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入山
陈无犹想过要不要去找夏杏利一趟,两人敞亮聊几句,但是几番思忖。
没有必要。
多次一举。
见了面了,话不一定能说清楚,反而事情可能越来越见鬼。
夏杏利的个性,他也摸了个半清。她不是有魄力有胆量的人,有时候看似搞了一些很有勇气的事,实则心里还是在瞻前顾后。
就比如当初夏杏利选了甲乳外科,这是很值得敬佩的事,在大家普遍认为女孩子就应该选相对于轻松一些的内科的大环境下,她选择了外科去继续发展。
可夏杏利后来很多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害怕自己无法适应外科的工作强度,又或是担忧自己将来毕业了无法找到好的工作,在工作中难以博得一席之地。
在读书时,夏杏利明明很想和导师上手术,却又不敢直接和导师提,害怕得罪人,毕竟机会只有这么多。所以她就只是盼望导师在同门同学这么多人中能够挑中自己,与其他人暗暗较劲。
这些事,夏杏利不会与外人相道。
她用勤奋这一项光芒掩盖住了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夏杏利非常勤奋,这是陈无犹与她在一起后对她最诚心的评价。
在夏杏利决定去香港换一条路走时,陈无犹以为她是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了,从心而论,他当初是很赞同夏杏利去香港的。所以在夏杏利离开柠城前,两人见的那一面,交谈还算和谐愉快。
而如今看来,夏杏利没有什么改变。
她带着经历回到老地方,还是老样子。那股拧巴劲是让她焦虑的很重要原因之一,既想要,又觉得自己配不上,等到失去了,也不敢光明正大的争取,背地里做些小动作。
不过,从陈无犹的角度去剖析夏杏利,她不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也不会全是负面的。
那不然他曾经怎么和她在一起两年。
但现在去论感情,他确实是对她一点都没有了。
真的爱上了另一个人,就很难去回头了。
甘饴说走就走,隔了一天就要出发去松良谷了。
甘伟华安排的自己司机送甘饴过去,甘饴下意识地想拒绝,方黎雅反问她:“那你怎么去呢?打车难不成还有自己家的车舒服?”
甘饴顿悟过来,也是,陈无犹是没法送她的,也不适合送。
陈无犹还是在前一天又来看了甘饴一趟。
甘饴收拾的东西有两大箱,就这还是清了又清,只带必需品。
陈无犹没有帮她清她的东西,但他给甘饴也准备了一点物资——一个医药箱。
医药箱里准备东西很齐全,从最基本的创口贴、碘伏、棉签到感冒药、胃药、布洛芬均有。
甘饴是完全没想到这一遭,看着陈无犹这么贴心,前一天的那点郁气消了几分,但嘴上还是偏冷淡的,不似往日那么夸人,“谢谢你准备的东西啊。”
陈无犹不搭腔,坐在沙发上看甘饴收拾东西。
甘饴想把一个玩偶塞进行李箱,行李箱太满了,怎么都塞不进去,试了好几次后,她抱着玩偶一屁股坐在了行李箱旁边的地板上。
仰头看见陈无犹坐在那里气闲神定,忍不住伸脚踢了他一下,“没事你就回去吧。”
陈无犹终于起身拿起甘饴怀里的玩偶,把行李箱打开,挪了几件衣服的位置,又把玩偶放进去了,他一手按在行李箱上,一手拉拉链。按在行李箱上的那只手因为用力,青筋尽显,看着很有力量感。
这次他倒是一次成功。
陈无犹把收拾好的行李箱竖起来立在墙角,返回来见甘饴还坐在地板上,他丢了个抱枕在地上,欲伸手把甘饴抱到抱枕上坐着。
甘饴瞧见他的动作,自己先挪过去了。
陈无犹看了甘饴一眼,收回手,说道:“去山里要多帮老人干活,别就躺着玩手机了。”
陈无犹说起这个话题,甘饴就想起白天的事。
她一直以为方黎雅说方泽信在山里种地是开玩笑的,可能就是养了几盆花,种了两棵果树,所以和陈无犹说等他去割水稻也完全是她瞎掰的。
结果今天和方泽信视频就没打通,又打了外婆韩水芳的电话这才联系上。
韩水芳说方泽信出去给他的菜园锄草去了,老两口还吵架了,因为搭黄瓜架的事。
方泽信要韩水芳帮忙一起搭黄瓜架,马上就要开始结黄瓜了,韩水芳不乐意干这活,随意搭了几下手应付一下,方泽信这老头就生气了。
这下听说甘饴要来,韩水芳开心得不得了,“糖糖,你外公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劳动力过来,你去陪他伺候他那几根黄瓜苗。”
甘饴一听就打退堂鼓了,什么叫年轻劳动力……
但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不去了,甘饴只得往行李箱里放了好几瓶防晒霜。
此刻听陈无犹哪壶不开提哪壶,甘饴瞪了他一眼,“就你会预判。”
晚上陈无犹也没有在华晶公馆过夜,他本是计划留在这里陪甘饴的,毕竟明天甘饴也算是出趟门,但过来的路上他接了父亲陈开科的一个电话,陈开科询问他怎么最近很久没有回陈宅了。
陈开科还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希望陈无犹是能够一两个月回家一趟,父子俩能交流一下最近的工作及生活状态。
今晚也是陈开科出差了近十天后归家,便叫了陈无犹回去一趟。
陈懂伶仍在美国,饭桌上只有父子俩和董苹荪。
人少,但氛围不冷。
陈开科没有避开董苹荪,与陈无犹聊起来了。
陈开科:“医院临床的工作我和你是隔行如隔山,但管理上,你要好好向我和你董阿姨学习。”
董苹荪给陈开科夹菜,“我那些俗气生意,和无犹的救死扶伤事业比不了。我的管理原则就是一起赚钱,工资开够。”
陈无犹听着董苹荪这么说也笑了,她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一个理。
无论在哪里上班打工,大家都是要吃饭的,都要赚钱养家糊口。
信仰、初心要有,物质也要跟上。
施伯阳那么斗,不也就是争一口利益。
陈开科听董苹荪这么说,点了一下头,“工资管够这点就是把人心拉拢住了。管理的基础就是人心,一个管理者自己优秀,那团队不一定能够发展起来,但他优秀,还会用人,知道哪个人应该安到哪处,那这就不一样了。”
陈开科说着停顿了一下,转而凑向董苹荪,“好久没喝过酒了,今天我和无犹喝两杯,你批不批准?”
“看着无犹的面子,这我还能说个不字。”董苹荪说着就起身去拿酒了。
董苹荪离席,陈开科继续说道:“你工作的事我没特意打听,但也有人传到我这里来。我呢,听了只言片语,也不算完全了解。我的看法是刚上任不要激进,中规中矩走一段,看看究竟自己是在什么环境里,周围是些什么人。”
陈无犹一直都了解陈开科的作风,他非常小心谨慎,这么多年让人挑不出来错。
陈开科:“你还是有时候随性子一些,觉得自己担得起责任,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就可能是一些小问题会毁了你。”
陈无犹低头吃了一口碗里的菜,仍是一副放松的姿态。
陈开科:“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提了,但也不是说就不打紧了。早前你董阿姨介绍的对象都不合适吗?撇开医院,找个和你不是同系统的对象,那不是省事很多。”
“那不没瞧上眼。”
“那现在这个就瞧上眼了?打算娶回来了?”
“我想娶人现在也不一定想嫁呢。”
董苹荪取酒回来了,她拿的一瓶红酒。
“今天难得都会,我也陪你们喝一杯。”
陈开科未再与陈无犹继续聊下去,三人把一瓶红酒都喝完了。
陈无犹当晚留在了陈宅过夜。
半夜醒来上厕所,他看了一眼时间,是凌晨两点。
他半靠在床头,给甘饴发过去了一条微信——
【乖宝,我喝醉了。我梦见了你了,你不走心地叫我陈医生,你在草地上奔跑,你说吊桥效应时的认真模样。我想你了。】
陈无犹不太老实,他隐去了半段,是甘饴挽着曾杨的手臂偷瞄他,和完全不走心地叫他陈医生。
第二天,陈无犹在柠城大学上课时,放在讲台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屏幕。
甘饴发过来了一张照片,绵延的翠山与蓝天白云相接。
她只说了短短几个字:【进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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