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我是喜风生产大队的,祖上三代都是贫农,我今年二十四岁,我家里有十口人,我爸妈,我三个哥哥三个嫂子,还有一个弟弟没有结婚……”
田二丫十分自豪地说自己的情况。
换做从前,要在城里说自己是乡下人,她或许没有那么大的底气,但是这段时间和钱大猛相处下来,她每天都能够听到钱大猛说她家世清白,成分好,就让她十分有自信了。
没想到她还没说完,就被花慧玲给打断了。
“你说什么?你是喜风大队的?那你就是个乡下姑娘了,你个乡下姑娘,你为什么要来纠缠我儿子!你刚才说你是我儿子的对象,你是怎么认识我儿子的?你使了什么手段!
你要不要脸的,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吗?你一个小小村姑你也好意思来和城里的小伙子谈对象?”花慧玲没好脸色地看着田二丫,噼里啪啦就是一通羞辱。
田二丫一愣。
钱大猛他妈见到她的反应,怎么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钱大猛不是说了吗?他们家最喜欢成分和家世清白的,她成分还不够好,她家事还不够清白。
“婶子,我成分好,我不是那些……”
“你不是哪些啊?成分好的人多了去了,成分好就能够和条件那么好的男人谈对象啊!
你祖上三代都是贫农,难道这城里就没有一个祖上三代工人的吗?人家成分也好!比你更好!
你真是太不要脸了,而且也不知羞耻,这还没有嫁人,还没有领证,还没有个名份的,你就到我们家来洗东西,你是不是已经住在我家了,我告诉你,你这样是非法同居!”
“哎哟花慧玲,你也知道非法同居这四个字啊,我还以为你们家人都不要脸都不知道呢,要是你真的举报了她,那你们家大猛也吃不了都得走,因为田二丫同居的对象就是你们家大猛啊。”刘招娣从屋里出来说道。
她当然不是为了田二丫,她只是和花慧玲不对付,就是不想让花慧玲舒坦。
“什么!?”花慧玲听了刘招娣的话之后,暴跳如雷。
她生的不是刘招娣的气,而是田二丫。
“所以你真的住到我家来了?所以你真的就这么不要脸?所以你真的做出这种事情来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无耻,你真的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你有爹有妈有哥有弟的,你就不怕报应到他们身上啊!真是个没教养没道德底线的烂货!”
花慧玲一气之下就对田二丫动手。
她胳膊上挂着一个包袱,但是她回乡下的时候带的,如今那个包袱就成了她的武器,她抡起来就往田二丫身上打过去。
“叫你不要脸,狐媚子,没有家教的狐媚子,不要脸的乡下土包子!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死你!”
“哎哟!哎哟!哎哟!”田二丫一边惨叫着一边四处躲闪。
她想不到花慧玲一回来就对她这种态度,更想不到花慧玲会打自己,当然她也不敢对花慧玲还手,只能躲。
听到动静,大杂院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就看到田二丫在四进满院子跑,花慧玲满院子追。
那场面别提多热闹了。
“所以女人还是得自爱一些,瞧瞧,都没有经过人家母亲同意就住到人家家里来,现在好了吧,大猛二猛他们妈一回来就不同意了。”
“所以就是田二丫不自爱呗,要是她自尊自爱的,说不定花慧玲还能娶这种媳妇呢。
要是有个女人还没有结婚就跑过来跟我儿子住,我肯定也不同意她进我们家门的,当然我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儿子,儿子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哎哟,这么说来,这个田二丫和钱大猛,那就是一丘之貉一类人啊,非法同居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田二丫不自爱,那钱大猛也好不到哪去啊。”
“是哦是哦,要是钱大猛是正经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所以依我看这两个人就挺般配的。”
……
“般配个鬼!”花慧玲追着田二丫打,听到邻居们的议论声,就跑过来要打这些邻居。
“叫你们胡说八道,叫你们胡说八道,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和我儿子般配呢?一个这么不自尊自爱的女人,她就配不上我儿子,这样的女人,谁娶进家门都是娶个祸害!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少在这里乱点鸳鸯谱,她就是配不上我儿子,配不上配不上!”
“哎哟,花慧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那你倒是说说啊,我们哪句话说错了,如果不是你儿子自己同意,这田二丫能自己住进你们家里来?”
“就是啊,你以为你喊得大声就了不起,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啊!我告诉你,联防队的人就在外面,你要是敢对邻居们动手,我们只需要出去说一声,你看联防队的管不管你!”
……
邻居们可不怕花慧玲,哪怕花慧玲拿着个包袱晃悠着要打人,他们也不怕。
不就是一个包袱嘛,他们这么多人,花慧玲也就一个人,要真的花慧玲能够伤到人,她们这么多人还治不住她一个不成?
花慧玲毕竟体力有限,议论的邻居又太多了,就暂时懒得去管这些邻居了,她现在心里头最恨的还是田二丫。
“田二丫,你给我滚!”
“婶子,大猛哥不会让我滚的,大猛哥已经和我海誓山盟了,现在是新时代,已经不讲究老的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那些是四旧,那是大猛哥他们那些红袖章要斗争的东西,婶子您可不能乱提那些东西啊……”田二丫没有办法,只好把钱大猛的身份拿出来说了。
花慧玲本来就生气,听到她这么说更是气得不行了。
“田二丫,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威胁我?你竟然敢威胁我!我早就说了,你们这些乡下土包子没有教养,不懂做事,你果然!你又想进我们家门又要得罪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田二丫!你有本事别给我躲啊,你让我打啊!”
“婶子我错了,婶子……”田二丫知道自己彻底惹怒了花慧玲,这下是真的怕了。
当然了,她也不敢对花慧玲还手,同时也不想让花慧玲打到自己。
那能怎么办啊?
田二丫想到了前院的联防队。
对,联防队的人到薛雪娟家门口守着薛雪娟呢,虽然说他们是为了薛雪娟而来的,但是看看院子里有人要打人,他们作为联防队也不可能不管的。
想到这里,田二丫就往前院跑去。
花慧玲当然不会因此就放过她了,她也不想用自己的包袱打人了,她抓起了自家门前的扫帚,冲着田二丫的背影就追出去,边追边骂。
“不要脸,晦气的东西!找死是不是?我今天不把你赶出这个院子我就不姓花!不要脸的东西!”
花慧玲举着扫帚追出去了,刚才过来看热闹的邻居自然也跟在她身后出去看热闹。
因为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月眠就不出去了,陆雨和陆雪见月眠不出去,她们也不跟着出去。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们心里还觉得花慧玲身上有传染病,不想靠得太近,于是只回到自己家里议论。
“田二丫这把可真是赌输了,她还以为她住到钱大猛家里钱大猛就能对她负责,她就万事不用操心了呢,她偏偏忘了钱大猛他妈。”
“嫂子之前不是已经提醒过她钱大猛他妈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了吗,那是田二丫自己没有放在心上,怪得了别人吗?那只能怪她自己了。”
“不管有没有嫂子提醒,她没有结婚就自己住到男方家里去,指望着这个让男方对自己负责,本来就是很有风险的一件事情,只能怪她自己,怪不了别人。”
……
反正田二丫和钱大猛也就那么点事儿,陆雨陆雪聊了一会儿,就没兴趣聊了,该干嘛干嘛去,今天刚好是星期天,下午的时候她俩还跑去国营裁缝铺玩儿去了。
月眠在家里睡觉。
随着她肚子变大,她真是越来越能睡了。
听说别的孕妇都是在怀孕前几个月的时候比较容易犯困,月眠不一样,她月份越大越能睡,兴许是她肚子里的宝宝是个小睡神吧。
月眠从不熬着,困了就去睡,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的天快黑的时候,李桂芝已经做好晚饭了。
一家人吃了晚饭,该洗漱的洗漱,天气越来越冷,就早早回去休息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月眠刚刚睡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幽怨的哭声。
这大半夜的,邻居们都熄灯睡觉了,听到屋外头传来这样凄惨的哭声,还是挺吓人的。
幸好陆珩陪着她一起,月眠就觉得挺幸运的,她可不像那些丈夫被下乡自己留在城里的女人一样,她赶忙躲进了陆珩的怀里。
陆珩也听到了屋外的声音,见到月眠躲到自己怀里就知道她是被外面的哭声给吓到了,于是搂着她拍拍她的脑袋。
“媳妇别怕,不是什么脏东西,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那些东西,那是人的哭声呢。”
“我知道呀……”肯定是人的哭声呀,只不过大半夜的听到屋外传来这样的声音,不管是什么都觉得有些吓人罢了。
听着听着,月眠就感觉这个哭声有些耳熟。
“好像是田二丫的声音。”月眠抬起头对陆珩说道。
“是吧。”
“不是是吧,就是她的声音。怎么回事啊?今天她不是已经被花慧玲赶出去了吗?我睡觉前都没瞧见她,我还以为她已经被赶回乡下了呢,她怎么还在这里啊。”月眠不解。
“你睡觉前她是被赶出去了,可是在你睡醒之前她好像又回来了,进了钱家家里,我也不知道后来他们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陆珩解释。
陆珩不是那种喜欢关注八卦的人,他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怨言,月也不问他什么了。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刘招娣的声音。
“你哭什么哭啊,田二丫,大半夜的在这装神弄鬼吓人干什么劲!真是晦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呜呜呜……”田二丫只顾着哭,没有回怼刘招娣。
刘招娣这下就更凶了。
“我说你晦气,你怎么哭得这么带劲了呢?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们这个大杂院的是哪儿招你惹你了,让你这晦气东西在这里!
花慧玲你快出来,花慧玲钱大猛快点出来,花慧玲钱大猛,你们快出来!”
“哎哟,喊什么喊啊,催命呢,大半夜的,刘招娣,你喊什么啊!”外头又传来了花慧玲的声音,刚才还听到开门声,花慧玲应该刚刚从屋里出来。
“哎哟,你真是不要脸啊!你儿子带回来的人到咱院子里来又哭又闹的,吓死个人,你竟然还敢问我喊什么喊你问我喊什么喊,之前你怎么不问她哭什么哭!你问我喊什么喊之前,你怎么不先管管田二丫?这是你儿子带回来的人,你们总得负责的吧,吵得我们院子鸡犬不宁的,还哭,真晦气!快点把人带走啊!”
“凭什么我把人带走啊,什么叫我儿子带回来的人?当我儿子是人贩子啊,还能把一个大活人带回家了,田二丫她自己身上不长脚吗?明明是这个田二丫自己到我家来的,她爱哭那是她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让我们来管你们嫌吵你们去骂她去啊,叫我出来做什么!”花慧玲可不服气。
……
“珩哥,我想去看看。”月眠听到外头吵到这里了,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这回陆珩可管不着她。
月眠怕冷,所以虽然还没有到寒冬腊月,他们这屋里的炕就先烧起来了,炕上十分暖和,陆珩让她坐起来,帮她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裹得像一只大熊一样,还扶着她到门边去看热闹。
“不许出去,大半夜的外头太冷了,就开一条小门缝在这里看着。”陆珩叮嘱。
他从身后环抱住月眠,用他两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月眠两只小小的手,就生怕月眠受到一点点冻了。
他们夫妻俩是没有出门去,可是其他人却没有。
院子外头以及乌泱泱都是邻居了,有他们四进的,也有前院的,还有左右跨院的,也过来瞧热闹。
月眠从门缝里看出去,还看到穿得严严实实出来看热闹的陆雨和陆雪,果然,这种事情就是挡不住这两个爱看热闹的姑娘。
刘招娣见到这么多邻居过来倒是更起劲了。
“你们大家快点过来看看啊!这个人是田二丫,你们都认识她吧,这阵子她一直住在钱大猛家里,每天都出入,大家都能看到的!她大半夜的在这儿哭,吵死了,简直不让人睡觉!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哭,是因为她被花慧玲从屋子里赶出来了!你们说说看,这些花慧玲该不该管?她大半夜的把她瞧不上的准儿媳敢出门来了,她这个恶婆婆心里倒是舒坦了,却苦了我们这些邻居,这样我们这些邻居怎么办啊!”
“刘招娣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什么叫准儿媳,什么叫恶婆婆?我接受她了吗?我承认她了吗?我没有接受没有承认,那就没有准儿媳这个说法,我不让一个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乡下村姑住到我们家里来,怎么就是恶婆婆了!”花慧玲简直要被刘招娣的话给气死了。
要是这双方吵架的人邻居们非得要帮一个的话,那他们肯定会帮刘招娣啊,尤其是四进的邻居,他们刚才那可是被田二丫的哭声给吓到了的,也幸亏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如果是在鬼节遇到这种事岂不是要把人吓死?
“花慧玲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哪怕你不是恶婆婆,她也不是你准儿媳,她到底是被你们从屋里赶出来的,她也是因为钱大猛才到这里来的,你们就应该负责啊!”
“就是啊,我说你们啊,早不把人赶出来,晚不把人赶出来,为什么偏偏大半夜的把人赶出来呢?这天已经这么晚了,你让人到哪儿去住去啊!你们大猛呢,你们大猛怎么一直不吱声,也不出来管这个事儿呢?”
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大家伙儿就都往钱大猛屋子的门口看,过去看到钱大猛的屋子大门紧闭,根本就看不到钱大猛的身影。
花慧玲大笑起来。
“你们也知道没有我儿子身影啊,说明什么啊,说明我儿子也不想管这个田二丫,这个田二丫,她就是死皮赖脸自己来靠近我儿子的,要不然我儿子为什么不管她呢?她被赶出来也是活该,反正这事儿我们不管!
反正我们家和这个田二丫非亲非故的,又不是亲戚,她也不是我们家人,要证明这个事情可简单了,我只需要拿户口本出来或者到居委会开个介绍信,那都是明明白白的事情,她纠缠不了我。
我就是不让她进屋了,你们能说我什么?就算你们把联防队的把派出所的把居委会的叫过来了,那我也有理,她爱哭吓着你们,你们就骂她去,这事不关我事,我要睡觉了,没工夫陪你们。”
花慧玲说完,就进自己的屋里去,把门给关上了。
田二丫的眼睛都哭肿了,她还以为这么多邻居一块儿出来总有人能帮上她呢,哪里想到花慧玲就是那么强势,就是不让她进屋呢。
她现在也已经哭不出来了,邻居们看到坐在地上的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陆雨陆雪,陆雨陆雪……”田二丫突然看到了陆雨陆雪,便爬到两个姑娘跟前来。
“陆雨陆雪,我是你们嫂子的老乡,我当初第一次进城就是来这里找你们嫂子的,你们今晚先收留我一晚上,你们收留我吧,要不然我没地方去……”
“走开啊!”陆雨陆雪看到田二丫就连连后退。
田二丫这些天一直和钱大猛生活在一起,钱大猛有病,谁知道有没有传染给她呢?陆雨和陆雪还怕被传染呢。
“看来慧玲婶子说的没错,你真是不要脸,你没有地方住关我们什么事啊!现在知道你是我嫂子的老乡了,那前几天你住在钱大猛家里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还过来说我嫂子,说她见不得你好呢。”
“就是啊,我嫂子一开始就叫你不要接近钱大猛,你不听,你非得说我嫂子是要害你,你和钱大猛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确实没少明里暗里来对我嫂子说一些不中听的话的,现在想来求我们帮忙?晚了!”
陆雨和陆雪说完就进她们屋里去,把门给关上,懒得再大理田二丫。
田二丫见求求陆雨陆雪不成,就跑到月眠和陆珩卧室的前面来。
月眠本来就开着一条小小的门缝看热闹,见到田二丫往自己屋子这边跑,就赶忙把那条门缝也给关上,陆珩从屋里把锁给反锁了。
“媳妇,热闹看够了吧,咱回去休息去,冷不冷啊?”陆珩。把月眠抱起来,都舍不得她自己走路了。
“重不重的啊?”月眠被她抱着往炕那边走去,在她怀里笑着问。
“重,非常重,你在我心里就是分量最重的人,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看得很重,你俩在我这里就是重中之重。”
“你又说这些肉麻话,我是问你我体重重不重呢。”
“重,不管媳妇体重多少,在我心里,你身上的每一寸都十分重要,所以很重,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能抱得动的,因为你是我媳妇啊,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你。”
月眠在他怀里笑,也不和他再聊这个话题了,陆珩力气那么大,怎么可能连她都抱不动呢?指不定两个她他都能轻轻松松抱起来呢。
炕下的蜂窝煤还在烧着加热,不只是让炕烫了,整间屋子都十分温暖,月眠在陆珩怀里就觉得更温暖了。
屋子里十分温暖和温馨,屋子外却不一样了。
今天晚上刮的是西北风,冷飕飕的,田二丫是突然被花慧玲从屋里赶出来的,身上穿的少,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邻居们看到她冲着月眠和陆珩的屋子跑过去了,也没有人过去管。
这大晚上的,穿得再多也凉飕飕的啊,那家伙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田二丫。
“眠眠,我跟你道歉,我求求你了,你让我进屋,让我到你们屋里凑合着过一晚上吧,你们家屋子很多啊,我不是要住在你们卧室里,你让我住在你们家耳房,或者你们家做裁缝的那间屋子里也行,我太冷了,你们让我进屋吧……”
“嘘——”月眠刚想说什么,陆珩就轻轻捂住她的嘴,叫她不要说话。
“装睡就行。”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
“嗯嗯。”月眠轻轻地点头。
她才不要管田二丫的事情呢。
今天晚上的事情本来就是田二丫和钱大猛他们家的事情,要是他们今天晚上让田二丫住到他们家里来了,那就是让自己搅和进这件事情里去了。
那个花慧玲那么难缠,他们要真的搅进这件事情,以后麻烦事儿肯定会很多。
陆雨和陆雪在屋里也听到了花慧玲求月眠的声音。
不过两个姑娘可一点都不担心,她们知道,不管是月眠还是陆珩,都不可能会答应田二丫的。
“汪汪汪!汪汪!”大虎从屋里跑出来,冲着田二丫就喊。
当然他只是喊了几声。
月眠和陆珩训练过大虎的,不让大虎轻易叫唤,大虎还特别小的时候,只要大虎叫,他们就会轻轻打大虎的屁股,如果大虎停下来不叫了,他们就会奖励一块肉。
久而久之,大虎就知道不叫就会有肉吃,乱叫就会挨打,知道叫是不对的,不叫才是对的,因此他不轻易叫的。
月眠和陆珩还训练大虎,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冲上去咬。
大虎刚才叫唤的那几声是引起了田二丫的注意,田二丫发现了这个狗的存在,之后就看到狗冲着她冲过来了。
田二丫吓了一大跳,赶忙后退。
“呜呜呜……”大虎还是没有叫,只是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这个声音吵不到左邻右舍睡觉,却能够吓唬到田二丫了。
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不咬,田二丫还是在乡下老人嘴里听说过这句话的,
看到大虎冲着自己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她是真的怕了,不敢再靠近陆家所有的房子。
月眠听到大虎叫了几声,又见田二丫没了声,就知道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养狗千日终有一用啊,咱养大虎算是养得值了,大虎真的挺聪明。”月眠笑道。
陆雨和陆雪从窗户缝里瞧见了外头发生的一切,看了一会儿就回炕上去了。
“小雪,咱明天到黑市去,看能不能给大虎买一些吃的,咱大虎真是太争气了啊。”
“那可不是啊,大虎是真的争气,咱养他,算是养对了。”
“还得是咱嫂子挑狗的时候挑得好,也养得好啊”
……
而此时,钱大猛家里。
“妈,我觉得田二丫挺好的啊,家庭成分好,祖上三代贫农,也没有海外关系,娶这样的人很安全啊,为什么你要把她赶走呢?以前你不总是说想抱孙子嘛,怎么我好不容易把媳妇找回来了,你却把人赶到外面去呢。”
“哼。”花慧玲听了钱大猛的话冷冷地哼了声。
“我是想抱孙子,以前我是觉得的娶什么样的儿媳妇,那只要能娶回来都没有关系,那不是咱身上还有病没治好嘛。
我这段时间离开家里,难不成我是回娘家叨扰我娘家人去的?我回去干正经事的!药方开了,药也拿回来了,我能治好,你们也能治好。
只要病治好,咱家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多间房,咱的成分也好,娶什么样的媳妇不成啊,为什么要让一个乡下土包子嫁到我们家来,她没有粮本,娶这种人简直就是负担。”
“可是妈,我真的觉得她挺好的……”
“你敢跟我男人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都还没有娶呢,就已经开始跟你亲妈我顶嘴了,看来这个田二丫还真是把你迷得不行!
不得了啦,现在还没有把她娶过门,你就这样对你起马我了,要你真的娶了这个天儿呀,我以后还能不能吃上一口饭啊,不得了了哦,不得了了哦,要命了要命了……”
“妈,有话好好说,你嚷嚷什么呀?别嚷嚷了。”钱大猛见到自己亲妈大喊大叫起来,赶忙叫她别嚷嚷。
钱家的几间屋子都是通着的,钱大猛和花慧玲说这些话的时候,钱二猛也过来看热闹。
花慧玲见钱大猛叫自己别嚷嚷,就扑到钱二猛怀里去。
“二猛,你大哥他不管我,你大哥他不孝顺,你大哥现在还没娶媳妇呢,就已经跟我顶嘴了,以后我看我是指望不上他了,我只能指望你了,二猛,以后我养老全靠你了。
我还拿了很多治病的药,回头我先给你治,你是能给我养老的儿子,我肯定要把你的病治好,你治好了以后才能够好好孝顺我啊,妈不可能不管你的……”
“妈,我怎么就不能孝顺你了!”钱大猛一听说治病的药就着急了他也想治病啊。
“我没有和你反着干啊,你刚才把田二丫赶出门去的时候,你不让我出门,不让我把她接回来,我不是听了你的话了吗?
我不仅没有出去帮她,没有给她开门,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我一直很听你的话的啊。”
“那你还说田二丫好!要你说田二丫好,那就是不孝顺!二猛就不会跟你似的。你真是不听话,我辛辛苦苦回到乡下找大夫给你们抓药,二猛乖乖地待在城里,什么幺蛾子都没给我走出来,你倒好,找了个乡下姑娘谈对象,你真是样样不如二猛!样样不如他啊!”
“妈,我知道错了,别叫了……”
……
这是钱大猛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关着门,邻居们自然是听不到。
月眠又犯困了,回到温暖的炕上之后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睡得安稳,虽然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看了一场热闹,但是睡着之后脑子里就把这件事情给撇下去了。
醒来之后她却想起了这个事儿。
“珩哥,昨天晚上田二丫怎么睡觉的?我迷迷糊糊好像又听到慧玲婶子的声音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做梦了还是真的听到了。”
“真的听到了,田二丫大半夜的跑到他们家门口闹,她骂了田二丫一顿,就让田二丫进门去了。”
“她竟然会让田二丫进门?田二丫说了什么啊!”月眠眼睛都微微瞪大了。
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理由能够让花慧玲同意田二丫进家门的。
“别光顾着打听他们家的事情,来,我给你烧的温水,先洗洗脸。”
陆珩早就把洗脸盆、毛巾、刷牙杯、牙刷以及水桶准备好了。
天气冷了之后,他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给月眠烧一壶水,调好温度提进屋里来等着,等她醒了就把热水倒到刷牙杯和脸盆里,让她洗漱。
刷牙的水就吐到水桶里。
他一边帮月眠洗脸,一边和她说田二丫的事情。
“昨晚田二丫一直想到咱家来,大虎一直拦着她,于是她就跑到花慧玲门口去敲门,说她自己穿得少,她就要在花慧玲屋子的门口坐上一夜,要冻死在他们家门口,花慧玲害怕真死人了晦气,就让她进不去了。”
“那这个田二丫还是挺有本事的啊,主意可真多,不过她这么做的话,花慧玲只怕会更恨她,以后她怕是更加进不了钱家的门了。”
“那可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啊?”月眠洗好了脸,开始去刷牙,边听陆珩说。
“田二丫今天早上在咱院子里搭了一个帐篷住下来了。花慧玲和钱大猛钱二猛现在似乎在吃什么药,田二丫就去帮他们煎药,还帮他们干活儿,我看她是打算住在咱院子里,想用这样的方法感化花慧玲呢。”
“花慧玲竟然也让她住下来?”
“花慧玲让不让她都要住,她有进城治病的介绍信,只要她去居委会那边申请,居委会也愿意帮她这个忙,让她找一个地方住的。”
“原来是这样啊。”
月眠洗漱好了。
陆珩开始帮她穿衣服。
先穿上一条纯棉的保暖裤,再在外头套上一条厚厚的棉裤。
李桂芝还帮她买了羊绒的保暖毛裤,不过得等到三九天天气更冷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穿了,现在她这么穿已经够暖和的了。
穿好了裤子就去穿衣服,先穿一件保暖的贴身衣服,再穿一件薄薄的羊绒衫,再套一个羊绒马甲,这都是穿在里头保暖的,外套再穿一件保暖的大棉袄。
“珩哥,我怎么感觉我穿得跟一头熊似的。”月眠看着自己身上里三层卖三层的衣服说道。
“哪像了啊,我媳妇那么可爱,熊哪有我媳妇可爱的吧,多穿一点要不冷才行。现在还不到最冷的时候呢,等到最冷的时候,你还要穿上毛裤,再多穿几件羊绒的针织衫。”
“知道了,知道了,我都要热死了!”月眠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炕里还烧着蜂窝煤,暖暖的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升高,她一下子穿这么多衣服,自然会觉得热了。
“走,咱先去上厕所去。”
“嗯嗯。”睡了一夜,月眠确实是憋着一泡晨尿。
陆珩扶着她出屋,一出门就感觉到一股冷气迎风吹来。
果然只是屋里头暖和,这外头冷得很,她穿这些衣服并不热,而是刚刚好。
她果然看到院子里搭了一个帐篷,用军绿色的苫布搭着的,不大不小,看着刚好够一两个人住的样子。
田二丫在水龙头下洗衣服,喜的是钱大猛钱二猛和花慧玲的衣服。
天气冷了,她的手冻得红红的,但是她却乐在其中的样子,在那儿洗得可起劲了。
月眠肚子月份大了,就和学校请假,平时不去上课了,等到考试的时候再去考。
她成绩好,老师们都很喜欢她,也知道她不来上课也不会影响成绩,便答应了她,叫她好好在家里养胎。
所以月眠的时间一点都不紧张,她慢悠悠地去上厕所,再慢悠悠地回来。
田二丫干活的力气可真是利索,等了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已经把钱大猛家的衣服全都洗干净了,在那儿晾。
月眠也不和她打招呼,就进耳房去。
耳房的灶台上还烧着蜂窝煤,温着李桂芝给月眠做的早饭。
当然月眠把早饭拿出来吃,陆珩也让蜂窝煤继续烧着,保持屋里的温度。
月眠吃完早饭,陆珩就上班去了,陆雨陆雪也早就去上学了,月眠没事干就跑到李桂芝那边看看能不能帮上李桂芝忙。
李桂芝那间屋子里也烧着炕,十分暖和,张秀莲和二明媳妇都开始在感叹了。
“天气还不是很冷呢,桂芝大姐你就在屋里烧炕了,还一烧就是一整天,还真是有一些奢侈啊。”张秀莲笑着开玩笑。
“怎么能说是奢侈呢,保证屋里的温度,保证我们不受凉,保证身体好这是好事啊。要不然你着凉了,生病了去医院看病,花的钱更多,人还受罪呢。”李桂芝的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当然她说得也确实有道理。
“眠眠你来了,快进来坐,你就坐到炕上去,那边暖和一些。”李桂芝说着,还示意月眠把门给关上了。
此时橘猪和大虎已经趴在炕上了,有只小动物也是怕冷的。
月眠走到炕那边,一把把大虎给抱起来。
昨天晚上大虎可是大功臣呢。
“我要热死啦,我要脱衣服。”月眠在炕上坐一会儿,就感觉额头上在冒汗,她赶忙把她身上厚厚的大棉袄给脱下来,这样才舒服一些。
“妈,我也觉得屋里太暖和了,进屋就得脱衣服,出去又得穿衣服,这样多麻烦啊。”月眠脱了棉袄,把棉袄往一边一放。
“这样不挺好,那你减少出门就是了,外面那么冷,那冷空气是会伤到你呼吸道的,这种外头冷,屋里暖的感觉你也得适应适应的啊。”李桂芝脑袋里想的是将来的暖气。
“适应?”月眠不太理解,“适应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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