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 云善你骑狗被甩雪地里了?”花旗好笑地看着趴在狗身上的小娃娃。
云善的大眼睛里盛满惊喜,咧开小嘴笑得高兴,“凉!”
花旗抖落掉一身白雪, 打着哈欠接住了奔过来的云善。“你不嫌冷吗?”
“抱。”云善不嫌啊,能看见花旗, 他很高兴。
“花娘,你的病好了吗?”梁树叶关心地问。
花旗说, “没好。明年还得去治。”
“那你咋不治好了再回来?是没钱了吗?我还有钱的,下次”梁树叶十分担忧。
“治病不花钱。我回来过年。”花旗抱着云善在桌边坐下。
小丛给花旗夹了一碗丸子放在他面前。
“大黄长这么大了?”花旗挑眉, 记得上一次看到大黄只有现在一半高。“春花养的小黄怎么样?”
“和大黄一样大。”梁树叶回他。
云善在花旗怀里老实了好一会儿, 等着花旗吃完丸子,他坐不住,开始不消停。花旗放他下地, 云善拉着花旗的手往前拽。
到了柜子边上,云善仰着小脑袋看了看, 伸手指给花旗, “吃。”那上面有好吃的。
花旗打开柜子, 见到里面有个黄油纸包。看样子像是买来的东西。
云善还在仰着脸, 嘴里说,“吃。”
“是这个吗?”花旗拿起黄油纸包给云善看。
云善用力点头。
花旗打开,里面是干干的东西, 他拿起一个含进嘴里,果脯上酸甜的味道立马冲淡嘴里的油腻味。
“给。”云善伸出小手,他也要。
花旗放了一颗在他手上。
云善立马把果脯塞进嘴里,含着果脯, 高兴地在屋里跑来跑去。梁树叶特意选的没核的,专门给云善吃。这样就不用担心云善会咽下果核。
“云善, 给西觉拿一个。”花旗叫住他,在他的手里放了一颗果脯。云善听话地送给西觉。
“给树叶拿一个。”云善又给梁树叶送一个果脯。
“给小丛。”
“给兜明。”
云善被花旗指挥地满屋子跑。
他送完东西回到花旗身边,理所当然地继续伸出小手。他知道,还有坨坨没吃的呢。
花旗假装不理他。
云善拍拍花旗腿,注视着花旗,小手心向上,“给。”
“不给了。留下给云善吃。”
没有果脯的坨坨不敢怒不敢言,心里把最近的事都盘算了一遍,想来想去,没找到他得罪花旗的事。怎么臭黑蛇刚回来就针对他。
云善小手背在身后,“不吃。”云善不吃。“坨,吃。”给坨坨吃。
花旗不给,云善就不让,张开小手,固执地说,“给。”
云善眨巴眨巴大眼睛,抱着花旗的腿,突然软乎乎撒着娇,“凉好,给。”
对坨坨没用的招数对花旗倒是管用得很,花旗忍不住翘起嘴角,“跟谁学的?”
花旗一瞧就知道,云善这是和谁学的。除了猴子精,山里其他的妖怪大概不会这么教云善。他从油纸包里拿出了一个果脯放进云善的小手里。
云善乐哈哈地跑过去递给坨坨。
坨坨一边拿果脯,一边偷瞄花旗。与花旗对视上,见花旗看他眼神淡淡。坨坨立马低下头,心里又重新盘算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得罪了花旗。殊不知,花旗回来的路上,招了小鸟,把云善最近的事都问了一遍。自然也就知道坨坨惹得云善在冰上追他,摔了的事。
花旗上手做饭,坨坨和小丛两妖从灶台边解放,围在桌边开始包包子。
这次云善没摸上桌要面,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离灶台两步远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坐在那看着花旗炒菜。
“云善,不来玩吗?”坨坨赶着面皮问他。
云善听着声回过头,小脑袋晃了晃,“不啊。”他要看着凉。
云善最近去花旗的洞穴就是这样,呆在花旗身边,自己玩自己的,一点也不闹妖。
花旗来来回回地拿东西,怕不小心碰到云善,一把手连人带凳子将他端到一边去。云善立马起身,颠颠地追在花旗后面。
“你跟着我干什么?怎么不去玩?”花旗弯下腰挠云善的肉下巴。
云善抱着花旗挠他的胳膊,笑着喊,“凉。”
花旗问他,“春花会说很多话了吧,你怎么还一个字一个字地蹦?”
云善小手抓着花旗的大手,还是说的一个字,“凉。”
花旗眼带笑意捏捏他的胖脸,“他们倒是没亏着你。”脸上还是软软的,肉乎乎的。
“兜明,家里还有冬瓜吗?”花旗抬头问桌子边忙着剁馅的兜明。剁完包子馅儿,他们还要剁饺子馅。今天既要包包子又要包饺子。
“有。”兜明放下刀,起身出了屋子,很快搬回一个大冬瓜。
冬瓜是真的大,个头快撵上云善,一个就得炖一大铁锅。
兜明把冬瓜放地上,到橱柜那又取了把刀。一转身的功夫,云善已经坐冬瓜上了。
“你起来,我削皮。”兜明和云善好声好气地商量。
云善只占了半个冬瓜,还剩下半个冬瓜的位置。“坐。”他小手拍拍冬瓜,邀请兜明和他一块坐下来。
“炒菜呢。”兜明右手拿刀,左手拽着云善肩膀,将他拉到一旁。
兜明一松手,刚弯下腰准备抱冬瓜,云善屁股擦着他的鼻尖,又坐了回来。
“云善。”兜明轻轻推他,“冬瓜是吃的。你坐小凳子上。”
云善憋着劲,兜明推他,他就往后仰,明显是不打算听话,“坐。”
他小胳膊小腿哪能推得过兜明,硬是被兜明推到一边。云善爬起来后,返身整个趴在冬瓜上。
兜明把刀放灶台上,一手抓着云善后背衣裳,一手拽着云善的裤子,一下子将云善从冬瓜上撕下来。被抬起来的云善像个翻了壳的小王八,小手胡乱地在空中刨动,害怕地喊着人,“凉。嘻嘻。嘟嘟。”
“把云善放下来。”花旗偏心地说,“他要坐瓜,你就让他坐。你再去搬一个来。”
“就是。”坨坨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接云善,“别吓唬云善。”
兜明放下云善,眼神不善地看向坨坨,“这么能说,你去搬。”
“花旗明明是让你去搬。”坨坨看向花旗,希望花旗能站出来给他撑腰。可花旗忙着切菜,装作没听见。这条抽黑蛇就是不会帮他!
兜明推坨坨一步,“现在是你去搬。”
“搬就搬!云善,咱们走!”坨坨气愤地牵起云善的小手,小声嘀咕着兜明的坏话,“臭老虎欺负咱们。”
“嗯。”云善似模似样地应下一句。一人一妖似乎同仇敌忾,一条战线了。
路过门边,坨坨拿过门口挂着的小帽子给云善带上,领着云善去了放粮食的屋里。
推开门,屋子里除了粮食就是满地的瓜。冬瓜,南瓜,方瓜,他们秋天收了不少呢。坨坨站在门边向里望,冬瓜的个头都不小。他想找个小的。他本体的力量没有兜明那么大,抱不动大瓜。
“瓜。”云善轻叫一声,已经坐上了离门边最近的一个冬瓜。坐上去,拍一拍,再坐着颠一颠,再换下一个瓜。
坨坨进屋挑瓜,云善就从门口往里坐瓜。
等坨坨抱着瓜找云善,云善刚好坐在一个圆圆的南瓜上。南瓜蒂戳出一截,不好坐,云善的屁股只有一半挤在瓜上。
云善转回身拍拍瓜,看着圆圆的瓜和长长的瓜。两种瓜长得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他还不会分辨,只暂时知道长长的瓜好坐,圆圆的瓜不好坐。然后他尽职地努力地抬起屁股在南瓜上颠了颠,走完了坐瓜的流程。
“云善。”坨坨抱着冬瓜往门口走,“回去了。你那么胖,会把瓜坐坏的。坏了就不能吃了。”
坨坨念叨着到了门口,云善还在屋子里忙着坐瓜。
“云善?回去了。”
“嗯。”云善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屁股下又坐了一个瓜。
他好像要把屋子里的瓜都坐一遍。想到这个可能,坨坨加紧催促,“云善,云善,走了,走了呀。”
他眼见着云善站起身往旁边挪了一步,又是一屁股坐下去。这次他坐的既不是南瓜也不是冬瓜,而是长条的方瓜。方瓜头小,没南瓜和冬瓜那么结实。云善一屁股下去,站在门边的坨坨瞬间听见了清脆地开裂声。
云善也一屁股落空,坐下去的时候人往后仰,脑袋磕在后面的冬瓜上。
“云善!”坨坨赶紧放下手中的冬瓜跑过去。
云善坐直了身子,有些迷茫。坨坨跑到他跟前,他张开小手让坨坨抱。
“我就说,你会把瓜坐坏吧。”坨坨抱他起来,指着地上头被坐碎的方瓜,“你看。”
“坏。”云善知道,瓜坏了。
瓜坏了,云善也染了一屁股黄。
坨坨抱起剩下的半个方瓜,一手牵着云善,从满地的瓜里走出来,“让花旗把方瓜炒了吃。你抱这个。”
方瓜递给云善,云善接着了,牢牢抱在怀里。坨坨抱起冬瓜叮嘱他,“别把瓤子蹭衣服上。”
小哥两一人抱着一个瓜回厨房。
兜明之前抱去的冬瓜已经被削完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堆在盆里。
看见云善还抱了坏了的方瓜回来,兜明疑惑地问,“我去的时候没看见有坏的方瓜。”
“刚刚才被云善坐坏的。”坨坨拽着云善转过身,“你看。”
云善站了一屁股瓜瓤呢。
“快带去擦擦。”花旗忍不住笑,“云善,你坐瓜干什么?”
坐瓜干什么,云善可说不清。只是因为好玩。他嘿嘿笑了两声,乖乖地被坨坨和树叶牵着带出去擦裤子。
整整忙了一下午,才把年夜饭和包子做出来。
花旗每样菜各盛一碗,并一碟五个包子让坨坨、小丛端到灵隐的牌位前。
贡品摆上,小丛说,“云善拜一拜。”云善熟门熟路地跪在蒲团上,磕了几个头。
除了花旗,家里的妖怪都来磕头跪拜。梁树叶便也跟着一起。他知道,拜的牌位是一位叫灵隐的道士。是云善的师傅。
拜完灵隐,花旗又收拾了两篮吃的,让兜明送去山上。显然是送给山里小妖精们的。
梁树叶却以为,是送给住在山上的道士们。
一家人聚在屋里,热热闹闹地吃了年夜饭。
小丛收拾碗筷,兜明打了两桶水,柴火安静地在灶台里燃烧。灶上热水咕噜咕噜地翻着泡。
趁着兜明兑水,花旗把云善脱得光溜溜放进大盆里。
“比以前还胖。”云善脱了衣服,花旗才看到他一声白肉,比他秋天时看到的还胖了些。
云善知道胖是什么意思。花旗说他,他自己拍拍自己的胖肚子,示意他很胖。
“跟大白丸子似的。”兜明发表自己的看法。
梁树叶从后面摸云善肉滚滚的后背,“真胖啊,云善弟弟。”
“这个冬天你们给他洗澡了吗?”花旗问。
“怎么不洗?”蹲在桶边的坨坨立马表示大家有好好照顾云善,“隔几天就洗一回儿。不然能这么白?”
云善在木桶里扑腾着水玩。花旗给他搓搓肉胳膊,一条又长又粗又黑的灰卷子轻易出现在花旗手里。
想到刚刚坨坨说的隔几天洗一次,花旗捏着灰卷子给坨坨看,“隔几天洗一次?”隔几天洗一次,身上的灰能搓这么长这么粗还这么黑?说是一冬天没洗他都信。
云善看到花旗捏着的灰卷子,也伸着小手去捏,“虫。”他以为花旗捉到小虫子了。
坨坨挠挠脑袋,“云善这么白,这黑的不是他身上的吧?”这里可还有花旗这条黑蛇是黑的。坨坨怀疑这黑灰是从花旗手上掉的。
“只要脏,再白的人搓下来的都是黑灰。”梁树叶知道这个。
一群几百年不搓灰的妖精真的长见识了。
花旗懒得说他,就知道,他不在,这几个小妖怪没有照顾好云善。
云善身上搓下来的灰卷子落在水上漂浮着。云善可就有事干了。花旗给他搓后背,他就在盆里捏灰卷子玩,一边捏一边喊,“虫,虫。”云善捉到小虫子了。
听到叫声的小丛频频转头看向云善。
云善洗完澡,坨坨、梁树叶拖了大澡桶出来,兑好水,两人挤在桶里一块洗。
被花旗洗的干干净净的云善正坐在花旗怀里擦头发,见哥哥们玩,他羡慕了。指着桶说,“玩。”云善也想进去玩。
“不是玩。他们洗澡呢。”花旗给他一遍遍擦头发。
云善心痒就不老实,花旗一放下他,他就跑去水桶边张开小手垫着脚,冲着坐在里面的两个哥哥喊,“抱。”他想进去一起玩。
“你不用再洗了。”坨坨不理他。云善围着木桶转来转去,扒着木桶,想自己爬进去。试来试去,他那么点小人,只能扒着木通边,垫起脚露出个小手给坨坨和梁树叶看。
没办法了,云善找人帮忙。绕过木桶,抱住在灶台边烧火的兜明,“嘟嘟,抱。”
兜明把他抱在腿上,掐着云善的小脖子,把他脑袋往灶台前送。
“啊?”云善发出大大的疑惑。
“给你头发烤烤,很快就干了。”
坐在桌边的花旗:你怎么不怕把云善头发点了?
云善好像挺熟悉的,没闹了,任由兜明抱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喊一声,“热。”烤时间久了,脑袋也会热的。
兜明把他转个向,让他后脑勺对着灶台。
坨坨在洗澡桶里搓灰,没搓几下,水上就浮起黑灰。梁树叶赶紧跳出洗澡桶,“坨坨,你多久没洗澡了?”
坨坨红着脸,为自己辩解,“我经常洗澡的。就是不怎么搓。”谁能想到人类洗澡还搓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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