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陈向好吗?
刚才在巷子的岔路口的时候她和陆珩分明都看到了陈向好和钱大猛、钱二猛在一块的,怎么陈向好这么快就回到这个院子来了,难不成她身上长了个风火轮啊。
虽然月眠没看到陈向好的脸,而且不管是刚才还是现在,陈向好都是背对着她的。
但是那瘦削的背影,纤细的脖子和小孩子一样薄的肩膀,以及身上那清冷又隐忍的气质,她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就是她在巷子那边见到的陈向好。
此时陈向好正和一个六十多岁的婆婆坐在水龙头下洗青菜,俩人还聊着什么。
“你说你啊,命确实是苦啊,以前好好一个纺织厂的女工,工作稳定,生活也有保障,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了呢,真是苦啊……”老婆婆语气里满是心疼。
月眠听到这里觉察到不对了,陈向好并没有做过纺织厂女工啊,曾经做纺织厂女工的是陈向好她妈啊。
真想着,很快就有了答案,她前方的“陈向好”开口了。
“孙大娘,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以前在那种烟花柳巷,过的生活那才叫暗无天日,要是没解放,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那种地方。
是党和国家救了我,帮我治病,教我技能,让我能到工厂做女工,也过了十几年安生日子,这是我以前在烟花柳巷讨生活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我的工作没了就没了吧,反正工作都是国家赐给我的,我就当我命中没有这样的福气。我能活下来,能看着向好长大,向好帮‘红袖章’做事还能偶尔拿点米面回来,我也满足了。”
月眠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前面那背对着她的瘦削身影不是陈向好,听她说话的这内容,是陈向好她妈啊。
母女俩长得像,背影像,那也很正常。
她记得李桂芝和她说过,陈向好她妈叫刘桃红。
孙大娘听刘桃红这么说,叹气摇头。
“你就不觉得憋屈啊?想当年你们这样的人那可是‘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典范,现在被那些‘红袖章’秋后算账打压,害你们又变回以前的‘鬼样子’了,你闺女给‘红袖章’做事你还忍,你不觉得那些‘红袖章’是你的仇人啊?”
“嘘——孙大娘,这些话可不兴说啊。我就一个小老百姓,我哪敢记仇啊,我哪能改变什么?现在我还能活着,能看我家向好好好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向好帮那两个‘红袖章’还能保全她自己,你是没见到以前和我一块儿的那个秋姐的闺女……”刘桃红越说越害怕,声音也月边越小。
她旁边那大娘听到“秋姐”两个字,也怕起来了。
“哎哟,那确实是啊,向好帮他们做事,那还能保全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啊。“
……
月眠听到这里知道了,原来陈向好委身于钱大猛和钱二猛的事,竟然是瞒着刘桃红的。
这对母女也真是不容易,刘桃红为了自己女儿的安全,把对“红袖章”的恨意放下,任由自己女儿去给“红袖章”做事。
而陈向好,为了保全自己亲妈,牺牲更大,不仅要受到生理心理的伤害,还得努力瞒着刘桃红。
“两位看着面生啊,你们找谁啊?”和刘桃红闲聊的大娘发现了月眠和陆珩便问。
“大娘您好啊,请问吴叔和吴婶家在哪里啊?”月眠也管不着陈向好和钱大猛钱二猛的事,因此她决定不说。
她说了又能怎样?让刘桃红去找钱大猛和钱二猛去拼命?让陈向好陷入绝望?这对母女斗不过“红袖章”,她告诉刘桃红,那是害刘桃红拿鸡蛋去碰石头啊。
月眠有一颗善良的心,可她也没有办法能去救这对母女,因此只能也不说,避免刘桃红太激动去反抗,避免这对母女再被“红袖章”做更过分的欺压。
“哦,你们来找老吴家的啊,从那个们进去,左手边数第二家,就是他们家了。”大娘给月眠指了路。
“谢谢你啊大娘。”月眠道了谢,就和陆珩往孙大娘指的那个门走去了。
……
吴叔吴婶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个人养育了个孩子,全都插队去了,现在就留着一对夫妻在城里。
月眠和陆珩穿过小门,就看到孙大娘说的左手边倒数第二家那家的门槛上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正弯着腰修一双解放鞋的鞋底。
前面的水龙头下,有个也是四十出头的女人正在洗菜。
“请问你们是吴叔和吴婶吗?”陆珩问。
中年夫妻抬起头看过来,眼神很淳朴。
“是……你们是?你们是来要狗的吗?”吴叔问。
一对陌生人来找他们,看着是城里人的模样,他能想到的就是来要狗了。
家里的猫狗刚生了小崽子的人家,在这方面就比较敏感,更何况他已经看到俩人带过来的挂面和白糖了。
“是啊。”陆珩点头,吴叔先说了,就省得他解释了。
“行,你们过来瞧瞧,总共生了四只,看看你们喜欢哪只吧。”吴叔很高兴。
这年头大家家里都穷哈哈,人都吃不饱饭呢,家里多一只狗,那就多一张嘴,吴叔夫妇见自己家狗生下那么多只小狗正发愁呢,巴不得有人来要小狗回去养。
这阵子他们也到处打听到处问看有没有人愿意养小狗的,奈何都没找着,愁得很,现在有人主动来要狗,他们别提多热情了。
吴叔带着月眠和陆珩进他们家去,月眠就看到了屋里角落一个用纸箱子做的简易狗窝。
现在天气还很热,倒是不需要给小狗做保暖,不过吴叔吴婶还是用一些稻草铺在纸箱子的下面垫着,让狗妈妈和小狗窝在里头舒服些。
狗妈妈是一只浅黄色的小土狗,此时她正躺在狗窝里,四只小狗在吃奶。
果真和橘猪说的一样,吴叔家的四只小狗,一只白的,两只花的,还有一只浅棕色的,四只小狗正吧唧吧唧喝着奶。
狗妈妈用一双纯良到不行的狗狗眼看着月眠,月眠一下子就新生心疼了。
都说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呀,以前月眠做猫的时候,曾经被村里的狗追着跑,那时候她可恨死狗了。
等到做了人,她才知道狗追她是因为她那时候偷吃了狗主人家的鱼干,狗在看家护院呢。
现在她作为人,当然喜欢对人忠诚的狗啊。
不过她看到四只小狗在喂奶,却不敢靠近。
“两位小同志,你们可以自己挑一挑,挑一只喜欢的,多要几只都行。”吴叔招呼。
“狗妈妈在喂奶啊,我们过去它不会护崽,咬人吗?”月眠还是不敢靠近。
李桂芝可是和她说过的,母狗在小崽子还很小的时候都很护崽,警惕性很强,不要轻易靠近,要想摸小狗选小狗,就让主人家抱起来,不要自己去抱。
这些话月眠可都记得。
吴叔笑了笑。
“小同志,你放心吧,我们家这狗脾气好得很,和别的狗不太一样,只要你不伤害它们,你摸摸,它是能分辨的。”
兴许是害怕月眠不相信,吴大叔就亲自蹲下来,去摸了摸那几只小狗的小屁股,狗妈妈果然没有什么反应。
月眠这下放心了,和陆珩一块儿过去蹲在纸箱子旁边。
狗妈妈见到两个陌生人过来,眼睛里依旧纯良和善。
“它叫来福。来福很通灵性,你们对她没有恶意她能感受得到,放心摸,放心选小狗。”吴叔笑着说。
月眠伸出手想摸,陆珩把她的手抓了回来,他自己先伸手去摸。
他在四只小狗的小后背都摸了摸,见来福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才放心松开月眠的手。
月眠再次往纸箱子里伸手。
小狗子软乎乎的,特别好摸,身上的毛又短又软,就更好摸了,一点都不扎手。
来福果真是不攻击她。
月眠这下放心了。
这年代日子再难,那也总会有老百姓养狗的啊,橘猪帮她观察了那么久,才选中了这家,那就说明这家狗是真的好啊。
小狗的脾气也会遗传狗妈妈,见到来福这么温和,月眠就更信了橘猪的话,这一窝小狗性格都很温和。
“来福,给你补充营养的,来吃吧。”陆珩把准备好的小肉包子拿出来给来福。
来福很信任月眠和陆珩这两个陌生人,直接就把肉包子叼住了,吴叔在一旁一整个震惊住,竟然有人舍得用肉包子喂狗。
恰在这时候,几只小狗都吃饱喝足了,松开了嘴,在稻草上翻滚慢慢爬,每一只都短短小小,奶呼呼的,别说多可爱了。
“两位看中哪一只了吗?”吴叔问。
“就这只吧,我们只要一只。”月眠挑都不挑,就指着那只浅棕色的,这是橘猪给她选的啊。
“行,那就这只吧,这只能吃能喝,身体倍儿棒。”吴叔笑得很开心。
能吃能喝固然是好,说明小狗身体好,可那也不是一般人家养得起的,这对小夫妻看着就养得起,那这只小狗就很适合他们。
“直接抱走可以吗?”月眠问。
他们摸小狗,狗妈妈是没有攻击他们,可抱那就不一样了啊。
“是,来,给你。”吴叔看出来月眠的顾虑,帮月眠把她选中的小狗抓起来,塞进月眠的怀里,他去摸来福的头。
“来福,这两位小同志来看你,还给你带肉包子,说明他们家条件不错,也愿意为狗花钱,你的崽儿去他们家肯定过得很幸福的,你就放心让他们带走你的崽儿吧。”
“呜嘤”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吴叔的话,来福嘤了声。
“你们带走吧,来福很聪明,很通灵性,哪怕它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话,它看到你俩这么和善,也会放心的。
这小狗一个多月,也刚好是断奶的时候了,离开了来福它反而能更好适应,我们家来福就是太疼孩子了,让几个小狗都没法断奶。”
“好。”月眠抱着怀里的小奶狗,怎么都舍不得放下了,实在是太可爱了啊。
“吴叔,这是我们按照习俗给你和吴婶送来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请你收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些事,就是得讲究,讲究了,你们把狗带回去才好养,那才是纳福进家,那就祝你们以后顺顺利利。”
“谢谢吴叔。”月眠和陆珩和吴叔道谢,就把小棕狗带走了。
送走了一只小狗,吴叔和吴婶也放心了,小狗有个好归宿,他们也能减少一点负担。
……
也许是小狗和月眠陆珩确实是有缘分,小奶狗和他们就很亲,尤其是亲近月眠,离开了亲妈它也不叫不闹的,就乖乖让月眠抱在怀里。
月眠和陆珩走到前院的时候孙大妈和刘桃红还在聊着什么,瞧见月眠陆珩出来,一脸“果真如此”的样子。
“两位小同志还真是来挑狗的,我们猜中了。恭喜你们啊,小吴家的狗性格脾气特别好。”孙大娘笑道。
“谢谢。”月眠月眠冲着大娘笑了笑。
夫妻俩骑着自行车回家,刚回到院子,就又惹来了邻居们的注意。
大杂院的邻居们倒也不是只逮着他们一家子关注,实际上谁家的八卦谁家的事儿他们都爱打听,比如薛雪娟家天两头闹矛盾,大家也会去偷听去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够他们聊一整天,只不过现在恰巧月眠和陆珩回来了罢了。
“这是又抱回来一只小狗啊。”
“家里有猫还有狗,这回可热闹咯。”
“是小月要养的吧?大珩,陆家人可真是疼小月啊,小月可真幸福。”
“哎哟,这小狗可精神了啊,真可爱呢。”
……
邻居们过来看小狗闲聊,把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吸引过来了,尤其小西小南还有大熊二熊最感兴趣。
月眠脾气好,好相处,大杂院的孩子们都喜欢她,不过这年头年轻人很多都下乡去了,没有多少年轻人在城里结婚生娃的,城里的几岁大小孩子就没那么多,月眠和陆珩倒是不用担心小孩子太多吵到小狗吓到小狗的。
这时候就到小西小南和大熊二熊最得意的时候了,因为大杂院十岁以下的孩子就属他们四个和月眠最熟啊,因此在看小狗这件事上,他们四个是有优先权的。
他们可以挤在月眠的身边啊。
“小月姐姐,这只小狗太可爱啦。”
“胖乎乎,奶呼呼的,小短手小短腿,真的好可爱。”
“它不叫啊,不叫也好呀,这样就不吵啦。”
“会咬人不?”
……
四个孩子叽叽喳喳,大杂院里其他孩子也跟着,倒是不好意思像他们四个这样问,不过也跟着看。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饭,能有多少户人家愿意去养狗来分口粮的,猫自己会捉老鼠吃,需要喂的就少一些,就这样都没多少人养呢,更别说狗了。
正因如此,孩子们才会觉得那么稀奇。
月眠还觉得有些得意了。
买自行车被羡慕的时候,买缝纫机被羡慕的时候,她都没有今天这么得意的,今天她可是多了一条小狗呢。
到四进的时候,陆雨陆雪已经回来了,本来她俩在帮李桂芝的忙,听到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就知道月眠和陆珩回来了。
俩人便从屋里跑出来,就瞧见月眠怀里抱着的那只奶呼呼的小奶狗了。
“哇!嫂子,你带回来的狗这么可爱的啊?”
“这也太可爱了,这么可爱的小狗真的能帮咱家看家吗?”
陆雨陆雪觉得小狗可爱的同事,不免担心起它的工作能力来。
“肯定能啊,小狗哪有不会看家护院的,它现在才一个多月大,还是个小宝宝,等它长大了,就可以帮我们看家护院啦。
你们在城里很少见到狗,我在乡下经常见,乡下养狗的人多得很的,我见得多了,狗都是最忠诚最护主的。”
“哇!那太好啦!”
“真的太好了!那我们家除了橘猪,又多了一只有本领的小动物啦!”
陆雨和陆雪听了月面的话后特别开心,也伸手摸摸小奶狗的额头。
“我们家有抓老鼠的橘猪,家里就不会闹老鼠,现在又多了一只小狗,以后也不会闹小偷了。”
“对啦大哥大嫂,小狗取名字了吗?”陆雪问。
“名字?”月眠摇头,“没有呢,没想好怎么取。”
这问题确实是她没想过的。
“要不大家一块儿帮着想?”陆珩看向小朋友们。
“叫旺财吧,我看到好多狗都叫旺财。”二熊举手。
“你都不知道它是公狗还是母狗,就叫旺财啊,万一是个小母狗怎么办?”二熊问。
“这是个小公狗。”月眠道,“不过叫旺财也不合适,我们村很多人家养的狗都叫旺财,城里的狗叫这名字的应该也不少,叫旺财的话,名字不就混了。”
“来福呢?”
“叫来福的也很多啊,还有什么招财、进宝这些,也很多。小月姐姐不想让小狗叫旺财,不就是因为嫌重名多嘛。”
“它奶呼呼的,干脆就叫呼呼?”
“它现在还小,才一个月,所以奶呼呼的,等长大了就不奶了,名字就对不上了啊。”
……
小孩子们对给小狗取名这事儿非常感兴趣,七嘴八舌说起来。
月眠和陆珩听完小朋友们的话后想了想,决定叫大虎,小名虎虎。
虎虎生威,是个好词啊,这小狗是给他们看家护院的,自然要一个霸气一点的名字。
“大虎,这名字挺好的,就叫大虎!”
“大虎,给我摸摸,好可爱呀大虎。”
……
月眠和陆珩取名后,小孩子们都很喜欢,大虎大虎地就叫起来了。
“哎哟,养个狗,还给取名,这么用心,你们对你们爹妈有那么好吗?你们爹妈生下你们这样的孩子真是倒大霉啊。”花慧玲去买洗衣膏回来,瞧见月眠他们就阴阳怪气地来了句。
“花大婶,我珩哥刚刚带我婆婆去体检,我婆婆没生病哦,没病他也带去,就为了检查看身体有什么健康隐患。
还有我婆婆现在有收入,我们还是每个月从我珩哥工资里拿出一点钱来给我婆婆,平时在家,重体力活也都是我珩哥在干,我婆婆不会受累的。
我就请问你了花大婶,我珩哥这样的还不孝顺吗?那请问你两个儿子呢?别说你没病的时候带你去体检了,你上个月发烧都晕过去了,他们想过带你去医院吗?
他们没有啊,他们反而怪你不注意身体,还骂你,我都听到了。你在这里说别人家孝顺的儿子不孝顺之前,可不可以先看看你两个儿子都干了些什么啊?”月眠冲着花慧玲就是一番疯狂输出。
“你!”花慧玲脸色都变了,她发烧在家两个儿子不愿意带她去医院的事原来已经在大杂院传开,还传到月眠耳朵里了么。
“我大嫂说得没错啊,我大哥大嫂就是孝顺,我大嫂还花了自己的钱给我妈买回力鞋呢,花大婶,你两个儿子给你买过有点东西吗?”
“我只听说过他们做‘红袖章’钱不够花,还逼着你去居委会多拿些东西回来让他俩拿去变现呢,你这样的儿子叫孝顺啊?”
陆雨和陆雪也冲着花慧玲输出,连小孩子们都帮着瞪花慧玲。
“而且花大婶,我婆婆的大儿子已经结婚了,娶了我,算是解了这么多年心急的事儿了,那你两个儿子呢?钱大猛比我珩哥还大好几岁,怎么不结婚,让你徒增烦恼?”月眠精准打击。
受了李桂芝的影响,月眠也觉得结婚生子并不是人生的必经之路,人生短短几十年,过得开心快乐就好,不要总觉得自己是带着什么使命来的。
别人说她生不出儿子或者结婚她都无所谓,但是她知道这年代的人最好什么面子,她知道说出结婚的事会让花慧玲烦恼,便说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花慧玲的脸色都变了。
“你!”
“你什么?你们家也太不正常了,两个大儿子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找对象,你这个做妈的也不着急,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人嫁进来继而发现啊?”
“你!月眠,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全家坦坦荡荡,才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花慧玲着急大吼。
月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急,明明钱大猛和钱二猛的事她并不知道的啊。不过花慧玲急,就说明她身上肯定也和钱大猛钱二猛一样,有什么见不得人你的原因。
“真坦坦荡荡?真坦坦荡荡你这么着急解释干什么?”
“你!我懒得理你!”花慧玲知道自己说不过月眠,就灰溜溜回家去了。
回了家后她是越想越气,怎么这个月眠口才那么好,她竟然说不过。
她决定了,等钱大猛和钱二猛回来,就问问他们成日在外头都忙些还忙些什么,媳妇不娶没事,怎么他们就没多挣点前好让她也站直了身板子的。
……
花慧玲生气,月眠心里也有火。
刚才和花慧玲斗嘴她确实是赢了,也爽了。可是她怎么没看到居委会那边处罚或者花慧玲的。
上次那事儿闹那么大,还有人报到居委会和妇联,为什么花慧玲还是街道积极分子?
罢了,月眠也懒得想那么多,李桂芝都叫她等,她乖乖等就好。
她把大虎抱进屋,李桂芝他们也特别喜欢,除了李桂芝之外,其他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围过来。
“哎哟,原来小狗小的时候这么小这么可爱啊,这也太好玩了。”
“看看它这小爪子,这个小耳朵,可真好看啊。”
“它能长多大啊?长大几个月就可以帮着看家了啊?”
……
林素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
月眠叫大家伙儿轻点摸或者别摸,小狗实在是太脆弱了。
大伙儿乖乖听话,就看到了趴在“人窝”的正中央呼呼大睡的橘猪。
月眠看着橘猪的样子有些心疼。橘猪会自己抓老鼠,她平时给它做的饭也因此很简单,因此它吃得也不算太好。
结果现在带着一只小狗回来,那岂不是分走她的爱啦?
大家伙儿见月眠的双眼盯着一个方向看,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橘猪。
“橘猪这次是不是失宠了啊,从前小月姐姐就喜欢把橘猪抱在怀里,现在小月姐姐抱大虎去了,橘猪要怎么办呢。”
“橘猪真的要失宠啦,好可怜呀。”
……
月眠听到她们说的话,就当没听见似的。她突然伸出手,就往橘猪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喵!”橘猪在睡梦中被惊喜,大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正在被一群人围着,月眠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奶后。
“橘猪,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都带了别的小动物回来了,你竟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这个主人!?”
大家伙儿听着:???
合着她这么激动竟然是是因为觉得橘猪忽视自己?
他们还以为她要去哄橘猪说她不会因为大虎就忽略它呢。
橘猪:???
别人说话他不一定能听懂,月眠说的话他是能听懂的。
“喵喵喵!”他冲着月眠喊了几声,说她真是想多了。
……
虽然大虎还小,还不会看家护院,但是家里养着狗,月眠他们就踏实了很多,狗长得快,很快大虎就可以帮他们看家了。
中秋节前的那个周,陆珩还不到下午五点就下班回家了,这个时间虽然相对于小学和初中的放学时间要晚一些,但是对于机车厂的技术部来讲算是早的了,月眠他们都很意外。
他回来的时候月眠她们都在屋里帮李桂芝做缝制品,所有人都在屋里,见到他回来,都很疑惑。
“大珩,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珩哥你回来啦。”月眠可不像李桂芝那么问了,见到陆珩回来她就高兴地跑过去,却见陆珩一脸严肃。
“媳妇,妈,小雨小雪,我以后不再是机车厂的级工了。”
“什么?”李桂芝听到他这么说,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
陆雨陆雪一脸担忧。
“大哥,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不是级工了?”
“你犯了什么错啊?可不可以和你们厂长说说啊?让他再给你一次机会?”
“实在不行大哥你就回来跟着妈干吧,妈干的这些活有钱挣的,机车厂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
两个小姑娘说着说着,开始安慰陆珩了。
陆珩轻笑了下。
“你们先哪儿去了呢,谁说我丢工作了?我不再是四级技术工的意思是,我考过了四级工了,以后我就是机车厂的五级技术工了,你们瞧。”
陆珩把藏在身后的技术证书拿出来。
难怪他刚才进门的时候背着手,原来藏着东西呢。
“珩哥!你太厉害啦!恭喜你啊!”月眠一个兴奋,忘了屋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在了,直接就抱住陆珩的脖子跳了起来。
也亏得是陆珩又高又有力,这换做别人,可顶不住这兴奋的小媳妇啊。
陆雨陆雪也兴奋了起来。
“大哥!你吓死我们了,你怎么这么坏啊,害我们以为你被开除了呢!”
“吓死人了,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吓人了!”
“下次再这样我们可要生气的!”
“哎呀恭喜你了大哥。”
“恭喜你啊大珩,你这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眠眠真旺你呢。”
“秀莲说的是,眠眠真的旺大珩啊,大珩之前为了考四级工做了那么多准备,硬是考不过,娶了眠眠马上就考过了,眠眠真是福星。”
……
陆雨陆雪还有林素芬她们都过来纷纷恭喜陆珩。
陆珩考过了四级工的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整个大杂院传开了。
大杂院里工人多,四级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陆珩才二十二岁啊。
才二十二岁就是四级工了,这实属罕见,在整个大杂院那是只出了这么一个的,大活儿都感叹陆珩从明。
花慧玲又破防了。
“级工一个月工资四十九块,四级工一个月工资也才五十七块,也没差多少啊,瞧瞧他们兴奋的那模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啧。”
她这话倒是让其他邻居听不下去了。
“慧玲婶子,你怎么只看到工资了呢,你这种人脑子里只有工资吗?
大珩大哥又不是那种会乱花钱的人,他拿多少工资都是那么花,不管是四十九块还是五十七块,他又花不完。
所以他升级最高兴的不是多那么多少钱,而是他考过了级,年纪还那么轻,以后肯定会更好,人家看的是前途,你只知道看钱。”林哈哈嘲讽道。
花慧玲吵不过他,就进屋去了。
花慧玲拿陆珩的工资说事儿,被林哈哈怼回去的事儿很快就在大杂院传开了,并且传到了月眠耳朵里。
邻居们知道了这事儿就觉得花慧玲是红眼病,陆家人也一样这么觉得。
因而全家人反而开心了。
想到花慧玲吃瘪,他们哪能不开心啊。
他们还打算着有空给林哈哈送点吃的用的过去,以示感谢。
别看林哈哈这名字看起来很喜庆的样子,其实林哈哈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爸妈偏心他大哥,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当初强制动员“老届”插队的时候,规定每家只能留一个孩子在城里,他家俩兄弟,他和他哥分别是初中毕业生和高中毕业,明明他哥哥年纪比他大,父母却非得让他下乡,让他哥哥留在城里。
要不是他哥哥看上了一个村里的姑娘非得跑去追随那个小姑娘,下乡的那就真的是林哈哈了。
哥哥下乡后,林哈哈在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在国营饭店端盘子,工资全部上交,他父母甚至不给他一分零花钱。
其实父母不宠他,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了。疼爱孩子的父母,哪能那么随便给孩子取那么随便的名字啊。
林哈哈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那就更不应该给孩子娶那么随意的名字了。
除非,是故意的,或者说根本就不重视。
月眠和陆珩他们想给林哈哈买这个买那个以示感谢,也是因为见林哈哈平时的日子不好过。
林哈哈和他们的关系也确实不错,从前总想帮他却找不到理由的,现在理由有了。
……
中秋临近,大杂院的邻居们开始为过节准备了,陆家也是。
李桂芝要做月饼。
这年头在外面自然也能买得到月饼,但是李桂芝觉得还是自己做有意思,有仪式感。
这年头的月饼没有将来那么花里胡哨,大家吃的大都是五仁月饼,像什么豆沙、豆蓉、蛋黄月饼,在这年代可是还没有的。
这些新口味李桂芝也怕月眠他们接受不了,便决定做这年代最为流行的五仁月饼。
在将来很多年轻人都接受不了五仁月饼,觉得那是黑暗料理,在这年代可不一样。
这年代的人喜欢吃甜,为什么,因为很多人吃不饱饭啊,吃不饱饭就不会去喝那些茶啊咖啡啊的,省得刮肚子,更饿。
吃糖就不一样了,吃糖可以补充能量,在一定程度上那是能减饥饿的。
这年代的人招待客人,在开水里放一把白糖,那是比给客人泡茶要风光和周到很多,主人有面儿,客人也喝得好。
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作为甜食的五仁月饼就更受欢迎了。
“妈,既然我们自己做月饼,那可不可以不要放冬瓜糖啊?”去买材料的路上,月眠一想起五仁月饼里的冬瓜糖,小脸就垮了下来。
“那冬瓜汤的味道跟肥肉似的,还是甜的肥肉,我不想吃啊。”月眠又努努嘴。
李桂芝轻笑了下,她这个媳妇的口味竟然和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一样啊,将来很多年轻人接受不了五仁月饼,很大的“功劳”就在于五仁月饼里面的冬瓜糖。
别说是年轻人了,她自己现在都有些接受不了。
“嫂子,可是我觉得冬瓜糖很好吃啊。”
“是的呀,甜甜的可好吃了,我很喜欢啊。”
陆雨和陆雪不解,她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喜欢月饼里的冬瓜的。
反正她们很喜欢,也觉得应该全世界人人都喜欢,不然为什么外头买的五仁月饼里都有冬瓜糖?
李桂芝忍不住笑了。
“那是你俩喜欢,你们嫂子不喜欢,那我做月饼的时候就单独做几个不放冬瓜糖的。”
“好啊好啊!我和小雪吃有冬瓜糖的,嫂子吃没冬瓜糖的,就这么安排!”陆雨美滋滋的。
月眠摇头。
“妈,不用单独给我做几个,我不喜欢吃月饼,你做一个让我尝尝味道就好。”
月眠是真的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她又说不吃冬瓜糖,又说吃月饼吃得少的,李桂芝一下子就看出来她很不喜欢吃甜食了。
也怪她平时在家做点心的时候做的大都是咸口的,唯一的放糖最多的零食就是山楂糖雪球,月眠倒是爱吃,可是山楂糖雪球那是酸酸甜甜的,本身就可以解腻,因此她才没及时发觉月眠的这点。
“眠眠,你放心,我们做的月饼和别的不一样,不会太甜,你不会不喜欢,说不定到时候你自己要求多做几个呢。”李桂芝笑道。
月眠只好点点头,李桂芝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让她失望呀,大不了到时候她吃不下的时候再给陆雨陆雪就成。
走出了胡同口,李桂芝就分配任务。
陆雨陆雪去信用社买面粉、花生之类的五仁月饼的馅儿,她去打酱油,陆珩和月眠去百货商店买包装月饼用油皮纸。
……
月眠和陆珩刚刚进百货商店,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月铃兰?
怎么这么巧。
月铃兰身上依旧是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裳,甚至连脚上的布鞋都打了补丁,她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比上次更是差了很多,无比憔悴。
月眠看到她在北京凉鞋的货架上挑选尺码,她走了过去。
“姐,你竟然还对你二叔二婶还有你弟抱有希望啊,他们怎么对你的你忘了?”月眠确实是有些看不过眼了。
虽然和她和月铃兰是堂姐妹,但是彼此之间没什么感情,甚至月眠应该因为她从小到大对自己做的事而讨厌她才是。
月眠懒,讨厌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她就懒得去讨厌,何况月铃兰也没有罪大恶极。再说了,她能嫁给陆珩,那也多亏了月铃兰要退亲,她更不想讨厌她了。
“你胡说什么。”月铃兰放下手中一双尺寸不合适的鞋,皱起眉头。
“我哪儿胡说了,你这不是给你爸妈和弟弟选鞋子吗?”
“哎哟,我给谁选鞋子还告诉过你了?我就不能是给石宝一和李春梅选的?”月铃兰直接喊自己老公和婆婆的名字,一看就知道婆家家庭关系紧张。
“不,你就是给你爸和你弟弟选的。”
“你又知道,我劝你别在这里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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