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祁郁,一醒来就看到这么一张俊美无匹的脸,也不禁愣了几秒。
陆镇坐在床前,双手交握撑着下巴,隔着不足一米的距离看着他,见他醒过来,张口道:“你醒了。”
不知道是待了多久,一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祁郁慢慢撑起身体,失血过多让他有些虚弱,这样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显得有些艰难。
他一陷入那种焦虑的状态后就很容易失控,一晚过去,身上总会添不少伤痕,但是这次,祁郁发现每一处伤口都已经被仔仔细细处理过,包扎好了。
替他处理伤口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祁郁坐起身,捏了捏发麻的手腕,抬眼看着陆镇,眉尾微挑,“陆警官,你这算是……私闯民宅吗?”
陆镇没回应他略带戏谑的提问,盯着他包扎过的伤口,问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祁郁顺着他的视线扫过自己的手心,慢慢用力蜷了起来。
陆镇蹙眉。
祁郁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笑。可笑的是,昨天弄得最深的伤口,让他痛得几乎抽搐的位置,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祁郁没有停止,继续蜷紧手心,一只手却突然伸过来,捏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祁郁怔了下神,然后扯起嘴角,“你在干嘛?”
陆镇唇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会流血。”
祁郁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他舒展开了手指,陆镇这才放开他的手。
祁郁有些出神地看着被陆镇捏过后泛红的手腕,问道,“陆镇,我不是吸血鬼吗,为什么,不像那天对待他们一样,对待我。”
一阵沉默过后,陆镇开口:“在我找到证据之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你说过会忘了那天的事。”
祁郁一怔,然后笑了起来。眉眼都弯起,眼里落满了笑意,是不掺虚假的笑容。
“原来你还有害怕的时候啊。”
陆镇脸色没有任何波动,肃然道:“人应当以诚信为本。”
“可我在你眼里,不是人类啊。”祁郁拿他的话来堵他。
陆镇顿时拧紧了眉。
祁郁心情明媚了不少,摆摆手道:“好了,不逗你了。我说过的,自然不会作假。”
陆镇的表情这才微微松懈下来,但是,祁郁温柔的笑意落进他的眼睛里,却让他心脏紧缩,心情沉重不已。
他低声道:“祁郁,为什么你一定要去血族。”
祁郁笑容微微收敛,语气倒是依旧轻松,“蒋今明告诉你的?”
陆镇没说话。
没有得到回答,祁郁也差不多能猜到,他反问道:“我想做什么,难道不是我的自由吗?”
陆镇绷紧了脸,哑声道:“你呆在人族三十年,对这里就没有任何牵挂,一定要去血族吗?”
“你觉得,我需要牵挂什么?”
陆镇瞬间失了声,嗓子里像是放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他看过祁郁的材料,是他奶奶生前做过的笔录。
说祁郁是她从祁河里捡回来的,父母不明。
祁郁奶奶一过世,他就等同于没有任何亲人,的确称得上一句,了无牵挂。
陆镇感觉五脏被什么搅紧了,或许是类似的经历让他产生了一丝痛苦的共鸣,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质问的话。
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僵硬,陆镇沉默地站起来。
祁郁问:“你怎么进来的。”
陆镇喉结动了动,嗓音有些干涩,“下次回家关好房门。”
祁郁微微挑眉。他没关门吗?
想不起来了。
陆镇走出了祁郁的家,祁郁没有留他。
来到外面,晨间清新的空气钻入口鼻,却并没有纾解他自昨晚以来一直沉重的心情。
他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拿出手机。看着翻找出的联系人号码,深吸了口气,拨通了电话。
“喂,陆镇。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师父。您交代的任务……”陆镇仰头看向天空,却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我已经完成。”
……
过了两天,交易大厅的人通知祁郁,住处和职位已经安排妥当,手续都已经办好,祁郁可以随时进入血族。
祁郁身边的关系网络虽然复杂,但能被他视为朋友的,并没有多少。关系亲密一点的,只有学校里几个同事。
祁郁和他们约了一顿饭。祁郁并没有跟他们说自己要去血族,只说有新的研究课题,要外出一趟。
“齐越怎么还没来啊?”
“打电话问问他,平时跟祁郁走这么近,人家要出远门了,连送都不来送一趟,这小子忒过分了。”
酒过三巡,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桌上空着的位置,想起了迟迟未来的齐越。
齐越和祁郁是高中同学,大学分道扬镳,后面又都进了常菁,虽然专业不同,一个研究生物化学,一个醉心电子机械,但两人的互动始终比旁人多一些,大家也都知道祁郁在常菁里,和齐越交情最深。
有人看了看表,“再等等吧,他今天才从外地赶回来,可能路上堵了吧。”
话音刚落,包厢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一个英挺的身影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带着一身秋夜的寒气。
“呦!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齐越,快过来坐。”
“你可是晚了一个小时,待会儿记得罚酒啊。”
齐越大步走到祁郁身旁的空位,自然地揽住祁郁的肩膀,他爽朗一笑,“是我不对,现在就自罚三杯。”
他接过同事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桌上几人都是从事不同方向学术研究的,性格大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沉闷,齐越一来,气氛瞬间活络了不少。
齐越跟他们每个人打了个招呼,自然而然地介入了他们的话题,一遭下来,大家脸上既放松又愉快。
祁郁撑着下巴看着。
齐越的性格一向如此,即使是不熟悉的人,也能轻易打成一片,跟谁都能处得不错,是饭桌上那种最能活跃气氛的,必不可少的人。
反观陆镇,与齐越是两个极端,他一出现,气氛不能说是冷,而应该说是直接降至冰点。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谈话,也没有人敢接近他。
可是……
祁郁突然收回了跑远的思绪,神色凝滞了一瞬。在没有陆镇出现的场合下,他竟然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这个人,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祁郁,”齐越突然凑过来,捏住他的后颈,貌似威胁道:“你可真不厚道,要跑路了竟然不提前告诉我,说,什么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不说清楚,我可不会放过你。”
祁郁无奈地笑了笑。齐越比他大一岁,但性格始终像二十出头一样,阳光又幼稚。
“那我送你一件礼物当赔罪,好不好。”
周围四五双眼睛瞬间如探照灯一般集中在了他身上。
大家都清楚,祁郁送出的礼物,没有一件是分量轻的,经常是大家平常抢破头都拿不到、买不到的东西。
祁郁感觉他们像是嗷嗷待哺的幼兽一般,眼神又渴望又羡慕,忍不住勾唇道:“大家都有份。”
桌上响起一阵雀跃的欢呼。
祁郁将带过来的背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几双眼睛期待地看着。
一只手却突然按住了他。
祁郁抬眼,对上齐越的视线。
齐越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动作,几人安静了下来。
齐越换上严肃的表情,他拿开祁郁的手,双指捏在他的背包系带上,一用力,从里面挤出来了一个极为微小的黑色金属方块。
祁郁微微蹙眉。
齐越将拿下来的金属握在手心,又让祁郁站起来,连着他的背包上下翻找了一遍。没有检查到异常,这才观察起那个金属方块。
没两分钟,他稍稍拨动了一下,一丝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齐越松了口气,看向祁郁,忧虑道:“祁郁,你被监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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