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初尝
慌乱的深夜。
陈无犹就顺着甘饴的动作,脸颊蹭到了她的肌肤,滑腻又好闻。
鼻间的味道此刻就像是在给他上香。
陈无犹在迷蒙中又有一丝清醒,他想明白他又爱甘饴的哪一点了。
因为她的坦然。
无论是初次表白时,她条理清晰地拒绝他,还是她决定在一起时她的那一番话,或者是后面在一起发生的种种事,甘饴都对自己想要的不想要的直接表达出来了。
这是一种认可自我的方式,能与自我和谐相处,所以对自己的需求非常明白。
就像此刻,甘饴坦荡荡地说出自己买套了这件事。
陈无犹心里没有其他想法,他只觉得怎么一切都刚刚好。
甘饴在卧室放的无火香薰,陈无犹分辨不出来是什么香味。就好像是在郁郁葱葱的森林,湿气氤氲,他溺于腾腾升起的看不见雾中,手中的花草任他摆弄,莺莺啼叫,红莓点缀。
他的手重,甘饴叫疼。
“疼吗?”
甘饴咬唇不应,他就故意抓起娇嫩的花朵搓玩,还自问自答,“是疼吗?还是其他?”
而后森林里,只有探险的他俩在互相慰藉的声响。
森林渐渐落雨,甘霖滴滴,分不清谁的贡献比较大。
开始时陈无犹的眼神如炬,而后开始涣散,临到结尾,他掐住她的后腰,不似故意沉声而是活动中哑了声调,说道:“先到这?嗯?”
“随你。”甘饴吊着一口气答道。
陈无犹又撞了她一次,“随我?那再来。”
甘饴想拒绝,但她发出的尾调分明都是邀请。
静谧又神秘的森林,这一晚经历了一场浩荡。女人细碎的声音、男人隐忍的喘气,从低处的草地向上盘旋到了树巅,汇入黑夜。
收拾战场,抽屉里那盒小物件少了三两个。
早六点四十分,陈无犹照常醒来,准备上班。
手指活动,触手是甘饴的真丝吊带裙。
这是今天凌晨他给她穿上的。
给她清洁后,他还是给她套上了衣服,她很讲究这些。
有次过去他那边睡觉,没有睡裙,他便让她穿了件他的t恤,半夜两人嬉闹中,衣服早在他的拉扯中不见踪影,他也是光着上身。
想想就这么睡吧。
甘饴却是较劲,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又去找了一件t恤。她说除非每天换一次床单被罩,她就裸、睡。
所以结束后,陈无犹再困,还是去她的衣柜找了她的睡裙。
小小一事,却拉开了陈无犹的思绪。
他有夜班,两人也不是完全同居,所以同床共枕的时日真掰指头算起来也不是很多。
但还是到昨晚才真正交付,这让他自己都些微意外。
他们之前除开表面的原因,是否也是各自有过顾虑的,所以才进度如此之慢。
他认为是不够了解。
不是怕后悔怕负不了责任。
而是恰恰想了解了,做到真正的情与欲的交融。
否则,两个成年男女,真要想睡,随便哪个夜晚哪个便利店药店买不着什么。
陈无犹承认自己在慢慢陷进去,他的纵容提醒他,他可以接受她的全部。
若让他如写论文一般列数据,搞统计,论证他的沦陷点。
那陈无犹写不出来。
他心里目前只有结论——他想和甘饴继续走下去。
常说回顾性研究和前瞻性研究,此刻这件事就像是二者的交叉,他回顾过去,前瞻未来。
陈无犹的大拇指在甘饴嘴唇上摩挲,甘饴想要躲开他,便要翻身,却被他的手臂按住了。
甘饴被闹醒有些气,又回忆起昨晚,他着实不算温柔。
她感知到自己的后背犹如一块洁白的画板,落入他在森林的艺术创作中。她虽然也瞧不见最后的成果,但痛感提示了她可能是如何的一幅画。
肯定留下了齿痕。
他简直是狗。
甘饴抬腿踢了他一脚。
他顺势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身上,甘饴趴在他身上,他慢条斯理地给她按摩,手法甚至还有些地道,“舒服吗?”
要说此刻是还不错,不同寻常的清晨,两人的温存带着独有的腻感,可陈无犹这人说这话,甘饴觉得他不会只问现在。
“那你呢?”甘饴的手抚上他的耳朵,手指夹住他的耳垂捻来捻去。
陈无犹任由甘饴在他脸上抓来抓去,也不回答这个问题。
趴久了,压的胸疼,甘饴挪动了一下位置。
他说:“还能怎么样,你买的东西真好。”
甘饴心里把陈无犹归类了,他是一个隐藏的“软饭男”。
他俩确定关系那顿饭刷的她的饭卡,他俩动真格睡第一次在她的房间用她买的套。
再下次什么有点意义的时刻,又会是自己“付出”些什么呢。
两人未在床上醒神很久,都要卡着时间点去上班了。
陈无犹洗漱完出来,见甘饴仍瘫在床上不动,“不去上班了?”
“想不去了,但又还有最后一班岗。”甘饴把头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
陈无犹也不催她,就把手伸进被子里使坏,甘饴这才慢悠悠地起身。
陈无犹今天上班,查完房进医生大办公室,与万今鸣讲了几句话。他正好站在办公室电话的旁边,电话响起,他顺手接了。
“喂,骨创伤。”
听着这声,那边像是把原先准备了的话又收回去了,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陈主任,我是夏杏利。”
陈无犹淡淡地嗯了一声,“什么事?”
“想问一下,你们转科的病人大概什么转过来?”
陈无犹哪会知道底下病人这么详细的事情,握着电话,在办公室喊了一声,“哪个的病人要转科,转到甲乳外科去的?自己来接个电话。”
说完,他放下电话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电话那边换了一个人,夏杏利原本跃到嗓子眼的心又慢慢地沉下去。其实底下的管床医生来打这个电话就行,她却还是自己来做了,没想到真碰上了是陈无犹接的电话。
只是,他只讲了短短几个字。
他这样的态度很正常,对待同院的同事就是应该这样的态度。
以前总是在意他的前女友,如今自己成了前女友。
世事难料,搁以前夏杏利还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来换位思考过。
夏杏利上班闲着的空档,在病历系统里把甘饴的所有检查结果调出来详细看了一下。
甘饴挂过她的号,她很容易调出了她的病历记录。
检查报告上写着年龄,才二十五岁。
夏杏利想起自己的二十五岁,那时和陈无犹还在一起,但两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看着就要走不下去了。他的生活仍旧丰富多彩,她一直围着他转,他问她可不可以把注意力多放一些在她自己身上。
想起这些,夏杏利总是整个人颓然无力。
又看了甘饴的其他检查及检验报告,夏杏利默默关上了页面。
她转而拿起手机回了一条施伯阳两小时前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施伯阳:【今晚是否有空?】
原先夏杏利一直不知道怎么回复,便搁置了。
此刻她回复道:【师兄有什么事吗?我五点半下班。】
施伯阳很快又给她回过来了,他直接给夏杏利发了一个地址——江远亭。
施伯阳:【晚上六点半,我们小聚一下。】
夏杏利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刚刚的手足无措感卷土重来,她与施伯阳认识就是与陈无犹有关,如今两人之间的关联人物也只有他。
踌躇片刻,夏杏利应下了施伯阳的邀约:【好的,师兄,我准时到。】
反正她今天没手术,可以准时下班,也算是回来和这些熟人们打好交道。
江远亭离灵杰医院有点远,打车过去要将近四五十分钟。
夏杏利好几年没回柠城,再加上柠城如今基建发展迅速,她也只能靠导航出门。
五点半,夏杏利从外科楼出来。
她回来这段时间还未买车,因为租的房子也离医院不远。
绕了一段距离走到了医院正门口,夏杏利准备打车过去江远亭,发现门口的大道上堵车堵的水泄不通,就算是叫了网约车怕是也会堵在这。
看了医院附近的路况,她往2号门走过去了,那边是侧门,车流量少一些。
算了一下时间,夏杏利脚下的步子快了一些。走到2号门时,她还微微喘上了气。
叫了网约车,要等近十分钟,夏杏利无聊张望,一偏头发现几步之遥的一颗树下也站着一女孩,像是正在等人。
瞧着像是站了有一会了,但她等的并不着急,一直在低头玩手机。
夏杏利盯着看了片刻,觉得女孩眼熟,因为看不见正脸,但还不确定。没过一会,有一辆车停在了那女孩面前。车上的人下来,夏杏利确定了。
是陈无犹从车上下来了,那树下的应该就是甘饴。
夏杏利略微侧过身子,让自己没有正对着他们,不想让他们看着自己,然她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朝他俩瞄过去。
陈无犹下车后,两人没有急着上车,还在树下聊了两句,夏杏利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就看见陈无犹伸手将甘饴揽入怀中,甘饴乖顺地靠了过去,仰着脸对着他笑得十分明媚。
夕阳余晖,橙红色的日光在不远处的天际晕开一片。
夏杏利的眼神越过他们,落入无尽的空旷处。
她曾经也可以这样做,可惜她做的不够好。
陈无犹的车很快重新启动,夏杏利低头看手机,自己大概还需要等三分钟。
她又望向汇入车流的那辆黑色车尾,夏杏利蓦地攥紧右手,指甲掐了手心,生硬的发紧的疼。
原先不回来,瞧不见,早过去了。
如今回来了,看见了,那个坎又立起来了。
施伯阳比夏杏利早到,由服务员领入包厢,只有施伯阳一人坐里。
他正在打电话,听见门口的声响看过来朝夏杏利笑了一下。
很快,他就撂了电话。
“师妹,你看看吃点什么?”施伯阳把菜单递到夏杏利的手边。
“其实师兄叫我名字就可以。”夏杏利接过菜单翻了两页,佳肴满目,却没什么兴趣。
“那我就不客气了,杏利。”
两人聊天,绕来绕去,话题还是绕到了夏杏利为什么会回柠城。
夏杏利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给灵杰医院投简历的那天,接了家里的电话。
家里父母亲一直都未对她留在香港一事发表反对意见,只是母亲无意中透露父亲有天清晨在卫生间洗漱时晕过去摔了一跤,待母亲发现时他已经自己爬起来了。
这是tia,短暂性脑缺血发作。
夏杏利学医,母亲一说她就猜到大致是个什么情况。
母亲继续与夏杏利闲聊,说父亲身体还是很好的,如果夏杏利在香港定居成家,他们甚至还可以过来帮她带孩子。
过了三十岁,家里已经开始催了,相比于她的事业,婚姻大事摆在了首列。
夏杏利去香港也谈过短暂恋爱,无疾而终。
刷到灵杰医院公众号上的招聘公告,夏杏利回想起了在灵杰医院的学习工作的日子。
不可免俗的想起了陈无犹,毕竟是前男友。
他们有很多共同的老同学,听说他如今已经是病区主任了,发展的很好,也未婚。
夏杏利就这样回来了。
这晚,施伯阳与夏杏利没有聊太多工作上的事,倒是一起回忆了很多学生时代的故事。
夏杏利与陈无犹在一起时,施伯阳已经在灵杰医院的骨科工作,当时也与段佳茵谈上恋爱了,都已经快走到结婚的流程了。
“学生时代还是更纯粹一点,再闹上天也不会是为了多大的事。”施伯阳说道。
夏杏利微微点了一下头,施伯阳此刻就像满大街的三四十岁的男人一样,酒足饭饱后开始回味过去。
“杏利,你还是和读书时一样没变。”
“师兄说笑了,毕业那么多年,我也老了。”
“不,我说真的。无论是外表还是个性。”施伯阳说着一双眼睛紧盯着夏杏利,看了几秒,而后不动声色地挪开。
夏杏利有些反感这样的眼神,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处于被打量的视角里,有些被冒犯到和不适。
施伯阳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夏杏利听了一耳朵,是段佳茵打过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儿子也在那头叫爸爸。
施伯阳耐心哄了几句,那头满意地挂了电话。
夏杏利没来由地想起傍晚树下的情景,他的语气又该是怎么样的。
两人没再久坐,夏杏利本想自己再打车回去,然施伯阳坚持送夏杏利到家。
临下车前,施伯阳与夏杏利说道:“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别跟我客气,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
夏杏利被施伯阳这段话说的有几分动容,已然忘记了餐厅里他的一些行为。
施伯阳又说道:“你顾学姐的弟弟如今也在科里,陈无犹亲自带着呢。”
顾学姐——
夏杏利还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顾颂清。”施伯阳提醒道。
夏杏利喔了一声,极快地下车了。
顾颂清是夏杏利在最近几年每每想起,都觉得有些对不住的人。
和陈无犹在一起的那几年也因为顾颂清吵过架,并且因此她还刺棱过顾颂清几句。
当时读博时,顾颂清就住在夏杏利的隔壁寝室,住了好几年,也还算熟络。
后来顾颂清知道夏杏利是陈无犹的女朋友,就主动与夏杏利聊天说过自己和陈无犹在一起转科。
起初一切也没什么,让两人闹的不太愉快的是陈无犹要请顾颂清吃饭,说是还人情,问夏杏利要不要一起去,顺便给顾颂清挑份伴手礼。
夏杏利言语冷淡地回绝了,“你俩一起转科的盟友去吃饭,我就不凑热闹了。礼物你自己挑,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陈无犹也没坚持,她不乐意去,他便叫了一起转科的其他同学去和顾颂清吃了这顿饭。
饭吃完了,顾颂清回寝室与夏杏利在走廊上遇见。
顾颂清问夏杏利身体好点了吗。
夏杏利便知道这是陈无犹为自己找的理由,但她没顺台阶下,憋着一口气回道:“与我无关的一顿饭,我去吃个什么劲。”
顾颂清望着夏杏利笑了笑,还把话往回圆,“陈无犹请吃饭,怎么和你无关呢。”
夏杏利这下不知道回什么好了,抿着嘴,良久才小声说了一句,“我没什么胃口。”
后来顾颂清就不太和夏杏利说话了。
起码是不会主动去找夏杏利了,直面碰上倒是会打个招呼。
夏杏利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但偏偏以前的自己就较真陈无犹要请顾颂清吃饭这事,暗暗揣测着两人私交如何深入,却又不敢明面上和陈无犹挑破争辩。
此刻听施伯阳提起顾颂清,夏杏利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底虚空。
夏杏利从手机里翻出来顾颂清的微信,看了一下她的朋友圈,顾颂清发的内容都与工作相关。
她莫名想给顾颂清发条微信,但又不知道发些什么。
想了想作罢,顾颂清把弟弟安排到了陈无犹那去学习,应该就是两人关系还不错。
只是不知道陈无犹如今的女朋友甘饴会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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