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延平帝的坚持,东南沿海三州继续寻找刘子岳的下落。
但一个月后,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群臣心知肚明,这么久了,太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每每提及此事,延平帝都伤心欲绝,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人誓不罢休。
大臣们劝了几次,每次延平帝不是发火就是伤心落泪,久而久之,大臣们也不敢再提了。
只是让这么一个人占据着储君之位,那几乎等于没有,有些个忧心大景江山社稷的觉得还是应该早日另立储君为好。
他们说不动延平帝,就去找晋王,希望晋王能够出面,劝说延平帝重立储君,以安民心。
晋王表面笑呵呵地答应,但转头就将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父皇正忌惮他的时候,他这时候去让父皇立储,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他看起来有那么傻?
只是三天两头被这些大臣这么纠缠着也不是事。
傅康年给晋王出主意:“殿下,他们下次再找您,不若您让他们去请皇后娘娘出面。皇后娘娘素来有贤名,她的话陛下想必能听进去。”
这是打着祸水东引的意思。
傅康年怀疑这些人里有些大臣只怕是楚王那边的人指使的,不然为何独独追着他家殿下不妨。
晋王思忖片刻,却摇头拒绝了:“不用,我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到了下一次上朝,晋王忽地在朝堂上请辞:“父皇,儿臣最近旧伤复发,身体多有不适,无法胜任兵部的差事,因此恳请父皇恩准,允许儿臣在家修养一段时日。”
这事太突然,别说大臣们了,就是延平帝都很意外。
他关切地看着晋王:“哪里伤复发了,可严重?”
晋王按住胸口道:“是胸口的旧伤有些隐隐作痛,不是太严重,就是不大舒服,每每稍微走个半个时辰便觉胸闷气短,太医看过之后说是要静养一段时间。”
晋王五年前平息红莲教作乱时,胸口中了一箭,虽然没射中心脏,但还是很凶险。他今日提起这事,延平帝不免要关心几分,见他样子有些憔悴,便道:“也好,你好生静养。”
又赏赐了一堆燕窝人参等滋补之物给晋王。
晋王大为感激:“多谢父皇。”
他这一退,延平帝看他的目光都慈爱了许多。
此后,晋王更是以要在家中安心静养为由,闭门谢客,除了几个亲信外,不见任何大臣。
他这么一搞,算是让延平帝暂时打消了对他的戒备。
可对楚王一党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钱茂眉头紧皱:“我看晋王的身体好得很,这只怕是他的托词。”
偏偏胸口内的伤这种事,晋王喊疼,说不舒服,那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其他人没办法证实这些话都是谎言。只能说,晋王真是挑了个好借口。
但他这么一弄,楚王党就被动了。
延平帝不立储,让平王这个估计已经死翘翘的家伙占据着储君的位置,以平衡朝堂上的各方势力。可延平帝到底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大不如前,尤其是去年前太子的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后来他又感染了一场风寒,今年明显比去年老了不少。
他这万一有个好歹,楚王连太子的名分都没有,如何跟掌握了兵部,又获得了不少大臣支持的晋王争?
楚王郁闷地说:“老七真是太废物了,太子之位送给他,他都没这个福分。”
要是老七回来了,他们完全可以躲在背后,鼓动老七跟晋王斗,想方设法削弱晋王的势力,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
钱茂也很无奈:“晋王真是太狠了,非但不进圈套,反而彻底退了出来。”
这招实在是高明。
晋王不愧是诸王中最强的,单是这份冷静与决断,皇室中怕是无人能及。
“舅舅,你别夸他了,你想想办法啊。”楚王苦兮兮地说。
钱茂想了想说:“这事你进宫,征询征询娘娘的意见。”
钱茂到底是外男,不宜三天两头去宫里觐见皇后,但楚王这个亲儿子就没这个顾虑了。
楚王赶紧进了宫向钱皇后说明了情况。
钱皇后捏着帕子在室内踱了好几圈,回头对楚王说:“你去找庸郡王,跟他联手,答应事成之后,恢复他亲王的爵位。”
楚王不是很情愿,嘟囔:“三哥能答应吗?他这人心思可深了,答应了也未必能信。”
钱皇后欣慰地看着楚王:“吾儿能这么想,本宫甚慰。不错,庸郡王确实不可信,但他跟晋王有过节,晋王上去了,他的日子必然不好过,所以目前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但在此过程中,你也要防着他,凡事多与你舅舅商量,不可擅自做主,免得着了他的道。”
楚王点头:“儿臣知道了。”
出宫之后,楚王就直奔庸郡王府,直接表达了合作的意向。
庸郡王看着楚王,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楚王真是有个好娘。他若能投胎皇后腹中,绝不会像楚王这么没用。
压下心里的嫉妒,庸郡王笑眯眯地点头:“五弟如此有诚意,以后三哥就要多仰仗你了。”
“哪里,咱们都是亲兄弟,应该的。”楚王拍着胸口保证,“三哥放心,要是以后我能……我绝不会亏待你和六弟。对这事,三哥,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庸郡王瞥了一眼南边的方向,笑眯眯地说:“这不就有现成的法子吗?”
楚王不明所以,追问:“三哥,到底什么法子,你说清楚点。”
庸郡王压低声音道:“五弟,你说大哥会不会派人去泉州?若七弟的失踪跟他有关系,两任太子出事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你说父皇还能饶了他吗?”
“那肯定不能。”楚王很是兴奋,只是又有些苦恼,“这……当初他的人也是支持老七的,应该不会是他的人动的手吧?”
这证据可不够铁。
庸郡王心底直摇头,这个蠢货,非得将话说得明明白白才行。
“五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这下楚王心领神会了,还自动补上:“是啊,尤其是被主子杀人灭口的。”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一致。
楚王兴冲冲地回去找钱茂商量这个计策了。
等他一走,庸郡王立即叫来李安和:“李大全,我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李大全猜测是不小的事情,连忙点头:“殿下,您请吩咐。”
庸郡王说:“你带几个人去盯着楚王和钱府的动静,他们一旦派人南下,你也以经商的名义跟着,上去将他们是如何弄虚作假,杀了人诬陷晋王的证据弄到手。”
楚王刚走,他就吩咐这个,李大全心底有了猜测,连忙点头:“是。”
“去吧,这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了,证据,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不惜任何代价,通通给我带回来。”庸郡王摆了摆手。
扶楚王上去,信楚王的承诺?
他又不傻。
楚王想利用他,他也正好利用楚王,等楚王收拾了晋王之后,他再让人站出来揭穿楚王的勾当,将他们俩一网打尽。
到时候谁还能与他们兄弟争?
父皇不属意他没关系,让六弟上去也行。
三月,物价开始飞涨。
去年为了填补国库的窟窿,延平帝让人将铜钱铸薄,铸小,一分为二,这意味着市面上的铜钱增多,但总的商品却没有变化。
古代的商品流通速度慢,市面上的钱多了对物价的影响前几个月不明显。但到三月份,青黄不接的时节,又正值春耕,粮食、种子、农具的价格逐渐冒头。
而粮食是交易最普及最频繁,涉及的人群最多,范围最广的买卖,大江南北,从乡村到城市每天都有粮食交易。
因此粮食一涨价,很快就传导到了其他商品,盐价、布价、糖价等商品都紧随其后,跟着涨价,一天一个价。
粮食种子的涨价导致不少贫困的百姓连种子都凑不出来,春耕都没法继续,但春天不种地,秋天就没收获,一家老小都只能挨饿受冻。
眼看粮食和种子的价格还在持续上涨,没办法,民间逐渐出现了卖地,甚至是卖儿卖女的现象,这在太平年代,简直是世所罕见。
南越受到的波及较小,因为南越一直抵触新铜钱的流入,市面上流通最广的货币还是旧铜钱,大宗交易则采用银子,所以物价上涨并不明显。
可也出现了一批不法的奸商,知道两地的差价后,竟有人用新铜钱去换购百姓手中旧铜钱。许多百姓不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再加上消息传递慢,他们也不知外面物价已经暴涨,听闻两枚旧铜钱就可换三枚新铜钱不少都心动了,纷纷找出家里的铜钱交换。
幸亏这事穆庆知道得及时,立即将这等不法商人抓了起来,公开处置,直接向百姓说明了两枚铜钱的含铜量的差别和外地物价暴涨的情况,这才阻止了新铜钱大规模流入并州,从而流入南越。
但这种情况恐怕不是孤例,只要有足够多的利润,哪怕官府严令禁止,还是会有人铤而走险继续去从事这一本万利的买卖。
于是穆庆将这事写信告知了公孙夏和刘子岳。
刘子岳回南越已经有一个多月,只是他现在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不宜公开露面,因此没有去军营,而是回了兴泰。
看完这封信,他立即将郭富叫来:“郭大人,你看看。”
郭富接过信看完后,略一思考道:“殿下,这事只是严令禁止怕是行不通的,州县还好说,官府能够采取措施,严禁此事,可到了乡下和集镇呢?官府的力量有所不及,一个货郎走街串巷都可将百姓手里的旧铜钱骗走。至于向百姓公开说明此事,怕也是没多大效果的,总有人想一夜暴富,也有人会禁不住诱惑。”
刘子岳赞许地点头,是这个理。别说现在很多百姓都是文盲,账都不怎么会算,看到两个能换三个钱就心动了,就是搁到现代,信息如此发达,反诈骗app都上线了,但每天还是有不少人上当受骗。
“郭大人可是有什么好办法?”刘子岳问道。
郭富笑着说:“将兑换权主动掌握到咱们自己手中。由刘记商行和山岳商行出面,公开兑换,但凡想用旧铜钱换新铜钱的,都可去商行兑换,比例为一比二,同样,用新铜钱购买刘记的东西,价格翻倍。如此一来,百姓就知道新铜钱的价格为几,即便要换,那也是去刘记兑换,而不会上那等奸商的当。”
这个方法相当于是彻底堵住了奸商发财的利润空间,没有了利润,自然没有商人去煞费苦心地搞这一套坑蒙拐骗了。
要这样都还有人上当受骗,那刘子岳也不管了,良言难劝该死鬼。
刘子岳赞许地点头:“郭大人这招实在是妙。”
不愧是户部曾经的一把手,对经济果然很有一套。
刘子岳当即给池正业写了一封信,交代他办这事,然后又问郭富:“物价飞涨,长此以往,咱们南越恐怕也很难独善其身,郭大人,可有办法?”
郭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事除非朝廷出手,否则没什么好办法,咱们也只能延缓南越拖进去的速度,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
但朝廷会出手吗?
显然不可能,这事就是朝廷为了转嫁财政赤字搞出来的,目的就是将国库的负债转移到普通老百姓身上,通过通货膨胀这种方式消化掉,让每一个普通民众去承担朝廷这些年欠下的银子。
朝廷若真的考虑到了百姓的处境,就不会搞这种骚操作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人一旦尝到了甜头,下次的底线会更低,历史上都出现过多少次用更廉价易得的铁铸钱,还有在铜钱中加入更多的便宜金属,保证其重量,看起来似乎没变化,但投入市场中的铜钱是几倍之多,百姓因此深受其害。
就怕经此一事,朝廷不但不会收敛,可能还会步上历史上某些王朝的后尘,继续加大铸币的数量,导致通货膨胀进一步走高。
郭富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在户部任上,为了解决国库缺钱这事,他数次加税,加重了百姓的负担,还使用了一些不大好,可能留下后患的法子,但他也没想过用这等损招来快速搜刮民脂民膏。
他就是怕使用了这个办法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这局势,他只庆幸自己跑得快,不然只怕是要在史书上遗臭万年了。
刘子岳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这事还是得朝廷自己开源节流,从延平帝带头做起,力行节俭,减少不必要的花销,降低一部分宗室的俸禄,红白喜事不要大操大办,另外各地官府,尤其是管辖范围小的,也可合并,减少人员开支。
过几年苦日子,应该就能填平国库的窟窿了。
可延平帝显然没这个意思。别的不说,他的陵寝从他继位开始修,如今都快三十年了,还没修好,估计已经花了上百万两银子,这些大部分都是陵寝的各种材料和奇珍的花销。因为人工大部分都是不要钱的,去修陵的绝大部分都是服役的百姓或是罪犯,若是将人力成本也算上,这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其实要刘子岳说,坟墓修那么好干什么?埋再多的好东西进去,最后还不是被摸金校尉给顺走了,死了也不安宁,盗贼一波接一波,何必呢。
可惜他没有铸币权,不然非要将流入南越的这些粗制滥造、分量不足的铜钱都融了,免得他们乱了南越的经济。
刘子岳无奈地叹了口气,修书一封给了赵世昌,让他注意防护,以免北边出现流民,波及侵扰到并州。
同时让穆庆接纳难民,官府可借种子与农具给其播种生产,度过目前这一关。
做完这一切,刘子岳又收到了两封来自京城的信。
一封是陈怀义写的,向他说明了目前京城的情况。
晋王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反应太快了,一出这种事,未免被百官架在火上烤,他竟然以旧伤复发为由辞官在家静养。
这下只怕楚王他们要着急了。
延平帝也逃脱不了远香近臭这个毛病,天天在他面前晃的,最容易招他猜忌。
晋王这招实在是太高明了,如今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刘子岳拆开李安和的信,看完后,他轻轻摇了摇头,楚王果然坐不住了。
庸郡王也是个不安分的,好不容易放出来,重新当差,又开始搞事。不过楚王虽不怎么样,但他背后的钱皇后和钱茂可不是吃素的,有这两人把关,庸郡王想要算计楚王,恐怕是不容易。
刘子岳将信烧了。京城这些事,暂时还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保证南越的经济不被朝廷这样悄无声息的收割掉,另外,还要想办法多赚些银子,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
李安和三月去的泉州,六月才回来,还带了四个生面孔,安置在京城外的庄子上,然后回去向庸郡王复命:“殿下,事情办妥了。”
接着他将事情的具体经过向庸郡王叙述了一遍。
钱茂安排的人去了泉州后,四处寻找晋王府的人的踪迹,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法子,还真被找到了。钱茂派人写了纸条,将这些人诱了出来,然后杀掉了,接着便回京了。
“殿下,有点很奇怪,那一晚竟然还有一对兄弟逃了。”李安和不解地说,“钱茂的人很多,完全能将他们俩留下,感觉像是故意放那二人走的。”
庸郡王心里有些猜测,但没对李安和讲,只是夸奖了李安和一番,又奖了李安和一笔银子,然后静待钱家出手。
最初半个月风平浪静,钱家那边毫无动静,庸郡王都有些快沉不住气了,考虑要不要去问楚王时,事情终于爆发了。
六月二十八这天,多云无阳光,但天气格外的闷热,坐在屋子里人就开始冒汗,冰块不到半天就化了。
这样难受的天气,上朝也变成了一种煎熬。
紫宸殿内虽说也有冰块,但冰块价格昂贵,只皇帝旁边和前面的大臣身侧有冰块,后排的低阶官员只能受着。
这种天气议事,延平帝的心情也非常暴躁。
朝会进入到尾声,大家都快解脱时,京城府尹牧福却站了出来道:“陛下,昨日有人在衙门口敲鼓鸣冤,微臣将其召入堂中问话,发现此事极为棘手,还请陛下定夺。”
说着恭敬地伸出了双手,举起了诉状。
延平帝冲邬川点了点头。
邬川将诉状取了过来,递给延平帝,眼角不小心瞥到了上面的内容,顿时骇得张大了嘴,难怪牧福不敢处置呢,只怕这朝中又要出大事了。
大臣们看到邬川的动作,都有些惊讶,纷纷在心里猜测到底是什么情况,以至于让邬川这样的老人都失态了那么一两息功夫。
延平帝接过诉状一看,原本还算和气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嘴唇紧抿,捏在手中的信纸直接被他戳了一个洞。
听到刺啦的一声,大臣们更加确定,只怕又是坏消息了。
庸郡王瞥了一眼楚王,见楚王眉宇间难掩得色,当即猜到这纸诉状是什么了。
钱家果然是厉害,都不出面,直接让那对兄弟到府衙状告晋王,到时候也不会牵扯出楚王和钱家。
既把晋王拉下来了,还将他们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的。
钱茂做事就是老练。
延平帝看完信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怒问:“那二人现在在何处?”
牧福听到这里便知道延平帝是不打算袒护晋王了,他连忙道:“回陛下,那两人在宫外候着,等候陛下的召唤。”
“将人带进来。”延平帝对邬川说。
邬川连忙出去传令。
殿内相熟的大臣们互相递了个眼色,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让陛下如此震怒。
傅康年感觉有些不妙,冲陈怀义眨了眨眼。
陈怀义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轻轻摇了摇头。
大殿上不便交头接耳,傅康年只能按捺住心底的不安,耐心地等着。晋王这段时日什么都没做,这事应牵扯不到晋王头上。
很快一对年轻的兄弟就被带了上来。
看到他们,傅康年当即色变,藏在袖子下的手轻轻发抖。这不是他派去泉州打探太子消息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怀义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事跟晋王有关。
也不知道晋王又在背后偷偷谋划了什么,让傅康年如此紧张。
延平帝怒瞪二人,扬了扬手里的诉状:“这张诉状,可是你二人所写!”
兄弟俩磕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小人所写,陛下,小人兄弟自小就是孤儿,被晋王的人收养长大,然后派小人二人去替晋王办事。太子在泉州出事后,小人兄弟便被派去了泉州打探太子的消息,小人本以为晋王是关心太子,但是……”
说到这里,他冲着傅康年露出了仇恨的光芒。
“小人兄弟无能,在泉州两个月仍没找到太子。这时候却被人用接头的信号骗了出去,说是发现了太子的踪迹,等小人等到了之后,他们就对小人们大开杀戒,小人这条胳膊便是因此被人砍断的。多亏小人兄弟二人脚程特别快,当时又是天黑,这才躲在巷子中逃过一劫,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说太子已死,不能放过小人兄弟这样的知情人,要在泉州城内地毯式搜查。小人兄弟混在粪车中这才得以逃出城!”
听到这番话,傅康年大骇,连忙站出来道:“陛下,他们血口喷人,完全没有这事。他们二人是微臣派出去的,微臣也是见陛下为了太子的事日夜忧思,不得安眠,故而派人去打探太子的消息,希望能早日找到人,免得陛下惦记。因怕没消息,让陛下失望,因此未敢提前告知陛下,请陛下明查。”
延平帝不怒不喜地看着他:“是吗?”
傅康年跪地发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微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太子不利,况且当日,微臣也是支持太子殿下的。”
延平帝没理会他的辩解,目光再次落到那兄弟二人身上:“你们可还有证据?”
兄弟二人不断地磕头:“陛下,小人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小人兄弟是孤儿,晋王还收养了成百上千名孤儿,仅小人兄弟认识的便有上百名,这些人都被派出去办各种事,还有进宫的。”
听到最后一句,傅康年差点气得昏过去。
这种话陛下还能听得!
果然,延平帝的脸又黑了一圈。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孩子都是他们精心培育长大的,从小就给他们灌输忠于晋王的思想,怎么会临时叛变,还抖落出这些要命的东西。
“你们孤儿培养的地方在哪里?都认识什么人,知道派去了哪里吗?这些人有什么特征?”延平帝问道。
邬川会意,连忙让太监拿了纸笔去兄弟二人面前,他们说,小太监就记录下来。
一时间殿内只有兄弟俩说话的声音。
庸郡王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这事闹出来,晋王怕是完了,下一个就轮到楚王了。
他瞥了一眼兴奋得脸都红了的楚王,轻轻勾了勾唇。
傅康年每听到一个名字,就恨不得将这两个兄弟给弄死。
晋王党的其他官员也都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陈怀义也装作皱眉,恼火地瞪了兄弟俩一眼。
在兄弟二人报名字的时候,延平帝又让人去请晋王。
晋王看到太监出现在府上就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往日这时候,早下朝了,今天眼看就有大暴雨,还没下朝,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连忙简单收拾了一下,坐上马车随太监进宫。
到了堂上,看到那兄弟俩,听着他们将一起长大的孤儿一个个道出,再看傅康年跪在地上,一脸急色的模样,晋王就知道出事了。
但他城府深,非常沉得住气,安静地站在一旁等殿内的声音停止后,才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逆子!”延平帝直接将诉状摔了下去,“朕就是教你手足相残的?太子去了南越十年,好不容易回来,你就这么容不得他?”
晋王平静地捡起砸到面前的诉状,冷静地看完,然后磕头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是派人去打探过七弟的踪迹,但儿臣从未想过害他,儿臣只是关心他,希望能将他找回来,以免父皇担心难过。”
这番说辞跟傅康年的差不多。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延平帝指着小太监写的那满满好几页纸的名单。
对此,晋王早有对策:“父皇,儿臣确实收养了孤儿为儿臣所用,但这些人更多的是派去了军中打仗。当初平息红莲教之乱,便已牺牲大半,如今还有不少仍在军中,父皇可派人去查验。”
这话半真半假。
军中现在确实有一些他安插的孤儿,但其余的安排去了别的地方。
可晋王也不怕延平帝查,打仗打了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多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随便指认几十个出来就是,尸骨都不知道葬在哪儿,也没法求证。
延平帝的怒火仍旧未消。
见状,晋王主动道:“父皇,兹事体大,涉及太子,一定要详查,儿臣恳请父皇将此案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暂时将儿臣和他们二人都关进天牢中,严加看管。”
听到这话,延平帝眼底浮现出狐疑之色,天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现在晋王自请去天牢,莫非他真没做过?
一旦这么想,就有很多佐证跳出来。
旁的不提,晋王至少目前表面上是不想做太子的,当初大臣们举荐他,他都推辞,还让自己的官员推举楚王。他若是真想做太子,完全可以争。那么多大臣支持他,自己这个当父皇的再不愿意,最后只怕也得立他。
而老七资质愚钝,性格单纯天真好驾驭,在京中又没任何助力,晋王没必要忌惮他,甚至在半路上动手。
晋王看延平帝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松动,就知道这步走对了。
他继续道:“父皇,儿臣恳请您一定要严查此事。这个案子,不光关系着儿臣的清白,甚至涉及七弟的下落,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的黑手,找到七弟。”
延平帝黑着脸,没完全信他,但对他的怀疑打消了一些:“来人,将晋王押送回晋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晋王府一步。”
这是将晋王先软禁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楚王非常失望。
傅康年倒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他看着晋王被带走,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救晋王。
下朝后,他立马联系了晋王一系的重要官员,商量对策:“陈大人,你素来有办法,依你所见,现在如何才能还殿下一个清白?”
陈怀义略一思忖,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最重要的还是那兄弟二人。”
傅康年恨恨地说:“若非殿下出钱养他们,他们早饿死在大街上了,一对白眼狼。”
“傅大人,现在说这些也无用,我问你一个问题,他们有什么软肋吗?”陈怀义问道。
傅康年闷闷地摇头:“没有。”
当初收养孤儿,就想着没有亲人朋友,好利用。哪晓得最后也正是没他们的把柄,才让这两人敢轻易背叛主子。
陈怀义点头道:“既然没有,那也就不是受人胁迫来诬陷殿下,此外便剩利诱和报仇。但这事他们告上殿,就算不死,只怕也要去半条命,就是有再多的好处,命都没有了,那也享受不了。因此我认为是仇恨支持他们来状告殿下的。”
傅康年不是蠢人,听陈怀义这么一说,顿时想起了殿上两人的反应,很是无奈地说:“他们以为是我和殿下派去的杀手要他们的命!我跟殿下绝没做过此事。”
“我相信殿下和大人。”陈怀义道,“这里面恐怕是有人误导他们,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杀了那么多人,却独独让他们二人逃了,其中一个还断了一条胳膊,这合理吗?”
傅康年气得捶手:“可不是,这两个蠢货竟中了别人的奸计,陷害自己的主子。”
陈怀义说:“如今只有两个法子,一是查明他们兄弟二人遇刺一案的真相,揪出真凶,自然就能还殿下一个清白。二是让两人意识到被人当了枪使,利用了,我观这二人都是性情中人,若是觉察到这点,意识到自己恨错了人,必然会改口供,从而洗脱殿下的嫌疑。”
傅康年高兴地说:“还是陈大人有办法,我这就派人去泉州府衙,调取这个案子的卷宗,寻找出真凶。”
话是这样说,但事情已经过去快两个月,等他们的人到了泉州,只怕线索早就被人抹干净了。所以傅康年决定还是从这二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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