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潘姐,你也知道小月会把脉了啊,但是你也得排队才行,我先来的啊。”李大娘怕潘大娘抢了自己的位置,赶忙挡在潘大娘跟前。


    潘大娘着急地擦擦额头上的汗。


    “不是啊!出事了,陈淑芬她晕过去了,现在黑子和青山都不在,绿水在那里大哭呢,我们不是她家里人也不知道该不该送她去医院,我听说眠眠会把脉,就过来找眠眠去帮看一下啊。”


    “哎哟,晕倒了啊,那可不行啊!”李大娘听潘大娘这么说,把拦在潘大娘跟前的手收回来了,大伙儿也着急起来。


    “赶紧的赶紧的,咱先赶紧去瞧瞧去。”


    “小月,靠你了啊。”


    ……


    大家簇拥着月眠出去。


    大杂院人多就容易杂,平时邻居间很容易就会发生一些小摩擦,但如果真要出什么事,大伙儿还是团结的,就好比当初黄莲芳生孩子似的。


    如今的陈淑芬的情况也是,不管大家之前对陈淑芬什么意见,一到关乎生命的事,大家就都觉得是大事了。


    花慧玲正在洗沙发席子,看着月眠他们离开的方向,没好气地冷哼了声,恰巧就见自己大儿子回来,就赶忙叫他过来。


    “大猛,你们前几年不是打砸了几个医馆吗?月眠在这里给咱大杂院的邻居把脉瞧病呢,你们做红袖章的能不能抓她?能不能砸了她家?”花慧玲压低了声音问。


    “她收钱了吗?开药了吗?她是不是把她晒的那些药开给来找她瞧病的?她收了多少个人的钱?”钱大猛也兴奋了,如果说月眠也有这些东西,那抓她去‘披豆’就是迟早的事了。


    花慧玲摇头。


    “她不收钱,也不开药,只说症状。”


    “那不行啊。”钱大猛失望地摇头,“她不收钱不开药我也没法抓她。”


    “那她这属不属于聚众?现在不是不允许乱出门,也不允许聚众的嘛。”花慧玲眼精又贼溜溜的,一看就是在打坏主意。


    “儿子你说,我报到居委会那边去,说她在自己家门口聚会,还找了那么多人,这罪名够大了吧?你也回去和你们队长报报。”


    “妈你刚才不是说她给咱大杂院的邻居瞧病吗?难道还有外头的人也来找她?”


    “那倒没有。”花慧玲摇头。


    钱大猛又失望了。


    “要是没有外面的人来,那我们也不能抓她啊,现在只是不允许乱跑不允许出远门,各个大杂院的老百姓都可以在自己在的院儿里活动的,你然我怎么抓月眠啊……”


    “哎哟,你们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啊?”钱大猛和花慧玲蹲在水龙头旁压低声音鬼鬼祟祟说话,突然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母子俩一抬头,就看到李桂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母子俩一愣。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咱这还是同一个院儿的呢你们就在这儿说我们家的不是,还真当我是耳聋的啊?”李桂芝故意说得很大声。


    花慧玲和钱大猛母子说月眠被李桂芝听个正着本就尴尬,现在李桂芝还喊那么大声,让左邻右舍都看过来,俩人更难堪了。


    其实李桂芝压根就没听清楚他们母子俩说的什么,她刚才不过是隐隐约约听到钱大猛提起月眠,就瞎猜钱大猛母子在说他们家的不是了,这才故意过来对钱大猛母子说那些话。


    四进的邻居们纷纷摇头。


    “花慧玲这是觉得咱院没人了呢,大白天院子里人来人往的时候说陆家一家子的坏话?”


    “大猛哥啊,你一个大男人,成日说别人的不是,和那些爱嚼舌根的大妈有什么区别啊?”林哈哈说完,就跑去前院去了,他也要去看陈淑芬怎么了。


    李桂芝冲着钱大猛花慧玲母子轻哼了声。


    “你们这就是见不得别人家好,越是这样你们越是不好。别人家的事我不说,反正我们家只会越来越好,等着瞧吧。”


    ……


    月眠跑到二进的时候,季黑子家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季绿水坐在门槛上哭,一问才知道,陈淑芬晕倒了,潘大娘的两个儿媳妇已经把人抬进屋去了。


    有人哄季绿水,来看热闹的人也很多,说什么的都有。


    “季黑子和季青山这父子俩又没工作,大白天的不在家哪儿去了啊,他们没单位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啊,家里出了事总得有个做主的,我们做外人也不好插手,怎么就没人呢,现在这可怎么办。”


    “去找云峰吧!云峰在国营裁缝铺做学徒呢,我昨天刚见到他,去喊他回来。”许大爷说着就要出门。


    姜春凤把他拉了回来。


    “许大爷,这就不合适了啊,淑芬她是云峰的后妈,对云峰又那么差,她哪儿会管她,咱也别去给云峰添麻烦,不然云峰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不管会被人说。”


    还有几个邻居也点头。


    “就是,陈淑芬抢了云峰多少工作给季青山了?他心里能没气啊。出这事云峰管吧他肯定委屈,不管吧会被有心人说他不孝顺,现在去找云峰就是给他添麻烦,还得罪他呢。”


    “要不咱先扫送去医院。”


    “你知道什么情况嘛就送去医院,咱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乱移动她,万一出事咋办啊。”


    ……


    “小月小月来了小月来了,小月会把脉,让小月瞧瞧!”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有人喊,就瞧见潘大娘带着月眠来了。


    大伙儿赶忙让出一条道儿来。


    月眠穿过乱糟糟的人群进了季黑子家里,陈淑芬还没醒过来,脸色苍白地躺在屋里的贵妃榻上,旁边有几个小媳妇着急地看着,见月眠进来,才让位置出来。


    恰在这时候出去买菜的季黑子和季青山回来了。


    见到自己家门口围着这么多人,俩人又疑惑又着急。


    “你们干什么啊,怎么都到我家来了。”


    “绿水你怎么了?”季青山见到季绿水还坐在门槛上哭,就把他抱起来。


    “妈妈……妈妈……哇哇哇……”季绿水大哭,硬是凑不出一句话来。


    “陈淑芬出事了,孩子都被吓到了你们别再吓唬他,说话小声点。”有邻居提醒。


    季黑子和季青山都着急了,赶忙进屋。


    月眠已经帮陈淑芬把好脉了,把手抽了回来。


    “小月,她怎么样啊?她是怎么了?”潘大娘问。


    “这是怎么回事啊!月眠你在干什么?”季黑子喊。


    “她在给淑芬把脉呢。眠眠,怎么样啊?”潘大娘被打断了,继续问。


    季黑子和季青山一愣,怎么就一会儿的功夫没见,月眠竟然会帮人把脉了?不过这关乎到陈淑芬,因此父子俩都没在这时候说什么。


    月眠擦了擦手:


    “没什么事,就是怀孕了,刚好是一个大多月的时候,这时候身体容易出现状况,很多孕妇在孕早期,就是不到两个月的时候,会因为低血糖或者别的原因晕倒,淑芬婶子不是第一个,不用担心的,一会儿就能醒来……”


    “怀孕了?一个多月的时候?”季黑子听月眠这么说,就大喊了起来。


    这下,除了月眠,陆雨陆雪和屋里的邻居们面面相觑。


    陈淑芬怀孕?这可是大新闻啊!


    “你胡说什么!我媳妇一个多月前根本就不在这里,她才回来没两天怎么就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月眠你不要胡说!”季黑子想伸手推开月眠,月眠先反应过来闪到一边去了。


    她又不傻。


    季青山的脸也黑了。


    “出去出去出去!月眠,你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月眠一个小学生她知道什么?胡说八道,我妈怎么可能怀孕,学没上过几天就在这里装大夫,亏你们这么多人都任由她胡闹,都给我滚!月眠你滚!”季青山吼得脸都红了,抡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往月眠身上打。


    潘大娘和李大娘一个挡住月眠,一个拉住季青山,一个叫季青山别冲动别动手,一个叫月眠赶紧离开。


    哪怕这样,季黑子和季云峰脸上的怒意也根本消不下去,尤其是季青山,要不是被拉着,瞧他那个样子,生吞了月眠都有可能。


    “她就是怀孕了。季青山,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月眠见到季青山那副样子,她才不怕了,对着吼了回去,“你这么激动是不是心里有鬼?你……”


    “滚!”季青山打断了月眠。


    李大娘怕了。


    “小月,赶紧先走吧。”


    “大嫂,咱先走,咱先走。”陆雨和陆雪也过来护着月眠。


    “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季青山见月眠出去了,还抓着手里的鸡毛掸子继续赶人。


    大伙儿可不敢再呆了,纷纷出去。


    “小月,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给大家把脉的时候不是都挺准的?怎么到了陈淑芬那里就搞错了呢。”出来后李大娘问。


    大光媳妇摇了摇头。


    “有没有可能小月说的是真的啊。小月不是给咱把脉都说对了吗?她本事有多大咱是见识到了的,不应当有错才是啊。”


    “所以就是那个陈淑芬是真的怀孕了?”


    “我觉得是啊。你们想啊,小月嫁到咱院这么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她没有坏心眼子,不是那种会去污蔑别人的人吧,既然她确实有医术在身,她又不会害人,那不就是真的了?”


    “我早就觉得那个陈淑芬不是什么正经人了,没想到啊……”


    ……


    “哗啦!”大伙儿正聊着,季家突然泼了一盆水出来,是季黑子。


    “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月眠,你死定了!我媳妇现在昏迷着,等她身体好了,我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还有你们,你们也不要胡说八道!再敢乱说我就告诉居委会去!让居委会来收拾你们!”


    ……


    季黑子骂完了月眠,把邻居们也骂了骂了一遍。


    月眠还想回嘴,被李大娘直接捂住了嘴巴。


    “小月,别说了别说了,万一他真去找居委会你就麻烦了。”


    李大妈膀大腰圆的,月眠哪里反抗得了?最后只能任由着李大妈把她拎走,力量的悬殊,月眠反抗都反抗不了。


    ……


    季黑子泼完水回去,把空盆子随便往地上一扔,还黑着一张脸。


    “青山,背你妈去医院。”


    “不用不用!”季青山隐下眼里的慌乱,“妈可能就是太累了,我们在她娘家的时候她就有过几次累倒的,去卫生院看过了,都说好好休息就好。这次回来后她可能也是做家务做多了太疲倦了而已,我们不用去医院,啊……妈。”


    季青山话还没说完,就见陈淑芬醒过来了。


    “我这……”


    “妈,你说好笑不?刚才你晕倒了,那个月眠来给你把脉,她竟然说你怀孕了,好笑吧?她还说你怀了一个多月了呢,开什么玩笑,一个多月前你根本就没和爸在一块,怎么可能怀孕呢哈哈哈哈……”季青山见陈淑芬想说话,赶忙打断了她,还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陈淑芬听他这么说,突然一愣,脸上的血色又褪去了一些。


    季青山晃了晃她的手臂。


    “妈,你就是累了,你怎么可能怀孕一个多月呢,我看月眠就是故意报复。月眠和云峰关系好,她可能觉得云峰现在不回家住是因为你,所以对你怀恨在心,才造谣你的!”季青山说得信誓旦旦。


    他背对着季黑子,朝着陈淑芬挤眉弄眼,以他和陈淑芬的默契,她应该会懂。


    季黑子听到这里,也握紧了拳头。


    陈淑芬也已经缓过来了,她想了下季青山说的话,再看他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很快就明白过来。


    她一开始也是慌,旋即又冷静了下来,抱着膝盖呜呜呜地装哭。


    “都说后妈难当,后妈不管怎么做,不管做多好,在继子眼里都是怀的,我就是那个坏后妈。云峰他在的时候和我不好也就算了,现在搬出去住了,竟然还让他朋友来造我谣,我都已经这么辛苦了,还要被她污蔑。


    你知道我和你分开的这阵子过得有多苦吗?哪有女人结了婚还带着儿子回娘家长住的,我哥哥嫂子意见很大,我在家吃不饱饭,经常饿肚子,都饿出胃病来了,可能就是胃病我才晕倒的……”


    陈淑芬边说边哭。


    季黑子面露心疼,赶忙握住了她的手。


    “媳妇,我知道你苦了,都怪我,怪我没管好季云峰,让他气跑你,让你前阵子在娘家受了那么大委屈,回来后还要被云峰的朋友污蔑,季云峰他就是克你的!那个小王八蛋,简直太不像话了!”


    ……


    另一边,力大如牛的李大妈一直把月眠拎回到李桂芝跟前,才像放开小鸡仔一样放开月眠。


    “这是怎么了。”见自家儿媳妇像小鸡仔一样被拎回来,李桂芝站了起来。


    她和李大妈关系好,也知道李大妈不会害月眠,否则,见到有人那样拎着月眠她可不依。


    “也没啥,那个陈淑芬怀孕了,眠眠给她把脉把出来了,说了出来,季青山和季黑子就说眠眠造陈淑芬的谣。”


    “妈,我觉得嫂子没错,陈淑芬就是怀孕了。”陆雨接着说,她这一喊,又再次吸引了邻居们过来议论了。


    院子里大妈多,生过孩子的小媳妇也不少,这一路回来聊陈淑芬的事的时候,都觉得陈淑芬肯定是怀了。


    怀了孕的女人体态动作是会有变化的,她们回忆这两天陈淑芬的样子,觉得那就是怀孕的样子。


    之前她们一直没有往那方面想,也是因为先入为主觉得陈淑芬刚回来没多久应该不会那么早怀孕才是,谁能想到她是怀了孕才回来的?


    “桂芝妹子,季黑子和季青山不相信陈淑芬真怀孕,还觉得眠眠是乱说的,他们可能会来找眠眠麻烦,这几天护着眠眠一些。”潘大娘叮嘱。


    “我来吧!我住得进,我也放假了不上学,大珩哥上班,平时我可以帮忙守着嫂子。”林哈哈自告奋勇。


    李桂芝这下也知道李大妈把月眠拎回来的原因了,就是怕月眠被季黑子和季青山收拾。


    ……


    这么一桶闹腾下来,陈淑芬怀孕一个多月的消息在大杂院传来了,这对那些好说八卦的大妈大妈来讲简直是绝佳的谈资啊,他们仿佛怀揣着宝藏巴不得去和人分享似的,迫不及待地跑到胡同里去逢人就说。


    而且她们确实这么做了。


    “就是那个为了新媳妇苛待原配儿子的那个啊?啧啧啧,遭报应了吧?新娶的老婆给他戴绿帽,也是活该,谁让他那么对自己亲生儿子的。”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这种事儿我在季家算是见识到了,当初还替季云峰感到不值呢,现在好了,老天爷自会收拾他那个不靠谱的爹。”


    ……


    到下班时间的时候,陈淑芬给季黑子戴了一的更多更热闹。


    薛雪娟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给赵秋红刷鞋子。


    赵秋红在肉联厂上班,鞋子上很容易沾上屠宰区的血水,她又是做清洁工的,鞋子就更脏了,她还要求薛雪娟每天都给她洗鞋子,保证她出门的时候脚上穿的鞋是干净的,保证她回家后有干净的鞋子可以换。


    薛雪娟哪敢反抗?只能天天给赵秋红洗鞋子,而且这还只是赵秋红刁难她的千千万万件事情中的一件。


    今天,赵秋红下班回来,也听说陈淑芬的事,她黑着一张脸一路听着回家,就瞧见薛雪娟正在洗鞋。


    “薛雪娟,谁让你现在这个点洗鞋了?咱家这个地方背阴,过了中午阳光就弱了,你洗了鞋没有阳光晒,你是想怄一晚上怄出味儿来吗?你还让我怎么穿?你是想逼我打你吗?”赵秋红过去骂薛雪娟,骂完还踢了水龙头一脚。


    这年代的水龙头都是一个水管直接支起来的,她一脚踢过去,水龙头晃动得厉害,薛雪娟不敢躲开,被谁浇了一身。


    “哎哟。”潘大娘看不过眼了。


    “秋红,你这又是哪来的脾气啊?一回来就找雪娟撒气,她肚子里还揣着你的孙子,万一她着凉了有个三长两短的,伤着你孙子怎么办?你怎么做奶奶的啊。”李大娘也过来拉住赵秋红。


    潘李两位大娘简直就是劝架小组。


    赵秋红本来就生气,一听李大娘说“孙子”,更气了。


    薛雪娟也知道赵秋红听不得别人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孙子,赶忙先开口了。


    “妈,我不是故意这时候洗鞋子的,是你上班前交代我把窗帘拆下来洗,还让我把桌布,还有家里所有的防尘罩也洗了,再让我洗鞋。我前面干么多活儿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洗鞋才晚了的。是我的错,我以后先洗鞋就好……”


    “哎哟,秋红,你竟然给雪娟安排这么多活儿,别说她一个孕妇了,哪怕是我这样的,我一个下午也干不了那么多活儿啊,你就别怪她了。”潘大娘听了薛雪娟列出来的活儿,都替薛雪娟感到委屈。


    “那可不啊?唉咱不说这个了,秋红,你知道季黑子家的事了不?就是陈淑芬啊,她怀孕一个多月了,可是她一个多月前根本就不和季黑子在一块啊,你说,她肚子里这孩子怎么回事。”李大娘也是害怕赵秋红继续骂薛雪娟,便把今天大杂院里最大的新闻说出来,张转移赵秋红的注意力。


    “哎哟,戴绿帽啊,真是不检点。那些给自家男人戴绿帽的女人啊,就该千刀万剐,下地狱要过油脱掉一层皮后捞起来,再放到冰水里冰着,冻紫了再捞起来过油锅,这样反反复复,你们说是不?”说到这个的时候,赵秋红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


    潘大娘和李大妈想象着她话里说的那个画面,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可怕了。


    “秋红妹子,雪娟怀着身孕呢,你别在她面前说这些吓着她,吓不着她也会吓着孩子的啊,听说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也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啊。”潘大娘劝。


    ……


    陆珩下班回来的时候,胡同里、大杂院的邻居还在聊陈淑芬的事情。


    季黑子还跑出来骂那些说闲话的邻居。


    林哈哈找了院子里年纪和他相仿的没下乡的邻居来帮护着月眠,季黑子才没敢靠近,不然他真想去一把把月眠掐死。


    陆珩知道只自己媳妇给陈淑芬把脉才发现陈淑芬怀孕后,赶忙赶回家。


    知道林哈哈几个人是为了帮月眠挡着季黑子才来的,还回去拿了一点花生糖出来感谢他们才让他们回家吃饭。


    李桂芝已经在做午饭了,陆雨陆雪在用石舂捣冰糖给李桂芝做山楂球,月眠在翻她晒在院子里的草药。


    见到陆珩回来,李桂芝她们就放心了,这下季黑子不敢来了。


    “大哥,淑芬婶子的事你都听说了吧?我觉得你还是得去找黑子叔一趟,我就怕他会一直对嫂子怀恨在心啊。”陆雨的声音从耳房传来。


    “好。”陆珩应了一声,就走到月眠旁边。


    “珩哥,那个季黑子真是执迷不悟啊,你说陈淑芬到底是给他喝了什么汤了,咱俩去和他说陈淑芬和季青山之间不干净,他不信咱的。现在我又说陈淑芬怀孕了,他又不信,陈淑芬到底为什么那么值得他相信的。”


    “可能就是因为他认定我们之前对他的提醒是污蔑,所以觉得你今天给陈淑芬把脉的结果也是你污蔑吧。”


    “是哦!”月眠听陆珩这么说,也恍然大悟了。


    之前她和陆珩去找季黑子说季青山和陈淑芬之间有苟且,他不相信,那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他们夫妻俩对陈淑芬有意见,会污蔑陈淑芬了。


    因此不管他们夫妻俩之中的任何人再说陈淑芬什么,他都不会信了吧。


    “季黑子就觉得我们针对陈淑芬了。哎,要是换个人给陈淑芬把脉就好了。不过陈淑芬不可能愿意去医院的啊,可别到时候又再生一个出来让季黑子认领呢。”


    “季黑子,你怎么来了?”月眠说着说着,就看不到季黑子正抓着一根扁担跑进来,见到陆珩在,他什么都没做,又抓着扁担离开了。


    很明显他就是来找月眠的。


    “眠眠大珩,吃饭啦!”李桂芝的声音从耳房传出来。


    陆雨和陆雪也把李桂芝做好的饭端出来,端进客厅里。


    月眠和陆珩就放下手中翻草药的活儿先回去吃饭。


    李桂芝还把做好的冰糖葫芦也端过来了。


    “这是最早的一批的山楂,有点太酸了,还不够香,不过做成冰糖葫芦也勉强能吃,你们尝尝,如果说这味道还行的话那我就开始做山楂糖需雪球。”


    李桂芝给月眠和陆珩分别递过去一串冰糖葫芦,陆雨和陆雪刚才吃过了,她就没给俩姐妹拿。


    给自己家人做的,李桂芝也没有串多长,一串就三颗果子,刚好开胃。


    “好吃啊!妈,山楂果虽然是早一季收获的,可是味道没有差啊!太好吃了!”月眠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桂芝听到自己做的好吃的被人夸好吃,尤其还是被自己儿媳妇夸,别提多开心了。


    “瞧你,又不是没吃过好吃的零食,别的你喜欢吃的我也没少给你做啊,冰糖葫芦又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瞧把你开心得。”


    “不不不!那不一样!冰糖葫芦好吃说明山楂好啊,山楂好说明做糖雪球也很好吃啊,妈妈做山楂糖雪球那是要去给曹主任送礼的,这关乎到妈以后挣大钱的事,我开心不是应该的吗?我再吃一串……”


    “吃饭后再吃。”李桂芝乐呵呵地把月眠伸手过去抓第二串糖葫芦的小爪子打了回去。


    “唔……山楂开胃,还不让我吃了……”月眠没吃过瘾。


    “再开胃那也是糖裹的,饭前不要吃那么多。”李桂芝说着,就把剩下的冰糖葫芦先端到一边去,省得小馋猫偷吃。


    ……


    吃过饭,陆珩说带月眠去找季黑子一趟。


    “陈淑芬怀孕的事是眠眠说出去的,季黑子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眠眠,我还要上班呢,总不能一直让哈哈帮守着,今天我得去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出发前陆珩解释。


    “大哥大嫂,我和你们一起去!妈,我们都一起去吧,全家出动,让季黑子知道我们嫂子是有后盾的,可别让他觉得嫂子好欺负!”


    “我不去了,你们去就好,这事儿你们大哥一个人就能处理,我洗碗。”李桂芝最相信自己儿子的本事了。


    ……


    兄妹仨和月眠到二进的时候,就听说季黑子到裁缝铺去找季云峰去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季黑子害怕陆珩,不敢去找月眠,就去找季云峰算账。


    他就是觉得月眠污蔑陈淑芬针对陈淑芬就是季云峰害的。


    陆雪一听说季黑子去找季云峰就急了,拉着月眠和陆雨就回家拿自行车,再四个人一块去裁缝铺。


    陈淑芬醒过来后没去医院,季黑子走后她还出门叉着腰和邻居们吵架,吵到最后,只剩她一个人那里喊了。


    “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指指点点,反正黑子他相信我,只要他相信我,我就能一直在这里,管你们怎么说呢,你们说死了,也影响不到我,我还是好好过着我的日子!”


    “说啊,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少块肉,我依旧好端端地生活在季家!随便你们怎么说!”


    ……


    听听陈淑芬这些话,她甚至不狡辩说自己没怀孕了,也没一口咬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季黑子的。


    大杂院的邻居们都觉得她脸皮厚,又说不过她。


    薛雪娟吃过了午饭又开始帮赵秋红洗东西,听到陈淑芬的话,她好几次都嘴唇紧抿。


    以月眠的人品和把脉的功夫,她不可能撒谎,所以陈淑芬怀孕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陈淑芬依旧是能留在季家,还不是因为她死死拿捏着季黑子?季家还是季黑子当家做主的。


    方家,当家做主的是方正义。所以她只需要拿捏好方正义就好,她现在也拿捏住了。


    她的情况还比陈淑芬的简单呢。


    陈淑芬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整个大杂院,整条胡同的都知道了,就算这样,季黑子还护着她。


    至少她怀上别人的孩子的事邻居们不知道,那方正义护着她的压力就小很多,至少不会承受邻居们的风言风语。


    至于现在赵秋红对她那么坏?好啊,等她生下儿子,就到赵秋红受罪的时候了!现在她就先忍忍这口子气,到时候对赵秋红加倍奉还!


    ……


    国营裁缝铺。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裁缝铺不忙,裁缝和学徒都在铺子里吃饭,刚吃到一半,就见季黑子抓着一根扁担冲进来了。


    “季云峰!我是你爸!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儿子呢?你可以不喜欢你后妈,但是你不能联合外人来欺负你后妈,还造她的谣,你知道名声对女人来讲有多重要吗?你就那么恨她?


    她是我现在的媳妇,是我以后的老伴儿,等我老了是要陪我伺候我的!你让你的朋友去造她的谣,你就是不让我好过!你就是不让我好过!”


    季黑子大闹裁缝铺,周围的住听到吵闹声就过来看热闹了。


    管这家裁缝铺的李裁缝赶忙叫季黑子走。


    “你是云峰他爹?你家里有事你回家去处理,这里是国营店铺,不是你来闹事的地方!”


    “国营店铺?我呸!”季黑子还真吐出了一大口口水来。


    “国营店铺怎么了?别拿国营单位出来吓唬我!季云峰,我儿子!我亲生儿子!他不让我这个做老子的好过,他就是道德败坏,他就是狼心狗肺!


    在家的时候就不会为他爹做任何着想,自私自利!不管他亲爹的死活,现在到国营铺子做学徒了,竟然让老师傅拿国营店铺来压自己老爹,这种人不是道德败坏吗!


    大家快过来看啊!国营裁缝铺的学徒季云峰不管亲爹的死活,还要让老师傅拿国营单位来押自家老爹了,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任性啦!”


    季黑子撒气泼,越喊越大声,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季云峰红着脸走到他跟前。


    “爸,我现在还叫你一声爸,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断绝父子关系。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季云峰说着,声音都颤抖了。


    季黑子正撒泼呢,见季云峰突然一副受伤又认真的样子,他愣了下,就从地上爬起来了。


    “季云峰,你当然是我亲生的,可是你狼心狗肺,你不认你爹,你不让我好过!好啊,今天既然你问出这个问题了,那我就告诉你,反正你也不回家,那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我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你也当你没我这个爸!


    但是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做任何伤害我媳妇的事情,你去叫月眠给我媳妇道歉,说她是造谣的,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欠!”


    “你就这么想和我断绝关系?就为了陈淑芬,和你的亲生儿子断绝关系么?”季云峰悲凉地笑,他分明是笑,可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季黑子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气。


    “你装什么委屈?装什么无辜?你对淑芬做过的那些事情你忘了?这次她回娘家那么久就是被你气的!她在娘家的日子苦,吃不好穿不好,都苦出毛病了,今天她晕过去了,就是因为在娘家受了苦,若不是这样我今天也不回来找你算上!你还有脸阴阳怪气说这些话呢!你找死!”


    季黑子抡起手中的扁担就往季云峰头上打过去。


    他的动作非常突然。


    他上次拿扁担打季云峰,陆珩在场,陆珩帮季云峰挡住了。


    这次不一样,国营裁缝铺的裁缝和学徒身手可没那么敏捷,来看热闹的人多多少少都保持着距离,大家没反应过来帮季云峰挡,季云峰还故意不躲。


    “咚!”的一声,扁担打在了季云峰头上,扁担钉还在季云峰的额头、脸上划过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瞬间的功夫,季云峰鲜血流了满面。


    “啊——”


    “死人啦死人啦!”


    ……


    来看热闹的几个女孩子和小孩子吓得大叫起来。


    季云峰脸上挂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看着季黑子。


    “季黑子,我把你的血还给你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什么两不相欠!你还欠淑芬一个道歉!你要是不道歉,我还是不会放过你!你还是执迷不悟!”季黑子说着,可不管季云峰脸上还有雪,他眼里一点心疼之意都没有,抡起扁担就往季云峰又敲过去。


    “住手!”一个稚嫩又清澈的声音传来,是陆雪。


    与此同时,陆珩也赶了过来,伸手抓住了季黑子还要打季云峰的扁担。


    季云峰被打得重,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上,陆雪赶紧过去扶着。


    “云峰哥哥,你没事吧云峰哥哥,你为什么不知道躲一下呢?”陆雪快哭了。


    在知道季黑子来找季云峰后,她马上回家马上骑自行车就赶来了,哪想到还是来迟了,季云峰已经被打了。


    季云峰被陆雪抱在怀里,朝着陆雪笑了下。


    “没事,让他打我这一扁担,让我流血,把我身上他的血都流光,以后我和他就互不相欠了。”


    “你胡扯!我刚才说的话你还是没听到吗?你把我媳妇害惨了,还想和我两不相欠?那我媳妇就那么算了?”季云峰喊着,她想把陆珩手中的扁担抢回来,奈何还是和以前那样,抢不回来,动都动不了。


    甚至他想再拉回来一点都不信,陆珩的力气就是那么大。


    “陆珩!你放手!让我狠狠打季云峰一顿!你不要多管闲事!”


    “黑子叔,不好了啊黑子叔!淑芬婶子她……她……她……”大杂院里的孩子,八岁的强子跑过来气喘吁吁的。


    “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又晕过去了!若真是那样,那就是季云峰的错!”


    “不是,不是。”强子上气不接下气。“淑芬婶子她是收拾包袱,跑了……”


    “季云峰!”一听说陈淑芬跑了,季黑子更恼火,“听到没有,我媳妇又被你气跑了!上次回娘家住了那么长时间,这次她不知道又得住多久!你又给我添麻烦!”


    “不是的不是的。”强子终于喘过来了。


    “黑子大叔,淑芬婶子不是回娘家,就是跑了,跑到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黑子大叔,淑芬婶子已经把你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打包带走了,包括锅碗瓢盆还有你晾在你家门口的几双鞋店,你们家被搬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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