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道得此事!”苏槿盯着傅烟儿。
这倒不是苏槿不相信对方,而是她想要知道消息的来源。
傅烟儿眨眨眼,带着两分娇憨地说道:“前段时间,神武将军冯唐之女,就是你知道的冯蓉蓉,我们一处去郊外打马,就是她跟我说的。”
与苏槿生性沉稳不同,傅烟儿性格活泼,因此这些活动她参加的次数要相对于更多。
因此消息来源,自然也就更加的多元化。
这一次关于贾家的消息,就是得自于与荣国府有关的神武将军府。
神武将军冯唐有一子一女,儿子自然是唯一的继承人冯紫英,而女儿则是与傅烟儿的年岁差不多,正是刚刚及笄之年。
“好多贾家的事情,都是蓉蓉跟我说的,瞧她的意思,是瞧贾家当看笑话呢。”傅烟儿细声地说道,此时说话略有些小心翼翼。
她却是知道,这会子虽说表姐面上不显,可心中却已然生了几分怒气。
苏槿微微点头,若是寻常人家,纵然是这一般算计幼女,让她心头觉得鄙夷,但却也未必会强出手。
毕竟她却不相信,贾家真的大胆到跳过其父林如海,想来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是如若是如此,林如海其人未免有两分不靠谱。毕竟稚女年幼,又有谁能知道,若干年后的事情?
强自如此,这一般日后若是有个什么变化,岂不是要自己女儿的命?
越是勋贵清流人家,对于女儿的行动举止便越发地注意,七岁不可同席,此言虽说有些过了,可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似贾家这一般,明显便是败坏女儿清誉,未免有些太过不当人子。更何况这乃自家亲外孙女,又怎能如此作为。
“这贾家真的当黛玉是外孙女吗?”傅烟儿心头疑问,口中却也带着两分不可思议说道:“我却是从未见过,这般坑害自家外孙女的。纵然是有心亲上加亲,却也不至于如此。”
听到表妹此言,苏槿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冷漠。白玉一样的手指轻轻地拂过茶碗,口中的话虽不紧不慢,却让人觉得心头阵阵发寒。
“哪里是不知道?不过是他们想要,强留弱女而已。”苏槿此言却并非虚话。
这林如海如今的官位品级,却是贾府能够够得着的,亲眷中的翘楚。
三品两淮盐运使,不但替天子着眼江南,更是手中有着利器。
且家世又好,本是勋贵起家,却从科举入仕。无论门第、家境、官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自从荣国公去世之后,贾家便已有些颓败。这么多年来长子是个无实质的虚职,次子虽说有实职,可是却在工部未曾半分寸进。”苏槿看自家表妹满面好奇,索性便仔细地将贾家的背景说出。
贾家可以说在荣国公死后,便已经从京城的势力圈中退出。要知道荣国公在世之时,可是手中握着京畿之权,此职位非皇帝心腹不可为之。
而荣国公在此位置,一坐便是十载,其圣眷之隆,可谓让人瞠目结舌。
然而可惜的是,荣国公之子并无建树,没有一个能够撑得了京畿之权,最后竟是大权旁落。
“而老太太溺爱幼子,母亲在与我说黛玉的时候,也曾与我详细说过贾府的事情。荣国公夫人,其人只溺爱次子,对于长子承爵之事,一直颇有非议。”
苏槿没曾说明的意思,傅烟儿瞬间便明白,她当时面容之上,便带着两分恼怒。
“我明白了。这是在给贾府二房铺路。”傅烟儿气急之下一拳砸在窗框之上,发出咚的一声却是,吓坏了外面的侍女。
好一番骚动之后,这才又安静下来,傅烟儿此时如同幼猫一样,眨着大大的眼睛,只盯着苏槿。
“……”苏槿自幼与傅烟儿同进同出,如今瞧见她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是要做些什么。
当下里手指轻点着对方的额头,揶揄道:“这会儿又装上乖巧了,我若说不行,恐怕过两日黛玉到了,你就该去贾府抢人了。”
傅烟儿嘻嘻一笑,伸手轻轻摇晃,口中撒娇道:“好表姐,我知道表姐定不会,让黛玉那孩子受委屈的。”
她口中说着手下用力,摇晃着苏槿撒娇。
瞧她这样子,苏槿一时也有些无奈,伸手在她的脸颊一掐,这才妥协道:“罢了罢了,此事还要等父亲母亲回府后再商议。”
苏槿口中这样说着,可是不管是她还是傅烟儿都心知肚明。只要是苏槿提出的想法,以苏大人和昌邑公主的脾气,便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对。
当下里,傅烟儿心满意足,取出一块儿莲花糕送到苏槿面前,待她接过,自己也拿起一块塞进嘴中。
香甜的口感在唇齿间流连,傅烟儿微微眯着眼睛,轻轻晃动着足上的红靴,显得娇俏灵动得紧。
苏槿也十分喜欢荷花糕的清香,一边唇齿咀嚼,一边望向窗外,她此时却有些担忧自家父亲。
也不知道,中午能不能有时间吃午膳。
想到这,她目光外眺,似乎透过车窗远远地看到,那一座辉煌瑰丽的皇宫。
此时皇宫之中,一片静寂无声,沉重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有些胆小之人,这会子仿佛是鹌鹑一般,努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地中央一名男子跪在其上,后背却挺拔如松,竟是有些寸步不让之感。
“父皇,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还望父皇赶紧下旨救人。那些人皆是我大汉朝的能工巧匠,皆是栋梁之材。”水湛低下头带着几分温顺。
可是在有心之人看来,在这温顺之下,与往日已然有些不同。
若说以前的时候,眼前之人对于龙座之上的存在,是心头充满热诚。那么如今,便仿佛是触之温暖的热水,让人感觉到温度却又不会灼伤。
而如此对比起来,却让人只觉得差异巨大。
景帝紧紧地盯住水湛,看他因为恭顺低头,而露出的后颈。此时他隐约地感觉到,自己这个儿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只是看着对方仍旧如同往日一般恭敬,让他一时虽说心中警惕,却找不出缘由,当下只能露出十分憨厚的笑容。
“老三,你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别老是跪来跪去的,失了父子之情。”
景帝口中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让对方快一点起来,而此时水湛也借由对方的语气,直接直起身。
“是,父皇。”他微微垂下眼眸,遮挡住眼神中,那让人心惊胆颤的讽刺。
如今的水湛心头,早不是当日里的一片赤诚,若真的说他如今变像是休眠的火山一样,外表早已经冷却。
当年那个希望得到,自家父皇认可与注视的孩童,早已不再期盼。
既然景帝从未将他当成过儿子,既然他们是父子,那么这绝情绝心,他也一样可以一脉相承。
也是因此,今日里他行动之间,便隐隐露出违和。
也正是这一丝违和,让景帝心头暗惊,盯着水湛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两分猜忌。
不过,景帝是个极其擅长,把控自己情绪之人,很快便又恢复到往日老好人的模样。
然而今日之事,到底还是让他心头,有了一丝疑虑。
水湛这孩子虽说名中有水,可却绝不是个如水的性格,反而如同一团烈火。
好在他素日行事光明正大,是个少有的端方君子,不然就冲水湛的这份变化,景帝都要多加考虑。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难免让景帝心中狐疑,难不成这孩子知道些什么?
景帝盯着垂眸的水湛,那双眸光之中,满是温顺。可景帝知道,在这温顺之下,水湛之杀伐果断,同样世间少有。
也正是这一番变化,让他忍不住审视地盯着水湛,想要搞清楚对方意图如何。
“老三,不管如何,你直接闯进异世之处,乃是你的不该。”景帝说到此处口中轻咳一声,看向眼前的水霖,眼神越发的柔和。
这语气搭配上表情,却是让人觉得眼前的景帝,仿佛是最慈祥的长辈,只当最后无奈的同意儿孙们的撒娇。
恐怕今日过后,忠顺王水湛恃宠而骄,不敬尊长之名便要传出去。
想到这里,水湛却懒得反击,他早就已经习惯。
景帝说出此言,一直站在后方的苏大人,手指轻轻搓动一下,却没有接话。
纵然眼前的三皇子未做错一切,可是当今的想要找碴的时候,他却仍旧面不改色。
这不怕开水烫的沉着,让此时在殿中的大臣,眉眼间闪过异色。
说起来眼前这位皇子,如若是中宫娘娘未曾出事,可是妥妥的嫡子。
大汉朝以长为先,自幼上下尊卑极严,因此如此变化的三皇子,隐约间便让数人眼神一亮。
而站在一旁,一直极为安静的苏父,此时权衡利弊之下,走到地中央,站在水湛一步之后,沉声说道:
“启禀陛下,臣觉得三皇子说得很有道理。”
今日为了赈灾之事,已然说了数个时辰,如今他却是有些熬不住。
毕竟外面的百姓不等人。
苏大人打定主意,哪怕是跟景帝撕破脸,也不能不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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