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脚步，周围那些视线若有似无的看向他们。
察觉到这些窥探的目光，夏绵有些迟疑，她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几个女同学，没吭声。
倒是齐静彤歪着脖子去看了眼他的车，双眼亮了亮，欢呼了一声，“好耶！今天我就要体验一把这限量款豪车的滋味！”
她一扫刚出门时的颓丧，兴致勃勃的往那边跑，还不忘招呼自己的好姐妹，“绵绵，思邱，快来~”
见她率先过去，惊叹着拉开车门坐下，夏绵也没了拒绝的理由，只能跟着过去。
但说什么也不好让苏慎北帮她拉行李箱了。
夏绵迟疑着伸手，想让他把箱子还给她，但苏慎北看了她一眼，不仅没松手，反而长腿一迈，推着箱子就往前走。
将还拿着手帕发呆的李芷溪带出门外，韩明川选择把这最后的交流时间留给一家三口。
两个人在门外安静的等了一会儿，亲眼看着韩明川手里的符化做灰烬，手一扬，便化作飞灰消散在空中。
门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两人都默契的不去打扰，等了几分钟后，双目通红脸带悲色的姜叔叔过来开门，将两人请进屋内。
等把那个和他看起来格外不搭的粉色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他看了一旁微微喘气的夏绵一眼，像是故意般，终于放缓脚步，慢吞吞的往驾驶位走，一边走还一边问夏绵，“这次能跟上了吗？”
夏绵：…他是不是在嘲笑她腿短？
这人怎么这么坏！
她毫无威慑力的瞪了他一眼，自己气鼓鼓的拉开后车门坐到了齐静彤旁边。
被她软绵绵的眼神看的心头发痒，苏慎北闷笑了声，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也上了车。
跟在后面的陈思邱看着两人的互动，摇着头笑的高深莫测。
等所有人都坐好，准备出发的时候，副驾驶座的车窗却被人扣响了。
“苏慎北，你们车上还有个位置，能捎上我吗？”他们班上一个在新生里很出名的明艳美女半倚在车边，娇笑着朝苏慎北眨了眨眼，“我坐大巴车晕车，苏慎北，帮帮忙？”
走了一圈之后，他停在了被绑住的闻嘉茂旁边，仔细的看了看对方之后，对紧紧盯着他的闻先生说：“麻烦你们去买一点五谷和蜡烛回来。”
早就做好准备的闻先生激动的点点头，立马转身下楼出去了。
一头雾水的李芷溪也期待地看着韩明川，不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但被所有人关注着的苏慎北却像没听见外面的人说话似的，慢条斯理的将安全带系好后，才抬起头朝窗外的漂亮姑娘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不好意思，你找别人吧。”
那个姓蔡的女生也是在朋友的鼓动下，志在必得的过来搭话的，没想到却碰上苏慎北这个不近人情的钉子。
她不甘心的嘟了嘟嘴，好看的细眉蹙起，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拉长声调，“都是同学，帮帮忙嘛~人家是真的受不了大巴车~”
“都是同学，你怎么不让我给你五百万？”苏慎北的神色冷了冷，近乎平直的唇线透露着他的不悦，“我的副驾，不是谁都能坐的，那里已经有人了。 ”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干脆利落的锁上车窗。
发动机轰鸣一声，蔡同学吓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苏慎北这才单手握住方向盘，黑色的车身滑出一道优雅的弧度，从人群中开了出去-
夏绵曾听人说过，副驾驶这个位置特殊，只留给心爱的人。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副驾留给重要的人这件事，但每次见他用那种珍而重之的语气提起，夏绵心里依旧会一抽，带出细细秘密的疼。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能让他待她那样特别，连别人稍微碰一碰属于她的东西，都不允许。
而这些特殊对待，永远不会属于她。
夏绵眼神黯了黯，心里的酸涩翻涌，她低下头去，将那些不该出现的情绪藏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东西没在这里，但一股怨气就能让闻嘉茂失去理智，听起来就好厉害的样子。
李芷溪心中惊叹，又听见韩明川继续说：“受对方执念的影响，闻嘉茂才会一直想要跳楼。我现在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只能先将他身上的怨气清除，再把整间屋子隔离，这样至少能暂时保住闻嘉茂的性命。”
夏绵勉强挤出个笑来，摇摇头否认，“没。可能是刚才外面太冷吧。”
话音刚落，前面的苏慎北就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他皱了皱眉，似乎在懊恼自己没想到她怕冷。
感受到吹拂在脸上的暖风，虽然不是来自同一个纬度，但夏绵依旧觉得好多了，她轻声朝苏慎北道谢，苏慎北不好分心，只看着后视镜里的她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路上，因为有齐静彤和陈思邱在，她俩聊着想玩的项目，夏绵偶尔插上一句，倒是很快就过去了。
“哇！”
一下车，看到眼前的美景，三个女生齐齐感慨一声，“真漂亮！”
来之前，陆衡就夸下海口，说自家这个度假山庄绝对让大家满意，当时齐静彤还不信，但现在也不得不佩服陆衡的眼光。
她家里特殊，小时候经常跟着爷爷去北戴河疗养，见识过许多高规格的度假村，但也不得不说，眼前这个新的度假山庄，就算和那些名声在外的胜地比起来，也丝毫不输。
山庄主体建在一座山谷中，随着山势蜿蜒而上，因为地形的缘故，最下面的别墅被绿草鲜花包围，山顶上的却已经覆盖上皑皑白雪，各色风格的房子布置的错落有致，看起来颇有意趣。
将车停在山脚的停车场后，等到大部队一到，山庄的观光车便将他们一行行送了上去。
选房的时候，面对几十座各具特色的小别墅，同学们都拿不定主意。
被韩明川拍了一下印堂和头顶心的闻嘉茂安静了下来，倒是让李芷溪的工作轻松了许多。
等一切准备就绪，闻先生也带着韩明川要的东西回来了。
在一旁等待插不上手的闻太太给闻先生递了一块毛巾搽汗，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递给了韩明川。
韩明川检查了下袋子，发现闻先生将买回的五谷整齐地分类打包好，一丝不乱的放在一起，不由地暗自点头。
除了没有犬吠声，她们现在的场景倒是和这绝句对上了七七八八。
慢慢踏过游廊，第二进院子里别有天地。
“哇，这里竟然有温泉！”
陈思邱看着院子中间冒着热气的露天温泉，惊呼了声，扔下行李箱就跑过去玩水，“今晚我们一起泡温泉吧，我要让你们感受下，我的独门马杀鸡技巧！”
“祖传的哦！”她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成功让另外两人期待起来。
这个地方安静又精巧，夏绵也很满意，她们三个分别去挑了房间，准备趁天色还早，出去逛逛再说。
山顶不仅有她们这一个小院子，还有许多风格相近、大小不同的院子，每座院子彼此独立，隔了一段距离遥遥相望，共同组成一座江南园林风格的建筑群。
白雪红枫，青瓦白墙，好看极了。
夏绵虽然在N市和苏州长大，逛过许多园子，但江南少有下雪，有也很快化了，很难恰逢其会。
一开始三个人还聚在一起拍照，渐渐的就被不同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各自分开走远了。
独自走在曲折小径上，呼吸着雪后干燥清冽的空气，脚下踩着的雪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踏断枯枝时，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夏绵的心情难得放松，没急着去找齐静彤她们，反而带着惬意的笑，享受起这独处时刻。
然而天色向晚，山上的气候多变，太阳落山后，气温陡降，没一会儿便簌簌的下起雪粒子。
夏绵一开始没放在心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上落满了已经雪花，一眨眼，就跟着往下掉。
她转头四顾，想要找到避雪的地方，但周围的环境和她们院子周围的布置的大同小异，被昏暗的路灯照的隐隐绰绰，让人不辨东西。
夏绵这才觉得不妙起来。
她摸出手机来看了看，却发现经过一天时间，电量已经见底，自动关机了。
听见李芷溪的话，陈卓便笑着接过她的话继续说：“是啊，想起当初上学的时候了，不过我们不在这栋楼，在旁边那栋。”说着指给李芷溪看，两个人又闲聊了两句之后，就到了高二7班所在的五楼。
三个人先在高二7班和8班看了看里边的学生，陈卓作为普通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但韩明川从到了这栋教学楼之后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而到了7班门口的李芷溪，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绵绵，过来。”
她转过头，就看到不远处的苏慎北。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高大挺拔的静静站在路灯下，夜色和雪色将他的脸颊侵染的更加孤峭，锋利立体的五官透着霜寒，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意外的柔和，像早春冰雪消融时开出的第一朵花。
“来我这里。”
“别怕，我在。”
他似乎知道她的处境，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这一刻，夏绵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 42 章 第 42 章
吸了吸冻的通红的鼻子，夏绵低着头揉了揉眼睛，将眼角的泪痕察掉后，才慢吞吞的朝他的方向走。
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脆弱狼狈的样子。
见她步伐迟缓，苏慎北还以为她冷，索性快步朝她走去。
人还没到，带着他体温的黑色围巾就落在了夏绵脖子上，仔细的替她整理好后，才垂眸柔声问她，“山里晚上冷，出来怎么不戴围巾？”
夏绵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乱动，闻言抬眼看了看他，红着脸抿了抿唇，小声解释道，“…我们出来的时候，看着天气还好…”
“山上早晚温差大，气候变化也快，下次别这样了，”苏慎北叹了口气，边走边随口叮嘱着。
他手里黑色的伞面下意识的向她倾斜，挡住她头顶不断落下的细雪，却没注意自己的肩上也细细的积了一层。
夏绵觉得自己这么大人了，还迷路让人操心，自己也不好意思，她老老实实的点头，乖的不像话，“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说完一抬头，却看到苏慎北的左肩露在伞外，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全白了。
正在上课的7班同学们，也明显比一开始李芷溪他们看到的学生们的穿着要多。
每张课桌上都高高地放着书本和教辅资料，让尚算宽敞的教室看起来无端的逼厌，在这满满当当的教室中，空着的几张桌子就格外引人注目。
几个人在门外观察教室的情况，越来越多的学生注意到他们，直到上课的老师都无法忽略，暂停了讲课出来询问几人的来意，再次由陈卓出名说明情况后，三人便根据老师的指点，去了7班班主任的办公室。
7班的班主任是个姓陶的中年女人，两颊消瘦，脸上两条深深的法令纹让她显得有些刻薄。李芷溪他们进去的时候，她正好在办公室整理教案备课，抬头看见三人，盯着和两个男人走在一起的李芷溪看了一瞬，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低沉磁性的声线就像落在夏绵耳边，一遍遍的在她脑海里重复着问，“怎么不靠过来一些？”
羞红的痕迹在夏绵脸上一点点蔓延，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红透的小巧耳尖却暴露了她的紧张，苏慎北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秒，目光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很快挪开。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开口，只是在前进的过程中，夏绵悄无声息的朝他靠近了一小步。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苏慎北愉悦的眯了眯眼，连脚步都不自觉的轻快了许多。
来的时候，夏绵随性而为，走的都是弯弯曲曲的小路，感觉上好像走了很远，但被苏慎北带着，七拐八绕的一走，却很快到了夏绵她们住的那座小院门前。
等在门口的齐静彤和陈思邱看见他俩出现，齐齐松了口气。
“还是苏慎北厉害，一找就找着绵绵了，先前没看见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夏绵这才知道，苏慎北原来是专程去找她的。
她抬眸，偷偷看了苏慎北一眼，从心底慢慢的泛上一点甜-
人都找齐了，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几个人叫了一辆观光车往半山腰走。
齐静彤自告奋勇的要开车，司机看了苏慎北一眼，他知道这是集团太子爷的朋友，见他也没反对，便利索的让到一边，时不时的指点齐静彤。
本就车速很慢的观光车被齐静彤开得歪歪扭扭的，将后排坐着的夏绵和陈思邱吓的一惊一乍的，偏偏她正在兴头上，她们越害怕，她就越兴奋。
“能麻烦您详细的说下关于一个月前跳楼的女生的情况吗？”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话的韩明川打断了。
被打断的陶老师有点不悦，不高兴的说：“和她有什么关系？人都死了！”
看的出来，陶老师不太喜欢那个女生，但还是配合的拿出写着“姜思语”三个字的档案，递给陈卓，陈卓接过之后又顺手给了韩明川。
李芷溪颠颠的凑过去看韩明川手里的资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彩色寸照。
山路上没什么车，路边的安全保障设施又都做的很到位，加上观光车最高时速也就十五公里，司机倒也不担心她乱开出事，反倒是非常喜欢她身上那种大胆的劲头，被她夸了，他也很高兴，“那我等下再来接你们，您继续开？”
这话简直正中齐静彤心坎上，她眼睛一亮，一口京片子都出来了，脆生生的答应道，“好嘞，麻烦您啦！”
一旁的夏绵听到俩人的对话，吓的面色一白，下意识的看向苏慎北。
齐静彤牌碰碰车，对她来说确实有些过于刺激了。
接收到她求助的眼神，原本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苏慎北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敲了敲观光车的窗户，沉声道，“再叫一辆车过来，等下你们自己开着玩。”
照片上的女孩子扎着一个低马尾，看起来有些苍白瘦弱，但脸上带着温柔内敛的笑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可亲。
不知道为什么，李芷溪眼神和照片上的女孩子对上的一瞬间，两行眼泪突然就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见他诚惶诚恐的样子，苏慎北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用着急，先吃晚饭吧，等我们回来时再来都行。”
说完不再管他，转身示意夏绵跟上，就朝餐厅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齐静彤努了努嘴，小声的朝夏绵抱怨，“他可真够冷的，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看以后哪个女生受得了他！”
“对吧，绵绵？”说完还问夏绵要认同。
夏绵：…
她从来不觉得他冷漠，但她向来不太习惯否认别人，于是只能迟疑着说出自己的答案，“还、还好吧？他人很好啊…”
“你不懂~”齐静彤挽住她的胳膊，想说点什么，但望进她干净纯粹的眼眸后，又将嘴里的骚话咽下，“算了，等以后你就明白啦！”
夏绵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迷，但她知道齐静彤的思维跳脱，索性懒得去探究她的意图，干脆敷衍的点点头，“嗯嗯，好的彤姐，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说完一手拉着一个，小跑着往餐厅去。
位于半山腰的这个餐厅，规模很大，布置的也非常有品位。
“好你个李芷溪！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还瞒着我！”凌苗苗一边骂一边将李芷溪堵在沙发角落挠胳肢窝。
理亏的李芷溪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选择认怂：“对不起嘛苗苗！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凌苗苗生气的横了她一眼，三分真七分假的抱怨道：“从认识你开始你就是这样，遇见什么麻烦，没有解决之前从来都自己默默的扛下，从来都不找我帮忙，作为你的朋友，我也会想要替你分担啊！”
夏绵笑了笑，端着餐盘跟在她后面走，她是江南胃，见到这里有地道的苏州菜，她眼神一亮，过去挑了几样爱吃的，就开始到处找位置。
“找谁呢？”
听见声音，她往后一退，就撞在一堵坚实的胸膛上。
是苏慎北。
他也端着同样的餐盘，里面简单放了些菜式，似乎已经选好了，正垂眸看向她，低垂的浓密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夏绵慌乱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你。”
“没事，”苏慎北锋利的眉往下压了压，不着痕迹的扫过她的餐盘，将她的喜好记下后，这才朝夏绵点点头，“走吧。”
说着抬脚往二楼走。
夏绵这才发现，原来二楼还有好几个包间，而几乎大半天没见的陆衡正倚在包厢阳台的栏杆边抽烟，见她望过去，扬着笑朝她挥了挥手打招呼。
跟着苏慎北上楼之后不久，齐静彤和陈思邱也找了过来，几个人总算聚在了一起。
为了组织好这次出游，陆衡忙前忙后好几天，总算见到了齐静彤，忍不住往她身边凑，被支使的团团转也笑的像个二傻子，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精明干练，“齐大小姐，等下吃完饭咱们去哪里玩啊？要不要我带你逛逛？”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维持着这份对于即将要跟着大佬探索未知世界的亢奋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哪怕被临时抽调去了急诊科，李芷溪都干劲十足。
然而那个说要请自己帮忙的男人，直到17床陈老太太病情稳定出院之后，也没再和自己联系。
难道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踏入玄学的大门，这扇门就要在自己面前关上了吗？李芷溪忍不住哭唧唧的想到。
两个人的身上都燃起了战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约架呢。
有了欺负陆衡的主意，齐静彤连菜也觉得不香了，三下两下吃完，就目光灼灼的盯着陆衡，简直让他食不下咽，“我说小祖宗，也不用急这么一时半会儿吧？死刑犯都还能吃顿断头饭呢！”
听他这么说，齐静彤瘪瘪嘴，又去盯夏绵。
夏绵：
想到她开车的狂野姿势，夏绵慌的差点呛到，好不容易缓过来后，连忙急切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彤姐，等下我想先消消食，你们先去玩儿？”
有了陆衡这个大冤种，夏绵不过是个添头，齐静彤也不难为她，继续兴致勃勃的去看陆衡了。
倒是陈思邱的眼神在陆衡和苏慎北之间转了转后，果断的做出了选择。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她假装看不到陆衡抹脖子上吊的小动作，满脸兴味的对齐静彤道，“等下我也要开车！今天必须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刺激！”
陆衡的脸上只剩下绝望。
他都这么豁出去了，为什么还不能得到一个即便不浪漫，也算得上单独的约会？！
看了一旁不动如山的苏慎北一眼，他聪明的智商总算再次占领高地，回过味儿来后，悲愤的给了苏慎北一拳，“好家伙，要不是你，我能落到这个田地吗？”
挨了他一下，苏慎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给了做出正确选择的陈思邱一个赞许的眼神。
在夏绵不知道的情况下，接下来的行程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从餐厅出来，一行人迅速的分成了两波。
齐静彤拉着抗拒又期待的陆衡上了来时的观光车，陈思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在后面起哄，也坐在了驾驶座旁边，三个人表情各异的挥挥手，就潇洒的开着车走了。
夏绵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就只剩下一个苏慎北。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接下来的行程自己要和他一起后，夏绵有些紧张。
然而不等她上演一出西子捧心，120救护车那特有的让人心悸的声音便呼啸着经过医院外围，停到了急诊科门口。
只能暂时将玄学的事抛到脑后，李芷溪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来自临床医学的考验。
听见她用“我们”这种词形容她和他，苏慎北唇角愉悦的翘了翘，“别急。”
他的话音刚落，环山公路上就缓缓的开来一辆新的观光车，看到他的身影，司机师傅就停了车，下车朝他鞠躬示意后，将车钥匙留在车上，自己转身走了。
隔着衣袖，苏慎北拉住了夏绵的手腕。
“现在可以上山了。”
第 43 章 第 43 章
尽管只有短短一段路，在夏绵的触感里，这段时间却被无限拉长，好像踏在云端般，毫无真实感。
不像先前的一触即分，这一次，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腕，没再放开。
夏绵轻轻挣了挣，换回苏慎北一个疑惑的眼神，“下雪湿滑，路不好走，不要乱动。”
虽然他的理由正当又正常，神色也再正经不过，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服，显得像一次随意而有平常的接触，但他掌心的温度依旧透过衣服，清晰的传到她的心里，让夏绵的心发烫发颤，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
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流仿佛自带魔力，随着血流从夏绵的手腕升起，缓慢而坚定的在四肢百骸周流不休，直至奔腾汹涌，让她整个人也跟着散发出蜜一样的热。
连冷冽干燥的空气，吸进肺里，都觉得甜。
她低着头，视线落在两人交叉的手上，贪心的舍不得移开。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条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然而路总归会走到尽头。
一到干净平整的公路上，苏慎北就放开了她的手。
夏绵眼睁睁看着他松手离开，好看的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连带着属于他的温度也一起离去。
她心里瞬间变得空落落的，还有一股不易察觉的酸涩悄悄滋生。
她没说话，看着苏慎北利落的跨上观光车，回头冲她招了招手 。
一般来讲，病人家属都会选择抢救。
果然，这位匆匆赶来的母亲听到李芷溪的话，眼中的光熄灭了，低头啜泣了一声，又抬头恳请李芷溪：“医生，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还那么年轻！有什么抢救的办法您尽管用，请不要放弃他！”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油门，在一车沉默里，慢条斯理的问夏绵，“绵绵，你确定要坐那里？”
闻言，夏绵愣了愣，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不坐这里，那她应该坐哪里？
透过后视镜，苏慎北看到她一脸茫然，心里憋闷的同时，又觉得好笑，他轻咳一声，大义凛然的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我教你。”
夏绵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
她迟疑的咬着唇，为难的捏着安全带，不知道自己应该答应还是拒绝。
最终还是想要靠近他的渴求占了上风，她缓缓的放开手里的安全带，慢吞吞的下车换了位置。
等在他旁边坐定那一刻，一个念头突兀的闪过——
这，算是他的副驾驶座吗?-
载着喜欢的人，苏慎北就不像齐静彤似的乱来，一路四平八稳的开着车向山上走，途中还不忘仔细的给夏绵讲解操作要点。
算是圆了刚开随口扯出来的理由，教她开车。
他的声线低沉又磁性，就算是说着简单枯燥的东西，依旧引人入胜。
但听在夏绵耳朵里却变成另一番折磨。
因为这一次抢救失败，一整天，急诊科的气氛都异常沉闷。
哪怕心情再糟糕，到点也是要下班的。
不过今天注定了是不平凡的一天。正在李芷溪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两个警察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随着苏慎北耐心的教学，她也渐渐的被带出一点跃跃欲试来。
看出她的想法后，苏慎北将观光车停在路旁，站起身示意她坐过去。
夏绵下意识的跟着起起身，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的空间太狭小了。
苏慎北身高腿长，一个人将驾驶座占的满满当当的，两个人都站起来后，小小的车头部分已经没有空隙了。
偏偏他还没有自觉般，非常绅士的侧着身体给她让路，示意她先过去。
夏绵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交换位置。
擦身而过的瞬间，夏绵的头顶几乎碰到他的下巴，他宽阔坚实的胸膛近在眼前，独属于他的雪冷松香蒸腾，充斥在每一寸狭小空间里。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让她有种他们正在拥抱的错觉。
一秒钟后，夏绵全身僵硬的坐到还带着他余温的座椅上，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脸也阵阵发烫。
从反光的车玻璃上，能清晰的看到她红透的两颊。
不想被他发现她的紧张，夏绵连忙别开脸，悄悄的吸了几口带着寒气的冷空气，这才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一旁的苏慎北似乎没发现她的异样，他同样坐在了几秒前还属于她的位置上。
至于对方肩上的火焰格外虚弱？受伤那么重，不虚弱才很奇怪吧？
低头记录的矮个子警察抬起头来，略微有点不耐烦地问李芷溪：“就是你看到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痕迹没有？你们抢救的时候，把病人肋骨按断了三根，我们后面的取证工作都受影响了！”
然后小小的观光车猛的往前窜了一截，差点撞在一旁的山壁上。
苏慎北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结果招来夏绵羞愤的眼神，他无奈的举起双手投降，“没，我没笑你，只是正好想到好笑的事！”
这个理由简直堪称拙劣，比直接承认就是嘲笑她还让夏绵生气。
夏绵横了苏慎北一眼后还不解气，恼羞成怒的拍了苏慎北的手背一下，气鼓鼓的辩解，“我刚学，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话音和肌肤拍打声一起落下，两个人都愣了愣。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几秒后，夏绵不自在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歉，“不、不好意思啊苏慎北”
苏慎北想到她刚才带着亲昵的语气和动作，盯着被打的手背，不仅没像她以为的那样生气，反而笑了笑，轻声安慰她，“没事，朋友间打闹而已。”
“你看陆衡，我们之间不也经常这样吗？”
如果不是怕吓到她，苏慎北甚至想说，她对他，还可以更大胆一些。
他一脸没将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的表情，让夏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有些小小的遗憾，她摇摇头，将这股不合时宜的情绪甩出了脑海。
之后她将注意力转移到方向盘上，专心开车，虽然磕磕绊绊的，但总算没出什么事故，安全的到达山顶。
已经聚在山顶的同学们看到他们单独坐了一辆车上来，纷纷投来诧异的眼神，小声议论起他们来。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夏绵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积极的内容。
李芷溪再次回忆了下，不太确定的说：“我其实也没有看到，是听今天给他抽血气的一个护士妹妹闲聊说的。”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能麻烦您说一下那位护士的名字吗？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她。”让李芷溪在做好的询问记录上签字后，陈警官问李芷溪。
说完利落的一跃，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留给夏绵一个优雅不羁的背影。
夏绵垂着头，苦笑了一下，才跟着他的脚步往同学们扎堆的地方走。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被所有光环围绕，自然不会明白，普通人觊觎太阳时，是怎样的战战兢兢-
“绵绵！快来！”一路上风驰电掣，将陆衡吓的吱哇乱叫，此刻的齐静彤心情大好，看到夏绵的身影，跳着朝她挥手，“过来这边！”
等夏绵小跑着到了，才发现地上叠放着一堆箱子——是各式各样的烟花。
“我们准备放烟花跨年，”齐静彤兴高采烈拉着她，一边给她解释这些烟花的不同，一边鼓动她，“绵绵你挑挑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选个漂亮的，等下一起放啊！”
夏绵以前没做过这种事。
更小的时候过年能放烟花，但是那个时候邵茵工作忙，经常忙到快要过年才开始准备，能把基本的东西备齐就不错了，就不用指望她准备烟花这种小物件了。
夏蕴和更不用说，他对工作负责，为人脾气又不错，经常在大年三十替同事值班，夏绵记得有好几次过年，都是邵茵订个席面，带上夏绵自己去医院过年的。
一家三口总是匆匆忙忙的聚一聚，就结束了。
再大一点 ，夏绵要兼顾学习和箜篌，加上N市开始禁烟花，她又没什么朋友，从没体验过有这种大家聚在一起过节的氛围，因此感觉颇为陌生。
见她束手束脚的，一脸纠结的样子，齐静彤直接从箱子里各挑了一把塞她手里，乐呵呵的朝她眨眨眼，“等下记得许愿哦，虽然吧，可能也不太灵，但总要有个仪式感嘛哈哈哈哈哈~”
原来还可以许愿
夏绵将这一条要点记下，乖乖的点了点头。
他们来的不算太早，也不是最晚的，一群人在山顶上聊天玩游戏，没过多久就到了十一点四十。
已经有心急的人趁着夜色点燃了烟花，炸开的火花就像挥洒的星光，在夜色中闪着光坠落。
齐静彤塞给夏绵一盒火柴，笑呵呵的叮嘱她，“绵绵，点火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烫到自己嗷~”
就自顾自的去和陆衡他们玩闹去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在场的所有人点燃了手里的烟花，齐声喊着“新年快乐！”
李芷溪已经迫不及待地计划这两天休息时间如何安排了。
就在这时，手机消息提示音传来，李芷溪拿出手机一看，当即开心的大笑三声。
原来是韩大佬回消息了！
愉悦的点开，却被对方冷淡的语气冻到捂住心口，只见聊天界面上，又是那熟悉的四个字：
“我知道了。”
她望着手里不断燃烧的烟火，闭上眼虔诚的许下愿望。
在心里默默祈祷完毕，夏绵心虚的睁开眼，又看了苏慎北一眼。
没想到正逢他也看向这个方向，隔着人群，夏绵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但下意识的慌了一瞬，手抖了抖，已经燃烧殆尽的烟花就掉到了地上。
夏绵蹲下去，将残余的部分捡起来，没想到刚一起身，还没站稳，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
“不好意思啊，夏绵，我没看到你。”
蔡怡心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诚意的敷衍了一句，转身就想离开，却看到夏绵低着头，看向她的脚下。
蔡怡心的视线跟着落下去，这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精致的小皮靴移开后，狼藉破碎的火柴盒露了出来。
是齐静彤给夏绵的火柴，在刚才的碰撞里，不小心掉了下来，又被蔡怡心踩到，坏的彻底。
发现她眼里的惋惜，蔡怡心的脚不着痕迹的在地上碾了碾，嘴里却还惊呼着，“不好意思啊夏绵同学，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找个新的来。”
说完也不等夏绵反应，转身就走。
背对着夏绵时，漂亮的脸上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来。
给她找火柴？就让她在这里等着吧，等她玩够了想起她再说。
想到下午被苏慎北拒绝时，夏绵就在车里坐着看，蔡怡心就觉得气不顺，现在能让夏绵也不舒服，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看着她走远，夏绵沉默的蹲下，从包里掏出张纸巾来，慢慢的将地上火柴盒的残骸捡起来包好。
不远处的苏慎北虽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人闲聊，其实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
你又知道了？！你究竟知道什么了啊？
吐槽还在嘴边没有说完，没想到就收到韩明川后续的消息：“有人委托我处理这件事了，明天回来，你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去看看？”
“有空啊！简直太有空了！”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太舔了，李芷溪又逐字逐句的删掉，从新发了四个充满矜持的字过去：“我可以的。”
然后就扔下手机快乐的旋转跳跃了。
颜狗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此刻的苏慎北心思都在夏绵身上，懒得和他废话，漫不经心的接过他的烟夹在指间，点点头就打发了他，然后干脆的绕过他往前走。
到了夏绵旁边时，她还半蹲在原地，垂下的纤长睫毛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
“怎么了？”苏慎北的脚步顿了顿，停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放柔了声音问她。
听见他的声音，夏绵心里涌上一阵委屈，她的眼圈红了红，却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慢慢的张开手，露出白皙掌心上用纸包着的一小团，纸团散开，里面放着几根凌乱的火柴。
“火柴没了，”她的声音很轻，不熟悉的人甚至听不出她在难过，“放不了烟花了。”
苏慎北却敏锐的意识到，她在伤心。
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她手边没放完的烟花，空着手一用力，握住她的肩将她拉了起来，充满磁性的声线沉稳的响起，“可以放。”
夏绵歪了歪头，疑惑于他的笃定，直直看向他的眼神却透露了她藏的很好的期待。
向陶老师告别后，三个人带着姜思语的档案袋一起走出了学校。
出了大门之后，李芷溪回头看了看市一中，心情变得十分低落，没等她想明白自己莫名消沉的来源，就被陈卓的直男言论打断了，只听他说：“你妆花了。”
在夏绵不解的目光中，他脸上带着又痞又坏的笑，含着烟凑近，半倾的身体让颈侧的小痣格外明显，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间，乍然亮起的烟头将她手里的烟花点燃。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移开，紧接着明亮的火花喷涌而出。
这一刻漫天星火、世间万物齐齐为他俯首，沦为他深邃眉眼的点缀。
照亮这一处空间的同时，还有一直看着她，从未移开的缱绻眼神。
第 44 章 第 44 章
夏绵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里也跟着绽放着一场盛大的烟花。
她愣愣的看着苏慎北。
不断跳跃的火花将他自带锋锐的五官晕染柔和，冷淡的眉眼仿佛也带上了一些烫人温度，灼灼逼人，让夏绵不敢直视。
发现她在看自己，苏慎北偏过头，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他抬起的脖颈拉长，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整个人透着一股禁欲又放荡的气质，格外的勾人。
然后他在烟花和薄雾共同构建的云端朝她笑，“我说过，可以放的。”
夏绵心头重重一跳，一阵电流从所有的皮肤脉络经过，带出一片酥麻，连呼吸都在不经意间，乱了半拍。
她有种被蛊住的感觉。
虽然知道姜思语和这四个男生之间应该有一定的联系，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李芷溪就不知道了，于是睁大求知的双眼，眼巴巴的看着韩明川。
她发现同样是面对别人的提问，韩明川相对来说更愿意回答自己。
果然，韩明川看了她一眼，开始解释：“闻嘉茂和彭明轩身上都有相似的怨气，和7班周围还有姜思语照片上的怨气来源一样。”
如果他同意的话…
想到那个可能，夏绵急促的呼吸了几口冰凉的冷空气，心里那根理智的弦崩到极致，在不管不顾的边缘试探。
自从答应夏绵不再吸烟后，苏慎北就没再碰过这些东西，用烟点火不过是临时想出来逗她开怀的手段，用完了他随手将烟头摁灭，精准的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他低下头看着夏绵，轻声问，“开心吗？”
夏绵心里那些无声的挣扎被打断，她愣了一下后连连点头，杏眼里盛满了笑意，在烟火下星星点点的发着光。
见状，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周围嬉闹的同学们，继续问夏绵，“我看他们都在许愿，你呢？”
其实他不信这些。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会靠自己去得到，求神拜佛、祈求并不存在的神明怜悯，是他向来不屑去做的事。
但此刻他却莫名的想知道，她会许下什么愿望。
等到下午，三个人再次回到一中，在陈卓的带领下，三个人还借了学生的饭卡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饭，之后就在校园里闲逛直到学生们都下晚自习。
晚上十一点半，宿舍楼熄灯了，整个校园陷入了睡梦中。
在体育馆喂蚊子的三个人从黑暗中走出，避过巡查的保安，上到了五楼高二7班所在地。
她用力捏了下指尖，嘴里迟疑很久的话脱口而出，“我希望以后每年都能和你…你们一起放烟花。”
只是话一出口，对上他专注的眼神，她却又退缩了，那些来自于他的勇气，好不足以支撑她承担失去他的痛苦…
于是临时将只针对他一个人的愿望，改成复数的“你们”。
但苏慎北却没感受到她的纠结，闻言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好啊，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过狂放，他停顿了一下，掩饰般笑着指了指平台另一头的齐静彤几人，“至于他们能不能来，我就不保证了。”
但我一定会陪来你。
你的愿望，我都会替你实现。
怕吓到她，这句话苏慎北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他看着有些呆愣的夏绵，挑了挑眉，痞笑着伸出小指，“这个约定，你敢不敢应？”
夏绵从他答应了的震撼里回过神来，她的心脏砰砰乱跳到失语，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后，没说话沉默着同样伸出小指，和他勾了勾。
一双手纤细白皙，一双手骨骼分明，在空中默契的勾连交缠，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隐秘的暧昧。
看着这一幕，夏绵的脸红了红，飞快的收回了手，背在身后，似乎将手上带着他体温的触感藏住，就能掩盖住她过快的心跳。
这个约定，直到这次元旦之行结束，他俩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缄默，谁也没告诉。
这也成了他们两人之间，共同的秘密-
等回到她们住的小院后，夏绵脑海里依旧满是苏慎北相处的画面。
看着从脖子上取下来的、依旧残留着他独属味道的黑色围巾，夏绵的心里盈满快乐，唇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现在围巾上，既有她的体温，也有他的味道，就好似两个人在这羊毛织就的方寸之间，已经有了更多的亲密接触，才会留下这样暧昧的残余痕迹。
将脸埋进他的围巾，夏绵被自己脑海里想的乱七八糟的画面羞的满脸通红。
理智回笼后，夏绵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太糟糕了。
简直像个变态痴汉。
一灯如斗，幽幽的燃烧在黑暗的教室里，灯光下，姜思语还在温柔地笑着，只是那笑容在闪烁的烛光下，莫名的有些诡谲。
盯着姜思语的照片，李芷溪感觉自己仿佛在和这个早已去世的女孩对视，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的挪往韩明川身后。
感觉到李芷溪的靠近，韩明川一顿，嘴里正在念着的招魂咒就断掉了，心中暗叹，再次重新念起咒来。
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夏绵怕她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她心里一慌，拿着围巾的手抖了抖，那条围巾就掉在了她的衣服堆里。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夏绵连忙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找起了衣服。
“我记得来的时候带了泳衣的，现在竟然找不到了…”
“泳衣吗？这不就是？”齐静彤从一堆衣服里拎出一个衣角，拿起来后，露出下面那条黑色的围巾。
“噫？这不是苏慎北的围巾吗？”发现异物存在后，她不感兴趣的看了一眼，复又将注意力放回夏绵的泳衣上，端详了一下后，猥琐的嘿嘿笑，“粉色草莓？绵绵穿上一定很可爱～”
夏绵的脸在她打趣的目光下，再度红的彻底。
“彤姐，别笑话我了！”她踮了踮脚，从齐静彤手里夺回自己的泳衣，咬着唇抱在怀里，红着脸小声的反驳，“我妈妈买的，当然可爱啊。”
“噗！”
齐静彤被她逗的乐不可支，笑的捂住自己肚子，“哎哟不行了，我要被妈宝女笑死了！”
“走吧妈宝女，别磨蹭了，不如现在就让我们见识下母爱牌泳衣的效果？”
被齐静彤拉出门前，夏绵回过头看了行李箱一眼。
那堆被翻乱的衣服没来得及整理，他黑色的围巾与她粉色的绿色的白色的衣服夹杂在一起，却又因为都是带着生活气息的物品，和谐的同时，又透着色气。
有一种他们其实已经住在一起，才会把物品混放的错觉-
元旦三天假期，一群青春正好的大学新生想出很多花样，玩的非常尽兴。
临走的时候，夏绵甚至有一丝不舍。
站在山脚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山庄，默默的将这个地方记在了心里。
这里，是她和苏慎北有了约定的地方，如果有机会，以后她还想来这里看看。
收回眼神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男生，发现她看到他了，那位男同学脸上犹豫的神色褪了一些，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学委，”他走过来朝夏绵笑了笑，没说什么就掏出了手机，“我拍了一些照片…”
听见韩明川的话，李芷溪无力地捂脸，感觉他是在火上浇油。
果然，姜思语的面色大变，身形开始剧烈的膨胀，穿着校服的身体表面出现裂痕，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从身体里往外溢出，她手腕和脸上的血流流的更加汹涌，双手指甲暴涨，整个人仿佛从血泊从爬出的一样，一边重复着：“他们该死！”一边冲向韩明川。
夏绵知道他，是个很爱摄影的同学，平常除了学习外，所有的时间都在端着个摄像头到处拍照，也得过一些摄影奖项。
总得来说，是个非常专注于自己世界的人，夏绵倒不担心他会有什么坏心思，于是视线放心的落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竟然是跨年那天晚上，她和苏慎北站在一起的场景。
照片上，高大挺拔的少年低着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纤细白皙的少女，唇角带着宠溺的笑和她说着什么；
帅气的少年倾身侧头，不羁的用嘴里叼着的香烟为她点燃烟花，少女的眼睛在一瞬间亮起；
两个人的小指在空中交汇，互相看着对方郑重的许下约定，侧脸被四周不断闪过的烟花映的格外好看；
…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们”陶育顿了顿，似乎在组织合适的措辞，“你们在一起放烟火，觉得那个画面很美，所以没经过你们同意，就拍下来了。”
他挠挠头，觑了一眼夏绵渐渐发红的耳尖，心里有数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你们很般配。你要这些照片的话，我发给你？”
他之前还担心夏绵同学会生气自己被偷拍，要求他删掉呢。
现在这种可能不存在了。
夏绵果然如他所想般，对这些照片的出现既惊又喜。
虽然即使没有这些照片，那天晚上对她而言依旧是弥足珍贵的回忆，但看到记忆化作照片近在眼前，仍然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有一种幸福瞬间被永久留存的快乐满足。
“谢谢，谢谢你，”夏绵心里充满感动，她抬头认认真真的向对方道谢，“陶育同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没有没有，我就是自己爱到处瞎拍，刚好遇上了，”陶育连忙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学委你回头整理了复习计划之类的，记得艾特我一下，我就感激不尽了。”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笑，收回手机点开微信，“那我加你，你通过一下，等下把照片都发给你。”
“俊男美女，长得太好了，都不需要后期…”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后，才反应过来夏绵还在旁边看着，他连忙闭上嘴，老老实实的把照片传给夏绵。
手机提示音响起，夏绵第一时间通过了他的申请，然后将他发过来的全部照片和视频一起选中，怀着虔诚的心情，仔细的存到了私密相册里。
她和他共存的痕迹，又增加了一些。
这种确认感，让她觉得安稳且满足。
“好了，学委，我就不打扰你了，”做完这些，陶育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鼓励一下夏绵，“学委，你和苏慎北真的很配，准备什么时候告白啊？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成功的！”
目瞪口呆的看着姜思语满脸享受的撕扯起闻嘉茂的幻影，再抬起头时，脸上便带上了满足的笑，身上之前被韩明川的红线抽中冒黑气的地方已然复原。
“是生魂！”韩明川咬牙道。
听见韩明川的解释，李芷溪一阵毛骨悚然。
她何尝不想呢？
但高中的时候，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啊。
“学委加油！我看好你哦！”陶育看到她身后走过来的熟悉人影，朝她眨了眨眼，“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夏绵被他逗的笑弯了眼。
等回过头，看到站在身后、形如松柏的苏慎北时，脸上那些轻松笑意一分分的全化作了紧张。
现在，还要再试一试吗？
第 45 章 第 45 章
从度假山庄回来后，就要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
校园里到处都是急匆匆复习的身影，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再潇洒的人，在这种时候也做不到轻松自如……
一心奔着公派留学名额去的齐静彤自然也紧张万分，每天起的越来越早。
但她早，竟然有比她还早的人。
图书馆人满为患，想要占到位置也越来越难，这一天她六点半就挣扎着起来占座，但依旧没能成功，回寝室的时候一脸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嘴里的吐槽的声音就没停过。
“啊啊啊啊！又没占到座！”
“这些人也太能卷了！”
要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夏绵甚至怀疑她忍不住画圈圈诅咒。
夏绵没她这么大压力，但也闲不住，早早的起来准备去上早课。
看到白跑一趟的齐静彤，她走过去无声的拍了拍她的肩，“彤姐，明天再早一点吧。”
生魂本是活人的魂魄，轻易不会离体，却不知道姜思语做了什么，将这四个伤过她的男生的生魂拘在了自己的幻境，还让他们不断的重复着伤害自己的场景。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李芷溪被姜思语的变态行经震惊了。
眼看着姜思语将闻嘉茂的生魂吃掉一大块，魂力得到补充，再次冲了过来，被吓到了的李芷溪不由自主的往韩明川身后走了一步。
对上她无语的眼神，齐静彤好像也发现了自己话里的漏洞，她尴尬的咳了声，机智的转移话题，“所以，我们等下要不出去找个空教室，一起复习？”
虽然没有她卷的这么厉害，但夏绵也是有学习压力的。
上大学的第一场期末考试，对她来说同样非常重要。
虽然邵茵和夏蕴和对她的大学成绩没什么要求，但夏绵从来都是学霸，如果考砸了，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这段时间见齐静彤为了图书馆的位置忙成这样，夏绵也在苦恼怎么更好的复习。
“要不，我们搬出去吧？”
李芷溪悄悄打量被韩明川拿在手里的鞭子，才发现这并非一根真正的皮鞭，而是由一张张黄符组成，这些符上写着李芷溪不认识的咒文，整根鞭子发出隐隐的金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被韩明川语气镇住的姜思语见他拿出明显让自己惧怕的东西，也收住动作，惊疑不定的看着韩明川。
两方人就这么稳稳的对峙住了起来。
邵茵找房子的时候，自然也考虑过夏绵上学的时间需求。
她又不差钱，自然是尽量选条件更好的小区，夏绵拿到钥匙后去看过，对房子各方面配置也很满意。
闻言齐静彤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吗？那还不快点搬？这破图书馆我是一刻都忍不下去了！”
“走走走！现在就去！带上书咱就走！”对学习着急上火的渴望，让齐静彤迫切想要出发，“今天我就要看他个二十小时的书，卷死同学！”
夏绵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邵茵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见状也不啰嗦什么了，背上书包就往外走。
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路小跑着往校外走，途中还打电话叫上了陈思邱，让这个复习队伍越发庞大了。
没想到刚出校门，就遇见哈欠连天的陆衡和一脸冷淡的苏慎北。
看见气势汹汹的三人并排往外走，他的哈欠打了一半，又被吓了回去。
“哎，你们这是干嘛啊？”
对上齐静彤充满杀气的眼神，他缩了缩脖子，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放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去打群架呢”
被人拦住学习的路，齐静彤心头火起，她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好狗不挡道，别碍着姐学习！”
陆衡：
见他吃瘪，夏绵笑出了声。
但当瞄到苏慎北也看着她们时，她的脚步顿了顿，连忙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清清嗓子后，解释给陆衡听，“图书馆没位置了，我们去我家学习。”
想了想，她还是鼓起勇气看向苏慎北，“你们呢？来学校做什么？”
苏慎北脸上冷漠的冰雪融化了些。
他也看向夏绵，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后，夏绵飞快的错开眼，这一刻，那个装着陶育发来照片的手机，好像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开始滴滴滴的倒计时起来。
要不要趁着现在，向他告白？
想到陶育说过的话，夏绵心里一会儿充满勇气，一会儿又满是惊惶，那个念头在她心里不断拉扯，消散又重聚。
她握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不敢说话，怕一张口，就泄露了自己的想法，只能掩饰般看向满脸牙疼的陆衡。
陆衡果然不负众望的开口说出他们的计划，“我们本来也打算过来复习的。”
他看着铩羽而归的三个女生，也忍不住像先前的齐静彤一样，低声骂了一句，“这帮家伙，也太能卷了！”
这下子，五个人在校门口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笑出了声。
“好嘛，这下子我们也不用去了，直接打道回府吧！”
陆衡拍了拍手，一把勾住旁边苏慎北的肩，转头去问他，“苏少爷，怎么说？咱还去图书馆吗？”
“你说呢？”苏慎北懊恼的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回走。
他也没想到A大卷成这样。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都是一群学霸，聚在一起可不就死命卷吗？
看了一眼背着沉甸甸书包的夏绵，苏慎北的眼底泻出一点笑意来。
虽然知道幻境中的人都看不见自己，但是李芷溪还是下意识的放轻动作摸到韩明川身边，和他一起侧耳听厕所里的动静。
待听清厕所里的动静，李芷溪的拳头便硬了。
虽然知道这已经是姜思语记忆中发生过的事，此刻自己就算冲出去也无法挽回，但李芷溪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冲进了这座废弃的厕所
好像也是？
听见她的问题，夏绵想也没想的脱口拒绝了，“不行！”
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听起来有些伤人。
她抬眼看了一眼听见她的拒绝后就神色不明的苏慎北，脑子疯狂转动，努力寻找着合适的理由找补，“家里才收拾好，太乱了。”
不管怎么说，一想到苏慎北去她家这件事，夏绵就觉得不应该。
不应该在这里，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她咬着唇，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究竟是怎么个“不应该”。
只是直觉的知道，不行。
苏慎北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但被她干脆利落的拒之门外，他的眼神黯了黯，唇角看不出情绪的勾起，似乎丝毫没将她的推却放在心上，只是目光不再看她，反而落向齐静彤，“那去我家？”
齐静彤还在和陆衡大眼瞪小眼、比谁的视线更死亡呢，突然被他问到脸上，脸上凶狠的表情没来得及收回去，又呆又愣的“啊？”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没所谓的挥挥手，“可以啊，都行，只要给我一个安静的地方学习，我都没问题。”
大不了等晚上再去绵绵家挑灯夜战呗。
她毫不在意的想完，又投入到了和陆衡幼稚的比赛里。
之前为了校庆排练，他们就在苏慎北家待了一段时间，知道他那里环境不错，只要不集体摸鱼，就很适合复习，于是都没什么意见，轻车熟路的转道往他家走。
装着沉甸甸的心事，夏绵的脚步凝滞，落在了最后面。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在刑警队办公室碰头。
坐在熟悉的办公长桌前，看着桌面上封印了姜思语的黄符和放着四个男生魂魄的小瓶子，一时之间，三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昨天回去的路上，李芷溪已经向陈卓大致的说了一下姜思语的遭遇，作为一名警察，陈卓对那四个男生也是毫无同情，但法不容情，受害者成了加害者一样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要不还是找个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说吧？
最终还是胆怯的那一面占了上风。
做出决定后，夏绵飞快的将手机放回，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为自己能再拖延一段时间，而庆幸不已。
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也很好了。
她的脚步重新变得轻快，跟上了齐静彤几人的步伐-
学习是最不会辜负人的东西，只要努力付出，多少都会有收获。
经过最后一段时间不分昼夜的学习，在期末考试时，几人考的都还算不错。
“耶！考完了！解放了！”
走出考场那一刻，齐静彤大笑着将手里的书扔到天上，周围的人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纷纷有样学样，欢呼着往外跑。
教学楼下一片喜气洋洋。
考前几个人约好了考完一起吃饭，夏绵他们四个先结束，就过来等齐静彤，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喜大普奔的场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出狱呢”
陆衡看到被簇拥在同学们中间、笑得格外开怀的齐静彤，语气酸溜溜的来了句。
“噗！”考完试，夏绵心情放松，直接被怨夫模样的陆衡逗笑了，“陆衡，其实你可以去加入他们的。”
但现在受害着和加害人都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活人的法律对他们却并不适用了。
沉吟了会儿，韩明川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彭明轩的身体还没有死亡，生魂要送回去。”
于是三个人驱车前往市三医院，由李芷溪带路，韩明川将彭明轩的生魂送回了他的身体。
随着生魂入体，彭明轩床头的心电监护数据变得平稳了些。
欢喜冤家，喜闻乐见。
听他这么说，两个女生发出心照不宣的看向齐静彤的方向，齐齐发出“喔~”的起哄声，不负责任的鼓动陆衡，“加油，快上！彤姐可是很抢手的，不努力的话，就被别人追走了哦！”
也不知道陆衡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总之就是她们的话才说完，他就揣着个精致的礼品盒，深吸一口气就冲进了人群里。
看着他果断的背影，夏绵心里有一瞬间的羡慕。
羡慕他的勇气，也羡慕齐静彤能被人如此坚定的喜欢着。
不像她，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因为专心学习而被压制的思绪再次翻腾不休，两股念头在心里杂乱无章的互博，夏绵心里仿佛住了一片春天的非洲大草原，无数生灵躁动不安，左冲右突的找不到出口。
乱麻般理不清的想法让她近乎眩晕了一瞬，回过神后，她抬头偷偷看了一旁的苏慎北。
他正漫不经心的单手插兜站着，唇角带着闲散不羁的笑，深邃的凤眼微微弯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远处的人堆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学们发出一阵起哄的鼓掌声，气氛混乱又热烈。
被这场景感染，夏绵用力咬了咬腮肉，鼓起勇气往他的方向踏进了一步。
“苏慎北，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人向你告白，你会答应吗？”
第 46 章 第 46 章
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苏慎北诧异的挑了挑眉。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忐忑，苏慎北眼神一凝，第一反应想到薛冰莹，“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能千方百计的找到他挑拨，很难不让人怀疑她会去和夏绵说点什么。
见夏绵摇头否认，苏慎北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猜测她大概是受陆衡表白的影响，在惶恐身边的朋友都谈恋爱了，才会这么问他。
对待友情，她一向都很珍惜，甚至称得上珍视。
对这一点，苏慎北深有体会。
办完着一切，三个人又开车去了郊外，将小瓶子里已经死亡的两个男生的鬼魂超度送走。
看着最后那张黄符，想到即将送走姜思语，气氛霎时有些沉闷。
“虽然她害死了三条性命，但真的好惨啊~”李芷溪幽幽的叹气。
“谁说不是呢？”陈卓接过她的话，更加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仅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想到即将来临的寒假，和她那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师兄，苏慎北顿了顿，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股危机感。
“绵绵，有人给你告白了？”
想到她这么问的另一个可能性，他警惕的看了夏绵一眼，绞尽脑汁的试图和她讲道理稳住她，“你还年轻，不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要专心学习。”
这个理由说出来，苏慎北自己也觉得胡扯。
作为正在花言巧语蒙骗小姑娘的坏男人，他轻咳了一声，站直了身体。
一向放肆不羁的人，身上竟然难得的泄出一点不明显的局促来，视线游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夏绵，“总之，现在不要谈恋爱，知道吗？”
尤其是，禁止和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在一起。
那股促使她鼓起勇气开口的冲动退却，心里只剩下一片空茫茫的后怕。
见他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夏绵试探的触角飞快的收了回来，想要潇洒的笑笑，眼睛却红了，眼底不受控制的沁出一点泪意。
然后两个人便一起转头，眼巴巴的盯着韩明川。
知道两人的意思，但韩明川也只能遗憾的对两人摇摇头，拒绝了他们隐藏的说情：“我也不能留下她，她沾染的因果必须要去偿还。”
被拒绝的两人异口同声的沉重叹息。
仿佛是知道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被放出来的姜思语反而恢复了正常，穿着一身干净的蓝白校服，臃肿的外套也不能掩盖她纤细的身形，苍白的脸上，挂着李芷溪熟悉的温柔笑容。
“没”
再次被拒绝的钝痛慢慢泛上来，像一根粗糙的细线，在心上缓缓的磨割，夏绵开口时，声线依旧平稳，甚至笑了笑，“想换个角度看彤姐，结果发现还是这里更好些。”
一颗泪却毫无防备的往坠在地上，洇入枯黄的草皮，消失不见。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直的望着残留的水迹，夏绵轻轻笑了笑。
毕竟高中那个晚上，她就已经被拒绝过了，不是吗？
至少这一次，他们没像那晚一样，徒留尴尬，从此不再联系，成为陌路。
能一直做朋友，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太贪心的人，往往会失去一切-
“人果然不能太贪心，”晚上的聚餐结束后，陆衡失魂落魄的跟在苏慎北身后回了他家里，自顾自的从酒柜里掏出一瓶红酒，粗暴的拧开橡木塞，也不管什么醒酒不醒酒的，直接仰头就灌，“她竟然骂我阴险狡诈，处心积虑的故意装作告白，就为了耽搁她学习！”
“我是那种人吗？”
“学习？学习有什么好的？能有我对她好？”
“没想到我竟然败给学习这个小妖精，我不服气！”
他抱着酒瓶，顺着柜子颓然滑倒在地上，垂着头，像只被抛弃的委屈大狗，哑声问苏慎北，“苏少爷你说，我和学习谁更好？”
苏慎北：
“起来，别装，”他无语的踢了陆衡一脚，直接绕过他往前走，“你的酒量我能不知道？发什么酒疯呢？”
陆衡在他经过时，一把抱住他的长腿，呜呜咽咽的假哭，“苏少爷，我失恋了呜呜呜，她不要我，还让我滚呜呜呜~”
苏慎北嫌弃的踢了踢腿，但陆衡就像牛皮糖似的黏的死紧，他干脆拖着他，一步步挪到沙发边坐下，“谁叫你这么着急的？”
看起来又是照片上那个文静美丽的高中生了。
“我知道，我要被你送走了，但在离开之前，我还想见见我的家人，不知道能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恢复正常的姜思语说话也十分温柔，此刻，用恳求的眼神看着韩明川说道。
“当初遭遇不幸，我承受不了选择了自杀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努力工作养我上学，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说着这个女孩子便哭出了声。
短暂的注意力转以后，他又开始自怨自艾，“早知道我就不告白了”
“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冰块更会追女生！”陆衡不服气的捶了苏慎北一下，“早知道我也学你一样，慢慢来了。”
“先用魅力征服她，再水到渠成的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他一副悔不当初的怨夫样，看的苏慎北想笑，他一边打开手机点开和夏绵的聊天框，一边揶揄的勾了勾唇，“魅力？你有这种东西吗？”
“而且纠正你一下，那不叫征服，叫取悦。”
闻言，陆衡有种自己输了的感觉，他自闭的抱住双膝，可怜巴巴的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嘴里犹不死心的喃喃自语，“我不会放弃的，这点困难算什么”
在他借酒浇愁的同时，寝室里，齐静彤也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抓狂般吐槽。
“陆衡简直有病！”她一把将收拾好的化妆包拍在桌上，气的语速飞快，“告白？我看他就是不安好心！看我这次考得好能公派出去，他嫉妒！”
“哼，想让我沉迷虚假的爱情，忘记学习？”她双手叉腰，一脸得意，“那必然不可能！”
夏绵：
听得心中不忍，李芷溪上前轻轻拉了拉韩明川的袖子，用和姜思语如出一辙的恳求眼神看着他。
无奈地叹了口气，韩明川同意了姜思语的请求。
于是三个人带着重新封印了姜思语的黄符又回到了刑警队办公室。
拿出姜思语的档案袋，由陈卓给她留下的监护人打电话，双方约好了去姜思语老家见面后便挂了电话。
“他能改了爱钱的本性，喜欢我？”
“我还能比钱重要？”
夏绵：
对于她的逻辑，夏绵大受震撼，叹为观止，无言以对，“彤姐，你说得对。”
无奈的抚了抚额，夏绵不得不在心里和陆衡说了声抱歉。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而齐静彤根本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她掏出一把修眉刀，缓缓放在眼前，盯着雪亮的刀片，阴恻恻的说道，“还好我爱学习的心异常坚定，这才没中他的奸计。”
“狗贼！想坏我道心？门都没有！”
“哼，等我学成归来，必让他好看！”
夏绵：
看着她战意熊熊的在桌角磨刀，一副等着手刃陆衡的模样，夏绵忍不住笑出了声，“彤姐，陆衡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一定怕死了。”
“哼哼，就是要他怕才好，这样他才不敢打什么歪主意！”齐静彤乐滋滋的收起那把饱受摧残的修眉刀，朝刀刃欢快的吹了口气，“就是要让他知道，我齐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看着生机勃勃充满干劲的齐静彤，从下午持续低沉到现在的夏绵心情好了些。
但当她看到书包里静静躺着的那张比赛门票时，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心里的疑惑就像水中野生的浮萍，看似毫无根据，却又细细密密的占满整个思绪，直至无法抑制。
如果他真的对她毫无特殊，又为什么单独给她这样一张门票？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那些杂念一会儿被摁下，一会儿又浮起，搅的夏绵不得安宁。
直到回到家，见到爸爸妈妈，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绵绵，考的怎么样啊？”看着三个月没见的女儿，夏蕴和心里激动，但仍然要端着个严父的架子，稳如泰山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甚至还装模作样的拿了一份骨科最新指南，慢吞吞的看，一边看，一边觑向门边正在换鞋的夏绵，故作肃然的问成绩。
下班顺道接夏绵回家的邵茵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夏先生，你的指南拿反了。”
夏蕴和不自然的咳嗽一声，翘起的脚换了一只，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指南放回茶几上，“你懂什么，我这叫不拘小节。”
更何况他并不是。
从程清清穿书以来，她发现，只要晚上有时间，赵察就会拿出书来认真的看，学习习惯比起她来，不知道好了多少。
想到这里，程清清抿嘴笑了出来，瞄了赵察坚毅的侧脸一眼，只觉得自己更加喜欢他了。
被他这话取悦了的赵察仿佛冰雪消融，嘴角微勾，冲愣在一旁的韩明川点点头，“韩先生，就这么说定了，我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听见她说喜欢的不是什么大学生的时候，韩明川感觉自己心里仿佛坍塌了一角，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空落落的，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想不明白为什么。
母女俩跟着他身后，都忍不住笑了。
知道从不请假的爸爸为了自己破例，夏绵心里溢满感动，她快走两步，挽上夏蕴和的胳膊，笑盈盈的夸他，“谢谢爸爸，我就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夏蕴和被她夸的熨帖，脸上也憋不住露出了一点笑。
“那我呢，我难道对你不好？”邵茵佯装吃味的胯下脸，成功骗到了夏绵一视同仁的夸夸。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晚饭，开始商量过年去哪里。
“哦，”听见赵察的话，他呆呆的回了一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好的啊。”
“那清清呢？”想了想，他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追问道：“清清的学习挺好的，再冲一冲很有希望上A大。”
“我还是跟往常一样的，”程清清并没有觉察出哪里不对，笑着解释道：“察哥不来是因为不方便嘛，我就没关系啦，反正都要过来查账的，正好复习查漏补缺了。”
“那就好，”韩明川觉得刚刚心里空掉的那块仿佛被补上了，“我回学校了。”
一路上面对诧异的眼光，夏绵都要习惯了，闻言她无力的抬眸看了韩嘉树一样，一脸绝望的掰着手指头给他解释，“给阿嗲阿婆的，老师的，师兄的，周围邻居的最后，就这么多了。”
邵茵是老苏州做派，礼数一向周到，尽管N市和苏州的距离还没到可以带土特产的程度，但她坚持不能空手上门，但这就苦了夏绵……
“我也不想的，”夏绵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看着虚空的表情甚至称得上凄凉，“但是妈妈一定要我带上，不然不放我走。”
韩嘉树差点没给她笑死。
他拍了拍夏绵单薄的肩，难得的想起了作为师兄的责任，“没事，等下我和你一起去送。”
夏绵的眼神亮了亮，空白的表情终于活泛起来，利索的向韩嘉树道谢，“谢谢师兄！”
见她恢复了，韩嘉树笑了笑，克制住摸摸她柔软发顶的冲动，专心的开着车，到了夏绵外公外婆家，他也跟着一起下车，见过长辈后，就跟着一起，将带来的礼物送到左邻右舍。
等忙活完，夏绵的阿嗲坚持要请韩嘉树吃饭，韩嘉树也没推迟，搬了个小竹椅，和夏绵一起并排坐在天井里剥蒜理葱，一边还陪两位老人家聊天。
他长得好，人也脾性温和，和夏绵又是同门师兄们的关系，在邵老爷子眼里就和自家子侄差不多，到他走的时候还送到大门口，殷殷嘱咐他，“小韩，过几天再来玩啊！”
送韩嘉树出巷子出去开车的路上，夏绵走在他旁边，还忍不住学着阿嗲的语气叫他，“小韩，小韩，记得来玩啊！”
“没大没小的，”韩嘉树板着脸，毫无威慑力的说了一句，但对上她明显开怀很多的笑眼，自己也绷不住笑了，“绵绵你和刚见面的时候比起来，变化真的好大。”
夏绵正专心的踢着青石路上的碎石头，没抬头，只是疑惑的嗯了一声。
“没事，挺好的变化。”
韩嘉树低头看了看夏绵，苏州天气湿冷，她穿着白色的薄款羽绒服，带着红色的针织帽，帽子两侧装饰性的毛球落在她耳边，正随着她的动作跳来跳去，显出一丝活泼来。
和初见她时沉默又礼貌，漂亮却不起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说着也不等俞姐出来，去柜台拿了书包就走了。
“这孩子咋回事儿啊？”俞姐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出门的背影，连叫了几声他都没回头，转过身来冲程清清解释道：“说是他老师有什么事交给他，这段时间忙得很呢！今天还是特意抽空过来的呢。”
程清清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在这方面迟钝的很，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闻言乖乖的点了点头，附和的感叹道：“明川哥这么忙还要过来，真是辛苦啊。”
不过这些想法她不会说出来，韩嘉树也不会知道。
短短一段巷子走完，夏绵朝他挥挥手，“师兄你路上小心，明天我回去看望老师的。”
送走韩嘉树，夏绵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
巷子里住的都是些老人家，天一黑四周就静悄悄的，安谧宁静中，白日里因为人多，被强行压制的杂念在独处时又开始咕噜噜的往外冒。
夏绵脸上挂着的笑慢慢的褪去，她无声的吸了口冷空气，抬起头，透过两侧高墙看向围出来的一线天空。
深蓝的天幕里嵌着几颗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让她想起自己无处安放的心。
“啊，糟了！”她突然想起上一次韩明川布置给她的作业还没交呢，懊恼的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作业本，不知所措地望着赵察，“这怎么办呢？”
“没关系的清清，你要放心俞姐，就交给我，我回家的时候带给明川！”
程清清这才笑出来，“那就麻烦俞姐了！”
一转头，却看见赵察手里拿着那个作业本细细地翻看，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
或许，她再努力一些，再优秀一些，就能直视他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敢偷偷的仰望，借着朋友的身份，默默的站在他身后。
夏绵沉沉的吐出胸口郁气，苦笑一声，迈步继续往来时的方向走。
却在这个时候，放在羽绒服兜里的手机震动，特殊的提示音响起，提醒着夏绵，那个重要的人发来了消息。
她顿了顿，将冻僵的双手凑在嘴边哈了哈气，等手指重新变得灵活后，才拿出手机，点开和苏慎北的聊天栏。
S：【今天回苏州，和师兄玩的开心吗？】
第 47 章 第 47 章
正在想他，就收到他的消息，
尽管只是小小的巧合，却也让夏绵觉得，自己和遥不可触的太阳有了某种隐秘的联系。
先前那些沉积在心底纠缠不清的负面思潮就像天边乌云，他一出现，就立马散开了，留下的只有碧蓝澄澈的天空。
她的唇角不自觉的翘了翘。
搓了搓再次变冷的手指，她捏着手机脚步轻快的往家里走，边走还不忘用语音回复苏慎北。
“今天师兄帮了大忙，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嗲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他也很喜欢师兄，还让他以后再来玩。”
“吃完饭阿婆还想留他过夜，但师兄有事，刚送他走。”
“察哥，”程清清有点不好意思，想去抢回来，不防赵察抬了下手避开她的动作，急了，“这都是我做错的题，别看了！”
“嗯，挺好的。”赵察没理她，把作业本看完了才还给她，淡淡的评价了一句。
看见程清清红着脸将本子给了俞姐，还特意嘱咐她不要翻开看，说着还回头瞪了一眼自己，赵察脑海里确实作业本上的内容。
娟秀的黑色笔迹是她的，清隽有力的红色批注笔迹是韩明川的，一个本子上，红黑交错，分不清彼此
刚刚被她的话安抚下去的心，就像一锅放了乱七八糟的药的锅，咕噜噜地冒着泡，散逸出又酸又苦的气味。
此刻，他有种骂脏话的冲动。
想象着韩嘉树和她家里人其乐融融的相处画面，他的心里就警铃大作，有种被人釜底抽薪的不妙预感。
陡然升起的急迫感让他顾不上懊恼，等夏绵轻缓的声音结束，他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和她分享起了自己训练时候的小事。
回到院子的夏绵时刻注意着手机，看到他的语音一条条发过来，她连忙和等着她回来的外公外婆说晚安，“阿嗲阿婆，你们先休息吧，东西放着，我来收拾就好了。”
老年人睡得早，白天高兴的时候没觉得，见外孙女这么孝顺，欣慰的同时，疲乏也开始泛滥，邵老爷子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夸了夏绵几句，就拉着自家老太太回屋洗漱去了。
等他们走了，院子里冷清下来，夏绵一边打扫着卫生，一边偷偷的点开苏慎北的语音。
一打开就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隔了上千里路，夏绵也不难想象他那里的寒风是如何冷峭割人。
但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却依旧带着笑，坚定的破开朔霜传到她的耳边。
回家路上，这种让人难受的复杂感觉还没从赵察心里消失。
他刚一下车，站岗的小战士就蹬蹬蹬的跑过来，冲赵察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营长！有个”小战士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顿了顿才继续道：“有个老乡说是您的妈妈，我们没敢让她进去，现在她正在岗亭里等您！”
跟在他后面下来的程清清正好听见这句话，抬眼一望，正巧看到岗亭外站起来的那个干瘦身影，不由的眼前一黑。
竟然真的是程小兰跑来了！
等她也收拾好，回到房间躺下后，和苏慎北告别时，情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一股股的不舍往外冒，压也压不住。
“那，苏慎北，晚安？”夏绵咬着唇，慢吞吞的吐出最后的话语，似乎只要她不说完这句话，今晚难得的畅聊就不会结束般。
手机另一头的苏慎北也顿了顿，他看了眼时间，没急着和她告别，反而走出了房间，一路直奔周维刚的宿舍。
周维刚也才和家里人打完视频，正准备睡下，就听到催命一样的敲门声，他低声笑骂了句“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还是披着厚睡衣起来开门。
结果打开门就看到满脸凝重的苏慎北，他骂人的话卡在嘴里，差点把自己哽的打了个嗝。
苏慎北没去管他精彩变幻的脸色，单刀直入的说出自己的要求，“老周，元宵那天我要请一天假，你安排一下。”
“不是！”周维刚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你有啥急事啊，那个时候都开始初赛了，我能给你安排啥？请屁假，给我老实呆着，比赛完再说！”
“不行。”苏慎北也懒得听他那堆大道理，直接给他列出自己的论据，“我的初赛在前一天，复赛在元宵后一天，决赛更在几天后了，中间正好有一天空闲。”
“不会耽误比赛的，放心吧。”
“这个假我非请不可。”
他锋利干净的眉心皱起，神色透着些烦躁，“老周，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在和你商量。”
这么多年的相处，周维刚自问也算了解他的性格，他虽然有很多放肆出格的举动，但在比赛的事上却从不乱来，总是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这一次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火急火燎的？
他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出来，“慎北啊，周叔也不是要跟你对着干，但你也知道咱队里的规矩，哪有比赛中途离场的？万一你中间耽搁了，赶不回来咋办？算弃赛吗？再说，哪有人出去奔波回来还能比赛的？你也不怕影响状态啊？”
“叔相信你不会拿比赛开玩笑，但，你总得让叔知道你干啥去了吧？叔心里有点数，到时候体总要是查到了，也好想办法不是？”
苏慎北捏了捏额角，他也知道周维刚的顾虑，但他懒得解释太多，干脆转身往外走，“老周，相信我，会如期完成比赛的。”
“至于我要做的事，你就别管了。”
他随意朝身后挥了挥手，沿着原路返回了。
留周维刚在原地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骂了句
“臭小子！急成这样，难不成是要去抢老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绵每天一大早起来，洗漱后先和阿嗲一起打一套太极拳，然后吃着阿婆做的苏州特色早点，度过一个闲适的早上后，就去刘玉薇家里练一整天的箜篌，时不时的和韩嘉树切磋交流一下技巧，日子过得充实又安逸。
自那天收到电报起，程小兰就越想越生气，明明自己在养大了赵察，已经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为什么还要在乡下受苦干活？
就该去城里过好日子，让程大丫这个死婆娘伺候自己啊！
想法是好的，没想到却被赵老爹和两个儿媳妇激烈反对。
“你个乡下老婆子去随军干啥？”对她的想法，赵老爹很不赞同，“人家城里地方，你可别去给三儿丢脸！”
“喔不仅想让你看，还想让你跟着打下手呢！”刘玉薇笑着打趣完，就推开那扇紧闭的院门。
院子里放着好几架形制不一、进度不一的半成品箜篌，韩嘉树穿着旧衣服，围着围裙正在给其中一家上清漆，看见她们进来，高兴的站起来打招呼，“老师，绵绵，你们来啦？”
说完还不忘向刘玉薇抱怨，“老师早该带绵绵来帮忙了，只压榨我一个人可不行，都是您的亲徒弟，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给你活干你还不乐意了？”
闻言刘玉薇也不生气，笑着走过去检查了一番交待给他的作业，见没什么纰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马马虎虎吧。”
说完带着夏绵绕过他，往正中的屋子走，嘴里还不忘给夏绵讲一些基础知识，“斫箜篌的工序繁多，我也不指望你们能一蹴而就，一步步的来吧。”
“是啊娘！”想到婆婆一走，家里的活大部分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赵大嫂忍不住也跟着开口劝，“咱们这一大家子可离不开你。”
“怎么？就指着我干活是吧？”程小兰听见这话，双手叉腰就开始骂人，“你们两个以为我不知道？见天的躲懒！生产队的驴都不敢像你们两个这么歇！”
“娘，您误会了！”一向巧言善辩的赵二嫂也加入了战场，“您就是这家里的定海神针，没了您，我和大嫂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啥也不知道呢！”
见她神色缓了下来，赵二嫂知道这招有效，于是继续吹捧道：“您要进城去找三弟，我们不拦着，但您也要先教会我们怎么理家才是呀，哪有说走就走的？”
想到能参与进箜篌的修复里，在自己的琴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夏绵简直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开始。
看着她摩拳擦掌的模样，刘玉薇不由的失笑，她带着夏绵进屋，让她看了看那架被申小倩损毁后送回来的箜篌，一一将修复过的地方指给她看，并告诉她过程与方法。
最后拍了拍夏绵的肩，“去吧，跟着你师兄学，最后这个琴可是要你自己来上色的，学的不好，可就要先丑自己的琴了。”
夏绵老老实实的点头，回答的语气甚至称得上郑重，“老师，我会努力的。”
她再看了眼屋子中央放着的那架已经修复的差不多的箜篌，重新恢复木色的高大琴身无声的伫立着，等待着她的主人让她再次拥有颜色。
这一刻，透过静默的箜篌，夏绵的心底升起一股属于她的责任感来，这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学的格外专注忘我。
当半个月后，她成功的单独完成一架箜篌的上漆工作时，忍不住拍了一张和箜篌的合影发到朋友圈。
照片上的她靠在上完清漆的箜篌边，被高大的琴身衬的小小一团，脸上沾上了些颜料，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她却浑然不觉，依旧笑的开怀不已，让随手拍下的照片都显得明亮绚烂起来。
她难得发朋友圈，结束训练、正好午休的苏慎北打开手机时，就看到朋友圈的小红点上显示着她的头像，他先给她点了个赞，这才慢慢的点开照片放大看。
经过一上午高强度训练疲惫的心，在看着她的笑时，似乎也消散了些。
苏慎北脸上的表情慢慢放松，唇角勾起不自觉的笑，正要给她评论，却在照片角落里看到一个不想看到的身影。
是韩嘉树。
他眯了眯眼，像一只被冒犯领地的雄狮，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放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除夕就到了。
事业稳定之后，邵茵和夏蕴和不像过去那样忙碌，总算能抽出时间好好的过个年。
这一次他们早早的回了苏州，一家人难得在年前团圆，夏绵嘴上不说，心里也觉得高兴，去刘玉薇那里学习的时候，都充满干劲。
最后一天练完琴，师徒三个由韩嘉树开车载着，去了邵家的老院子，吃了个热热闹闹的年夜饭，饭后围坐在屋里看春晚的时候，身处喧闹的节日气氛里，夏绵突然想起还在雪山上集训的苏慎北。
为了备战年后的比赛，他们滑雪队的队员们都没回家，一起在山上过的春节。
听她说到“理家”，程小兰陷入了纠结中。
她一向把家里的财、物看得很紧，什么都抓在自己手里，家里的钱除了她，谁也不知道放在哪里，粮食之类的也被她锁了起来，每天要做饭的时候，得找她拿钥匙开锁才行。
两个儿媳其实对她早有怨言，但敢怒不敢言，唯一敢和她对着干的程大丫也进城了，现在她也想进城，两个媳妇可不就惦记上家里的财政大权了吗？
夏绵：【新年快乐！】
S：【新年快乐！】
新年钟声响起时，原本沉寂的聊天界面上，同时发出两条一模一样的消息。
这种不经意的默契总是让人心里发甜。
手机屏幕上映出她的脸，对上自己眼中快要漾出来的快乐时，夏绵的脸红了红，忍不住小声的笑了出来。
她还没想好回什么，苏慎北的消息再次发了过来。
S：【绵绵，我们这算又一起跨年了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文字，却能让人想象到他说这话时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吊儿郎当的语气。
夏绵抱着手机，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一刻，她突然异常的想见他。
她叹了口气，将心里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认认真真的回复他
夏绵：【是呀。】
夏绵：【很幸运遇见你们，能一起跨年真开心(*￣︶￣)】
夏绵：【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这么开心。】
想到自己走后，家里的东西就得交给两个媳妇儿管着，程小兰就心痛，拖拖拉拉的拿不定主意。
这一犹豫，就过了几个月。
直到她收到一封A市的电报，说是程大丫那个野丫头居然花钱在A市买了铺子，还天天抛头露面的和小年轻拉拉扯扯，程小兰一听，立马就炸了。
虽然不知道这封电报是谁拍来的，但人家无缘无故能冤枉程大丫一个乡下女人？
必然是程大丫做的太过火了，惹了事了！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突如其来的冲动压下，冷静些后，飞快的打字回复她。
S：【那我的新年愿望是——】
S：【绵绵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第 48 章 第 48 章
遥远的天际，城市的边缘处，有烟花升空炸开，在夜空中留下绚烂的痕迹。
夏绵的心跟着怦怦跳，从心底绽开一片盛放的鲜花。
她突然明白了心花怒放的含义。
原来是这样一个写实又贴切的形容。
脸上的肌肉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不顾主人拼命想要隐藏的心情，将愉悦从眼角眉梢泄露。
难以言喻的快乐将她包围。
女儿看着手机好一会儿不出声，终于引起了邵茵的注意。
“囡囡，干嘛呢？”她扬声叫了夏绵一声，笑眯眯的招呼她，“快来拜年领红包了！”
“诶！就来！”
突然被叫到，仿佛打破了某种只属于夏绵和苏慎北的结界，也将夏绵的注意力从他说的话上拉了回来。
连本不支持她进城的赵老爹也坐不住了，甚至比她还急，连夜就托人给她买了票，也没告诉赵察，就这么直接来了A市。
到A市之后，程小兰径直去找了巡逻警察，和营区通了电话，公安局的看她一个乡下老太太，人生地不熟的，营区又远，就派人送她到了地方，没想到，赵察却正好和程清清出去了！
人家营区有规定，不许闲杂人等进去，程小兰没办法，只能蹲在大门外岗亭边等着，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夏绵:【祝你新年快乐，心想事成^_^】
心想事成慢慢咀嚼着这四个字，苏慎北轻声笑了笑，三分怅然七分志在必得。
真是个傻姑娘。
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啊-
“哥哥，新年…你和谁聊天呢？”
特意赶过来一起过年的沈时意本来准备开口讨红包的，但看着哥哥盯着手机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她想好的吉祥话卡在喉咙里，探头探脑的想去瞄他的手机，又不太敢。
苏慎北又笑了笑，他单手将手机翻覆，隔绝了沈时意的视线后，突然问她，“小意，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嫂？”
“咦？”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沈时意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后，立马兴奋起来，她凑过去坐在哥哥身边，搓着手兴奋的问，“这是可以和我商量的吗？”
“当然不是。”苏慎北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收回手后往后一仰，看着窗外格外冷寂的夜空慢条斯理的说，“想什么呢，还轮得到你挑？”
“那你还问…”沈时意捂着额头嘟哝了一句，之后也不管他怎么说，也跟着瘫在沙发上，一脸憧憬的开始畅想，“我希望哥哥找一个漂亮、温柔、聪明的嫂嫂！”
“对了，还要喜欢我！”
“当然，我也会很喜欢很喜欢她的！”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开始期待起来，看了一眼唇角含笑、不置可否的哥哥，她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双手合十，虔诚的对着繁星祈祷，“希望嫂嫂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是。”苏慎北懒洋洋的声音紧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惹的沈时意安静一秒后，尖叫出声，“哥哥哥哥！所以你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啦？！”
“怎么样怎么样？”
她急不可耐的推着苏慎北的胳膊，一定要他给自己仔细讲讲未来嫂嫂的事，“你们在一起了吗？你们感情好不好呀？我能见见她吗？她喜欢什么，我要给她买礼物！”
想到嫂嫂，沈时意简直心潮澎湃，立马就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小金库，准备给未来嫂嫂买见面礼。
又饿又累又渴的程小兰一看到下车的赵察，东西一扔就冲了过去，“三儿！”
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赵察，最后含着泪说了一句：“瘦了。”
又转头瞪了程清清一眼，“你这个懒婆娘，是不是没好好照顾我家三儿？！”
就差没明说程清清虐待赵察了。
“娘！”见到远在几千里外的亲妈，赵察也是又惊又喜，但听她这么指责程清清，喜悦的心情消失了大半，无奈解释道：“清清很好，娘你不要总是往坏处想她。”
苏慎北：…
苏慎北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妹妹怼到无言以对的一天。
“…这叫徐徐图之。”为了维持作为哥哥的尊严，苏慎北绞尽脑汁的给向她解释，试图让她明白这是一种战略，“总之就是，哥哥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所以你还是没追到女朋友，依旧是个单身狗。”沈时意才不管他说些什么烟雾弹，一锤定音的给事件定了性。
苏慎北恼羞成怒的赶她走，“好了好了，红包给你，快去休息吧，小孩子熬夜长不高。”
“哦~”沈时意还没到和哥哥对着干的年龄，见哥哥赶人了，她瘪瘪嘴乖乖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门声响起后，苏慎北站在窗前出了一会儿神后，从柜子里拿出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捏着这个精心准备的礼物，他难得有些紧张。
她会喜欢吗？
如果他向她告白，她…会答应吗？-
“囡囡！快来！”邵茵抱着一大堆东西从院外回来，一进门就扬声招呼夏绵。
夏绵乖巧的从屋里小跑出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妈妈，你又买了什么啊？”
“我往坏处想她？”程小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道：“三儿你可别被这女人骗了！她可坏得很！”
“娘，回家再说吧。”赵察都不敢回头看程清清的表情，只能先安抚程小兰。
“对对对，先进去！”程小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抱怨道：“你们这儿可真够偏的，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快要饿死了！”
说着话，赵察给程小兰做好了登记，又去提她带来的行李，这才转身想牵程清清的手。
其实是因为今天晚上就是苏慎北初赛，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在想要用什么借口在晚上时抢到电视遥控器，点开家里从来不看的体育频道。
也…在想要不要在比赛之前，祝福他旗开得胜。
邵茵不知道她心里纠结着什么，她拍了拍夏绵的手背，感慨的看着她莹白的小脸，“一眨眼，绵绵都十八岁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
她伸手在自己腰间比了比，“…才这么点高，放学就知道自己回家，乖乖练琴等我回来，饿了也不哭不闹…”
想起过去忙于工作对女儿的疏忽，邵茵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她叹了口气，默默决定在未来好好弥补那些亏欠。
“总之，咱们的乖女儿长大了，妈妈当然要好好给你办个生日宴会啊！”
“不用了，”程清清下意识的避开了，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不妥，看着赵察黯下去的神情，她又解释了一句，“你提着东西怪累的。”
虽然程小兰走的急，但还是带了一大包东西来，地里新收的稻子、家里晒的菜干，甚至还有两只活鸡，拉拉杂杂一大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度过这么长时间的旅程的。
“自家男人提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好意思就在旁边干看着？！”程小兰一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见程清清穿着干净漂亮的连衣裙，安安静静的站在赵察旁边，她瞬间不爽了，抢过赵察手里提着的鸡，一把塞在程清清怀里，“给我拿着！”
对这些热闹喧嚣，夏绵一向不太热衷，本就无所谓在哪里办生日宴，按照她的想法，几个亲人加上老师和师兄，一起吃个便饭就可以了。
但她也知道邵茵一片爱女之心，故而也没拒绝，索性事情大头都有专人负责，自己只需要坐个乖巧的寿星，等着明天被大家祝福就好了。
等到晚上，看完新闻联播之后，夏蕴和照例要继续看新闻频道，想到苏慎北的比赛，夏绵心里发急，但她也不好直接说自己想换台，于是装作和邵茵闲聊，拐弯抹角的提起晚上的比赛。
听到全世界最年轻的天才滑雪运动员竟然是自己国家的，一向很具有民族自豪感的夏蕴和注意力从国际新闻上收了回来，悄悄的支起了耳朵，等听到这个传说中的运动员今晚比赛时，他的眼睛一亮，果断的换了台。
他今晚就要看看，在被外国人垄断的冰雪运动中杀出重围的天才长什么样！
余光瞄到电视屏幕上的画面转换到冰天雪地的室外，夏绵看了眼时间，确定苏慎北的比赛还没开始，她默默的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翘了翘唇角。
一般而言，体育比赛的初赛不太会被电视转播，但因为有苏慎北在，滑雪这项运动反而被媒体重视起来，将晚上的黄金时间用于直播他的比赛。
直播间里，两个主持人也正在聊着苏慎北，对他的溢美之词简直堪称泛滥，听的夏蕴和越发好奇，又觉得骄傲又担心言过其实，“…这别不是棒杀吧？万一比赛不顺利怎么办？”
“爸爸，不会的，”也在专心听着别人夸他的夏绵头也没回，随口否认的十分自然，“他比他们说的还要厉害得多。”
毕竟是雪上大魔王啊。
国外很多和他项目重合的运动员甚至将他称作雪山噩梦，哭诉只要有苏慎北参加的项目，他们就只能去争第二名。
想到曾经偷偷翻墙出去，看到过的那些对他狂热的追捧，夏绵抿抿唇，眉梢露出一点笑意来。
见一向只关心学习的女儿对这个运动员竟然这么了解，夏蕴和纳罕的看了她一眼，但他想想自家女儿这段时间的变化，又觉得一切都合理起来。
“绵绵上了大学交了朋友，整个人都变了，不错，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
他夸了夏绵两句，又继续紧张的盯着电视，等待苏慎北出场了。
那只鸡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一到程清清怀里，噗的一声就拉了一泡稀的，正正好落在程清清白色的裙摆上。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程清清仿佛一尊石化的雕塑般，和那只无辜睁着豆豆眼的鸡对视了半晌，似乎在期待着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这些事平时没放在一起思考，但一旦将其串联起来，就会发现，其中有一条不明显的暗线。
电光火石间，邵茵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猛的转头看向正专注守着电视的夏绵，嘴里的疑惑差点问出口，但最后时刻忍住了。
算了，女儿还小，又一向懂事，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她若无其事的别开脸，只是心脏却因为发现某些秘密，而难以自控的快了一拍。
不过等到苏慎北出场，家里的几个人都没心思再注意别的了。
没办法，在赛场上的苏慎北实在太过耀眼，哪怕隔着屏幕，也让人难以抵挡他的魅力，当他完成比赛，以远超第二名的成绩直通决赛时，连夏蕴和都欢呼出声。
“这个小伙子是真不错！”
他双眼难掩欣赏的看着屏幕里接受记者采访的苏慎北，赞不绝口的将他从头夸到脚，“哟，长的还这么俊！这得多少小姑娘被他迷倒啊！”
他忘我的夸赞着电视上的少年郎，完全没想到，自家女儿也是被迷倒的小姑娘之一-
从赛场下来，苏慎北婉拒了总台记者的专访，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无所谓的将镜头让给了第一次进入复赛的队友林易竞，自己则转身回了酒店。
洗完澡之后，他拿起手机，不出意料的看到夏绵在第一时间给他发过来，祝贺他进入决赛的消息，他笑了笑，飞快的打字回复。
S：【在看我比赛？】
此刻夏绵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守着手机等他的消息，看到回复，她眼睛亮了亮，快乐的抱着手机绕着床边转圈。
夏绵：【嗯嗯，我们家里都看了！】
夏绵：【你超厉害的！】
被她夸了，比比赛时酣畅淋漓的将对手甩在身后还要让人高兴。
苏慎北唇角勾了勾，慢悠悠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想了想后，还是按住语音键，比赛后残留的肾上腺素让他的声音略带低哑，爆发后的疲惫感似有若无又恰到好处，听起来性感撩人极了。
S：【那你想不想亲眼看我比赛？】
S：【决赛的票给你了，你会来吗？】
S：【绵绵，嗯？】
“娘！别说了！”赵察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内心的郁燥，提脚跟在了程清清后面。
想到她委屈的眼泪，见到亲妈的喜悦也荡然无存了。
看见他脸上压抑的表情，程小兰这才住了嘴，没在大声嚷嚷，但一路上也在嘀嘀咕咕地骂着程清清。
最终她带着不确定小声的回答他。
夏绵：【我…我尽量，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同意我提前离开家。】
如果爸妈不同意的话…
那她就偷偷跑去看他好了！
想到这个可能，夏绵盯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心里冒出个大胆的决定。
苏慎北不清楚她心里的纠结，不过他知道她一向乖的不像话，他从没见过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亲耳从她嘴里听到这样近乎婉拒的答案，用的还是这样的理由，虽然是意料之中，他也不由得有些憋闷。
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后，他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大概是不合时宜的占有欲作祟，他竟然敢在心里比较，自己和她父母谁对她更重要。
自嘲的笑了笑，苏慎北还是决定提前向她透露一些他的打算。
不然他真怕到时候突然出现，会将她吓的落荒而逃。
S：【那…绵绵，明天晚上，我有荣幸请你共享晚餐吗？】
S：【你的生日，我们一起学习罚论攻吧。】
第 49 章 第 49 章
第二天是元宵节，还在睡懒觉的沈时意被哥哥一个电话叫了起来。
哪怕是哥控如她，在这一刻也产生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起床收拾好，在她哥没催之前敲响他的房门。
一踏进去，差点被满地的衣服鞋子拌了一跤。
她那个帅的天怒人怨的哥哥，正满脸纠结的看着被时尚顾问搭配好的、不同风格衣服发呆。
沈时意绕过地上的障碍物，窝进旁边的沙发里，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后，不满的抱怨，“…你又不许我一起去见嫂嫂，还叫我过来干嘛？”
苏慎北见她来了，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他没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指着床上初步筛选好的几套衣服，略带紧张的问她，“你觉得我穿哪套去见她合适？”
沈时意：…
沈时意沉默了一瞬。
她实在想不到，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哥哥，竟然会在这种事上露出不自信的模样。
他此刻的心绪不宁和以往万事尽在掌握的模样大相径庭，也让沈时意对还没见过面的未来嫂嫂更加好奇起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哥哥喜欢成这样？
想到嫂嫂，她心里就像有小猫在挠，痒的不行。
他们到家的时候，程清清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了，正在阳台沉默地擦着头发。
那件被弄脏的裙子她放在了厕所里，暂时没动。
“我的天呐，你个死丫头回家了都没说给我老婆子煮个饭，居然先去洗澡？！”程小兰一进屋，东西还没放下，就咋咋乎乎的骂开了，“程大丫，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婆婆管不了你了？”
程清清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味儿，根本不想和她打嘴仗，发现赵察想到阳台来的时候，她转身关上了阳台的门。
但苏慎北还是不太满意的样子，又拎起另一套，重复问她，“那这一套呢？”
“精致华丽，巨显气质，超衬哥哥。”
“这套呢？”
“别出心裁，时髦满分。”
…
兄妹俩经过友好而和谐的商讨后，最终达成共识，苏慎北利落的扔下精疲力尽的沈时意，去里间换上精心挑选的搭配。
暗红色的丝质衬衫、黑色磨砂质感的马甲，黑色小领结一丝不苟，再配上黑色长款羊绒大衣，袖口精致的黑水晶扣子闪着低调华丽的光。
将他肩宽腿长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整个人显得格外俊秀，站起身时，气质挺拔如松，就像童话里走出的矜贵王子，正准备去迎接属于他的公主。
苏慎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深吸口气，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些后，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捏在手里，大踏步的就往外走。
司机就在楼下等着，私人飞机也已经就位，就等着他前去，降临在他喜欢的姑娘面前，说出在心里斟酌千百次的话。
在他迈出房门时，被彻底无视的沈时意在身后扬声朝他喊
“哥哥，祝你顺利呀！”
顺利吗？
他一定会的。
毕竟，心想事成，是她亲自对他说过的新年祝福-
早上八点不到，夏绵就醒了。
她的生物钟向来如此，加上昨晚苏慎北说过的话，让她翻来覆去一整夜，几乎难以入眠。
因此当院子里响起阿婆阿嗲发出的动静时，她就睁开了眼睛。
“你！”程小兰惊呆了，看看关上的门，又转头看看沉默的赵察，“反了天了她！这是什么态度？进了城就以为自己是城里人了？脾气还见长了？”
说着就要去强行开门，想将程清清拖出来教训一顿没想到被赵察拦住了，“娘！你就让清清安静一会儿吧！你也好好休息，我去煮面。”
“你一个大男人去煮什么面啊？让程大丫去！”程小兰在家的时候使唤程大丫习惯了，哪怕她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但在她心里，还是能供自己随意折腾的乡下土妞。
他…昨晚说的，要来陪她说生日，是什么意思呢？
是她想的那样吗？
但是他不是还在比赛吗？
那句话，恐怕是为了让她开心，才这么说的吧？
尽管一整夜都在这样安抚着躁动的思绪，但那一丝微末的妄念却像一根顽固的野草，稳稳的扎根在心底，任野火如何炽燎，也无法将之斩尽杀绝。
——苏慎北不是会随意开玩笑的人，做不到的事，他就不会开口，他那么说，是不是说明…他真的会在今天，出现在她眼前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夏绵的心里那头执着的小鹿就会激动的狂跳，扰得她心神不宁。
捂着砰砰失序的胸口，夏绵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杂念压下，干脆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出去找点事做，也许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夏绵飞快的收拾好自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绵绵这么早就起来啦？”正在做臊子的阿婆看见她，笑着朝她招呼一声，“小寿星先等等，长寿面马上就好了，等下你可的多吃点才行！”
夏绵应了一声，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冰凉的井水扑在脸上，这才觉得混沌发热的头脑冷却清醒了些。
听见她这么说，赵察深吸了口气，郑重的说道：“娘，清清是我的妻子，您对她的态度，在我看来就是对我的态度。”
“这怎么能一样呢？”闻言程小兰急了，连忙拉住他解释道：“你是我儿子，她就是个倒贴的货，这咋能一样？”
“夫妻一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怎么不一样？”赵察耐下性子给她解释，他一向话少，但今晚面对自己的亲妈，却不得不揉碎了说给她听，“娘，您若是对清清不好，就是在打我的脸。”
没一会儿，邵茵和夏蕴和也起来洗漱完毕，一家人坐在桌子前，看着夏绵一口气吃完一整完长寿面，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她，这才将院门打开，让承包宴席的厨师团队进来，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中午的流水席。
夏绵这个寿星则被邵茵叫到一旁屋子里陪长辈们聊天。
这种事在别的同龄人看来可能有些枯燥无聊，但夏绵从小每逢放假就会回苏州，在左邻右舍的眼皮子下长大，她又乖巧懂事，格外讨人喜欢，因此没少被长辈们投喂夸奖。
因此她一进屋，就被好几个熟悉的阿婆拉住，争先恐后的往她怀里塞红包，还要打趣般问她，“绵绵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出落的好水灵哦，谈恋爱没有啊？阿婆家里有个侄孙不错，介绍给绵绵做男朋友好不啦？”
夏绵逃也似的从热情的婆婆阿姨堆里挣扎出来，红着脸小声的拒绝，“不了不了，谢谢阿婆。”
见她这么害羞，一屋子的长辈纷纷发出善意的哄笑，“绵绵脸皮这么薄可不行呀，多谈几个男朋友不是坏事呀~”
夏绵大窘，疯狂摆手拒绝，等阿婆们的注意力转移，聊到别的话题后，她才舒了口气，擦着并不存在的汗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多谈几个男朋友不是坏事，是吧绵绵？”在院子里帮忙的韩嘉树见她出来，一脸捉狭的重复方才听到的话，不出意料的看到夏绵白皙的脸迅速染上粉色。
“师兄，怎么连你也跟着乱讲！”夏绵恼羞成怒的背过身去，掩饰般拿起一把扫帚，欲盖弥彰的扫着干净的青石板，“我现在要专心学习呢！”
关键时刻，夏绵发现还是齐静彤的理由好用。
韩嘉树闻言闷笑出声，他没在继续揶揄夏绵，低头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夏绵，“好了好了，知道绵绵你醉心学习了，给你，祝我们的小寿星生日快乐！”
只是在夏绵伸手接过礼盒时，他看着夏绵莹白的手指，突然压低声音，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过倒是真的可以考虑考虑谈恋爱了。”
夏绵抬眼，对上他温润的双眸时，不知道为什么指尖抖了抖。
心里陡然升起那种不妙的预感让她飞快的将礼物盒拿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师兄别开玩笑了，你不也还是单身狗一个吗？居然还好意思催我？”
“好吧，”程小兰瘪瘪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骂程大丫就是打赵察的脸，但也知道不能和自己儿子对着干，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敷衍道：“我知道了。”
哼，哪有婆婆尊敬儿媳妇的？这些男人就是容易被哄的昏了头，程小兰心想，等你不在家的时候，还不是我想怎么享婆婆福就怎么享？
等赵察去厨房了，程小兰才坐了下来，但也没消停多久，就开始满屋子转悠，一会儿打开柜子，对着程清清的衣裙挑挑拣拣，一会儿又摸进他们卧室，掀开被子仔细的观察
“你在干嘛？”程清清擦干头发进来，就看到程小兰撅着屁股往床底下钻，一只手还往外扒拉着什么东西。
毕竟…不管师兄究竟有什么想法，她喜欢的，都只有那人一个。
想到苏慎北，夏绵心头的小鹿又开始躁动起来，那些不该有的希冀又开始泛滥。
她咬了咬唇，压下心里的痴念，回屋将收到的礼物仔细放好后，就真的寸步不离的跟在邵茵身边，帮忙去了。
承包宴席的团队经验丰富，很快将流水席做好，热气腾腾的沿着临水的巷子摆了半条街，等午饭时间一到，邵茵带着一家子带着夏绵这个寿星，挨桌的去打招呼。
夏绵脸上挂着乖巧的笑，不管人家说什么，都笑盈盈的点头应是，倒是惹来好一阵夸赞，让邵家两个老人家在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间狠狠的出了一场风头，笑的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
整条街都因为邵家这个漂亮学习好的外孙女办生日宴而热闹起来，高朋满座间，到处都是谈笑风生的人，夏绵身处其中，反而有些不真实的孤寂感在心头肆虐。
就在这不合时宜的低落情绪中，夏绵一抬头，就看到古朴小桥的对面、青瓦白墙之间，正静静站着，也看向她的苏慎北。
第 50 章 第 50 章
巨大的惊喜在一瞬间击中夏绵。
冬日苍白的太阳挂在遥远的空中，明明传递不了多少热量，夏绵却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腾而起，让她整个人都被不可思议的滚烫情绪包裹，几乎快要融化，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无声而悠远的对视里，苏慎北突然朝她笑了笑。
夏绵有种在海底经过漫长跋涉，终于破水而出，呼吸到新鲜氧气后酣畅淋漓活过来的感觉，激烈的情绪在胸腔里汹涌回荡，让她生理性的战栗起来。
她突然的驻足沉默引起了邵茵的注意，她的视线也跟着转到小桥对面，于是看到了唇角含笑、一身矜贵的苏慎北。
他那一身装束就像要去参加什么贵族宴会，和这个拥挤而又充满生活气息的苏州小巷格格不入，但当他看向流水对面双颊红扑扑的少女时，却又让人觉得如此的理所当然。
王子驾着马车，来接他的灰姑娘了。
邵茵想起那个著名的童话，在心里叹了口气后，轻轻推了推红着脸傻站在原地的夏绵，“你同学？不去打个招呼吗？”
夏绵这才如梦初醒，她匆匆放下手里装着饮料的杯子，也顾不得周围人逐渐异样的目光，小跑着跨过小桥，朝苏慎北的方向跑去。
“你怎么来了？”临到苏慎北面前，她缓下脚步，试图让自己显得矜持一些，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溢满快乐，简直将她的内心赤裸裸的呈递在他面前，那些想要保守的秘密，暴露的一干二净。
对上她干净清亮、笑意盈盈的眼睛，苏慎北突然就明悟了一切。
将地上的本子捡起来，发现居然是自己藏的好好的开店计划书，却被程小兰就这么大刺刺的扔在地上，程清清简直气的七窍生烟。
“我~怕~你~听~不~见！”没管程小兰的眼刀，程清清继续凑在对方耳边拉长声音吼道。
“好了！我又没聋！”程小兰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忍不住退了一步离程清清远点。
“你没聋你怎么不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动？”程清清恢复了冷漠的神色，见程小兰一头雾水的望过来，她慢吞吞的补充了一句，“哦，因为你是傻x？”
说完也不等程小兰反应，直接将人推出了门外。
他轻声笑了笑，低沉的声线撩人心弦，“你呢绵绵，会想我吗？”
那些胆怯的、顾虑的、迟疑的情绪在见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现在的夏绵心里充满新鲜的冲动的勇气，让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干脆的回答他的问题，“嗯！”
她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全身上下，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她也同样的在想他。
这比肯定的答案本身，还要让苏慎北心安。
他唇角的笑不自觉的扩大，空着的手抬起，想要摸摸她柔软发顶的欲望强烈到不容忽视，但当眼角余光中看到走过来的韩嘉树时，那只手便顿在了空中，最终克制的垂下，收回身边。
“没想到苏同学竟然能在百忙之中拔冗光临，我和绵绵的家人万分荣幸，不如去宴席上坐坐？”韩嘉树走过来时，依旧是一脸清风朗月的笑，礼貌朝苏慎北伸出手。
他的话明显亲疏有别，让苏慎北的眼神黯了黯。
但当对上夏绵满是欢喜的眼睛时，他的心定了定，没说什么，同样伸手和韩嘉树握了握，说出一句熟悉的回答，“韩先生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明明他们俩站的不算太近，也没什么肢体接触，甚至连眼神交汇都不算频繁，但韩嘉树就是莫名觉得，苏慎北和绵绵之间建立了某种隐秘的结界，密不透风的将他隔绝在外，不容任何人插足。
他皱了皱眉，压下心底那股令人不悦的威胁感，脸上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朝苏慎北发出邀请，“绵绵生日，家里摆了流水席，苏同学要去坐坐吗？”
“也算是，屈尊体验一下苏州的风俗人情了。”他的视线落在苏慎北华贵干净的高定皮鞋上时，顿了顿，不经意的补充了一句，“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们这里简陋才好。”
“怎么会，”苏慎北开口时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能参加绵绵的生日宴，是我荣幸。”
低头看了眼耳尖依旧残留着粉色的少女，他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而且，我也很想见见绵绵的家人。”
听见他这么说，夏绵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后，又在瞬间各自别开。
无需言语，夏绵无端的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爸爸妈妈会喜欢他吗？
想到他和家里人见面的场景，她的脸又红了起来，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当小心翼翼的抬眸又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正看向她，她却什么都忘了，两个人的视线再次一触即分，她飞快的低下头去。
空气中却仿佛有一根隐形的丝线，在两人的眼神间勾连纠缠，扯也扯不断。
这一次，连苏慎北的耳尖都开始发红。
旁边的韩嘉树：…
“咳，走吧？”他的心情一落千丈，脸色沉沉的转身离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走吗？苏慎北？”这次夏绵看向苏慎北的眼睛没再躲开，却亮的不像话。
赵察低下头，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她，紧抿着唇不说话。
“娘的意思是……”察觉到他生气了，程小兰搓着手低声道：“是不是程大丫那个死丫头让你穿的……”
觑见他冷淡的神色，程小兰不敢再继续骂，转移话题道：“面煮好了没有啊？我都要饿死了！”
赵察默不作声的将煮给她的面条端出来，又去敲书房的门，柔声哄道：“清清，出来吃点宵夜吧。”
但是不行，女孩子的手，要答应表白之后，才可以牵。
他垂眸看了看手里抱着的礼物，伸出的手顿了顿，修长干净骨骼分明的手指又在空中沉默着一根根的慢慢收回。
他和绵绵，未来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这么想着，苏慎北沉沉吐出一口气，长腿一迈，很快跟上了夏绵，夏绵听到身后他慢悠悠的脚步声，抿着唇笑了笑，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上她带笑的羞涩眉眼，苏慎北心里那点小小的遗憾瞬间消散无踪，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踏过小桥，就到了摆满流水席的巷子，热闹喧嚣的气氛扑面而来，冲淡了两人之间快要满溢而出的暧昧气息。
见到苏慎北，坐在席面上的乡邻亲朋们纷纷好奇的打量着他，成年人没说什么，但小孩子却憋不住，脆生生的问他，“大哥哥，你是绵绵姐姐的男朋友吗？”
有了一个开口的，其他小朋友也纷纷跟在他身后，问出各种各样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大哥哥，你是来娶绵绵姐姐做新娘子的吗？”
“大哥哥，你真好看，你能不能不娶绵绵姐姐，等我长大呀？”
“大哥哥，你和绵绵姐姐会生一个像我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吗？”
虽然这群小孩子还不到他的腰高，但却让苏慎北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简直比赛场上遇见最难缠的对手还要让人头
尤其是这些问题简直让他也忍不住耳尖发烫，连作为运动员常年沉稳的心跳，也不自觉的快了许多。
但也不是不能回答。
“还不是，”他想了想，停下脚步，弯下腰，放轻了声音对那些小孩子们小声解释，“绵绵姐姐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所以不要这么说，她会害羞的。”
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温柔的一天，说完忍不住闷声笑了笑，将一群小屁孩看的目眩神迷，忍不住发出“哇~”的惊呼。
苏慎北见状伸出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姿势，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他看了眼正在和家里人介绍他的夏绵，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大哥哥要给绵绵姐姐惊喜，所以能请你们帮忙保守这个秘密吗？”
他的脸简直就是大杀器，虽然还不知道他说的惊喜是什么，但仍然让一群小孩子迷迷瞪瞪的就点了头，还有忍不住发誓的。
“放心吧大哥哥，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要是我们说出去了，就让我们就让我们全部的压岁钱都被妈妈没收好了！”
“那我就永远吃不到奥利奥好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我要是说出去，就、就永远答不上老师的问题！”
几个小孩差点因为发誓卷起来，最后还是夏绵回过头来找苏慎北，才让他们停下对苏慎北表衷心，一溜烟的捂住嘴躲到苏慎北的身后去，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她。
夏绵好奇的看了苏慎北一眼，他也正垂眸看向她，脸上表情正经又严肃，看不出方才和小孩子们密谋的一点痕迹，夏绵猜不到他们在做什么，但看到苏慎北好好的站在眼前，她溢出一点笑来，朝他招招手，“苏、苏慎北，快来~”
见里边没动静，他顿了顿，补了句：“别生气了，待会儿裙子我给你洗。”
本来程小兰都坐下了，听见这话又跳了起来，“三儿！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给她洗衣服？她也配？！”
但当对上旁边满眼欣赏的夏蕴和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些紧张，打招呼的话在嘴里反复掂量，确定无误后才说出口，“叔叔阿姨好 ，我是夏绵的同学，过来祝她生日快乐。”
如果沈时意在这里，大概会被自家哥哥这幅老实模样惊掉下巴，但苏慎北自己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送上，“贸然上门，一点点薄礼，希望叔叔阿姨喜欢。”
看见包装袋硕大的顶奢logo，邵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她什么也没说，客客气气的向他道谢，“谢谢这位同学，夏绵能和你做朋友，是她的荣幸。”
尽管她对女儿大学谈恋爱没什么意见，但也不希望在左邻右舍面前过于高调，于是云淡风轻的给两人的关系定了性。
只是单纯的同学情而已。
交换目光后，苏慎北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了一瞬后，他跟着点点头 ，“夏绵同学在班上人缘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
算是和她暂时达成了共识。
见他还知道维护绵绵的名声，邵茵眯了眯眼，心里对他满意了几分。
倒是周围最近的两桌亲朋们见状有些迷茫，毕竟在这之前，他们都以为韩嘉树是准女婿上门，对他颇为满意。
但现在看到苏慎北，又觉得这个更好，但听见他们的对话，又似乎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只能面面相觑，拿不准究竟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
好在苏慎北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跟着夏蕴和踏进院子，由夏蕴和陪着，和邵家亲近的男性长辈们坐一桌。
面对各色打量也面不改色，慢条斯理的回答老人家的提问时，照旧一副大气又沉稳的模样，甚至被周遭闹哄哄的环境衬得更加矜贵出众，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留连。
他作为贵客被安排妥当，夏绵这个原本没什么事的寿星本人却突然被邵茵支使的团团转，不停的在院子和巷子之间跑进跑出，连想要坐下来和苏慎北说几句话也没机会。
说起这个，程小兰连教训程清清这一茬都忘了，她一拍大腿，“嗨呀！差点忘了！”
说着，在衣服内袋里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张电报，努着嘴递给赵察，“喏，这可不是我老婆子冤枉她！是别人告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
展开这张皱巴巴的知，赵察仔细的看了几遍，越看眉头皱地越紧，“除了这个，没别的了吗？”
想问问他为什么来，想从他嘴里听到亲口说出来的确定的答案，想知道他会什么时候离开，但
她又抬头看了似乎丝毫没察觉她分心的邵茵一眼，细细咬了咬腮肉后，鼓起勇气扯了扯她的袖子，“妈妈，我我同学，我想”
话说的吞吞吐吐的，但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晰——她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看着她一脸紧张羞涩期待交织的表情，邵茵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确定就算这个时候夏绵和苏慎北出去，也不会引人怀疑后，她拍了拍夏绵的手背，扬声问她，“绵绵，你同学是不是要回去了？远来是客，你去送一送他吧，记得给人家一份回礼。”
说完也不看眼神陡然亮起的夏绵，转过头去对旁边的人似解释似抱怨的说了句。
“绵绵这个孩子也真是的，同学代表上门给她庆祝生日，也不说陪陪人家，就知道待在我身边，真是太不懂事了。”
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的夏绵闻言 ，脚步顿了顿，匆匆的回过身来向在场的长辈们告别。
“绵绵，别玩太晚啊！八点前记得回来！”见没什么疏漏了，邵茵表情自然的叮嘱完她，就继续和长辈们聊天去了。
“我知道的，妈妈放心！”
夏绵生怕她反悔，忙不迭的应下后，就脚步轻快的一路小跑，朝院子跑去。
从现在直到晚上八点前，都是属于她和苏慎北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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