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凤朔跟着顾影怜一路都在与人交手,又多是越级战斗,强度比昆仑同门比试大不知多少倍。
凤朔又在洞虚后期,似乎也有一段时间。
如此一来她境界松动并没有任何不合理。
凤朔没有多想,回答道:“几日前突破到了洞虚中期。”
顾影怜没说什么,不咸不淡地点点头,推门走进房间。
凤朔站在她紧闭的房门前,透过窗户纸看她点起灯,朦胧的身影映在窗前。
寂静的心跳在胸腔中规律地响动。
凤朔站了一会儿,等到顾影怜房间里的灯亮了又灭,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万籁俱寂。
她的心情如坠入悬崖的石头,渐渐落到了底部。
夜晚沉重的霜压在她的肩上,将她压得微微弯了腰。
她独自回到房间,洗漱后坐在榻上入定修炼,心情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脑袋里总浮现顾影怜在访仙楼向她投来的失望眼神。
不仅是失望,还有猜疑,忌惮,与让人心凉的恨意。
毫无根由的怪罪,她自认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对方的事情。
她心中满腔的仰慕,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
理智出现裂缝,痛苦从中滋生,她的意识逐渐陷入混沌。
凤朔试图保持意识清醒,可一阵困倦猛然袭来,她反抗一番无效,意识陷入了沉睡。
-
另一边,顾影怜回到房间没多久就已睡下,中途短短地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她梦到眸色明媚的凤朔忽然变成一脸阴沉的青发魔修,一边笑着说想念她的滋味,一边缓缓将一把短刀插进她的腹中。
腹部剧烈的疼痛将她从噩梦唤醒,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根本没受伤的小腹,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去倒床边桌上温热的茶水喝。
她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正想继续睡,忽然隔壁凤朔的房间传来一阵灵力变化。
顾影怜立马坐直身体,屏息凝神,仔细感受那边的异象。
凤朔的气息异常紊乱,最初还在挣扎着尝试平静下来,后来随着一道妖气的出现,她的气息逐渐衰弱,最后竟然消失不见,被一道熟悉的妖气取代。
昆仑新上任的灵尊,本该好好呆在妖界的妖王。
顾影怜神色变暗,迅速披上外袍来到凤朔门前。
出门前她特意带上立在门口的昆仑剑,灵力灌注其上,剑身的冷玉散发着月华一般凄清的光。
她挽剑随意起了个势,挥手将门打开。
一抹金红色的衣角从窗户外划过。
今晚凤朔穿的金红色。
顾影怜迅速反应过来,翻身跳出窗外。
她们住的别院修在山腰处,夜里往外一望,空旷的森林树影重叠。
顾影怜循着那道逐渐行远的妖气往山下追,脚下昆仑剑光芒明亮,飞行速度极快。
而那道妖气始终保持着慢她一步的速度,不紧不慢,仿佛在故意等她追上来,却不停下,如同狩猎者玩弄猎物那般。
顾影怜最后在山脚追上,远远瞧见一个红衣青发的背影,站在一方巨石上悠闲举目赏月。
顾影怜想也没想,一剑凌厉的杀招打向对方。
凌渊转身抬手轻松接下,锐利的剑气在她手掌悄然消散。
“殿下。”含笑的少年嗓音清朗如玉,“何必一见面就如此”
顾影怜心口憋着一股气,寒声道:“凤朔在哪儿?”
“凤朔?殿下管她做什么?”娇顽小龙拧眉思索,而后展颜一笑,“今晚只有我与殿下,没有凤朔。”
顾影怜脸色一沉,“你把她杀了?”
她手中昆仑剑发出一声沉闷的剑鸣,四周草木震颤,鸟雀惊起。
凌渊笑而不言,华贵的瑞凤眼弯成毫无威慑力的一弯月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殿下,好久不见。”
顾影怜却不想与她寒暄“好久不见”。
顾影怜举剑向她杀来,她侧身躲过几招,忽然拉近两人的距离。
两人猝不及防对上目光,顾影怜皱眉,迅速退开,面寒如冰。
“你究竟有何意图。”
凌渊面露可怜,“我只是喜欢殿下,日夜想念殿下。”
“殿下为何总防我如洪水猛兽。”
顾影怜不答,举剑又要上前。
然而不等凌渊出手相防,腹部一阵剧烈的刺痛打得她手中的昆仑剑差点脱手。
她痛苦地闷哼一声,失去控制的身体撞向一旁桦木树干,而后蜷曲着摔倒在地上。
“殿下!”
凌渊神色紧张,上前伸出手想要扶她。
顾影怜咬牙从齿缝中挤出一声警告,“别过来。”
她握紧手中昆仑剑,脸色虽然苍白,提防与警惕却不少半分。
“殿下何苦如此。”凌渊盘腿在她身边坐下。
“殿下修为已退至两成,自然不是我的对手,聪明人都知道此时该明哲保身。”
“为何殿下却这般步步紧逼?”
她眸光一转,恍然道:“难道殿下是在担心那名叫做凤朔的昆仑弟子?”
顾影怜薄唇紧抿,因为疼痛身体颤抖得厉害,冷汗缀在额间被月光照得仿若皎洁珍珠。
凌渊转头看到她这样脆弱的模样,立马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
“殿下。”她想说点什么进行找补,顾影怜却忽的冷漠出声。
“除夕那夜,出现在仙人殿的人是你。”
顾影怜说这话时的语气格外笃定,没有任何犹豫。
谁知这次疑惑的人竟换成了凌渊。
“除夕夜仙人殿?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顾影怜冷眼看她。
“殿下。”凌渊被她瞧得心里酸涩,不愿见到两人如此生疏。
她试图解释,谁知道还没开口,顾影怜忽然吃痛捂住腹部。
凌渊担忧道:“殿下,夜里风大,您还是先回去休息罢。”
顾影怜在疼痛中分神感觉她说的这话耳熟。
似乎凤朔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顾影怜抬眼看了一眼,凌渊眼中满含关切,模糊的身影一圈圈涣散,最后只剩下那双凌然的瑞凤眼,盛满温顺的疼惜,与凤朔一般无二。
她有些恍惚,似乎快要分不清两人的区别。
-
凌渊难得出来晃悠一圈,刚翻窗准备溜出去玩玩,就被住在隔壁的顾影怜逮了个现行。
她有点紧张,又觉得刺激。
为了维持这种紧张刺激感,她开始逃跑。
顾影怜果然追了上来,她知道对方最近身子弱,修为又跌得厉害,特意放慢了速度,想让这场狩猎一般的追逐长久一些。
然而刚跑到山脚,她忽然想起夜里风大,顾影怜恐怕受不得这样的冷风。
所以她立马停下脚步。
作为一只很注意形象的小白龙,她专门摆了个帅帅的又带点寂寥惆怅的姿势等着对方。
谁知顾影怜一上来就拔剑相迎。
刀剑无眼,她虽躲过了昆仑剑,心被顾影怜一式又一式杀招伤得呼哧呼哧往外冒血。
她有些委屈,为何凤朔就能得到顾影怜送的刺玫花灯,而自己上赶着送去刺玫,最后竟然落得个招招杀机毕露的下场。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凤朔?
凤朔那闷葫芦又冷又硬,哪里比得上自己有意思?
她一忍不住又想露出被抛弃的小狗狗表情。
然而没等她开始卖惨,顾影怜忽然失力摔落在地上,纤细的腰身还在一旁树干上撞了一下,撞出一声闷响,听得她心疼得要命。
她害怕又着急,满心的担忧疼惜,想靠近却被顾影怜冷冷一句“别过来”定在原地。
她心里很苦,但她不说出来,不说出来就不至于落到被人取笑的可怜地步。
为了维护形象,她强使自己压下满心的担忧关怀,悠悠闲闲地盘腿坐下,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
不过她还是有留意,说话时字里行间都在试图挽回自己在顾影怜心中的印象。
可谁曾料,顾影怜忽然说她是除夕夜闯入仙人殿那人。
这话不久前顾影怜才问过凤朔。
她犹记得当时询问凤朔时,顾影怜眼中的愤怒与憎恨。
肯定不是啥好事。
本来也不是她做的,她坚决不认。
可看样子顾影怜已在心中认定自己是那晚的歹人。
她大觉冤枉,誓要与对方争论个几百回合。
谁知第一句开头都还没说完,顾影怜又疼了起来。
她记得半月前顾影怜被妖族叛徒用弑神阵重伤,丹田伤势最为严重。
或许今夜受了凉风,那伤便借势作乱。
看着顾影怜惨白的脸色,凌渊心口疼得好似在滴血。
她都想冲上去捂住顾影怜的嘴让对方别再说。
暂时都是她的错,她愿意背下来,只要能让顾影怜好受一点,至少赶紧回到室内,免得第二天起来又染上风寒。
她这么决定是一回事,顾影怜愿不愿意配合又是一回事。
她正头疼该怎么让顾影怜放弃逼问,乖乖回房休息。
顾影怜忽的抬头看她一眼,朦胧的泪眼宛如清晨薄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美得凌渊差点忘了呼吸。
然后这一眼后,顾影怜晕了过去,凌渊被吓得够呛,感觉将妖力化为温和的灵力去探她身体状况。
人虽没问题,但她这一探却探出了点别的东西。
首先是顾影怜枯竭的脉络只有一层极淡的灵力,她一看到被吓了一跳,将死之人恐怕都不止这点灵力。
而修仙者灵力时时滋润着灵府与周身脉络,脉络枯竭带来的痛苦等同于时时遭受着万蚁啃噬。
并且少了灵力枯竭,自然挤不出护体灵力,修士金刚不坏的身体便成了个空洞。
就像顾影怜现在这样,吹不得风受不得凉,总是感觉疲惫。
为什么会灵力枯竭?
凌渊刚想到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多想,顾影怜的灵府与脉络感知到她的灵力,竟缓缓吸收了起来。
她见到这样的情形整个人都有点懵。
每个人的灵力都有不同,就如同血液一样,即使相似,却决不能将别人的灵力未加干预就收为己用。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顾影怜的脉络在吸收她的灵力后,似乎亮了一些。
凌渊尝试着又转化出一些灵力,小心翼翼试了试,果然两次结果都一样。
顾影怜的灵府与脉络都能吸收凌渊的灵力。
甚至吸收后的效果比吸收等量天地间自然形成的灵气还要好上不少。
输给顾影怜一些后,凌渊低头去顾影怜的脸色。
似乎是稍微红润了些,虽然还是苍白,但没有一开始那么白。
凌渊好似受到了鼓舞,一股脑把自己灵力全给了对方,直到不能再挤出一滴灵力。
她满意地瞧着顾影怜略有好转的脉络,忽的在对方丹田处感受到一道模糊的呼唤。
有什么让她觉得很亲近的东西在尝试着呼唤她。
她心生好奇,心里美滋滋地想果然她俩还是很有机会的。
顾影怜的经脉能够吸收自己的灵力,丹田又对她表现得如此亲昵。
若是放在以前,她可算是顾影怜的天生鼎炉,是多少人千金求不来的东西。
可惜如今她上赶着送人手里还被嫌弃。
她美极的心情稍微灰暗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总体格调还是非常的快乐。
她心疼地抱起顾影怜,一路行得平缓,几息的路程花了快一柱香的时间才把人送回别院。
末了她认栽一样回到凤朔房间,拾掇好自己,上床盖好被子安详躺好。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