哥儿和星哥儿好久没见着这位小侄女儿,这会儿都凑过去逗她玩耍了。

    其余人都坐在一起烤火说话。

    一别几月,刘桂花他们都有一肚子话跟宁乘风夫夫和两位小哥儿说。先是问起他们在府城的生活,每日吃些什么,做些什么,开的小饭馆生意如何。又问起宁乘风的学业,在学堂里能不能跟得上,累不累……

    宁乘风耐心地回答了家人的问题,又问起家里的事儿,家里人也兴致勃勃地同他说了许多。

    平菇厂子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明年便可以开始使用了。不过做工的人还没定好,他们原先只打算请村里的人,但宁家的亲戚,隔壁几个村的人听说了这事儿,都想进来干活。

    卖平菇虽然也能赚钱,但现在卖的人多了,这附近的生意已经不太好做了,要想多赚些银钱,还得跑远一点儿。这买卖也是有风险的,若是买了平菇,没及时卖出去,平菇坏了就折在手里了。

    在厂子里做活就不一样了,工钱有保底,也不用承担风险,还离家近,这活计也不累,所以许多人都想进这厂子。

    宁成安发话说只请哥儿和女子,不仅没打消那些人的热情,反倒让他们更积极了。许多人心里盘算着,自己去外头卖平菇,让家里的妇人哥儿去厂子里干活,这又多了一笔收入啊!

    那些妇人和小哥儿则是受宠若惊。因为力气没有汉子大,许多活儿都做不了,他们去外头很难找到合适的活计,这宁家的平菇厂子,竟然只请他们,不请那些汉子,可叫他们惊喜极了。

    她们马上也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了,而不是只围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转,等着男人养活了!

    因为这事儿,村里的哥儿女子,如今在家里地位都高了一些。

    外村的人生怕这活计全让宁家村的人占了,都托了他们村里的村长过来。他们先是找宁家村的村长说请,宁家村的村长说这厂子是宁家的厂子,是由刘桂花管的,那几个村长又找上了刘桂花。

    昔日高高在上的,不怎么瞧得起村妇的男人们,这次到了刘桂花面前,也端不起村长的架子了,都低眉顺眼的同她说话。为了给自己村里人争取这进厂的名额,一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力,极力想说服刘桂花给他们村的人一个机会。

    宁乘风听得好笑,还打趣刘桂花:“娘,那你可愿意给人家一个机会呢?”

    刘桂花横了他一眼,嗔道:“这有什么给不给机会的。咱们厂子要办得好,当然是选勤快又有能力的人进来呀!能不能得到这活计,端看他们自己争不争气。村里人有那躲懒耍赖的,我也不会让他们进来,外头村里的,只要人有本事态度好,我们厂子自然是欢迎他们的!”

    王英也昂着头得意道:“你们不知道,还有人给我送东西,想从我这儿走后门呢!他也不想想,我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吗?为了他这点儿东西,把我们家的厂子做坏了,我上哪儿哭去?!”

    宁乘风竖起拇指,对着这婆媳二人夸道:“娘跟两位嫂子都是聪明又能干的人,咱家这厂子交给你们,定然能做大做强!”宁成安也笑着点头附和他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好友闲话

    刘素芳一边带娃, 一边也没忍住同他们讨论了几句。

    这婆媳三人谈起平菇厂子时,脸上的光彩不似作伪,宁乘风能看出, 她们都十分期待这厂子开起来。

    家里生意越做越大, 原是件好事儿, 但宁乘风也有了些压力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们这样的家庭背景, 发点儿小财还好,若真把生意做得太大了,很可能会招人眼红。

    宁乘风叮嘱他二哥,让他带着村里人做事, 便是因为这个。他们发财时拉了村里人一把,如今整个宁家村的人几乎都与他们家绑在一起, 自然不会眼红他们。

    聪明一点儿的, 会盼着宁家越来越好,宁家好了,村里人也能分一杯羹。真有那脑子转不过来,想要同宁家做对的人,想必也极少, 小猫三两只, 也不成气候。

    知府说要给宁乘风论功行赏时,他不推脱, 也是因为这个。宁乘风心里清楚,他必须要尽快强大起来, 让家里有个依靠。

    有钱无势, 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儿。单靠一个燕行秋, 怕是护不住他们。

    现在家里人都在兴头上,宁乘风自然不会说这些话来扫兴,因噎废食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但他暗自做了决定,明年的乡试他要下场试试。若是能谋个一官半职,家里的生意能稳妥许多。

    说完平菇厂子的事儿,刘桂花他们又同宁乘风唠起了旁的话题。

    去年宁家村两季水稻收成都不错,村里家家户户交完田税,都还余了许多粮食卖钱或者留给自家吃。

    不过秋收时宁老汉累着了,秋收完他的腿便犯了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又疼又痒的,去村里的老郎中那里开了几副药也不见好,找镇上的大夫看了也只是稍微缓解了一点儿。

    刘桂花又心疼又生气,气他逞强,不爱惜身体。

    后头宁成安去府城,带了岳茗买的药酒回来。刘桂花每日都替他涂了再按摩一会儿,宁老汉的腿这才好了许多。

    说到这里,宁老汉和刘桂花都面带感激地看向岳茗,又真心实意地同他道了谢。

    “好在有茗哥儿惦记着,买了药酒给你爹,不然他这天气还不知要疼成什么样子。”刘桂花对着宁乘风夫夫道。

    宁老汉也是连连点头。

    岳茗同家人在一起,面上也柔和许多,他对着两老轻声道:“爹娘不必同我客气,这也不费什么功夫。”

    后头宁成安寄了信过去,说这药酒好用,岳茗这次又给宁老汉带了几瓶回来。既说到这个话头,他便将药酒从行李里头翻出来,拿给刘桂花了。

    刘桂花看他的目光愈发慈爱了。

    宁老汉自打秋收之后便没再做过重活了,每日只在家里饲养家畜。还别说,他养的那些鸡、猪啥的,都为他赚了些银钱呢!

    尤其是岳茗当初从山上抱下来的那窝小兔子,后头因为两个小哥儿养出了感情,不舍得吃它们,便一直养着了。今年它们生了许多小兔子,都被宁老汉拿去卖了,这些兔子卖的钱,比家里养的鸡还多。

    不仅宁家今年过得不错,村里人今年也过了个丰收年,宁老汉说有好几户人家,明年都要盖新房子了。其中就包括宁大伯家,还有田哥儿家。

    宁乘风他们奔波了一日,想来也累了。宁老汉絮絮叨叨地同他们聊天,刘桂花便带着王英去做饭了。

    吃完饭后,宁乘风和岳茗洗漱一番,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日便是走亲访友的时间了。宁乘风要去拜访宁夫子,岳茗要去找田哥儿叙旧。

    昨日刘桂花悄悄拉住岳茗,同他说田哥儿有喜了,提醒他去给这位好友道喜。

    岳茗回屋后,又在给田哥儿的礼物里,多添了两样酸甜口味儿的果脯。之前王素芳怀萱萱时便爱吃点儿酸的,岳茗估摸着田哥儿也会喜欢。

    岳茗这次给田哥儿带的礼物是一匹细棉布,一个红木妆匣。那匹棉布不算特别,那个红木妆匣却精美异常,花了些银子。

    那匣子不大,却还分了两层,是抽屉式的,可以放不同的物件。那铺子里的伙计说上头放些搽脸的脂膏,下头放些首饰正正好。妆匣的盖子上头还嵌了一枚圆圆的铜镜,铜镜周边也雕了花,整个匣子瞧着金贵又好看。

    这妆匣是云哥儿帮忙挑的,岳茗买了四个,都是一样的材质,只是雕的花样略有不同。刘桂花那个雕的是桂花树,刘素芳的雕的是梅花,王英的雕的是菊花,田哥儿的雕的是竹子。

    刘桂花婆媳三人拿到这礼物都喜欢极了,王英摸着妆匣笑道:“托茗哥儿的福,咱们这些村妇竟还能用上这么金贵的物件呢!”

    这会儿田哥儿看到这妆匣也是两眼放光,他嘴甜,好听的话对着岳茗说个不停。饶是岳茗这样面冷的人,也被他逗笑了。

    岳茗想到刘素芳怀孕前期胃口不好,后期腰酸腿胀的,便对着自己好友关心道:“听我娘说你怀孕了,那你身子可还爽利?”

    田哥儿正笑得开心,听到这话却变了个脸色,朝岳茗抱怨道:“我倒是吃嘛嘛香,身体倍儿好。但我原还打算等你家的平菇厂子开了,去里头干活呢!现在有了身子,大虎子又不让我去了!这么好的活计,大家都争着抢着要去,我却去不成了。”

    他苦着脸,似乎十分懊恼,岳茗见状便安慰道:“等你生完孩子再去吧。”

    田哥儿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话说的,一听就是没生孩子的。生完我得带孩子,哪儿还有空去厂子里做活呀!”

    说完这句话,田哥儿兀地顿了一下,他心里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又犹豫着道:“你和你男人成亲也才两年多,咱们小哥儿怀孕比姑娘难一些,你可别着急呀!”

    岳茗面露疑惑:“我急什么?宁乘风说生孩子很痛,我们不生。”

    田哥儿惊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跳下来,“你说什么!你们不生?!你们怎么能不生宝宝呢?你不生他们宁家人会怎么看你啊?”

    岳茗不以为然,“我同我男人,我们两个都同意不生不就行了吗?”

    田哥儿皱着眉,拉着岳茗的手急道:“不行的,桂花婶子和大全叔会对你有意见的!你还记得村尾的雨哥儿吗?他男人还有他婆婆,从前对他多好?但他进门五年没生下孩子,你看他如今过的什么日子?每日从早到晚的干活,还要看婆家人的脸色!”

    岳茗蹙着眉,有些不高兴:“雨哥儿他婆家真是欺人太甚!”

    “哎哟,我同你说的是这个嘛!我是提醒你,还是得有个娃儿才能在婆家站住脚!”

    见岳茗还是没把他的话放进心里去,田哥儿眼珠一转,又拉着岳茗的手要往自己肚子上放。

    “我跟你说啊,小宝宝都特别可爱,你摸摸我的肚子,有没有感受到一个可爱的小生命?你看他多乖啊!只安静地睡在我的肚子里,也不闹我,你想不想要一个?”

    岳茗一脸无奈地摸着他平坦的小腹,“你好像一个卖小孩儿的伢婆子。这才刚怀上,哪能摸出什么动静?”

    田哥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好呀你,我这一门心思为你操心,你倒好,还在这儿取笑我!”

    笑过之后,他仍是不死心:“你们家萱萱长得那么可爱,你就一点儿都不心动?”

    萱萱确实很可爱,但田哥儿一直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岳茗头都大了。

    “你之前不是不高兴怀孕让你不能去厂子里干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小宝宝可爱了?”

    田哥儿忸怩道:“那一码归一码,我是想去厂子里干活,但是小崽崽我也很想要的!”

    他看了堂屋一眼,悄声对着岳茗道:“要是能生个小虎子就好了!”

    云哥儿一脸向往,岳茗听到这话也终于有点儿意动了。生个缩小版的宁乘风,似乎也很不错呀!

    田哥儿一门心思想说服岳茗,岳茗不得不附和了几句,才叫他放下心来。

    临到午时,田哥儿硬要留岳茗吃饭,岳茗推拒,他还生气。岳茗想着不能惹孕夫不高兴,便留下来吃了午饭。

    午饭是宁大虎做的,田哥儿说,自打他怀孕后,宁大虎脸上的笑意便没落下过。岳茗过来后,田哥儿要同他说些小话儿,宁大虎便被赶去堂屋里烤火了,到了午时又被下了指令,让他去做饭。

    村里很多男人都不爱下厨,他们觉得这是妇人和小哥儿的活计。宁大虎却积极地过来问了两人想吃的菜,又哼着小曲儿,乐呵呵地去了灶房。

    饭桌上,宁大虎热情地招呼岳茗吃菜,又细心照料着田哥儿,给他夹菜、剔鱼刺,说起田哥儿肚子里的孩子,这对小夫妻相视一笑,眼里尽是期待。

    另一头,宁乘风去村长家里拜访宁夫子,也是相谈甚欢,在村长家吃了午饭才回去。

    下午宁乘风和岳茗都在家里,没再出去了。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在家里带不了多久又要去府城了,宁乘风便想着多在家里陪陪家人。

    第85章 过年与分班

    今年的宁家村, 家家户户都比往年富足了,过年也比往年隆重了许多。

    除夕时,宁乘风一家人聚在一起, 热热闹闹地吃了团圆饭。到了初二, 他们便开始出去走亲戚了。

    这逢年过节的, 适龄的小哥儿免不得被长辈亲友操心婚事。

    星哥儿如今成了附近几个村子里最受欢迎的小哥儿。

    岳茗说星哥儿的婚事让他自己做主,有些人便暗戳戳地把自家的子侄往这星哥儿跟前送。星哥儿今年也十五了, 他哥哥说十六岁再让他议亲, 那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嘛!若是自家的娃儿提前被星哥儿看上了,就是再等上一两年,又有何妨?

    惦记着娶云哥儿的人倒少了些。刘文锦父母当初来宁家提亲,没有刻意隐瞒, 他们礼数周全,彩礼也备得多, 如此隆重, 知道的人自然不少,刘文锦求亲失败的事儿很快便在这十里八乡传遍了。

    刘文锦被拒绝的事儿,让许多人都不敢再肖想云哥儿了。

    这小哥儿连秀才郎都看不上,哪里能看得上他们这些泥腿子?而且刘文锦年纪轻轻,便考上了秀才, 以后想必也是大有可为。众人心里忌惮, 不想得罪他,自是不敢打云哥儿的主意了。

    两位小哥儿的婚事暂且不提, 宁乘风他表哥刘山的亲事却是在他们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刘山还因为这事儿,同他娘决裂了。

    刘山去年卖平菇赚了些钱, 他娘李月容便学着刘靖安他娘, 去镇上花了许多银子, 托媒婆为她儿子寻摸一个家境好的姑娘。

    她儿子是发了点儿小财,但又不像刘靖安有个秀才身份,镇上那些条件好的人家哪能看上他们家?

    后头她和那媒婆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才同一个猪肉铺子的老板谈拢了,让刘山娶那铺子老板的闺女儿。

    大楚民风开放,不流行盲婚哑嫁那一套,订亲的两位新人在成亲至少得见上一面。那猪肉铺子的老板在镇上茶楼订了个雅间,他闺女由她哥哥陪着,刘山由泉哥儿陪着,四人在茶楼见了一面,喝了杯茶。

    可惜见了面后,刘山与那姑娘却是互相瞧不上眼。

    猪肉老板的闺女儿嫌刘山是个乡野村夫,没见过世面,长相也不够俊朗,这姑娘觉得刘山高攀了自己。

    刘山则嫌她面目丑陋,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这姑娘对着刘山和泉哥儿颐指气使的,一会儿让泉哥儿倒茶,一会儿让刘山剥果子,叫刘山十分憋闷,觉得她这还没进门,就开始给他们兄弟立规矩了。

    她那个哥哥也是贼眉鼠眼的,一直盯着泉哥儿瞧,把泉哥儿吓得够呛。

    刘山带着弟弟回去后,便气咻咻地要他娘去退亲。

    李月容却是不肯,她只道纳聘的礼金都给人家了,断没有退亲的道理,又劝刘山为了后头的富贵日子忍一忍。

    刘山受了一顿气回来,哪里还肯忍。母子二人为了这事儿吵得不可开交,直到现在还没和好。

    刘桂花说起这事儿便怒从心起,又心疼两个侄子,又气嫂子见钱眼开,为了点儿银子,不顾孩子的终身幸福。

    今年去她娘家拜年时,刘桂花没忍住把她嫂子狠狠说了一顿。李月容如今对着她低眉顺眼的,并不同她争论,不过也不听她的。

    宁乘风自觉跟他们一家不熟,没多出主意。岳茗也只顾着吃点心果子,对这乱成一锅粥的事儿左耳进,右耳出的,没往心里去。

    宁家人分开给家里的亲友拜年,到了初九,就把家里的亲戚都走得差不多了,不过来宁家拜访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

    过年期间,许多附近村里的书生来宁家拜访,向宁乘风讨教学问。

    尤其是镇学求知阁的学子们。他们中间有部分人原就和宁乘风关系不错,看他考上秀才,又去了府学,心里是既钦佩又羡慕,过了初十,便结伴过来同他叙旧了。

    同窗们问起府学上的什么课,看的什么书,又让宁乘风推荐几本府里书生们惯用的参考书。

    宁乘风对于诚心请教的人毫无保留,不吝赐教,让昔日的同窗们愈发敬佩他了。

    在宁家村呆了二十多天。正月十六,宁乘风夫夫便带着两个弟弟回湘江府城了。

    府学正月十八开学,宁乘风在家里休息了一日,便去上学了。

    开学那日,宁乘风一早来到府学,便见到贴着分班布告的墙壁下头,已经围了许多书生了。他们一个个一边昂着脑袋看上头的信息,一边同身边的人热切地讨论。

    “王兄,你定是趁我们休息时,自己偷偷苦读了,这次竟分去了丙字班,叫我等好生羡慕!”

    “这位‘吴旭和’我记得是乙子班的吧?怎么竟掉到了庚字班?!”

    “啧啧,还真是,可能是上次季考考砸了?”

    ……

    分班告示下面人头攒动,宁乘风不想同他们挤,只想等人少一点儿再进去。

    等了一会儿刘文锦和宋慕柏也来了,刘文锦跟宁乘风在外头等,宋慕柏却是等不及了,一溜烟蹿进了人群中。

    宁乘风二人在外围聊了一会儿,便见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走过去了,路过他两时这人还重重地“哼!”了一声,朝他两翻了个白眼。

    走过去的这人便是徐思齐,宁乘风看他这架势,不像是被分进了甲字班的样子,不然以他的性格,指定得过来耀武扬威,再讽刺宁乘风一顿的。

    这人明里暗里同自己做对,宁乘风自然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见他面色难看,似乎是考砸了,宁乘风眉开眼笑,幸灾乐祸起来。

    没想到还没高兴几秒,便见叶丛从人群里头挤出来了。见到宁乘风后,叶丛先是一喜,紧接着又变了脸色。

    宁乘风见他支支吾吾的,便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叶丛面露难色对着他道:“宁兄,你,你考得不大好。”

    宁乘风心道:不应该啊!自己若是考砸了,徐思齐刚刚怎么没来落井下石?

    他有些纳闷地对着叶丛道:“你直说吧,我到底是被分到了哪个班?”

    刘文锦也紧张地盯着叶丛。

    叶丛没再犹豫,把自己看到的情况一口气都说出来了,“宁兄与我一样,分去了乙字班,刘兄分去了甲字班。”

    这不挺好的吗,叶丛说话怎么也开始大喘气了?宁乘风心道。

    他在叶丛肩上拍了拍,朗声笑道:“我都从辛字班考去乙字班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叶丛见他真不在意,才松了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笑意:“你比我优秀那么多,却和我分到了一个班里,我怕你失落。”叶丛说完看了一眼刘文锦,似有些未尽之言。

    宁乘风心里明白,他是担心刘文锦去了甲字班,自己却只去了乙字班,自己会不高兴。

    宁乘风还真不介意这个,刘文锦十几年如一日的苦读,不是自己穿来两三年就能比得上的,输给他,宁乘风心服口服。而且,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比叶丛优秀多少。

    “我与你各有所长,你并不比我逊色,叶兄何必自轻?况且能考入乙字班,我已经十分满意了。”

    他这么说,叶丛便放心了。

    他们说话这会儿,宋慕柏也一脸喜气地过来了。他一根直肠子,不像叶丛想得那么多,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的好友们会因为分班的不同而不高兴。

    宋慕柏先是给宁乘风和刘文锦报了他们的班次,又乐呵呵道:“我这次考得不错,去了丁字班!下次旬假时我请客,咱们几个去山云小馆聚聚吧!”

    宁乘风就欣赏他这直爽的性子,当即应下了这邀约。

    自己考得不错,宁乘风心里高兴,得知徐思齐考去丙字班后,他就更高兴了,差点儿没当着众人笑出声来。

    徐思齐是去年院试的案首。往年的院试案首第二年都能考入甲字班,少有像徐思齐这样,不仅与甲字班失之交臂,连乙字班都没能进去的。他这事儿自然是在内舍引起了轰动,许多学子都在讨论他。

    徐思齐去丙字班的路上,感觉路过的书生们都看着自己窃窃私语,他觉得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一路都咬着牙,心里气愤得不行。

    宁乘风则是高高兴兴地去了乙字班。见了乙字班的夫子和训导,在乙字班上了一日课后,宁乘风对这次分到的班级愈发满意了。

    乙字班的夫子姓许,是个一脸和善的小老头子,他不仅学识渊博,教学方式也比旁的夫子生动有趣许多。讲学时,他不仅会把课本上的知识讲给学生们听,还会说一些相关的小故事,来增加课堂的趣味性,也给学生们增长见识。

    对于那些历史典故,许夫子都是信手拈来。课堂上,他也不拘着学生们,还欢迎有不同见解的学生同他当堂辩论。

    许夫子这种讲学方式在这里着实少见,叫宁乘风耳目一新。难得他宁乘风也有下了学,不急着走的一天——

    宁乘风在府学上学的这几日,岳茗和两位小哥儿却是过得十分悠闲。

    宁乘风建议他们趁着过年多休息几日,所以山云小馆的开业时间定得比较晚。这几日闲着无事,岳茗便带着两位弟弟去茶楼里听书了。偶尔遇到熟悉的食客,还会被他们催着开门。

    云哥儿只笑着同他们寒暄几句,并没有应下提前让馆子开门营业的要求。

    每日听书喝茶的日子实在轻松惬意,云哥儿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没想到这样清闲的日子没过几日,他们就收到了宁成安的家书,说家里生了点儿变故。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不祥征兆

    这日宁乘风一回到家, 便发现家里的三个小哥儿面色沉重。岳茗将宁成安的信递给他时,他更是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他们才来府城几日,若是没有要事, 宁成安不会寄信给他。

    宁乘风打开信封看信, 越看脸色愈发肃穆。

    宁成安在信里说宁家村的竹子开花了。老话说“竹子开花, 马上搬家”,竹子开花不是个好兆头。村里流传的说法便是竹子开花后, 会发生灾祸。

    宁家村每户人家后头的山上都种了些竹子。以前村里穷困, 平日里大家会拿竹子编些竹筐、竹篮之类的物什去卖钱。到了冬季,吃不饱肚子的村民还会去山上挖竹笋来果腹。

    是以村民们对自家那块竹林十分关注,这次竹子一开花,便被人发现了。

    前头还只有一户人家后头的两棵竹子开了花, 后来开花的竹子越来越多,每家每户, 都有了开花的竹子, 村民们便像那油锅上的蚂蚁一样,焦灼不安了。大家找上了村长,让他拿个主意。

    村长七八十岁的人了,对这竹子开花的场景也是只有耳闻,未曾目睹过, 这个时候他也拿不定主意啊!于是他又召集了族老们, 和村里几位有威势的人物过来商谈,宁老汉夫妇和宁成安也在其中。

    竹子开花实在不详, 若村里还是以前那副一穷二白的样子,大伙儿说不定就真的举村迁徙了。

    但如今村里日子富足了, 家家户户的稻田都肥沃起来了, 有的人家去年盖了新屋子, 有的今年要盖,地基都打好了。宁家的平菇厂子也盖好了,大家还等着去厂子里做活儿。

    村学去年也修整了一次,还新请了一位夫子。还有些人家攒了钱,把家里的娃娃送去镇学念书了。现在再让村里人搬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今天的日子得来不易,且不说能不能找到更适宜居住的地方,就是找到了,让他们放下眼前的成果,重新开始打拼,村民们也着实舍不得。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没定下主意要怎么办。村长又让宁成安寄封家书,问问宁乘风的意见。

    在村里人眼里,宁乘风饱读诗书,是村里唯一的秀才郎,他的主意定是最靠谱的。

    于是岳茗他们便拿到了这封家书。

    宁乘风有啥事儿从不隐瞒岳茗,他的书信也是随便岳茗翻看。所以拿到家书,岳茗未作多想,直接拆开看了。

    岳茗倒是没听说“竹子开花”的传言,但他看信里写得那么严重,也免不得担心起来了,两个小哥儿知道后也是忧心忡忡的。

    宁乘风心里清楚,竹子开花虽然少见,但也不一定预示着灾祸。竹子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它开花的时间根据品种有些不同,从几十年到一百多年不等。

    不过竹子对于外部环境的变化非常敏感,若是生长环境恶劣,营养供应不足时,它们也会开花。因为感到生长受限,出于生存本能,它们会消耗大部分能量开花结果,来繁衍后代,维持种族的存续。

    宁家村的竹子开花,有可能是它们到了花期。也有可能,是它们的生存环境出了问题。

    若是生存环境的问题,那有可能是天气长期干旱、竹林土壤板结、杂草丛生等原因引起的。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天气干旱,因为村里人大多勤快,对于自家的那块竹林时不时便会去打理一下,每家每户的竹子都开了花,基本可以排除土壤结块和杂草影响这类原因了。

    现在宁乘风只希望宁家村的竹子是因为生长周期到了才开花的,否则这个景象很有可能是旱灾的预兆。

    不过无论是哪种可能,搬家都没什么意义。

    三位小哥儿眼巴巴地望着,宁乘风也没隐瞒,将这些可能性一五一十地同他们分析了一遍。

    “既然已经开花了,那还有什么法子挽救吗?”云哥儿皱着眉道。

    岳茗则道:“若真是旱灾,那我们可以提前做些什么?”

    “竹子的挽救方法便是挖掉开花的竹株,挖出老鞭,全面松土施肥、盖土、浇水,改善竹子的生长环境。再者,及时砍去砍去较老的竹株,保持竹株个体幼龄化,也有可能推迟竹丛的衰老成熟。”

    “至于旱灾,村里人能做的,也只有挖井挖河塘,提前储水,多种些耐旱的农作物了。”

    若是在现代,兴修水利灌溉工程或者种植旱稻来代替水稻,都能有效地应对旱灾带来的隐患。可惜这里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只得作罢。

    宁乘风给他二哥回了信,将他能想到的应对之法都写了上去。又让岳茗同燕行秋说一声,有机会可以暗示一下知府大人,让官府的人留意一下天气情况。现在情况未明,也不好让燕行秋直说。

    虽然心中担忧,但日子还是要照常过。

    宁乘风还是每日去府学念书,可能是许夫子的讲学方式更适合他,他感觉这一个月来,自己进步颇大,下一次季考时,应当就能去甲字班了。

    他对自己颇为自信,还提前操心起了换班的事儿。甲字班固然好,但不知那边的夫子脾性如何?讲学的风格是否如许夫子这样生动有趣?

    宁乘风暗自打算,季考前去找刘文锦探探风声,若是甲字班的夫子太过古板,他便在季考时考差一点儿,让自己仍旧留在乙字班——

    另一头,山云小馆也重新开业了。

    可能是去年在府城打出了名声,今年山云小馆的生意比去年还要好了,连带着叶兰的糖糕都卖得更快了。每日不到午时,她的糖糕便卖完了。

    叶兰姐弟在叶家没什么地位,叶兰用灶房也只能错开做饭的时间,稍微用一会儿。若是占用灶房太久,便要被他那后爹责骂,怪她浪费柴火了。

    所以糖糕卖得快了,她也没法子多做一些。不过时间空出来后,叶兰便想再去外头找个活计,赚点儿零花钱。岳茗知道后,便雇她来山云小馆帮忙了。

    现在山云小馆生意好了,几个伙计又有些忙不过来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岳茗和云哥儿都对叶兰更加了解了,他两都觉得以叶兰的人品和能力,她来山云小馆做帮工,再合适不过了。

    叶兰不仅糖糕做得好,做饭的手艺也不错。她若是来帮忙,无论是后厨还是前厅都能上手。

    岳茗给叶兰开了工钱,虽然她每日只做半日,但她的工钱和小伍子一样高。不仅是因为她能去后厨帮忙,更是因为她如今急需攒钱。

    上次叶兰那定亲对象的儿子过来找茬,反被宁乘风说服了,那人听了宁乘风的建议,回家一番操作下来,成功搅黄了这门亲事。

    终于不用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小了,叶兰自然是喜不自胜。但她后爹的如意算盘被打破了,心里恼得很,如今叶兰和叶丛在叶家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了。

    叶丛已经在柳叶巷子这里寻摸了一个小宅子,他们姐弟二人住,正合适。不过那宅子要交两年的押金,他们姐弟手头的银子还差了些。宁乘风和岳茗提出给他们借钱,叶丛与叶兰皆不同意。

    他们觉得叶兰那门糟心的亲事已经解除了,情势没有那么危急了,也就不必那么着急了。在叶家的日子虽然难过,但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再忍几月又何妨?

    宁乘风则认为只搬出来住也治标不治本,只要这姐弟二人的户籍还在叶父名下,叶父与那后爹便能拿捏他们。从叶兰这次差点儿被嫁给人家做小妾,他们都无力反抗便知道了,只要他们还是叶父的子女,便只能任人摆布。他们姐弟若真想摆脱这困境,还是得想个法子与叶父断绝关系,才能不受那后爹的桎梏。

    叶丛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但要与叶父解除关系,谈何容易?叶父虽然不喜这姐弟,却还指着叶丛以后高中了,带着叶家飞黄腾达呢!

    叶丛原先打算若他姐姐万不得已,真要被嫁给那老头子,他便与叶父鱼死网破,到时候也不用想什么解除父子关系的法子了。

    不过如今叶兰的危急已解,他们也是该好好盘算一下了。

    岳茗给叶兰开高出市价的工钱,也是为了帮她攒钱。叶兰明白他的好意,心里十分感激,也没推辞,只让叶丛每次旬假都来帮忙,她自己也是兢兢业业的帮云哥儿切菜烧火,空了还去前头忙活。

    叶兰手脚利落,人也老实,不该看的绝不乱看,她不仅自己懂规矩,还顺带盯着许婆婆和喜哥儿。

    喜哥儿倒也乖巧伶俐,但许婆婆不知是不是来得时间久了,胆子也大了,干活反倒没有刚来时积极了。她因为躲懒,已经被岳茗训斥过两次了,岳茗说若再有下次,便让她走人,她才又勤快了一些。

    不过岳茗在前头忙活,没办法时时盯着她,这几日她又有些故态复萌了。但叶兰来了之后,她再没有偷懒的时间了,叶兰不仅自己不闲着,还时不时便看她一眼,若是发现她的活计没及时做好,便要去找岳茗告状,把许婆婆气得不行。

    有了叶兰,云哥儿却轻松了许多。他这下真的只需要把切好的菜抄一抄便行了。若是要炖的菜,还有人帮他盯着火候。

    云哥儿一高兴,便在岳茗面前将叶兰夸了又夸,岳茗已经打算等叶兰做满一个月,便给她涨工钱了。

    山云小馆和宁乘风的学业都蒸蒸日上,宁家村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旱灾1

    宁成安说已经按宁乘风说的处理过村里的竹林了, 竹子开花的范围没再扩大。后头下了几场春雨,雨水充足,村里人也不太担心会有旱灾了。

    不过村里人都听从宁乘风的建议, 给家里打了井, 还是超过十丈的深井。怕井打得多了, 会影响地质,所以是两三户人家共用一口井。村长还召集村里的劳动力, 在村子中间挖了两个池塘。

    宁家自家宅院里有一口井, 岳茗和星哥儿原先的屋子那边也有一口井,想来是够用了,便没再打井。不过宁成安给家里买了二十个大水缸,后头若是情况不好, 便用这水缸来储水。

    收到这封家书后,宁乘风和岳茗他们都稍稍放了心, 不再惦记着这事儿了。

    宁乘风把心思全投入到学业上, 第二次季考时,如愿留在了乙字班。徐思齐一跃去了甲字班后,那嚣张的劲头又回来了,他过来对宁乘风好一顿嘲讽。

    宁乘风也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自然是讽刺回去了。两人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后头便有人过来警告宁乘风, 叫他不要同徐思齐作对, 还说徐思齐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宁乘风简直气笑了,从来都不是他要跟徐思齐作对, 而是徐思齐纠缠不休啊!

    来警告宁乘风的人,宁乘风对他也不陌生, 这人是他曾经的同窗, 辛字班的孙平。孙平原先因为徐思齐不搭理他, 还恼过,在宁乘风他们面前将徐思齐狠狠地贬低了一顿,后头不知怎么的,又同徐思齐混在一起了。

    宁乘风连徐思齐都不当回事儿,更不会同孙平客气,当即狠狠地回击了他,说他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那仗人势的狗。孙平被他气得风度尽失,语无伦次地骂了宁乘风一顿,又愤愤地走了。

    不过徐思齐进入甲字班后,似乎转移了目标,没再过来找宁乘风的茬了,宁乘风在府学的生活清静了许多。

    另一头,岳茗和云哥儿将山云小馆经营得有声有色的。

    山云小馆如今在湘江府城颇有名气,还有宁乘风那几位好友的功劳。

    因为宁乘风和宋慕柏他们时不时会在这里宴请府学的同窗好友,这些书生在山云小馆吃完回去后,对这里赞誉有加,连开张时宁乘风托刘宋二人作的诗,还有他自己画的画,都被爱屋及乌地夸赞上了。

    一传二,二传十,十传百,山云小馆从此在府城那些文人圈子里也有了些名声。

    名声大了的直接后果便是食客们等位的时间更长了。

    店里的老食客们苦不堪言,纷纷同岳茗提建议,让他们将店面扩大一些,好教他们不用再等位,想吃便能吃上。

    但岳茗心里清楚,山云小馆之所以要等位,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店内空间不够大,而是因为只有云哥儿一个厨子,实在忙不过来。

    他觉得宁乘风说得对,赚钱重要,但身体健康,享受生活更重要。岳茗怕把云哥儿累坏,便觉得如今这样刚刚好。店里生意不错,云哥儿也不至于连喘口气休息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云哥儿也没意见。他和岳茗其实找牙人介绍过厨子,但那三个厨子过来做了两道菜,云哥儿都不太满意。他宁肯再等等,也不愿将就。便打算等寻到合适的厨子后,再考虑扩大经营的事儿。

    不过为了减少食客们的等待时间,山云小馆的两位老板也想了法子。

    这法子便是采用预约制。

    同之前在镇学卖饭时一样,岳茗找木匠订做了一批木牌子,上头刻着山云小馆的标识。预约过的人,只要准时前来,便可凭这木牌直接就座,无需等位。

    山云小馆每日的菜色不多,像他们的特色菜水煮鱼、小炒鸡,这里面的鱼和鸡都可以提前煮熟,等客人到了再加工一下便是了,这样倒节省了一些时间。

    宁乘风夫夫和两位小哥儿都一门心思的忙着自己的事儿,宁家村也没再传来不好的消息。

    如此又过了些日子,眼见着快要到夏收的当口了,形势却又急转直下了。

    近来十几日都没下雨了,天气异常炎热,宁乘风每次下学走回来都是满头的汗。府学在山上,去年夏日府学的学子们都没怎么感受到酷暑的难熬,今年却是文章未还未作完,纸笔已被汗湿。

    天气一热,人心浮躁,打架闹事儿的人也多了,燕行秋这几日忙个不停,都没空来山云小馆吃饭了。

    山云小馆里头,云哥儿最近做菜辣椒都放得少了,但食客们还是每次吃饭,都吃出满头大汗。食客们难受,两位老板和几个伙计更难受。

    后厨要烧火炒菜,本就气温高,云哥儿炒个菜的功夫,里里外外的衣裳都被汗湿了。烧火的喜哥儿就更难熬了,他身上汗如雨下,一直没停过。

    岳茗生怕他们会中暑,忙去制冰坊买了些冰块,放在盆里,给山云小馆降温。

    这些日子的高温,让制冰坊赚得是钵满盆满,夏日的冰本就昂贵,因为买冰的人太多,他们还涨价了。岳茗每日买冰时都心疼得不行,他黑着一张脸,把那制冰坊的小伙计吓得战战兢兢的。他卖给别人的冰盆或许还会留点儿空,给岳茗的却是满满当当的。

    这日午后,山云小馆人少了许多,岳茗坐在柜台那里算账,斜对门布坊的老板娘乌氏气咻咻地进来了。

    她找了个离柜台最近的位置坐下,对着岳茗道:“岳老板,给我来碗凉面。”

    不等岳茗回话,她又接着道:“今日真是气死老娘了,不吃碗凉面,难消我心头之火!”

    山云小馆的凉面都是提前做好了,在井水里镇着的,食客来了便能直接端上来,不用等,一到夏季便极受欢迎。

    小伍子给她端了凉面上来,乌氏不忙着吃,倒扯着嗓子,同岳茗唠起了嗑。

    岳茗虽然面冷话少,在附近却极有人缘,柳叶巷子的哥儿女子都喜欢同他说话。即便她们说十来句,岳茗就回个一两句,也不影响她们的热情。

    这一切不仅是因为岳茗曾经救了被醉汉骚扰的女食客,更是因为他平日里多次对附近的哥儿和女子伸出援手。

    山云小馆斜对面那家包子铺的老板惯爱打老婆,他老婆有一次被打了哭着跑到山云小馆来求助,被岳茗救下了,后头宁乘风和岳茗使用计,让他再不敢对他老婆动手了。这事儿过后,附近的姑娘哥儿,便知道岳茗的好了。

    她们若是同自己的好姐妹吵了嘴,也爱同岳茗来说道说道,让他评个对错。

    岳茗向来有话直说,从不绕弯子。是谁的错,他便直接指出来,也不想着给人家留什么面子。

    他这样倒更让人家觉得他公正了。那些被他当面指出错误的人,虽然面上有些挂不住,后头自己想明白了,倒也不怪罪岳茗。

    今日这乌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她与那豆腐铺子的老板娘徐氏原还是位好友,却因为去公井里打水的事儿闹起了矛盾。

    柳叶巷子中间有一口井,是公用的,附近的住户都可以过去打水,不用花钱。

    那口井离山云小馆也不过步行片刻的距离,但岳茗他们宅院里有井,所以他们从没去那边打过水。

    乌氏家的宅院比较老旧了,里头也没有打井,是以她们家都是去附近那口公井里提水用的。

    最近天热,大家用水的量都增大了许多,乌氏今儿去打水时便看到有许多人在排队了,但中午做饭的水不够用了,尽管人多,乌氏也不得不老实过来打水。

    这水井周围围了不少人,大中午的,排了一会儿,大家便出了一身汗。偏偏这时候,却有人试图过来插队。

    徐氏也是看家里没水了,过来打水的。她来得比乌氏还晚,一来便见到水井旁边提着木桶排队的人已经绕了几个圈了。不过她眼尖,一眼便瞧见到同自己交好的徐氏在队伍里头,位置已经比较靠前了。

    徐氏面带笑意,提着自己的桶子一溜小跑地过去了,她朝乌氏使了个眼色,想要插队,没想到乌氏却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似乎不愿意让她插队。

    她走过去时,正在排队的众人也瞧见了,发现她欲插队后,本来就等得心浮气躁的人,心里的火气更大了。马上就有人呵斥徐氏,骂她不守规矩,不知廉耻,一过来就想插队。

    徐氏不欲同他们争执,只想赶紧进到队伍里打水。没想到乌氏见到她被人责骂,也没有心软,一点儿位置都不肯给她留出来。徐氏气急,没忍住低声埋怨了几句。

    离得这么近,乌氏自然是听到了,本就不满她插队行为的乌氏这会儿也不想忍了,当即同她争吵了起来。

    两人吵完一架后,打到水的乌氏也没心情做饭了。这便来了山云小馆,点了个凉面吃,又和岳茗抱怨起来。

    “岳老板你评评理,那么多人等着呢!她过来插队,我怎好放她进来?就是我同意,人家也不会同意啊!”

    岳茗面不改色道:“插队是不对的。”

    乌氏得到岳茗的赞同,更来劲儿了:“她还说我不拿她当朋友,这点儿小事儿也不给她帮个忙,快把我气死了!”

    “她既说是小事儿,怎么又不肯自己排队,大家都等了那么久,就她一个人的时间最宝贵吗?!”

    ……

    乌氏一通怨气发泄出来后,心里好受了许多。她最后叹了口气,幽幽道:“最近每日去打水都要排队,实在叫人心烦。”

    岳茗随口道:“那便打个井吧。”

    “唉,原先我是想给家里打口井的,但我那婆婆不同意,她说我持家不节省,明明有免费的水井用,离得也不远,我还非要花钱打井。我被她说了一通,才不得不放弃了。”

    乌氏顿了顿又道:“不过最近天气太热了,每次去打水都要等半天,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说得对,还是得打口井。”

    乌氏行动力极强,她几口吃完凉面,同岳茗道别后,便急冲冲地回去找人打井去了。

    乌氏走后,山云小馆也没什么客人了,岳茗将云哥儿他们叫出来,让他们趁着没人,赶紧休息一会儿。

    云哥儿带着喜哥儿和叶兰去后院休息了,许婆婆和小伍子也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晚上,宁乘风回来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儿。他看着外头的天空,忧心忡忡道:“这天气着实是有些不对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旱灾2

    早稻这几日就要进入抽穗开花期了, 这阶段它们对水分十分敏感,如果缺水,会导致抽穗开花困难。这日头这么晒, 田里的水估计早就干了, 这样下去怕是会影响收成啊!

    往年这个时间虽热, 却也不至于这样热。联想到竹子开花的事情,宁乘风渐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府城情况不好, 宁家村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宁乘风估摸着过几日便能收到家里的书信了。

    果然,第三日宁成安的书信便送到宁乘风手里了。这信到得正是时候,宁乘风左脚回到柳叶巷子,那信差右脚便上了门。

    宁乘风担忧宁家村的情况, 拿到信还未回到书房,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了。

    宁成安信里说他们县里一连十几日都没下雨了, 宁家村还好, 他们挖了池塘和井,大家都去池塘、井里提水,去给稻田施水,供家里用。宁家村打井的人家多,倒也能解这燃眉之急。

    外头村里的人却是欲哭无泪了。当初宁家村收到宁乘风的回信后, 村长也和刘家村、王家村、吴家村这几个离得近的村庄的村长打了招呼, 让他们注意天气情况,最好能挖池塘打井, 来应对可能到来的干旱天气。

    但竹子开了花的奇景只在宁家村发生了,附近那些村庄的竹林都还好好的。所以那几位村长没有引起重视, 只有王家村的村长在自己村里提了一嘴。

    村长都不重视, 村民们更是不以为然了。整个湘江府都极少发生旱灾, 下头的村民们更是近百年都没遇到这种天灾了。

    打一口井少说也要十来两银子,若要打超过十丈的深井,价钱更贵。不像宁家村这两年家家户户都赚了些银子,外村的农户们维持生计并不容易,哪里能拿出闲钱来打井?

    对于宁家村竹子开花的事儿,还有许多外村的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说宁家村的人做了坏事儿,这是老天爷要给宁家村惩罚,与他们这些人没关系。

    是以宁家村附近那些村庄,听宁乘风建议,打了井的人家只有两三户。不过有些富户家里倒是原先就打好了井,这次也用上了。

    但外村那么多田地,只靠村里原有的一两处池塘和溪流,还有村中富户家里的水井,又怎么满足每户人家的用水需求呢?

    不少庄稼汉子这几日急得鼻子冒火,嘴里长泡。自家或亲友家有井的人还能用上井水,其余人不得不千里迢迢地去外头的湖里、溪里挑水回去。田里的水稻等着水,家里做饭洗澡也是缺不得水。

    镇上的人虽然没有田地需要浇水,但也是家家户户都离不了水。尤其是最近天热了,大家喝水比天冷的时候多,每日还得洗澡洗衣,耗水量就更大了。

    炎热缺水,让县城里的人也是心浮气躁的。

    宁家村虽比外头情况好一些,但也不容乐观。接连十几日不下雨后,两个池塘里的水都浅了一些。村子里的竹子又开始开花了,但大家都没空再管那些竹子了。村里的大人提水浇田,小孩儿也拿了小盆子、小桶一趟趟地往家里运水,不仅要运当日用的,还要留一些储备起来。大家惶惶不可终日,都担心旱灾要发生了。

    因为缺水,宁家的平菇收成也受了影响,已经供应不上县城的客户了。外头的行商就更别说了,之前没签订购契据的,宁成安一律不供了。还有些签了契据的商户,宁成安也同他们打了招呼,后头怕是要断供。

    签了契据却不能如期提供平菇,已经算是毁约了,宁成安还不知要如何同他的主顾交待。

    不仅是平菇的种植出现了问题,因为原料跟不上,而且用水困难,平菇酱菜的厂子也停止生产了。刘桂花婆媳三人不得不暂时遣散厂子里的工人,为了安抚这些人,刘桂花她们也是焦头烂额的。

    宁乘风看到这里,心中十分懊恼。百密一疏,他竟然忘记提醒宁成安平菇的事情了。平菇生长过程中缺不得水,若遇到旱灾,平菇肯定是会绝收的。

    宁成安还买地种了药草,想来他的药草生意也受了影响。

    如今还有井里和池塘里的水供应着,若再不下雨,宁家的情况怕是会更难。

    宁乘风一边在心中祈祷赶紧下雨,一边挖空心思为宁成安想法子解决平菇断供的问题。

    这事儿实在不好解决,平菇后期会不会继续减少供应,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产量,都说不准,全看老天爷是否赏脸。不能给客户明确的承诺,却要想办法留住这批客户,还要尽量降低宁家的损失,实在让人为难。

    宁乘风埋头苦思,一时都忘记自己还没吃晚饭了。

    他平日里最晚酉时六刻能到家,到家后第一时间便会去前头的山云小馆找岳茗。这会儿都快戌时了,他还未过来,岳茗有些担心,便来后宅瞧了瞧,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他。

    尽管这会儿太阳快要落山了,但气温还是很高。岳茗推门进了书房,见宁乘风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汗流满面,衣裳都浸湿了,但他恍然未觉,只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岳茗赶紧上前拿了蒲扇给他扇风,他有点儿心疼,又有些生气,对着他男人冷冷道:“既回来了为何不去前头,这里连个冰盆都没有,你想热死自己吗?”

    岳茗还欲再说他几句,见他面带笑意地望着自己,心里的气又消了大半,只垂着脑袋低声道:“这么晚了,你也不去吃饭。”

    他们成亲两三年了,宁乘风怎会不了解他,见他神色便知道他气自己不爱惜身体。

    宁乘风放下毛笔,随意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手,才握着岳茗的手柔声哄道:“为夫错了,茗宝不要生气。是二哥寄了书信过来,我急着回信,一时忘了时间,咱们这便去前头吃饭吧!”

    两人牵着的手走到山云小馆才松开。路上,宁乘风简单的同岳茗说了宁家村的情况,岳茗也担忧了起来。

    晚上宁乘风夫夫和两位小哥儿坐在院子里纳凉,宁乘风一边给岳茗扇风,一边同他们细细说了宁家村的情况,又提醒岳茗和云哥儿,山云小馆也得提前做打算。

    山云小馆的生意如今还未怎么受影响,但气温再这样高下去,粮食蔬菜减产是必然的,减产的后果便是涨价,还有可能会断供。

    而且天气热了,食物也容易坏。为了防止食物太快变质,让山云小馆凉快点儿,给食客们更好的用餐体验,岳茗不得不一直从制冰坊买冰。

    但制冰坊的冰一直在涨价,山云小馆的冰盆又不能停,他们的运营成本指定会增加的。

    不过山云小馆的问题,宁乘风只提醒了一下,没有多替他们操心。岳茗其实很有主意,云哥儿如今考虑事情也周全了许多,宁乘风相信,山云小馆的事儿他们两自己能解决。

    宁成安那边是因为他的生意摊得太大了,尽管宁成安不是无能之辈,宁乘风也不得不为他操心一二。

    平菇生意和药草生意是宁家的根基,这两门生意受损,宁家怕也要大伤元气。

    在外头纳了一会儿凉,宁乘风又去了书房。他二哥这会儿估计心急如焚,宁乘风想早点儿把信写完,明日让岳茗送到驿站,约莫后日傍晚宁成安便能收到了。

    宁乘风让他二哥将未能如期交付平菇的客户分为两类,新客户和不好说话的,便按契据里约定的毁约金额赔偿人家,再着人备些礼物,送上门去道歉。

    有交情的客户便承诺以后给他们特殊的优惠价格,看能不能少赔些银子。这类客户的礼也不能少。

    无论如何,这事儿是他们理亏,赔偿道歉都是应当的,最主要的还是不要因为这事儿失了信誉,流失客户。至于赔偿,能少点儿更好,不能少便老实赔给人家,宁家以后还能东山再起,不要太在意这一时的得失。

    宁家的水稻也是,现在情况还没到无可救药的时候,他们可以提水灌溉,但刘桂花和宁老汉年纪都大了,别让他们太过操劳,免得最后累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宁家现在不靠那几十亩田地谋生了,若是后头情况不好,便及时放弃,别做无用功。

    信的末尾,宁乘风又安慰了他二哥几句,他叫宁成安不要太忧心,做生意哪能一直顺顺当当的?生意人总是会遇到一些挫折的。这次好好应对,下一次便能避免同样的问题再发生了。

    其实宁乘风在现代也没做过生意,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特别好的主意,但宁成安写了信过来,他也是竭力在为他二哥分忧了。

    回完信后,宁乘风便去洗漱了。晚上他和岳茗两人躺在床上,都默默地祈祷天气赶紧恢复正常。

    但接下来的半个月,湘江府城还是未下雨,气温却是越来越高了,府城里的百姓也开始惶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没有评论了,可怜的作者仿佛在单机,你们肯定是不爱我了,现在打滚求评论还来得及吗QAQ

    第89章 旱灾3

    最近湘江府城有些不太平, 城里人心惶惶的。

    百姓都说旱灾已经来了,今年的农作物怕是要绝收,几家大的粮油铺子已经在带头涨价了。尽管官府已经在想法子稳住物价, 安抚民心了, 但百姓们还是慌乱不安。大家都在囤水屯粮, 准备应对旱灾。

    前几日山云小馆生意便差了许多,大灾临头了, 大伙儿心事重重的, 都不大愿意下馆子了。还每日过来吃饭的,除了那些家中富裕的老饕,便只有附近的街坊邻居了。

    山云小馆今日打烊后也要暂时歇业了,经营成本太高, 再开下去怕是要赔钱了。

    米价、肉价飞涨,菜价也快撑不住了。岳茗同那位卖菜的妇人签了契据, 价格都写在上头了, 即便市集的菜价翻倍了,那妇人卖给山云小馆的蔬菜还是原先的价格。

    不过这气温要种菜太难了,前日那妇人的丈夫来送菜时,一脸愧疚的问岳茗,这些蔬菜后面能不能减少或者停供一段时间。他和他媳妇儿想了许多法子, 但他们种的蔬菜还是每日都会被晒死许多, 眼瞧着就要供不上了,他不得不来找岳茗商量此事了。

    这卖菜的夫妻, 他们的处境同宁成安太像了。岳茗不欲为难他们,便只让他们再送两日, 后头便不用送菜过来了。

    岳茗念着这夫妻二人在这样的境况下, 没有耍赖涨价, 还是按契据上定的价格来送菜,而且每日送过来的蔬菜都新鲜又水灵。这会儿要停供,岳茗也没让他们赔钱。

    那一脸憨厚的男人闻言十分感激。

    即便这大半年来他每日都要同岳茗打交道,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怕这位小哥儿。

    岳茗不像别的主顾好说话,每日送菜过来时,岳茗都会冷着脸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才放他走,也从不与他寒暄。岳茗岁长得好看,但却没个笑模样,他检查蔬菜十分细致,他会垂着那双凤眼,抿着唇,仔仔细细地将每筐菜都翻看一遍,瞧着十分严格。

    岳茗这严谨的态度经常吓得他大气不敢喘,他从不敢在岳茗面前造次。后来听说岳茗的相公是个秀才,在府学念书,他便更不敢得罪岳茗了。

    这次同岳茗商量减少蔬菜供应量的事儿,他也是心里打着鼓,壮着胆子才说出口的。好在这小哥儿没有为难他,还说不用按契据上写的赔钱。

    这人喜出望外,对着岳茗连连道谢,又承诺等天气好转了再过来同岳茗商议,到时候再根据山云小馆的需求送菜过来。

    岳茗微微颔首之后,便打发他走了。

    前几日岳茗和云哥儿便在商量山云小馆的事儿了。这菜贩子走后,岳茗和云哥儿便做了决定,还是将馆子歇业一段时间,

    岳茗已经同食客们打了招呼,今日便是最后一日营业了。最近几日馆子里不忙,外头又不安生,岳茗便没让叶兰过来了。

    今日宁乘风休沐,也同岳茗一起来山云小馆了。没法子,如今一盆冰已经涨到五十文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已经是个天价了。

    即便湘江府城工钱高,寻常百姓一日能有个五十也算不错了,这一盆冰,便是他们一日的工钱。

    一盆冰的降温效果有限,宁乘风若是一个人在后宅的书房里温书,至少得有个三四盆冰放在周遭,才能叫他好受点儿。这样的话,他一个人一日下来,约莫要消耗二十盆冰,也就是一两银子,这哪里负担得起!

    宁乘风在现代时也听说过硝石制冰,可惜具体怎么做的,他却不知道。不然这炎炎夏日,哪用得着花钱找别人买冰?

    他拿了些书册过来,坐在岳茗身旁看书写字。虽然环境吵闹了些,倒也不影响什么。毕竟在学堂里,同窗们摇头晃脑地背书,也不怎么安静,宁乘风都习惯了。

    午后店里的食客都走了,云哥儿将后厨的冰盆也移到前头来了,大伙儿都在前厅纳凉休息。

    其余人都趴在桌上睡着了,岳茗也昏昏欲睡的,宁乘风看他脑袋一点一点的,便放下手中的毛笔,将他揽入怀中,把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好让他睡得舒服点儿。

    店里一时安静下来,宁成风抱着岳茗,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他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却听到门帘掀动时布匹摩擦的声音,接着便是熟悉的脚步声。

    燕行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他未注意里头的人已经在休息了,进门便大声招呼道:“岳茗兄弟,我来了!”

    馆子里正在午睡的众人被他吓了一跳,星哥儿睡梦中被这大嗓门惊得一抖。岳茗也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宁乘风连忙怕了拍他的背安抚他。

    燕行秋见状连忙噤声了,他举起右手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面上满是心虚。

    铺子还在营业中,大家原就睡得惊醒,这会儿被吵醒了也没有不快,纷纷同燕行秋打招呼,又起身忙活起来。

    宁乘风笑着寒暄道:“燕兄怎么这会儿过来了?用过午饭没有?”

    小伍子给燕行秋倒了杯凉茶,燕行秋似乎渴极了,一气未歇,咕噜咕噜地便喝完了。喝完后他又自己拎着茶壶倒了一杯,连喝三杯茶水后,他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回答宁乘风的问题。

    “你们巷子那处公井那里有人打架,我同手下的人过来处理,这会儿他们带着人去府衙了,我便过来歇歇脚。这鬼天气真的要热死人了,我还未用饭呢,你们店里的凉面还有没有,有的话给我来个两三碗吧!”

    今日的凉面恰巧还剩个三碗,星哥儿一气给他端过来了。燕行秋知道刚刚自己进门吓着这小哥儿了,先讪笑着同他道了歉,才拿起筷子吃面。

    燕行秋一边吃面,一边同宁乘风夫夫说起最近的事儿。

    “这几日越来越热,井里湖里的水位都下降了一些,百姓们十分不安,都不停的往家里提水,就怕后头井里水干了没水用。你们巷子里就这一处公井,那么多人打水,人一多就容易发生争执。今日便有两位夫郎吵起来了,他两吵完还不算,又去喊了他们男人过来,这不就打起来了!”

    除了柳叶巷子,其余地方为了打水吵架打架的事儿也层出不穷。柳叶巷子还好,人不算特别多。还有些地方几条巷子共用一处公井的,这些地方周边的百姓的日子便难捱了。

    有些人大老远去别的巷子提水,还会被那边的人驱赶。现在大家都对自己住所附近的公井看得很严了,坚决不许外头的人过来打水。

    燕行秋说,为了缓解城内用水难的问题,知府把城门的开门时间都延长了许多,就是为了方便百姓们去外头的湖里提水。

    除了水,粮食问题也很严峻。瞧这架势,今年的早稻还不知道能有多少收成,再这样下去,农户们怕是要颗粒无收。

    农田没有收获,今年的田税也难交齐了。城里的粮油铺子都在涨价,知府勒令他们,不许发灾难财,涨价也不能超出原先价格的三成。

    但粮油铺子的米粮也是去农户那里收的,眼瞧着今年形势不好,收不到粮食了,他们宁肯压着那点儿存货不卖,也不愿意以官府规定的价格“贱卖”。

    现在就是有钱人花三四倍的价钱偷偷买粮存着,平民百姓东奔西走,看能不能找到有良心的商户,愿意以他们能承受的价格卖一点儿米粮给他们。还有些实在负担不起这涨价米的百姓,开始去城外的山上挖野菜了。

    燕行秋听知府身边的人说,知府大人现在也是食不下咽,焦虑地很。他已经写了折子递上去了,也同周边的府城求援了。没想到这次的旱灾来势汹汹,不仅是湘江府城,周边的几个城市也无一幸免。

    这样下去,只能等朝廷派人来救灾了。

    燕行秋咽下最后一口面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唉!这老天爷不知还要折腾我们多久,如今这么好吃的凉面,我吃着都不是滋味了!”

    吃完面后,燕行秋也没急着走。他交友甚广,消息也灵通,这会儿免不得要多提点自己义弟几句。

    得知山云小馆明日便歇业后,燕行秋松了口气。

    “是该歇业了,我今日过来也是想提醒你们,这几日外头闹事儿的人也来越多了,后头情况再严重一点儿,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怕是会狗急跳墙。你们这馆子又是卖吃食的,再开着便不安生了。”

    跟岳茗说完山云小馆的事儿,燕行秋又转头对宁乘风道:“我听说府学也快要给学生放假了,不过若是府学不放假,你也最好请假回家。现在外头这么乱,难保不会有人浑水摸鱼,我义弟武艺虽高,怕也护不住两位小哥儿,还是有你在才好!”

    宁乘风也正有此意,学业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亲人重要,这时候他当然要守在岳茗身边才安心。

    燕行秋后头又叮嘱了几句,叫他们注意安全,提前储备好粮食,若遇到困难,便去找他。宁乘风他们点头应下后,燕行秋才放心离开。

    燕行秋走后,宁乘风同岳茗商量起储备食物的事儿。

    上月连续几日不下雨时,宁乘风便有了些预感,他让岳茗多买些粮食存放在家里。他们开了食肆,米粮消耗得快,也不用担心会放坏,无论是不是旱灾,多买点儿粮食备着总没错,到时候山云小馆和家里都用得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旱灾4

    宁乘风跟岳茗交待后, 岳茗十分重视,第二日他把店里的事情交给云哥儿还有小伍子,自己赶着驴车出门采购了。

    柳叶巷子便有粮油铺子, 那铺子里的老板娘还是山云小馆的食客, 见岳茗过来买米和油, 她只当是给山云小馆买的。岳茗买了八百斤大米,又买了五十升油, 一百斤面粉, 其余绿豆黄豆之类的杂粮也各买了一些。

    当时府城一片祥和,粮油价格还未上涨,老板娘见他买得多,还给他优惠了一些。

    买完粮油, 岳茗又去调料铺子里把云哥儿惯用的那些调料都买了一些。驴车放不下,岳茗便让铺子里的伙计送到山云小馆, 再让小伍子帮忙搬进去。

    后头几日天气不见好转, 岳茗心里不安,又去粮油铺子,按照之前的分量再买了一次。

    山云小馆离那粮油铺子很近,而且馆子里有些老饕嘴刁,只爱吃新米, 平日里岳茗很少一次性买这么多米粮。那老板娘见他短短几日内来了两次, 每次都买这么多,便有些好奇, 没忍住多问了几句。

    岳茗见她每次都给自己优惠,还是山云小馆的熟面孔, 便提点了两句。他说自己做了个噩梦, 梦到府城发生了旱灾, 加上最近天气炎热,他忧心得厉害,便多买些米粮备着。

    岳茗提醒老板娘在夏收之前,多留些米粮给自家吃,别卖完了。

    他难得耐着性子同外人说这么多话,那老板娘也听进去了。她先让自家男人提前去乡里收粮,又把铺子里的米粮都留了三成出来。后头粮食价格大涨,她铺子里这三成粮食也留着没卖。

    岳茗后面这次不仅买了粮食调料,还去买了些日用品,比如肥皂、洁牙粉之类的,宁乘风常用的笔墨纸砚,星哥儿用的布匹和针线,他也替他们买了一点儿备着。

    连家里驴子吃的草料,岳茗也没忘记,让草料厂的人送了五车过来。这些草料都是干草,五车干草够一头驴子吃一年了。为了存放这些草料,岳茗又找人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

    岳茗买的这些东西,想必一两年都够用了。但如今形势不好,宁乘风和岳茗他们商量后,决定今晚再好好想想有什么需要的,明日四人一齐出动,去外头逛逛,把该买的都买了。

    当日山云小馆打烊后,岳茗给几个伙计都多发了些工钱,又和宁乘风一起将喜哥儿和许婆婆送回家了。

    之前给叶兰涨工钱,岳茗索性给小伍子和喜哥儿也涨了点儿。只有许婆婆因为被他抓到躲懒,错失了涨工钱的机会。不过上个月岳茗多给他们发了两个月的工钱,让他们拿去买些米粮。

    明日便不用来上工了,临走之前,云哥儿叮嘱他们,如果买好了米粮,就好好待在家里,就别在外头晃了。

    两位老板如此仁厚,这几人都十分感激。

    送完喜哥儿他们回来,天色也有些晚了,气温也凉爽多了。星哥儿烧了热水,宁乘风让岳茗去洗个热水澡。

    院子里也晒了两桶水,下午晒得微烫了,不过这会儿又凉下来了。宁乘风用这凉水冲洗之后,感觉身体清爽了许多。

    晚上他们没在院子里纳凉,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日宁乘风去府学,果然收到了停学的通知,重新开学的时间也未定下来。

    府学不仅要停学,还让家在府城的学生尽量回家居住,府学的寝舍只留外乡的学生。

    不过这些宁乘风也能理解。现在到处用水困难,府学也只有一口井,哪能供应得上那么多学生呢?而且粮油菜价都在涨,府学虽然自带田地,也养了牲畜,但如今气温异常,只能坐吃山空,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训导们交待完停学的事儿,又叮嘱学生在家也不要忘记学业。这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今年的乡试还不一定能如期举行,但他们早晚要下场考试的,现在懈怠了,后头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补回来——

    刘文锦和宋慕柏家都不在府城里,还可以继续在寝舍居住。宁乘风担心府学的粮食消耗完之后,两位好友会饿肚子,便邀请他们去家里居住,不过这两人都拒绝了。

    宋慕柏本来是有点儿意动的,但刘文锦说宁乘风家里三位小哥儿,他们两个男子过去不方便,而且宁乘风家里储备点儿粮食也不容易,他们既然能留在府学,就不应该去给好友添麻烦。

    宋慕柏听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也拒绝了宁乘风的邀请。

    宁乘风也没勉强,只嘱咐他们,若是府学撑不住了,记得过去柳叶巷子找他。

    刘宋点头应下了。他们也不想饿死,真撑不住,肯定是会去找宁乘风的。

    今日许夫子没来讲学,府学巳时三刻便下学了,下学后宁乘风同叶丛一道回去的。

    叶丛家与柳叶巷子离得很近,他今日便能回家住了,宁乘风倒不怎么担心他。叶家是开糕点铺子的,叶父再不心疼儿子,总不至于饿死他的。

    宁乘风回到宅子里,岳茗和两位小哥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他来了便能出去采买了。

    宁乘风回屋放好东西后,便同岳茗他们上了驴车出门了。现在外头的食肆和粮油铺子关了一些,但其余铺子大都还开着,集市也开着。

    宁乘风他们先去了集市。

    集市里摆摊的人有大半都是府城下面村里的农户,这些村子离府城近,村民们能来进城做工或者摆摊。府城物价高,他们将自家种的粮食蔬菜高价卖出去,谋生倒比宁家村的村民容易许多。

    如今菜价粮价都翻了好几倍,都有人抢着买,农户们卖一日菜赚的钱能抵上过去十天半月的。所以即便府城已经到了这水深火热的当口,集市里来摆摊的人也不少。

    不过这里有府衙的官兵巡逻,倒也还算安全。

    宁乘风花大价钱买了两筐蔬菜,那卖菜的小贩是兄弟二人,这会儿都眉开眼笑的。其余菜贩的蔬菜一早就卖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菜之所以能卖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他卖得比其他人贵了些。

    菜价原就不便宜了,这菜贩子又单独涨价,可不得卖得慢了吗?岳茗知道形势不好,今日都没讲价。两个菜贩子见他们如此爽快,自然高兴,殷勤地把菜给他们搬上了驴车。

    边上有几位中年男子还有挎着菜篮的妇人都没买菜,却直愣愣地盯着宁乘风他们,目光中还略带敌意。

    宁乘风很快反应过来,这些人估计是想等这摊位上的菜卖不出去降价后,他们再过来买,这会儿被宁乘风他们搅黄了,可不得看他们不顺眼。

    尽管这里有官兵把手,那些人不敢做什么,宁乘风还是十分庆幸,今日他陪着三位小哥儿一起过来了。那些人在集市不敢做什么,在外头可不一定了。

    和菜贩子把两筐菜搬上驴车后,宁乘风将岳茗的佩剑从车上拿了下来,给岳茗系在腰间。

    岳茗也留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了,等他他男人给他系好剑后,他又拔出剑来,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惹得巡逻的士兵都看了过来。

    买完菜后,宁乘风他们又买了些肉和野果子。

    有个卖核桃和板栗的小摊子十分冷清,生意比周边的摊位差了许多,价格也没涨多少,岳茗喜欢吃,宁乘风便买了一小筐,准备回去炒了给他当零嘴。

    后头他们又在角落里寻到了一个卖西瓜的摊位,因为卖的贵,又填不饱肚子,这西瓜没多少人买,宁乘风买了五个,那摊贩还送了个竹篓给他们。

    那西瓜挺大的,不过宁乘风如今力气也很大了,五个西瓜放在竹篓里,他一手便提起来了。

    宁乘风长得人高马大的,岳茗又露了一手,这会儿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也没人敢觊觎了。驴车已经装满了,宁乘风赶车,带着三位小哥儿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宁乘风还见到有几个穿着破烂,流里流气在路边晃荡,看到有载着粮食肉菜的车子经过,这些人便红着眼睛盯着人家看。外头也有官兵在巡逻了,不过人数比较少,估计只能起到点儿威慑作用。

    宁乘风他们的驴车做了车棚,从外头看不出什么,那些流里流气的人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回去卸下驴车里的东西后,云哥儿便去做午饭了,星哥儿负责给他打下手。

    宁乘风夫夫则是开始处理今日买的肉菜和果子了。

    宁乘风把猪肉洗净后切成条状用篮子吊着放在井里,等云哥儿做完饭后,会再将肉处理一下,做成肉干或者坛子肉,不然明日就坏了。蔬菜也是,得做成干菜或者咸菜才好存放。

    岳茗把那些核桃板栗用竹筐装着,在太阳底下摊开了晒。晒干后可以直接吃,也能炒熟了再吃。炒出来的栗子口感粉糯,晒干的则比较脆甜,两种吃法他都挺喜欢的。

    核桃也是生吃、熟吃都可以,不过生吃不好剥皮,岳茗怕麻烦,已经能心安理得地等着宁乘风给他剥了。

    中午吃完饭,云哥儿把今日买的肉分成了两份,少的那份腌制起来备着,晚点儿再用泥炉烘烤,烤干水分后便成了肉干了,不过这样做的肉干也只能保存几天。

    多的那份云哥儿打算做成坛子肉。坛子肉也叫油底肉,将猪肉用各类调料、香料腌制几天,然后再用猪油炸了,连油带肉一起装入土坛中,等猪油凝固后加盖密封一个月,便成了坛子肉。

    下午宁乘风锁好院门,又带着三个小哥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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