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未来儿媳妇
由何遇牵扯出来的案子非常多, 几乎一条线索上就能扯出好几只深藏在草丛里的「蚂蚱」,还是一被扯出来蹦得特别欢、挣脱得特别厉害的那种。
为了跟拼命消除证据的罪犯抢时间,贺洲他们警方那边最近是特别特别忙,大部分警员忙得都快一个月没有正儿八经地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都是案子查到哪, 就地囫囵地打个盹, 然后抹把脸又继续。
所以这傍晚六七点本该下班的时间,贺洲他们还在为案情开会讨论分析。
正当大家都在激烈讨论着,贺洲的电话突然响起。
别说关雎很清楚他现在很忙不会轻易打扰, 就算以前不怎么忙的时候, 若没有什么重要事的话关雎也不会主动找他。
所以贺洲拿出手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关雎, 就立马让会议暂停一下,走到一旁去接起电话。
可没想到电话一接通,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不说,还非常急切,“女士, 您丈夫出车祸了正在抢救,请速来XX医院一趟!”
贺洲先是一愣, 随即猛地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惊得都顾不上疑惑对方为什么喊他女士,就赶紧跟对方确认,“关雎出车祸了?!严重吗?”
对方似乎也被接电话的居然是个男声给惊得一愣,不过眼下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尽快通知家属, 但她也不太确认患者的身份, 就只有道, “是这手机的主人出车祸了,非常严重,命在旦夕。请问您是家属吗?是的话,请您速来XX医院一趟!很急!”
“好!我这就去!”贺洲立马跟其他警员交代了一下,然后就朝医院飞奔而去!
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按照对方给的信息一路狂奔到了抢救室外,看到是个护士拿着沾了血的手机正在那焦急地等着他。
贺洲远远地看着那只熟悉的手机沾满了血,心下不由地一抖,脚下都有些发软地赶紧跑过去,声音忍不住有些发颤,“你好,请问……”
护士大概是认出了他的声音,“你就是电话里的家属吧?患者正在里面抢救,请你跟我来把手续办一下。”
“好、好的。”贺洲都有些吓懵地跟护士去办手续时,路上还问了一下患者送过来时的情况。
患者还在抢救室没有出来,护士自然不好跟家属透露情况以免增加家属的恐慌,只避重就轻地宽慰了他一番。
贺洲见此,就问患者在哪段路上发生的车祸,这个护士倒是如实说了,因为她就是随救护车过去的医护人员之一。
所以一办完手续,贺洲折回抢救室外等的时候,就立马给交通部熟识的同事打电话,让他帮忙调一下那车祸路段的监控。
他坐过关雎的车,知道他车技很好很稳。而且他两位父亲就是死于车祸,关雎更不可能会在交通规则上犯错。
所以这车祸,不可能是他自己出错,他也相信关雎不是那么冒失的一个人。哪怕他平时有些皮有些吊儿郎当,但在大是大非上、在人命关天上,他比任何一个人做得都还要好。
尤其是在这多事之秋,贺洲本能地察觉到这车祸或许有猫腻。
交通部那边,这起刚出的车祸正在取证调查,所以交通部那边的同事很快就把车祸视频给顺手发了过来。
视频中显示,出车祸的确实是关雎本人,他应该是从学校那边回家,路上都是正常的行驶。
行驶到车祸路段时,有辆大货卡突然失控了一般,红灯居然不停,速度飞快地、直愣愣地朝正开过路口的关雎冲去!
那特大吨位的力量和速度,不仅把关雎那辆轻便小巧的跑车给撞飞了,还好像轮子打滑一般地追着过去「嘭」地倒在了小跑车身上,把小跑车毁灭性地压扁了!
贺洲看得背脊生寒,怒火从心中陡然生起——
这他玛德哪是什么车祸?!
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地当街行凶!
看着视频中被压在大货卡底下、完全被碾压成一堆渣渣的小跑车,贺洲眼眶微红,握了握拳,努力稳住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而不由抖起来的手,深呼吸了一一下,稳了稳情绪,就立即打电话给相关同事去接手这个案子,去调查那个大货卡司机的身份背景和最近一切事情等等。
然后第一时间了解到那个大货卡的司机也送到了这家医院抢救,贺洲就立马增派了人手过来去锁定那大货卡司机,他怕有人会去灭口!
处理好一切事宜,贺洲才扶着墙缓缓地坐在了抢救室外面的候椅上,用力抓住自己不停抖着的手,狠狠地捂住脸搓了一把,才摁亮之前护士交给他的、关雎的手机。
有些血迹残留在手机的缝隙里没有擦干净,尤其是手机壳沾了血好像去不掉,钢化膜的屏幕也碎了,贺洲一摁亮,就看见那些碎痕正好碎在关雎那灿烂笑容的脸上,好像他整个人碎了一般。
因为关雎用了他和管家孩子、还有两个跟他两个父亲一样的3D娃娃合照作为开屏背景,上面还写着「全家福」。
贺洲看得心不由窒息般地一痛,忍不住有些泪目:他两位父亲已经不在了,家里只有一老一小,可那个看着活力四射、每天乐观又调皮的小漂亮,亲人那边居然无人可靠。
想到这里,贺洲就有些忍不住心疼,都怪他最近忙得都有些忽略关雎了。
但关雎家里那边还是得通知一下,孩子还小不顶事,要给他通知管家吗?管家承受得住吗?还有他在家照看那么小的孩子走得开吗?
至于沈家那想都不用想了,他们估计巴不得关雎出事。
贺洲想了想,决定还是给他通知一下管家。
可手机锁住了,之前护士之所以能用,估计是用关雎自己的指纹开的,现在开锁需要密码。
贺洲略作一想,就用了关雎的生日——也就是他两位父亲捡到他的那天,他曾经说过那是他逢生之时,那才是他真正获得生命之日。
果然,手机顺利地开锁了。
贺洲点开电话簿才发现,最近一个通话对象竟然是「孩子他妈」?!
可最近一个电话,应该是护士用这手机打电话给他吧?
贺洲点开那个「孩子他妈」看了下详细号码,果然是自己的!
贺洲顿时不知道是哭是笑地无语了一下,难怪之前护士喊他女士了,还说什么你的丈夫了,这也是护士这边为什么会第一时间通知他这个第一顺位的「家属」而不是通知关雎的管家。
哭笑不得之余,贺洲看了看依然紧闭亮着红灯的抢救室大门,心情沉重又伤痛起来:原来关雎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一直把他当成另一半看待的。
贺洲默认且接受了:孩子他妈就孩子他妈吧,只要关雎能好好的、只要他能撑过来,他不介意关雎在称呼上「欺负」戏谑他,他愿意做关雎孩子的双亲之一,只要关雎能好好地活过来。
贺洲低头捂了捂发热湿润的双眼,压了压情绪,才在手机里找到管家的电话给打过去,用词尽量温和委婉地告诉他关雎出车祸的事情。
听到那边兵荒马乱地说要立马赶过来,贺洲考虑到管家一个都有些年龄的人带着那么小的孩子怕是不方便,可这种个人私事他也不好调派公职人员,贺洲就打电话给他亲妈问她借用个助理。
他妈周海澜不仅立马派了助理去接人,她自己还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这边来了。
一过来,看到她那一向天塌下来都能稳得住的儿子有些六神无主地坐在角落里,眼眶红红的,手还不自觉地一直抖着,周海澜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立马跑过来握住他的手,柔声低问,“怎么了?是谁出事了?”
她儿子之前自己有生命危险时,都镇定冷静得面不改色,这会怎么感觉整个人快绷不住了?
贺洲尽量把情绪都压在心里,但声音还是有些堵塞的沙哑,“小雎。”
那深藏在喉咙里的隐隐哭腔让周海澜听得心忍不住一颤,更加温柔地低声问,“很严重吗?”
贺洲默默地点了点头,按照监控视频上的情况上来看,关雎被从车里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血肉模糊了,都快看不出人形了,能生还的几率很小。
他现在不敢、也拒绝去想可能的后果,他只希望有奇迹发生:说不定只是看上去严重,其实伤都不致命……
周海澜的心沉了沉,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贺洲,连连拍了拍他的手,“没事的没事的……那孩子吉人天相,上次那么大的飞机事故都躲过去了,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嗯。”贺洲默默地点了点头。
周海澜看他儿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抢救室的大门,整个人绷得死紧,就试图岔开他的注意力,“那个,关家老宅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管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医院这边我也安排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要是待会管家自己带着孩子赶来了,也有人照顾他们的。”
贺洲微微点头,感激地道,“谢谢妈。”
“不用。”周海澜握住他冰凉且出着冷汗的手,心疼地道,“你的事就是妈的事,父母给孩子忙活啊那都是天经地义。”
贺洲扯了扯嘴角,冲她勉强地笑了笑。
周海澜倒不介意他那失败的笑容,继续安排着后续事情,“之后管家肯定得照顾小雎,一时间怕是要分身乏术,那孩子就接到咱们家来照顾吧?”
贺洲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既然他都是「孩子他妈」了,那他肯定也有抚养照顾的责任。可是他现在手上的案子太多,只能麻烦他妈了,但他会尽量抽时间回家看孩子的。
正说话间,走廊那头传来喧嚣声。
两人转首望去,是周海澜安排在医院门口接管家的两个助理正护着怀里用布兜兜着孩子的管家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少爷!少爷!”管家急得都要哭了,一口气跑过来气都顾不上喘就赶紧问,“少爷!我家少爷呢?!他没事吧?!没事吧?!”
说着就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早上出门还是好好的!还说回来给孩子买糖吃呢!怎么就出车祸了呢!”
周海澜赶紧起身去安抚,“别急别急!人还在里面抢救,这么久没出来,说明医生还在努力、还是有很大的希望,会没事的!不急哈!”
然后低头看向那大眼睛忽闪忽闪、好似不知人间忧愁还径自在乐呵呵的孩子,眉心猛地一跳,转头看向也起身走过来的贺洲:艾玛这孩子,怎么那么像他儿子?!
那眉眼不说百分百的吧,但也至少像个九成九!
毕竟他儿子是大人,眉眼坚毅冷硬些,而孩子的眉眼则圆润柔和软萌些,但除此之外,就是一模一样的大小版啊!
这让周海澜心里直犯嘀咕:这不会是他儿子的儿子吧?!
贺洲倒没注意到孩子的长相问题,扫了一眼那兜住孩子的布兜左右两边,居然还各自兜着一个仿真版的娃娃,就是关雎全家福上的、以他两位父亲为原型的那两个娃娃,惟妙惟俏,跟真人一般。
只是在这种时候,管家怎么还有心情特意带着两个娃娃过来?所以这让他在看见的那一刹那之间,本能地觉得有些违和。
不过贺洲也没有心思多想,跟管家微微点头,“别担心,会没事的。”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管家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见大家都说没事,管家心下松了一点点,抹了抹眼睛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您坐下歇会吧?”周海澜伸手想扶他往旁边座椅上去,这么着急忙慌地赶来,还背着这么圆滚滚一看就很沉的孩子,肯定累得慌。
管家正要答应,抢救室的灯一灭、门开了,一张病床给推了出来,“谁是家属?”
管家立马急切地一个箭步冲过去,“少爷!”
不过贺洲比他动作还快,第一个冲上去看了看病床上人事不省的关雎,全身上下到处重伤得几乎被包裹成了木乃伊,看得人心头一痛。
贺洲压了压心里的情绪,抬眼急切地问紧跟着病床出来的、手术服都还没来得及脱的医生,“医生,他没事吧?没事了是不是?!”
医生沉默了一下,他能理解家属的心情,但还是实话实说,“车祸给他造成了头颅骨折、脊柱骨折、肋骨骨折、手脚也都有轻重不同的骨折和骨裂,还有心脏严重受损、肺部也被断骨刺穿,多处韧带也严重受损……”
医生一口气说了二十几种损伤,“总之就是情况很严重。现在命虽然是吊住了,但还没脱离危险期,得送去重症监护室严肃观察。”
贺洲听得脸色微微发白地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然后跟着医护人员去办理了ICU,把昏迷不醒的关雎送了进去后,只能谨遵医嘱地在外面眼巴巴地看了看,就被医护人员给轰赶走了。
管家不放心,想陪护又不好无故占用医疗资源,就只能带着孩子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下,每天都跑来好几趟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看看关雎,再及时地跟医生了解了解情况。
贺洲虽然忙得没法在附近住下,但不管多忙多晚,每天都抽时间来在关雎病房外默默地站一会,看着以前那么鲜活明亮、肆意飞扬的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躺着,看得他心一次又一次地揪起来。
除此之外,他还得时不时地去管家和孩子那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基本上也天天来看望关雎、关注病情的周海澜见管家每天背着个孩子、还有两个娃娃(关于这一点,周海澜也一度觉得奇怪)在医院里来来往往,实在觉得他累得慌,就提出把孩子接过去代为照顾一段时间。
不然,一个人带孩子本来就累得够呛,还要关照重症病人。
虽然一切有医护人员的专业监护,不需要家属做什么,但那心情可比做什么事都慌张都焦急都担心,需要极其强大的心力,周海澜怕带孩子本就极耗心力的管家撑不住。
可孩子是管家从一出生就一点一点地拉扯大的,从未假他人之手,他自然不舍得、也不放心给任何人带,就谢绝婉拒了。
周海澜无奈,只好自己也跟着天天来,时不时地帮管家搭把手,抱抱那么沉的孩子也能让他轻松一会。
尤其是她心里总有个小嘀咕,总觉得这个孩子跟他儿子有关系,她就忍不住关心又关注,怕孩子跟着管家每天进进出出医院吃苦受累。
就这样,所有人心焦得感觉好似熬了三年一般苦苦地熬了三天,关雎的情况终于开始有所好转,人也终于脱离危险从ICU出来了,但人还是没有苏醒。
管家就第一时间给关雎办了单人的高级病房,家属可以陪床照顾的那种。
不过陪床的机会却被贺洲霸占了去,说他带着孩子,晚上要起夜喂奶什么的,肯定会吵着关雎休息。如果请护工的话,那不如自己人照顾得安心尽心。
还说管家可以白天带着孩子来陪陪关雎,他自己肩头的案情责任重,白天肯定是要去忙的,就连现在的晚上陪床也是他刻意申请调休的。
管家想想也是,孩子他肯定是不放心交给别人带的,但晚上确实不好吵着本就急需要好好休养的关雎,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这可把在人前一直「装死」的关跃给气得跳脚,“我怀疑那野小子想拱咱们家的小白菜!”
雎飞声音幽幽地轻叹了句,“那是孩子他妈。”
关跃一愣,惊了,“那是我孙子他妈?可、可他不是男的吗?”
还是比他生前还人高马大的壮男硬汉,这怎么可能是孩子妈呢?
雎飞就把贺洲跟孩子的渊源大概跟他说了一下,“孩子是他孵化衍生出来的灵,小雎赋予了孩子一身血肉。所以呢,他们俩相当于孩子的双亲,名副其实的那种,比普通夫妻跟亲生孩子之间的羁绊因果还要深。”
关跃听得着实瞠目结舌了一会,喃喃自语地道,“还能有这种情况,真的算是天下奇闻了吧?”
“嗯。”雎飞微微点头,“我听小雎说,这种契机下衍生的灵确实是万年难得一遇,一般都是一方世界的万物生灵发展到了需要自救或自毁重组的时候,才会催生这么一个天地之灵,一般都自带天职的,所以当初小雎才没有出手把他给消灭掉。”
“哦!”关跃愣愣地点头,“没想到我孙子的来头还挺大,比他爷爷牛逼。”
雎飞:“这也就是小雎不怎么跟他亲近的原因。因为这孩子的天职如果是自毁来为祸苍生的话,那到时小雎就可能会亲自出手灭了他。”
关跃听得一愣,然后立即就心疼了,“这、这老天爷不是为难我儿子吗?这孩子养久了哪能没感情?”
雎飞也认同地点头,“所以但愿那孩子是来自救的。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关跃一听松了口气,思维一下子就跳到了就近的事情上来,“那这么说来,那野小子岂不就是我们的儿媳妇了?”
雎飞想起贺洲那比关雎还要壮一圈的身形,神色有些一言难尽,这儿媳妇实在让他接受得有些困难。
不过,想到贺洲确实「衍生」了他们孙子,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大概吧。不过,我之前旁敲侧击过小雎,小雎说他们俩只是朋友来着。”
关跃顿时「切」了一声,“就那野小子车祸那天怕死老婆的德行,脸都吓白了,最近还天天跟我们抢着照顾小雎,只是朋友才怪!”
雎飞也非常认同地点头,“之前何遇案子爆发之后,那贺警官每天忙得都脚打后脑勺了,但他还是坚持趁吃饭睡觉的喘息空档给小雎打电话打卡报备一天的行程,一天都没落下,就是咱们处对象的时候都没这么勤快。”
关跃满意地轻轻颔首,“倒是个自觉的。”
“不过……”雎飞有些疑惑地微微蹙眉,“我看小雎倒像是还没有开窍一样,他好像没那方面的想法。每次提到那贺警官的时候,他没有特别高兴或异样情愫,就非常坦然、非常稀疏平常的那种。”
“哦!那没事。”关跃听说自家白菜还没被拱走,顿时有些幸灾乐祸地乐了,“敢情是贺警官有情咱们儿子无意啊?!这可以的!我儿子好样的!”
雎飞失笑,“你这不是在纵容小雎做个渣男吗?”
关跃非常地护短,“做个渣男总比被渣好。再说了,他们之间有了个孩子的原因又不是因为感情,小雎不存在在感情欺骗人,哪算得上渣了?”
“说的也是。”雎飞微微点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俩别瞎操心了。我觉得吧,小雎跟贺警官之间还是有那么一点缘分的,顺其自然就好,咱们也别瞎插手。若是他们真确定了感情,小雎自会跟我们来报备。”
关跃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让他不操心那是不可能的,“那我还是得提前考察考察那野小子品性如何,万一成了我儿媳妇,他人高马大的欺负我儿子怎么办?”
说着,就扬声喊楼下的管家,“管家!管家!”
管家「咚咚咚」地跑上来,“先生?”
关跃指指墙上的挂钟,“到时间了,该带我们去看小雎了。”
第122章 霸道占有欲
慢慢亮起来的天光, 逐渐驱散了笼罩城市的黑夜。
昏暗而又寂静的病房里,天亮所带来的光线和声响慢慢地渗透进来,唤醒了沉睡在病床前的贺洲。
贺洲眼皮下的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就蓦然睁开了眼, 第一反应是侧首看向病床上的关雎。
见他还好好地躺在床上, 松了口气, 然后起身下床去查看关雎的状况、熟练地给他换点滴以及检查所有的机器都正常之后,再去卫生间解手洗漱。
完了之后就端了一盆温热的水出来,打湿了毛巾给还在昏迷中的关雎擦脸擦手擦洗全身和更换衣服, “知道你爱干净, 这么多天不洗澡一定很难受吧?那你快点醒来、快点好起来。”
贺洲化身话痨,边给关雎擦洗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 一会说他身上太瘦,等他好了要带他去训练把身体练强壮些;一会说这快过年了, 大家都在准备热热闹闹地过大年,让他怎么着也得赶在除夕前醒来好一起过年;一会又捡些能说的案情给他说现在的进展和情况……
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特有的耐心和温柔, 是最近这个病房里每天拉开序幕的前章。
因为关雎受伤太重,不太能搬动, 贺洲给他擦洗时的抬手抬脚, 都得非常轻柔地小心翼翼。
所以等贺洲给关雎擦洗完换好干净的衣服,都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了。
明明不是什么重活,贺洲却累得满头大汗。
擦了擦汗,把关雎擦洗过的水端去卫生间倒掉, 贺洲再洗了把脸清洁干净自己, 才坐回病床前, 用自己温暖干燥的大手捧起关雎的手捂了捂, “你手怎么这么凉?是冷吗?”
室内一直保持着25℃的恒温,按理说不冷才对,可关雎的手一直偏显低温。
其实不止是手,关雎自从车祸昏迷到现在,全身上下都呈现一种不正常的冰凉,就好像上次在丁家村睡过去时的温度一样。
贺洲就此问过医生,医生虽然也觉得疑惑,但没查出问题和原因,就猜测大概是关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说是这样应该比较低耗能。
可贺洲还是不太放心,没事就捂着他的手给他搓搓揉揉,要么就用温热的水给他擦擦身,尽量给他保持着正常的体温。
要不然这种好似人死身凉的情况,总给他一种恐慌感,尤其是关雎一直醒不过来。虽然医生解释过他暂时醒不过来是脑部受到了重创、压迫了神经,跟低温没有关系。
但贺洲还是希望关雎能更像个正常人,所以就捧着他的手捂了捂,呵了呵热气,再用嘴唇贴了贴他那冰凉的手背,直到把他的手给暖过来之后,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指甲剪,把他的手给小心地拿起来,“你这指甲长了,得剪剪。”
然后就坐在病床前,耐心地把关雎十个手指的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再用热毛巾擦了擦,看着那圆润可爱的干净手指,才满意地笑笑,“好了,以后不要留长指甲,这样看着多清爽。”
语气轻松愉快的,就好像关雎能回应他一般。
贺洲静静地端详了并没有任何反应的关雎一会,然后微微俯身过去温柔揉了揉他的头发,“性格像个刺头,头发却软得不行。”
说着注意到他头发都有些长了,故意笑着威胁道,“你再不醒来,我把你头发也剪了,剪个最难看的发型。”
然后声音低了低,“所以,早点醒来、早点告诉我你没事,以后你再怎么样犯懒赖床都可以。”
就这般,像每天早上一样,贺洲低低絮絮地跟关雎说了会话,直到窗外的天光大亮,才把一直暖在他手心里的关雎手给放回被窝里,起身道,“好了,我去上班了。你要是醒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然后转身欲走时顿了顿,似乎犹豫忐忑了会,还是俯身下去在关雎的额头上亲了亲,“等你醒来了,你把我们以前的事都告诉我好吗?”
经过这次,贺洲真的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要不是这次关雎命大撑了过来,他们也许就在「误会」中「错过」了。
所以,他不想再这么耽搁下去。他们应该尽快敞开胸怀、冰释前嫌,珍惜以后能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关雎没有回应。
贺洲自然也没奢望还在昏迷中的他能回应,给他理了理被子,再次检查了一遍输液等各种仪器,确定没问题之后就走到门口打开门准备去上班——
却不料,门一打开就看见背着孩子+两娃娃早已成为医院独特一景的管家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
看反应迟钝的样子,好像时间还不短。
贺洲顿时有些没由来的尴尬和窘迫,“管、管家,什么来的?怎么不敲门?”
其实管家也有点窘迫,大概是良民碰到警察问话时的条件反射,非常老实地回答,“有、有一会了。”
不是他想在门外偷看偷听的,是两位先生——确切来说,是大先生关跃非要「暗中观察」一番,看看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被人给「虐待」。
然后呢,就看到自家小白菜被猪拱(亲)了,关跃顿时就暴跳而起,要撸袖子进去干架,还是被雎飞给死死地拉住了才没在人前暴露。
不然,能吓死个人。
听说管家来了有一会了,贺洲就有了种莫名的心虚,点了点头,让开位置,“进来吧。”
然后给管家大概说了下关雎的昨晚情况,说完还不忘每天临走前都会有的交代,“他若是醒了,请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通知我。”
自从关雎脱离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之后,晚上的陪房又被贺洲抢了去,管家就带着孩子和两「娃娃」回了关家老宅住。
因为孩子不知是住不惯酒店还是跑多了医院,上吐下泻的,吓得管家赶紧带人回家住了。
但每天一大清早吃了饭,一家人就浩浩荡荡地来医院陪关雎,晚上等贺洲过来再换班回家。
虽然也请了护工,可白天管家还要带着个离不得人的孩子,关雎若有什么事,放不下孩子的管家肯定帮不上多大的忙,这时候就需要护工搭把手。
但一天24小时没有时时刻刻在自己人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别说管家不放心,就是贺洲也不放心,怕外人照顾不够尽心。
虽然,管家到现在还有点没闹明白这个贺警官啥时候成了他家的「自己人」了,以前也没听少爷提起过这位「至交好友」啊!
所以对于贺洲每天都要交代的话管家顿了一下,才点头道,“好的。”
毕竟人家帮忙照顾他家少爷也算是尽心尽力,少爷醒了,是该通知下人家。
贺洲这才放心离去。
待管家关上门没外人了,关跃就立马从布兜里跳出来,麻利且熟练地爬上关雎病床的床头,给他轻轻地擦了擦额头,“那野小子居然敢趁人之危!看我回头不收拾他!”
雎飞则是第一时间去看了看连着关雎的各仪器上的数据,以及昨晚的病房记录,“你是不是用词不当?什么叫做趁人之危?”
“我说错了吗?”关跃不服,“那小子不就是趁儿子昏睡无知觉的时候耍流氓嘛!这就是趁人之危!有本事让他在儿子醒着的时候试试,看看小雎不送他一对熊猫眼、再给他一个过肩摔。”
雎飞看数据记录都正常稳定就放心地搁下,然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怂恿人家表白吗?不是让你别瞎插手?”
“没有哇!”关跃倍感冤枉,“我就是看不惯他趁人不在就对小雎亲亲又摸摸,占尽小雎便宜!”
刚在门口他可都看清楚了,那小子可是一直拉着他儿子的手没放。
对于这一点,其实雎飞也有点不太乐意,要是儿子跟贺洲是正经的对象关系,那两人亲密点倒没什么。
但关键就是,小雎没有承认过他们俩有过那层关系啊!
而那个贺警官看着也不像是个会趁人之危就占人便宜的小人,可他跟小雎亲近起来为什么那么自然以及理所当然呢?搞得好像小雎就是他男朋友一样。
尤其是,小雎每天的卫生清理擦洗都是贺警官亲自来的,他都不让护工插手,总给人一种他不让别人碰关雎丝毫的霸道占有欲。
雎飞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要是儿子对这个贺警官完全没想法,那这个看着就很不好惹的贺警官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吧?
可他和丈夫现在这副「小人」样子又不好出面阻止贺洲对儿子的亲近行为,管家似乎也没多大立场说,这倒是让人挺愁的。
雎飞蹙眉想了想,转眼跟管家道,“葛叔,要不回头你委婉地提醒一下贺警官?”
一大清早地赶过来,其实孩子还没有睡醒,管家刚把孩子给安顿睡在沙发床上,闻言直起身来点点头,“好。”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有点怵那个贺警官,总觉得他凶巴巴的不好说话。
关跃却说,“这事儿还需要小雎自己来处理才管用。”
说着坐在关雎枕边的他就轻轻地拍了拍关雎的头,“臭小子你听到没,你再不醒来你豆腐都要被人给吃没了!”
雎飞拿起一旁的水果剥皮,准备给孩子做水果糊糊等一会他醒来好吃,“也不知道小雎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这么久都不醒来。”
其实关雎出事之前,倒是飞快地给他们发了个语音,说他要去搞事坑人,他不会有事,让他们俩不要担心。
而他们夫夫俩也知道儿子也是鬼魂的事,知道他应该不可能再「死」一次,所以当初听说儿子出了车祸,倒也没那么惊慌害怕。
但看着他车祸这么严重,还昏迷了好几日都不醒,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所以关跃轻轻揉了一把关雎的头,“听到没臭小子?没事的话就赶紧醒来,别让你爸担心!”
知道儿子不会有回应,说完这句话的关跃就转首准备跟雎飞唠嗑别的家常,却没料到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句,“那爹你就不担心吗?”
关跃猛地回头,看到正醒过来的关雎冲他笑盈盈,顿时一巴掌呼过去,“我靠!你啥时候醒的?!吓我一跳!”
关雎立即夸张地「嗷」了一声,“爸!爹又打我!”
“小雎醒了?!”也被惊得一喜的雎飞赶紧搁下正在削的水果,不顾形象地爬上病床,没好气地一把推开关跃,“你走开!手下没轻没重的,儿子还伤着呢!”
然后温柔又急切地问关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了,叫医生!让医生赶紧过来检查看看!”
说着就赶紧去按床头的紧急医铃。
“屁!”被推了个趔趄的关跃赶紧揪住枕头才没摔下去,满是委屈地解释,“我根本就没用力好吗?”
儿子重伤昏迷他哪敢舍得用力,他又不是棒椎,“再说我这么小小的手能打痛他哪里?而且我还是拍他好好的地方!”
说着,就看到关雎趁雎飞去按紧急医铃看不见,冲他得意又挑衅地笑着挑眉,顿时就指着关雎跟老婆叫屈道,“你看你看!这小子根本就是装的!”
“装什么装?!”按完紧急医铃的雎飞立马就催关跃和他一起下去,“下去下去,医生马上就过来了,去沙发上装死去!”
正好这会刚去外间烧水的管家走进来,看到关雎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大爹小爸闹腾,顿时惊喜地眼睛一亮,“少爷醒了?!”
说着第一反应也是要按医铃让医生过来检查,却听见已经拽着关跃在沙发上坐好装死姿势的雎飞说,“我已经按过了,葛叔你去门口看看医生来了没?没了就再催催。”
“欸!好好好!”管家高兴得赶紧搁下热水壶转身就要去,但又想起什么停下来问,“那个,要不要通知一下贺警官?”
毕竟,贺警官每天跟他「交接班」的时候都要叮嘱上那么一句,他想不记得也难。
但雎飞和关跃却异口同声地一致反对,“先不要!”
关雎顿时笑盈盈地看过去,“干嘛呀你们俩?难道你们也认识贺警官?还跟他有矛盾?怎么反应这么大?”
也不知道贺洲怎么招了两位父亲的嫌了,大概是他那张不像好人的脸?还是他发生车祸了,贺洲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公事公办模样来问东问西做调查惹的两位父亲反感了?
关跃张口刚要说贺洲趁他睡着占他便宜的事,就被雎飞见势不对一把捂住了嘴,“那倒没有,只是人家那么忙,又是个外人,咱们这事不好第一时间就麻烦人家吧?”
说着赶紧岔开话题道,“你先做检查吧,检查过后咱们再说。”
关雎看了眼被捂住嘴「唔唔唔」的大爹,狐疑地看了看他小爸,倒也没追根究底,但还是冲管家道,“还是通知一下贺警官吧,我有急事儿跟他说。”
管家看了看关雎,又看了看两位先生,有点拿不定主意。
雎飞见此问关雎,“什么急事儿,需要你一醒来就要跟对方说?”
关雎沉吟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我这车祸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是有人对我蓄意谋杀。”
“什么?!”关跃惊怒得一蹦而起,刚要问是谁,可这时正站在门口的管家看到走廊尽头有好几个医护人员正急匆匆地赶过来,就赶紧提醒,“医生过来了。”
也正想问是怎么回事的雎飞只得把关跃拽回去装死一动不动,好让医生给儿子做检查先。
而管家则去一旁打电话通知贺洲。
所以刚到特安局不久的贺洲一听说关雎醒来了,惊喜得立马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到时医生刚做完检查离开,一路跑来的贺洲气息都有些喘地推门而入,正好跟抬眼看过来的关雎默契地相视一笑,“醒了?”
“嗯。”关雎微微点点头,不着痕迹地低头看了眼在贺洲进来的瞬间,立马躲进他被窝里的大爹小爸,嘴角无意识地翘了翘。
贺洲进来先跟正在喂孩子辅食的管家打了声招呼,再走到关雎的病床前坐下,然后就看到他被窝里的两个「娃娃」,顿时失笑,“我还以为这两娃娃是孩子的玩具来着,没想到是你的。”
关雎顿时:“……”
这话说得他好像是没断奶的娃娃一样,毕竟这俩「娃娃」可是他大爹小爸的形象,孩子自然不需要两位爷爷,倒是像他离不开两位爸爸。
贺洲看他窘迫住的呆样,心情很好地低笑了一声,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体温倒是正常了些,让医生过来检查过了吗?”
“嗯。”关雎微微点头,“医生刚走不久你就来了。”
“那医生怎么说?”贺洲闻言立马问,“还有没有哪里有问题?后续又怎么治疗?你这……”
“等一下!”关雎打断他,“这个先不急,回头再讨论。我且问你,那个肇事司机怎么样了?命保住了吧?”
在一旁给孩子喂饭的管家见关雎醒来的第一件事、把贺洲急吼吼叫回来要问的急事儿就是这个,立马就忍不住说道,“少爷,那人闯红灯把你撞成这样,你还关心他的死活?!你也太好心了吧?!”
关雎:“……”
他是关心这个吗?他是关心那个肇事司机有没有被抓住?有没有被灭口?有没有被查出什么问题?
因为只有把他那个牵线头的人给咬住了,才能揪出幕后的真正凶手,关雎才能理直气壮地开始坑人。
贺洲倒是非常心领神会他的意思,微微点头道,“人控制住了,身份背景也调查清楚了。”
然后神色有些微妙地问,“你猜猜他是谁?”
关雎还记得两车即将相撞的瞬间,他看见的那大卡车司机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微微摇头道,“我不认识,大概随便一颗棋子、一个刽子手?”
贺洲却沉声怒气地道,“是真正的油罐车司机。”
第123章 给你洗白白
真正的油罐车司机关雎倒是没见过, 但在一开始调查两位父亲车祸案时,他看过那个司机的照片。
所以关雎很确认,“撞我的那个司机我看得很清楚,跟油罐车司机长得一点都不像!”
原本的油罐车司机外表上看上去是个老实憨厚的纯朴汉子, 可撞他的那个大货车司机却是个满脸横肉、目光凶狠的男人, 个头壮实倒是共同点。
贺洲不奇怪地点点头道, “因为他整容了。”
“整容?”关雎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难怪他没认出来撞他的司机是油罐车司机, 毕竟之前他只看过死物照片没看过本人, 自然没看穿他的易容术。
不过,撞车的人是那油罐车司机的话……关雎就立马想到, “他是不是还改名换姓顶替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了?”
关雎记得他最初调查那位司机的资料时,他是因车祸身故状态, 而且还因为他是公职,算是因公殉职,家属还就此领了国家抚恤和保险赔偿等。
虽然他当时对“那司机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在他死后突然找到了适配源, 正好有了赔款可以换”这一点起疑过。
但考虑到那司机也是受害者,再加上那司机是公职人员,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和对国家职工的信任, 就没有多深究。
后来为了搞何遇调查何遇的事,才查出原来真正的油罐车司机并没有死,当初顶替他开油罐车的司机是开车撞死人而坐牢的劳改犯,也就是何遇经纪人的某个司机。
而真正的油罐车司机从此死遁, 他原有的身份信息肯定就不能用。
可现在社会基本干什么都需要实名认证, 他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出现, 没真实存在的身份也没法生活, 自然就需要另外一个现有的身份。
不然的话,警方不可能在他死遁的这两年内都发现不了异常。
“是的。”贺洲点头,“他顶替了一个外来务工的农民工身份,那农民工在工地上事故身亡,在家又没有一个至亲,常年不回去所以也没人发现他身份被人给顶替了。”
“那油罐车司机的家人知道他没死吗?”关雎记得,油罐车司机一家在他「死」之后就借口带儿子去国外做换心脏手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起先关雎还以为他家人不想回来面对悲剧,毕竟儿子的命是做父亲换来的,这份感觉太沉重,不想重返伤心之地也在情理之中,现在看来这明显是形迹可疑啊!
果然,贺洲说道,“在何遇婚礼直播上得知油罐车司机被人顶替,死的不是他本人,我们就立马赶去国外调查他家以及他家人的所有情况。”
“大概是以为在国外不可能会有人注意到他,那司机在国外不仅大摇大摆地继续和家人幸福富足地生活在一起,还跟「丧偶」的妻子又结婚了。”
“因为他彻底改头换面,起先我们警方还真的没有认出他来,再加上他的身份信息也合理合法,就还真的以为这是他妻子在他「死」后嫁的第二任丈夫。直到你车祸……”
自从关雎没事活了下来,贺洲这才有勇气对车祸视频反反复复地翻看细查,有些疑惑地皱眉,“从车祸现场来看,他应该是抱着跟你同归于尽的目的去撞你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你跟他虽然都伤得很重,但都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贺洲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有点不对劲的意味,赶紧对关雎抱歉解释,“我不是说你应该活不下来,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就车祸现场那个惨烈程度和监控视频里他孤注一掷的行为来看,应该很难……”
随即又猛地打住后面不吉利的话,无奈道,“我没有说你会那什么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关雎看他似乎恨不得自扇嘴巴的着急解释,有点好笑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没乱想。我知道你在就事论事地讨论客观事实,你是想说那种情况很难生还下来对吧?”
说实在的,要不是被撞的人是他,他跟司机都百分之百地活不下来。
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他本就不是简单的活人身,而那司机能活下来,是因为他在车相撞之时在司机身上做了手脚,为了扯出幕后真凶特意保了他一命,免得死无对证。
贺洲见他理解,松了口气,“是的,这是奇怪点之一。第二点是那个司机送到医院来抢救,当场就有医护人员对他下黑手想灭口。”
贺洲当时虽然反应快,立马调派了人手赶来监护,但也快不过人家早有准备,就等着他车祸万一不死就立马补刀。
可奇怪的是,“没想到,那个司机命大得还是活了下来,活到被我们警方接手掌管。然后在有人又动手的时候被我们警方抓个正着,他还是没事。虽然时时刻刻都是重伤濒危的状态,但始终吊着一口气,就是不死。”
贺洲说到这里时,很是一脸的怀疑人生,似乎觉得那司机命硬得不正常,就好像是看到了有人没了脑袋居然还活着,特别费解。
关雎看他那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忍不住暗笑地闷哼了一声,惊得贺洲从「医生都说那重伤程度不可能还活着」的疑惑中猛地回神,“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紧张地立马起身就要去按医铃。
“没没没!”关雎赶紧拦住他,“我没事儿,是被你的表情给逗笑了。但这么严肃的事情我又不好笑,就憋了一下,没想到就呛到自己了。”
贺洲闻言顿时神色一松地坐了回去,“好笑就笑呗,这有什么好憋的,我又不会怪你。不过你别动作太大,会扯到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关雎总感觉自从这次车祸之后,贺洲对自己的言行似乎宽容甚至纵容了许多。
以前但凡他言行稍微有点偏差过激,贺洲就会立马板着脸严肃地纠正,好似生怕他会思想走歪、行差踏错犯事儿一般。
也许,这是贺洲对伤患独有的温柔?
关雎摇摇头,把这打岔的思想甩掉,再把话题给说回来,“还是说回那司机的事吧。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发现他就是油罐车司机的?”
贺洲也继续说,“车祸之后,他被撞得血肉模糊,几近毁容,而且车上身份证件什么的并不是他的——也就是说不是他顶替的那个农民工的身份资料,而是真正的大卡车司机的。”
“真正的大卡车司机?”关雎听得疑惑了一下,随即就敏锐地猜到,“另有其人?”
“对!”贺洲点头,“所以第一时间,我们并没有往他身上联想。直到我去审问他,他看见我的第一眼居然眼神心虚地闪躲了一下。”
还有一点就是得亏于贺洲对嫌疑人的长相「记忆深刻」这一特技,“他心虚地奇怪了一下不说,他那眼神还让我突然想起来油罐车司机妻子的「二婚」丈夫,那眼神太像了。”
所以,本来就对那「二婚丈夫」保留怀疑的贺洲立马就往那人身份上调查,然后就发现开货车撞关雎的人就是那个所谓「二婚丈夫」。
而真正的大货车司机本人因为犯事想死遁逃避,两人合作愉快地让他给顶替了。
这似曾相识的操作和套路,就让贺洲怀疑起了那「二婚丈夫」的真实身份。
所以他就果断地深挖下去,然后就查出了那个所谓的「二婚丈夫」其实就是油罐车司机他自己!
然后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工地上被掩藏的农民工命案、那个大货车司机所犯的命案等一系列的案子。
他手上的案子就又多了。
关雎听得有些唏嘘,“那油罐车司机的家人都知道他没死吧?一家人是故意躲到国外去的吧?”
贺洲有些无声叹气地点头,“是的,包括他那个换了心脏的儿子。”
感觉不管是换之前自己原本的那颗心,还是换来的这颗心,都是黑的。因为那家儿子也有19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关雎:“……”
虽然对于天生的心脏病患者该给予同情,但对这种人他实在同情不起来,“所以他们一大家子,拿了沾了十几条人命鲜血的钱心安理得地逍遥法外?”
贺洲看他有点动气就赶紧安抚,“放心,犯事的人都躲不过法律的制裁,现在他们一家都被追捕归案了。”
关雎有些嘲讽地轻哼了一声,“除了那油罐车司机,他家人能犯什么罪?顶多是窝藏包庇罪,三年以下是吧?他们三年以下的拘禁就那么高贵值钱吗?能抵十几条人命、十几个家庭的破碎?”
贺洲沉默了,他能理解关雎的气愤,因为那十几条人命里就有他两位父亲。而十几条人命,确实不是三年以下的刑罚能填平的。
但律法就是如此,有时候确实让人意难平。
贺洲想了一下,安慰道,“那油罐车司机肯定逃不过的。”
这点关雎知道,“那油罐车司机上了何遇那帮恶魔的贼船,自然逃不过被利用、被当成刽子手去帮他们杀人灭口、最后被推出去当替死鬼的命运。”
“就像是撞死了直播男鬼的那个司机一样,先是被利益收买,然后就被掌握了死穴命脉不得不听命行事,哪怕让他们去死去杀人。”
“对!”贺洲点头,“就是这个套路这个流程,控制在他们手里的人恐怕不是这么一两个人,袁宏和贺樟都是被他们用类似的手法给控制住的。”
关雎闻言不由地问,“对了,袁宏和贺樟审问得怎么样了?都招了吗?”
“没有。”贺洲遗憾摇头,“袁宏的嘴巴很紧,什么都撬不出来,坚称当初就是为了众人一跑出来就能把门给关上才提前启动石门开关的,不是故意要害其他人。对于这一点,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有谋害人的动机,没有理由扣押人家,就把他给放了。”
“放了?!”关雎一皱眉,那袁宏可是何遇团伙人之一怎么能轻易地给放了呢?
但警方做事也是要遵循一定的章法的,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关雎就只有再问,“那其他的事呢?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吧?你们都没查出什么吗?”
贺樟都明明表露过,那袁宏就是特意给他们到处搜刮制造活死尸「材料」的爪牙之一,那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既然都做过不止一次,警方都没查出什么吗?袁宏的尾巴居然扫得那么干净吗?
“没有查出来。”贺洲也无奈,明知对方有问题,可拿不出证据就只能任由对方大摇大摆地离开,“他的身世很清白,交际和行为也简单,平时不是埋头在家里创作就是在网上约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去探险寻找创作灵感和题材,根本揪不出毛病来。”
关雎闻言立马问,“那他那些探险,有人失踪或丢命吗?”
“有些有、有些没有,具体详情我们还在调查,有些时间久远还不太好查清楚。”特别是何遇这事爆发,他们严重人手不够,这种不怎么重要紧急的小案子小疑点就只能暂时搁置了,“但这不能构成扣押他的理由。”
关雎沉吟了一下,又问,“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他死过一次吗?”
“是,”贺洲点头,“他是癌症身亡,当时医院里死亡证明都开了,他却从太平间里爬出来了,吓人一跳。但这种误诊死亡或者说当时一口气没提上来确实是死亡状态了,但缓过来之后又复活的情况又不是没有先例,所以医院那边也没多奇怪。”
不过贺洲有自己的想法,“但我怀疑,这可能就是他为何遇集团所用的关键点。可能他当时确实死了,是何遇那帮人给了他再生的机会。所以为了活命,他才会成为何遇集团的爪牙,所以他也绝对不可能会招供,因为一旦招供,他可能就会彻底死掉。”
这也就是为什么,贺洲不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的原因。等以后有了证据,直接抓人就是。
“嗯。”关雎也怀疑,这可能就是事实,“那贺樟呢?他那边的进度如何?”
说起贺樟,贺洲奇怪地顿了顿,看了看关雎沉吟了一会,还是说道,“他跟疯了一样,无时不刻不在大吼大叫地痛苦哀嚎,根本没法审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要求见你一面。”
“见我?”关雎略作一想就明白了贺樟为什么想见他了,因为之前在那个墓下血池溶洞里,他一脚踩废了贺樟作为活死尸的修为,贺樟就大概是觉得他能踩废他也能救活他吧?
“那之前怎么不见你们警方来传召我呢?”关雎有些开玩笑地问道。
贺洲当即皱眉,“那种不合理的要求我们自然不会搭理,不然一些嫌疑犯想攀咬谁就能攀咬谁不成?”
实则警方那边原本确实打算请关雎去协助调查的,但被他以“关雎之前在血池溶洞里逗弄戏耍过贺樟、让贺樟怀恨在心,万一喊关雎来被贺樟伺机报复同归于尽怎么办,贺樟本来就是危险不定的存在”等理由给拦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贺洲本能地不想关雎被牵扯进这些案子里来。莫名直觉这里面牵扯到的一些事,可能对关雎也不利。
关雎倒没觉得有什么,“没事,下次你们警方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去帮忙协助调查。”
贺樟那点小麻烦他还是能应对的。
贺洲不置可否,“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吧,其他的不要多想,查案办案是警方的事。”
“那何遇呢?”关雎又问,“他审问得怎么样了?”
贺洲神色一顿,似乎气闷了一下,“他被保外就医了,警方这边除了能证实他是尤清肚子里的孩子之外,其他但凡能跟他扯上边的事情,都会有人立马证据确凿地出来自首,就给人一种他们不管牺牲什么势力财团都要保何遇的感觉。”
所以最近警方是揪出了一个又一个黑暗势力团伙,比如黑医院、黑研究所、黑工厂等等。
再加上直播男鬼爆料的那些活死尸培育基地,基本上都被他们给全部给逮个正着捣毁了,事情多得不行,他们也忙得不行,根本无暇再顾及其他,更没有多少精力跟狡猾的何遇掰扯。
“而且我们也证据不足,再加上几大财团的施压、多方势力的博弈,还有何遇也确实迅速枯瘦好像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一样,所以我们只能放人。”
“毕竟,就凭他只是尤清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这一点,不足以治他什么罪。而直播里男鬼的话,能作为凭据线索去查案,但不能作为证据去定案。”
对于这一点,关雎也能理解,“何遇的社会影响力太大,你们拿何遇没办法,也在我的预料之中了。”
所以他才敲碎了何遇的功德龟壳、废了他的修行,就算民间律法不能让他伏法又怎么样?天道反噬自会让他伏法。
他多行不义,又没了构骗来的功德信仰力护体,自会遭因果反噬。
现在都不用关雎动手,何遇离灰飞烟灭也不远了。他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贺洲不知道这一点,他还以为关雎在气恼丧气,忙安抚他道,“没关系,现在有了你这车祸案,只要揪住油罐车司机往深处挖,应该能把他给咬出来。”
关雎却摇头道,“想要我命的幕后真凶,可能不是何遇。”
因为何遇现在不会有空来「关照」他这个小虾米,尤其是,何遇也没有要他命的理由。
贺洲倒是听得一愣,“不是何遇?那会是谁?”
随即不待关雎提醒,就想到什么脸色猛地一青,有些震惊地怒声,“沈家?!”
关雎倒是还算平静地点了点头,顺便抬手按住被窝里被惊得动了动的大爹小爸。
贺洲陡然怒起得握紧了拳头,“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沈家怎么比豺狼虎豹还恶毒!”
关雎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都不生气,更何况伤心,“你理解不了他们就对了,因为咱们不是他们那种人,无法理解他们的冷血,也无法共情他们的无情。”
贺洲看关雎不在意也不伤心,倒是暗暗松了口气,“那行,回头我往他们身上查,一定不会让他们逃过。”
“嗯。”关雎点头,还提醒道,“主要查沈老头,如果是沈家干的,他绝对是最大的主谋,要么就是沈言沈昭。”
就翻脸那天沈老头对他露出来的恶意杀意,那都有如实质。关雎大概都能笃定了,他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沈老头干的。
至于沈言沈昭,估计只有那么一两成的可能。
“好。”贺洲点点头,想起什么抬眼迟疑地看了一下关雎,“对了,还有个事……”
“嗯?”关雎疑惑抬眼看他,“什么事?”
话都说到这里了,贺洲倒是一并说了,“何遇走的时候私下跟我说了一句:想要问他什么,让大师亲自去问,其他人没资格。”
关雎听得微怔了一下,随即问他,“那你把这话给上报了吗?”
“没有。”贺洲倒不是想隐瞒,而是,“不用我上报上面就已经知道了,因为何遇大概是给特安局的人手眼线施压了,所以特安局里最近在非常紧急地处理黑袍一案,非要请大师回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关雎闻言立马同情地笑道,“那大师不在,这压力岂不是都倾倒在你这边了?他们都烦你了吧?”
毕竟,他大师号出现在世,也就只有跟贺洲走得近一点。
贺洲倒不觉得什么地笑了笑,“没事儿,我抗压。”
再说他每天忙得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多少,根本就没空搭理他们,他们爱咋咋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贺洲根本就拿他们的刁难当空气。
关雎却知道他一个刚调进特安局的基层怕是不容易,尤其是他只是个不懂玄学术法的普通人,怕是会遭那些会点法术就自持不是凡夫俗子的天师们看不起。
虽然,他凭着自己的资历和本事可能还有家世的原因,一进去就是能独立接案子的大队长,但手下却没有一个懂玄学术法的人可用,办案只能跟以前的警局同事单打独斗,怕是艰难得很。
尤其是,他们根本就拿何遇那种会用术法耍赖的人没办法。如果特安局的「同事」还给他们扯后腿的话,那更艰难。
所以关雎想了想,问,“需要我发信息给大师,让他什么时候有空回来一下吗?”
“不用。”贺洲想都没想地谢绝,“大师现在出现可能弊大于利。”
虽然他可能会轻松点,但这不是牺牲大师的理由。
那帮人,肯定会把黑袍的死扣死在大师头上。而大师没有不在场的证据,根本辩无可辩。
然后他们大概就会以此来要挟大师对何遇有什么妥协,因为他能感觉到,何遇似乎有求于大师,而且非常紧急,可能是跟他急速枯瘦的原因有关?
贺洲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关键点,但他却对谁都没说。
关雎也不强求他,“那行,什么时候需要跟我说一声。”
“好。”贺洲看他说了一会话,这会脸上已经有了倦色,就起身给他拢了拢被子,声音都低柔了一个度,“你先睡会吧,我去上班,晚上再过来。”
关雎头点到一半突然顿住,“哎?你晚上还过来干嘛啊?”
贺洲笑笑没说话,只交代他好好休息,然后就急匆匆地赶回去干活了。
待贺洲一走,憋在被窝里好一会不能动的关跃忍不住从被窝里窜出来,没好气地翻白眼吐槽道,“他来陪你睡觉觉,给你洗白白。”
关雎顿时:“……”
第124章 连夜逃回火星去
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昏睡这几日的擦洗护理居然都是贺洲亲自做的, 关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晚上贺洲来给他陪床守夜时,他从看见贺洲的那一眼起,整个人就莫名地不自在起来。
按理说,就算不是贺洲, 也会有其他护工来给他做护理清洁, 这应该没什么的, 但他就是莫名地脚趾蜷缩起来了,也不太敢跟贺洲眼神对视。
一开始贺洲还没发现,直到问完医生情况、送走管家等人, 见关雎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问他话时也非常简短的“嗯、啊、哦”地回应。
贺洲没有多想,只以为, “是不是想尿了?”
说着就拿起放床底备用的医用尿壶,要去揭开关雎的被子, 吓得躺着不能动的关雎赶紧道,“没没没……”
“嗯?”贺洲顿下,扭头见他神色诚恳, 不像是因为不好意思故意憋着,就把尿壶给放回了原处, 然后习惯性地给他查看输液心电图等情况, “那你在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
“啊?”关雎没想到自己这细微的异常也被贺洲看出来了,他明明很努力地装作正常的,“没、没什么, 就是……”
关雎急中生智地随便扯了个借口, “就是好久没吃东西了, 感觉嘴里没味儿。”
说起这个, 贺洲去打开自己之前带来的保温袋子,“对了,我之前问过医生,他说你现在可以吃些流食。所以我来之前,拜托我妈给你熬了些你可以吃的粥。”
之前早上来看过关雎醒来之后,
关雎闻言赶紧道,“你怎么还劳烦周姨呢?在随便一家粥店买一份就不就好了吗?”
贺洲仅仅作为朋友,自己车祸他又是陪床照顾又是护理擦洗的,关雎就已经感觉很麻烦他很不好意思了,还怎么好意思再劳烦他妈。
“我没想麻烦她的。”贺洲把袋子里的保温粥瓶和碗筷什么的一一拿出来,“我是想着外面的食物不一定干净卫生、也不一定够营养。”
病人吃的东西肯定要注意点,所以贺洲才想着自家做,“想着家里有厨房帮佣,反正要做饭的,就让帮忙顺便熬份粥。但没想到,我妈会亲自动手。”
说着就拿起碗筷道,“我去用热水冲洗一下。”
关雎目送贺洲去洗手间道,“那我回头得好好感谢一下你妈。”
贺洲冲洗好了碗筷回来,边从粥瓶里倒出粥边回答,“你要真想感谢她,就捧场地把她心意都给吃完,那就算是感谢了。”
说着,端着粥碗坐到病床前,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来,吃吧。”
“好香!”关雎一手打着石膏、一手挂着点滴,浑身都不能动就只能乖乖张嘴一口吃下,“好稠、好吃!你吃过晚饭了吗?”
贺洲看他小馋猫似地舔舔嘴,不由也笑,又一勺喂到他嘴边,“吃过了,来之前在家里吃了。好吃你就多吃点。”
关雎边呜呜吃着边道,“那你回头记得帮我谢谢你妈,等我好了再去登门道谢。”
贺洲看他嗷呜嗷呜吃得跟小奶猫一样嘴角都沾了粥渍,不由微笑地给他擦了下嘴,继续喂道,“给你熬了个粥而已,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不仅是因为这个,”关雎醒来之后,自然就跟大爹小爸以及管家交流了一下他昏睡中的情况,“听管家说,之前周姨还经常过来帮忙,帮他带孩子让他轻松不少。”
说起孩子,贺洲笑容微敛,“一会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啊?”关雎好奇地眨眨眼,怎么感觉他突然正经的态度像有什么大事要说?
贺洲却专心喂他,“等你吃完。”
“唔!”被喂了满嘴的关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咽下嘴里的粥问道,“什么事还非得我吃完?难道是什么不愉快的事?怕我消化不良?”
“倒也算不上不愉快。”贺洲面上眼底确实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绪,“但很重要。所以等你吃完,咱们好好谈谈。”
谈谈?关雎顿时一脸懵逼,这话怎么说得他俩之间、就是只关于他们俩好像有什么事似的?
可他们俩之间能有什么事?关雎想了一圈没想明白,就只能眼巴巴地被喂完粥,做好了正襟危「躺」的姿势准备谈谈。
贺洲洗完碗筷出来却问,“要尿不?”
别说,还真有点想,不过关雎还是坚定地摇摇头,“不用。”
他又不是真瘫痪了,等一会贺洲睡下了,他能自己去。
“不对呀,”贺洲皱眉,“按照以往的频率,你现在该尿了。更何况你今天醒了应该喝了不少水,刚刚还喝了粥。”
关雎:能不提这「黑历史」吗?
“你来之前我刚好尿过,所以现在才没尿意。”关雎囫囵地解释完就赶紧岔开话题问,“你不是说要谈谈吗?要谈什么?”
贺洲见他确实没尿意也没勉强,就在病床前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看得关雎都有些发毛的时候才突然开口问,“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以前究竟是什么关系?”
“啊?!”关雎着实被这个问题给问愣了,完全不明所以,“什么、我们以前什么关系?”
他们哪有什么以前,他们不就是这一年才认识的吗?
贺洲见他还在「装傻」不肯坦白,只好严肃地摊牌道,“我已经恢复了不少记忆,其中就有你钻进我怀里亲密抱着我的记忆,当然,我也有回抱你。还有一起在床上……翻滚的画面。”
“噗!”关雎被他最后一句劲爆的话给惊得当即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咳咳咳……”
果然幸好没在他喝粥的时候说,不然他非得喷粥不可!
看来贺洲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贺洲见他被呛到,赶紧俯身上前给他抚着胸口顺气,“这么激动做什么?没想到我会想起来,心虚被吓到了?”
好不容易咳停的关雎顿时无语:“我心虚什么?”
“你不心虚,那你这么大反应?”贺洲说着还不忘把床头柜上保温杯里的热水倒了大半杯喂他喝,“小心点,别牵扯到伤口。”
关雎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半顺畅了喉咙才再说道,“我那是被你的虎狼之词给吓到了。”
贺洲把水杯搁回柜子上回头对他挑眉,“难道那不是存在过的事实?不然我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些记忆?”
“我怎么知道啊!”关雎倍感冤屈,“我主动抱你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当时他在贺洲的梦境里蹭他的气息来着,这个自然不能明说。一说他真正的马甲不就露陷了吗?
而抱在一起在翻滚的画面……关雎想了想,猛地一惊悚:艹!该不会是他为了看贺樟的真面目给他下了幻境,当时在身体里面的贺洲也中招了吧?
我靠!这个要说不清了!
关雎惊得猛地一抬眼,却见贺洲好整以暇地对他挑眉,一副「编、你继续编」的表情,“怎么?还没想好怎么编吗?”
无言以对的关雎:“让我再想想。”
贺洲见他还真敢顺着台阶下,顿时被他给气笑了,“所以,你就是准备死不承认对吧?”
关雎欲哭无泪,“我承认啥啊我?!”
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他一副质问渣男的语气?
贺洲见关雎被他逼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下一软地俯下身趴床边凑近他,声音和神色都温柔了问,“你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好解决吗?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放心,不管什么事我都包容,我都不生你气。”
关雎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逮住了最后一句问,“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如果你不是做了什么会让我生气的事,为什么对我隐瞒我们以前的关系?”贺洲耐心地说道,“是因为你那个孩子吗?”
说完,不待关雎反应,又立马说道,“我不介意,我可以视如己出。”
说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已经开解好自己了。比起介意那个孩子的存在,他更在意关雎在不在。
关雎:“你想多了亲,那个孩子不是我生的,而是……”
你生的,但这话也不能如实说。
谁知贺洲却眼睛一亮,整个人明显透着股说不出来的愉悦,“不是你亲生的?!那是你领养的吗?”
随即又想到什么愉悦一顿,“不对!你那孩子既然能领沈家一份股份,那说明是做了亲子鉴定能证实确实是你的孩子的。所以,是你在亲子鉴定上做了手脚,还是你又在骗我?”
“什么叫又又又?!”关雎被他那副惯骗的语气给激得不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贺洲却挑眉反问,“你什么时候没骗过我?”
关雎顿时被他给整无语了,“看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天天骗人的大骗子一样。”
没想到贺洲还真的一本正经地点头,“大骗子还不至于,小骗子差不多,专门骗我的那种。”
关雎今晚已经不知道无语多少次了,“我骗你什么了?”
“那你解释一下,我明明是跟你有过那么多亲密行为的人,为什么之前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你?这正常吗?”贺洲认真了神色问,“还有,你在当时为什么也装作不认识我?”
问完还立即打断张口要说什么的关雎,“别跟我扯那番你不想高攀贺家公子的说词,那话骗骗完全没有记忆的我还行。现在别想了,我不信!”
他现在可是恢复部分记忆的人!
关雎:“……”
所以,他怎么就突然恢复记忆了呢?!
真是艹了!
贺洲眯了眯眼,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你在我身上动过什么手脚?”
说着顿了顿,“或许你没那个本事,但大师有。可能是你让大师帮过忙?不然,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失忆,能记得所有的事,可为什么就是不记得跟你的关系?也不记得跟你有过的任何过去?而现在却又零零碎碎地想起来一些?若不是你刻意帮我抹去,我想不出来其他的可能。”
关雎眼神一惊悚:卧槽!这男人怎么那么可怕?!事实居然都被他给推理出来了七七八八!
贺洲一直近距离地紧紧盯着关雎的表情,观察到他这细微的反应,蓦地气笑了,“看来还真的是!”
说着就没好气地捏了捏他完好无伤的脸颊,“小骗子!说!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对我隐瞒我们之间的过去?!为什么抹去我的记忆?!”
关雎无语地看着他,这还说什么呀?事实基本上都被他给猜出来了。最后一点原因要解释清楚,那他的身份都彻底暴露了。
所以说是不可能说的,保住鬼修的马甲,是他最后的倔强。
大概是贺洲靠得太近,关雎有点受不住他这种逼迫的气势,逃避般地把头歪到一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贺洲气笑地捏着他的脸给他转过来,“还装傻?”
对!关雎就准备一直装傻下去,一脸诚恳地道,“哥!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困了,我想睡觉行不行?”
贺洲看着重伤躺在床上也丝毫不损漂亮的关雎,暗嗤自己可真是色令智昏,明知道关雎有事情瞒着他,他居然都生不起关雎的气来,甚至没有丝毫怪罪。
尤其是那一声哥,叫得他心一软,几乎差点就举白旗投降点头说好。
但好在他岌岌可危的理智被他给及时拽住了,贺洲冷了冷硬态度道,“不行!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他不想再跟关雎这样「心照不宣」地暧昧下去,他想堂堂正正地做男朋友。以后关雎若有什么事,他能理所当然地出面处理。让别人都知道,关雎归他管。
“说什么呀?!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关雎开始装可怜试图蒙混过关,“哎呀我怎么突然头好疼,手也疼,脚也疼,肚子也不舒服……”
贺洲简直被他气笑了,明知道他是在说谎,但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和担心,“真有哪里疼吗?这个不许说谎!”
关雎可怜巴巴地水盈盈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连连点头,“没有说谎,真不舒服!”
所以放过他吧,别问了!
贺洲见此神色一肃,立马起身,“我喊医生来!”
“哎别别别!”关雎赶紧拦住他,见贺洲疑惑地看过来,神色有些讪讪,“那什么、我其实就是困了,太困了才哪哪都不舒服嘛,睡一觉就没事了。所以哥,我可以睡觉了吗?好困啊我!”
贺洲看着他乖巧撒娇的样子,真的很难拒绝说不,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妥协了:他不想说就算了,反正等以后自己全部恢复记忆,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何必这么为难他。
“那你放一下尿再睡吧。”贺洲无奈地放弃道,也不知道小骗子到底在逃避什么?
关雎一惊:他怎么还记得这一茬呢?!赶紧道,“不用了!我不想尿!”
“怎么可能?!”贺洲皱眉,“这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何况你还喝了那么多粥。就算没多少尿意也尿一下,冬日夜长,等睡到半途起夜会影响睡眠质量。”
说着就拿出尿壶,掀开关雎脚下的被子,吓得关雎惊叫,“哥!哥!我真的没尿意不想尿啊!别麻烦了!”
贺洲却不以为意,“我帮你嘘嘘两下就有了。”
说着还真的边扒他裤子边,“嘘——嘘——”
关雎当即都要崩溃了,赶紧用那只挂着点滴的手去拽住裤头,“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别嘘了!我自己来行吗?!”
在他们开始「谈谈」之前他就有不少尿意了,经过那么多一惊一乍的情绪冲击,他现在何止是尿意,他都想泄洪了!
贺洲这才眼里落满笑意地抬眼看他,“你自己怎么来?快把手拿回去别乱动,小心一会扯到伤口。”
关雎这才反应过来,“靠!你故意整我是不是?”
艹了,这狗男人怎么突然这么鬼畜了?!“你变坏了!你欺负我!”
贺洲不以为然,“就许你这小骗子骗我,还不许我欺负你一下?”
“我骗你啥了我?”关雎死不承认,“都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贺洲抓住他拽住裤头不放的手一点点扯开,“你不困是吧?那咱们再继续掰扯掰扯你为什么抹去我记忆的事?”
关雎顿时怕了怕了地逃走,“困困困……怎么不困?!我困死了!”
“那手拿开。”贺洲晃晃他扯着裤头就是不放的手,“尿了好睡觉。”
关雎欲哭无泪,“我真的可以自己来!你帮我把床竖起来一点,让我坐起来就行了!”
“你这是不好意思了?”贺洲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之前你排尿都是我帮你弄的啊!”
关雎被他说得脸发热,“那什么、之前我昏迷着又没知觉,现在我醒着,万一、万一我有反应了,你跟我不就都尴尬了嘛!”
可贺洲却一脸淡定,“你有反应不是很正常吗?你要是对我没反应,那才糟了呢!”
关雎被他这话给砸得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脸猛地一红,被吓得惊天动地地咳嗽,“咳咳……我靠!你是不是在耍流氓?!”
贺洲看他羞得满脸通红,忍笑着给他顺着气,解释道,“你脊椎骨严重受损,医生说暂时不能让坐起来。好了,我不欺负你了。手拿开吧,快尿了好睡觉。”
关雎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犹犹豫豫地松开手,“那我自己从小内内里掏出来,你帮我接着就行。”
贺洲忍住满眼的笑意道,“我早上帮你擦洗完之后,没给你穿小内内。”
关雎顿时「艹」了,垂死挣扎道,“那我自己扶着!要不然对你「肃然起敬」,你不尴尬我尴尬。”
贺洲忍俊不禁,看他被欺负得惨兮兮的样子,终于放过他点头说好。
关雎这才把好长一泡尿给放了出来。
贺洲拎去卫生间的时候还「啧」了一声,“这么多,你这是憋了多长时间啊,也不怕憋出膀胱炎。”
关雎顿时一脸羞愤欲死地捂住了眼。
等贺洲处理好出来,见他把自己整个头都盖住了,赶紧上前扯下被子,“干嘛呢你?也不怕被憋着!”
关雎捂住眼不敢看他,“给我都盖上,让我安详地去吧!”
“别胡说八道!”贺洲失笑地给他盖好被子,揉了揉他头道,“我又不是外人,这有什么好害羞尴尬的?睡吧,不闹你了,我也去睡了。”
说完,还真的起身去一旁的沙发床上躺下。
病房里就此安静下来,好半晌都没一点声响。
只留了一盏小地灯的昏暗里,关雎悄悄地侧首,看见贺洲一动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暗暗松了口气——
等明天贺洲走了,他要连夜逃回火星去!
第125章 瞎说什么大实话
火星关雎最终还是没有逃离成, 因为第二天贺洲给他擦洗且喂过早饭之后,居然拿出一大叠文件就地开始办公了。
关雎看得有些傻眼,“你还不去上班?”
贺洲侧首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还残留着刚刚帮他擦洗时泛起的红晕, 忍住眼里的笑意点了点头, “嗯, 在这陪你。”
关雎丝毫没为这话感动,反而像是吓一跳,忙不迭地谢绝, “不用不用, 你忙你的去吧,我这又没什么事, 再说一会管家就来了。”
贺洲见此不由挑眉问,“你在怕我?”
关雎一顿, 随即尴尬地干干笑笑,“我怕你啥啊?你又不吃人!”
他不是怕,他是瞅着贺洲就浑身不自在。
妈耶, 这若是那个不认识的护工来给他擦洗狐狸,他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不自在。所以贺洲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做这些琐碎的事呢, 他又不是没事忙, 真的是!
关雎无力吐槽。
谁知贺洲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你怕我再问你为什么抹去我记忆的事,所以想赶我走是不是?”
关雎:瞎说什么大实话!
但是,人家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他也不能瞎说大实话啊!所以关雎立马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怎么可能?!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
贺洲忍了忍笑道, “那咱们继续讨论昨晚的话题?你帮我解释一下, 我为什么偏偏不记得跟你有关的事情?那些事情到底有什么不对?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忘记?”
关雎无语了,怎么又来了,无奈地讨饶道,“哥!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咱俩真的就是今年四月初认识的,没有什么过去啊!真的!我发誓!”
贺洲看关雎的神色真的是诚恳得不行,不置可否地问,“那我为什么会逐渐想起一些跟你亲密的记忆?”
关雎心里简直艹了,为什么别的不想起,偏偏想起这些?真的是……搞得他都快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这个我真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医生,你这是不是患了什么幻想症什么的……”
这下轮到贺洲无语了,“你的意思是说,我时不时想起来的记忆画面,实则是我的癔症幻想?”
关雎也不好意思这样说人家,“那、那我真的不知道你那些记忆是怎么回事,反正我记忆里没有你说的那些事。”
“是吗?”贺洲突然搁下文件站起身过来。
吓得关雎一跳,“你、你干嘛?”
不会又是来给他□□排便吧?刚刚就折腾了一早上,他都差点当场去世了!
“你知道……”贺洲停在他床边,突然两手撑在床沿俯身逐渐压下来,“我那些记忆是怎么想起来的吗?”
逐渐靠近的贺洲让不能动弹的关雎有了一些紧张的压迫感,头下意识地往枕头上压了压,压得枕头更往下凹陷了一些,“怎、怎么想起来的?”
他也很好奇,为什么明明被他抹去的记忆还能再想起来?
要命的是,还是「断章取义」地想起来,让他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始乱终弃的渣男。
关雎是感觉真冤,从来没有这么冤枉过,而且还没法说!真的是窦娥都没他冤!
贺洲近距离地能清晰地看见,关雎眼里真的只有纯粹的好奇,没有心虚、没有愧疚,这让他之前的想法有了一丝动摇。
原本他以为他跟关雎处过对象,但关雎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有了孩子,所以才趁他车祸失忆装作不认识他。
后来经过相处渐渐发现或许不对,因为关雎对他没有愧疚、心虚等做错事的任何表现,他对他一直很坦荡,甚至连情侣之间该有的任何情愫、哪怕是时过境迁的都没有。
若是关雎真跟他好过,不可能做到这么毫无破绽、毫无感情遗留,甚至连身体都没有记忆,反应很是青涩,就这么坦坦荡荡待如简单朋友一般。
可贺洲又确定,关雎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尤其是他最近想起来的滚床单那片段,虽然断断续续的不甚清晰、犹如幻境,但应该确实发生过。
因此贺洲就猜想,或许他跟关雎以前还真的不是什么情侣,只是因为什么突发的事情和不可抗拒的原因,两人还陌生时就滚过床单发生过关系?
所以关雎怕彼此尴尬不自在,就把他这段记忆让大师给抹了去?
这是他通过一直以来的观察而推理出的结论,但具体事实如何他还是没法确认。
所以贺洲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继续探究道,“在与你亲密接触的时候,我脑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我脑子里从来都没有过的画面或者片段,你钻进我怀里跟我亲密相拥的画面是,滚床单的画面也是,所以……”
贺洲愈发地凑近关雎,蛊惑般地道,“咱们要不要多亲密接触几次?这样说不定我就能自己全部想起来,免得为难你了。”
“不、不要了吧?”关雎这才注意到贺洲离他太近了,几乎都要鼻尖相抵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鼻间唇上,有种在被亲吻着的感觉,让他不由地开始脸红发烫,忍不住抬起那只挂着点滴的手推他,“你、你起开点……”
“别乱动!”贺洲看都没看,却准确无误地捉住了他没有连着针管的手腕部位给小心翼翼地放平回去,“小心回血。”
两人离得近,关雎感觉他的呼吸喷洒在鼻间唇上,贺洲也能感觉得到关雎那逐渐升温急促的呼吸,带着隐隐的馨香,似曾相识,好像他们曾经也曾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过彼此的呼吸和味道……
感觉到这里,贺洲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关雎也曾像他这般把他近距离地压在病床上,笑盈盈地说了一句话”的画面,眼神就不由地恍惚了一下,“我好像又想起来了一些……”
不会吧?!关雎顿时眼睛都惊圆了,真的这样接触一下就能想起来?!
“你想起了啥?”关雎有些颤巍巍地问,他该不会马甲不保了吧?
贺洲再次回想了一下刚刚想起的记忆,确认无误后,回过神来,清明的眼神里渐渐地泛起了促狭的笑意,缓缓地勾唇笑起,意有所指地一语双关,“要不,咱们来场病床play?”
关雎的表情顿时裂开了:艹!想起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想起这个?!
因为这是他曾经调戏过「贺洲」的话,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贺洲一看关雎那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的表情就乐了,忍不住笑道,“看来,你也记得这段记忆呢!幸会幸会!”
“没没没……”关雎赶紧收敛起表情立马丑拒,“我是被你这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词给惊到了,不是记得什么play。”
所以谁跟你幸会。
“是吗?”贺洲近距离地直视关雎眼底深处那「操蛋」的无语和震惊,饶有兴味地笑道,“你猜我信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关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感觉贺洲说话时的气流都喷到他嘴里去了,这亲密程度都不亚于接吻,让他很不自在地道,“快起开,你压着我了!”
可贺洲非但没起身,反而更朝他压近了一些,“既然这个方法奏效,那咱们就再多亲密接触接触……”
说着垂眼落在他那嘴唇上,喉结无意识地涌动了一下,头微微一歪,仿佛就要落下去。
吓得退无可退、也避无可避的关雎只能赶紧闭上了眼,“不要!你这样欺负病患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在我好的时候这样来!”
本来就是吓唬他的贺洲轻笑着停住,“你好的时候就可以这样欺负你吗?那你会怎么样?”
“肯定是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关雎想都不想地睁开眼道,见贺洲虽然嘴唇没碰上他的,但彼此的眼睛贴得更近了。
关雎一抬眼,就直接撞见进了贺洲那黝黑幽深、又泛着点点笑意的眼眸,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平静海面漾起了阵阵涟漪,而自己的那张脸就深藏在这深沉又温柔里,就好像是被贺洲给藏在他的内心深处一般,这让他莫名地就有点开始脸红心跳,“你、你能不能别靠得这么近,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不行。”贺洲好整以暇地更靠近了一些,他突然喜欢上了逗弄这样有点害羞又有点紧张的关雎,就像是平时张牙舞爪的漂亮小猫怂怂地缩起了爪子,别提多软萌可爱了,“除非你老实交代,你都抹去了我什么记忆?不然,我就只能自力更生地恢复记忆了。”
关雎一动不敢动,因为怕一动彼此的嘴唇就碰到,努力往后压着枕头,“怎、怎么个自力更生法?”
“自然是……”贺洲缓缓地更往下靠近了一分,近得关雎都能感觉到他嘴唇的温热了,“多亲密接触接……”
谁知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人「嘭」地一声重重撞开了,且伴随着一声惊怒暴喝,“臭小子你在做什么?!”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突然闯进来的贺洲被吓一跳,惊得撑着床沿的手一抖,力一散,整个人就砸向了关雎——
本来就嘴对嘴、鼻对鼻、眼睛对眼睛无比贴近的两人立马就亲了瓷实!
贺洲和关雎顿时都睁大了眼的同时,也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懵逼、以及都有一瞬间的空白,当即都在心里无声地「艹」了一声:玩脱了!
贺洲被吓得赶紧一蹦而起,转头看到在身前背着一个孩子两个娃娃的管家正一脸不善地瞪着他,好像在瞪什么登徒子,顿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窘迫和心虚,“管、管家您来了,我、我刚刚是在跟小雎闹着玩,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亲到的……说到这里贺洲回想起刚刚亲到的那柔软温热的触感,顿时就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浑身发热,还有一丝被长辈逮到的害羞和紧张。
所以一时紧张尴尬的他也没注意到,管家那布兜里的一个「娃娃」正死命地拽紧了另一个「娃娃」,更没注意到刚刚那声音不是管家吼出来的。
关雎本来也挺不好意思的,但看见贺洲面红耳赤得好像是中学生被家长抓住了早恋一般无所适从的青涩样子,就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伸出手挑逗地勾了勾他的小拇指,“哥哥,不是说多接触接触嘛——”
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的贺洲确实有点手足无措,不过被关雎这么一打断,他突然就放松了下来:对啊,他跟关雎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就算不是也快是了)亲近点被人看见了有什么好紧张好心虚的?
所以一时紧绷的他当即又恢复了稳重从容的模样,抿唇含笑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带笑的眼神好像在说:长辈在呢,别闹,回头再收拾你。
然后手收回去的时候还特意滑过关雎的耳朵,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关雎被捏得浑身像是被通了电一样一麻,“倏”地一下睁大了眼,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艹!这狗男人反应好快!居然就被他给反击调戏了回来!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理反应居然渐渐泛红了脸,看得贺洲满眼笑意地眯了眯眼,又伸手去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捏得关雎猛地一个激灵。
关雎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被贺洲发现了他的敏感点,而且他也是刚刚才发现他耳垂这么敏感,毕竟以前没人捏过他耳朵。
一直被雎飞死死拉着不能说也不能动的关跃见两人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旁若无人地调情,顿时有些憋不住了,就隔着布兜戳了戳管家肚子。
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场面的管家只好轻「咳」一声,“贺警官今天不去上班吗?”
他怎么看贺洲一点都没有走的意思呢?若是按照以往,他都早就做好交接班的准备了。
贺洲看了看关雎越来越红的脸颊、又看了看他也跟着渐渐红起来的耳垂,正若有所悟,听到管家的问话,就收回目光看向管家非常谦逊得体地回答,“今天年三十,局里放假。我是想着护工也需要回家过年,所以就替了护工给小雎搭把手。”
“今天过年啊?!”关雎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你才知道?”贺洲侧首看他,“我还以为你年三十还要赶我去上班呢!”
那语气委屈又可怜巴巴的,好像是被婆娘给奴役虐待的老实丈夫一样。
关雎嘴角微抽,“我没那个意思,我是忘记了日子。”
“嗯,”贺洲动作自然地理了理关雎有些乱的头发,“你这一昏睡就昏睡了十天半月的,不记得日子也正常。寒假都过去一半了,遗不遗憾?”
关雎嘟囔,“这有什么好遗憾的……”
他昏睡期间,也是去忙正事了好吗?
两人没说两句就又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氛围,看不下去的关跃就又悄悄地戳了戳管家的肚子。
管家心里叫苦连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眼下这么个情况,“那、那……”
倒是贺洲体贴周到地解了他的围,“管家今天应该也忙吧?要不您先回去忙活,这里有我就行了。”
管家也不知道该怎么拿主意,不能跟大小先生交流,就只能把目光求助般地投向了关雎。
关雎想着贺洲在这里,那他大爹小爸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一整天,那该多难受,所以就点点头,“管家您也回去准备年夜饭吧,咱们家虽然没几口人,但也要热热闹闹过大年才对。”
管家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尤其是大小先生又回来了,这个团圆必须要好好地过。不然就像去年过年那样,少爷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两位父亲的牌位,眼神空洞得那哭都哭不出来的沉重和悲伤压抑得他当时都喘不过气来。
所以管家不顾拼命戳他肚子抗议的关跃,点头说好,“那我一会做好了,都拎来这里跟少爷一起过大年。”
“医院里应该不允许吧?”关雎想着把年夜饭拎来医院吃也不吉利,就道,“算了,别瞎折腾了,就算拎过来了我也只能看不能吃,这不是馋我嘛!你们就在家里吃吧,到时我开着视频跟你们一块用年夜饭,虽然我不能吃什么,但圆不能不团。”
“那行吧。”基于拼命戳他肚子抗议的关跃,管家还是走了进来,“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在这里陪陪少爷,晚些再回去做年夜饭。再说,你睡了这么久才醒来,孩子也想爸爸了。”
说着就把孩子放下来,跟孩子指指病床那边,“爸爸在那,去跟爸爸玩会,爷爷去给你冲奶粉。”
壮得跟小牛犊一般的孩子一落地就站得很稳,顺着管家所指的方向望去,胖成一个球的他立马冲着病床的方向笑得跟弥勒佛一般,“叭叭!”
因为贺洲就站在关雎的床头,一时间,还真的有点分不清是在喊谁。
关雎却莫名地眉心一跳,总感觉他在喊贺洲。
果然,待管家借口给关雎处理换洗下来的衣服、以及给孩子冲奶粉什么的走开了,实则是去跟两位先生交流去。
留下那十个月大的孩子蹒跚着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在走到病床前却一把抱住了贺洲的腿,仰头冲他笑得特别甜,“叭叭!”
关雎:“……”
贺洲:“哎!”
第126章 带球跑的小娇妻
关雎着实被贺洲那一句「哎」给雷得不轻, 无语道,“是你的孩子吗?应得那么欢!”
难道贺洲猜到这孩子是他「生」出来的?!
不可能吧?!
关雎暗自有些惊。
贺洲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掂了掂,这孩子可真够沉的,侧首朝关雎意有所指地说, “以后可以是。”
关雎:“……”
还是觉得不可能, 贺洲不可能想象得到自己能「生」出孩子, 所以应该想都不可能会往那方面想,自己应该是杞人忧天了。
贺洲见关雎对他的暗示默不作声没有任何表示,好像在无声抗拒一般, 遂也没有多作探究, 反正孩子的事不急。
不过想起他妈多次提醒孩子长得像他的话,贺洲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关雎, 来回瞅了好几次,疑惑, “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你?”
关雎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像你行了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贺洲是在想说什么,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孩子的眉眼像极了贺洲,贺洲能憋到今天才问也算是他沉得住气了。
“像我吗?”贺洲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下, 看了看孩子, 然后抱去窗边照了照玻璃,嫌照得不够清楚,还抱着孩子跑去卫生间照镜子,发现他妈说得还真的不错, 这孩子的眉眼真的跟他几乎一模一样。
要不是这孩子长得太过圆润、脸上太过肥嘟嘟而导致长相不甚清晰, 估计连脸都长得跟他差不多。
贺洲有些惊了, 之前他妈说起这个的时候, 他还没怎么在意。
一是觉得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多得去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二是他当时又要查何遇那么多案子又要追查撞关雎的真凶,晚上还要来帮忙照顾关雎,以及要操心关雎伤情和治疗的事,忙得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三是他每次来跟管家交接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来去匆匆一照面而已,孩子那个时候基本上在睡觉,没有接触过。
四是他笃定那孩子不可能是他的,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碰过任何女人,哪能生出孩子来?
所以他妈说孩子像他的事儿,他就没多往心里去,觉得顶多是巧合、是缘分而已。
可现在,看着眼前镜子里的孩子跟自己几乎就是个大小版,这种相似的程度,要说没关系,还真的有点难以说服人。
但自己根本没碰过任何女人,自己没播过种子哪来自己的种?!
这不荒唐吗?!
不过……贺洲突然神色微妙地想起什么,要说碰、他可能只碰过关雎,难道说……这孩子是关雎生的?!
贺洲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惊得眼睛微睁:不、不可能吧?!男人怎么生得出孩子?
可想起关雎曾跟孩子做过亲子鉴定确认是亲父子才领到了沈家的股份,而关雎身边又从来没有交往过密、甚至是频繁的女性却凭空出现个孩子……
所以「孩子可能是关雎生的」这种想法,就跟疯长的野草一样在脑子里迅速长成了撑天大树,贺洲止都止不住。
一想到这里,贺洲就不由自主地隐隐紧张和莫名激动起来,心跳也「怦怦怦」地开始加速:不可能吧?!男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这些日子他帮关雎擦洗,他可是无比确定关雎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但是、但是,男人生子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很多双性人就是有两套生殖系统的人,而这世上的双性人还不少,难道关雎他也是……
“叭叭!”怀里孩子胖乎乎的小手轻拍他的脸唤醒了震惊中的贺洲。
贺洲看了看跟自己相似眉眼的孩子,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跟关雎的孩子,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柔软和隐秘的欢喜。
定了定心神,稳了稳情绪,贺洲才抱着孩子走出卫生间,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不知何时打开电视机在看综艺节目的关雎好奇道,“别说,这孩子还真的挺像我的。难怪之前老觉得这孩子看着眼熟,但我很少照镜子,一时没想起来他竟然像我自己!”
关雎闻言侧首瞟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看着很是天真懵懂,好像就一寻常的无知稚子,心里无言地「啧」一了声,“大概是他随便长的吧,随便长长的都那样。”
贺洲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关雎这是在说他丑,顿时惊讶失笑了一下,他倒是听过不少人说他俊、说他有型,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丑,还真的是……
他也许跟那些电影男星没法比,但也绝对算不上丑好吗?顶多有点凶。但跟漂亮的关雎争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可赢性,大概没他好看的他都觉得丑。
所以贺洲也不跟他争辩,“那别人随便长长怎么没长成我这样?以前为了查案,我不止一次看过全国人口普查的资料照片,至少在国内我没发现第二个跟我长得这么像的人。”
关雎侧首睨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长篇大论的就是计较孩子跟他长得像做什么?贺洲何时这么无聊过了?所以他这么纠结这个的目的呢?是什么?
贺洲抱着孩子在他病床前坐下,严肃了神情认真了语气问,“我想问你,这孩子跟我有没有关系?”
关雎:“……”
真是艹了,他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怀疑?仅仅因为孩子跟他长得像吗?这让他怎么回答?
说没有吗?
那怎么解释长相这么相似的问题?
巧合?
贺洲明显不信啊!
人家都说了,全国就没有第二个跟他长得这么像的人!
那说有吗?
确实有,孩子确实是他衍生出来的。
可这是能解释清楚的吗?
那他马甲不就掉了吗?
所以一时间,关雎左右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干脆凶巴巴地顾左右而言其他,“怎么?你这是准备跟我抢孩子了?”
可这话乍听之下,像极了夫妻一方听到另一方来抢孩子抚养权的反应一样炸毛了,那就等于算是默认了这孩子就是他们俩人的。
所以贺洲当即就笑了,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清楚而已。”
“有什么好问的?”关雎没好气地道,“这孩子跟你没关系!至于跟你长得像,估计是他投胎之前见过你,照着你的样子长了吧。”
关雎瞅了眼在乖乖玩着贺洲衣领的孩子,严重怀疑,这灵在意识成形的时候,下意识地按照他「衍生地」——也就是贺洲的样子长了,不然不可能长得这么像。
可贺洲明显不信他这看着像是在胡说八道的大实话,小心翼翼地跟关雎商量,“那、我能带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吗?”
关雎见他这么不死心,当即嗤笑了一声,“去呗!”
关雎无所畏惧,虽然灵体是贺洲衍生的,但生物体就不是。他就不信,他给的一滴血能给贺洲扯上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贺洲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觉得孩子跟他有关系?!有没有一点道理了?
让他去做个亲子鉴定死心也好,免得一天到晚觉得自己渣了他,正好让孩子帮他证明证明他的清白。
贺洲见关雎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又有点狐疑了,这是打算跟他坦白了?还是这孩子真跟他没关系所以无所畏惧?
但贺洲还是为关雎和孩子考虑道,“那我联系我一个医生朋友帮我保密做,这样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泄露出去分毫。”
关雎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你爱折腾、就折腾去吧。”
贺洲当即还真的给医生朋友打电话,三两句话就敲定了事情。
一打完电话,正好忙完的管家拿着泡好的奶粉进来,要从贺洲怀里接过孩子准备喂他。
谁知孩子却往贺洲怀里一扑,抱着他的脖子直囔囔,“叭叭喂!叭叭喂!”
孩子认错了父亲还赖着别人不放,顿时让管家尴尬得不行,试图跟孩子解释,“哎这不是爸爸,这是……”
贺洲却一点都不介意地微笑道,“没事儿,我来吧。”
说着,就十分自然地拿过管家手里的奶瓶,抱着孩子坐下,动作略显生疏笨拙地喂起了孩子。
好在孩子配合,倒是很快就调整好舒服顺畅的姿势。
关雎在一旁看着正吃得欢快的孩子狐疑地微微眯眼:这家伙是有依赖贺洲气息的本能?还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不然,这孩子之前都没跟贺洲正儿八经地见过一次面,怎么第一次接触就这么亲近依赖他了?
尤其是,等吃完奶后,管家要抱他回去准备年夜饭,他却死死抱着贺洲不撒手。管家一要去强抱回来,他就急得「叭叭、叭叭」地嚎啕大哭着。
哭得管家手足无措、又尴尬又着急,“这……贺警官,不好意思啊!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平时很乖的,怎么突然就赖上你了呢?!我……”
“没事儿,孩子暂时就我看着吧。”贺洲轻掂着孩子连连哄,还不忘安抚管家,“您先回去做饭吧,放心,我能照顾好他。”
管家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贺洲,“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你都帮我照顾少爷了。”
说着又看了看孩子,却见孩子「哼」地一声赶紧埋首贺洲怀里拿后脑勺对着他,顿时都气笑了,“这小没良心的……”
然后无奈地看向关雎,“少爷你看这……”
关雎见这情况也只能点头,“没事,孩子就放这吧,再不济还有我呢!”
管家见孩子就是死活不肯跟着他了,也只好自己先回去了。
待管家在关雎特意的交代下带着两「娃娃」离开了,以为他没断奶离不开爸爸的贺洲笑道,“留着呗,我又不笑话你。”
关雎白了他一眼,也懒得多解释,看着他怀里的孩子昂了昂下巴,“孩子抱过来。”
“哦。”贺洲抱着孩子过去坐在了他的病床前,让孩子坐在他腿上,“怎么了?”
关雎没理他,微微眯眼盯着孩子,“你在搞什么幺蛾子?管家爷爷把你从小带大,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行为很伤他的心?!”
贺洲意外一怔,没想到关雎会这么严肃、这么一本正经地训孩子,顿时有些失笑地道,“他才多大,你说这些他也听不懂啊!”
“他不懂?”关雎冷笑一声,“我看他懂得很!不然,哪个像他这般大的孩子不亲熟人反而赖着陌生人不放的?”
贺洲一听,好像也是。而且低头看见孩子不知是被关雎给吓到了还是心虚,转身直往他怀里扑。
贺洲顿感惊奇,“难道他还真听得懂?”
说着把孩子抱起来站在他腿上,直视孩子的眼睛,“你听得懂爸爸在说什么吗?”
谁知孩子无辜着一双懵懂清澈大眼,憋了憋嘴,眼睛瞬间就泪盈盈的,委屈得像是被大人欺负了一样「哇」地一声就哭了,吓得贺洲赶紧把他抱怀里哄哄,“不哭不哭……”
关雎看得顿时嫌弃地「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道,“看着我!”
孩子正哭得伤心的身体一颤,还真的把埋在贺洲怀里的脸慢慢地转向关雎放心,怯生生地看着他,还时不时地打一下哭嗝,别提多可怜了。
贺洲看得有些惊奇,“这孩子天赋异禀吗?这么小就听得懂人话?”
关雎没理他,只是盯着孩子一脸威胁地道,“乖乖的,别搞什么幺蛾子。要是整出什么事,当初我怎么把你带到这世上来的,我就怎么把你塞回去!记住了吗?!”
那一滴血,他可是随时随地都能收回来的。
贺洲听得差点失笑,好想问关雎一句:你还能把他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不成?但怕关雎恼羞成怒地炸毛,就憋住没说。
刚想哄着孩子帮孩子说好,但没想到下一秒,怀里那明明懵懂无知的孩子居然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贺洲顿时惊了,“他、他还真听得懂啊?!”
这小孩子成精了不成?!
关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都是快一周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连人话都听不懂?”
是吗?贺洲有些懵,他不太记得他周岁的时候有没有这么懂事,但他见别的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么懂事机灵吧?
刚还想问什么,敲门声响了,贺洲抱着孩子去看了一下,回来跟关雎说,“采样的人来了,我跟孩子就在外间采个样,一会就好。”
关雎点点头,应该是做亲子鉴定来采样的人。
果然,贺洲抱着孩子去外间之后,那里就隐隐约约传来跟贺洲颇为熟稔的对话声,“里面就是弟妹吧?”
贺洲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否认,“你小声点,别吵着他。”
“哦哦!”对方顿时压低了声音调侃,“行啊!洲子,没想到咱们队里你年龄最小,却是最早结婚生子的那个……哎不对!我记得你没打过结婚报告吧?!”
贺洲声音低了低,“没结婚。”
“哦对!”对方似乎这才想起来,“你让我来给你做亲子鉴定来着……哎不是洲子,如果这孩子是你的,未婚生子可是违反纪律的事,会吃处分的!”
说着对方的语气都有点为贺洲着急了,“你咋搞的呀你!以前见你女人都不看一眼,咋就搞出这么大的孩子了?!”
贺洲:“你先采样吧,这事我有分寸。”
“行吧。”对方似乎开始动手采样了,“如果孩子确定是你的,我会尽量帮你瞒着,但你得尽快跟弟妹领证,那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你这马上就可以往上升一升了,可别在这种小事上栽了跟头。”
贺洲似乎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关雎在里面听得无语地朝天翻白眼,这两人可真会杞人忧天!
待人采了样走了之后,贺洲抱着孩子折返进来,主动跟关雎解释,“那是我以前的战友,是个战地军医,但后来受伤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就退役了,现在经营家里的私人医院,绝对会安全保密的。”
关雎直觉好笑道,“我又无所谓会不会被人知道,有所谓的是你吧?”
贺洲也没多少所谓,“没事,顶多就是记个过而已。”
其实他不怎么在乎那些功名利禄,以前没家人亲人,都是领导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每次出任务都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像是个活到哪就算哪的孤狼。
但现在,他隐隐的有点怕牵连到关雎和父母家人,所有就下意识地找以前的战友铁哥们帮忙,而不是去一般的医院。
关雎听得有点好奇,“未婚生子也算是违纪啊?”
因为想着自己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所以贺洲以前也怎么注意这方面,“好像是吧。”
话落手机就响了。
贺洲接起来说了“哦、好”两个字就挂断电话跟关雎说,“家里送午饭过来了,我去拿一下。”
关雎:“你怎么还特意劳烦你家里做饭?”
贺洲起身笑了笑,“没事儿,反正顺便的。”
说着就要把孩子放下来,但孩子似乎特别害怕跟关雎独处,死活扒着贺洲不肯下来。
贺洲没办法,只好抱着他一起下去拿饭。
等拿回来边自己吃、边喂关雎的时候,神色有些微妙地说道,“这饭是我爸送来的。”
关雎顿时一口食物堵在嘴里有点梗,“我哪来这么大的脸,居然让大将军给我送饭?”
贺洲也有点没有想到地笑,“大概是他过年放假在家没事,我妈让他送、他就送了。”
其实贺洲有点怀疑他爸是来八卦的,因为在家老听他妈说关雎的孩子像他,所以大概是好奇就来一瞧究竟。
不然,刚刚在楼下看见孩子,他爸的眼睛也不会悄悄地瞪圆了。
不过看关雎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把饭喂到他嘴里道,“你就当他是一寻常长辈好了,送个饭而已,不用在意。”
贺洲是真觉得没什么,因为他自己的职称都快赶上他爸了,他还亲力亲为地照顾关雎呢!
关雎噎了噎没说什么,他就是感觉贺洲一家对他太照顾了。
贺洲妈给煲汤、贺洲爸给他送饭,贺洲还亲自照顾他,要不是冬天路滑贺老爷子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体不太舒服在家休养着,听说贺老爷子还要来看望他。
这无亲无故的,他有点受之有愧。
思及此,关雎边吃边问,“你爷爷好点了吗?”
说起这个贺洲眉宇染上点忧愁,“老样子吧,老人本来就骨质疏松,摔了一般就不太容易好起来。不过他一般行动都没什么问题,就是骨头里隐隐有些作痛,阴冷潮湿的天就更明显。”
关雎闻言想了想,问,“对了,掺了我血的那瓶水你还留着吗?”
贺洲点头,孩子坐在他怀里看着两人吃饭也「啊啊啊」要吃,就喂了他一口道,“留着,你不是让我带回去留着备用吗?”
关雎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回去每天倒一点给你爷爷喝吧,一小瓶盖的量就行。那个,应该能让你爷爷好得快一点,也能强身健体。”
“真的假的?”贺洲似乎有些不相信,“真有那么神奇的功效?”
关雎翻了个白眼,“我没事骗你干嘛?”
别说是这世上了,就是他空间里都没有比他血更好的滋补药。
贺洲喂了一口饭到他嘴边,有些开玩笑地道,“那你这次车祸流了那么多血,岂不是亏大了?”
关雎微顿,他车祸的血都是假的好吗?他哪舍得让他自己的真身受伤?那会大伤元气的。坑人归坑人,他可从来不坑自己。
再说,他之前取的那滴血是他的心头血好吗?那可是多少天材地宝精华中的精华!
如果不宝贝,他之前也不会特意交代贺洲留着以后生病受伤备用了。
“你爱信不信,”关雎也不跟他解释那么多,“反正办法我告诉你了。”
“不是不信。”贺洲喂着他饭、严肃了些神情道,“而是你血的作用不要出现第二次了,会埋下巨大隐患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贪的心,你血作用一旦被传开,那后果不堪设想!”
“哦!”关雎见他只是在顾忌这个,就换了个方法道,“那……要不然,回头我跟大师发个信息说一下,让他去给你爷爷看看,调养调养身体?”
人类身体孱弱,这没亲眼看到贺老爷子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关雎也不敢擅自开药。毕竟他空间的药效用都太猛,怕肉/体凡胎会承受不住崩了。
贺洲见他这么自然地操心他家长辈的事,不由莞尔,“好,不过大师来之前跟我说一下。现在那黑袍一案的情况还不怎么明朗,我看看他什么时候出现才合适。”
“哦,行。”关雎点头,“那黑袍的案子还僵着吗?”
“嗯。”贺洲神色看上去有点凶猛的危险,“等我把特安局的毒瘤都给拔除了,那黑袍案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关雎闻言有些惊异,“你一个人行吗?特安局那些人能让你抓住小辫子?”
贺洲自信地笑笑,“但凡做过就不会不留下痕迹,更何况这次他们为了保何遇,很多棋子不得不舍弃。我不在这时砍了他们的枝枝叶叶,更待何时?”
关雎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小看普通凡人贺洲了,顿时对他刮目相看地竖了竖大拇指,“厉害!”
“等年后应该就差不多了。”贺洲唯一担心的是,“就怕这特安局只是他们打掩护的一个小据点,对他们不能伤筋动骨。”
关雎沉吟了一下道,“要不还是让大师来帮你吧?”
“这个再说。”贺洲还是坚持不把大师拖下水。
两人边吃饭边聊了些事情,饭后「一家三口」就歇歇午睡了会。
待一觉醒来之后,关雎看贺洲笑得一脸莫名地趴在他床边看着他,微微吓他一跳,“干嘛呢你?笑得这么奇奇怪怪的。孩子呢?”
说着就要伸那只打着点滴的手去够床头柜的水喝。
“孩子还没睡醒。”贺洲见此赶紧倒了一杯喂给他,“我终于知道咱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了?”
正喝着水的关雎莫名其妙地抬眼瞅了他一眼,模糊不清地问,“呜呜(什么)?”
贺洲想了想,关雎是不是他男朋友还不确定,但却有个不争的事实,“原来,你是我带球跑的小娇妻!”
“噗——”刚喝了一口水的关雎顿时喷了他一脸!
第127章 神啊!救救我吧!
贺洲原本是想轻松诙谐点把鉴定的结果说出来, 但没想到会惊吓到关雎。
因为关雎是躺着侧首小心翼翼喝水的,这一惊不仅喷了他一脸,还呛到了他自己。水不仅从鼻孔里呛了出来,还喷得脸上脖子里都是。
贺洲赶紧搁下水杯起身给他收拾处理, “孩子是我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这么激动做什么?”
“咳咳咳……”关雎咳出鼻腔里的呛感, 顺了顺气才没好气地道, “这还不怪你?!小娇妻,娇你妹啊娇!我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哪里娇了?信不信我把你打成小娇妻?!”
随即想到自己现在也打不了贺洲,就不由怀疑, “你是不是看我躺着不能动, 才故意这样欺负我为乐是吧?”
贺洲给他擦着脖子里的水,忍笑着连连告罪,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鉴定结果而已。”
关雎这才注意到他前一句话里说了孩子是他的, 顿时一惊,“你是说,亲子鉴定结果显示, 你是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
“你这么吃惊做什么?”贺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孩子的生父是谁, 他这个生孩子的人难道还不知道是谁不成?随即想到什么, 危险地眯了眯眼,“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不成?”
关雎的神情顿时如被雷劈了一样:他给了孩子一滴真身血是孩子的父亲还说得过去,可贺洲只是气息和神魂衍生了孩子的灵,为什么也能是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这还有没有一点科学道理了?!敢情他接受的20年的科学教育都是假的吗?
贺洲看关雎不说话, 也只当他是默认。
毕竟, 早在他认为的认识之初他就调查过关雎, 发现关雎的社交很干净明朗, 就一简单的富家公子成长痕迹,没有什么来往频繁或者亲密的友人。
这倒不是因为关雎这人没什么朋友,而是两位父亲还在世时,他身边的同学朋友发小什么的都是公司股东元老的子孙。
那些人虽然从小众星捧月地围绕在关雎身边,就算有真心也掺杂了不少别的东西,就关雎那在感情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来说(看他对沈家人的态度就知道),对那些人估计也没敢付出什么真心;
而父亲去世后,关雎把想倚老卖老欺负他的那些股东元老全都踢了出去,那些所谓的发小朋友自然统统都翻脸断交了。
所以贺洲唯一不太清楚的,就是关雎去国外做交换生时的交际。
不过就以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他性格看似随和热闹,实则慢热得很,会热心助人,但心却不会轻易跟人靠近。
尤其是他在国外大一还没读完家里就出了事,想来也没来得及交往什么亲密友人。
而贺洲自己那段时间,恰巧去过关雎所留学的那个国家出任务,或许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有过接触往来的?
虽然自己记忆有所丢失没法确认,但贺洲觉得那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孩子的生父就行。
所以看关雎震惊得好像一时间不能接受,贺洲倒也没有真的怀疑关雎会有其他交往过的对象,只当他是接受不了自己一个男人居然生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所以这大概也就是当初关雎为什么把他记忆抹去且装作不认识他的真相和原因?
贺洲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自己好好地做了20年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双性人甚至还怀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
如果是他,他估计也不能接受。就算交了个男朋友,那也不代表能接受自己还是个女人且能怀孕生子的事。
更何况,这个世界的传统思想和舆论对双性人并不善良、也不温柔。
所以关雎能做出抹去他关于两人之间的记忆、甚至是装作不认识他,他能理解,也不怪罪,甚至还有点负罪内疚。
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关雎怀孕生子时的压力和崩溃,也不知道那时他有没有陪在关雎身边。如果没有,那他无疑就是个失败且不负责任的伴侣和父亲。
思及此,贺洲温柔了神情负疚道,“放心吧,这事儿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关雎不知道他脑补了多少是非曲折爱恨情仇,从想不通的百思不得其解中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了还能当做不知道?你在哄三岁小孩子吗?”
贺洲笑,给他收拾好了狼藉才抹了抹掉自己脸上的水,“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绝口不提这事。只是我也有抚养照顾孩子的责任和义务,所以能不能也让我出份力?”
关雎也知道就以贺洲的为人和品性,知道了孩子是他「亲生的」他不可能会坐视不管、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要是说不能,能拦得住你吗?”
贺洲笑,只当他这是同意默认了,“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你跟孩子去趟我家认认人吧?”
关雎顿时一惊悚,“不是!你要认孩子为什么要扯上我啊?!还让我去干嘛?我跟你又没关系!”
贺洲顿时有点懵也有点委屈,“咱俩孩子都生了还没关系?!”
关雎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神啊!救救我吧!”
他到底怎么样才能在不暴露他鬼修身份的情况下解释清楚虽然他们都是孩子的父亲,但他们俩真的没关系?!
艹!麻了!
贺洲看他那无奈的样子也忍俊不禁,“好了,你要是现在接受不了,那这事咱们以后再说。”
说着摸了摸他的衣领,“你衣服湿了,换一下?”
关雎闻言垂眼看了看,他衣领到胸口的部位还真的湿了一块,不过问题不大,他就懒得动,“别麻烦了,不够折腾的呢!”
因为他现在不能动,贺洲帮他换一次衣服不仅贺洲累得慌,他自己也累得慌。
贺洲也是想着关雎现在确实不适合老动来动去,“可就这么湿着也不是办法,你现在抵抗力本来就弱,万一感冒了怎么办?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干一下?”
说着起身就要去,却被关雎赶紧拦住,“别别别!一会把孩子吵醒还不够闹腾的呢!孩子没睡够被吵醒脾气可坏了,哭得哄都哄不好的,我不想被魔音穿耳。”
贺洲当即莞尔,他发现关雎虽然看着对孩子严肃得不假辞色,但在一些细节上却温柔得不行,“可你就那么湿着怎么行?要不,我拿条干毛巾来给你垫着?”
关雎想了想,“也行。”
反正他躺着不能动,垫着就垫着吧。
不过他们不想吵醒孩子,在贺洲拿了毛巾来给关雎刚垫好时,孩子倒是自己醒了。
所以贺洲忙完关雎这里,又立马去给孩子换尿不湿、洗手洗脸、冲奶粉喂奶,耐心温柔得不行,倒是很快就有了合格奶爸样,看得关雎暗自啧啧称奇。
好在孩子在贺洲手里也乖,不哭不闹,让排尿就排尿、让喝奶就喝奶,就连洗手洗脸也不闹腾,倒是让贺洲轻松不少。
不过这些琐碎一通忙完,也差不多到傍晚了,管家也来接孩子回去了,还给关雎带来的年夜饭——一大瓶营养丰富的粥。
毕竟,旁的他也不能吃。
管家原本是打算他来照顾关雎一会,让贺洲先回家吃个团圆饭;但贺洲觉得管家带着孩子太晚回去不安全,因为冬天夜得早,四五点天色就开始暗下来了。
可管家觉得总不能耽搁人家吃团圆饭,说是今晚干脆他来照顾少爷,贺洲回家好好过年陪陪家人就不用再过来了,贺洲自然就不同意。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时,关雎开口让两人都回去过年吃团圆饭。
贺洲当即就不同意,“你这里离了人怎么行?万一有个什么事连搭把手的人都没。”
“怎么不行了?”关雎无语,“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事我不会按铃喊值班护士吗?行了行,都赶紧回去吧,再磨蹭天都黑了。管家,我还等着跟家里连视频一块吃年夜饭呢!”
管家闻言,也只好去贺洲怀里接过孩子,“那我这就回去开饭。”
孩子原本还想赖在贺洲身上不下来,但在关雎的眼神下,还是乖乖地跟管家走了。
目送孩子走了之后,贺洲帮关雎排了尿、换了输液,检查了一下所有设备都稳定之后才道,“那我去去就回,很快就回来。”
关雎点头,“不用那么急,你第一次回家过年,多陪陪你爸妈爷爷。”
贺洲不置可否地笑笑,揉了揉他的头,才快步离开。
因为不放心关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病房里,尤其是在这种千家万户都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时候,贺洲就快速地赶回家跟家人一块吃了个饭就又立马折回医院去。
好在他家人也理解他,他母亲周海澜还特意给关雎煲了汤让贺洲给带上,还做了一些孩子的辅食,“这会是管家带着孩子在医院照顾小雎吧?那你把这些也带上,看看孩子喜不喜欢吃,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做点。”
贺洲见自己母亲这么喜欢自己跟关雎的孩子,不由高兴地抿唇笑了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跟父母家人分享那孩子是他的喜悦。
因为他怕关雎不高兴被人知道,他得尊重关雎的意思。
虽然孩子已经被管家给带回去了,但贺洲还是把辅食给带上,不能让他妈一番心意落空。
可匆匆地赶回医院,却没想到在病房外看见有个身材欣长的男人背对着门口站在关雎床前,似乎在跟关雎说着什么。
贺洲怔了怔,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看关雎?
贺洲敲了敲门,然后为了彰显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身份」,也不待里面有所回应就推门进去,看到那转身看过来的人居然是谢满庭。
可谢满庭不是常年坐着轮椅的吗?怎么站起来了?这是好了?贺洲有些意外,不着痕迹地愣了愣,但控制着眼神没疑惑地往他腿上扫,免得不礼貌。
谢满庭看到进来的人是贺洲也意外地怔了怔,随即点点头招呼,“贺……警官,你也来看关少吗?”
本想喊贺公子的,但想着贺家这个真儿子不在商圈富豪圈里混,喊贺公子好像因为他显赫的家世把他本人的努力成就给否认了一样,所以谢满庭机警地瞬时改了口。
“嗯。”贺洲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把拎着的大包小包给搁在桌子上,回头一副主人姿态地招呼谢满庭,“你怎么站着?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嗔了关雎一眼,“你怎么也不招呼人家坐下?”
关雎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招呼了呀,是他自己说坐了二十几年,就喜欢站着的。”
说完还跟谢满庭确认,“对吧?”
大概在生意场上跟人虚伪客套多了,谢满庭反倒是喜欢关雎这种跟他不见外的感觉,点点头笑道,“是,我坐了二十几年的轮椅,好不容易能站起来,就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贺洲拿着一次性的水杯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水过来,搁在谢满庭身前的桌上,“还是请坐吧,不然小雎得一直仰着头跟你说话。”
谢满庭闻言赶紧一声抱歉坐下,“不好意思,之前都没注意到。”
关雎倒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儿,我躺着说话有什么费劲的。”
然后问熟练给他换输液的贺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妈怕你饿着,让我来给你送吃的。”贺洲说着就要打开带来的东西,“饿不饿?要现在吃吗?”
关雎感受了一下,微微摇头,“还不饿,晚些再吃吧。”
“也行,那你先喝点果汁开开胃,我妈特意按照医生开给你的饮食配方榨了果蔬汁。”贺洲说着就拿出一瓶果蔬汁,插上吸管递到关雎嘴边,“医生也说了多补充些维生素。”
关雎也一口叼上了吸管,果蔬汁他还是挺喜欢喝的。
谢满庭看着熟稔亲近的两人,突然有种自己在这里很多余的感觉,莫名有些不自在,亏他刚刚还以为贺警官是也来看关雎的。
不过,他记得当初关大少带着大师去给他看病的时候,关大少好像貌似还不认识贺警官吧?这两人怎么这么快就这么熟了吗?
贺洲给关雎忙完一通才坐下来问,“谢先生怎么会这个时候来看小雎?”
关雎出车祸已经半个多月了,要真是朋友关心他的,应该在一开始就来看,而不是在这个本该在家里团圆的年三十晚上。
“说来抱歉!”对于这一点,谢满庭确实有点过意不去,“我之前都不知道关少出车祸了。原本是想给大师拜个年,顺便找他买点护身符,但没能联系上大师就问关少来着,才知道他出车祸在医院,所以我就赶紧来看看。”
“哦。”贺洲了然点头。
这倒是正常,一是年关时期,大家都放假回家了忙着自家的事;二是他为了揪出背后真凶,就压着没让记者报道关雎出车祸的事,以免打草惊蛇。
这也就是关雎出车祸这么久,除了自家人,基本上没有亲朋好友来看他的原因。
所以谢满庭这会才知道也不奇怪,这也从侧面说明,关雎跟谢满庭的往来并不密切。
“你怎么还需要买护身符?”关雎啜着果汁疑惑地问,“你不是有吗?难道用掉了?”
“是的。”说起这个,谢满庭眉头微微皱起,“就在昨晚,我好像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见我妈在喊我。”
说到这里,谢满庭神色怀念哀伤地顿了顿,“小时候谢昌(谢满庭生父)对我家暴的时候,是我妈用她那瘦弱的身躯护住了我替我忍受谢昌的暴行,不然我早就被打死了。我妈也是因此重伤成疾过世的,所以对于我妈我一直很愧疚。”
“所以昨晚听到我妈的声音喊我的时候,我潜意识里哪怕清楚地知道我妈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去了。”
“然后我迷迷糊糊地不知怎么到了一个空旷山洞一般的地方,看见我妈透明的魂体站在一个偌大阵法里在痛苦地哀嚎。”
“我想都没想,立马就想冲进去救我妈,但被阵法给挡在了外面。然后有个看不清面相的老头告诉我,想要救我妈,除非我自愿替代她。”
“我当时有点像是在做梦,神智不是很清楚,再加上着急我妈在受苦,所以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没多想就答应了。”
“然后我去替代我妈站进阵法里的时候,胸口突然猛地发烫,随即就感觉身体被猛地一扯回,我就在床上惊醒过来了!”
“而我发烫的胸口上,那个我挂在脖子贴身带着的护身符玉佩碎成了粉末灰烬!”谢满庭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关雎听得饶有兴趣地停下来啜果汁的动作,“你这是,差点被人强行剥魂了?”
“好像是吧。”谢满庭心有余悸地怔怔点头,他也不太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被扯回身体里的那一瞬间,我看见「我妈」的神色瞬间狰狞怨毒无比,那老头也气急败坏地骂道:玛德被他跑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可能是上当受骗了,那根本不是我妈!”
“肯定呀!你妈都过世那么多年了,就算成为了鬼魂,怕是也早就……”关雎本想说早就不存在了,但突然意识到这个说法有点不太好,就改成,“转世投胎了吧!”
谢满庭感谢地看了关雎一眼,谢谢他祝愿他妈能转世投胎,“是的,如果我妈还在的话,这么多年不可能不来看我。”
关雎想了想,问,“那你看清那老头长什么样了吗?”
谢满庭皱着眉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遗憾地摇头,“没有,看不清,模模糊糊的,对方好像戴着一层磨砂面具一样。”
“那、那是什么地方你还记得吗?”关雎又问。
谢满庭还是摇头,“不太清楚,我当时感觉像是在做梦,脑子迷迷糊糊的,四周的环境好像也不是很清楚,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好像一晃神就在那了。”
关雎沉吟了一下,问,“那你在昨晚入睡前,有没有吃喝过别人给的东西、或者戴过甚至是接触什么特殊的东西?你这情况像是被人强行招魂,但招生人魂是需要媒介的,尤其是你自愿接触的媒介。”
“我倒没戴或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除了护身符。至于吃喝……”谢满庭回想了一下,“在昨晚入睡之前,我参加了一个商业酒会,倒是喝了也点酒会上的酒,难道是那酒有问题?”
关雎闻言伸出那只还在打点滴的手,“你手给我一下。”
谢满庭不明所以地伸手过去,任由关雎给他把脉,见关雎眉头渐渐皱起,不由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他今天一大清早就去医院检查过,身体没什么问题的。
关雎松开他收回手,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有些急切地说,“护身符我家里还有,你现在就去拿着戴上。”
他确实留了不少护身符在家里给大爹小爸以及管家用,而他现在身无长物地穿着病服不好凭空拿出护身符出来,只能让谢满庭去他家里拿。
“晚上若是再有人召唤你,你千万别搭理!我会尽快帮你联系大师,把你这情况跟他说说。”
谢满庭听了他这话,惊得有些紧张地站起,“今晚我还会被人招魂?!”
“我不知道,只是以防万一。”关雎说是不知道,但神色却有些急地催促,“你赶紧去把护身符戴上吧,比较安全,快去吧。”
谢满庭见此,也不多言,谢过关雎,立马赶去关家老宅。
关雎也在谢满庭走后,就打电话给管家跟他说了一下谢满庭一会要去家里取护身符的事。
待他挂了电话后,贺洲才把关雎的晚饭拿出来开始喂他,看了看他的神情问,“怎么了,谢满庭今晚有危险?”
贺洲惊得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才继续道,“怎么回事?”
关雎微微摇头,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谢满庭被厉鬼下了三道印记,会被招三次魂。
昨晚应该是第一次,被护身符挡了。今晚若是没护身符护体,他可能就会有大麻烦。
最重要的是,他看出来了谢满庭现在乌云罩顶,确实有一次大灾死劫。
他虽然不会什么看相看命,但却能看气运、看魂体,他气运已经呈死黑之气,魂体有湮灭之兆。
而且这劫好像还是谢满庭命里有的东西,就是他也不好帮他乱破,怕适得其反。所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看看护身符能不能再帮他挡一劫。
只是关雎也没想到,谢满庭还没去他家拿到护身符就出事了。
第128章 声东击西?
谢满庭一从医院出来, 就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去关家老宅。
而谢满庭自己,坐上车后他就一直在打电话发信息,试图调查昨晚是谁在他酒里下了东西。
虽然关少刚刚没说什么,但他能看得出来他身体应该是出问题了, 不然关少不会那么紧急地催他去拿护身符戴身上, 而问题可能就出在他昨晚喝过的酒上。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但总要查出来是谁在背后对自己有恶意才行。
彼时正值晚上7点多,冬日天黑得早,7点多天早就黑透了, 特别是这会还是年三十的晚上, 大家基本上都在家里吃团圆饭等着一起看春晚,街上的人和车都少, 显得有些安静,尤其关家老宅地处环境幽静的郊区。
所以一路越走越安静谢满庭起先都还没怎么注意, 直到四周安静得一片死寂,连该有的风声都销声匿迹,谢满庭这才猛地抬起头来左右看看, 看见车居然疾驰在一片幽暗的密林里!
谢满庭当即惊得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转首看在前面好像毫无察觉、依旧在专心开车的司机, 心下有些惊疑不定, “老张,这好像不是去关家的路吧?”
可一向话痨的司机老张这会却恍若未闻、一言不发,直挺挺地坐在前面驾驶位看似在开车,可不管是手脚还是整个身体都一动不动, 好似已不是活人一般。
谢满庭见此脸色一变, 心下一紧, 反应迅速地立马打电话给关雎——
可刚刚还能发短信打电话的手机这会却突然没了一点信号!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在这个西北风凛冽的大冬天夜里, 谢满庭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可眼下这情况他除了自救别有他法,所以不能慌!
谢满庭一边把手机设置成一直自动拨打关雎的电话,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车外的环境,看看自己现在在哪。
可车外的树林幽暗,连树木都只能看到黑影重重,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树木,没法判断这是哪里的树木。
再悄悄地转了一下车把,发现居然可以打开?!
谢满庭看了眼好像没有察觉他小动作、恍若雕塑般的司机,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跳车逃跑时,车却毫无减速征兆地猛地一停——
要不是谢满庭坐在后座也系了安全带,他这会铁定得撞到前面的椅背。
而车子停下的同时,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司机身体明明没有动、甚至连脖子都没有动,脑袋却突然往后一转正面怼向他,“老板,到了。”
吓得谢满庭眼睛惊悚地一睁大,握着拳头的手猛地一紧,手指指甲一下子就刺进了手心里:因为眼前这司机根本就不像活人!
脑袋突然自个儿转了个180°不说,脸就那么诡异地搁在后背上,还脸色僵硬惨白、眼神空洞无神,尤其是那声音,阴森森得好像从阴间远远传来的,听着有点缥缈遥远。
谢满庭有点惊悚有点懵:老张什么时候遇害了吗?!还是说,这诡异的司机根本就不是他的司机老张?!那是什么时候司机被调换了?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察觉?!
谢满庭内心慌得一批,但好在手心被刺破的剧痛提醒了他要冷静,才让他及时止住了吓得差点破口而出的惊呼,以免惊得这不像人的司机做出什么不可预估的举动来。
谢满庭努力稳了稳心神,也僵着脸似寻常地点点头,转眼看到车前方还真的是关家那小庄园!
但奇怪的是,明明在一片繁华别墅区的关家庄园此刻却孤零零地在一片荒郊野林里!
所以刚刚还想着要不要跳车逃跑的谢满庭现在却有点不敢下车了,因为他强烈直觉车外会比车内危险。
可他就迟疑了这么一小会,司机却像是不耐烦似地再次提醒,“老板,到了!”
声音还变得有些尖锐,吓得谢满庭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司机,却见原本面无表情的司机这会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似乎有点不善。
谢满庭暗自吞咽了下不敢叫出声的恐惧,想着这司机现在还喊他一声老板,是不是还遵循着现实里的某些身份规则?
所以,谢满庭努力把害怕和恐惧都锁脸上的僵硬里,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做出要下车的样子,声音也尽量冷静寻常地试探了一句,“嗯,你先下去按下门铃。”
等这诡异的司机一下车,他就立马窜到驾驶座去开车逃跑!
可这不像活人的司机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乖乖地下车去按门铃,而是目光愈发不善地死死盯着他,表情逐渐变得有点狰狞凶恶,声音也更尖锐凶狠,“到了!下车!”
艹!突然凶恶无比的声音吓得谢满庭一跳!
可民俗有言:恶鬼都是欺软怕硬的,人不能被恶鬼给吓到,不然气场会弱,会被恶鬼的阴气邪气入侵,所以恶鬼凶,你要比更凶才行。
因此谢满庭当即就冷下脸,一副高高在上的训斥语气,比司机还凶,“你怎么回事?!让你去就去! 不想干了是吗?!”
可这个恶鬼并不买他的账,没有被他给吓到不说,还「倏」地一下脸色一沉,一脸凶恶地起身扑过来!
那突然漆黑尖锐的爪子「嗖」地一下直击他眼球的时候,车内空间有限,避无可避得谢满庭吓得夺门而出地跄踉跌下了车。
可等他站稳一回头,那车和那司机居然凭空不见了!
而他,却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阴森幽暗的荒郊野林,前面是一个如野兽狰狞巨口般的黑漆漆山洞口,哪还有什么关家小庄园。
惊吓得谢满庭本能地后退了两门,本想转身就往来时的路逃跑,可一转身,从暗林深处「嗖」地一下飞窜出一股黑气猛地撞入了他的门面口鼻!
谢满庭当即意识一模糊,整个人就僵硬如尸体般地机械转身,抬脚迈步时膝盖都不带弯地、直挺挺地朝那黑色深渊般的洞口走去。
而在他一踏入黑洞里、身影被黑暗吞没的那一刹那,在医院病房里正和贺洲一起欢乐看春晚的关雎神色一顿,随即轻嗤了一声,“动作真快!”
春晚节目恰巧在播放魔术表演,贺洲就以为他说的是魔术师的动作,就跟他解释那动作怎么怎么完成的,哪里哪里有破绽。
关雎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跟贺洲看着电视上的魔术表演。
可没看一会,敲门声响了。
贺洲纳闷,这大年三十的晚上,关雎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好奇地起身去看看是谁,打开门却看到一个四五十岁、长相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有些抱歉打扰地问,“请问,谢总在里面吗?”
“谢总?”贺洲愣了愣,“谢满庭吗?”
“对!我老板!我是他司机。”中年男人点头道,“之前谢总进来时就说过他去去就回,不会待太久,让我在外面等他,因为他还要参加一个8点的商业晚会。可这会都快过8点了,之前我给他发信息提醒不回,打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我就进来问问谢总是什么情况,还要不要送他去那个晚会。”
贺洲闻言奇怪了一下,“可他早就走了啊!你没接到他吗?”
“没、没啊!”中年男人也愣住了,随即神色有些着急,“他什么时候走的?”
贺洲回想了一下,“大概7点左右的样子吧。”
“可、可我没看到他啊!我一直在车内等他,没看到他出来啊!”中年男子的神色顿时就有些慌了,“不、不会出什么事吧?这电话也打不通,怎么办呀?!”
“打不通吗?”贺洲用自己的手机试了一下,还真的打不通,用关雎的手机打也不行。
中年男人看得顿时急得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办呀?!这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我可以报警吗?”
贺洲皱眉沉吟了一下,“一个成年人,失联不到24小时一般不会受理的。”
尤其是这大过年的时间,呆在警局的值班人手不多,不一定分得出空闲的人手来处理这种不一定出事的可能情况。
“可、可谢总这情况明显不对啊!”中年男子急得如看救命稻草般地一把捉住贺洲的手,“贺、贺警官,我记得是你个刑警对吧?!这报警不到24小时不受理,我能请你个帮忙去调查监控路控什么的看看是怎么回事吗?!谢总他一定出事了!不然安排好的行程他不会无故失约的!更不会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失联的!”
贺洲想起关雎之前有说谢满庭今晚可能会出事的情况,心里有些意动,但关雎一个人在这里……便扭头看向关雎。
关雎朝他点点头,“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其实贺洲去看了,估计也看不出什么结果。但既然有民众求助报警了,万一回头谢满庭真的出事了,贺洲置之不理的话估计就有失职失德之嫌,若是被有心人给追究计较起来,怕又是麻烦一件。
“好,那我去去就回。”贺洲当即搁下刚给关雎倒的一杯水,转身跟中年男人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他是打算用自己的警察身份去调看一下医院的监控,看看谢满庭有没有离开医院。
并在快速跑去的时候,边给自己的同事下属打电话,让他们去调看医院附近的路控,这样如果谢满庭离开了,也能知道他往哪个方向离去了,看看能不能追踪到他的踪迹或去向。
跟院方出示了一下工作证和讲明原因之后,顺利地进入了监控室,贺洲就迅速地查看起监控。
只是没查看一会,中年司机似乎有些跟不上不管办事速度还是脚下步伐都极快的贺洲,有些气喘吁吁地问,“贺、贺警官,我在外面等了两三个小时早就有点内急了,这会有点憋不住了,我能去解决一下吗?”
贺洲眸色幽深晦暗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只是在中年司机转身出去之后,看着监控的眉眼却不由地皱了起来,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接到一通电话后贺洲脸色骤变,猛地夺门而出朝关雎病房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在这时,贺洲离开之后就只有春晚声音的安静病房里,关雎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节目,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关雎转首抬眼,见是之前明明跟着贺洲一脸着急慌忙离开的司机却诡异地扯起嘴角,脚步无声地走了进来,并还反手反锁上了门。
看着之前那个老实忠厚的中年司机这会眼神凶恶、一脸阴测测着走过来,悠闲得还时不时地瞟两眼电视节目的关雎淡定地挑了挑眉,嗤笑,“哟,你们这是声东击西呢?还是调虎离山?”
“嗤!”中年司机神色狰狞得一脸嫉妒甚至是怨恨,“不愧是有魄力捐了全部家产的关大少,死到临头了还能装模作样!真能装!”
关雎当即好笑,“又没捐你家的钱,你那一副肉疼怨恨的表情做什么?这是仇富得心理变态扭曲了?是不是怨恨我没把拿钱捐给你呢?”
这话像是戳中了中年司机内心的阴暗点,恼羞成怒的他脸色猛地一沉,一个箭步猛地窜上来,同时从口袋里扬起来的手握着一支偌大的、装着不明液体的针管朝躺着不能动的关雎猛地刺下去!
关雎顿时在心里无趣地「啧」了一声,感叹这反派真无趣、话都不多让他没办法多试探逗弄几句。
正要隔空无形地一巴掌甩飞他、好吓唬吓唬他让他乖乖说实话的时候,明明已经被司机给反锁的病房门却突然「嘭」地一声被重重撞开了!
随之飞窜进来的是一道快如残影的身影,迅速掠到了病床前,一脚就把正要行凶的中年司机给踢飞了出去!
紧接着从门口飞扑进来的是另外两个警察,迅速扑上去把中年司机给制服拷住了。
关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眨眼间的迅速变故,看向正一脸铁青着急检查他的贺洲,气息微喘得声音都有些后怕地颤抖,“怎么样?!有没有被扎到?!”
关雎见此忙微微摇头安慰他,“没事没事,他还来得及扎下来。”
紧接着又问,“你早看出来了他有问题?”
不然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及时地赶回来了?
贺洲检查了一下,见他身上确实没有被另外扎出来的针眼就松了口气,微微摇头道,“没有,一开始没有。”
如果他早看出来了这司机有问题,他怎么可能放心独留关雎一个人在这里?再怎么想调查出问题,他也不可能放任动也不能动的关雎冒险,后果他承担不起。
“不过之前他握住我手求助的时候,我察觉他手心里的老茧不像是个常年开车的司机。可我对谢满庭的司机也不熟,也许是新聘请的也不一定,就也没有多想,只是离开的时候在病房门上做了个能一下子撞开的手脚,以防万一。”
“然后他一在我身边悄悄尿遁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正好那时我接到了同事打来的电话,说是他们在路边找到了谢满庭真正的司机,已经晕倒在车里昏迷不醒,所以我就赶紧赶回来了。”
幸好赶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贺洲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谁知道那一针扎进去的是什么药物,还有没有的救。
关雎看了看那两个把正在疯狂挣扎的中年司机给烤拷着扭起来的警察,“那他们俩,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一个本来就是在这里看守那个油罐车司机以防还有人来灭口的人手之一,离这不远,之前一接到我电话就立马赶过来了。”贺洲解释,“另一个刚下班过来看望刚分娩的妻子,碰巧撞见我神色不对地往这边狂奔过来知道有情况,就也赶紧跟上来看看。”
“哦。”关雎顿时一脸同情和幸灾乐祸地看向那个被抓住了还一脸愤恨怨毒瞪过来的司机,冲他笑得眉眼弯弯,“那你可真倒霉,居然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这就叫不作不死吧?”
中年司机大概是见关雎笑得特别得意特别欠,没忍住嘲讽冷笑,“被……盯上,你以为你又能活多久?!”
被谁给盯上中年司机倒是故意断掉了,似乎有意引导人什么。
不过贺洲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搭理他,而是摆摆手,让两个同事把人送去警局审问调查、看看他是受雇于谁来行凶的、又为什么来行凶,还有那个针管里是什么东西也要送去化验等等。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人来人往的公立医院里,那凶手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行凶,太猖狂了!也太奇怪了!
因为关雎就一个被「车祸事故」差点撞没命的受害者,为什么还值得来灭口?!
这其中必然有很大的原因,必须要审问个清楚!
待两个警察押着中年司机走了之后,贺洲坐下来看着安然无恙的关雎,重重地松了口气,一脸欣慰和后怕地抚了抚被关雎蹭得翘起来的头发,“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吓倒了没?”
“没有。”关雎看贺洲没有再走的意思,就问,“那谢满庭的事情不去调查了吗?”
“在调查,我让其他同事在调查。”而贺洲自己,就准备守着关雎不放松了。
真的是没想到,他就走开那么一小会,还没走远,就在医院内,都差点出问题,他哪敢再独留关雎一个人在病房里。
“哦。”关雎点点头,“那谢满庭司机昏倒在车内是怎么回事?谢满庭的行踪去向查到了吗?”
贺洲微微摇头,“我还没来得及去调查原因,已经让同事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至于谢满庭的行踪去向,我在医院这里的监控上只看到他确实离开了医院。”贺洲调查到这里时就察觉关雎这里可能出事了,就赶紧跑来了,所以,“出了医院之后的去向,我还不太清楚,已经委托同事去追踪调查。”
“嗯。”关雎想了想,突然语出惊人地道,“刚刚那个司机,应该是沈家人派来的。”
第129章 过年好
年三十过后, 从第二天的正月初一开始,关雎病房里就陆陆续续地有人来看他。
从一大清早,关雎正在听喂着他吃早饭的贺洲边跟他说昨晚警方追踪谢满庭的情况,“他一出医院, 就动作自然地坐上一辆套牌的私家车, 违规开进了一处因为塌陷而废弃待施工改造的隧道里就没有再出来。”
“没有再出来?”关雎听得当即问, “什么意思?是指谢满庭就在那隧道里失踪了?”
贺洲点头,“昨晚我同事追踪过去的时候,发现车子被遗弃在隧道里, 人不知所踪, 因为那隧道里面没有监控,而隧道外面的监控从昨晚那车子开进去开始到现在为止, 都没有拍到有任何人出来。”
关雎想了想,问, “那个隧道里面,有什么地下通道什么的吗?不然那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贺洲原本也是这么想着, 可是,“没有, 我们的人员去实地勘察过, 也询问过相关路政,确定那隧道里没有任何其他的岔道出口。”
“那那车子的来源查清楚了吗?”关雎又问,“套的又是谁的车牌?”
“被套的车牌就一普通市民的,他车子昨晚一直停在他自家小区里的停车位上, 有监控视频为证, 确实一整晚都没出去过。”关雎能想到的问题, 警方自然早就想到了, 也一早就调查清楚了,“至于那车子是个车龄十多年的老旧破车,时间有些久,都转卖了好几手,最后在谁的手里还在查,目前还没有结果……”
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关雎察觉到外面是管家,就跟搁下碗起身准备去开门的贺洲说,“这个时间应该是管家,你别跟他透露我昨晚遇袭的事,免得他担心。”
贺洲想着昨晚的事告诉管家知道除了多一个人担心确实没有多大用处,就点点头,“我知道。”
然后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管家穿着一身很有过年气氛的红色唐装,抱着同样一身红色唐装的孩子跟他喜气洋洋地说过年好,还教孩子给他说过年好。
孩子发音用词很不标准地说「过年嚎」,听得格外得可爱软萌,感染贺洲也不由地点头微笑说过年好,让他们进来。
然后看到管家又教孩子跟关雎说「爸爸新年好」,关雎难得对孩子和颜悦色,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个红包笑眯眯地递给孩子,“来,过年给你吃糖。”
孩子一接过红包就察觉那里面是什么,高兴得当即从红包里摸出颗黑不溜秋的「糖」一下塞嘴里吞了。
吓得刚把两娃娃搁下的管家一跳,赶紧过来查看孩子,“呀!那么大一颗你咋就吞了?我看看卡着没?”
孩子倒是“啊——”地一声乖乖地张开嘴,然后拍拍肚子表示自己已经吃下肚子里了。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提醒大孩子•关雎,“少爷,你可别再把那么大一颗糖给孩子自己吃了,孩子不知道轻重,万一卡着噎着那可就危险了。”
关雎也没有多解释,只受教地说下次不会了。
不会了那可行?!所以这话听得孩子急得立马朝关雎伸手再讨要,“叭叭、糖糖!”
关雎当即嫌弃,“没有了,一次只能吃一颗,吃多了小心长蛀牙!”
孩子水灵灵的大眼滴溜溜地转了转,突然转身一把抱住刚接了个电话走过来的贺洲小腿,仰头朝他扬了扬手里空了的红包,“叭叭,糖糖!”
正从包里拿出关雎衣物的管家顿时有些尴尬地气笑,“这孩子,怎么为了吃糖见谁都叫爸爸呢!真的是!没见过这么馋嘴的。家里何曾少过他糖吃了?”
贺洲倒是想起自己也该给孩子个红包,蹲下来温柔地把孩子给抱起来,“好,爸爸给你红包……”
说着摸了摸兜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带现金的习惯,就有些窘迫地问关雎,“孩子有手机账号什么的吗?我给他发个红包。”
“孩子这么小哪有什么手机账号,别折腾了,他又不懂红包是什么东西。”关雎说完就问,“刚刚是不是你家里打电话来?”
刚贺洲给管家开完门后就接到了个电话,关雎有听到他喊妈。
“嗯。”贺洲微微点头,“我妈让我有空回去一趟。”
“那你赶紧去吧。”关雎闻言立马道,“应该是这大过年的要拜年走亲戚什么的。你今年刚回家——哦不是,应该说是去年了,刚回家也才大半年,又没办过什么认亲宴,肯定是想趁这大过年的,让你去熟识一下自家的亲戚和人脉。”
贺洲点头,刚刚他妈也是这么说的,不仅是他妈那边的,更重要的是他父亲和爷爷那边的人脉,人家特意登门拜访他不能不知好歹地避而不见。而且多认识一些体系里的人,对他以后工作查案估计也会有利些,可是,“那你这里……”
“我这里不是有管家吗?”关雎知道他担心的是他被袭击一事,“放心吧,这大白天的,还有那么多医生护士呢!”
管家在一旁也道,“是啊贺警官,你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有我呢!”
贺洲不太放心地想了想,“那一会我让在这边值班的同事时不时地过来看看,你有事也可以请他帮忙,我可能得下午回来。”
因为他不仅要回家一趟,还得去趟警局,很多案子还在进行中,得去看看都有什么进展。
尤其是昨晚袭击关雎的那个假司机,昨晚其他同事没审问出什么,他得去亲自审问一下。
“好,你去吧。”关雎点头,知道他被昨晚的事给吓得心有余悸,安慰保证道,“我这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吧。”
贺洲点点头,然后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在一旁整理东西的管家,抱着孩子凑近关雎小声问,“我可以带孩子回家看看吗?”
关雎一愣,随即看到他那有些小心翼翼的眼巴巴,不由有些失笑,“带去呗,反正这孩子是你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孩子确实是贺洲的,他倒是像拐走孩子的人,给孩子穿了一身皮而已,所以这也难怪孩子天生就跟贺洲亲近。
贺洲听到关雎终于肯亲口承认孩子是他的,不由高兴地抿唇笑笑,“我会尽快送回来的。”
关雎见他喜欢孩子就道,“不急,你带他出去好好玩玩吧,也能管家趁机歇歇,带孩子可累了。”
怎么说这也是贺洲的孩子,管家帮他带了这么久,是该让管家歇歇喘口气了,贺洲也该尽一下身为父亲的责任。
贺洲闻言高兴地点头说好,他之前还怕关雎以为他会抢孩子,所以对孩子的事也没敢多问、也不敢多亲近。
现在见关雎竟然不介意他跟孩子亲近,像是终于肯接纳了他是孩子的父亲,自然高兴。
管家在一旁看得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少爷做的决定他也不好反驳。等贺洲有些欢天喜地地抱着孩子走了之后,管家才不解地问其原因。
关雎解释不清楚也不好解释,就说,“这个是有原因的,以后等时机成熟了再跟您说吧。”
管家也只能点头,抱起关雎换下来的衣物道,“那少爷你跟两位先生说说话,我把这些衣服床单拿去洗衣房洗洗。”
自从关雎醒来,就一直有个贺洲守在关雎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这让两位没法跟儿子多接触的先生在家里把贺警官给埋怨嫌弃了八百遍。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时机,管家自然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仨人。
关雎出车祸的那天早上他大爹才醒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赶去学校考试。然后晚上回家的路上就出了车祸昏迷到前两天才醒来,又一直被贺洲横在中间都没有跟他大爹正儿八经地交流过,他确实需要跟他大爹好好说说话儿。
所以关雎点点头,“那辛苦管家了。”
“没事儿。”管家摆摆手,抱着一大堆衣物出门了,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关跃就迅速地爬到了病床上,并把自己的媳妇儿也拽了上去,拉着雎飞一屁股坐在关雎枕头上问,“儿子,你刚刚给孩子吃的那颗「糖」……”
自己也是魂体了,对有些东西本能地就能感应得到。刚刚关雎给孩子的看似一颗有些透明的黑糖,可他们夫夫俩却立马察觉出了那其中的异常。
关雎点点头,“那就是补充魂体能量的东西。”
关跃闻言立马道,“那你看你爸这么瘦兮兮的,是不是该补补……”
话还没说完就被雎飞一巴掌打断,“你别胡闹!”
然后看向关雎有些忧愁地问,“孩子必须要用那种东西才能养吗?我看他平时喝奶粉吃辅食好像也挺能长的。”
说实在的,之前儿子跟他说那孩子不是个寻常的婴儿而是个灵体他还没有什么真实感,因为那孩子看上去跟普通婴儿真的没什么区别。
直到刚刚看到那孩子一把把那「糖」给吞了进去,雎飞才有了那孩子真不是普通孩子的清晰认知。
关雎先是跟关跃解释,“你跟爸还处于疗伤修复阶段,不适合补充那种东西。再说,那是别人魂飞魄散之后残余的魂魄能量炼制而成的能量球,你跟爸应该不会想吃那种东西的。”
关跃顿时脸色微变,神色微僵,“那是……别人的魂魄?”
关雎点头,“是意识已经完全消散的纯魂魄能量,但本质上终究还是人魂,你跟我爸应该会膈应这一点吧?”
两位父亲成为鬼魂还没多久,对同类应该还下不了手。
“那还有说?!”关跃果然想都不想地道,随即想到什么又急了,“那你怎么就喂给孩子呢?!那不是同类而食吗?!”
“那孩子跟我们不一样。”关雎解释道,“虽然都是魂体,但他是天生的灵。”
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就像我们人类跟鸡鸭牛羊同为动物,但我们吃鸡鸭牛羊是不是挺理所当然、没什么问题?任何魂体对他这种灵来说,都是像鸡鸭鱼肉这种理所当然的食物。”
“哦,这样啊——”关跃点点头,有点似懂非懂,有些纳闷和好奇,“天生的灵,跟我们人……不是,跟我们这些魂体有什么不同吗?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关雎想了想,“祂应该也是一种意识能量体,但跟我们人不用:我们是先由生物体养出魂魄这种能量体,而祂是由能量体来衍生出生物体,而且祂不止可以衍生出人类这一种生物体。”
“刚那个孩子就是,在他意识成形的时候恰巧就在贺洲的神魂气息里形成,所以才模仿着贺洲成了人形。如果在别的地方成形,他成形的可能是别的动物甚至花草树木,要看他成形的时候接触的是什么东西。这叫万物有灵,灵也能生万物。”
“所以那孩子跟我们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世上不管什么魂体能量他都能吃,那本来就是他的食物本源。”
关跃终于大概懂了,“那他以后会成长成什么样?”
“这个就不好预估了。”关雎也不敢打包票,“看他成长的经历、环境和际遇吧。他虽然可能带有一些天地给的先知和本能,但他的意识就是懵懂初生的婴儿,没有是非善恶之分,就看环境如何造就。”
雎飞闻言立马就说,“那就是说,我们还是可以把他给好好教养成材的,至少不会变成一个恶灵。”
关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什么叫善?什么叫恶?站在我们人类立场上,对我们人类有利的是善,对我们人类有害的是恶。但若是站在别的立场上呢?甚至是站在我们对立面呢?谁知道最后他这个灵的立场是什么。”
“那就先不管了,反正那是很久以后的事,”关跃向来不会用长久之后的事来烦恼自己,还非常奸贼地打算,“我们可以一点点灌输他作为人类的归属感和立场嘛,那祂根深蒂固地认为自己就是个人类,那不就没矛盾了?”
其实没那么简单,灵哪怕意识懵懂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但关雎喜欢他大爹这种先下手为强、快刀斩乱麻的性格,笑笑点点头,“说的也是。”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愁好了,反正现在也愁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雎飞闻言也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他跟那孩子还没相处多久,但那毕竟是他儿子的血脉、他的亲孙子,他自然希望一家人能好好的不要闹矛盾,尤其是不希望他儿子以后会为难痛苦。
随即想到什么,雎飞用手肘轻轻撞撞关跃,“你不是有事要跟小雎说?”
“哦对!”关跃想起什么问道,“儿子,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把跟我关在一块的鬼都给救了啊?”
他被救回来的时候,魂体都淡薄快没了、意识也已经快消散了,根本就不知道关雎是怎么救回的他。
“嗯?”所以关雎听得当即一愣,“你是说,当初关押你的地方,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鬼魂在?”
“嗯!”关跃点头,“很多!还有不少是大佬呢!什么手机之父啊!计算机之父啊!还有不少造飞机大炮搞科学做研究的科学家,百年后都被关在那里呢。”
关雎听得有些惊了,“关在哪里?你们被关着的地方是怎么样的?”
虽然他大爹的魂魄是尤清装在一个魂瓶内给他的,但在尤清手里之前,他大爹的魂魄可是经过姜家主、黑左使等人的手,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呆过别的地方。
关跃回想了一下,“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我车祸醒来后就在那里了,看着好像是一个巨大监狱一样的地方,每个人……不是,每个鬼魂都被关在一个铁笼子一样的隔间里,不管是前后左右全是那种密密麻麻的铁笼隔间和魂体,一眼都望不到尽头,鬼魂特别多。”
“所以一开始我还以为那就是阴曹地府呢,想着这么多鬼魂是不是都排队等着投胎转世。但后来发现不对劲,因为我看见不少魂体呆着呆着就会渐渐地变淡变薄直到彻底消失。”
“尤其是后来我自己的魂体也开始虚弱淡薄,渐渐变透明,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能量在被那牢笼里的某种力量给抽走,魂体越来越无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有种自己马上要彻底消失的感觉,所以我才察觉那地方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关雎听得缓缓皱起了眉,“我是在一个有特殊鬼蜮的鬼魂手里找到的你,她直接一个魂瓶给我,我没到过你说的那个地方,回头我问问她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关雎有点怀疑,那个地方可能又是何遇、甚至是整个姜家的什么老巢大本营,就像培育活死尸一样,那个地方是专门炼制魂体的。
“哦!”关跃有些遗憾地点头,他还以为能把那些大佬都给救出来呢!
不过想想那么多鬼魂救出来之后怎么安置可能是个大问题,倒是可以未雨绸缪一下,所以关跃又问,“我听你爸说,你打算弄个跟阴曹地府一样的机构,以后好安置那些死后成魂的鬼?”
“是有这个打算。”关雎点头,“而且不仅仅是我,是我们。”
天生就喜欢搞事业的关跃听得立马跃跃欲试,“那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自从听媳妇说了儿子的想法之后,他早早地就在琢磨了。
关雎当即就笑,就知道这主意他大爹会喜欢,“说说看。”
关跃先是否定了一下传统的地府机制,“在人们心中传统的那种阴曹地府系统其实很落后、很不实用,工作流程费时费力费人手,出错率还大。尤其是人死后大多数都没有所谓的转世投胎,所以那种机构系统根本就运转不了,不适用于我们现代化发展。”
关雎看他大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问,“那你是不是想出了新的结构体系?”
“知父莫若儿!”关跃赞赏地拍了拍他,“我结合人类文明的现状、高科技的发展,以及现代人的思想,在尽量公正、公平、且双方自愿的基础上,觉得把人死后可以去的世界打造成一个巨大的生存游戏比较合适。”
“大型生存游戏?”关雎略感兴趣地挑眉,“愿闻其详。”
关跃立马兴致勃勃地侃侃而谈,“你不是说大鬼可以吃小鬼而变得强大吗?一些能存在很久的老鬼可能会到处去捕捉新死的小鬼吞噬来强大自己,而新死的小鬼肯定也不想被老鬼吃掉。”
“所以咱们就可以打造一个这样相对公正公平的竞技平台,把有人死后的世界秩序起来。”
“游戏里面可以打造无数个故事背景完整的生存副本,制定相对公平公正的竞技规则,赢为生、败则死,妖魔鬼怪为食魂魄强大而为服务于副本,而新死或濒死的魂魄则为生而拼搏一场。”
“至于魂体的来源,可以制作出那种感应器,每个人濒死或新死时捕捉到他们的新魂,问他们愿不愿意为了活着而来副本里求生一场。”
“鬼怪赢了,就能吞噬新魂的能量;而新魂赢了,就能利用鬼怪的能量气运什么的活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关雎微微点头,“听着好像不错,相信每个人濒死之际都会抓住这样的一线生机,但这样的系统能做出来吗?”
“你爸不是专门做类人脑人工智能开发这方面的专家吗?”关跃指指雎飞道,“尤其是他生前其实已经快把真正的智脑给做出来了,只是现在的生产力、尤其是卫星科技方面跟不上他那个系统,所以就一直卡在那上面。”
“你昏迷这段时间我跟你爸研究过了,用现在的磁场、电能、卫星等运转不了的智能系统,用我们神魂的能量、磁场是可以运转起来的。就是一个个副本、也就是一个个鬼蜮的打造,我跟你爸的能力怕是还不够。”
说起鬼蜮,关雎倒是想起尤清那种可以在网络里创造的鬼蜮,“这个我倒是有个非常适合的人选。”
尤其是尤清那种网络鬼蜮的特殊性,就是比她强大很多的自己都没法入侵破解。
关雎当即把尤清网络鬼蜮的特殊性跟两位父亲一说,关跃简直抚掌笑赞,“这敢情好!这简直就是为我们游戏副本而生的!”
“不过她的安全度和忠诚度还有待考量。”关雎有些担忧地道,如果实在「招安」不了尤清,他看看能不能去学学尤清那种鬼蜮的技能本事。
但关雎觉得,这就像是每个人的本命功法或武器、甚至是每个人所修行的大道一样,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关雎还是希望能劝服尤清,“回头我确定她安全无害了,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好!”关跃倒是觉得应该不成问题,“这种为全类人死后世界的秩序构造而出一份力的事情,应该没有鬼会拒绝吧。”
能有个完整秩序的死后世界,应该是每个鬼都盼望的事情。
关雎微微点头,他觉得尤清这种大是非观和格局还是有的,就怕何遇从中作梗来捣乱,所以得把何遇彻底解决掉用尤清才安心。
毕竟,爱情这种感情真的没有道理可讲。
虽然上次尤清被他劝服,为了不再有女孩受何遇迫害而同意跟他合作揭开了何遇的真面目,但她却求他饶何遇一命,而且还要求若是何遇死后魂魄被抓住,请交给她。
所以关雎很是想不明白,尤清对何遇的感情为什么就这么深?
明明知道她的死、她的磨难、她的救赎都是何遇刻意为之,就是为了骗她至阴之体的鬼胎!
这么用心险恶的欺骗和伤害,为什么尤清还能这么死心塌地?
想不明白,关雎太想不明白了!
但答应尤清的事情不能食言,所以怎么让何遇自取灭亡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尤其是何遇还在想尽办法地垂死挣扎。
关跃见关雎点头,就知道把那鬼招来一起研究开发生存游戏系统应该问题不大了,“那我们……”
刚还要说什么,关雎却给他一个眼色,“有人来了。”
关跃雎飞见此,赶紧爬下了病床,乖乖地坐到了沙发上装死。
下一秒,门就被敲响了。
而且门被推开之后,是关雎绝对绝对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是安然无恙的谢满庭,笑盈盈地对他说,“过年好。”
第130章 翻脸如翻书
对于谢满庭可能会有危险的事, 关雎倒也没有完全袖手旁观。
他之前之所以不插手,是因为他无法预测谢满庭的死劫是什么,怕贸然插手会加重灾劫帮倒忙。
但对于眼前这个明明失踪了一夜却安然无恙归来的谢满庭,关雎还是暗暗吃了一惊:警方不是满城在搜寻谢满庭吗?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院、走到他病房里来怎么都没人发现吗?
关雎有些好奇,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问, “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被问及昨晚的行踪, 施施然走进来的谢满庭脸上没有丝毫心虚,十分淡然寻常地道,“昨晚去取回了点我私人的东西。”
随即注意到关雎单手拿起手机熟练开锁发信息, 也没有阻止, 只是有些兴味地道,“你这是, 要给贺警官通风报信?”
“什么叫通风报信?”关雎目光凉淡地扫了他一眼,“难道你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不成?”
然后也不待他回答, 就继续低眼打着字道,“我只是让他们撤回搜寻你的警力,别浪费人力物力做没有意义的事。”
谢满庭听得挑眉, 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关大少倒是跟警方民警一心啊!”
关雎抬眼有些冷意地扫了他一眼, “你无故闹失踪浪费警力, 让人家大过年的团圆饭都没吃完就跑去出警,都不心虚愧疚吗?”
可往常明明还挺谦逊懂礼的谢满庭却似乎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想到关大少居然是这么奉公守法一良民。”
关雎当即轻嗤了一句,“这就叫良民了?这难道不是做人的基本操守吗?难道你昨晚去取回的东西叫作「教养欠缺」吗?还是「人格丢失」?”
突然被这么不客气地怼, 谢满庭有些莫名地怔了怔, 随即有些哑然失笑, “好吧, 昨晚确实是我的行为欠缺妥当,回头我就去跟警方赔礼道歉。”
说完,像是怕关雎再在这上面多作纠缠,就立马眼神落在沙发上的两个「娃娃」上,当即眸光微亮地走过去,“这里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两个小东西?”
说着伸手就要去拿,却在刚要触碰到的时候被猛然打飞,伴随着一声不悦的怒斥,“让你动了吗?!没礼貌的东西!”
突然飞撞到墙上然后跌到地上的谢满庭眼底惊骇地抬起头,看见是一虬髯壮汉般的道士眉眼抵触反感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去抱起两个「娃娃」朝关雎病床前走去。
谢满庭当即就压下眼底的不悦笑了,“原来是大师,我当是谁这么厉害呢!”
说着不着痕迹地扫了门口一眼,门好像没被打开过?大师是凭空出现的?
然后又看向关雎,却见他对突然凭空出现的大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奇怪,神色如常地把大师给他的两娃娃往身边的被子里拢了拢。
大师把两「娃娃」搁关雎床上放好,然后转身回头看过来的眼神平静又漠然,像是跟他不曾接触也不曾有过交情一般,“上次借你储存生机的玉佩该还我了。”
“啊那个!”谢满庭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抱歉的道,“那个玉佩我上次不小心摔碎了,要不我赔您钱?”
大师脸色一沉地冷笑,“摔碎了?我那玉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哪怕拿几十万吨的重锤狠狠砸它都砸不出一丝裂缝,你现在跟我说不小心摔坏了?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摔坏得了它?!”
被当场揭穿的谢满庭脸色尴尬僵硬了一瞬,随即又轻松自在地失笑,“不愧是大师,果然瞒不过您。”
大师冷哼一声,“想私吞我的东西,麻烦请了解清楚情况再打好草稿撒谎行么?”
“没有没有!”谢满庭忙摆手否认,“我绝对没有想私吞大师玉佩的意思。不过那个玉佩对我还有很重要的用处,所以我能不能跟大师买下?”
“不能!”大师想都不想地丑拒。
“啊?那怎么办呢?”被拒绝的谢满庭丝毫不恼不急,反而有些轻松无赖地笑道,“那玉佩我没带在身上,而且我也不准备还给大师了。大师看看是想要我赔钱,还是赔其他的金银珠宝什么,尽快开口。”
大师眼睛微眯,有些不悦地问,“你这是要强买强卖?”
谢满庭抱歉地笑了笑,“这不是没办法嘛!其实我很想跟大师平等自愿地交易,谁让大师不配合呢!那我就只好勉强大师……”
“找死!”话还没说完,大师就不太耐烦地隔空甩了一个巴掌过来——
却不料似早有装备的谢满庭双手交叉一格挡,竟把那道攻击给挡住了。
好像觉得大师也不过如此的谢满庭当即有些得意自若地放下手一笑,“大师,其实我脾气也不太好,咱们能有话好好说吗?君子动口不动手嘛,大师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并不想跟大师干戈相向。”
大师对他能挡住他一击似乎也有些意外地一怔,随即问,“你这是入道了?”
谢满庭有些虚假的谦虚一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不敢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
话虽这么说,但眼里神情里透出来的意思却正恰恰相反,挑衅轻慢无比,似乎在刺激大师动手。
“哦?是吗?”大师如他所愿地攻击过去!
谢满庭果然早就等着大师发难,见大师攻过来,立马信心满满地迎上去准备接招让大师看看自己的厉害,却不料又被大师给打飞了!
倒飞出去、落地时甚至还重伤得吐了口血的谢满庭完全没料到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刚刚明明还能轻松挡下的!
谢满庭有些懵的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下子闪到他面前的大师给一脚踩住了胸口一动也不能动。
谢满庭心下惊骇,猛地抬眼,却见大师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语气嘲讽又鄙夷地道,“果然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居然敢不知死活地挑衅我。”
被如此嘲讽的谢满庭神色扭曲了一瞬,随即谦逊恭谨地笑道,“大师言重了,我何曾敢挑衅过大师?”
见谢满庭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对于刚刚干过的事矢口否认,大师自然不放过他,补充侮辱道,“我之前打你那一下你之所以能接住,那是因为那是我打普通凡人的力道。你既然是修道者,怎么连最基本的道法攻击都接不住?你这是修的哪门子的道?居然这么废物?!”
谢满庭当即气笑了一下,觉得这个大师可真的是眦睚必报,连膈应都要膈应回来,可势不如人,只能认输讨饶道,“是是是,我这雕虫小技不敢跟大师相提并论。”
至少,他试探出了这个道士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有厉害。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无法试探出这个道士的道行深浅。
这让谢满庭不由好奇得想打探,“敢问大师出自何门何派?道法渊源又追溯何方?”
大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嘴角微扯地冷哼了一下,“你还没资格知道。”
谢满庭也见好就收,“是我唐突冒犯了!能否请大师高抬贵脚,饶恕晚辈这一回造次?”
可大师并没有高抬起他那只贵脚,反而微微往下压地俯下/身,手向他脖子袭来,“玉佩还来!”
脖子可是致命的弱点,谢满庭本能地连忙双手抵抗,“大师!玉佩我真没戴在身上!”
可他速度却没能快过大师,一下子就被大师给掐住了脖子往旁边一扯——
双手想去握住大师手腕的谢满庭感觉手猛地却落了个空,顿时一愣,竟然发现刚刚大师的手好像变成透明的了!
可还没等他低眼一看确认,却发现自己身体明明没动,魂体却好像被大师扯得往旁边偏了一下!
谢满庭心下骇然得猛地抬眼,却见大师似乎有点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地看着他眯了眯眼,然后就嫌弃地丢开了他,起身走到一旁抽了张湿巾擦着手,好像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谢满庭惊愣了好一会,才有点反应过来刚刚大师是把他的魂体扯出来看了?!
谢满庭当即有些哑然失笑,“刚刚大师可是怀疑我不是本人?以为我被孤魂野鬼占身夺舍了?”
说完,见大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就有恃无恐地不明笑道,“大师多虑了,我就是本人本尊,如假包换。不过大师这一手查看人神魂的本事,可真是高超绝妙,真是让人好奇到底师承何处。”
大师对他拍马屁似的试探没有接茬,把擦完手的湿巾扔进垃圾桶里,没有什么情绪地道,“限你三天之内,把玉佩还回来。”
谢满庭有些没料到大师还惦记着这一茬,无奈道,“大师真的不能卖我吗?随便大师开价都行。”
“不能。”大师非常干净利索地拒绝,没得商量。
谢满庭没法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关雎,却见他淡定地拿着水杯咬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啜着看着这边,轻松悠闲地如在看戏一般。
见他看过去,那回视过来的眼神凉薄漠然得讥似讽,没了以前看他时的善意友好的温和。
谢满庭心里顿时轻哂:看来这个关大少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应该是看出来了他跟昨晚的他已然有什么不同。
但如今他别无他法,只能试图打旧情牌,“关少,能不能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帮我劝劝让大师把那玉佩卖我?那玉佩对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作用,不亚于救命。”
“不能。”关雎也冷漠得想都不想地一口回绝,而且还很不客气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们不熟,没交情。”
谢满庭满脸的套近乎一哽,随即有些感念地苦笑,“关少你这话说得……昨晚还着急担忧我的生命安全,让我快快去你家取护身符。如今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随即好像检讨了一下问,“难道是看不惯我昨晚没有交代一声就失踪浪费警力的行为?那我回头就去警局赔礼道歉行吗?甚至可以赔偿昨晚警方为了找我所损耗的人力物力。”
关雎却像是突然对他失去了兴趣一般,意兴阑珊地收回看他的目光,搁下水杯,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我没兴趣助纣为虐……”
谢满庭心下惊得猛地抬眼盯着关雎,却见他神色如常得像是在专心找心仪的电视节目看,“帮人强买强卖。”
原来是指这个,谢满庭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可那玉佩现在对我来说,真的有很重要的作用……”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关雎有点不耐发地蹙起眉头抬手打断,“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说完还不客气地直接下逐客令,“你没事就请回吧,以后没事也别过来了。”
谢满庭:“……”
没见过这么翻脸如翻书的人。
谢满庭只好看向大师,想看看能不能请他通融通融让他再用段时间,他记得以前大师对他挺和蔼挺好说话的。
可谁知大师也坐在沙发上跟关雎看起了电视,似乎察觉到他想说话,一个冷眼扫过来,冷气沉声地拒绝且提醒,“三天,逾期后果自负!”
谢满庭噎了噎,见关雎和大师都专心看电视不想搭理他、也实在没得商量的样子,就只好点点头,“好吧,那我回头就送还过来。”
说完,就跟两人告别了一声走出了病房门。
待确定谢满庭走远了,关雎才手一挥,大师消失在原地。
藏着被窝里一动不敢动的关跃这才拽着媳妇儿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异不已,“儿子?咋回事?!刚刚那个突然出现的多毛是谁?!怎么又消失了?”
刚刚他们透过被窝缝隙一直观看着外面发生的事,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多毛就是突然凭空出现的,可不是什么从门口进来的。
听到父亲用「多毛」形容自己的分/身形象,关雎嘴角微抽地解释,“他不是谁,他是我的分/身而已,用来方便行事的。”
“你的分身?!”关跃和雎飞闻言有些惊奇,像是听到了天外飞仙的词语。
关雎点头,解释,“我现在还是以一普通活人的身份生活着,若是突然有了玄乎的本事,岂不是遭人怀疑骚扰?我还想清静过日子呢!有个世外高人身份的话,很多事情就能合理化,随时消失也不用解释。”
“哦。”这个关跃倒是能理解,只是……他惊异地摸了摸关雎,有些不太能理解的是,“你怎么分出来的啊?!”
那眼神,好像在怀疑他是不是劈开分出一半来,“分出来疼吗?”
关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那分/身只是一道神念,一道神念具形化而已。等你们修炼到一定的时候,自然就懂就会了。很简单的,一个念头就能达成。”
虽然那得修炼到化神的程度,大概要数千上万年之后。尤其是在这个末法时代的世界,都不一定能修炼到那个高度。
不过现在跟两位父亲解释不清楚,关雎也就懒得详细解释了。
他的真实身份,等以后两位父亲修炼到一定的高度、能超脱淡泊了,或者等他要走的时候,再跟两位父亲坦白吧。
“哦!”两位父亲都有些似懂非懂地怔怔点头,然后关跃又问,“对了,刚刚另外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是谢氏集团那个坐轮椅的小娃娃吧?!”
关跃依稀记得生前接触过的谢满庭,“手段挺狠的,才干也不错。不过,我记得他以前挺沉默阴郁的一个人,不爱交际,而且跟咱们公司好像也没有业务往来,所以你是怎么跟他有往来了?”
关雎就把他跟谢满庭怎么认识往来、给他治病治腿的经过给两位父亲大概说了一下,“而且,虽然他以前因为常年百病缠身性格不阳光,但感觉对无冤无仇的人态度还挺礼貌温和,他的阴郁和尖锐都是有所针对性的。”
说到这里关雎顿了一下,“不过,昨晚他失踪一夜回来,确实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性格有些轻佻邪肆,还有些无赖轻狂。”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关跃有些急地道,“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是一个活人了?!但感觉又不像是个纯正的鬼魂!有种是活人又是鬼魂的感觉!”
“是的。”关雎点头,“他已经不是纯粹的活人了。他的魂魄融入了一半的死魂,属于处在半生半死之际的阴阳人。”
之前谢满庭一进来,他察觉有死魂气息还以为他被夺舍了呢!但一看他魂魄,居然还真的百分百是本尊。
两位父亲都听糊涂了,“半生半死?怎么回事?怎么弄的?还有他昨晚失踪了一夜是怎么回事?”
关雎又把昨晚“谢满庭因为差点被人给剥魂来求助、然后去他们家取护身符却半路失踪一夜”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自然,关雎特意隐去了他被谢满庭假司机给袭击一事。
“所以他失踪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他这种情况……”关雎以前倒是也见过类似的,“有点像「涅槃」。”
“涅槃?”关跃一怔,“是复活重生的意思吗?”
关雎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他这种情况,有点像修道者逆天修行,为了躲避天罚,分出一道自己的分/身转世投胎,而主魂死遁。等分/身得到天道认可,主魂再悄悄与自己的分魂融合来瞒天过海。”
修真界很多魔修邪修为了躲避天罚雷劫,经常这么干,还美名曰涅槃。
关跃听得有些瞠目结舌地呆了呆,“还、还能这么玩?”
关雎倒是见怪不怪,“邪修的手段千奇百怪,会找各种天道的空子去钻,只是我没想到,谢满庭他居然是……”
关雎有点失望,也有点可惜,但更多的是警惕。因为他怀疑谢满庭之前的百病缠身、气运被夺之类的事,也许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关跃还想问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烦得他都想骂娘了:他想跟儿子好好说说话儿怎么就那么难?
关雎也有点意外,今天他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待两位父亲往被窝里躲了躲,关雎才道,“进来吧。”
然后门开之后,又是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沈言。
第131章 你果然不是人!
自从关雎出车祸以来, 也不知道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无辜不知情,还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无情冷血,沈家一直装死装不知道,就连大过年的关雎没回去团圆, 都问都没问一句。
所以这大年初一的沈言特意来看他, 应该不是沈家授意, 估计是沈言自己有事来找关雎。
只是关雎想不明白沈言能有什么事情来找他,“你来干什么?”
说着看了眼他带来的水果篮和鲜花,有些嘲讽地好笑,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交情, 值得你特意来看我。除非是来投毒,或者来拔管子?”
虽然没接触过几次, 但每次关雎对他都是这样毫不留情面的毒舌,所以沈言大概也适应了, 不恼不怒,还算平静地点了点头,把水果鲜花都搁在桌子上说, “我确实有事找你。”
难道看得沈言不茶言茶语婊里婊气,关雎还有点小意外, “什么事?”
沈言回头看了眼开着的病房门, 转身去把病房门关上再折回来,双手插兜地站在关雎病床前俯视着他,“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躺着的关雎倒没被他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给压到,挑了挑眉, 饶有兴致地问, “什么交易?”
沈言深吸口气, 紧紧地盯着关雎, 有些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你这次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吗?”
可关雎并没有他预料中震惊、愤怒、以及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急切,反而非常淡定寻常地点点头,“知道啊!”
沈言:“……”
他主导话题的气场一下子就弱了三分,就赶紧补救道,“那你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吗?”
没想到关雎还是非常淡定地点了点头,“知道啊!沈家呗!”
沈言瞬间呆了一下:不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家人想要谋害自己,他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看着关雎那张不愤怒也不伤心、甚至还非常轻松怡然的脸,沈言暗暗深吸了口气,才保持镇静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是沈家?你有什么证据吗?那可是你的亲生父母亲生家庭!”
“亲生?!”关雎讽刺地轻笑了一下,倒也没有过多的嘲讽,只是直接说道,“因为他们怕我执意追查我父亲的车祸真相所以杀人灭口;因为他们想谋夺我的财产失败反而被我败了不少家财就恼羞成怒、对我怨恨已久;因为他们觉得我是会克亲祸家的天煞孤星,活着就是对他们的伤害,所以对我欲除之而后快。”
关雎面不改色地一口气说了好几条理由,然后还歪了歪头,笑眯眯地问,“我说的对不对?”
沈言:“……”
他是真的没想到,关雎对沈家对自己的真实感情和态度竟然这么一清二楚。而且,似乎也一点都没有被沈家曾经的虚情假意感动和蒙蔽,这倒是让他又少了些许谈判的筹码。
不过,关雎既然这么清醒,倒也免了他费力解释沈家对他的虚情假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那你有证据吗?”
“你这不是废话嘛!”关雎当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有证据,还会优哉游哉地躺在这里不动?我早就把沈家都给送进大牢了好吗?!”
沈言终于找回了底气和倚仗,微微一笑道,“我有。”
“你有?!”关雎有些讶异地挑眉。
“是。”在关雎面前一直被他气势给压一头的沈言感觉自己终于有了底气一般,抬头挺胸地道,“我不仅有他们找人故意撞你的证据,还有他们故意给你两位养父制造车祸的证据。”
关雎听得对这沈言还真的有点刮目相看了,不是对他有所谓的证据而感到惊讶,而是震惊沈言出卖起沈家来居然这么毫不手软。
这他还真的是有点没想到。
先不说沈家对他的感情有多少真情假意,但沈家养了他20多年总是不争的事实吧?把他实打实地捧在手心里宠了20多年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吧?
而且,据他之前的调查,沈家除了沈老爷子最初别有用心之外,沈二夫妇一家是真的把沈言当成亲生儿子疼爱的。
所以沈言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翻脸无情?难道他对从小长大的沈家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关雎有点不信,“这就是你想拿来跟我交易的东西?”
“是。”沈言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会给人怎样的观感,毫不心虚脸红地点头,有些得意蛊惑地问,“你想要吗?”
关雎顿时有些乐不可支地笑了笑,“想。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把我的系统还给我!”沈言这才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关雎当即没忍住轻笑出声,敢情沈言这么大费周章、不惜出卖把他养大的沈家,就是为了那么一个把他九世功德给坑没的恶灵?!
艾玛!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真爱啊!小灰灰知道该有多感动啊!
沈言看关雎乐个不行,好像在嘲笑他是个什么可笑的东西似的,顿时脸色一沉地不虞道,“你笑什么?!”
“没没没。”关雎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忍俊不禁,“我只是在好笑,你这个癔症怎么还没好?什么系统不系统的?你是有中二幻想症吗?”
沈言见关雎还是不承认抢了他的系统,脸色一变地急急道,“怎么?为了那个系统,你居然连你两位养父被害的真相都不管了吗?你两位父亲可真的是养了条冷心冷肺的白眼狼!”
关雎「噗嗤」轻笑了一下,抬手按住被子底下气得似乎要窜出来反驳的他大爹关跃,“那你呢?你居然为了那么个所谓的系统,毫不手软地出卖养你长大的沈家?”
“养我?!”沈言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他们不过是把我当成一种赚钱的投资罢了。他们沈家需要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把我当成物件儿卖出去!他们何曾真把我当儿子?!”
对于这一点关雎不置可否,只是,“就算如此,那他们还是养了你20多年、把你养大成人了。对你有养恩,这是不争的事实。”
沈言却立马一脸嘲讽地怼过来,“那这种养恩给你要不要啊?!你知不知道他们打算把我卖给一个老变态玩、丝毫不管我的死活?!就这种养亲,难道我还值得感恩不成?!”
关雎看沈言一脸好似被抛弃被背叛的气恨和愤怒,一时有些无言。
在沈家那种利益至上的家庭中,为了利益去「联姻」,别说是个养子,恐怕就是亲生儿女卖起来也毫不手软。
所以生存在那种家庭里,沈言从一开始就不清醒,他不该仗着全家人的宠爱好逸恶劳、贪图享乐地把自己定位在「花瓶玩物」上。
他要是自己够努力够有本事够有价值,利益至上的沈家怎么可能把他当玩物卖出去?靠别人宠爱得来的地位怎么可能永固?
任何人的感情、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收回,哪怕是亲生父母、至亲手足。把别人的感情作为自己全部的倚仗,那最后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可丝毫不觉得自己也有问题的沈言一脸的阴狠怨毒,“他们既然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关雎对沈家和沈言之间的是非恩怨不予置评,只能说不愧是沈家培养出来的人,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家也终于被他们的“利益至上、唯利是图”给反噬了,关雎还真的是喜闻乐见。
试探出沈言对沈家是真的生了怨恨离了心,关雎这才坦诚道,“你说的那个什么系统我是真的没有,不过……”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言有些气急败坏地打断,“你还不承认你抢了我的系统?!亏你口口声声地说我不顾养恩,你还不是为了私吞那系统不顾两位养父被害死的真相?!你那两位父亲可没把你当货物卖吧?!”
关雎顿时有些无语,不由怀疑这么沉不住气的沈言真的能有所谓的证据吗?毕竟沈老头那只老狐狸那么谨慎狡猾。
所以关雎就干脆顺着他的意思说,“行行行,你说那玩意儿是系统就系统吧。我可以给你,但你先把证据给我。”
“不行!”沈言想都不想地拒绝,“万一我把证据给你了,你不把系统给我怎么办?”
关雎无语地轻笑了一声,突然觉得沈言的智商是不是有点令人捉急,好笑地反问,“那我把系统给你了,你不把证据给我怎么办?”
沈言:“……”
想了想,退了一步道,“那我先把一半的证据给你,等你把系统还我,我再把剩下的一半给你行吗?”
“行啊!”关雎也爽快地道,他就是好奇沈言到底有什么所谓的证据,“你先给。”
沈言看着关雎根本无所谓的样子噎了噎,知道不拿出点「真材实料」,他根本就没有归还系统的可能。
从小一帆风顺的人生自从失去系统之后,他就处处不顺、处处倒霉,就连曾经疼爱自己的家人也逐渐对他冷淡下来,推他出去「联姻」都没有一个人不同意。
为了不被当玩物「卖掉」,他必须拿回系统那个金手指。
所以沈言警惕地看了关雎半晌,还是妥协地先低头,拿出手机道,“你加我一下好友,我给你发段录音。”
关雎有些意外挑眉,还真的有?!拿起手机解锁让沈言加上了好友,然后就收到了沈言发过来的音频文件。
关雎点开听了一下,里面只有短短两句话,听着好像是沈老爷子在给人打电话,第一句是,「帮我解决掉一个人」。然后顿了一下,似乎电话那头问是谁,沈老爷子又阴狠说了句,「关雎」。
听完关雎当即是真的惊讶了,抬眼问沈言,“你怎么会有这个录音的?!”
沈老爷子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被沈言给录下跟人的通话?
“这你就不用管了!”沈言神色不悦地一冷,朝他伸手道,“系统还我!”
关雎却道,“可这证据的力度似乎不怎么够?怕是不足以起诉指控那老东西。你这一半的证据,就这么点没用的东西吗?”
“你——”沈言当即急了,“你这是要出尔反尔不认账?!”
“没有。”关雎摆摆手道,“那玩意儿我随时可以给你,但你得给我点有用的东西。我车祸是那老东西做的,这一点我早就猜知道了。”
“但是,光凭这两句话不足以定他的罪,只能说他有嫌疑。他们是怎么买凶的、怎么交易的、怎么接触的,要有这些证据才行。”
“而且,我最想知道的是他们怎么制造我父亲那场车祸的。你只要把这个证据给我,系统我可以立马给你。”
可沈言却不信他,“我要是把证据都给了你,你还会还我系统吗?你现在就想赖皮。”
“我骗你做什么?”关雎无奈地把不知在哪里浪的小灰灰给召回来往沈言头上一拍,“好了,给你了,把剩下的证据给我吧。”
反正小灰灰那玩意儿他随时可以拿回来。
可没想到沈言却诡异一笑,迅速地往后一退,突然大声道,“你果然不是人!”
话落,病房门就被冲撞开了,一大堆人瞬间涌了进来!
关雎顿时都呆了一下:所以,这是计中计局中局,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132章 是小妖精还是小可爱?
“干什么干什么?!”正当一大帮人突然冲进病房对关雎又是撒符纸又是挥桃木剑的时候, 去洗衣房洗好衣物的管家回来了。
看见一群人围着他那「弱小无助」的少爷欲要行凶,管家当即想都没想地就冲上去挥着空了的洗衣篮把那些朝关雎「围殴」去的道士们都给打散,“干什么呢你们?!你们谁啊?!怎么跑到别人病房里装神弄鬼,有病吧你们?!”
看到病房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沈言纳闷又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大开的病房门, 然后狠狠剜了几个道士一眼:不是让他们把这病房给封锁别让人进来吗?怎么连个普通人都拦不住。
其中有个道士也奇怪了看了门口一眼, 他明明让他养的小鬼在门口弄了个鬼打墙,按理说普通人不可能进得来的。
所以那道士迅速低声地臭沈言耳边解释了一句,“这人能毫无障碍地闯进来, 大概是身上戴了什么驱魔避邪的东西。”
沈言闻言眸光微闪, 然后脸上立马扯起伪善的关心,冲上去一把拉住管家往角落里拽, “你别捣乱!你家少爷不是人!”
看到管家闯进来,关雎手下收回欲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的动作, 疑惑不解又不悦地皱着眉道,“管家,直接报警吧!这个沈家养子也不是知道从哪里带来一群神经病, 莫名其妙地说我不是人,对我喊打又喊杀的, 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我这个病人哪经得起他们这般折腾, 怕不是故意借机想折腾死我?”
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管家当即气得立马一个大力挣脱沈言,直接对他爆粗口,“你才他玛德不是人!你个鸠占鹊巢的货,抢了我家少爷的父母家人没有丝毫愧疚抱歉不说, 还一天到晚找我家少爷的茬, 你才真真正正的不是个人!”
沈言大概是没料到两鬓花白的管家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个趔趄, 往后连连退了两步才站稳,然后就听到管家这么不客气的话,顿时气得脸色一青,“被抱错是我的错吗?!你以为我想做沈家的儿子吗?!要不是我帮他落入沈家那个火坑,你家少爷早就不知道被沈家给卖了几手了!”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关雎那张重伤在床也丝毫不减漂亮的脸,“毕竟,他的脸可比我招蜂引蝶多了!”
“我呸!”一挣脱沈言就立马又跑上前去挥着篮子逼退众多道士护在关雎病床前的管家当即无比鄙夷地唾弃了他一口,“得了便宜还卖乖,没良心的东西!”
管家是真不知道沈言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敢情这些年你不是吃沈家的饭、喝沈家的水长大的?你这么细皮嫩肉一个成年人,是空气吹大的吗?那15亿的抚养费难道花在了一条狗身上了不成?!还帮我家少爷落入沈家那火坑?”
说到这里,无比嘲讽可笑地冷笑了一声,“原来在你眼里,把你养大宠大的沈家居然是个火坑?!那些沈家人对你来说岂不是都是可恶的豺狼虎豹?!他们对你的好、对你的宠爱是不是都是对你的折磨和摧残啊?!”
非常清楚关雎跟沈家恩怨的管家真的是痛快又可笑,“沈家还真真正正地是养出了一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纯种的!真是报应!”
沈言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从来不觉得沈家对他有养育之恩,那「用心险恶」地把他培养起来卖掉算什么狗屁养育之恩!
但在外人眼里,沈家确确实实是养了他一场、把他锦衣玉食地养大,那就是对他有大过天的养育之恩,让他去联姻什么的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就是让他最恶心、最膈应、最憋屈也最愤怒无法反驳的地方!
所以沈言也没跟管家争执,给一旁道士学徒般的两个小年轻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把人拉开,别耽误你们师父做法!”
那两小年轻相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他们各自的师父。
他们那刚被管家给野蛮挥退的师父也正恼羞成怒,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两小年轻就立马冲了上去,把管家给用力地拽出来。
抵抗不了两个年轻力壮而被拽离病床前的管家急得气道,“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谁允许你们在这装神弄鬼的!我警告你们,要是把我少爷弄出点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师,还不动手?!”沈言一脸阴狠得意地看着「孤立无援」好像也「无法反抗」的关雎,好像下一秒就能看到他被打得原形毕露、魂飞魄散似的。
看着沈言和这一群道士这么猖狂,关雎不悦一皱眉,正要抬手动作,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伴随着这句话落音,就有一道身影迅速地闪了进来,然后一脚一个,眨眼间就把那些又试图「围殴」关雎的道士统统都给踹飞了!
沈言定睛一看,见是贺洲转身就想逃,却被门口正好跑进来的几个警察给堵住了,“往哪跑?!”
贺洲见不仅是沈言、就连几个道士见势不对也想溜,就一挥手交代道,“把这几个寻衅滋事、搞封建迷信、故意伤害他人生命健康的人都给抓起来!”
被警察给揪住无法挣脱的沈言急得立马大声喊叫,“贺公子……不是,贺警官,关雎他根本不是活人!他是个鬼!他早就死了!”
贺洲闻言脸色一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再加一条,造谣中伤,带回警局好好审!看看他是不是沈家派来杀人灭口的!”
“我不是我没有!”沈言急得剧烈挣扎道,“你不信的话把符贴在他身上,看看他会不会现行?!”
关雎刚好看到有道士慌忙挣扎躲避警察时飘落在他床头柜上的符纸,就捡起来往自己脑门上一贴,“这样吗?”
然后还对扭头朝他看过来的贺洲歪头卖萌道,“我现行了吗?是小妖精还是小可爱?”
本来很生气很担心的贺洲顿时被他给整得忍俊不禁地闷笑了一下,满脸的凶神恶煞都变成了绕指柔,眉目温柔地揉揉他的头道,“别胡闹。”
然后朝已经把所有人都铐起来的警员又冷硬地道,“都带回去!好好审问!到底为什么跑过来装神弄鬼、借机害人?”
“是!”
被警察给扭着走的沈言震惊地看着玩着镇鬼符也安然无恙的关雎:怎么会这样?!关雎明明就是个厉鬼啊怎么会没事?!
他师父可是说了,这种镇鬼符,不管多厉害的厉鬼都能立马打现行、打得魂飞魄散的!关雎他为什么会没事?!
到底是他搞错了、关雎根本就没死不是个鬼,还是这镇鬼符不管用?!
待人都被警察给扭走之后,关雎才赶紧问,“管家,你刚刚有没有被他们伤到?”
刚刚管家跟小年轻扭打得挺厉害,他怕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年轻手下没轻重伤着了管家。
“没有没有。”管家揉了揉刚刚确实被人给扭拽得有些痛的胳膊,“这是我老了,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我能一打三。唉!现在来两个臭小子我就没办法了,到底是老了。”
关雎却注意他揉胳膊时下意识的吃痛蹙眉,就叮嘱道,“你还是去检查一下吧,反正有那帮人赔医药费,不能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欸?”管家想想也是,反正有贺警官在这里他也放心,就痛快地去了,“那我去检查看看!怎么样也得给他们整个故意伤害!”
目送管家出门后,关雎才问去把门关上折回来的贺洲,“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至少得下午才有空?”
贺洲边给他检查着输液导管等仪器边说,“你之前发信息给我说谢满庭回来了、还性格大变,我就不太放心,就让值守在这医院的同事到你这边来看一下。”
“谁知道没一会他就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好几个人试了好几遍,怎么样都找不到你的病房了,跟鬼打墙一样,每次快走到你这边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绕了回去。”
尤其是谢满庭那么诡异地失踪又这么诡异地回来,回来后还第一时间找关雎,找了关雎之后关雎病房就让人找不到了,就是傻子也察觉出来有问题了。
贺洲就不放心,所以,“我觉得不对劲,就赶紧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过来的时候,倒是没遇到那种鬼打墙的情况。”贺洲是一路畅通无阻直奔过来的,跟在他后面的警员连连说奇怪。
关雎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从不离身的佛珠上,“大概是你戴着这能辟邪的佛珠。”
那几个道士的小伎俩自然就不管用。
贺洲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一进来就看见一大群道士围攻关雎,他就知道一定是那帮道士做了手脚才让人找不到关雎这病房。
所以,检查完仪器都没完好问题的贺洲这才坐落在他的病床前问,“怎么回事?那个沈言怎么突然带那么多道士来找你茬?是不是跟你车祸案有关?是对你也想灭口吗?”
“我也不太清楚。”关雎直接从被窝里摸出一个手机放出一段录音是给他听,“你先听听这个。”
录音是自从沈言进来,到一帮人被警察抓走的全部录音,是他大爹躲在被窝里悄悄录的。
贺洲静静地听完之后,神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简直槽多无口地有点不知从何问起,想了想,就揪住他没听明白的东西问,“系统?那是什么东西?”
关雎也没有隐瞒,直接跟他解释,“就是一个恶灵,相当于一个小鬼之类的东西。它寄宿在沈言的体内,骗沈言说它是无所不能的系统,沈言就把他当成了金手指,之前就一直养着这个小鬼,利用小鬼的一些能力,才成为沈家团宠般的存在。”
说起这个,贺洲也想起来问,“之前沈言一直说你抢了他什么东西,就是这个小鬼吗?”
“对。”关雎点点头,面不改色地给自己圆谎,“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还是大师告诉我有个小鬼一直跟着我。然后大师把那小鬼抓起来审问了一下,才得知他是沈言养的小鬼,因为眼馋我的气运就想换个饲主。”
贺洲闻言立马关心地问,“那你没被它给整倒霉吧?”
“没有。”关雎微微摇头,“它跟上我没多久就被大师发现了,应该还没来得及使坏吧。”
“那就好。”贺洲放心下来,倒是没有怀疑关雎什么,“那个小鬼,应该是姜家人教他养的,他不正好是姜家某位大师的挂名弟子吗?也不知道他利用这小鬼干了多少缺德事,姜家给他这个小鬼估计也不怀好意。”
关雎暗暗有些哑然失笑,没想到贺洲还自动把原因给补全了,赶紧附和地点头道,“估计就是。”
“那他来找你交易,最后为什么翻脸想借机除掉你?”贺洲又问,“听着他对沈家已经生了怨,应该不是沈家派他来灭口的。但他为什么故意把你打成妖魔鬼怪,然后弄死你就成了为民除害?!你跟他有这么深的仇恨吗?”
关于沈言会怨恨关雎的缘由贺洲一直没弄明白,按理说,应该是沈言亏欠了关雎,应该对他会感到抱歉愧疚才是。
他到底哪来的底气和理由对关雎这么怨恨的?
“不知道,我跟他都没接触过几次。”关于这一点,关雎也有些疑惑地皱眉,“大概是上次他嘴欠被我打了就怀恨在心?”
说着,关雎嘲讽地嗤笑了一下,“毕竟在我出现之前,他在沈家可是被人捧着宠着的小公举嘛,突然出现的我不仅威胁到他的地位,我还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得他满地找牙,让他颜面扫地,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了。再加上,他养小鬼这种龌蹉见不得光的事被我知道了,他想杀人灭口也不是很奇怪。”
贺洲估计也就是这么个原因,“那他这次来意图谋害,你要起诉他吗?”
“当然要啊!”关雎想都不想地道,“我像是会大方不计较的人吗?!”
沈言这么积极地来送人头,他不收都不好意思。
贺洲当即失笑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行,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不过,到时候他肯定会说是帮你驱鬼什么的,处罚应该不会太重,顶多是聚众搞封建迷信被教育罚款一番。再加上对你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要是认错赔礼态度好的话,估计连拘留都不会。”
这个倒是!关雎也想起来沈言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留下要杀害他的把柄,哪怕沈言主观上有这个意思,但在判刑的法律上可是需要讲实质性的证据的。
只要沈言一口否认,就拿他没办法。
“那这样吧,回头你审问他的时候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把沈家制造我父亲车祸的证据拿出来,对今天这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关雎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就把这个录音给放到网上去!”
虽然沈家要让他「联姻」的行为确实不对,但这种现象在豪门里还真的不算什么。大家都清楚生存在豪门里的残酷规则,自己没能力就付出自己该有的价值,不能光享受不付出。
更何况,沈言还是享受了原本不属于他的荣华富贵,会让人更认为他该为此付出。
而沈言就因为这一点,就把沈家对他的种种恩情抹得干干净净不认账,甚至还要反过来害沈家。
就凭这一点,就足够全国人民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会对他口诛笔伐甚至是网暴,就是沈家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届时他的下场,估计比牢底坐穿还要惨!
关雎说着像小恶魔般地笑了笑,“相信沈言,会权衡利弊。”
贺洲却觉得他笑得可爱,笑了笑道,“好,回头我跟他说。你把这录音发我一份,还有沈言发你的沈老头买凶杀你的录音,我一会要拿去诈审油罐车司机。”
关雎闻言立马问,“他醒了?!”
那油罐车司机的命虽然被他给强行吊住了,但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从车祸发生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一次。
贺洲点头,“我刚在来的路上就收到消息说他醒了,你车祸的案子就差他的供词,应该就能告破了。要是还能从他嘴里挖出两年前他死遁的内情,那你父亲的车祸案应该也能有所进展。”
毕竟关雎的车祸一案发,贺洲就立马搜集了所有的证据,好告破;但他父亲的车祸都已经时隔两年多,很多证据都没有了,现在就只能靠那油罐车司机说出当初的内情。
油罐车司机,也是那十几条人命车祸案的唯一线索。
“那我也能过去看看吗?”说完在贺洲不认同要反驳的眼神下,关雎赶紧拍了拍病床,“这床不是可以移动的嘛!你把我推过去不就行了?他开车想撞死我,我这个受害者还不能去跟他当面对持一下吗?说不定,我还能有助审讯呢!”
贺洲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只好点点头道,“行吧,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第133章 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贺洲和关雎两人一到油罐车司机这边来, 就被告知油罐车司机一醒过来就多次试图自/杀。
贺洲和关雎当即默契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了然:这情况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幕后黑手对这个司机下了必死的逼迫和命令。
不然,就他仅仅是知情参与了多人丧生的车祸案、以及撞关雎未死等行为, 还不足以判他死刑。
那能逼他走上一心求死绝路的原因, 除了灭口, 不作他想。
看来,这个司机应该知道不少有用的内情。
这也证明,这油罐车司机被对方给掐住了命运的咽喉, 逼得他不得不按照对方的意思照办。
所以, 这种一心求死的嫌疑犯是最难审的,他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现代社会又不可能会有什么严刑逼供。
这司机的嘴, 应该很难撬开。
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警员对他审讯过了。
可无论警方说什么问什么, 这司机对任何人和事都没有任何反应,唯一的反应就是趁人不注意寻死。
警员把审讯过的情况告诉贺洲,要是这油罐车司机有任何反应, 他们也能利用各种审讯手段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可对方跟死尸一样躺着一动不动,而且命悬一线, 情绪波动大点都有可能随时嗝屁, 那十几条人命的车祸案线索就彻底断了。
这轻不得、重不得,又拿他奈何不得,更怕他随时断气,真是让人心焦又无奈。
贺洲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 我来。”
贺洲先把关雎的病床给推到一边固定好, 然后站在病床前, 看着折了胳膊又断了腿、脑袋还被裹得跟粽子一样的油罐车司机真的就跟一具死尸一般躺在病床上毫无动静、也好像毫无生息。
贺洲看得不由地问,“他这样能回话吗?”
“能的。”警员点头,“医生说他说话的能力没问题,但思维认知清不清晰就不太确认,因为他自从醒来就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是他们警方非要这么苛待罪犯病人,而是医生说这人极有可能随时会嗝屁,他们不也是怕那么重大案子的线索断了吗?
所以才在他一醒来,就立马抓紧时机审讯的。
再说,“他既然能有自/杀灭口的行为,我们推断他应该有非常清晰的思维和认知。”
“嗯。”贺洲点点头,看着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油罐车司机道,“梁志鹏是吧?中油十几年的老员工,本在两年前的车祸中就已经丧生爆炸火海,死无全尸、面目全非。”
“可你却借着这一点偷天换日、改名换姓,顶替伪造他人身份,诈死骗取了大量的保险金、抚恤金,一家人借由给儿子做手术之便直接定居海外,由此瞒天过海。我可有说错?”
油罐车司机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让人莫名看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贺洲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当你在这场车祸中活下来,你真正的身份就注定会被戳穿,两年前那场造成十几个人死亡的连环车祸惨案你也注定就脱不了关系,所以你想以死来逃避刑罚、掩盖两年前的车祸真相对吗?”
“我不知道你死都不说是要掩盖什么样的真相、或者是说要包庇谁,但你在乎的人无非就是你的妻子儿子、你的父母家人。可你犯下这滔天大案,你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你的家人就能什么事都没有吗?”
“天真!”贺洲冷哼一声,“首先一个三年之内的包庇罪,知情的你妻子、你儿子、你父母、还有你兄弟姐妹、甚至侄子侄女等人都绝对逃不了。”
“换言之就是,你家三代之内所有人的工作前途都毁了,尤其是你的儿子,所以你这是死都要拉你全家陪你下地狱是吗?”
油罐车司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全家人的死活好像都刺激不到他分毫。
贺洲顿了顿,又说,“据我所知,你儿子现在还需要服用心脏排斥的药物对吧?那药物应该很贵吧?你由两年前那场车祸「赚」来的保险金和抚恤金、或许还有某些人给你的「劳务费」、「封口费」应该早就花完了吧?”
“而你家人现在都已经被司法起诉,很快就会锒铛入狱。不仅如此,还有你骗保骗抚恤的赔款也要他们来偿还。”
“还有你这次开车撞的受害者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非常庞大的治疗费。如果你不供出幕后真凶,这治疗费将由你、以及你的家人提供。”
“你觉得你为之卖命的人还会继续提供资金给你儿子续命吗?你觉得他们会为你家人偿还所有的赔款吗?事到如今,他还敢冒头吗?”
油罐车司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连显示心绪波动的心电图都平稳得没有变动一下。
贺洲深吸口气,继续平稳地道,“两年前的车祸案,你只是让人顶替你去制造车祸,你最多算是个包庇罪;还有这次的车祸案,受害者也没有性命之忧,罪不至死,也祸不及家人。”
“如果你能说出两年前的车祸真相、还有这次到底是谁买你行凶,都可以算你戴罪立功,对你、以及你的家人,都可以从宽处理,天价的治疗费也将由买凶者承担。”
“如果你什么都不肯说的话,那这一切的罪责将由你和你的家人来承担,你确定还要沉默下去吗?”
给他分析完利弊,油罐车司机依旧没有反应,就跟死了一样。
这让贺洲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车祸真相,居然让司机不惜用自己的命、儿子命以及全家人的一辈子去掩盖?!
如果当初他会参与犯罪诈死,是为了骗保骗抚恤救他儿子。可如今宁愿死自己、死儿子都不肯开口,又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比他所有的一切甚至是生命还要重要?
贺洲想不通,可对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他也不敢逼得太紧,就只能先道,“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难道你要一死百了,留下家人来承担你所有的罪责和后果吗?你确定要做这样的「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吗?!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就准备推着关雎离开。
本来是想来协助审讯的关雎没想到这肇事司机居然是这么一个比死人还「死」的状态,都让他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
但来都来了……关雎摆摆手,示意贺洲稍等,“你把我推得靠近他一些,我有话跟他说。”
贺洲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关雎推得靠近了一些病床,低声,“你要做什么吗?”
他不觉得关雎能有什么话能说服得了这个「顽固不化」的司机。
关雎示意他稍等,然后抬手去抓住了司机的手握了一会,然后有些了然地嗤笑了一下,跟着病床上那一动不动的「活死尸」说道,“我就是你这次开车想要撞死的人,跟你素不相识、也无冤无仇,想必不是你自己主观意思想撞死我。”
“至于究竟是谁想害死我,你不说我也知道。如果你能坦白两年前那起车祸的真相和真凶,我可以不追究你这次的责任。”
“但两年前的连环车祸案,十几条人命,你真的以为你一条命能抵得了吗?你是不是觉得你一条命换十几条命还挺划算?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别以为能一死百了,也别想真正的「死遁」。死亡并不是结束,想必你也很清楚,那才是清算罪孽的开始。”
“如果你不在死前把罪孽都给赎清了,你死后,一定会后悔莫及。”
“嘀嘀嘀——”关雎的话刚落音,医疗设备就突然发出病人有生命危险的尖锐警报声,吓得有个小警员「卧槽」一声跳起来,赶紧跑去喊医生。
等医护人员冲进来抢救司机的时候,贺洲推着关雎也赶紧退出了兵荒马乱的病房,有个小警员跟随在他们身边不解地问关雎,“刚刚你说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能刺激到他?”
这样类似的话,他们之前也说过啊!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得更煽情、更严重,就指望能唤醒那司机的良知呢!
可之前那司机明明很无动于衷的。
关雎茫然无辜地眨眨眼,“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气不过,吓唬了他两句。”
贺洲却若有所思,看了看关雎,没说话,等把他推回他自己的病房后,关起门来才问,“你刚刚是不是试探出了什么?”
“嗯。”关雎也不瞒他,“你刚刚也跟他分析了,如果他不老实交代,两起车祸的所有罪责都将由他和他全家来承担,甚至他和他儿子都可能为此丧命。你觉得一个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甘愿承担这些呢?这明明不全是他的罪责,至少两年前的那起车祸他肯定不是主谋也不是凶手。”
贺洲微微摇头,他就是想不通这一点。
关雎又说,“还有,现在那司机看上去是不是就像是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无所谓了。那既然什么都无所谓了,为什么还要死死捂着真相不肯交代呢?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贺洲点头,“所以你看出了什么?”
“所以我猜想,”虽然说是猜想,但关雎的神情几乎是笃定的,“他应该是有后路。”
贺洲立马就想起之前他注意到的话,“是你刚刚跟他说的真正死遁?”
关雎点头,“你我都知道,这两起车祸的幕后真凶都是何遇那伙人。而他们能这般没有任何痕迹地行凶作恶的凭仗是什么?不就是仗着他们会常人都不懂不会的玄学手段?”
为此关雎认为,“所以我猜想,应该是何遇那帮人承诺了他什么巨大的好处,让他用他的「死」来为这些事给彻底划上句号。”
说着关雎还提醒,“你想想活死尸、想想何遇那能不断夺舍人而存在的手段,若是他们用这种手段承诺给他和他的儿子甚至所有他全家人,都换个清白富贵的人身和人生,你说他会不会心动?会不会这样义无反顾地去寻死?”
贺洲闻言脸色微变,“你是说,他一心寻死不过是想金蝉脱壳而已?”
关雎点头,“毕竟,他以后不管做谁,总比现在顶替他人身份、背着数起命案提心吊胆地活着强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贺洲当即就皱眉了,“那他岂不是怎么样都审问不出什么了?他肯定死都不会交代任何东西。”
那两年前的那车祸案子就成了死案了,绝无再翻身的可能。
关雎沉吟了一下,“让大师来吧!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咱们不能老拿鸡蛋去磕人家硬石头,多吃亏啊!让大师来去绝了那司机这种痴心妄想!绝了他的后路,我不信到时他还能什么都不交代。”
一个满身罪恶的人还想换个身体、换个人生享人间富贵?没有那么美的事。
贺洲想了想,同意点头,“也好。反正最近他们的窝点和势力一个个地被捣毁,自顾不暇得估计也顾不上黑袍案了。”
“嗯,那我给大师发信息留言。”关雎当即就拿起手机,边发信息边问,“对了,孩子呢?”
贺洲解释,“我之前回家没多久局里就有事,所以我刚刚是从局里赶过来的。孩子这会在我家里,我妈看着呢!”
说到这里,贺洲神色温软地笑了笑,“我爸我妈、还有爷爷都很喜欢那孩子,围着他欢乐得不行。”
关雎撇了撇嘴,想都不想地道,“那么像你,当然喜欢了!”
这话说得贺洲神色微动,“我没有跟他们说那孩子是我的。”
“为什么没说?”关雎没有多想地问,那孩子那么像贺洲、还被贺洲特意抱回家,难道他家人都不会问的吗?
贺洲的语气乖得有点像小媳妇,“这不是还没经过你的同意吗?”
“嗯?”关雎怔了怔,“干嘛要经过我的同意?”
那又不是他的孩子。
再说,就算是他的孩子,那更是贺洲的孩子啊!那贺洲的父母家人是不是也有知道的权利?
贺洲听到这他这问话也是一怔,随即喜悦的笑意渐渐地染上了眉眼,“你不介意啊?”
“我介意什么?”关雎有点搞不明白。
“没什么。”贺洲高兴地摇了摇头,“你不介意就好。”
其实,他早就想跟父母家人坦白他跟关雎的关系了,但怕关雎不同意才一直没敢说。
关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发完消息搁下手机问,“你不是有很多事忙吗?还不赶紧去?”
贺洲现在确实有很多案子要忙,“可你这里……”
“少爷!”话没说完,做完检查的管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你刚刚去哪了?我刚回来没见着你人吓我一跳。”
“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关雎先安抚了一下管家,然后跟贺洲道,“有管家在这呢,你去忙你的吧。”
这大年初一的就被叫去警局上班了,关雎也不好让贺洲耽搁在他这里。
贺洲这才起身点点头,“那我去忙会,晚些带孩子一起回来。要是还有什么人来找你麻烦,你立马给我打电话。”
关雎点头,“好。”
管家见此就道,“那我打电话买饭吧。”
他原本还想去附近的酒店餐馆借锅灶给少爷做饭,现在走不开只能买了。
贺洲却拦着他,“不用了,我妈做了让人送来了,应该一会就到。”
毕竟这会都中午了。
怎么又劳烦贺洲老妈给他做饭?关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客气了一句,“那你也要记得吃饭。”
贺洲这一上午跑来跑去的,应该也没来得及吃午饭。
贺洲却把这话当成了关雎对他的惦记关心,高兴地点头道,“好。大师回来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关雎没让大师去找贺洲,而是直接去解决问题的根源了。
所以贺洲还没等来大师的消息,倒是在当天傍晚先等来了油罐车司机的招供。
第134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油罐车司机招供之前, 关雎刚吃完午饭,就又迎来了一位让他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的访客——
何遇。
因为关雎知道,自从何遇被他敲破构骗来的「龟壳」之后,他就一直在到处想办法抵抗反噬, 但收效甚微。
所以, 不想就此绝命的何遇现在在满世界找他那个大师号。
不仅在「黑袍案」上施压逼贺洲找大师号出来, 在他出车祸之前,高阳还悄悄给他打过电话,说是有人找到他们父子俩要大师的电话号码, 问他给不给, 说是怀疑是何遇那边的人。
关雎也猜到了,让他随便给, 反正那电话又打不通。
因为他之前没打算搭理何遇,先让他享受一下孽报的滋味。
等何遇实在找不到大师号, 那他就会找上门来。因为当初在那墓下溶洞里,何遇可是亲眼瞧见他和贺洲跟大师是相熟的。
但贺洲他肯定不会找,因为贺洲现在在调查他、一心想找他的把柄, 何遇自然不会送上门去递把柄。
尤其是,贺洲也不可能会帮他。
所以何遇今天能找上门来, 在关雎的预料之中、也在他的谋划之中。
不过让关雎有些意外的是, 眼前的何遇已经不是那个光鲜亮丽、俊美年轻的大明星,而是一个满脸满手都是皱纹和不知是老人斑还是尸斑的干瘪枯瘦小老头。
而且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就连魂魄都散发着常人看不到的黑色死气——那是他的魂魄在渐渐地消散。
反噬居然这么大吗?关雎看得直在心里啧啧啧:这是造了多少孽啊,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反噬成这样?这也太猛了吧?!
关雎原本还以为, 何遇怎么说也有千年的修为, 就算反噬应该也能抵抗个三五年呢!没想到这三五个月都不到, 好像就要芭比Q了?
不过, 按照他现在的人设可没法一眼就看出来他就是何遇,所以在管家的帮助下正在漱口的关雎看到颤巍巍走进来的小老头故作惊讶地吓一跳,“你是?!”
何遇大概是高高在上惯了,被逼到这种境地,就再也维持不了他以往面对大众时的谦逊礼貌,也心急着能找到大师,所以毫不废话,直接颐指气使地对管家一指,“你,先出去!”
这突然不请自入进来的人居然一进来,就这么不客气地直接给他下命令,一直被关家上上下下像对待自家长辈一样礼待的管家都愣了一下。
随即无语地笑了笑,抽了两张纸巾给关雎擦嘴,好脾气地道,“哎我说你这人……哪来的?还有没有一点礼貌?突然跑到别人这里来、理由都不说地赶人家出去?我说你没事吧?!”
关雎也被何遇那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气笑了,吐掉漱口水,接过管家递给他的纸巾擦了擦嘴道,“我说这位……大爷,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这是市一医院,不是精神病院。要耍威风呢,能不能去您自个儿的地盘耍?”
本来心情就焦躁怒恨的何遇顿时脸色一沉,很是不善地就要发火,“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身边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赶紧打圆场道,“我家主人最近心情不太好,他其实是有话想跟关少私底下说……”
“你家主人?!”关雎没待他说完话就没忍住嘲讽又好笑地嗤笑了一声,“你们这是什么封建余孽吗?还主人?!封建奴隶社会不早就过去了吗?你身上的奴性怎么还这么重?贱不贱啊?!”
这话把对方说的神色一僵,随即扯起僵硬的讪笑,“那个、不是,是我家老先生……”
谁知这称谓却被何遇狠狠剜了一眼,他似乎对「老」字很敏感也很反感,助理机灵地马上换了,“是我家先生有事儿想跟关少私底下说说,不知关少能不能行个方便?”
“不能!”关雎想都没想地回答,“我又不是你家主人的阿猫阿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跟我说话我就得配合不成?他算老几啊?我没空。”
助理:“……”
何遇那老树皮一般的脸色顿时难看地一阴,“关雎!你别装蒜!你明明知道我是谁!”
“什么装蒜不装蒜的?”关雎一脸奇怪地反问,“你谁啊你?世界首富呢?还是国家总统?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不知道犯法吗?”
何遇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他严重怀疑关雎这是故意在逼他用这副鬼样子承认他就是何遇。
可「何遇」一词代表着他光鲜亮丽、风光得意的高光时刻,他是不可能用现在这个样子把「我是何遇」给说出口的。
所以,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直接跟助理指着管家发号施令,“把人带出去!”
“我看谁敢!”关雎脸色一沉,当即就被刚要抬步上前的助理给震慑在原地,冷哼道,“这位大爷今天是没吃药还是咋滴?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发疯?!”
说着神色不悦地朝那助理道,“这位狗奴才,能把你家发疯的主人牵回去拴好吗?不然我报警了!”
那助理被那句「狗奴才」给喊得脸色僵硬地很难看。
而被关雎直接骂是狗的何遇更是气得要爆炸了,“关雎!!”
把他的嚣张狂妄的气焰杀得差不多了,关雎这才慢悠悠地道,“我是关雎没错,可大爷你谁啊?找我有事儿?能不能好好说人话?别一来就耍横耍威风就行吗?我这里不是封建社会,也不是精神病院,别一副老子是皇帝的架势行吗?这里没人惯着你!麻烦你拎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说话。”
本来就颤颤巍巍的何遇被他这么一激,更是气得整个人哆嗦得都像犯了羊癫疯一样,努力压了又压自己的怒火,深深吸了口气。
他发现了,不能跟关雎耍嘴皮子,不然能气死自己。
所以何遇也不再跟关雎寒暄客套兜圈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问你,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道士现在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得到他?”
“上次?”关雎疑惑反问,“上次是哪次?是我在沈家的时候,来找我茬的姜大师?还是在尤清埋骨之地,想抢佛珠的黄鼠狼?”
在何遇火气压不住又逐渐怒起时,还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刚刚还有一大堆跑进来对我撒符纸的道士,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
“关雎!”何遇压抑着怒火、警告地低喝一声,“不要胡搅蛮缠!你知道我说是谁!”
“我胡搅蛮缠?!”关雎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道,“我缠你吗?!明明是你跑来打扰我好吗?!看你年龄一大把的份上才好心回答你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还有错了是吧?神经病吧你?!不想听就出去!”
说着就不高兴地赶客道,“管家,送客送客!真是浪费我睡午觉的时间!”
“关雎!”何遇怀疑自己都气得头顶冒烟了,见管家还真的无知无畏地来驱赶他们、说再不走就报警,对着装傻的关雎只能无奈地妥协解释道,“上次在长白山古墓底下溶洞里的那个道士,有络腮胡子的那个!”
“上次在长白山的墓下溶洞里?”关雎好像回忆了一下,随即觉得奇怪,“哎不对呀!当初在溶洞里遇见那道士的时候,就我跟贺警官还有一个黑袍、以及一个很像何遇的人。”
“而据我所知,黑袍死了,很像何遇的那个人还被关在牢里,所以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遇到了那么一个道士?”
好不容易偷天换日才脱罪的何遇当然不敢承认他就是当时的何遇,他就知道关雎问来问去就是不怀好意地想逼他承认他就是何遇!想逮住他跟那些活死尸有关的证据!
何遇自然不能接这个茬,气得都咆哮怒吼了,“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赶快告诉我那个道士在哪!上哪能找到他!”
玛德!他都快要被关雎给气死了,他总能东扯西扯地把重点给扯走,把人给扯到雷上踩,太他玛德阴险了!
相对于快要暴走的何遇,关雎倒是气定神闲地慢悠悠反问,“我为什么告诉你?你谁啊?我都不认识你是谁,怎么可能把我相熟人的情况,告诉一个莫名其妙闯进我病房里来、还对我气势汹汹颐指气使的神经病?!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干不出那种事好吗?”
“你——”大概是千百年以来,何遇习惯了所有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卑躬屈膝,所以一再被关雎这般戏耍,本来就因自身反噬情况而焦躁得快崩溃的何遇就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是一团黑气朝关雎神色狰狞地打过去,“你找死!”
“主人不要——”助理惊得跳起来冲过去想要阻挡,因为他们在这里的时候,若是关少出了事,本来就被警方盯着调查的何遇就要有大麻烦了!
他们本来就麻烦一堆堆地缠身,已经很焦头烂额了,真的不能再有事了。
可那团黑气攻到关雎跟前的时候,却被关雎身上猛地冒出来的一道金光给挡住且反弹回去了。
而且反弹回去的速度迅猛无比、也力道极大,一下子就把何遇给击飞了!
正往关雎病床前冲的助理惊得都呆了一下,才赶紧转身跑回去把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何遇给扶起来,“主……先生,您没事吧?!”
扶着助理的手才能哆哆嗦嗦站起来的何遇惊骇地看向关雎,失声尖锐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在那古墓里,关雎能单手提溜起他把他扔进金尸蟞堆时,他就怀疑关雎可能不是个普通人。
“啊好烫!”谁知关雎根本就没在意他,反而手忙脚乱地在脖子里面摸了摸,摸出一块金色符纹在发亮的玉佩,然后惊恐地看向何遇,“我还想问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呢!大师告诉我,这护身符只挡鬼怪邪崇的,对正常普通人的攻击它是不会有反应的!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意中「自爆」身份的何遇:“……”
玛德!想骂娘!
但最让何遇在意的还是刚刚那反弹攻击他的那道金光,所以他没顾得上关雎问他什么,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关雎,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护身符,有点无法确定到底是关雎本身不简单,还是这个护身符真的就那么厉害,竟然能反击他?!
不过,这也让急火攻心、怒火冲天的何遇头脑冷静下来,终于认清关雎不是他可以吆五喝六的对象,谨慎地看了看关雎,然后问,“这就是那道士给你的护身符?”
关雎立马像是怕他抢似的把护身符赶紧藏进衣领里,满脸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何遇看着关雎这个样子,有些判断不出来关雎这到底是戏精上身、还是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但他知道,这小子狡猾奸诈得很,不付出点实际有用的东西是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那个道士的下落来的,更别想他协助说服那道士帮他。
这小子,可是一点亏都不会吃的。
不然,他进来这么久,也不会啥有用的信息一句都没问出来,倒是情绪和思维都被他给带歪,不仅「自爆」了不是正常人的身份不说,还差点被他套出自己就是当初在墓下溶洞里的那个何遇,更是几乎把他给气得一出生烟二出升天。
何遇这才警惕起来,睁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瘫痪在床上不能动感觉也很活蹦乱跳的关雎,这小子就算是个普通凡人,也不是一个简单好相与的主儿,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带到坑里去!
太狡猾了!也太奸诈了!
冷静下来的何遇稳了稳心绪问道,“你不是想知道你两位父亲的车祸真相吗?你不是想知道幕后真凶吗?还有你这次的车祸。我都可以帮你查出来告诉你,但你必须让那道士也来帮我一次。”
可关雎一点都没有被诱惑道,“不用,我知道。我父亲那次车祸,何遇婚礼直播里的男鬼不是说了嘛,幕后真凶就是何遇那帮人。现在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何遇嘴角微抽,僵硬的脸皮抖了抖,努力压制住心里被关雎这话给激得腾腾而起的怒火。
关雎好似未觉地继续道,“至于我这次车祸,我也知道,沈家人干的嘛,也是差点证据。不然,我就把那两帮人都给送进大牢里去!”
被关雎这么一说,现在更不敢承认自己就是何遇的何遇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我可以帮你找出那些证据,保证你能揪出幕后真凶。”
反正这两起车祸确实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估计是他手下人为了谋夺一些权势财富干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保住他自己的命。
只要能救他的命,拿任何人或东西去换他都愿意,更何况是一些他可能根本就不认识的手下。
所以,“但你也要保证,让他道士来帮我一次。”
关雎听得似乎很是心动,有些犹犹豫豫地问,“你、你要大师帮你干啥?要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那可不行啊!”
何遇神色一顿,“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那大师来了自然就会知道。放心,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那伤天害理不?”关雎一脸单纯无辜地问。
何遇一噎,“也不,只是找他帮我看病治疗一下身体。”
“哦这样啊!那就好。”关雎看上去很是单纯好骗,好像何遇这么说他就信了,但还是有点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可是,别人的事我做不了主啊!那大师要不要帮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是否帮得了你,我哪决定得了?”
“这个你也不用管。”何遇知道,自己的情况那个大魔王一定帮得了,“你只要让那道士答应帮我,我就帮你把两起车祸的证据都找出来给你。如何?要交易吗?”
关雎像是被说动了,“那、那我问问看?”
“嗯。”何遇点点头,“三天之内尽快给我回复。”
说着就示意助理给联系方式。
助理立马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张名片,“到时候打这上面的电话就行。”
管家见此也赶紧上前接过。
见交易达成,何遇也无意再逗留,走之前还貌似威胁地说了一句,“你要知道,有些证据是有时效的,尤其是你父亲那车祸都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如果不想你两位父亲沉冤莫白的话,我希望你能动作快点,就尽快促进达成这笔交易。”
待何遇走后,关雎有些紧张的神情才陡然放松地「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原本跟着他也有些紧张严肃的管家顿时被他笑得一头雾水,“少爷?”
“没事。”关雎摆摆手,“你不是挂了下午2点多的号看胳膊吗?现在快到时间了,快去吧,我正好睡个午觉。”
从一大清早的开始,他这病房里就一直来人不断,折腾得他都困了。
“哦哦。”管家听他说要睡觉,就不打扰地准备出去,“那我去去就回。”
“嗯。”关雎往被窝里蹭了蹭,刚要准备跟两个正从被窝底下冒出头来的父亲说说话,刚走出病房不久的管家又折了回来,“少爷,沈二爷和沈二夫人来了。”
头还没彻底从被窝里冒出来的关跃和雎飞:“……”
关雎一时也无语地都笑了,“今天我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怎么大家都往这里窜?”
果然不愧是大过年的,这也太热闹了。
关雎无奈地摆摆手,“让他们进来吧。”
看看这一波人又会给他带来什么乐子。
第135章 笑容逐渐消失
关雎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 沈家都不闻不问。
现在却突然出动他的「亲爸亲妈」,关雎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所以沈二爷和沈二夫人一走进病房,关雎就热情洋溢地笑起,“哟, 亲爸亲妈来了?我出车祸躺在这里都大半个月了, 你们终于舍得来看我了?是来给我拜年发红包的?还是来给我支付医疗费的?”
虽然语气听不出任何嘲讽, 脸上的笑容也充满了真诚和欢喜,可他说出来的每个字、每个词,甚至没一个标点符号, 都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沈二夫妇努力挤出来的关切顿时就僵硬在脸上, 当场表演一个什么叫做「笑容逐渐消失」。
沈二爷觉得他这个儿子天生就跟他犯冲,总能一句话就把他给怼出火气, 看到他就头疼血压高。
但不管是发火还是干仗他都搞不过关雎,在关雎手下吃了太多「败仗」的他顿时就一脸想发火但硬生生憋着的便秘色。
沈二夫人见此, 赶紧勉力地扯起慈爱的笑容解释道,“小雎啊!不是我们不来看你,是我们现在才知道你出车祸了, 这不就赶紧过来了!”
“是吗?”关雎乐不可支地笑道,“你猜我信不信?”
沈二夫人的笑顿时怎么扯都扯不到脸上来了, 有些心累地道, “妈妈说的都是真的。”
关雎嘲讽地嗤笑了一声,“这才刚找回家不久的亲生儿子,之前装得那么血脉情深,什么宝贝儿子心肝肉的, 这大过年都没回家过年团聚, 你们问都不问一声的吗?这说得过去吗?这是为人父母能干出来的事吗?你们这对父母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个、这个……”沈二夫人一脸的尴尬心虚, 脸上好似有些火辣辣地道, “你之前跟你爷爷吵得那么凶,你爷爷不让。”
“嗤!”关雎当即很不客气地嗤她一脸,“他不让?!他是能一天24个小时每分每秒都看着你们每个人不成?让你们发个信息打个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沈二夫人被他怼得没话说了。
沈二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心绪平复了好多才压住火气道,“关雎,我们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当然,你想得没错,也不是单纯来看你的。毕竟要来早来了,你不用开嘲讽。”
关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的沈二爷今天这么实诚,终于不再跟他装什么血脉情深了?
不装了也好,他嘲讽他们都嘲讽倦了。
既然他们要好好说话,关雎也就好好发问了,“那你们来是干嘛的?”
沈二爷也不指望关雎能请他坐了,搁下水果鲜花以及营养品等物,自己寻了个地儿坐下,“我是来问你,这大过年的,你怎么把你弟弟给送到局子里去了?”
“这你问我?!”关雎好笑地笑了笑,“你怎么不去问问他,怎么作死把自己给作进局子里去的?”
关雎有些意外,居然是为了沈言来的,看来沈言对他们沈家还挺重要?
不过说来也是,沈言都被他给送进局子里去了,那他们沈家再装聋作哑、装不知道他出车祸躺在医院里,那就说不过去了。
“那你撤销起诉不就好了?”沈二爷立马道,想来是已经去沈言那里了解过「真相」了,“牙齿都有磕破嘴唇的时候,这兄弟之间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你之前把沈昭沈言都打进了医院,我也没让他们跟你计较不是吗?”
关雎当即嗤笑了一声,“抱歉哦,我没有那么圣母玛利亚,对意图谋害我的人不计较。别说他不是我兄弟了,就算是我的亲生父母,敢意图害死我,我也会以牙还牙地还回去!”
沈二爷和沈二夫人顿时都:“……”
不是,能不cue亲生父母这个词吗?
“再说,”关雎想起什么嘲讽地轻笑道,“上次我打他们,那一是因为沈言嘴欠,二是因为沈昭他先攻击我,我那是正当防卫。他们那是没办法跟我计较,是他们理亏在先,不是宽宏大量不跟我计较。”
沈二爷:“……”
行吧,嘴炮是打不过关雎的,沈二爷放弃跟他讲道理谈感情了,“没人想害死你,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我回头就让沈言跟你赔礼道歉行吗?他这马上联姻在即,去蹲局子不好看,会影响……”
“没人想害死我?!”关雎脸色一沉地嘲讽冷笑,“那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难道不是你们沈家找人撞的我?看我一次撞不死,还找人假扮成谢满庭的司机来补刀?又失败之后,就让沈言借装神弄鬼来解决我不是吗?!”
“你放屁!”想好声好气跟关雎说话的沈二爷被他一句句全是杀人放火的指控给气得怒吼,“谁他玛德想害死你了?!你别红口白牙地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关雎冷笑,指指自己,“受害者在这躺着不能动,撞我的人在警察手里,谢满庭的假司机和沈言这会也在警局里,这还不算证据确凿吗?”
沈二爷意图反驳,“那这也不能证明就全是沈家做的,沈言来找你茬这事我问过他了,他……”
“他说什么?!”关雎冷冷地道,“难道他说什么你都信吗?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他这次可是跟我亲口承认了,我这次车祸就是你们沈家找人做的!还有我大爹小爸的车祸,也是你们沈家人做的……”
“简直胡说八道!”沈二爷都气得差点拍桌子,“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沈言怎么可能污蔑自己家里杀人放火?!”
“不信是吗?”关雎拿出手机播放沈言来时的录音,“好好听听吧,听完不信的话我还可以发你们一份让你们去验证一下这音频有没有作假。”
这段录音,不仅清晰完整地记录沈言主动找关雎来交易、主动说起他这次车祸是沈家人干的,连沈言对沈家的怨恨也都记录得明明白白。
沈二爷听完气得脸色铁青、满眼怒火,“畜生!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沈二夫人也听得脸色发白、大受打击般地捂着胸口摇摇欲坠,又愤怒又伤心地咬牙切齿,“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这么说?!那联姻是他自己也同意的啊!是他自己说要回报沈家的养育之恩啊!我们没有逼他啊!”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沈二爷脸色极其难看地铁青着,“沈家哪个孩子不联姻?不管是嫁出去还是娶进来,没有例外!他要是有本事,也可以嫁娶自己喜欢的人!我们绝无二话!”
关雎哼笑一声,对此不发表言论。
沈言说沈家把他卖了,沈家父母说他是自己自愿的,鬼知道他们谁说的是真的,关雎也没兴趣知道。
沈二爷大概也不想在关雎面前多谈这个事,转而问,“那个系统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关雎这个录音是截断的,后面的没有放完给他们听,“不过我怀疑他养了小鬼,可能是当初我打他之后,那个小鬼就不见了。”
沈二爷闻言,脸色更黑沉了。
因为想起沈言还是姜大师的挂名弟子来着,再加上他从小那好到诡异的运气,他何尝不是早就怀疑沈言有诡异?
所以关雎这话,他倒是没多想,就在心里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了。
但现在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沈言居然有沈家谋害关雎甚至他两位养父的证据?!
沈二爷心里惊骇不已,看了看关雎,突然和颜悦色地道,“关雎,沈言这话虽然不知从何说起,但我们真的没有谋害过你和你两位父亲。”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关雎根本就懒得搭理他这种毫无力度的狡辩,“证据会说话,等着吧。”
沈二爷深吸口气道,“我不知道你的偏见为什么这么深,虽然我们从相认至今,相处得确实不怎么愉快,我们有诸多地方也确实做得对不住你。但是,那也是你有错在先。”
“哦?!”关雎饶有兴味地挑眉,“我有什么错?”
沈二爷心平气和地准备跟关雎好好说道说道,“你不能一直埋怨父母哪里哪里对不住你,咱们就从一开始说起,你被抱错、被扔垃圾桶的事情,我们是真的不知情!”
“你要怪我们的话,我们还觉得冤枉委屈呢!谁会扔掉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养,去费心费力地养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孩子呢?!你说对吧?!”
关雎不置可否地微笑点头,“所以呢?”
“所以抱错的事,你怪不上我们,也不能因此仇恨我们、怀疑我们想害死你,我们从来都没想过要扔掉你或者害死你。”沈二爷说道,“第二,你从一出生没多久就跟我们分开了20年,突然得知你是我们的孩子,要说感情……”
沈二爷有些释然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咱们都别虚伪了,那肯定是没有的。那时的你对我们来说,至少我心里对你的感官或者说是感情,比陌生人真好不了多少。”
“尤其是那时我们去找你,你的态度是冷若冰霜和高高在上的,对于作为一个父亲的我来说……”沈二爷深度剖析了一下自己,“不管是出于自尊还是父母对孩子的掌控欲,心里是有点抵触的,有点面子上挂不住的。”
“而且,那个时候全世界都在嘲讽我们找回你、认回你,是为了图谋你那富可敌国的家财。事实上……”沈二爷深吸口气,承认自己的卑劣,“这也没有完全错,但我们对你从来都没有谋财害命这个想法。”
“得知首富之子是我们的孩子,整个沈家确实欣喜若狂,想从此搭上飞跃集团那艘巨轮乘风破浪,让整个沈家更上一层楼,这想法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请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个穷孩子,你是更愿意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富翁有钱人呢,还是比你更穷的人?这是正常的人性不是吗?”
沈二爷非常诚恳地道,“你是我们亲生的儿子,你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的东西百年后也都要留给你们,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去谋害你呢?!”
沈二夫人也在一旁诚恳地点头,她虽然对这个儿子还没有机会去培养出什么感情,那也不至于去谋害?就算是个陌生人,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去伤人害命让自己背负命案呢?
“而且,”沈二爷举手作发誓状道,“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你哪怕不是什么首富之子,哪怕只是一个早早辍学、一无所有、没有什么能力的穷孤儿,甚至是犯过错、蹲过局子、劣迹斑斑的失足青年,我们也会把你认回家。”
“当然,这一开始肯定不是因为什么感情,而是因为你是我们的血脉、也因为沈家不能丢这个脸,所以绝对不会放任你不管。”
“是你一直抱着仇恨的态度,嘲讽我们图谋你的钱财。甚至是,你直接把公司捐了来狠狠打我们的脸,让我们沈家成了全世界的笑话。试问,被自己的亲生孩子一直这样嘲讽这样怼,我们如何对你慈爱得起来?”
“更何况,我们彼此之间本来就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半路亲人。一直针尖对麦芒的话,怎么和睦得起来?不和睦如何相处?不相处又哪来的感情?”
“我们作为父母,对你的死活不管不问确实失职,因为我们心里对你的确没有多少感情。但请问你作为儿子,心里对我们可有感情?又何尝关心问候过我们一句?”
关雎听得垂着眼沉默了半晌,再抬起眼来,眼底漠然无波地问,“那我问你一句,当初你为什么骗我说沈老头要不行了,要我赶回来?”
沈二爷神色一僵,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是你爷爷要求我这么做的。”
“是吗?”关雎不置可否地轻扯了扯嘴角,“那你知道那趟飞机会出事吗?”
然后不待他回答就好笑地打断他马上要矢口的否认,“算了,这不是废话嘛!毕竟有236条人命呢,你哪怕知道也不敢承认!我问了也白问!”
沈二爷深吸了口气,还是回答道,“关雎,不管你信不信,这我真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故、几百条人命,我敢知情不报?!就算我敢,可我良心上过的去?!我可不想我的后半生,就因为这事活在心虚愧疚和惶惶不安里!我要知道我不上报图啥啊?!我报了我还有莫大的功劳呢!”
看着他那么真情实意地表演,关雎没忍住轻笑了一句,“图我留下来的遗产呗!”
沈二爷无奈地脸色一沉,“你又把话说回来那就没意思了!之前我都说了,儿子都是我的,他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我百年后的东西也是他的,我为什么要去多此一举。”
“那可不一定!”关雎笑了笑道,“事实证明,我活下来了,东西就不是你的,没有你的份。”
沈二爷顿时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算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纠结了。你公司也捐了,你的财产我也没有图谋到一分一毫,你还坑了我15亿的抚养费,我也没有不认你。”
不仅如此,还费了那么大的价钱请回家不说,而且一回家就折腾掉了小半个沈家。为此,他被老头子喷得个狗血淋头,这大半年以来在沈家更是都快被人嘲讽得抬不起头来!
但这些事他也懒得说,说了也会被关雎怼他活该咎由自取。
所以,沈二爷现在什么都不想计较了,“以前的种种,咱们都一笔勾销好吗?”
关雎缓缓地勾唇笑起,却笑意不达眼底,眼眸幽黑得如静水流深,“没办法一笔勾销了,因为我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不管这沈二夫妇有没有参与谋害他上飞机,他都可以不计较。但他父亲的两条命,在他这里就过不去,他绝对不原谅!他也没资格原谅!
他的两位父亲,不能因为收养了他就招来杀身之祸。他没法原谅沈家,就如没法原谅自己一样。
没想到他剖心戳肺地说了这么多,关雎还是丝毫不为所动,冷心冷肺得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沈二爷气急得腾地站起来,“哎你——你怎么还是认为沈家谋害了你两位养父的性命呢?!那直播里的鬼话你怎么能尽信?!”
关雎皮笑肉不笑地微笑着,“我当然不会尽信鬼话,因为我相信证据。我很快就要找齐证据,来证明就是你们沈家谋害了我两位父亲。”
沈二爷当即被这话给惊得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了一步,“当真?!”
那可不仅仅是关雎两位父亲,那还有十几条人命呢!
关雎微笑点头,“所以我跟你们沈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永远都不可能和好。你们最好祈祷这里面没有你们俩什么事,不然,我就要亲手弑父、弑母了。”
沈二夫妇顿时被他这种微笑着、仿佛要变态杀人的样子给吓得脸色发青又发白地连连往后踉跄!
关雎非常萌地歪了歪头,如天使般地微笑蛊惑,“要不,你们现在动手把我给灭口了,趁我这会躺着不能动。不然,这杀父之仇,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你——”沈二爷简直被他给气噎,不知是第几次深吸口气了,“关雎!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谋害你两位养父!我可以对天发誓!或者你让我怎么发誓都行!我从来都没有过那种想法!我确确实实是在你养父过世后,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的!”
“你既然说你有证据,那我就等着你的证据来跟我对持。我相信司法公正,绝对不会冤枉了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我没有做过的事,也不怕你查!”
“行啊!”关雎点点头,“那咱们都拭目以待。”
“那……”沈二爷刚开口,就被关雎打断,“想都别想!我绝对不可能原谅沈言!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管是轻罚还是重判,只有法律决定,我不插手,也绝不原谅。”
“哎!”沈二爷无奈地叹了口气,“那行吧!”
反正沈言闹出来的那一通也没什么大事,顶多关个三五个月和罚些赔偿而已,最不好的就是留下案底。
不过,自从听了沈言对他们沈家丝毫不感恩反而怀恨在心且意图报复的录音之后,沈二爷就不想管他的人生履历清不清白了。
他就当养了一只猪吧,不指望猪能感恩有良心,只要能卖钱就行。
“那你好好休息。”沈二爷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意有图谋的作态,从钱夹子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关雎的床头柜上,“这里有一千万,是作为父亲对你的一点心意。”
说着,自嘲地笑了笑,“至于之前那15亿说是抚养费,其实你我都清楚,那不过是沈家想攀上飞跃集团的诱饵,其实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可能跟血脉亲情也没有什么关系。”
沈二爷满目真诚地道,“关雎,你是我的儿子我的血脉,这是谁也没法改变的事。我是真心希望,咱们能冰释前嫌,好好做一家人。”
说完也不待关雎回应,跟他点点头道,“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然后转身离去的背景看着似乎有些挫败寂寥。
沈二夫人紧跟上去两步,又回头犹豫地看了看关雎,还是小步跑上来,轻轻握了握关雎的手,“孩子,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想好好做你妈妈的。但你以前从不给我机会,也从不到家里来,更从不跟我相处说话……”
说着,感性地眨了眨泛起泪花的眼,“我就是有心也无力。你这次车祸,我们虽然没有第一时间知道,但确实在年前就知道了。我想来看你、也想找你回家过年,但你爷爷不允许,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也许你觉得我这么说虚伪,可你爷爷虽然管不了我们的行为,但却能制裁我们的经济。我们,不敢反抗他。”
说着闭了闭眼,满脸抱歉羞愧地道,“对不起,是我们做父母的无能!”
然后还想说什么,沈二爷可能是察觉沈二夫人没跟上来,在病房外喊了一句。
“来了!”沈二夫人扬声回了一句,赶紧抹了抹眼睛,快速地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张写了个电话号码的便利签,小声快速地叮嘱,“这是你外祖的号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你外祖,我跟他打过招呼的。”
说着仓促地拍了拍他的手,“你好好休息,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说完,就抹着眼睛跑了出去。
第136章 我现在是,钮祜禄·关雎!
沈二夫妇离开之后, 关跃夫夫扒着被沿,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见病房里除了关雎没有旁人,关跃就率先窜出来,再把媳妇拽出来一起在枕头上排排坐。
看到低垂着眉眼沉默的关雎, 夫夫俩相视了一眼, 夫夫多年的默契顿时都懂了彼此眼底的担忧。
关跃安抚地拍了拍雎飞的手, 然后揪了揪关雎的一缕头发唤道,“儿子。”
关雎回过神来歪头斜眼睨他,“干啥咧?”
谁让大爹小爸坐在他的左上方呢, 不斜眼都睨不到, “你们两能不能坐下来一些,我歪着脖子费劲儿。”
“行吧。”关跃拉着媳妇往下坐了坐, 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问, “刚刚那夫妻俩,就是你的亲生父母对吧?”
虽然早就听媳妇儿说过儿子是沈家亲子一事,但儿子的亲生父母沈二夫妇, 他们夫夫俩也只在网上查过相关资料看过照片,现实里的本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嗯。”关雎点点头, “生物学上的父母。”
关跃听他用这么冰冷生疏的用词, 心里无声地轻叹了一声,“我虽然对你们之间的情况了解不太多,但刚刚那对夫妇说的种种你也没有反驳,就说明他们所言基本符合事实。”
关雎点头, 沈二夫妇大部分确实都没说错, 但是, “那又怎么样?!”
“所以你作为认回亲生家庭的儿子, 你做的也是有不恰当的地方。”关跃语重心长地道,“你一直仇恨他们,给他们搞破坏,认回你本就不单纯的他们能对你产生感情那就有鬼了!”
“嗤!谁稀罕他们的感情了?”关雎有些莫名地不屑嗤笑,“我回去本来就是为了报仇的,又不是为了认亲,要他们的感情干嘛?”
关跃一噎,随即没好气地揪了揪他的头发,“你别这么满身是刺、张牙舞爪的,咱们客观点,就事论事,我跟你爸的车祸,你说主谋是沈老头跟姜家合谋是吧?”
关雎点头,“十有八/九。”
“那刚刚的沈二夫妇是不是真的不知情呢?!”对于这一点,关跃觉得刚刚那沈二爷应该没有撒谎,“如果他们俩不知情的话,那你就没必要迁怒到他们身上不是吗?”
雎飞也在一旁点头帮腔,“就像他们说的,他们也不想自己的亲生孩子被抱错,去养别人的孩子,他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可到头来,却遭自己的亲生孩子怨恨,你说他们的心里能好受吗?”
看着两位父亲突然化身沈家的说客一般为他们说尽好话,关雎气笑不是,“他们巧言令色几句,你们就信了?”
说着撇撇嘴,有些委屈地嫌弃道,“你们的耳根子啥时候这么软了?”
然后眼角余光瞟了眼床头柜上的那张银行卡,有些开玩笑地道,“你们该不会是被这区区一千万的糖衣炮弹给收买了吧?”
话刚落就被关跃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老子是那种人吗?!再说我人都死了还要钱干嘛……”
“哎你下手轻点!”话还没说完就被雎飞急眼地往旁边一扯,“你差点打着儿子受伤的地方了!”
说着似乎还不放心,直接嫌弃地把他给挤开了,“你给我离远点!”
关跃顿时就委委屈屈地缩在了枕头边边,“我没用力……”
关雎也笑,“爸,爹他没打着我。”
“你别护着他!”雎飞嫌弃地道,“他那断掌手下没个轻重我还不知道吗?”
说着不欲在这上面多作纠结,就拽回之前的话题借接着问,“对了,你刚刚说他们巧言令色,怎么,他们刚刚说的话都不诚不实吗?难道你当初被遗弃在垃圾桶里,他们也是知情的?”
不然,若是他们夫妇俩真的无辜不知情,他儿子一向通情达理,是不会胡乱迁怒的。
“我也不知道。”关雎老实地道,“把我遗弃在垃圾桶、骗我上飞机、制造你跟爹的车祸、还有找人撞我……这几件事,我都不太确定他们俩到底知不知情、有没有参与。”
说老实话,其实关雎也不在意他们俩有没有涉及其中。
左右这些事情就是他们沈家人干的,他不觉得到时候他报复了沈老头,他们夫妇俩还能对他笑脸相迎。
反正最后都是要反目成仇的,那现在就没必要谈感情,跟沈家任何人都没必要。
“如果这些事他们没有参与、也都不知情,那你就放过他们吧。”雎飞诚恳地道。
关跃也在一旁点头,“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给了你生命,这是莫大的恩德。虽然没有养你,但那也是阴错阳差造成的不是吗?谁都不想的。所以如果他们没有对不起我们,你跟他们就没必要反目成仇。这多两个至亲,总比多几个死敌好。”
这倒不是他们夫夫俩有多宽宏大量不计较,而是因为他们夫夫俩已经察觉出来:关雎不放过沈家,其实也是在不放过他自己。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两位父亲,他心里接受不了是自己给两位至亲带来了杀身之祸,他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
他肯定没法坦然地接受,害了他两位父亲的亲生家庭。
虽然他们夫夫俩对那对沈二夫妇也没多大好感,但相对比报复沈家,他们俩更在乎儿子是否幸福快乐,他们不想儿子在心里自苦。
“亲生父母?”关雎嘲讽地轻笑了一声,抬眼看他们俩,“爹、爸,你们两是不是忘了?我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了生命,哪来什么「亲生」父母?他们生出来的那条命,已经被他们取回去了,我可不欠他们什么生恩。”
关跃和雎飞顿时都回过神来为之语塞:是啊!他们的儿子也已经死了!他们一家三口都死了!沈家为了谋财,竟把他们一家给灭门了!
这也太狠了!做得太绝了!
这灭门之仇,让儿子如何不恨?
更何况,他们俩骤然遭遇车祸离世是没有什么痛苦和仇恨的;而他们儿子那会才刚成年,还是个没走出象牙塔的孩子呢,一个人突然面对承担骤失双亲的痛苦和四面环狼的险境,沈家还在那个时候跑出来诛心。
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他们俩没法想象,也确实没法让儿子原谅。
就当气氛逐渐严肃沉重时,关雎微微仰头道,“他们的亲生儿子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钮祜禄•关雎!”
顿时就把两位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的父亲逗得「噗嗤」轻笑,“所以你要屠龙了吗?”
关雎不屑地「切」了一声,“沈家那叫什么龙,顶多算狗!我要屠狗!”
雎飞也忍俊不禁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说正经事呢,你能不能正经点,别胡乱搞笑?!”
关雎嘻嘻一笑,“我这不是看你们俩都把脸给耷拉下来了嘛!多大点事,也值得你们这么愁云惨雾的?别人杀我们全家,我们杀回去就是了!多简单的事,想那么多干嘛?!瞧把你们给愁的,不值得不值得,报仇也不能耽误咱们快乐地过日子嘛!”
看着依旧单纯快乐好似从前的儿子,雎飞莞尔地揉了揉他的头,“这世上的是非恩怨,真有这么简单干脆就好了。”
关雎却不以为然,“是非黑白从来都是简单的,是人的思想复杂罢了。”
这次关跃站关雎,“我觉得我儿子说得对!”
“你们父子两……”雎飞嫌弃地指了指他们俩,“都是个粗神经的。那沈二夫妇毕竟是小雎的亲生父母,儿子不管怎么处理他们都会遭人诟病。”
雎飞也是为儿子愁,“轻了会被世人骂他是白眼狼、忘恩负义对不起我们俩什么的;重了又会被骂太过冷血无情、毒杀亲生父母什么的。”
关雎却一点都不在意,“我人都死了,还管世人怎么诟病我?他们爱咋说咋说。”
“那你现在毕竟还「活」着不是吗?”雎飞意有所指地道,“在这世上活着,没人能做到真正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和看法。就算能,那也要预防别人对你网暴不是吗?流言蜚语这把刀杀人从来不眨眼,杀伤力也从不逊色那些真刀真枪。”
这个关跃倒是点头,不悦地皱眉道,“沈家这事就做得不厚道,明知道孩子是我们的儿子却还来谋害我们,这不是把儿子给架在火上烤吗?现在造成这种局面,儿子不管怎么做都不对,要么对不起养亲、要么对不起生恩,这不是让他里外不是人吗?!”
说着真是越想越气,没忍住骂了一声,“这狗日的沈家!”
“所以啊!”关雎说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所谓的亲子。不然,就不会做出让我这么难堪的事。”
关雎这会还真的有点庆幸他已经死了,可以肆无忌惮地报仇了事,不再欠他们什么生恩。
要是没死,还是以前那个单蠢天真的自己,面对「生恩杀了养亲」这种难堪的事,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自处了,估计最后只能以死谢罪了。
沈家这么做,就算不亲自动手杀了他,也是在活生生地逼死他。
雎飞和关跃听得都微微点头,“这个也确实,真的一点都没为儿子着想。”
“所以单纯地把他们当仇人就好了,”关雎现在就是这么简单地想的,“反正我现在又不欠他们什么生恩。”
能摆脱沈家的血脉,他真的不知道有多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要是他还活着,被沈家用个生恩拿捏,那肯定要恶心膈应死!
毕竟,血脉基因除了死是怎么都摆脱不了的事。
“也不要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们真对我有什么感情,他们刚刚说的那段话,事情也许是真的,但用意就不一定真了。”
“嗯?”关跃和雎飞闻言有些不明所以地相视了一眼,“什么意思?他们还能有什么用意?你现在公司也捐了,穷光蛋一个,他们想跟你好好做一家人,还能图谋你啥?”
也就是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夫夫俩才愿意相信且接纳儿子多一对这样的双亲。不然别有用心的,就算儿子愿意他们也不放心。
“你们仔细回想一下,”关雎提醒道,“他们那一段「情深意切」、「剖心剖肺」的话,为什么在一开始不说,而是在听完录音、得知沈言亲口承认就是他们沈家谋害我们一家三口之后再说?”
雎飞跟关跃想了想,然后脸色微变。
见两位父亲终于回过味儿来,关雎顿时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这下想明白了吧?”
关跃直接「靠」了一声,“玛德,太卑鄙无耻了他们!”
雎飞一时间也有些无语,“这、这也太狡猾了!怎么能……他们怎么能……唉!”
他都说不出口,“幸亏小雎你清醒。”
关雎笑着摇摇头道,“也就你们俩心地善良才好骗,他们这种表演我以前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早就麻木了。”
“那你刚刚沉默啥呢?!”关跃没忍住问。
之前沈二夫妇刚走的时候,关雎低眉垂眼地沉默让他以为儿子心里有所感触,只是碍于这「杀父之仇」,才没法坦然地接受沈二夫妇的求和,所以他们俩才主动开解的。
关雎的回答却让他意外,“我只是在想沈二夫人的娘家是哪家来着,我怎么没听说过?”
沈家那么重视门第和利益交换,所以沈家主要的儿子联姻,肯定都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且,沈二爷结婚的时候,沈家正如日中天呢!
那能跟「嫡次子」结亲的女方,来头肯定不会小,可他怎么好像都没听说过沈二夫人娘家是什么家世背景来着?
关跃和雎飞闻言相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茫然,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关跃当即就抱起手机准备看看在网上能不能搜到相关信息,可这时去看好胳膊回来的管家却在门口提醒,“少爷,你那些同学来了。
“同学?”关雎当即一愣。
而时不时地有人来找关雎,关跃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反应非常熟练地一手抱着手机、一手拽着媳妇往被窝里钻去,“我们去被窝里看。”
关雎顾不上两位父亲的反应,赶忙问,“什么同学?”
石南和夏铭应该还不知道他车祸了,而且他们俩都是外地的,就算知道了也是先打个电话问候,这会肯定都在家过年呢,也赶不过来。
至于国外的那些更不可能有他的消息,再说他跟国外的那些同学交情尚浅,也不值得人家千里迢迢地来看他。
那剩下的、就只有在本地那些跟他从小一块长大的「狐朋狗友」了。
关雎当即有些失笑,“他们怎么来了?”
不都翻脸断交了吗?
想当初他把那些欺他年少的股东都踹掉之后,这些狐朋狗友个个义愤填膺地跑来为各自的家里指责他、骂他不道义,还用所谓的发小情义威胁他收回成命,不然就集体跟他断交、集体孤立他!让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没亲没友。
那时他刚解开封印恢复记忆,作为几个数万年的老鬼,自然不会幼稚得跟一群「小朋友」计较,就直接让他们滚了。
而那些所谓的发小情,他就是没恢复记忆之前,也看出来了那些人对他不单纯,一个个都当他是脑残富二代冤大头捧着哄呢,都想从自己身上获得好处。
所以他对那一群所谓的发小也就一直懒洋洋、兴致缺缺的,只是「被迫」在一起长大罢了,根本就没多在意。
当然,这感情都是相互的,他对他们不曾在意,他那们对他自然也没有多少真心。
尤其是他把他们家都赶出飞跃集团之后,他们不恨他就不错了,怎么会那么好心地来看望出车祸的他?
所以关雎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他现在一无所有、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穷,号称一群贵族公子哥儿的他们怎么会「屈尊降贵」地来找他这么一个穷逼?
总不能是来嘲笑奚落他的「落魄」那么无聊吧?
“这我不知道。”管家看了看外面道,“他们快走到这里了,你要是不乐意,我去打发了他们。”
“不用。”关雎摆摆手,“让他们进来吧。”
他倒是有点好奇那帮人到底来干嘛的。
第137章 你调查过我?
关雎猜了很多这群所谓发小的来意, 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来求情的。
不过说是来求情,但一群七八个大男人满满当当地站在他的病房里,围在他的病床前, 颇有一种「围殴」逼迫的架势。
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就显得有些「弱小可怜」的关雎却没什么压力, 一脸轻松惊讶地看向中间为首的那个人, “你是说,昨天晚上假扮成谢满庭司机来对我下杀手的人是你小叔?!”
为首的那个人叫江泽,是他们这一群人的头头。
虽然以前这一群人众星捧月着他, 但他其实是个边缘人物、是个标志吉祥物, 是他们捧着哄着的对象。
真正做决定的,影响这一帮人言行举止以及思想走向的, 就是眼前这个江泽。
江泽长得高大俊美,但性格却是高冷的那一卦, 常年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谁都不假辞色,少露温颜。
再加上他学习成绩一直顶尖, 父亲又是飞跃集团的股东,家财万贯, 有钱有颜有才有貌, 所以江泽以前在学校里是有名的高岭之花,高不可攀。
不过这对人从不主动的高岭之花却经常主动对关雎嘘寒问暖,做什么都要拉上他一起,一起吃饭上课、一起上下学。
而关雎呢, 以前在学校里是个阳光明媚、热情活泼的小太阳, 尤其是还长着一张昳丽风流的脸。
为此, 以前在学校里好多人嗑过他们的CP。
但关雎却知道, 其实这个江泽非常讨厌他、嫉妒他,甚至因为不得不捧着他而仇恨他。
关雎以前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这帮人看不惯他却干不掉他还不得不捧着他,也最喜欢把装作跟他关系很好的江泽给气出内伤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憋屈样。
不过话说回来,关雎记得,“你小叔好像不长昨晚那行凶司机样吧?”
“化了妆。”江泽秉承着高冷的人设不崩塌,来求人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冷样,回话的是他身边一个圆头圆脸的男生,“他小叔按照那司机的模样化了高仿妆。”
这男生也人如其名,叫陈圆,一向都是江泽行走的话筒、话语代言人,就好像江泽是个哑巴一样。
“哦。”关雎点点头,这个他昨晚倒是没注意。毕竟,他对谢满庭的司机也不熟。不过,“我跟你小叔无冤无仇吧?他为什么来行刺我?”
这话说得所有人顿时都一言难尽地瞪着关雎,有些缺少社会毒打的刺头没沉得住气,直接呛声,“你说是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关雎一个轻飘飘的薄凉眼神睇过去,却睇得对方神色以及整个身体都一僵,“王贱贱,你是不是嫌我踹你家出去的动作太轻太温柔,要不我回头再上去补两脚?”
刺头顿时一噎,想起自家被关雎给收拾的惨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怂怂地憋出了一句,“我叫王子健,不叫王贱贱!”
关雎不客气地嘲讽嗤了一声,“就你从小到大干过的缺德事,我觉得王贱贱这名字比较适合你。”
其实这群富二代很多人就是因为从小被骄纵惯了,都比较欠教育。
就比如这个王子健,从15岁起就开始玩女人、飙车、泡吧、斗殴等等。导致七八个女孩为他流过产、三个女孩跳过楼,他更是打残过同学、飙车撞废过路人,都被他爸用钞能力解决了。
“你他玛德再说一句!”王子健气得猛地冲上来扬手想要甩关雎一巴掌,“你以为你还是首富家的公子哥吗?!你现在狗屁都不是!”
关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冲过来,挑眉轻松笑道,“你这一掌要是敢打下来,我就有本事让你牢底坐穿、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你爸现在可没有钞能力给你收拾烂摊子哦。”
王子健的手掌硬生生地顿在半空中,想翻脸发怒又像是被教训过深刻记得那「教育」以及后果,脸色涨得通红。
一旁有个斯文眼镜男像是看不下去地开口道,“关雎,不是我说你,知道我们这帮人为什么不顾一起长大的情分集体跟你翻脸吗?实在是你做得太过分。”
说着,一副讨伐数落关雎的语气,“从小到大,你从来都看不起我们、也没给过我们好脸色不说,最后还把我们好几家给直接整破产了,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关雎嘲讽嗤笑了一声,“说起这个不干人事,没人比你们更合适。”
随即脸色一冷地说道,“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很明确地表明了不喜欢你们,不想跟你们做朋友。可从小学到高中是谁硬要往我面前凑、硬要在一个班级、硬要跟我一起上下学?”
“但凡我跟哪个同学多说了两句话,你们回头就背着我霸凌他们,导致没有任何人敢接近我。你们把我当成你们所有的肥肉圈起来养,试图把我PUA成孤立无援、可由你们随意宰杀的废物。”
所有人都听得脸色一僵地有些惊呆或惊吓,似乎没料到关雎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意图,也一直这么清醒着。
甚至有几个人还悄悄地用余光去瞄面无表情的江泽,因为最初就是他率先这么对关雎的。
后来他们看出了他对关雎表面兄弟关系铁哥俩好、背后却频频下阴手,再加上关雎对他们从来都是爱答不理的,就逐渐也都这么对待关雎。
他们就是觉得,把那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当傻子一样「玩弄」在股掌之上心里好爽!
但没想到的是,傻子从来都不是关雎,而是他们自己。
关雎一直冷眼看着他们表演,只是碍于父辈们的关系、碍于一个集团的利益一直没有戳破而已。
江泽僵着脸冷眼看着关雎不语,握在手里的手指悄悄地掐进了手心里:他最讨厌的就是关雎这一点!
从小他爸就说他心性不如关雎强大,所以他爸才教他「捧杀」或PUA关雎,试图把关雎引导成废物。
那样公司的管理权以后就极有可能落在他身上,因为他爸在公司,是除了关跃夫夫之外最大的股东。
就算关雎能继承他两位父亲的股权,可一个被架空权力、什么都不懂的傀儡,最后把公司弄易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说不定还能把他给坑进去。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还没等他把关雎PUA成精神上依赖他们、可由他们随意玩弄的废物,成绩一直只能算中上游的关雎居然直接考进了清大把他们甩在门外,狠狠打了他的脸。
因为从小到大,家世长相人缘等等,他也就成绩比关雎好。这也让他一直觉得他比关雎聪明有能力,比关雎更适合管理公司。
可这现实响亮清晰的一巴掌狠狠地羞辱了他,觉得关雎之前肯定是故意示弱麻痹他,太卑鄙了!
尤其是不服气的他复读了一年也没能考上清大,只能憋屈地上了个211从此低关雎一等,因此他更是倍感羞辱,恨毒了关雎。
所以他心里就存了口气,想着他以后要好好在关跃夫夫面前表现出色、在公司做出成绩比过关雎!
可当他刚在父亲的帮助下准备接触公司事务时,关跃夫夫就出了事,只留下一个还在上学且从来没有接触过公司的小儿!
他们几家几乎欣喜若狂,以为把什么都不懂的关雎架空甚至排挤出公司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直接翻脸围攻关雎。
他也以为没了靠山的关雎随意可欺,就立马地带着人跟他翻脸断交,想趁机打击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众叛亲离的凄惨下场!
甚至网上那些关雎没有血缘不配继承公司的舆论,他们都暗戳戳地推波助澜了不少。
但没想到的是,看似散漫得没心没肺的关雎认真起来却手段狠辣、秒杀全场,不仅雷厉风行地把公司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还冷血无情地把他们给踢出了局!
更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直接把公司给捐了出去,彻底绝了他们的念头!
至于他们这一群发小的落井下石,关雎也只是不痒不痛地冷睨了他们一眼,毫无伤心眷恋地直接让他们滚,甚至还松了口气,好像终于甩掉了什么垃圾一样。
这差点把他给气炸!
而且关雎还言而无信,当初用一些把柄逼他们家卖出了公司股份,回头却卑鄙无耻地利用那些把柄把他们送到了司法面前,害得他们好几家卖股份的钱财几乎全都砸在了这上面。
就是因为这样,靠着他们家一直肆意潇洒人生的小叔叔欠的赌债还不上,被逼得不得不铤而走险地拿了钱来要关雎的命。
可谁能料到关雎命竟然这么大,几次三番都弄不死,现在更是被他给逮住了把柄送进了局子里。
他小叔被关了事小,要是牵扯到他们家那就麻烦了。
况且,他早就想来找关雎的茬了。
所以他才找了这一大帮人,来试图用这么多人一起长大的情分逼迫关雎别计较。
但他也没想到,原来关雎早就看穿了他们从小到大所有的行为,所以翻脸断交的时候才那么毫不伤心留恋。
甚至一直给彼此保留最后体面的关雎这会还直接戳破所有的种种,“就这种一起长大的情分吗?”
关雎嘲讽冷笑,“冲着这种情分,我没把你们整得家破人亡,都已经算是我心慈手软了。你们还好意思跟我提一起长大的情分?!”
“呃,这个……”还是那个陈圆赶紧打圆场地把话题拽回来,“关哥,江泽他小叔叔也是气你不念情分把我们都赶出了公司、最后还把公司给捐了,弄得大家都这么穷困潦倒,才思想偏激地做错了事。你能不能看在两家交好多年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
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绑架道,“要不然,关叔和雎叔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不是吗?毕竟他们跟江叔的关系那么好,你怎么能枉顾他们的意愿……”
“少拿我爸爸说事!”如果他们只是说彼此之间的事,关雎还能懒洋洋地嘲讽。
但这个陈圆好死不死地居然牵扯到他两位父亲,还想拿他父亲做筏子,关雎眼底的眸色倏地就冷然了下来,“要是我爸爸知道在他们走后,你们那么欺负我,看他们会不会直接拎着刀杀上门去把你们砍成稀巴烂!”
众人顿时一噎,这个确实会!
就是知道关跃夫夫俩有多护崽子,他们才从小就被家里逼迫着要跟关雎交好、要捧着哄着关雎。
关雎扫了他们每个人一眼,“我大爹小爸把你们家一个个从一无所有提携到家财万贯,可你们是怎么回报他们的的?放下碗不仅骂娘,还要杀娘!他们一走你们就迫不及待地翻脸想瓜分他们的公司?!所以你们居然还有脸提我父亲?!”
不提还好,一提关雎还真的有点动怒了,目光最后落在了江泽身上,嘴角嘲讽地扯起,“多谢你来提醒,昨晚刺杀我的人是你的小叔叔。我记得他吃喝嫖赌毒无一不精,你放心,这次我会让他永远都出不来,保证把这些恶习戒得干干净净。甚至,让他把你们家的龌蹉事都抖搂出来!”
“你——”江泽气得猛地怒视关雎。
看着伪装了那么多年对他友好的江泽现在一脸怨毒地瞪着他,关雎轻笑一声,“还是你这样子看得顺眼,多真实啊!不像以前,虚伪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关雎!”江泽愤怒得都快破防了,“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关雎轻嗤了一声,“这就过分了?比起你们恶心了我十几年,这才哪到哪啊!我还能有更过分的呢!”
说着,目光一一看向每个人,“王贱贱,你家食品安全问题要出大漏子了吧?狗不李,云水国际的楼盘怎么还没人举报豆腐渣工程吗?圆滚滚,你家偷税漏税的事情还没被查出来了吗?赵麻子,你家……”
关雎一口气说了在场所有人家里正在头疼的麻烦事,“那些事,我都有实打实的证据哦!信不信,我把那些都捅出去?”
所有人闻言都惊恐也惊怒不已地怒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关雎嗤笑,“看在你们这大年初一就来这么「诚心诚意」给我拜年的份上,我不给你们回赠送个新年大礼包,都显得我不够礼貌。”
“你——”众人简直被关雎给气噎。
阴沉沉瞪着关雎的江泽甚至都在心里滋生了一个狠毒的想法:要不要现在直接把关雎给弄死得了!
反正他现在重伤在床,伤势过重一不小心挂了那不也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现在关雎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他死了也没人帮他计较。到时候塞点钱打点过去,还不好糊弄?
思及此,江泽给了王子健一个「给他一个教训」的眼神。
早就想揍关雎一顿的王子健顿时恶向胆边生,抬脚走向关雎准备动手的时候,病房门突然被人给「叩叩」敲响了两下。
关雎和众人都一顿,抬眼或扭头看去,见是贺洲抱着孩子、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怎么这么热闹?”
关雎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果然天都黑了,顿时有些无语失笑,“唉别说了,我今天忙死了!”
“你躺在床上都不能动还能忙什么?”贺洲好笑地把孩子放下来摸扶在他的床边,再把大包小包给一一搁下来,“管家呢?”
关雎答道,“我刚做了检查,他去给我拿报告了。”
“哦。”贺洲点点头,把东西都熟门熟路地放好,然后折回身来看了一圈正一脸惊疑不定看着他的江泽等人,边熟练地给关雎换输液边温声轻问,“这都是谁啊?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那语气,就像是想认识关雎的朋友、想融入关雎的社交圈一样。
从贺洲一进来、且以病患家属的姿态忙上忙下时,江泽等人就一直目瞪口呆:这人谁啊?!为什么跟关雎这么熟稔?
据他们所知,关雎认识的人里好像没有这号人物吧?!
倒是江泽在看见贺洲的第一眼就脸色骤变,虽然贺家找回亲生儿子很低调,但「懂事」的人都知情识趣地「认识」且记住了贺洲,以免一不小心得罪了贺家,他就有幸见过贺洲的照片。
集政权军权甚至还有经济为一体的贺家,那可是真正的权贵之家,是他们家拍马都远远高攀不上的真正权贵,关雎是怎么认识的?!而且关系好像还挺好?!
江泽心下当即是紧张又着急,刚想开口解释且结交一番——
谁知却被关雎「嗤」地一声打断,“他们来逼迫我放过昨晚假扮成谢满庭司机来对我行凶的人,你说他们能是谁?”
江泽听到立马狠狠瞪了关雎一眼,随即转头着急地跟贺洲解释,“不是的贺公子,我没有……”
贺洲当即反感地皱了下眉,抬手打断他,“那事没可能!你们想都别想!”
既然不是关雎的朋友,反而是仇人,那就没必要客气了,贺洲直接冷下脸驱赶道,“请你们出去,不要打扰伤患休息。”
可江泽却急着想解释清楚,“不是他说的那样贺公子,我根本就没有……”
“请你出去!”贺洲当即就不耐烦地沉下脸,这么一大帮人来给关雎添堵,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的伤口恢复。
正好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关雎这里看一眼的两个警员这时过来了,瞧见这情况立马就冲了进来,“怎么了贺队?这是来寻衅滋事的?”
因为贺洲是穿着便服的,但后来冲进来的两个人却是穿着警服,所以除了江泽的那帮人顿时就吓呆了:警、警察?!这个跟关雎相熟的人居然是个警察?!
“没什么事。”贺洲摆摆手,“他们是昨晚行凶者的家属,来这里无理取闹,硬要受害者放过那行凶者,把他们请出去吧。”
江泽本能地想解释,“我没有……”
两警员就已经无语又鄙夷地开始轰赶他们,“出去出去!不出去是想去局子里喝茶吗?!怎么处理行凶者是法律的事,这都不懂吗?!行凶方还敢来闹事、还敢逼迫受害者,这么嚣张,就不怕罪加一等吗?”
一群平时喜欢作威作福的公子哥就这么惊慌失措地被轰赶了出去。
贺洲交代了一句不要让他们吵到医院里的其他病人,就关上门折回关身,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孩子,在关雎的病床前落座道,“刚刚那些,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帮人吧?”
关雎有些意外地挑眉,“你认识?”
“不认识。”贺洲微微摇头,“但我过来之前,刚好审过昨晚对你行凶的那个假司机,他是你家公司以前一个大股东的弟弟,因为怨恨你把他哥给逐出公司影响到他们家的资产严重缩水,所以才对你产生报复的想法和行为。”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是他的招供,但我们查过他的账户、以及最近种种行迹,他应该是被人买凶的。至于被谁买凶、怎么买凶的、接线人是谁、如何交易等等,具体情况还有待再查,没那么快。”
毕竟,案子还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尤其是那个行凶者有恃无恐,态度非常嚣张不配合,好像关雎和警方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一样,开口闭口就是「请我的律师来」,看得警局里好几个人都想揍他一顿。
也是由此贺洲猜想,“所以你刚刚说那帮人来逼迫你放过那行凶者,那他们跟行凶者肯定是亲友关系,还能这么逼迫你,那无疑就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不然,他们哪来的底气要求关雎宽恕原谅,不就是仗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关雎听得微微眯眼,“你调查过我?居然连我从小跟谁一起长大都知道?”
贺洲怔了一下,随即有些讨饶地笑道,“没有,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
关雎顿时失笑地「切」了一声,“论语言的艺术性……”
贺洲也笑,揉了揉他被针扎得有些青肿的手背,“饿了没,我给你带了晚饭来,咱们先吃饭?”
“嗯。”关雎其实也不怎么在意贺洲调查过他,这狗男人一开始还老怀疑他有作奸犯科呢,调查过他不奇怪。
贺洲把孩子放在一旁坐好,去把带来的饭打开,“对了,大师回来了是吧?”
关雎微微有些诧异地挑眉,“怎么这么问?”
今天分/身出去办事一直没现身的,应该没被贺洲给撞上吧?
贺洲把盛出来的饭菜端过来,“因为油罐车司机已经全部招供了。”
第138章 被骗入局
据油罐车司机交代, 他一开始并没有主动想要参与这些违法的事,他是被骗入的局。
两年多前,在那连环车祸发生的前一天,他下班回家路过家附近的天桥时, 被一个瞎眼算命的叫住, 说他明天会有血光之灾, 轻则残废瘫痪、重则丧命,让他千万不要出门。
他不以为意,因为在他从小到大的认知里, 这种算命的都是骗子。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第二天正常出门。
可谁知他刚走出家里的大门,在下楼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急了一些,走了十几年的楼梯, 明明闭着眼睛都能走了,他却莫名其妙地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磕得半天脸都肿了。
虽然手脚也被磕得隐隐有点不舒服,但出车在即, 他还是坚持去上班。
可他一走出楼栋, 楼上一块碎裂的玻璃突然坠落,差点把他脑袋给砸个稀巴烂,肩膀上插了好几块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
他赶紧跑进附近的诊所里去处理,虽然伤势不重, 出车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他想起了昨天那算命瞎子的话, 心里就打起了鼓:今天该不会真的不适合出门吧?
但转念想起家里的经济情况, 尤其是儿子还等着钱换心救命,再加上他根本就不信什么命理之说,只当是巧合,处理好肩膀他还是往单位里赶。
可他刚走出诊所大门,又差点被一辆突然失控的车给撞飞,吓得他心有余悸,这下是真的有点怕了:难道真有这么邪门?!
不过就凭他肩膀上那些皮外伤不足以轻病假,请事假不去上班的话,不仅当天的工资没了,全勤奖也没了。
家里极其缺钱的他少赚一分钱他觉得都肉疼,所以他思来想去,就想找个同事跟他换个班。
但找了一圈都没人有空,没法跟他换。
倒是单位里有个经常翘班的老油条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让他去找个散工聚集地去找个临时工,因为他不想上班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
假如他一天的工资是500,给200有大批的临时工争着抢着干。这样他不用上班,纯在家里休息也能赚300.
不仅老油条这么干,他们单位很多人有事不能当值又不想错过绩效和全勤的都这么干过。
反正他们开车的嘛,谁开不是开。到时把车开出来,换个人就是了。
油罐车司机就心动了,这样不仅当天还能有工资,全勤绩效什么的也都保住了,那可都有不少钱。
而且,还能避开出门就有血光之灾的隐患。
不然真等他出了事,那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家里可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劳动力,他一倒下,不仅全家困难,不能断药的儿子更可能会没命。
油罐车司机不敢冒险,所以他本着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去散工市场挑了一个证件齐全、有十多年驾龄且有开油罐车经验的老司机给他代一天班。
然而车子就在那天出了事,不仅发生了连环车祸,还直接爆炸给炸毁了,甚至都造成了大十几个人的死亡、无数人受伤。
油罐车司机都被吓傻了。
他不知道他会在这场事故中要负什么样的责,但工作肯定没了,估计还要赔偿,甚至是坐牢。
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呢!
这可都是因为他找临时工造成的!
就在他极度后悔又满心绝望时,突然发现因为那临时工被炸毁得太过严重,已经残肢断腿、面目全非得根本无法辨认。
单位似乎没发现那是他找的临时工,不仅没有追问他的责任,甚至还要给他家里抚恤金,就连保险公司也第一时间联系上了他的妻子要给他家赔偿。
尤其是,好巧不巧地那会医院也给他妻子打电话,说是找到适合他儿子的心脏了,但他们家的存款却不够手术费,除非诈死骗抚恤金和保险金。
所以,油罐车司机的心就活络了。
为了不赔偿、不坐牢、不让家里穷困潦倒、不连累儿子丧命,他决定死遁。
但他这么大一个活人肯定藏不住啊,所以他就暗中多打听,找到了一个怕担责任、怕赔款而掩盖工人死亡的工地包工头,顶替了那个工人的身份。
谁让那个工人正好家里没有任何亲人了,而一些相熟的工友,他辞职不干不再联系就是了,没人会发现。
所以,他就由此完美地死遁了。
因为怕相熟的左邻右舍发现,更怕纸包不住火,就借口凑钱给儿子做心脏更换手术,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全家迁去了海外。
想着等这件事时过境迁了,他们再回过去别的城市生活就行了。反正他一个无名小卒,又不会有多少人认识他。
可没想到的是,他的事情被人给发现了,一个藏在暗处始终没有露面的人,用一段追踪不到IP的乱码给他发信息,不仅知道他就是死遁骗抚恤骗保的油罐车司机,还知道他顶替了工地工人身份。
甚至还分析了他这些事如果被揭发他要赔多少钱、坐多少年牢、面对多少死者家属的愤怒、全社会的指责……
就在他恐惧自己要完蛋的时候,对方却表示没有举报他的意思,但要让他乖乖听话为他办事。
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完美死遁,自然不想跌入地狱。
再加上,那个时候他不仅诈死逃避责任骗保骗抚恤,还跟工人的死亡案扯上了关系,盗用了别人的身份。
数罪并罚,他估计要牢底坐穿。
所以哪怕知道对方不怀好意、来者不善,他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自此以后,他就成了对方手里的一把刀、一个只能乖乖听话的傀儡。
从一开始小小的违规违纪,发展成坑蒙拐骗,继而是杀人贩/毒……就这样,他越陷越深,最后严重到枪毙几百次都不足以谢罪的那种,再无翻身的可能,他就彻底自暴自弃了,与恶魔在地狱里共沉沦。
而杀人放火的事情做多了,人是会麻木的,甚至是会习以为常,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到最后,他甚至会主动申请「活儿」干。
因为对方很大方,他每次干完「活」,对方都会给他一笔非常丰厚的「劳务费」。
靠着他越来越勤快地「干活」,他儿子不仅成功换了心脏且后续治疗也不再担心医药费不足,还「考」上一所世界名校,前途一片光明,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被生活艰辛累出病的老爹老娘也不用再去摆摊打零工,身体被养得健健康康、老当益壮;
妻子更是不用再起早贪黑地去卖菜,成了年轻美丽的富太太……他全家渐渐地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生活美好得他都有些贪恋了。
但他知道,这种美好的生活只是空中楼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坍塌的。
果然,这种美好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在何遇的婚礼直播上看到他当年死遁的事被揭穿。
他才知道,原来当年的连环车祸并不是偶然的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也是被精心骗入了局。
更是也才知道,原来他这两年来一直在为何遇的利益集团所服务,也就是在背后害自己的人。
可他再恨再气又有什么办法,因为他更无比清楚地知道,他的死期到了。
而在这时,一直在暗处跟他接头、给他派发任务的人也第一时间找上了他,让他去死灭自己的口,顺便带上关雎一起走。
不然,就送他们全家一起下地狱团聚。
威逼完,然后还利诱他,说只要他乖乖去死,就把他的魂魄封在体内,等他死后就把他炼成活死尸。
这样,以后他的死魂依然可以「活」在他的尸体里,这样就跟活着没什么区别。而且还可以以活尸修炼入道,做到真正的不老不死、长生永存。
甚至,这项「员工福利」还可以共享到家属,以后他的亲人老了死了都可以申请这样的长生不老、永世存在。
他为他们做了两年多的事,非常清楚地知道背后那帮人有多丧心病狂、有多不把人命当回事;也知道他们有多一手遮天,不然他为他们做了那么多违法犯罪的事也没有翻车;更是知道他们制作的活死尸,确实有跟活人一模一样的存在。
所以为了家人、为了继续活着,他才毅然决然地无畏赴死。
这也是他在被捕之后,为什么一心求死、且死都不肯透露背后之人分毫的原因。
贺洲把油罐车司机招供的内容大概说完之后,就问,“所以大师做了什么?不然按照他说的这种情况,他应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招供的。”
之前他还在警局忙别的案子的时候,留守医院这边的同事突然告知他油罐车司机突然哭着喊着把什么都招了。
并且还求警方救救他的老婆孩子还有老父母亲,说是何遇那帮人不守信用,竟把黑爪伸向他的家人。
贺洲当时看完油罐车司机招供的录像很是奇怪,尤其好奇大师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这死都不准备开口的油罐车司机态度来了个180°的大转弯。
他有点担心大师会不会做什么违纪犯法的行为了。
关雎笑,“我怎么知道,回头你自己问问他呗!”
他不想说,贺洲也不强求,“行吧,那大师现在哪?”
“不知道。”对于大师的事,关雎是尽量一问三不知,“我给他发信息之后,也没收到他的回复。要不是听你说那油罐车司机招供了,我还不知道他回来了。”
贺洲想了想,点点头,“大师暂时不现身也好。”
不然那帮人又拿「黑袍案」为难大师,他这边分身乏术的怕是要顾不上。
“那油罐车司机招供的这些信息有用吗?”关雎问,“我怎么听着他好像是何遇婚礼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在帮何遇那帮人做事?他好像就是个听命令办事的小罗罗,连接头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他招供的这些,能跟姜家和沈家扯上关系吗?”
“有用。”贺洲点头道,“他这两年为他们办了那么多事,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痕迹。更何况现在还有他本人主动提供线索,揪出源头以及找出相关涉案人员只是时间的问题。”
“还有他那个接头人,那个神秘乱码的联系方式我们现在也在请专家紧急破解追踪,应该很快就能查出踪迹。你别急,现在他才刚招供,我们已经根据他提供的各种线索在全面展开追踪和搜索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关雎这才放心点头,“他那接头人居然两年多都没露过面,藏得很深,说明这条鱼很大。”
“对,只要找到这接头人,应该就能扯出很多条鱼。”贺洲说着顿了顿,“而且,我怀疑这个所谓的接头人应该不是单指哪个人,而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非法组织。因为在那油罐车司机的招供里,我感觉对方像他这样的小罗罗应该很多。”
关雎闻言想了想,想起什么问,“你说像袁宏那样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组织里的一员?”
贺洲沉吟了一下,点头,“有可能。回头我就让人查查袁宏所有的电子社交通讯,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关雎还由此怀疑,“这也许就是何遇那庞大的利益集团里某个运转体系,把这样的组织给揪出来,应该就能拔除一个社会大毒瘤,瓦解他们一定程度上的势力。”
而沈家,应该只是他们一个「小客户」;至于他被车撞、他两位父亲的车祸,更是一笔两笔「小单子」而已。
这里面藏着的水,应该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对。”贺洲也认同点头,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喂给了关雎,“现在找到了线头,抽丝剥茧下去,总能把他们都给揪出来。”
说话期间,他已经把一大一小父子俩的饭都给喂完了,低头看了看一大一小的两个空碗,问,“还吃吗?”
关雎摇摇头,“不了,饱了。”
倒是孩子还拍了拍肚子,“吃!糖糖!”
“怎么这会又想吃糖了?”贺洲无奈地给孩子擦了擦嘴,“之前在家里那么多糖给你吃,你明明都不爱吃的。”
这让贺洲不由好奇问关雎,“他说的糖,是不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糖果?”
“你别管他。”关雎警告地看了孩子一眼,“你看你都肥成什么样了还吃糖?!我都怕你三高。”
贺洲听得「噗嗤」轻笑,“你跟孩子说话注意点,别老这么不客气,小孩子也是有记忆的。我就有很多小时候记忆比较深刻的画面,到现在还记得。”
“记呗!”关雎无所谓,“我还怕他记仇不成。”
贺洲起身去给关雎倒了水送过来漱口,“记仇虽然不至于,但总归影响孩子对你的印象和感官,总是凶巴巴的不好。”
关雎漱好了口才道,“所以这就是你对孩子这么温柔的原因?想他以后孝顺你这个老父亲吗?”
贺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倒不是为了孩子以后能孝顺他,他只是一想到这是关雎跟他的孩子,他心里就不由地柔软了,那对孩子做出来的言行举止自然而然地就温柔了。
但贺洲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问,“对了,我妈让我问你,她可不可以偶尔去你家看看孩子?”
关雎挑眉,“你是不是告诉你妈,这孩子是你的了?”
不然,周海澜女士怎么可能对别人家的孩子提这种要求。
贺洲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无辜地眨眨眼,“你不是,不介意吗?”
所以他就没忍住告诉父母家人,最主要的是,他工作忙,在照顾孩子方面肯定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能还让关雎一个人辛苦,就想请他妈帮帮忙。
再加上,今天孩子在他家里,让他清冷得有些孤寂的家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热闹得让他都感到陌生的温暖眷恋。
关雎确实不怎么介意,“这是你的孩子,你自己看着办。”
见他这么说,贺洲高兴地暗暗松了口气,起身去把他带来的一个小书包打开,“对了,我爸妈他们给孩子送了些见面礼。”
关雎看到那包里面居然是房本车钥匙基金股票银行卡等物,顿时无语地嘴角微抽,“他才多大,这些东西他用得来嘛?”
贺洲也有些失笑,“这还是我拦着,不然他们能给更多。我妈说反正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以后的东西还不都是给他的,晚给不如早给。”
关雎失笑地摇头,无意间看到某个文件上的名字,顿时一愣,“贺关关?什么意思?”
“啊,这个……”贺洲有点小心虚,“是之前我爸妈给孩子准备弄个教育成长基金的时候,问我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问过管家,可管家说的名字我们在户籍里没查到,所以我爸妈就以为你当初不好交代孩子的出生以及父母才没法给孩子上户口,就现场给他在我家上了个户口,这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说完又立马急急地解释道,“但我爸妈绝对没有跟你抢孩子的意思,你别生气!他们说孩子的一切事情还是你说得算!”
关雎看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地「噗嗤」轻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本来就是你的孩子。”
关雎是真无所谓,他就是在心里疑惑了一下管家怎么都没给孩子上户口吗?是领养手续不全还是怎么着?
“你不生气就好。”贺洲见他真不生气,莞尔地松了口气,“那我妈可以偶尔去你家看看孩子吗?”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关雎说道,“就是偶尔抱到你家去都行,正好也让管家歇歇。”
他好几次都在半夜里注意到管家起来给孩子忙上忙下地又是换尿布又是喂奶,真心觉得累得慌。
不过他看管家好像也乐在其中,所以就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要跟管家商量商量,这孩子都是他带的。”
关雎自认为,从来没管过孩子的他应该没有什么话语权。
贺洲点头,“那我回头跟他说说。”
正好这时管家忙完回来了,准备带孩子回家去。
贺洲见此就起身送他们出去,顺便把这事给说了说。
所以等第二天管家再来的时候,神色就有些奇奇怪怪的,一言难尽的目光还时不时地在关雎和贺洲身上来回打转。
等贺洲终于去警局上班后,关雎见管家几次欲言又止,就问,“管家,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管家犹犹豫豫,神色艰难得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少爷,那个、上次你跟你小爸说孩子亲妈是贺家的,难道就是贺警官?”
“噗!”关雎终于明白管家今天过来的神色为什么这么奇怪了,大概是贺洲昨晚送他们回去的时候顺便把孩子的事说了,就忍着笑点头道,“对!孩子就是他「亲生」的。”
然后就看见管家的表情顿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裂开了!
关雎就再也没忍住,乐得「哈哈」大笑!
第139章 这可真是现世报
关于要不要跟何遇交易的事, 关雎觉得跟贺洲通个气比较靠谱。
不然,万一何遇卖给他的信息警方已经掌握了,那他不就亏大了吗?
所以,贺洲傍晚一下班准备给车开锁时, 冷不丁地发现大师坐在他车子里面。
贺洲:“……”
微微有些吓一跳的贺洲倒是没表现出来, 而是淡定地跟他点了点头, 神色如常地开锁上车,“大师。”
“嗯。”大师也神色如常地跟他点了点头,好像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贺洲上车后不着痕迹地检查了一下车子, 门没坏、锁也没坏, 也不知道大师在没开门也没开锁的情况下是如何坐到这车子里面来的。
贺洲有些无奈地把车子启动开出去,“大师, 如果你去找别人,可千万不要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坐进别人车子里。吓着人不说, 估计还被人怀疑你有撬车行为。”
坐在副驾驶的大师侧首看了他一眼,“别人的车子,我也不会这样招呼都不打地坐进去。”
贺洲:“好吧, 我的荣幸。”
大师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直接问, “关跃夫夫的车祸案、还有关雎的车祸案查都得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贺洲微怔地看了他一眼, 车子行驶着,华灯初上的明明暗暗在大师堆满胡子的脸上飞快地交换着,倒是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
贺洲转过头来,继续看着前方开着车道, “大师说的帮忙, 是指去跟何遇交易的事?”
昨晚在熄灯入睡之前, 他跟关雎的卧谈会中就闲聊般地问过他白天都忙了什么, 怎么说自己快忙死了。
然后关雎就跟他说了下白天几波人去找过他、又分别是为了什么事去找他。
所以贺洲也知道,何遇想通过关雎找大师帮忙的事。
果然,大师微微点头,“嗯。”
“不用。”贺洲想都没多想就谢绝,“查案是我们警方的事,大师不必为了线索和证据受制于何遇、对他妥协。何遇他多行不义,就该自毙!”
对于明知道何遇有过很多违法犯罪的行为却拿他无可奈何这一点,贺洲心里其实也是非常窝火的。
不过律法虽然拿他没办法,但好在因果报应却让他反噬得快要灭亡,贺洲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所以他绝不可能再允许这样一颗顽固大毒瘤再度恢复危害社会。
他宁愿自己再费事一点,也要把何遇这个大毒瘤给彻底扑死清除掉!
因为没了何遇,以何遇为中心的利益集团就可能会自行瓦解。还有很多事情群龙无首,他们警方解决起来应该也会顺畅很多。
谁知大师却说,“受制于他这还不至于,我也没打算真的去救他,但是可以用一些作假手段去骗骗他的线索证据。要是你们警方这边已经查得差不多了,那我就没必要去费那个劲了。”
贺洲听得嘴角微抽,悄悄看了他一眼,大师说起骗人来为什么能这么面不改色?瞧瞧这熟稔又寻常的语气,跟某个小骗子还真的是如出一辙。
但骗人始终是不道德的行为,贺洲不想连累大师德行有损,就压下心里的吐槽道,“那也不用。证据警方这边其实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一两处的关键点连成完整的证据链,就能直接去逮捕人了。”
“哦,那行吧。”大师看他说得简略笼统,只当他是不方便透露案件详情就也没有多问,指指前方可以停车的地方道,“那前面靠边停一下吧。”
贺洲闻言立马问,“大师不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小雎吗?”
“不用了,我去看过了。”既然案子的事情不用他插手,那他这分/身号就没必要浪费能量存在着。
“哦。”贺洲又立马问,“大师是要去哪办什么事吗?我送您?”
大师没说去哪,也没说要办什么事,只是谢绝了,“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那行吧。”贺洲只好把车子往靠边开去,只是难得看见大师,就在车子停下前抓紧时间问,“大师既然去看过小雎,那有没有办法能让小雎好得快一点?”
贺洲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曾听关雎说让大师去给他爷爷调理下身体、说大师其实是个道医,在中医调养方面颇有见地。
而且,既然大师是特意为了关雎两位父亲下的山、出的世,那想必会很照顾关雎,所以贺洲才这么请求,“我看他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动挺遭罪的,还要打那么多药、做那么多治疗。”
关雎的大师号:??
他一点都不遭罪好吗?他每天躺在床上优哉游哉看剧打游戏,吃喝拉撒都有人帮他,他不知道有多爽。
再说,他想坑的沈家还没坑到呢,他暂时不想好起来。
但他的大师号也不好明着拒绝,就只好道,“这我知道,我回头帮他研究下。”
“那就有劳大师了。”贺洲说着把车子靠边停下,在大师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时赶紧问道,“大师的手机大概什么时候能保持通畅?”
大师正推门下车的动作顿了顿,回头问,“怎么?”
“有些时候,我可能会有些问题想请教大师。”贺洲确实有不少事情想问大师,但大师这次现身来去匆匆的,他也没来得及问。
不仅是大师没时间要赶着去干嘛,这入夜时分,他自己也要赶去医院跟管家换班照顾关雎。
大师随手往上一翻,一部手机凭空出现在他的手掌心里,一摁亮,信号通畅得很,“它一直是通畅的吧,可能是放在袖里乾坤里的时候没信号,回头我注意。”
贺洲总算明白了大师的手机为什么一直打不通,顿时就有些哑然失笑道,“那辛苦大师了。”
想必是大师应该不太可能跟现代人一样做个手机不离手的低头族,什么东西都往袖里乾坤里一扔,倒是忘了会隔绝信号。
现在却要他时时刻刻揣着个手机,估计确实有点为难他。
大师摆摆手,推开门下了车。
贺洲刚还想说句什么,但后面的车子一响喇叭提醒,贺洲转头看了一下,不到两秒再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前后都空荡荡的大街上居然就没了大师的身影。
贺洲:“……”
大师这也太来无影去无踪了吧?
这下就算再想说什么也没法了,贺洲只好把车子开走,驶去了医院。
跟管家交接班的时候,总感觉管家看他的眼神有点让他心里发毛浑身不自在,就在管家走后问关雎,“管家看我的眼神怎么突然怪怪的?你是不是跟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谁知关雎也一脸抑郁无语地看着他,“你妈看我什么眼神,管家就看你什么眼神。”
亏他早上在管家以为贺洲居然生了孩子的三观炸裂中,还乐不可支地笑话贺洲来着。
可没一会周海澜女士就来了,然后那个热情啊、那个慈爱啊,简直就是看儿媳妇的眼神,还是满意得不得了的那种。
妈耶,关雎浑身上下就一整天起着鸡皮疙瘩都没有下去。
要不是这个周海澜女士是贺洲长辈不能翻脸,他都想把她给赶走了。
更何况人家也是好心来看他,还帮他照顾孩子关心他的伤情,所以他不仅不能翻脸赶客,还得笑脸相迎,笑得他的脸都僵了。
所以他们俩一人挨一遭,倒是扯平了。
这可真是现世报。
贺洲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有些哑然失笑,“我妈来看你了?”
“喏!你看那些。”关雎歪头指指一旁的大包小包、各种礼物礼品,一脸生无可恋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刚生完孩子在坐月子呢!”
“噗!”贺洲是在没忍住喷笑了一下,忍着笑道,“回头我跟她说说。”
想起自己早上笑话贺洲的时候也是这么乐呵的,关雎顿时没好气地朝他翻了白眼道,“笑屁!还不是你搞的鬼!”
“是是是,我的错。”贺洲赶忙讨饶道歉,“回头我让我妈悠着点。”
别太热情,别把他的媳妇儿给吓跑了。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关雎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主要是这事儿吧,也不能怪贺家人误会,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要不,回头他整份假的亲子鉴定,来证明孩子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从而证明他和贺洲其实也没关系?
就是不知道,那样孩子跟他家不再有关系的话,管家会不会伤心?
贺洲洗了手出来看他一会皱眉、一会摇头的,不知在径自琢磨着什么,去把饭盛出来,“在想什么呢?”
关雎立马摇头,“没什么。”
这事儿他自然不能跟贺洲明说。
贺洲也没有多问,端了饭过来喂他,“今天下班的时候,大师来找我了。”
“哦。”关雎不奇怪也不好奇,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也不问大师找他干嘛。
贺洲只好自己主动道,“大师来找我问跟何遇交易的事,我给谢绝了。”
关雎还是神思不属地「哦」了一声,貌似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在琢磨啥呢?吃饭都不专心。”贺洲无奈地道,“你今天白天忙不忙?还有没有人来找你茬?”
关雎顿时回神道,“你妈咯!她今天让我一整天都不自在,算不算是找我茬?”
贺洲忍不住笑了一下,再次保证,“这个我回头就跟她说,以后不会了。”
“那就没有了。”今天白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海澜女士在这里坐镇的原因,倒是没有人来找他麻烦,“不过明天应该就有了。”
“嗯?”贺洲一愣,“明天会有谁来找你吗?谁?什么事?”
“明天是谢满庭该还我玉佩的三天之期的最后一天。”关雎提醒道,而且,“也是跟何遇做交易的最后期限。何遇的情况应该等不了太久,明天大师要是不去找他,他肯定会继续来找我。”
贺洲听得点了点头,“那明天我要不要调派一些人手过来?”
“那倒不用。”关雎摇头拒绝,这没什么正经名目和硬核需求的,没必要浪费警力,要不然回头该有人说贺洲公器私用。
见贺洲不赞同地皱眉要开口反驳什么,关雎只好再补充了一句,“明天大师会过来。”
反正不管明天谢满庭和何遇会不会过来,他大师号都要现一下身。
“哦,”贺洲一听大师会过来就放心了,“那就好。”
要不然,一个莫名短暂失踪后回来却性情大变、判若两人的谢满庭,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是什么东西的何遇来找躺着不能动的关雎……
他想想都不放心,甚至都想着明天自己要不要想办法抽出点时间过来看看。
“对了,你之前跟我说谢满庭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我让人暗中去调查了一下,他回来后好像没有任何异常举动,言行举止也似乎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至少他身边的人还没察觉出异样。”
关雎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也不奇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会悄无声息地、潜移默化地慢慢改变,会不着痕迹的那种,不会让人觉得突然和奇怪。”
贺洲听得皱了皱眉,“谢满庭他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就是换了个人?”
关雎知道他问的是不是被夺舍或被鬼附身什么的,但他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知道,只有摇头道,“不知道,我已经跟大师说了,大师说回头会去看看。”
因为关雎有预感谢满庭似乎并不打算还他那玉佩,不然还个东西至于拖到最后一天还没个信儿吗?
所以明天要是谢满庭不来,关雎准备用大师号去一下。
他甚至都怀疑,谢满庭是不是就在用这一招逼他的大师号上线主动找他。
关雎猜的没错,第二天谢满庭没有来。
答应要还的东西逾期了没归还,也没个电话或短信交代,这明显不是耍无赖就是在逼着他主动上门要。
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耍这种心眼,关雎在心里冷笑,这还真的有点把他给惹毛了。
贺洲下班回来见他神色不虞,得知这情况赶紧安抚道,“明天我去帮大师要回来。”
“不用。”关雎却拒绝道,“他既然存心要留,要么就是想赖下私吞、要么就是逼大师主动上门,旁人去要肯定要不回来的。”
贺洲想想也是,对现在这个谢满庭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好心借他东西却赖着不还这是什么无赖又无耻的low逼行为?
要是以前的谢满庭,一个非常注意形象和操守的堂堂企业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那明天大师自己去要吗?”贺洲非常不满谢满庭逼得大师主动上门讨要,总觉得他这举动可能不怀好意。
“嗯。”关雎点头,他何止是明天去要,他决定今晚十二点一过,他就去找谢满庭的茬。
贺洲却有点担忧地皱眉,“你有没有想过谢满庭为什么要那么做?会不会是故意设了什么鸿门宴就等着大师自投罗网?”
这个可能关雎也不是没想过,但他自认为自己应该应付得了谢满庭设下的任何鸿门宴,“没事,这个可能我也提醒过大师了,他说他心里有数。”
“哦。”贺洲见大师也已经注意到这一点,就不再多言,转而又问,“那今天何遇来找你了吗?”
“没有。”说起这个,关雎也觉得奇怪,“他今天没来,也没有送任何意思或消息来,就好像……突然没信儿了。”
由此关雎不由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该不会是挂了吗?”
贺洲听他说何遇挂了没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没听说,我们这边有时刻在暗中监控何遇的人,没听到他传来什么有关何遇的异常消息。”
“那就奇怪了!”关雎有些疑惑不解,何遇怎么会放着事关自己生死的事情不闻不问?难道他找到了其他的能抵抗反噬的方法不成?
关雎当即就决定,一会用大师号去找完谢满庭的茬儿,再去何遇那里也走一趟,看看是啥情况。
可关雎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凌晨一过,他大师号悄无声息地来到谢满庭这里,发现何遇也在,而且还是在谢满庭的体内!
关雎顿时都惊了一下:啥情况?!
第140章 你是姜姒?!
关雎一开始还没发现谢满庭有什么异常, 他刚来到谢满庭这里时,谢满庭跟大部分人一样都已经很普通寻常地睡下了,甚至好像都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直到他现了身,站在黑暗里盯着他很久, 谢满庭才似有所感地从梦中惊醒, 似乎没料到他会来一样, 还吓一跳,“大、大师?!”
赶忙按亮了灯,看清确定是大师, 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大师您怎么来了?”
关雎都有点不确定他这就是真实的反应,还是演技精湛的表演, 往沙发上一坐道,“你说呢?”
谢满庭似乎刚醒来脑子迷糊地茫然了一瞬, 才猛地想起来,“啊玉佩!”
然后赶紧万分愧疚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太忙了!都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实在不好意思!”
关雎不置可否, 如果谢满庭真的是忘了,那他对救他一命的大师也太不尊重、太不当回事、太不放在眼里了。
可谢满庭的万分抱歉却非常的真情实意, 裸睡的他赶紧随便扯了件睡袍裹上就往外走, “大师请随我来吧,玉佩在书房里。”
关雎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跟着他往外走,一直来到一楼的书房。
在脚就要踏入书房时, 关雎刚疑惑一般都设在二三楼的书房谢满庭为什么设一楼, 就猛然听到一声非常凄厉急切的提醒, 【不要进去!!】
确切来说,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朝他发出的意念,被关雎给敏锐地接收到了。
而且,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以前的谢满庭发出来的?难道以前的谢满庭没有被完全融合掉吗?居然还有意识存在?!
这不怪关雎会有这样的怀疑,因为在他「听」到这声音时,他还注意到谢满庭脚下也不明显地顿了一下,眉头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一抹阴厉躁怒从他眉眼间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所以正要抬脚踏入书房的关雎不由脚下一顿,“你们企业人的书房机密要文多,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失礼。”
谢满庭一愣,随时失笑道,“大师多虑了,我这没什么机密。”
关雎不置可否,“我还是在这等吧,终归是你的私人领域,我不便踏入。”
谢满庭倒也没坚持请关雎进去,“那大师稍等我一会,我去拿。”
说着就神色毫无异样地走进了书房里,正常得都快让关雎以为是自己多心,刚刚接收到的那强烈意念更好像是错觉一般。
关雎微微皱眉,所以这书房里到底有什么问题?他其实挺想「以身试法」地进去看看的。
但基于他不爱多管闲事这一点,关雎觉得他最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谢满庭这种情况,完全是他自己的事。
他跟谢满庭又没有什么仇怨纠葛,甚至跟之前的谢满庭还算友好,但这也不是他多管闲事的理由。
要是他执意想管以前的谢满庭还存不存在、需不需要独立出来,这就好比有人帮他现在的分/身背叛他本尊一样,那不是诚心找茬吗?
不管现在谢满庭是魔修也好、邪修也罢,天道都允许他存在,哪轮得到他一个外来的鬼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就算以前谢满庭的意识还有残留,或许只是他们自己融合得不太顺利,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东西,还轮不到他去瞎指手画脚。
哪怕现在的谢满庭对他可能不太尊重甚至是不怀好意,但毕竟他还没做出什么有害自己的事,尤其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他也不想跟现在的谢满庭翻脸成仇。
顶多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以后不再往来便是了。
所以关雎想想还是算了,忍住好奇,在门口耐心地等着。
但没想到,谢满庭这一去就不回了。
关雎在书房门口等了良久,都不见谢满庭出来,去拿个玉佩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这都过了快十几二十分钟了。
关雎站在门口往书房里面看了看,可谢满庭这书房高档又复杂,一进门就是个隔断屏风,所以哪怕灯光明亮,也根本看不到里面是啥情况。
关雎想了想,还是没有擅用神识扫视查探里面。
毕竟不经过他人同意,擅自窥探别人的领域,对普通人来讲都是不礼貌的冒犯行为;那对修道者而言,更是一种挑衅。
所以关雎只能冲里面唤了一声,“谢满庭?”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整个偌大的屋子空荡荡得没有一丝动静,好像就只剩下关雎一个人一样。
不过屋外的风声、屋内各种电器运转的细微声音还是能听见,倒是没什么诡异不对劲的地方,所以这也就是关雎没有随意出手的原因。
但就这么让他干等着……关雎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还有没有一点礼貌了,把客人独立晾在一旁这么久算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满庭这是故意不想还他东西呢!
或者说,这其实是谢满庭在变相地逼他进去?
关雎不太爽地在心里「啧」了一声,再次冲里面喊了声,“谢满庭,你还在不在?”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一定要逼他进去?
关雎撇撇嘴,看来这闲事他不想多管也得管了,姑且去看看谢满庭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吧。
反正,他也挺好奇的。
关雎抬脚踏进去,“谢满庭我进来了?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关雎只能继续往里面走去,然后绕过屏风就看到,谢满庭居然悄无声息地晕倒在一面书柜前。
完全没料到是这种情况的关雎:“……”
关雎倒没有立马冲上去查看什么情况,而是站在原地加重加大声音再唤了一声,“谢满庭?!”
谢满庭跟死了一样趴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似有若无。
到底搞啥玩意儿呢,居然这么卖力地装起死来了?
关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才走上前去,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他,“哎?!谢满庭?!”
见还是没有反应,关雎无奈地蹲下来试了试他的鼻息:还有气儿,没死。
至于为什么会晕倒,关雎刚想查看下原因,谁知谢满庭猛地睁开眼,眼神先是迷茫了一瞬,随即看清是关雎,顿时一急,“大师!快走!”
那清澈正直的眼神明显是以前的谢满庭的!
关雎一愣:谢满庭他这到底是啥情况啊?为什么他那道分魂还是那么「独立」,丝毫不听从主魂的意愿?
难道需要他「多管闲事」吗?
关雎刚伸手过去想给他把脉查探一下是怎么回事,谁知却突然被谢满庭猛地扣住了手腕——
关雎抬眼,看到谢满庭的眼神在瞬间由明朗清正转换成阴森幽暗,冲他笑得邪晦不明,“大师怎么进来了?”
关雎也没急着挣脱他,淡定地挑了下眉,“你还好意思问我?取个东西取半个多小时?我还以为你不是在取玉佩,而是在仿造一块假的还我呢!”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满庭闻言赶紧道歉,“我最近忙得饮食不定有点低血压,时不时地会晕眩两下,没想到这取个玉佩的功夫也会晕了。实在抱歉,让大师久等了!”
关雎扫了眼他死扣着他手腕不放的手,“所以,你现在可以把玉佩还给我了吗?”
其实他更想知道,谢满庭为什么搞这么一出?
“当然可以。”谢满庭虚弱又抱歉地笑了笑,“不过我现在头还是有点晕,大师能扶我起来一下吗?那玉佩在书架上的某个盒子里。”
关雎点点头,耐心地配合他,撑着他扣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扶他起来,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干嘛。
但谁知,他们一站起身,四周的场景就「倏」地一下,猛地一变——
死扣着他手腕不放的谢满庭也猛地放开了他的手,迅速往后一退,手一扬,启动了关雎脚下的阵法。
见关雎被「困」在阵法中不能动,谢满庭这才放心地冲他笑得意味不明,“大师果然不是普通人呢!竟然是魂体真身么?真是让人意外!”
因为他这个传送阵,只能传送魂体过来。
其实在谢满庭开始小动作的时候关雎就已经察觉了,他进来就是想弄明白谢满庭究竟想搞什么鬼的,自然顺着他的小动作来了。
所以这突然移天换地的,关雎并不是很意外,但也有一点意外,意外那书房里居然藏有传送阵。
而且,这传送阵似乎还有点特殊,居然只能传送魂体,这个他倒是还是第一次遇见。
看来谢满庭并他想象中的道行还要深,颇有两下子。
那谢满庭的肉/身自然也没有传送过来,他现在也是魂体状态。
不过……关雎看着谢满庭那有点灰黑透明的魂体,脸上还时隐时现着另外一张谢满庭的脸——
为什么说另外一张谢满庭的脸呢,因为那张脸是灰白透明的,而不是谢满庭本体的灰黑色,那应该是以前的谢满庭——
居然不仅没有完全融合掉,而且隐隐还有要脱离出来的趋势,这是咋回事?
分/身造反吗?
关雎不太能理解,分/身不也是自己吗?都是同一个意识,怎么会有分裂开来的想法?
除此之外,谢满庭此刻的脸上还时隐时现着另外一张脸……关雎仔细看了几遍那转瞬即逝地隐现一下的脸,微微一惊:何遇?!
何遇怎么也被他吞噬了?!
关雎微微眯了眯眼,想不明白就直接问道,“何遇怎么在你这?”
谢满庭淡淡地笑了笑,大概是看大师再也逃脱不了,就直言不讳地坦白,“他本来就是我培养的一只魂蛊而已,可惜被大师斩得七零八碎的,我再不把他这残魂断魄收回来,那岂不是要亏得血本无归了?”
“何遇是你培养的一只魂蛊?”关雎有些意外,难怪何遇竟然是吞噬他人魂魄修行,原因竟然是这样。
真是太让人想不到了!
“是啊!培养了一千多年呢!”谢满庭语气淡淡地惋惜着,还透着一股仇恨,“可惜呀,千年的心血就这么被大师给毁了。所以大师赔我一块养魂玉佩,应该是理所当然吧?”
关雎这才明白,失踪回来的谢满庭明明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会突然对他隐隐有了敌意和恶意,“这就是你不肯归还我玉佩的原因?”
谢满庭点点头,“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想再麻烦大师一件事,帮我破开你身后的那道门可好?”
关雎闻言,这才不紧不慢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然后发现这里竟然是深海底下的一处空间。而他身后的那道巨大石门,看着竟好似一座帝陵的入口!
这似曾相似的环境让关雎有些微怔,这里该不会是……
既然这里不是他人的私人空间,关雎就直接不客气地铺开神识扫进那石门里面,发现还真的是!是他当初空难掉落的那处深海古迹!
只不过,他当初不知什么原因是直接掉入了那古迹里面,而现在却是在古迹外面,他当初确实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个庞大的阵法护着古迹,所以谢满庭才进不去?
关雎着重查探了一下谢满庭所指的他身后的这道巨大石门,其上确实有道非常强悍的阵法拦着,有点像他以前在修真界见多了的护宗大阵。
不过原理虽然大同小异,但所需要的能量却不一样。
这个阵法,居然是用魂力支撑的。
所以想要开启这阵法,就需要祭献无数魂体。也就是说,这个门需要很强大的魂魄能量才能冲开。
换言之就是,谢满庭想要用他的命来开这道门,就是拿他来祭献。
因为如果他不想被脚下这阵法给碾得魂飞魄散的话,就得一直输入魂体能量来抵抗。而输入的能量,正好用来冲开这阵法石门。
等他冲开这道门,他差不多也能量耗尽、魂飞魄散!
关雎当即失笑了一下,“我原本还以为,咱俩无冤无仇,尤其是我跟你分/身的交情还曾不错,就算不能友好往来,也应该井水不犯河水才是。但没想到,你竟然想要我的命。”
谢满庭也笑了笑,“大师也是修道之人,那应该明白坏人修行,不亚于杀人父母的道理。大师坏我千年的修行,还不允许我讨还一点么?更何况……”
谢满庭忌惮地看了看在阵法里依旧轻松自如的关雎,有点吃不准他是轻松无压力,还是强装镇定的,就试探道,“我只是让大师开一道门而已。大师法力无边,开这道门应该绰绰有余吧?”
关雎嗤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吃定我会死在这上面的话,你会把何遇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谢满庭没有说话,他确实是笃定了大师一定会死在这上面。
因为这护陵大阵,可是千千万万个魂体祭献而成的。区区一个道士而已,再厉害,他的魂力能冲得开百分之一就不错了。
可看着关雎一点都不慌张害怕的样子,甚至着急都没有,谢满庭在心里又暗自有些皱眉:也不知是他的镇定修养到了家,还是真的应付得绰绰有余。
但谢满庭随即否定了后面那一个想法,如果真应付得绰绰有余,那他为什么不从阵法里挣脱出来,白白损耗着魂力?
所以,关雎这一定是在强装镇定,怕他直接攻击他?
以为猜到真相的谢满庭蓦然笑了,“大师哪里的话,你这么厉害怎么会破不开这小小的阵法呢!只是请你帮个小忙而已。”
只不过那「厉害」格外咬重出非常嘲讽的意味,“至于何遇,大师都看出来了,那也没有瞒大师的必要了不是?”
关雎没有跟他费这种没有意义的唇舌,他在琢磨谢满庭为什么知道这里?又为什么想破开这阵法进去?
不知道想到什么,关雎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是姜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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