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月眠和陆珩,季青山也吓了一大跳。
“陈淑芬,季青山,你们……啊,你们去哪儿啊!”月眠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夫妻俩站了起来,季青山抱起季绿水赶忙跑了,陈淑芬跟在后头。
月眠和陆珩追过去。
“眠眠,大珩,你们回来吧,别跑太远啊,七月半在山里要注意一些,别乱跑。”李桂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淑芬和季青山还听到有李桂芝的声音,更慌了,加快了脚步拼了命似的跑,没多会就跑不见了。
月眠和陆珩不想让李桂芝担心,就没有追上去,而是回到了小溪边。
“你俩别跑太远了,我们放河灯都要找条水浅的小溪也就为了安全,七月半确实是得注意一些才好。”陈美润也提醒。
月眠和陆珩点点头,把挖回来的草药也拿到小溪边洗。
陆雨和赵定浩在小溪边洗野菜,俩人还时不时互撩水打闹。
“小雨,等到我中专毕业,我就到酱油厂上班,酱油厂经常发酱油,到时候我就带回来给你,让你们家有吃不完的酱油。”
“你当酱油是水啊?我们家还能把酱油当水喝不成?要那么多酱油做什么。你瞧瞧你那点出息,到厂子里上班不想着升职加薪,你不怕到时候我毕业出来赶上你啊?”
“小雨,你这么说,是想鼓励我吧,你根本就不想赶上我,你是想鼓励我升职加薪,你希望我前途好,对不?”
“自作多情,我没事鼓励你做什么,你升职不升职的关我屁事!”
“小雨,别说脏话。”李桂芝在一旁轻声呵斥。
陈美润笑起来。
“桂芝,不用那么严肃,孩子们小打小闹没事。”
……
气氛很融洽。
月眠和陆珩也忍不住笑了。
俩人笑了一会而,才发现陆雪一个人默默在小溪边洗菜,一声不吭。
月眠有些担心就走过去,瞧见小姑娘皱着眉,愁容满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雪,怎么啦?”月眠轻轻推了推她。
她仔细回忆了下,似乎陆雪不是现在才闷闷不乐的,好像从早上出门开始她就有些打不起精神了。
那时候月眠还以为陆雪是起得太早,没睡够犯困呢,现在才发现好像不是。
“不知道云峰哥哥怎么样了。云峰哥哥他妈妈,就是在七月半的时候去世的,以前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很伤心,我每次都陪他玩,陪他散心。今年他回他姥姥姥爷家过,不知道他怎么样……”
“原来你是在担心云峰啊。”月眠拍拍她的手背,难怪她闷闷不乐了,“小雪,你放心吧,云峰他现在在他姥姥姥爷家,他姥姥姥爷都是他的亲人,他们会好好陪他的。”
“如果小雪你不放心,我们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他,顺便给他送一些野菜,我们回家会经过他姥姥姥爷在的那条胡同。”陆珩也走过来。
“好啊!”陆雪点头,脸上终于有笑容了。
……
两家人挖了好几大塑料袋的野菜,就没继续挖了。
他们家里都没有冰箱,挖回去太多也吃不完。
月眠也把她挖好的草药洗干净放好,两家人这才一起返回城里。
到了岔路口,赵家和陆家两家才分开,陆家人继续往家里赶,到季云峰的姥姥姥爷在的胡同口停下来。
陆雪要去给季云峰送野菜,顺便看看季云峰,李桂芝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就让陆珩和月眠陪着,她和陆雨在胡同口等。
三个人进了胡同,到了季云峰的姥姥姥爷家在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季黑子?
季黑子怎么来了。
季黑子正在院子里破口大骂。
“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儿子呢?我是他爸,我没吃没喝了,我还没有收入,他怎么不养我!我养他小,他就不知道养我老吗?没良心的狗东西!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有一点孝心的白眼狼!”
“爸,你不要胡说!我到处打零工,不是每个月都给你生活费吗?那些钱够你吃喝了,不知道你拿到什么地方去乱花,你还怪我了!”季云峰很生气。
连邻居们都看不过眼了过来帮说话。
“云峰他爸,这就是你做得不厚道了,云峰他经常给你钱我们都知道,有一个月他挣的钱不够多,还回来找他姥姥姥爷借钱去给你呢,你怎么能说他不孝顺?”
“再说了,你也才四十岁,身强体壮的,你随便找个什么活计不能养活自己?你又没到走不动道的时候,就跑来找你才十几岁的儿子拿钱,我看你才是狗东西。”
……
季黑子听到这些邻居说的话气得大喊。
“你们是谁?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们这些外人来管吗?你们怎么就知道我身强体壮?你们怎么知道我乱花钱?我花钱那是看病去的,我身体不好,我需要去看病!对!是这样,季云峰他不给我钱,他就是不孝顺。
哎哟喂,我辛辛苦苦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落下了一身病,花钱去治病还得被说哦,儿子不孝顺,大过节的,我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啊,我好苦啊……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事实证明,撒泼打滚就不是大妈们的专利,季黑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呼天抢地的。
季云峰被他这么说,脸都红了。
“爸,你根本就没病,你从我这儿拿的钱全都给我后妈了,你把钱都给她,自己省吃俭用吗,现在没钱了,这怪不了我。”
“哎哟喂!云峰他爸,原来你从云峰这儿拿钱是去给你那个新老婆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的眉眼和季云峰的有些相似,应该就是季云峰的姥爷了。
接着又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也开口了。
“季黑子,你不要太过分!我闺女跟着你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人就没了,她命苦,云峰从小就没了娘也命苦,云峰还那么小的时候你就娶一个对云峰不好的女人回来让云峰受苦,你本就对不起云峰,结果你竟然拿着云峰的钱去养那个女人?季黑子,你要不要脸!”
“呸!太不要脸了!云峰他娘在我们大杂院的时候无忧无虑的都没吃过苦,怎么嫁到你那儿就受这样的委屈,你怎么做人的!竟然还这样对云峰!”邻居们也看不过眼了,跟着骂。
“你有那本事娶新老婆怎么没本事自己养?拿死去的发妻的儿子的钱来养新老婆,还有脸再来和儿子要钱?你不知道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
季黑子的拿儿子的钱养新老婆的事被季云峰说出来了,他也是面子上挂不住,却不肯认。
“儿子给老子钱那时天经地义!自古以来儿子就应该孝敬老子,儿子给老子的钱老子怎么花那是老子的事情,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的!
你们甭管我的钱花在哪里,反正我就是没钱了!大过节的,我饿肚子,季云峰他爸大过节的没吃上饭!今天就是这么个事儿!
季云峰,你要是不怕别人说你,你就拿钱给我!要不然我就让整个四九城都知道你让你爹大过节饿肚子!
怎么?你想赶走我?你们想赶走我?我要是拿不到钱就这样被赶走了,我就和人说我儿子不给钱就赶我走,我儿子的姥姥姥爷家赶我走,我儿子姥姥姥爷家在的胡同里的人赶走我!
你们赶走一个大过节没钱吃饭的父亲,到时候你们整个胡同的名声都要臭!我看你们出去别人怎么戳死你们的脊梁骨!”
季黑子躺在地上又喊又叫。
这话说出来,谁还敢动他?
季云峰动他,那就是儿子赶走老子。
季云峰姥姥姥爷家动他,那就是季云峰的亲戚欺负他。
邻居们更不想为了邻居的事弄坏自己的名声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给钱!你给我钱!季云峰,你不给我钱我就不走!你敢赶走我试试?你给我钱!我只要一十块……啊啊啊啊……放开我!”
季黑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抓着衣领揪了起来。
挺拔的男人就那么揪着他的衣领,他想挣扎,想推开,都无济于事。
邻居们看着这男人,觉得有些面生。
这年轻男人虽然很高很挺拔,可看起来不是山野汉子的那种壮硕魁梧,还显得有些文质彬彬,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单手控制着季黑子。
“我不是你儿子的亲戚,也不是这个院子的住户,更不是你儿子。我今天把你从这里拎出去,没人能说什么。”陆珩盯着季黑子。
季黑子怕陆珩,自从他和季青山、陈淑芬和季绿水四个人加起来都扛不住陆珩单只手的力气后,他就知道俩人之间力量的悬殊了,他可不敢招惹陆珩。
很快邻居们也发现了,这个男人能控制住季黑子,似乎不光是靠力气?
不过他力气是真的大啊!为什么这么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小雪,我们先走了,好好和你云峰哥哥聊聊。爷爷奶奶,我们是云峰的邻居,有空再来拜访啊。”月眠代表和季云峰的姥姥姥爷打招呼后,就和陆珩一起离开,陆珩已经揪着季黑子的衣领走到前面去了。
“你再敢动,我就揍你。”陆珩看着季黑子轻声说了句,季黑子不敢说话了。
“云峰哥哥,我们去郊外放河灯,给你摘了一些野菜过来。”陆雪把一整个塑料袋的野菜递过去给季云峰。
“云峰哥哥,你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找到新工作啊?”
……
陆珩揪着季黑子的衣领把他揪着往前走,季黑子的脸面都快丢没了,竟然被人这样揪着走,院子里的人都看他笑话呢。
奈何他不敢反抗陆珩。
再说了,哪怕他敢,那也反抗不了啊?
陆珩就这样拖着他走了好一段路,他实在是难堪得不行了才开口。
“陆珩,我又怎么招惹你了,你为什么要来管我的事!?”
“如果我就是管呢?”陆珩看着他。
季黑子憋了一肚子气不敢说话。
陆珩要是非得管,他能怎么着?他就是怕陆珩。
真是倒霉,陆珩没事到这里来做什么?要是没陆珩,他今天肯定能要到钱,看来他还是得等哪天有空再过来要。
“你是不是在想等哪天有空的时候再过来和云峰要钱?”陆珩看着季黑子眼里的贼样开口。
“你……”季黑子一下子被看穿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今天去放河灯,见到陈淑芬和季青山还有季绿水了。”陆珩放开季黑子的衣领,他知道,季黑子听到他这话哪怕他不揪着他他也不会跑了。
今天见到陈淑芬和季青山的事,月眠和陆珩商量了下,还是决定瞒着陆雪,由他们来告诉季黑子。
否则,要是陆雪自己气不过去告诉季黑子,以陆雪的心性,季黑子如果因为激动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毁了,
“你说什么?你看到我媳妇和我儿子了?”季黑子突然面露喜色。
“他们是不是要回咱大杂院了?我媳妇那么久没见找我,她没钱花怎么办?她是不是没钱了?她在哪里?我现在马上回家……”
“她没回家。”月眠皱着眉。
季黑子顿住了脚步。
“你们不是说看到她了吗?她没回家你们怎么看到她?”
“我刚才说了,我们去郊外放河灯的时候看到她的,她没回家。”
“我们还看到,陈淑芬和季青山抱在一起了。”月眠撒了个谎。
这也是和陆珩商量好的。
他们得先给季黑子一点心理准备,省得他在撞见季青山和陈淑芬的丑事的时候毫无准备,一时间接受不了,真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抱在一起?”季黑子皱了皱眉,“孩子这么大了,还和妈抱在一起,是有些不合适,不过他们是母子,也无碍,到时候我说说他们就是了。”
“那如果我说我看到他们亲嘴了呢?”月眠又道。
“你说什么?”季黑子瞪大了眼看着月眠。
“我说我看到他们亲嘴了。黑子叔,你难道从来都没觉得季绿水和季青山长得很像吗?”
“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长得像不是很正常?”
“可是季绿水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月眠真想一盆水把季黑子给泼醒。
“黑子叔,你难道不觉得陈淑芬看起来比她跟你说的年纪要小得太多了吗?季青山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纪要大很多,你从来就没怀疑过?
而且陈淑芬那么疼季青山,每次云峰找到什么工作,她都逼着云峰让给季青山,可是她却从来都不着急季青山的婚事,你难道不觉得不正常?”
“如果说是不关心着急儿子的妈也就算了,陈淑芬那么疼季青山,季青山的年纪越来越大,她也从来没提过他的婚事,一点都不着急,这真的很不正常。”
“除非他们骗你,他们根本就不是母子,季青山就是陈淑芬的姘头,季绿水就是季青山的亲生儿子,他们骗你呢。季黑子,你不觉得恶心吗?”
……
夫妻俩把他们先前就想好的话对季黑子说。
季黑子脸色大变。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喃喃,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越来越沉。
“你不信我们?你可以从西城门出发,出了城门后走六公里,有一条小溪,旁边有一片野菊花……”月眠把他们看到季青山和陈淑芬的地方告诉季黑子。
陈淑芬和季青山还带着个孩子,肯定不方便出远门,他们能出现在那个地方,应该就是住在那地方附近了,季黑子要是有心找,应该能找着。
“不可能!”他喊着,就自己先跑回家去了。
月眠和陆珩也没追上去。
他们到胡同口和李桂芝、陆雨会和,没多久陆雪也出来了。
陆雪是个懂事的,知道家人在等她,也没有和季云峰说太久的话。
不过见了季云峰一面,小姑娘显得开心多了。
“云峰哥哥现在在国营裁缝铺做学徒。国营裁缝铺的学徒那都是老师傅亲自挑选,老师傅自己愿意收才能做。云峰哥哥的哥哥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要是他回来,也抢不走云峰哥哥的工作啦!
等到时候云峰哥哥转正成了裁缝,那干的也是手艺活,他哥哥也抢不走他的活儿的。”
“嗯嗯,那就太好啦!”陆雨月眠他们听完陆雪说的话,也为季云峰感到高兴。
“对啦大哥,这里有一点挂面,是云峰哥哥的姥爷托我送来给大哥的,他说是为了感谢大哥,今天要不是有大哥,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对付黑子叔呢。”陆雪递过来一扎挂面。
“人家给你你就要啊,说是给你大哥的,其实就是给咱家的,你大哥和我们不是一家人啊,挂面可是细粮,多贵。”李桂芝笑,不过她也只是嘴上那么说,从她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来了,她没有怪陆雪的意思。
“妈,我们不是也给了他们野菜嘛,这是礼尚往来。”月眠挽过李桂芝的手。
“行了,我就随口一说,走吧回家吧,该做午饭了。”
一家人一块儿骑着车回家。
……
刚进大杂院的大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哭声。
陈淑芬?她竟然回来了?
一家人对视了几眼,往里头走。进了一进大门,就瞧见季青山抱着季绿水站在一旁,陈淑芬冲着季黑子哭。
“哭什么?说话啊,别光顾着哭,你最好解释清楚,这阵子你去哪里了。”季黑子冷着一张脸。
陆家人又对视了一眼,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季黑子对陈淑芬黑脸。
月眠和陆珩知道原因,两个人倒是没多大意外,李桂芝和陆雨陆雪都惊呆了。
当然,和她们一样觉得很意外的还有邻居们。
反正陈淑芬嫁到他们大杂院后季黑子对她有多容忍和疼爱,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季黑子为了陈淑芬,连自己亲生儿子季云峰都打骂,他现在这板着张脸的样子,不就是让大家都惊呆了?
“我还能去哪里?我生病了啊,我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前生病就老花钱,花多少钱都治不好。
现在青山没有工作,季云峰又不愿意上交工资,我一个生病的身体在这里,没钱买药,让你担心怎么办啊?
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一直住在娘家的,特地等身体好了才回来……结果我刚回来,你就黑着一张脸,你这没良心的!你这没良心的!”
陈淑芬边哭边捶打季黑子的胸口,没真用力打,这么轻轻敲,又哭得梨花带雨的,季黑子的脸色慢慢就没那么严肃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季黑子问,他还是有些不确定。
“我骗你做什么?以前我的日子多苦啊,吃不饱饭也没住的地方,好不容易嫁给了你,有好生活了,我就喜欢你给我的生活,就喜欢呆在城里,我要不是真的生病怕你担心,我回去过苦日子做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生气了,要赶我走?我好不容易生病好了回来了,你就要赶我走吗……”
“那倒没有……”
“没有你还板着一张脸!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闲话?是不是有人说我什么?青山因为身体不好,又没有稳定的工作,到现在都没找着媳妇,在我娘家,因为这个事,很多人都说闲话,要不然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回我娘家,就是因为说闲话的太多了,他们竟然拿我和我的亲生儿子造谣,说的话可难听了。
我本以为嫁到了城里就没人乱说闲话了,结果又有人说闲话了?季黑子,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信了?你这个混蛋,别人说我们也就算了,你竟然也信?你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陈淑芬哭得更厉害了。
月眠和陆珩心里就直呼一个好家伙,陈淑芬这是在先发制人呢。
他们就说,今天在郊外遇见陈淑芬和季青山的时候,看到他们一点都不想回城的样子,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原来是遇见了他们,怕他们回来和季黑子说什么,引起季黑子的怀疑,所以先回来说了。
还真有点头脑啊,难怪这些年瞒着季黑子瞒得死死的。
真被月眠和陆珩想对了,陈淑芬和季青山回来就是这个目的,他们恶人先告状了,要月眠和陆珩真对季黑子说过什么,那他们也能解释得清。
当然,俩人也没有直接把月眠和陆珩给说出来,因为他们不确定月眠和陆珩到底有没有和季黑子说过。
万一陆珩和月眠什么都没说,他们就先在季黑子跟前提月眠和陆珩,惹恼了陆珩和月眠,激怒了俩人,让俩人把在郊外的事添油加醋地说怎么办?
“好了,别哭了,有人爱说闲话我也知道,我又不信,别哭了别哭了。”季黑子拍拍陈淑芬的后背安抚陈淑芬。
他的注意力全进都放在陈淑芬身上,没注意到月眠和陆珩一家。
月眠和陆珩也是惊呆了,陈淑芬说的话那么明显的破绽,季黑子竟然就这么相信了?那他们俩刚才不是白白和季黑子浪费口舌了吗?
不过,因为也没有证据,月眠和陆珩也不打算这时候说什么了。
他们倒要看看陈淑芬和季青山又要搞什么事情,反正现在季青山在他姥姥姥爷家,陈淑芬也应该暂时影响不到他什么。
……
一家人提着从郊外挖回来的大包小包的野菜先回家,邻居们都忙着去季黑子家看热闹去了,也都没注意到他们。
回去后,李桂芝去做饭,她让陆珩和月眠带些野菜去给赵秋红、潘大娘和李大娘。
“咱今天挖了那么多野菜,吃不完浪费。天明是我和小雪的救命恩人,现在天明不在城里,我们帮他照顾照顾他妈也是应当的。
咱昨天吃的豆腐乳是你们潘大娘给的,前天吃的腌萝卜是你们李大娘给的,礼尚往来,我们也得给她们送点什么,去的时候要知道怎么说话啊。”李桂芝叮嘱。
夫妻俩点点头,就提着李桂芝挑出来的野菜分成三份拿出去分了。
赵秋红刚刚不知道因为什么是扇了薛雪娟一巴掌,几个邻居帮着劝。
“哎哟秋红婶子,雪娟她怀着身孕,肚子都这么多大了,你别打她啊,这万一打坏了她,伤着了孩子,你要怎么跟天明交代啊!”
“天明他在喜雨大队修水库本就不容易,他现在是下放,修水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万一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儿,工作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修坏了水库他怎么办哟。”
“秋红婶子,从前怎么没瞧见你这么凶的,你这到底怎么了,能抱孙子不是很高兴的事吗?你这样对雪娟,很不应该啊。”
……
有人劝,也有人看热闹。
张红姑嗑着瓜子过来看了两眼,就笑呵呵地回家,边回边嘀咕。
“赵秋红对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妇那么凶,那还能为啥啊?薛雪娟肚子里的肯定是个丫头片子,啧。”
张红姑自己没孙子,想到别人也没孙子,别提多高兴了。
只是一进屋,就看到正在奶孩子的黄莲芳,她的脸又沉了下来,过去就掐黄莲芳的胳膊。
黄莲芳抱着孩子,被掐疼了也不敢出声,不敢反抗。
张红姑是自己大拇指都掐酸了才放手。
“没用的东西!我们家娶了你真是倒霉!你听到没有?赵秋红又在打骂薛雪娟,肯定是因为薛雪娟肚子里怀的是一个丫头片子!
人家怀着丫头片子的就挨打挨骂,只能忍着。你呢?你当初肚子里也怀着丫头片子,我们家却大鱼大肉供着你!还花那么大价钱给你买转胎汤,你倒好!不争气,还是生出个丫头片子了!”
“哇哇哇……”张红姑骂得太大声,黄莲芳怀里的孩子被吵醒,大哭了起来。
“哇哇哇……”
张红姑这下更加恼火了。
“哭什么哭?晦气玩意,我们家的气运都要被你哭没了!和你妈一样也是个扫把星!你别给我哭!闭嘴!”
张红姑在这边越骂越大声,黄莲芳怀里的孩子也越哭越大声。
外头,赵秋红开始骂那些来劝她的人。
“这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们管,你们要是喜欢薛雪娟,让她跟你们回家啊!”
“哎呀,秋红婶子,你不能这么说话啊……”
“那要怎么说?你们不是护着她吗?护着她就把她带回家有什么问题吗?”
……
“秋红婶子。”月眠和陆珩走过去,月眠甜甜地喊了声。
“哎,眠眠,怎么啦?”赵秋红仿佛川剧变脸,刚才还凶巴巴的,见到月眠过来,脸上立马笑吟吟的,整个人和温和下来了。
“秋红婶子,这是我们今天去摘的野菜,天明大哥当初帮了我们家那么多的忙,我婆婆记在心里呢,所以让我们有什么好的也给秋红婶子送点过来,我们野菜也吃不完。”月眠说着,就把手里的一袋子野菜递过去给赵秋红。
“好,好,谢谢你们,也帮我回去谢谢你婆婆啊。”赵秋红笑吟吟的。
邻居们都傻眼了。
这阵子赵秋红那么泼辣那么凶,他们还说她变了个人了,甚至有人说她中邪了的。
原来她没变啊,她还是可以做回从前那个和和气气好说话的她的,只不过只对月眠这样。
先前还有的邻居不相信月眠旺夫旺家的,还说那一家子都不正常的陆家在月眠嫁过来后突然变正常了只是巧合,看到刚才那一幕后又有些不确定了。
月眠确实有让泼妇变温和的本事。
接着月眠又按照李桂芝的吩咐,把野菜送去给潘大娘和李大娘,说作为答谢。
林素芬正在院子里淘米,她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一粒米掉出来浪费了,用水也是能省则省,都不敢把水龙头开得太大。
她看到月眠给潘大娘李大娘送野菜,就有些拘谨地走了过。
“小月……你这野菜,是在哪里挖的啊?多吗?还有吗?”林素芬的样子,应该也是想去挖野菜。
“不是很多,就在郊外的小溪边,我们挖了很久才挖到这些的。”月眠如实回答。
主要是他们人多,所以才能挖那么多。
“不多也没事,那也有点的,那地方远不远啊?”
“不远,就从西城门出发走六公里,然后……”月眠也不小气。
反正长在野外的野菜那也不是她自己的财产,她不告诉林素芬,也总会有人去挖,林素芬过得苦哈哈的,告诉她月眠还觉得自己是做了件好事呢。
“嗯,谢谢你啊,小月。”林素芬记下来了。
月眠说不用谢,就和陆珩回家去了。
潘大娘他们都忙着过来劝说林素芬了。
“素芬,刚才小月说的那地方挺远,你家又没有自行车,你来回一趟都要半天了,你们家的活儿又都是你一个人干,要真去挖野菜,你还有时间干活?”
林素芬思考了下后,又苦笑了下。
“那我可以早点起来,我天没亮就起床,去挖了野菜再回来,还是够时间干活的。”
“哎哟,你现在不用去挖野菜,都要干活到很晚,你都已经是我们院子里起床最早的小媳妇了,你还要再早。你婆婆不是总催你生孩子吗?你一直怀不上怕就是累的,你都已经这么累了,你要是再累,怕是更怀不上咯!”
“没事的,莲芳嫂子也很勤快,她不也怀上了嘛,还生了六个,我怀不上那是我的问题。有野菜挖干嘛不挖,又不要钱,我们家天天都不够菜吃的。”林素芬又笑了笑。
潘大娘他们面露心疼。
“菜不够吃那也不是你的错啊,你们家那么多张口吃饭,一个月就给你十块钱张罗,菜能够吃就怪了。你每次都是等到国营菜场的菜快卖完了才去捡那些别人剩下的不要的,那些最便宜,你都已经尽力让你们家能吃上饭了,还想怎的哦……”
……
中元节不允许烧香不允许祭拜,也就没了多少节日气氛了。
大杂院家家户户都在加餐,这年代大家日子苦,能吃上一顿好的不容易,只有到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两块肉。
陆家倒是反着来了。
有李桂芝在,他们家天天大鱼大肉的,到了过节要加餐的时候反而没了加餐的兴奋了。
今天,他们竟然吃起了野菜。
一家人都觉得挺有趣。
这也是他们家生活水平比别人家好的一个表现啊。
“妈,我刚才出去给潘大娘他们送野菜的时候遇见素芬嫂子了,我感觉我现在有点像素芬嫂子的婆婆。”月眠啃了一个蔬菜团子后道。
李桂芝都被逗笑了。
“你才多大啊,怎么就像谢翠花了。我这么喜欢你,我可不允许你说你像谢翠花啊,那谢翠花,讨厌得很。”
“我就是像啊。素芬嫂子要张罗全家人的吃穿用度,每个月只有十块钱。咱家的吃穿用度也是妈你在张罗,咱家现在只有珩哥一个人有收入来源,钱归我管,妈你每个月只从我这儿要十块钱,那我不就是素芬嫂子的婆婆?所以妈,你多要点钱啊。”月眠把蔬菜团子吞了下去。
她已经不止一次和李桂芝说要多上交一些钱了,李桂芝就是死活不要。
一开始李桂芝还一分钱都不要呢,还是她好说歹说,说她不给钱就每天都有愧疚感,李桂芝才勉为其难收钱的。
李桂芝笑了。
“所以啊,你还为我着想,怕我不够钱,还要多给我钱呢,这哪里像谢翠花了,谢翠花那是巴不得一分钱都不给林素芬。”
“可是……妈,一个月就十块钱,你现在又不敢做手工活儿挣钱了,没有了收入来源,这十块钱哪够我们每天都吃那么好的。说是给妈钱,其实我也是想自己多吃的一些的啊。”
“就咱家这一天天大鱼大肉的,你哪怕把大珩的工资全都拿出来给我,那也不够啊。”李桂芝的回答很犀利。
“啊……”月眠脸一红。
“我还有存款。要真找到法子挣钱了,想挣钱那还不容易,等我存款快花光了,我再想别的办法。”李桂芝道。
月眠听她这么说,脸更红了。
她想了想,他们家这一天天的大鱼大肉,陆珩的工资似乎真的不够,还得水费电费的。
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和陆珩都已经结婚了,陆珩还是机车厂的三级技术工,结果养家的重担竟然放在李桂芝一个人身上。
陆珩的工资说出去是风光,陆珩的工作说出去也体面,可他的工作工资,还是支撑不住他们家这么滋润的生活啊。
这生活,在这年代别的人的眼里,那简直就是奢侈了!要不是他们每次吃饭都是在家偷偷吃,保不准还会被人举报到‘红袖章’那里说他们搞资本主义做派呢。
这些,都是她婆婆李桂芝一个人支撑着的。
“妈,我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刚才一直不说话的陆珩突然开口了,不知道他刚才一直在想什么。
“嗯?”
“之前妈做收工挣那么多钱,后来不能做是怕被人向‘红袖章’举报……你们想想,现在什么能挣钱的活儿是允许的?只要是能挣钱的,‘红袖章’都会抓。
等妈把存款用完的时候,就算再找到别的挣钱的活儿,那也只能偷偷干,不能让别人知道,而且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能做太长久,还是得挣了一段时间的钱后又得休息。
这样做一阵停一阵,停一阵后又得想别的法子挣钱的,反反复复,多累啊。”
“我倒不觉得累。”李桂芝说实话,再累能有她前世做企业高管累?
她在这年代干这些活儿能挣的已经比这年代大部分人都多了,还没上辈子压力那么大,除了怕被‘红袖章’抓,就没有任何别的压力,就能过上比这年代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平都好的生活,她很满足了啊。
躲‘红袖章’,法子多的是。
“妈,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找一个被允许的,很稳定,很能挣钱,而且‘红袖章’和居委会都管不着的活儿来干。”
“大珩你开什么玩笑,被允许干的活儿哪有能挣大钱的啊,自古都是富贵险中求。”
“有的。”陆珩十分认真。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