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奖赛总决赛的男单冠军, 和C国杯冠军的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冠军。中央台综合频道特地花了三十秒的时间报道。
梁父梁母一开始掐着点等在电视机前，拿着摄像机想录下来。后来他们发现，新闻频道的整点新闻, 一天报道了好几次梁舒，根本等不过来。他们慢慢也歇了把所有东西都录下来的心。
他们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从省里到国家队的慰问电话一个接一个, 亲戚朋友都把电话打爆了，就光是楼里邻居们送的礼物, 都够他们数一阵了。
梁舒却不敢跟爸妈多联系, 怕他们问脚伤的事情。他比赛结束后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脚伤本来就容易感染, 梁舒把脚放在旧冰鞋里磨来磨去，伤口迅速恶化。邢伟教练当即婉拒了表演滑的邀请，带梁舒住进医院。
天下医院一个样，一进来就要验血。梁舒看着护士手上尖锐的针管, 瑟缩着身体想跑。
“别动。”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捂住了梁舒的眼睛，把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柑橘调古龙水的味道, 充满梁舒的鼻腔，像一颗爆汁大橘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梁舒从指缝中看到那人白净的腕骨, 莫名想咬一口。
“好了。”那人放开他, 梁舒的脸颊从柔软的羊绒衫上蹭过。痒痒的，暖暖的。
“这就扎完了？”梁舒惊恐地看着护士。
钟钰按着梁舒左臂的医用胶布，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自己按着。”随后钟钰起身环过梁舒, 把他左边的衣服拉起来。钟钰的羊绒衫蹭得梁舒鼻头发痒。
梁舒揉了揉鼻子笑道“你是第一个见到我之后, 没把我骂一顿的人。”
“有什么用？你的眼睛里都说得明明白白了。认错，但是下次还敢。”
“什么，下次还敢？”波琳娜教练拿着一手化验单子走过来, “小伤差点被你拖成大毛病。明天我就把你绑到飞机上。这一个月我亲自看着你好好养伤。伤没好，绝对不允许上冰。”
梁舒缩了缩脖子, 弱弱地反抗道“世锦赛只剩一个多月了，时间很紧张的。”
“没得商量！”
“看来某人即将要度过一个悠长的假期了。”钟钰抿嘴笑道。
梁舒凤眼一飞，“怎么，看我天天坐轮椅幸灾乐祸啊。”
“没什么，感叹一下某人终于有时间选定我新雪板上的图案，没理由搪塞我了。”
这话听得梁舒牙酸，他怎么品出了一丝微妙的怨妇气呢？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比赛后神经过于兴奋，想多了。钟钰这种傲慢恶劣的性格，怎么可能呢？
钟钰见梁舒半响不答话，气压越来越低。梁舒颈后汗毛倒竖，心里发毛，连轮椅都坐不安稳。
梁舒使劲在脑中搜刮道“在雪板上画上长江黄河的形状吧。”
“什么？”
梁舒越说越顺溜“明年是奥运年，你在雪板上画上祖国的大好河山，在奥运会上夺冠的时候展示给大家怎么样？我明年的节目也想以祖国为主题，选曲都想好了。”
“也就是说，你明年的考斯腾也会以C国的长江黄河为主要元素吗？”钟钰急切地问道。
梁舒点点头，他刚才情急之下说的就是对自己明年考斯腾的构想。
钟钰脑子飞快地转动，清冷傲慢的眼神慌乱了一瞬。
梁舒让我的雪板印上自己考斯腾的图案。这就是逼我穿情侣装的意思吗？梁舒他喜欢我对不对？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这种心思的？不过跟我接触后产生好感也很正常。啊我好苦恼，发现好朋友隐秘告白怎么办？梁舒一定在心里纠结很久了吧，如果说出心意，我们就无法做朋友什么的。那要答应他吗？不不不，情侣装什么的，进度也太快了吧。这么快就把心思昭告天下真的好吗？好羞耻啊啊啊啊。
钟钰定了定心神问道“你确定？”
梁舒无所谓地点点头。
钟钰脸颊微红心道“梁舒拖着一个月没有答应帮我设计雪板。他一定是经过了很激烈的心理斗争，才说出这么大胆的提议。他甚至是经过了这样一场拼尽全力的比赛，才下定决心，勇敢一点不要留遗憾。虽然我还没有想好，但是这样拒绝他，梁舒会委屈得当场哭出来吧。”
“我答应，我的新雪板就用长江黄河的元素。”。
“好啊，期待你的新雪板。”梁舒客套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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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国冰钻俱乐部的豪宅里，奢华的客厅被人砸得一片狼藉。鹿谦躺在冰冷的酒液里。他伸手想拿酒瓶子，却摸到了手机。锁屏上满屏都是新闻提醒。
“梁舒在圣彼得堡冰场登基，破世界纪录夺冠。”
“梁舒力压花滑沙皇霍伊尔夺冠。霍伊尔称‘梁舒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对手，期待伦敦世锦赛再战’”
“C国少年在魔鬼主场，爆出最大冷门。他征服了圣彼得堡。”
“4个四周跳反超夺冠。梁舒是有东方秘术吗？”
“傲慢的R国观众为他全体起立鼓掌，夺冠不光靠技术，还有艺术。”
“血染赛场，C国的荆棘鸟唱出最美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大奖赛总决赛收视率创历年新高，峰值在男单比赛。”
“花滑表演在R国文化界引起讨论热潮，多位文学评论家盛赞《卡拉马佐夫兄弟》。”
“花样滑冰界也有明星效应：梁舒宣布暂别总决赛表演滑，当日退票率高达三成。”
“R国花滑体彩开出史上最大金额，九亿卢布花落谁家？”
“梁舒给东方古国刮起花滑热潮，多家国际顶级品牌对梁舒的商业价值感兴趣。”
“《卡拉马佐夫兄弟》和《大河之舞》封神，神秘编舞师到底是谁？”
“16岁的梁舒重出重围，当年并肩的天才少年们今何在？其中一位被国际滑联禁赛。”
“数一数梁舒今年坎坷的比赛经历，是天灾也是人祸。”
鹿谦越看越气闷，他把手机直直地甩出去，不想有人开门进来。
山本教练当场惨叫一声，捂着鼻子血流如涌，鼻腔的酸痛直冲脑仁。
“你疯了吗？”山本教练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把鹿谦推倒在地。
鹿谦捂着后脑勺一脸不可置信，“你推我？你竟然敢推我？”
山本教练冷笑道“不然呢？你看看自己有什么用。人家都拿了世界冠军，你还在这酗酒。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
“都是你，都是你们让我禁赛的。”鹿谦无限委屈。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等梁舒和波琳娜回来，好日子就全没了。他们一定会把我们赶出冰钻。德勤那帮人挖出了不少证据，漏洞太多了，我根本圆不回来。”山本教练焦头烂额。
鹿谦眼睛一转，试探性地问道“你贪得那些钱瞒不住了吗？”
山本搓了搓脸说道“我这周把房子抵押了，补上了窟窿。但是资金出入有记录，不好解释。为了保险，我们还是要准备后路。”
“什么后路？”
“我下家工作的后路。鹿谦，我知道你手上有不少媒体资源。现在花滑编舞的话题很火热，还要麻烦媒体朋友们多提一提我。最好隐晦地暗指我就是那位神秘的编舞。这样，我就算被赶出冰钻，至少是小国国家队的首选编舞甚至教练。”
鹿谦为难地说道“你知道，那帮家伙胃口很大。”
山本教练眼睛猩红“你告诉他们，随便开价。当不了冰钻教练，我就只能做编舞了。实在没钱，我就把车也抵押了。”
鹿谦冷笑着给媒体打了个电话，山本教练终于放心下来。“你回宿舍住吧，这几天乖一些，别让人抓住把柄。波琳娜的心气很高，只要你好好训练，不违背规章制度，她不会亲自下手赶你走的。”山本叹了口气说道。
“嗯，我知道了。”鹿谦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眼睛里都是冷意。
你让我找你的后路？殊不知我自己的后路还在你身上呢。傻瓜！
山本教练已经完蛋了。但是我鹿谦不能跟着一起完蛋。我没能今年A国锦标赛，所谓A国一哥的名头，只靠两个分站赛和冰钻学员的名声撑着。这个时候，我万万不能离开冰钻。既然如此，你就当我继续留在冰钻的投名状吧。
鹿谦转身向审计所在的会议室走去。
鹿谦办好一切事情后，松了一口气。他和波琳娜没有深仇大恨，都是山本教练自己想争权夺利。如今他帮了波琳娜一把，想必波琳娜会对自己大为改观，甚至升为亲传弟子。想到未来前途有望，鹿谦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鹿谦给弗兰克林去了一个电话。
“秘书长，我好委屈啊。我眼睁睁看着梁舒拿着金牌晃来晃去，自己却不能参赛。”
“各种资源给你的还少吗？我给你砸了多少钱，但是现在一点回报都看不见。”弗兰克林吼道。
鹿谦小心翼翼地说道“至少我还是A国一哥不是吗？A国冰协还是要用我的。一个月之后的世锦赛，如果我不出马，A国男单就要创下最差赛绩了。今年的世锦赛结果，可是要决定明年各国奥运会名额的。”
“你知道就好。今年国际滑联内部定下的基调是鼓励提高难度，我以这个为借口，游说了不少教练。我直接跟你说明白了，动作大胆地做，敢做我就敢认。”
鹿谦想了想其他几种四周跳的分值，心里有了谱。
他又谄笑道“秘书长，听说您在圣彼得堡，晚宴上是不是有很多赞助商，麻烦您为我说说好话。”
弗兰克林一听这话就来了气。去年说好的，打造鹿谦会迎来大把商业价值，但是他到晚宴上一探口风，大家只关注梁舒。即便梁舒在医院没有露面，还是如此。
鹿谦小心翼翼地说“喂，喂秘书长，您听我说话。”
弗兰克林不管对面的哀求，毫不客气地挂掉电话。他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始至终，他不过是想赚钱。那为什么不去接触真正的金娃娃呢？
弗兰克林从秘书手中接过鲜花，笑容可掬地推门进入病房。“梁舒，我是国家滑联的秘书长弗兰克林。你叫我弗兰克叔叔就好。我可是你的铁杆冰迷啊。”
“秘书长，您好。”梁舒礼貌又克制。
弗兰克林笑的皱纹都聚起来了，“伤养得怎么样了？你带伤上阵可是把大家吓得不清。虽然霍伊尔是排名第一的男单，但是你才是花滑男单的未来。”
“还好，皮外伤。”
“流了那么多血，还说是皮外伤。你们年轻人就是太拼了，有时候不必强求一场两场的胜利。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向来很关注年轻运动员的发展。有好的引路人，你才能走得越来越远。相比你知道我作为国际滑联秘书长，在业内很有一些面子。”
梁舒冷淡地挑了挑眉毛，不说话。
弗兰克林被人捧惯了，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冷场。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暗示道“啊哈哈哈，天才少年果然毕竟有性格。我喜欢！今天晚宴上很多赞助商都对你很感兴趣。你年纪还小，这些事情处理不过来，正是需要经纪人的时候。我有个好人选，就是我的亲弟弟。有他帮忙，你很可能登上冬季运动员商业价值前几的宝座。”
“不好意思，我不巧得了一大笔横财。商务资源以后再说吧，还要看我有没有时间接。”
弗兰克林只好说得更露骨一点“好孩子，不为金钱动心，图谋很大嘛。你要知道，如果你所求的是荣誉，那就更离不开跟我合作了。你的国籍在花样滑冰界是天生的硬伤。西方国家耕耘了百年的项目，凭什么让你进去分一杯羹？你看总决赛自由滑上，你的T分比霍伊尔高了八分，但是P分却没有他高。这就是大家心中的偏见。”
弗兰克林胸有成竹地轻咳道“但是有国际滑联的高层帮你背书又是不一样。我要的很少，不需要你整个人签在我的公司上。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弟弟拉一个优质的客户。”
“答应了你，我就能和其他运动员站在同一起跑线了吗？”
“这也有些难度。人们心底的歧视，需要两三代运动员的努力才能改变。如果你想做到这样，我还有个更加简便的方法。”
“什么？”梁舒抱臂轻笑道。
弗兰克林凑近了轻声说道“加入A国国籍。A国冰协主席可是对你感兴趣得很。他们现在男单选手青黄不接。如果你答应，事情立马就能办。他们已经摸好门路了。”
弗兰克林仔细观察梁舒的脸色。如果说前面是为自己的钱袋子游说，后面就是A国冰协给他的任务。
梁舒用下巴点了点水杯，示意弗兰克林递过来。“A国男单又不是没有人，鹿谦不就是少年天才吗？”
弗兰克林看梁舒的态度松动，松了一口气。“鹿谦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只是A国实在没人，他的身段放得足够低，够会舔，A国冰协就只好捧他了。如果你能加入，A国男单怎么可能还有鹿谦的位子？明眼人都知道谁更有实力。当然，入籍的奖励，比赛的奖金都是小意思。”
他又加了一把火说道“你的跳跃能力，比鹿谦强那么多。鹿谦都能跳四周跳了，你没道理不能跳四周半跳，甚至五周跳。创造历史的机会放在眼前，你还不动心吗？”说罢，弗兰克林信心十足地看着梁舒。
梁舒抿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要。无论是你的经纪人还是A国冰协，我都不要。”
弗兰克林腾地站起来，“这没理由啊，你凭什么？这么多条件你还不动心吗？你有什么要求，我们还可以商量的。”
梁舒抬起薄薄的眼皮，眼神锋利强势，“你大概晚宴喝多了酒，糊涂了吧。怎么能拿我拥有的，和即将拥有的东西来诱惑我呢？论钱财，我现在有的是。论荣耀，我已经是世界冠军。我未来还会有奥运会冠军，还会有大满贯，还会有更多的金牌。我爱金牌，我自己来挣。更高难度的跳跃，我自己来跳。不需要秘书长所谓的帮忙。”
“你就那么自信？”弗兰克林一捶扶手站起来。
“是的，我就是这么自信。”梁舒虽然半坐在床头，却气势骇人。
弗兰克林被梁舒惊得后退一步。
“烦请告诉A国冰协，我在赛场一天，就会竭尽全力，让C国升国旗奏国歌。C国花滑或许没有百年底蕴，但是C国花滑有我。明年奥运年大家各显其能吧。”
“年轻人，你确定不要认真想一想吗？”弗兰克林本来对此行十拿九稳，没想到梁舒态度如此坚决。
梁舒正色道“我梁舒生来就是黑头发黄皮肤，我永远是C国人。如果我背叛了我自己，如果得冠军的不少C国，纵使我的橱柜里放了再多的金牌，又有什么意义？”
“我等着你后悔的一天！”弗兰克林气急败坏地摔上房门。弗兰克林猛地摔上车门，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只能签下鹿谦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如果梁舒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根本看都不会正眼看鹿谦。但是弗兰克林现在没有选择了。
弗兰克林给鹿谦打电话生硬地说道“好好在冰钻俱乐部训练，只要冰钻和A国冰协不出名你，其他的都是小打小闹。今年世锦赛我帮你谋划好了，必须为A国争取2个奥运会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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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谦第一次来到了冰钻俱乐部的绝对领域——波琳娜的办公室。
近几天冰钻俱乐部风云变幻，审计找出了关于山本教练渎职的完整证据链。山本教练即将被冰钻俱乐部扫地出门的消息不胫而走。鹿谦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如果不是他机灵，那么他很快就和山本一起滚蛋了。好在他抱上了一条更粗的大腿。
“波琳娜教练，想不到你专门把我喊到办公室来。我知道我帮了您一点小忙。但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一直期盼您重新揽回冰钻俱乐部的大权，有波琳娜做主的冰钻才是真的冰钻。”
“你是说……”
“山本教练接收资金的个人户头是我告诉审计的，还有抵押房屋补窟窿的银行名称。我只是做了一点小事。”鹿谦抿嘴笑道。
“听说你和山本教练走得很近，想不到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知道。”波琳娜玩味地笑道。
鹿谦干笑道“我也是无意得知的。我之前年轻不懂事，以为听山本教练的话就是听您的话。后来我发现情况不对劲，就在默默收集证据了。波琳娜教练，您是我学花滑第一天起就认定的偶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得到您的亲自指点。”
波琳娜气得笑出声，“梁舒，你的建议确实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够了！”山本教练突然从办公室的暗门里夺门而出。鹿谦吓得坐到了地上，他死都没想到，山本教练竟会在这里。
“我对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哪套节目不是我编舞？你天天吹我吹得天花乱坠，结果竟然是你递上了最狠的刀。”山本教练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然呢？你犯的错就让我陪着你去死吗？你都输定了，我为什么不能拿一点我应得的东西？”鹿谦瞪大了眼睛。
“哈？应得的东西……波琳娜弟子的位置吗？你想背靠A国冰协，还想利用波琳娜，让R国人不排斥你？”山本教练嘲笑地说道，“你想得美。波琳娜才看不上你这种垃圾。自始至终看好你扶持你的人，只有瞎眼的我。”
波琳娜冷淡地说道“好了，现在你知道是谁告密了，可以安心地滚出冰钻了。”
“安心？”山本教练拎着鹿谦的衣领，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鹿谦，我告诉过你。波琳娜是很古板的人。只要你没有实质证据触犯冰钻俱乐部的规定。哪怕她再讨厌你，也不会开除你。但是你别忘了，不光你清楚我的事情，我手上也有你的把柄。”
鹿谦好似想到什么一样，瘫软在地上，双手挥舞着喊道“别信他，别信他的。”
山本教练拿出一个U盘说道“这就是你霸凌未成年女单的证据。你以为让我把受害人赶走，删除监控记录就好了吗？不好意思，我备份了一份。”
“霸凌？”梁舒突然想到了书中的原主。他被鹿谦煽动爪牙霸凌，却无人相信他，反而被赶出冰钻俱乐部。现在鹿谦在冰钻俱乐部的人设崩塌，只能自己亲自上阵，终于被抓到了证据。
梁舒，你看到了吗？在平行世界，真相以另一种方式解开了。你没有说谎。
视频昏暗摇动，但是鹿谦扭曲阴狠的脸清清楚楚。小女单的求饶，鹿谦的谩骂和拳脚，唤醒了梁舒的记忆。霸凌者就是霸凌者，从不会因为受害人的变化而消失。
“都是误会，我只想跟她开个玩笑。这种事传出去对冰钻俱乐部的名声也不好吧。”鹿谦狡辩道。
梁舒冷笑道“是啊，你只是开个玩笑。受害人却离开冰钻，受到了永久的伤害，甚至放弃了花样滑冰。”
“够了！”波琳娜狠狠地拍桌子吼道“我想不到冰钻俱乐部还有你这样的败类。我想公开一切，给你更大的教训。可惜受害人不愿意公开视频。但是发生了这种事，你还想留在冰钻俱乐部，还想让我帮你这些罪行。你也太异想天开了。你当我波琳娜是什么人？”
“波琳娜教练，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只剩下冰钻了，没有冰钻的名气和训练条件，我怎么保住现有的位置？”鹿谦跪着来抱波琳娜的腿，被她一脚踢开。
波琳娜按下秘书室的电话“苏菲，立即拟文。鹿谦严重违反冰钻俱乐部规定，霸凌欺辱同学，从即日起被开除。”
“不！”鹿谦还想往里爬。
“保安部，把他拖出去，连着宿舍里的行李，一起扔在门外。别脏了我的地板。”
第62章 世锦赛的阴云
解说汤馨刚进电梯就看到了老搭档徐跃。她讶异地问“你也这么早来伦敦？”
“现在花样滑冰新闻的关注度提高了。我当然要到伦敦好好踩点。而且这个月花滑圈里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我也想早点听听八卦。”
本月花滑圈内最大的新闻，都出自冰钻俱乐部。
月初时，冰钻俱乐部宣布单方面和男队总教练山本真也解除合同。很多冰钻学员都转发了这则消息, 并配上了欢笑的表情，却没有一个人发怀念送别的话语。外界猜测, 山本真也和冰钻俱乐部不像和平分手，而像山本真也被东家抓到了把柄, 被扫地出门。之后又有新闻报道称, 山本真也的豪宅被银行收走, 三辆豪车均被拍卖。新闻配图上的山本真也，眼神呆滞胡子拉碴，好像一个月就老了十岁。
月中时，冰钻俱乐部又发布公告, 依照俱乐部规定，开除鹿谦的学员身份, 其罪名竟然是霸凌欺辱他人。此前，鹿谦精心营造人设, 向来以单纯善良的小甜心形象示人。他的粉丝们更是宣扬鹿谦是冰钻俱乐部的团宠小师弟, 很多大佬的心尖宠。
这样的论调，在本赛季初，鹿谦拿到一枚分站赛银牌时达到了顶峰。很快在C国杯冲撞事件结束后, 鹿谦完美的人设被击碎。鹿谦在受罚后, 被威廉教练亲自按着，消停了好一会。原本事情就该到此为止，禁赛期结束后, 他还是冰钻的学员，A国潜力无限的准一哥。
但是冰钻的开除声明毁掉了一切。鹿谦光荣成为了冰钻俱乐部三十年来, 首位被公开开除的学员。
冰钻俱乐部被戏称为冠军与未来冠军的俱乐部，在花滑圈地位超然。冰钻的声明，几乎在业内给鹿谦的人品盖棺定论了。
威廉裁判和弗兰克林秘书长气急败坏。但是没有办法，梁舒拒绝了弗兰克林的招揽。弗兰克林只能捏着鼻子四处打电话，把事情暂时压一压。好在A国男单青黄不接，本次世锦赛却拥有两个参赛名额。即便是冰迷们大规模抗议，鹿谦也来到了世锦赛的比赛现场。
汤馨小声说道“所有选手中，只有梁舒和鹿谦下飞机时走机场VIP通道。梁舒的缘由是脚伤不便，怕被接机的粉丝挤到。鹿谦则是怕在机场扔臭鸡蛋，悄悄来酒店入住的。”
徐跃冷笑道“他没逃过去。我今天回宾馆，正好碰到鹿谦入住。车刚刚停稳，就被愤怒的冰迷堵着下不来车。鹿谦没有办法，让人把车又开了出去，从后门悄悄地进入，才成功进入酒店。他能把冰迷惹成这样，也算不容易。”
徐跃又道“他不是自己来伦敦的吧。同行还有整个A国国家队。大家都被梁舒的丑闻波及得下不了车，怎么可能愿意？A国的女单一姐和双人滑选手，一到酒店就阴阳怪气地发了推特，呼吁大家不要因为个别选手，迁怒整个A国国家队。他们生怕被鹿谦的名声连累，就差指名道姓地骂人了。”
汤馨鼓掌说道“大快人心！鹿谦在C国杯的赛场上，都敢算计梁舒。背后说不定干出什么事情。他们两个在冰钻俱乐部待了一年的时间，谁知道鹿谦背后有没有霸凌过。我光是想一想，心都要碎了。”
徐跃瞪眼睛说道“他敢！从大奖赛结束后，梁舒就是C国的国宝，他要是敢欺负梁舒，我们C国一人一口吐沫都把他淹死了。真不解恨，这样的人还能参加世锦赛。他站在冰面上，我都嫌脏。”
说是梁舒在2015年年底引发C国的热潮也不为过。他凭着一个月的热度，冲上了2015年年度热词前三名。
今年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的收视率，创下了同时段的收视纪录。尽管梁舒赛后没有回国，但是各种庆祝热潮一点都不减。但凡和梁舒有关的事情，就迅速冲上热搜。很多网红做起了大奖赛的反应视频，靠夸张的惊讶表情，收获了不少粉丝。更有大胆的商人，嗅到商机，在各地投资建起商业冰场。
汤馨无奈地说“今年世锦赛太重要了，A国为了奥运会名额，就算凭着声誉受损，也只能让鹿谦参赛。真是晦气死了，我也不想解说有他的比赛。”
每年的世锦赛由上一年各国的成绩积分决定下一年的参赛人数。如果世锦赛是在奥运会的前一年，那么比赛结果将决定奥运会的各国参赛名额。今年世锦赛恰好是这样的关键年。花滑大国想拼奥运会的三个参赛名额，保持大国颜面。花滑小国则想尽量拿到两个名额，给年轻运动员练练手。
以A国为例，他们在上届世锦赛发挥一般，本届只有两人参加男单比赛。如果A国想保持奥运会三人参加的传统，两人的名次相加必须小于等于13。A国二号男单没有四周跳，不可能进入前六名。因此鹿谦必须参加世锦赛。
同理，C国的目标是奥运会获得两名额。但是由于郭群在上届世锦赛发挥不佳，本届世锦赛男单项目只有梁舒一个人参赛。如果他想完成任务，就必须保证进入前十名。如果他想靠一个人拿到三个名额，就必须拿到前两名。
汤馨试探地问道“A国的目标很难完成。但是咱们国家还是没问题的。梁舒可是新科世界冠军，虽然世锦赛的变数比大奖赛大很多，不过问题不大吧。”
记者徐跃打了一个哈哈，背地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他长期和C国花滑队合作，知道不少内部消息，只是处于职业素养，不会说出去。C国花滑最大的隐忧就是梁舒的状态。徐跃今早得知，梁舒作为C国男单的独苗，这周才恢复上冰训练。他出了什么问题，还能保证良好的竞技状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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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伟教练远比徐跃还要着急。
梁舒右脚伤虽然磨人，但是不致于损害职业生涯，大家本以为就是个小伤。邢伟教练让梁舒养伤一个月，不过是玩笑话，却不料成真了。
这段时间梁舒的脚伤反复发炎，引起高烧，迟迟不能上冰训练。一周之前，梁舒硬磨着波琳娜教练上冰训练一次，他发现跳跃的感觉比之前差了很多。
波琳娜立刻为梁舒做了全面的身体测试，结果很不好。梁舒的各项指标均有下降。最大的问题就是体重和体脂率的增加。
教练组立即为梁舒制定减肥计划，不过效用不大。梁舒长期把体脂率保持在极低的水平，突然长了一点脂肪，就特别难减。最后他发狠，好不容易减掉了一点体重，却发现肌肉含量跟着下降，体力也在下降。反而得不偿失。
若是在平时这个问题也好办，让梁舒多增强无氧训练，好好增肌就可以。但是梁舒最缺的就是时间。世锦赛短节目比赛就在眼前，各方紧锣密鼓地宣传造势，教练组也无计可施。
随着短节目开赛的时间临近，C国国家队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短节目开始前三天，邢伟教练不顾时差和冬季训练中心主任邓光通话。“邓主任，我看网上都在宣扬梁舒再次大战霍伊尔，一副要争金夺银的样子。运动员状态变化很快，我们真的很难完成任务啊。”
邓光叹了一口气“我能理解，其他人能理解吗？一个月前勇夺世界冠军的选手，突然状态下滑？谁信啊。”
邢伟教练急切地说“运动员状态起起伏伏都是常事。梁舒就是为了拿到世界冠军，才加重了伤病。他已经很难了，我们不能再给他施加压力了。今年世锦赛的豪言壮语什么的，让人撤撤吧。”
邓光苦笑道“我跟你说实话，官方从没有透露过本次世锦赛的目标。你也知道，总局的原定目标，只是让梁舒拿到奥运会的两个男单参赛名额，根本不是争金夺银。那些豪言壮语都是老百姓自发推断出来的，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邓光顿了一下又说道“要公布伤情吗？我去联系记者，把真相说出来了，梁舒的心理压力也能小一些。”
邢伟教练叹了口气说“问题就在这里。脚伤已经好了，梁舒在理论上是健康的。细究起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失败的理由。我们只是，太倒霉了。偏偏是世锦赛前夕，明明是小伤偏偏一直反复。”
梁舒在第二天训练时提出最后的策略。“离比赛开始只剩下三天了。我从今天起控制水分摄入吧。短时间控水，可以起到减重效果，却不损耗肌肉。”
“饭量减了那么多，每天数着米粒吃饭。现在水都不让喝了，这怎么受得了？”波琳娜同样焦头烂额。
“今天公开合乐训练，我一个四周跳都没有成功过。就连最擅长的4S，也只能双足落冰。”梁舒眼角微红，抬头说道“教练，我真的转不完四周了。如果靠四周跳上位的梁舒，没有了四周跳，那么他将失去一切。”
“这不怪你，我们竟然没有发现你的易胖体质。你竟然在停训一个月，在饭量减半的情况下，还能长这么多。是我太大意了。”波琳娜叹了一口气。最近梁舒一直在冰钻训练，营养师按照其他运动员的惯例，给梁舒配置养生食谱。恰巧邢伟教练在C国，梁舒又是穿越来的，没人知道他的特殊体质，最终酿成恶果。
如果是霍伊尔和伊柳沙这样的力量型男单，增重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梁舒是力量和转速并重的选手，每一个跳跃都经过精密测算。突然长胖，让他原有的跳跃经验都不适用了。
“限制水分摄入吧，能减一点体重就减一点。今年世锦赛太重要了，哪怕有一线生机，也要搏一搏。”梁舒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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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下起大雪，阴冷的寒风直刺骨髓。伊柳沙跳绳热身，出了一身汗才算缓过来。他一边擦汗一边抱怨道“伦敦这个鬼天气真让人不舒服。还好大奖赛没有伦敦站，不然我能选的分站赛就少了一个。”
霍伊尔却看向隔壁休息室的入口不答话。
“师兄，你有没有听我说。”伊柳沙捅了捅霍伊尔。
霍伊尔猛地转头说道“梁舒发胖了。他这样的小骨架体型，能明显看出来发胖，就至少胖了五斤。”
花样滑冰是一项精细的运动。女单运动员甚至有人因为长期节食控制体重，而患上厌食症。那么梁舒发胖后，还能跳出四周跳吗？没有四周跳的梁舒，还有威胁吗？
“梁舒今天抽到几号出场？”
“最后一组倒数第三个。我和欧文在他后面。”伊柳沙回答道。
能参加世锦赛的都是各国人精，诸如此类的谈话在各国代表队间流传着。今年世锦赛太重要了，原本梁舒预定了前三名，大家也算服气。可是现在有机会，谁不想登上领奖台？
“梁舒状态不好，真的假的？”鹿谦抓住队友的衣领说道。
“不相信就自己去打探消息。哦，你不敢吧。现在除了本国的休息室，你去哪里大家都像躲瘟疫一样躲你。”几个月前罗威尔不敢这样和鹿谦说话。但是现在鹿谦在花滑圈人人喊打，他得了A国锦标赛冠军，还屈尊搭话，已经很有队友情了。
鹿谦双目冒火“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个3A都靠蒙的废物！”
“我当然敢。我有全国冠军，你有吗？”罗威尔翻了一个白眼。
“鹿谦，过来搬器械。”A国领队朝他吼道。
鹿谦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惊讶道“您叫我去干这种活？我是运动员，马上就要上场了。”
“不然呢？你没有随身教练不是吗？难不成让我给你搬行李？”A国领队冷笑道“听说山本真也破产了，甚至官司缠身。他再也没办法回到花滑界给你撑腰了吧。今年几个找他编舞的二线运动员都嫌他编的节目晦气。如果不是这个赛季马上结束，也许考虑重新编一套呢。”
“你欺负人！”
A国领队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我欺负人？你搞错了吧。有霸凌前科的人是你才对。怎么办，我好怕啊。”
鹿谦平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这时候才想起山本教练的好，可惜他已经被自己出卖了。他哇地一声哭着跑出门，可是在过道里闲聊的众人并没有同情安慰他，反倒是看戏吃瓜的样子。
短短三个月，鹿谦从花滑新星变成过街老鼠。
鹿谦的指甲狠狠地刺进掌心，恶狠狠地盯着C国队的方向。
“我发誓，世锦赛一定让你输得身败名裂。让你也尝一尝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
世锦赛赛程较长参赛人数众多，只要符合名额限制，选手自己攒到足够的MTS积分，就能报名参赛。比赛进行到倒数第二组慢慢白热化。倒数第二组意味着世界排名在6-12名，人手一个稳定的3A打底，很多大国的二号三号选手，都在其列。
邢伟教练感叹道“今年男单整体难度提升很大。G国二哥之前连3A都没有，现在居然蒙了4T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我只能跳3A，那么很可能连前12名都进不去。”梁舒一边穿冰鞋一边说道。
“他们难度提上来了，不一定能完成。”
梁舒停下穿鞋带的手抬头道“邢教练您别骗我了。两天的赛前合乐我都在场，大家3A的成功概率都在60%以上。在冰场上，三成的成功率就值得一试了。这次世锦赛是场恶战。”
这时，广播中响起阿廖沙的名字。阿廖沙经过一个赛季的历练，越发成熟，举手投足都老练了不少。
《蓝色狂想曲》的旋律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风骚的萨克斯撩动着所有人的心，第一跳3A又高又稳。不抽风的阿廖沙，是所有国家喜欢的二号或三号选手。他有一手不错的3A进可攻退可守。他虽然难度有限，但是技术干净，很少被裁判挑毛病。
小提琴娓娓道来，节奏越来越明快。阿廖沙第二跳3Lz+3T完美落冰，第三跳稍有不稳。他没有纠结这个跳跃，转身跳接燕式旋转。阿廖沙的大长腿伸开旋转起来气势十足，脚下的旋转轴十分稳定。他转身又接蹲踞旋转，就着基础姿态，变换了四种不同的姿势。阿廖沙越转越快，最终用看不清人影的双足旋转结束了节目。
“阿廖沙的旋转进步好大，稳定快速，姿态变化还多。他这手旋转能排进所有男单的前三名。大家都在进步啊。”布莱克点评道。
“阿廖沙一直没有学成四周跳。如果他想脱离R国三号选手的固有印象，让裁判对他有全新认识，就必须找一个突破点。阿廖沙选择的是旋转。”梁舒总结道。
“太卷了太卷了，倒数第二组的竞争都这么激烈了吗？”
“阿廖沙的分数超不过你们G国的二号选手。有没有四周跳是天壤之别。”
“罗斯的4T成功率还不到10%，不过他在世锦赛蒙出来了。怎么办梁舒，为了保证我明年奥运会的门票，我必须要为G国争取三个名额了。”布莱克头痛地靠在梁舒的肩膀上。
“明年西蒙斯要出山了？”梁舒了然。
“没错，所以趁着今年，赶紧拿冠军。别看今年世锦赛卷，以后只会更难。等霍伊尔和西蒙斯明年都参赛，大家只能把铜牌当成金牌了。”
梁舒不置可否。
阿廖沙的短节目分数出来了。他短节目得分79.7分，果然没有超过目前的第一名。但是裁判的小分表确实给了他惊喜，他的旋转全部被定成四级，并且得到了不错的GOE。
阿廖沙本来在和自家教练庆祝，却不料听到了满场的嘘声。他吃了一惊，心想“我短节目分数也不水，没道理嘲我啊。”
“不是嘘你的。他们在嘘鹿谦。”伊柳沙用嘴努了努冰场入口的方向。
“他滑《圣母颂》难道不会心虚吗？自从他离开冰钻，方圆十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阿廖沙嘲讽道。
这时鹿谦第一跳4T落地，屏幕上的实时技术分涨了一大截。
BV（基础分）：10.3 GOE（执行分）：0.8
这代表裁判依然承认鹿谦的劣质4T。
“该死的，他只转了3.25周。剩下的周数都是在冰上原地转的。”伊柳沙管不住自己上翻的白眼了。
阿廖沙同样很气愤，“鹿谦比之前还要过分些。之前还遮遮掩掩，在起跳前偷转，很难发现。现在大概是能力下降太快，提前偷转满足不了他了。他在落冰后还偷转了一些度数，在冰面上用脚踝硬扭过来的。他不怕把自己的脚踝扭断吗？”
“阿廖沙，你眼力变好了不少。”
“跟着梁舒混，赏心悦目的跳跃看多了，自然能分清楚好坏了。”
伊柳沙越看越觉得辣眼睛“他有工夫琢磨这个，没工夫真正学一个干净的跳跃吗？”
鹿谦用一个歪歪扭扭的3A告诉伊柳沙，没有干净的跳跃。
“他会反超到第一吗？现在的第一名跟他的跳跃配置一样。”
“会的，鹿谦毕竟是A国一哥，节目内容分的起评点都不一样。”伊柳沙生硬地安慰阿廖沙说道“你放心，我会超过他的。”
阿廖沙翻了个白眼说道“谢谢你，你超过他就又把我往下挤了一位。”
技术分（T分）：54.2
节目内容分（P分） ：44.2
短节目得分：98.4
伊柳沙的预测没有错。裁判依然给了鹿谦更高的节目内容分，反超到第一名。场上的观众疯狂抗议，嘘声一浪接着一浪。鹿谦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着镜头嘟嘴卖萌，比出第一的手势。
鹿谦从等分区回去特意绕道到梁舒的位置。他高高地抬起下巴说道“听说赛前合乐的时候，你一个四周跳都没有完成？真是令人可惜。有些人的四周跳就像流星，而我才是恒星。你大概很后悔开启四周跳的时代吧。如果是去年世锦赛，三周跳也可以捡漏领奖台。拜你所赐，现在没有希望了。”
梁舒抿嘴一笑“我承认我看低你了。很少有人脸皮这么厚，能把三周跳叫四周跳。你的冰刀损毁率很高吧，前面总在冰上原地磨，很容易坏掉的。”
鹿谦当场被人揭开四周跳的秘密，非但不羞愧，反而气焰更高。“那又怎么样？比赛场上，分数才是一切。有裁判承认我的跳跃就够了。梁舒，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的时代了。只要我登上领奖台，谁在乎奖牌之后的故事？”
周围的人都被鹿谦的无耻说辞惊呆了。鹿谦见梁舒半响不答话，以为自己戳到了痛处，准备得胜而归。
“弗兰克林秘书长来找过我。”梁舒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鹿谦的脑子嗡的一下。
梁舒站起来，贴着鹿谦的耳边说道“我没猜错吧。你应该跟弗兰克林秘书长很熟悉。他在大奖赛总决赛之后，专程来圣彼得堡找到我。还去C国超市买了探病的礼物。他亲口说只要我答应让他的弟弟做经纪人，他就可以为我提供一切想都不敢想的帮助。”
“你骗人！”
鹿谦嘴上叫嚣，心里却信了梁舒的话。弗兰克林弟弟转行经纪人的事情，圈内很少人知道。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为了得到弗兰克林的支持，他几乎把自己卖身给他的经纪公司。不光比赛的奖金要和公司分成，他对所有的商务活动都没有拒绝的权利，并且几乎自己一分钱都剩不下。他以完全给人打白工的条件换来的东西，凭什么梁舒签一个普通的经纪约就能得到？
“还有，听说A国冰协不满意现在的男单阵容呢。我没有兴趣，但是保不准别人会加入A国国家队。说不定下次，A国一哥的位置就要换人来坐了。”
鹿谦气得脑门突突地疼，他提起拳头，想给梁舒一拳。却不料，他的拳头被梁舒稳稳地捏住。他试着挣扎一下，竟然纹丝不动。梁舒收起了笑容，眼神凌冽又强势。“你的左前方20米就是转播镜头，如果你想把自己霸凌的罪名，演给全世界的冰迷看，那么你可以试试看。”
鹿谦慌了，他吞了口吐沫说道“你在威胁我吗？”
梁舒冷笑一声，手上加劲，鹿谦的手腕仿佛被铁钳握住，动弹不得，关节被压迫得咔咔作响。他惊恐地看向梁舒，想不到梁舒清瘦秀美的外表下，武力值竟然这么高。
“这才是威胁。”
梁舒话音一落，放下了手。鹿谦表情惊恐地捂着手腕退后三步，随后左顾右盼。
梁舒耸肩笑道“别看了，这个角度镜头拍不到，我刚才骗你的。我就是要告诉你。你在冰场上赢不了我，论打架你更不是我的对手。就连脑子你也不如我。”
第63章 世锦赛短节目
广播提醒, 最后一组六分钟练习开始。R国的霍伊尔、伊柳沙，J国平出凉太，F国欧文, G国布莱克和梁舒鱼贯而上。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
世锦赛短节目按照选手们积分排名分组，最后一组出场的六个人是现今世界排名最高的名将, 每一个都是奖牌的有力争夺者。世锦赛最后一组的争夺，是名副其实的巅峰对决。
布莱克被热情的欢呼带得兴奋了起来, 他稍稍加速, 紧贴着短边跳了一个4S, 落冰后还向观众席刷了个帅。
伊柳沙看着布莱克出风头，自己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他和布莱克在青年组时就常被放在一起比较。他们一个是R国太子，一个是G国男单接班人，两个人的前辈师兄也是棋逢对手。因此每次两人在比赛中相遇, 都会被好事者拉出来比较一番。被比得多了，两人就真的激起了三分火气。
伊柳沙特意滑到布莱克刚才的位置上, 左脚点冰，一个4T稳稳落冰。
观众们更加兴奋了, 恨不得当场叫嚣打起来打起来。抢世锦赛门票不就是为了看强强对决吗？
平出凉太和欧文也凑热闹跳了一个3A。但是年纪更小更不服输的梁舒始终没有动静。他一直低头顺自己的节目构成, 滑到跳跃点时，只跳一个一周跳意思一下。神经大条如布莱克也看出问题了。难道传言是真的，梁舒的状态真的非常糟糕？
六分钟练习很快结束, 只有布莱克留在冰场上。踢踏舞标志性的鼓点响起, 男单最后一组的终极之战打响了。
布莱克的心跳从六分钟练习的时候，就开始微微过速。这并不一定是坏现象。一定程度的紧张情绪有助于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布莱克左脚外刃滑行，右脚点冰。第一跳3Lz。这对于男单最后一组选手来说, 是很罕见的编排。通常大家都会把最难的跳跃编排到体力最为充沛的时刻。显然，3Lz不可能是布莱克的最难一跳。
梁舒了然一笑, 在心中为布莱克鼓掌。他明白布莱克要做什么了。
在赛季初梁舒交付编舞作品的时候，特地为《大河之舞》设计了难度终极版。这个版本把节目后半段的一组旋转和一组步法放到了前面，将第二跳的时间拖后。这样后两个跳跃就可以争取到1.1倍的技术分。布莱克在这个版本上更加大了难度，他把最简单的一跳发在第一个位置上，留出后两跳的机会，博取最大的加分。
节目时间刚刚过半，布莱克立即起跳。3A+3T，成功落冰。
今天的状态非常好，冒险上阵的3A连跳周数很足，节奏连贯。布莱克完成了最大的炸点十分兴奋。他有预感，如果最后一跳顺下来，他短节目分数有望破百，至少能占据短节目前三名。
布莱克双脚开立，膝盖下蹲，用霸气的蟹步滑行了半个短边。少年微微气喘，满脸都是青春飞扬的样子。观众们也对布莱克报以善意的笑容，G国太子本赛季进步喜人。
最后一跳，来了。
布莱克双脚呈八字站立，直接用刀刃起跳。4S，成功了！这是本场比赛第一个没有出现失误的四周套节目。布莱克把他最好的发挥，留在了世锦赛。
技术分（T分）：54.9
节目内容分（P分） ：48.3
短节目得分：103.2 排名第一
布莱克创下了他个人历史最好成绩。破百的短节目分数给了还没出场的众人们更大的压力。场上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压抑，连人们的呼吸都变得静悄悄。
******
解说汤馨趁着进广告的时间取下头麦，倒在靠背上休息。她的搭档徐跃绅士地递水过来。汤馨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瓶水，才觉得活过来了。
“伦敦真是男单的福地吗？怎么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发挥得这么好。布莱克短节目破百也就算了。人家本身就是大国名将，冲着争奖牌来的。倒数第二组的选手也发挥得很好。鹿谦的分数稍有不注意，就能在自由滑里进军最后一组。还有一个J国二哥横空出世，居然也上了四周跳。”
“男单的格局变化太快了。你找去年的冰迷过来，一定会惊掉下巴。但是短节目拼得凶，对我们不是好消息。自由滑最后一组的留个席位会争夺得非常惨烈。”
“你也看出来梁舒状态不佳？”
“他若不是状态极差，六练的时候不可能只做两周跳。他是那么骄傲又好胜的人啊。世锦赛的容错率比大奖赛总决赛低很多啊。总决赛如果短节目发挥不好，顶天不过是第六名。大家自由滑比赛时还在同一组比拼，不会有先天劣势。但是世锦赛参赛选手多，名将短节目发挥不佳，很可能落到倒数第二组，甚至是倒数第三组。如果那样，打分时参照物水平变低，选手会非常吃亏。”
汤馨回忆了一下说道“你说得没错，短节目决定的分组结果非常重要。近五届世锦赛只有一个人，在自由滑的倒数第二组逆袭得到了铜牌。他正是当年如日中天的西蒙斯，短节目意外失误，自由滑上满难度全力追赶，也不过是一枚铜牌。倒数第三组的选手也很少有冲进前十名的情况。”
徐跃拿着资料眉头紧皱“目前倒数第二组的最低分数线是76.3分。这是一个不错的三周套短节目，只在3A的周数方面扣了一些分。”
“也就是说必须跳3A，才能进入倒数第二组吗？这样算下来岂不是，必须跳四周跳才能进入最后一组吗？梁舒这个状态，3A都困难吧。”
徐跃搓了搓脸，叹气说道“广告时间要到了，接着解说吧。下一名选手是谁，F国的欧文吗？把资料给我。”
******
这是欧文第八次站在世锦赛的舞台上。他是一个不走运的运动员。在霍伊尔和西蒙斯统治的时代，人们戏称，花滑男单的前两名没有争议，不过第三名至少有四个人。欧文就是这四个人之一。万幸的是，他是上一代运动员中年龄最小的那一个，到今天还有机会站在冰场上。
下个赛季西蒙斯将卷土重来，梁舒和伊柳沙布莱克这三个小将一定会继续提高难度。欧文不知道他还能在冰场上待多久。也许今年世锦赛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的橱柜里有太多块铜牌，不需要再添一枚了。
欧文点冰起跳，4T拔地而起，完成得非常漂亮。欧文暗暗握拳，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头。他有预感，今天是整个赛季以来，状态最为火热的一次。第二跳3A+3T是欧文的招牌跳跃，稳稳落冰。
刚拿到好成绩还在兴奋的布莱克沉默了下来。今年的世锦赛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激烈。
波琳娜教练眉头紧皱，她低声说道“欧文的状态不错，短节目分数保底会破百。霍伊尔一定不会放任他拿到短节目第一名的。我猜他会在短节目上两个四周跳。后面出场的伊柳沙也一定不会降低难度。”
“教练？”梁舒第一次表情迷茫地看着波琳娜。
“我们没有退路了。如果采用保守战略，最高难度3A封顶，那么只要有一个失误，就会落入倒数第三组。倒是那时，别说是夺牌，保住奥运会的男单两名额都很难。”
爵士舞风轻松随意，好像置身于20世纪50年代的巴黎小酒馆。但是欧文心中暗暗绷着劲，他最大的挑战来了。他自由滑的难度势必比不上拥有4Lz的霍伊尔，只能选择在短节目搏上一把。
4S起跳！
欧文尽全力绷紧身体，却在落冰的时候卡顿了一下险些摔倒，好在欧文及时用手浮冰稳住跳跃。欧文深深皱眉，他大腿外侧肌肉突然传来一阵抽痛。这是受伤了，还是单纯的抽筋？欧文来不及细想，继续投入到滑行中，好在后面没有什么技术动作。欧文巧妙地掩饰抽痛的大腿，用更多的手部动作和面部表情吸引裁判的注意力，拖延了十几秒，撑到了节目结束。大家以为他结尾改了编排，没有在意。
欧文在下冰时揉了揉大腿肌肉，疼痛并没有缓解。他心中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难道不是抽筋？
虽然欧文的表情没有特别兴奋，但是他的短节目《美国人在巴黎》还是收获了106.2分的高分，险些打破由自己保持的男单短节目世界纪录。
接下来出场的是霍伊尔。他一出场就气势惊人，仿佛只要他上冰，哪里都是圣彼得堡冰场。今天的伦敦体育馆仿佛真的有魔力。霍伊尔并没有被欧文的超高分吓倒。他开场就是一个惊艳的4Lz，随后的3A双足落冰。他虽然没有接上第二跳，但是后面还有机会。
很快他弥补了连跳的失误，在最后一跳后面补了连跳。4T+3T，完成得轻松写意，十分漂亮。
伊柳沙和平出凉太面面相觑。如果前面选手发挥很好，越到后面，压力越大。今天前面选手的发挥，是典型的不给别人留活路的那一种。
一旁观战的周庆已经紧张到扣手。梁舒一边调整鞋带一边安慰道“没关系，霍伊尔滑得再好也不过是第一名。我现在的目标是进入最后一组。”
“有信心吗？”邢伟教练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梁舒靠着邢伟教练的肩膀平息了一下呼吸。“没有。”
邢伟教练愣了一下，这是梁舒第一次说没有信心。
梁舒原地跳了两下，随后摘下冰鞋保护套“都要上场了没必要骗人。进最后一组的希望确实不大。但是不能因为没有希望，就不努力了吧。”
霍伊尔的比赛分数已经出来了，他以109.4的成绩超过欧文排名第一，并且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全场都在为新世界纪录的诞生而欢呼。霍伊尔面容冷肃，冰蓝色的眼睛气势迫人。
在当世第一名将后面出场，本身就是极大的压力。更何况霍伊尔刚刚刷新了世界纪录。
转播镜头对准了梁舒，梁舒脸色苍白眼神却锋利。梁舒踏着R国队的庆祝声，滑到冰场中心，比往常更多了几分淡定。
霍伊尔的分数出来后，梁舒的心反而定了。
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糕了，自己状态低迷，对手纷纷爆种，几乎被逼入绝境。所以，更不用害怕。只要多努力一点，就能变好一点。
梁舒握紧拳头对自己说道“梁舒，本赛季最后一场《大路》，截止目前最重要的比赛，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啊！”
悠扬的小号声在赛场上飘扬，大提琴的加入没能使气氛变得温暖，反而陷入无助的孤独。悲剧的命运仿佛早已注定。
梁舒如被音乐唤醒一样，慢慢睁开眼。尽管体力大不如前，但是他丝毫没有放弃对手部动作和面部表情的控制。这是一个花滑运动员的态度和骄傲，哪怕状态不好，也要尽量留下美的瞬间。
第一跳，4Lz。梁舒在点冰的那一刻就尽了全力，完全把自己甩出去。他没有管歪掉的轴心，而是把不多的体力都用在旋转上。果不其然，梁舒像扔麻袋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冰上，他没管酸痛的身体，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实时记分牌。
4Lz，-1.9的GOE，还额外扣减了一分摔倒的判罚。计划成功！梁舒转完了4周。这个4Lz，裁判不想认，也要认。
梁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强撑起剧痛的身体，接着向前滑去。
这就是梁舒的目的。既然四周跳一定完不成，求稳三周跳也没有收益，那就不如赌一把。选择最难的四周跳，赌自己能转足周数，赚取跳跃的大部分分数。
波琳娜疯狂地鼓掌给爱徒助威，“我就知道，梁舒是个小疯子。他对胜利的渴望真令人吃惊。”
伊柳沙后知后觉地问道“梁舒的状态好差，肌肉好像没力量了。这一跳，梁舒是不是明知道自己要摔？他就不怕吗？”
波琳娜意味深长地看着伊柳沙。
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怕？咬牙硬撑罢了。
伊柳沙突然觉得后背发寒。谁都知道在现行规则下，摔掉的跳跃也能保住大部分分数，但是却没有人这样做。四周跳摔倒就像从离心机里被摔倒在水泥地上。这样的疼痛和不低的受伤几率，足以让人在起跳时腿软。
梁舒是真正的花滑疯子。他明知道自己站不住，还尝试四周跳，甚至理智地主动摔倒。伊柳沙突然觉得，状态不佳的梁舒，比之前满血上场时，更让人胆寒。
第二跳梁舒保守起见选择了最擅长的3Lz+3Lo。这个最值钱的三周连跳，一如既往地稳定。解说汤馨忍不住叫了一句好，有3Lz+3Lo在，至少为梁舒守住了分数底线。
随后是一组燕式旋转和定级步法。梁舒的冰感和滑行是看家本事，这是前世今生始终泡在冰场上得来的。对他来讲，穿着冰刀比赤脚更加自如。他脚腕微动，内勾步接外勾步，再接结环步，每一次用刃都很深，每一次转换都非常明确，一串步法美轮美奂。
可是梁舒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他的体力所剩无几了。他的双腿软的像面条，喉咙间泛上血味，眼神虚弱却透着狠劲。
梁舒的身体虚得吓人，汗水不间断地流过白皙的下巴，没入凹陷的锁骨。细软的发丝贴着苍白的脸颊。任谁都能看出来梁舒的状态实在不好。
梁舒勉力支撑的景象，却散发着奇异的美感，牢牢吸引着全场的目光。他像被漂洋过海的丝绸贡品床单，却被劣质香烟烫出烟孔。你能想象出它崭新华贵无懈可击的样子，可是它落魄的样子更让人着迷。
最后一跳了，3A。自从梁舒在上个赛季征服了3A，这个高难跳跃成为了梁舒的制胜法宝。可是现在，梁舒腿软到站都站不住了，怎么可能跳3A。梁舒压缩出肺泡里最后一点氧气，毅然起跳。
梁舒触冰的那一刹那，膝盖发软向左边倒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膝盖在重压之下，几乎发出哀嚎。
伊柳沙诧异地问道“他竟然站住了？”
是的，梁舒最后一跳奇迹般地站住了。在练习中，他的3A只剩下一半的成功概率，却在体力耗尽时勉强站住。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状态极差，但是他却交出了一份不差的答卷。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为大赛而生的。他们的血液流淌着战斗的意志和必胜的信念。
小提琴的音区越拔越高，小号再次重现悠扬哀婉的主旋律。梁舒的既定动作只剩下最后一组旋转。
他在燕式旋转中缓慢下蹲。这个对专业运动员很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重心不稳，脚底打滑直接趴在冰上。
全场哗然，旋转摔倒的罕见程度，仅次于平地摔。在顶级选手中，几乎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梁舒连旋转都无法控制，可见身体已经累到极限了。
“可恶，又要被扣一分了。”梁舒撑着冰面站起，突然觉得脸颊一热，用手抹了一下。抬手一看，是一丝血迹。方才摔倒时，冰面上的碎冰，割破了他的脸颊。
美人战损冰场染血，固然美丽。但是全场冰迷心如刀割，不少女观众惊呼着遮住了眼睛，不忍心再看。那可是梁舒的脸，就这样受伤了。再往上一点点就是眼睛了。
梁舒毫不在意甩掉血珠，继续完成旋转。对他而言，摔倒时如果拉伤肌肉才是大事，脸上划了一道小口子，连受伤都算不上。相比起来，还是摔倒损失的一分，更令人心痛。
乐曲结束，梁舒照例在贝尔曼旋转中结束了《大路》。他撑着膝盖喘了半响，迎接全场观众的欢呼。鲜血又一次流到了下颌，染红了考斯腾，红与白之间触目惊心。
毛绒玩具如雨点一般落下，梁舒的抛物礼比完美发挥的霍伊尔更加盛大。
竞技体育最是残酷，最是黑白分明，分数是衡量一切的标准。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纯粹用分数衡量。比赛之外，还有每个观众的心。人类崇拜强者，却更崇拜直面绝境的英雄主义。在这个夜晚，梁舒征服了伦敦冰场的所有人。
第64章 短节目比赛落幕
梁舒双手合十, 看着计分牌。邢伟教练递给他毛巾擦汗，他都没注意到。这是他穿越以来最没底的一场比赛，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比赛。他确定自己已经拼尽全力, 剩下的只能交给上天，上天会眷顾他这一回吗？
目前的排名为：第一名R国一哥霍伊尔109.4, 第二名F国一哥欧文106.2，第三名G国一哥布莱克103.2, 第四名G国二哥99.8, 第五名A国鹿谦98.4。伊柳沙和平出涼太都没有出场。如果梁舒想保证自己进入前六名, 就必须超过第四名99.6分。这对于梁舒的短节目发挥来说，是可以肖想，但是不一定能达成的分数。
技术分（T分）：54.8
节目内容分（P分） ：44.8
短节目得分：99.6 排名第五
就差0.2分，没有锁定前六名。这意味着, 如果后面两个选手正常发挥，梁舒将以0.2分的差距, 落入倒数第二组。
邢伟教练发出微弱的叹息，花样滑冰是很吃运动员状态的项目, 梁舒的状态稳定了一个赛季, 偏偏在赛季末低迷。梁舒在身体状态不佳的情况下已经做到最好了，可是偏偏他遇到了状态爆棚的对手。如果在去年世锦赛99.6分的成绩可以排到短节目第二名，但是, 竞技场上没有如果。
波琳娜教练安慰道“别灰心啊, 也许后面还会有机会。”
梁舒瞪大眼睛直视前方虚空的一个点，平静地说道“我想，应该没有了。平出涼太和霍伊尔都没有争冠的心, 他们大概率只上一个四周跳，保住最后一组, 等着自由滑捡漏。”
“伊柳沙。”霍伊尔招手让即将上冰的师弟靠过来。“你一会直跳一个4T比较好。”
伊柳沙低头不语，看起来有些不服气，他练短节目的双四周跳配置已经半个赛季了，但是从未在正式比赛中拿出来过。今天霍伊尔和欧文都跳了两个四周跳，把他的好胜心勾起来了。
“就按我说的办。”霍伊尔皱了皱眉头。
伊柳沙嘟囔地抗议道“摔一跳又怎么样？梁舒摔了一个4Lz，还不是很赚？我在短节目不上难度，到了自由滑就更没有机会了。你知道的，我在大奖赛总决赛表现垫底后，一直想找机会雪耻。世锦赛是我扬名的最好机会。我不想让R国冰迷失望了。我想告诉他们，即使未来你退役了，还会有我给大家带来金牌。”
霍伊尔喉间梗了一下。前面有一个一哥压着，确实会让年轻人压力轻一点，但是同时前辈也是一座大山。霍伊尔灰蓝色的眼睛看着伊柳沙，心中泛起很多情绪。他明白，小孩子终于长大了，也在渴望冠军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听话，伊柳沙。短节目的分差太近了。你第一次参加世锦赛要稳一点。万一失误了，后面头脑发蒙就坏事了。毕竟，我们要带三个奥运名额回国。”
“好吧。但是我自由滑的时候，一定会上难度的。”伊柳沙耸耸肩答应下来。
伊柳沙采用了保守战略，但是把4T和3A+3T两个巨分跳跃放到后半段，跳跃配置和G国的布莱克相近。但是布莱克的心态还算放松，“同等的跳跃配置，他赢不过我的。”
霍伊尔决定为自家师弟争一争面子，他说道“别那么肯定，裁判还没有打出分来。”
“我们的差距并不在于个人的差距，而是《大河之舞》和《卓别林组曲》的差距。”布莱克坦诚地说道。
伊柳沙是标准R国人长相，气质高傲清冷，和极具美式风情的《卓别林组曲》半点都不搭。伊柳沙堆起笑容拼命假嗨只能让场面越来越尴尬，因此《卓别林组曲》的节目内容分总是很寒酸。
这时，伊柳沙的分数打出来了。
技术分（T分）：57.1
节目内容分（P分） ：43.2
短节目得分：100.3 排名第四锁定自由滑最后一组。
伊柳沙激动地跳起来庆祝，这是他第一次短节目分数破百。他在成年组的第一个赛季就进入世锦赛自由滑最后一组。在浮浮沉沉了一个赛季后，伊柳沙终于克服魔咒，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答卷。
“恭喜，你们能在最后一组会师了。”梁舒向霍伊尔伸出了手。伊柳沙的分数出来，标志他大概率不能进最后一组。但是梁舒还是选择第一时间祝福R国队。
“伊柳沙的短节目分数超过了你，但是他输给了你的节目《大河之舞》。”霍伊尔认真地说道。
梁舒没想到霍伊尔如此谦逊和真诚。他鼻梁轻轻皱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安慰我，比赛还没结束，还有机会。”
霍伊尔思考了一下，皱起眉头说道“平出凉太的跳跃难度和动作质量都不突出，但是发挥很稳定。他在大赛时通常不会软脚。只要他连跳不失误，进入前六名的概率比你大一些。”
梁舒扶着栏杆笑了一阵，转头说道“霍伊尔，能跟你做对手，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霍伊尔认真措辞回复道“就算你自由滑排在倒数第二组，我依然会把你视为最有威胁的对手。我相信以你的性格，哪怕自由滑在第一组出战，也会竭尽全力的。”
“那当然。”
很快下一组运动员上场，平出涼太的短节目选曲，是圣桑的经典歌剧《参孙与达丽拉》。这部歌剧的故事蓝本出自《圣经》，描述了希伯来英雄参孙的爱情故事。平出涼太主要截取其中最著名的女中音咏叹调《我心花怒放》。
小提琴和女中音水乳交融，旋律悠扬回味悠久，恰到好处地表现了达丽拉温柔妖媚。
平出涼太的形象既没有中性到可以饰演腓力斯妖女，也没有英武壮硕到可以扮演悲情英雄参孙。但是他却意外地适合古典歌剧风格。他滑现代曲目时经常放不开，显得平淡或者尴尬假嗨。平出凉太流畅的滑行却和古典乐发生了化学反应，整体风格内敛又隽永，十分和谐。
平出凉太的第一跳3A稳稳落冰，随后3F+3T发挥也非常稳定。
梁舒的眼角暗淡了一瞬，本赛季平出凉太的4T成功率很高，他的炸点通常在连跳上。果然，平出凉太最后一跳4T成功完成。
梁舒摊手向霍伊尔说道“很遗憾，自由滑不能跟你在一组了。”
霍伊尔点点头说道“你只是差了一点运气。花滑比赛总会有很多失误，只是你的失误，撞到了近几年发挥最稳定的一场男单世锦赛。”
“可不是，今年也是邪门，大家都无情clean了。”周庆叹了口气说道。
“不，除了我。”梁舒短促地笑了一声，抬眼说道“教练，蹲踞旋转那一跤，我好不甘心。我为什么就没有站住呢？”
波琳娜教练的心猛然被梁舒水汪汪的眼睛刺痛。这个孩子总是太要强，太坚定。偶尔露出的一点脆弱和迷茫更让人心痛。波琳娜教练想张口安慰，又闭上了嘴。竞技体育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是坚持就会有好的结果，努力不一定会有回报。
0.2分的差距竟然是天堑。梁舒和鹿谦等同在倒数第二组，是一个打分起点。99.6的高分好似没有了意义，显得又可怜又可笑。他是不是白努力了这一场？白白拼了一个4Lz，白白把自己逼到绝境。他是不是一个傻子？净做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波琳娜想安慰他，冬训中心定下的世锦赛任务不过是进入前13名，争取奥运会的两名额，第七名的短节目成绩也还可以接受。但是她终究没有开口。不管队里定的目标是什么，这个男孩永远瞄着领奖台。梁舒被分入倒数第二组，不能和最强者竞争，是比彻底输掉一次比赛更深的痛。
梁舒低着头，用脚尖一下一下地轻轻踢着栏杆，不去看总分排名。
波琳娜飞快地想，她该怎么哄孩子呢？今晚是不是要破格奖励一个小蛋糕？还是给孩子放一天假，让他在伦敦玩一玩。
“教练。”梁舒长长的睫毛像纸扇一样刷过。
“嗯？”波琳娜几乎要下决心，投喂一个小蛋糕了。
“有一个好消息呀。”梁舒扬眉笑起来，“自由滑的开赛日期在六天后。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调整状态。七天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就算在倒数第二组，我也有信心能冲进领奖台。近四年没有倒数第二组逆袭的奇迹，就由我来创造吧。”
******
接下来的五天，梁舒拼命恢复体能，调整状态。他每天不是在附近的冰场上找感觉，就是在酒店的健身房里撸铁。邢伟教练特地找到C国超市，租了一个短租房，天天给梁舒做家乡的饭菜。周庆在异国他乡兼任了理疗师的职责，每天像拖死狗一样，把梁舒拖回房间，用筋膜刀开启新一轮的折磨。
参加世锦赛的运动员们住的都相隔不远。梁舒的疯狂赛前准备也被传开。
伦敦是国际化大都市，恰逢本届世锦赛赛程不近，很多运动员在两场比赛的间隙，出去购物游玩。自己玩的时候，别人却卷生卷死，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鹿谦这几天一直在购物送礼，希望挽回A国冰协对自己的印象。他比赛期狂欢后不免心虚，看见梁舒的训练图片，直接发了一条推特嘲讽。
【有些乡巴佬努力得仿佛身在争牌组，然而并没有用处。他仿佛以为自己还是上个月的世界冠军。醒醒吧，那都是过去式了，你现在的任务是自由滑少摔两跤。】配图是别人偷拍梁舒撸铁的远景。
虽然照片不太清楚，但是世锦赛的亚裔男单就那么几个人，冰迷一眼就能认出来梁舒的身形。
梁舒接过手机，并不在意。“不用回应，成绩是比出来的。”
这时，梁舒显示他“关注的人”发了一则新推特。
【欧文：很遗憾地告诉大家，我在短节目时发现右侧大腿疼痛，在赛后被诊断为内收肌发炎。这几天我在寻求紧急治疗，但是效果不明显。我的医生告诉我，这具身体已经太过疲劳，需要休息两到三个月，否则将引起更大的问题。我已经不年轻了，为了能有健康的状态，面对明年的奥运赛季。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退出本届世锦赛自由滑。】
“欧文退赛了！他是短节目第二名，如果顺序补位到最后一组的话……”
“是我，第七名。”梁舒的眼眸闪亮如星辰。
欧文的退赛是偶然事件。但是如果梁舒没有在短节目拼尽全力，那么捡漏进入最后一组的人，就是死敌鹿谦。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他的努力从没有白费过。
第65章 世锦赛自由滑开始
男单自由滑的比赛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冬日的伦敦迎来罕见的晴天。梁舒和往常没有两样，他按照生物钟起床，围着附近的街区晨跑, 随后进行拉伸，唤醒身体。邢伟教练来敲他的房门时, 他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
梁舒的苹果肌被热气蒸腾得粉扑扑的, 就连卧蚕都沾染上粉色。
“休息得怎么样？”
“好极了。”梁舒一边拿着吹风机, 一边把头发甩得像小狗一样。
“走吗？我收拾完了。”梁舒三口两口吃完教练带的早饭。
“现在去有点早吧。”邢伟教练看了一眼手表。
“早点去吧, 伦敦太冷了，得让身体热起来。”梁舒利落地把背包拉上拉链。
梁舒极有经验地一点一点调整自己的状态。他的身体状态还没有恢复如初，但是他可以尽量激发临场状态。梁舒跳了五千个绳，从单脚跳到双摇逐步加码, 随后拿出瑜伽垫和瑜伽砖，给腰腿拉筋。等大部分运动员入场后, 他几乎已经把准备活动做完了。
梁舒翻出头戴式降噪耳机，挑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随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 躺在了窄窄的长椅上, 呼吸变得均匀而深沉。
大哥，世锦赛自由滑诶！！！这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在紧张备战。
你不但在更衣室睡觉, 还睡着了？
众多男单在惊讶之余, 品出了一丝威胁。梁舒短节目意外落入倒数第二组，随后幸运升组，但是和前五名的短节目有一定差距。这样大起大落, 按理说他应该格外紧张才对。可他居然淡定地在赛前进入深度睡眠。
这不是大心脏，是巨型心脏。
梁舒是对比赛结果不抱希望了, 还是胸有成竹，早就有绝招。以梁舒的比赛气质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偏大。
难道梁舒短节目状态不佳是在演我们？大家仔细一想，纷纷不淡定了。
一个半小时后，梁舒的闹钟准时响起。纷乱的更衣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运动员都在暗中观察梁舒的状态。
梁舒的状态不能更轻松了。他刚补了黑甜一觉，小脸还有被拉锁硌出来的红印子。
鹿谦早被暗流涌动的气氛压抑得受不了了。他自己没进最后一组，也就认了，当发现梁舒也没进最后一组的时候，他开心地出了赛场就去酒吧放纵了一夜。结果临到自由滑，梁舒补漏进最后一组了，而他还在倒数第二组。世上没有比这更气人的事了。
鹿谦甩开暗中拉住他的教练组，晃到了梁舒面前说道“还真有走了狗屎运的人，人家退赛，让你补位。老天真不公平”
梁舒一边穿鞋带一边说“你也想进最后一组吗？怎么，你是想让霍伊尔受伤还是布莱克受伤？”
鹿谦回头一看，发现布莱克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他走近了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内涵道“你很庆幸吧，欧文伤得那么及时。现在看来也太巧了，说不定是有人花钱让他受伤的吧。”
“不，我不觉得庆幸。”梁舒抬眼说道。
梁舒想起在前世也曾有过欧文这样的无奈，根本见不得有人拿伤病开玩笑。“你可以恶意揣测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欧文。欧文是在比赛时受的伤，可他撑到自由滑抽签前夕才退赛。他这几天一定尝试过了一切办法，最后无奈做出退赛的选择。欧文已经24岁了，没有多少比赛机会可以挥霍，但是也没有年轻的身体让他冒险了。”他越说越激动，凌冽的目光把鹿谦吓退了好几步。
“梁舒。”身后有人用含混的小舌音叫他的名字。
“你比法兰西的玫瑰还要甜美可爱。如果是霍伊尔说出这种话……不，那个冰块才不会说得这么贴心。我真的很意外，我以为年轻的孩子们只会庆幸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欧文弯着眼睛笑起来，翠绿的眼眸好似卢浮宫的宝石。
梁舒微微缩了缩脖子。他真的对F国男人的热情很无奈，他哪里甜美得像玫瑰了。他看向欧文的腿问道“你的腿伤怎么样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回G国疗伤了呢。”
欧文扶着梁舒的肩膀，故作严肃地说“哦，玫瑰远没有你可爱，至少得是玫瑰糖才可以。我的病很棘手但不是急症，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事。所以我就忍不住来看比赛了。梁舒你要加油哦。我虽然参加不了比赛，但是我希望我的名额能创造一点小奇迹。”
梁舒郑重地点了点头。
欧文趁势摸了一把头毛，他转了转剔透的绿眼睛，诱惑道“赛后跟我去F国吧，我等不及明年F国杯了。我会请你吃最肥美的鹅肝，最多汁的牛排，还给你献上最美的香槟玫瑰哦。”
“不去。”梁舒及时地脱离魔掌。
“现在的孩子们怎么这么不好骗了。”欧文伤心地说道。
******
F国冰迷伊丽莎白经历了有悲有喜的一天。悲的是本国运动员欧文因伤退赛，喜的是她的偶像梁舒可以进最后一组了。伊丽莎白坐在观众席上很是沮丧。她特地飞到伦敦看花滑世锦赛，是为了一次看两个人，现在只剩下一个，而且短节目劣势不小。以伊丽莎白的经验来说，梁舒夺牌的可能性很小。
鹿谦抽到了倒数第二组第四名上场。观众席上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交头接耳地说着鹿谦的各种精彩故事。伊丽莎白听了只想笑，大家支持的运动员各不相同，唯独在嘲讽鹿谦上，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蝴蝶夫人》的表演还是一如既往地寡淡，不少观众在听完八卦后，都选择看手机了。世锦赛的《蝴蝶夫人》和C国杯上的相比，明显飞不起来了。他在C国杯的失利后，逃避冰钻的训练，时常借酒消愁。后来被赶出冰钻，更加没人管他了，连基本的体能训练都不能保证完成。
短短两个月，鹿谦的体能大幅缩水。体能问题在短节目看着不明显，但是自由滑比短节目长一倍，后半程体力不足是致命的缺陷。
鹿谦在完成了三个跳跃之后，身子变沉，本就寒酸的跳跃周数，变得更加勉强。他没有体力也没有精力控制上肢舞蹈，手臂自由挥舞，随意得像廉价的气球人。两分钟后，他的滑行速度明显降低。
观众们皱起眉头，老将也就罢了，鹿谦才十八岁就出现体力问题了？
这时，鹿谦的3F落冰，冰尖又在原地抹了半圈。
这一跳正好在伊莎贝拉眼前，她看得清清楚楚。伊莎贝拉气愤地说道“四周跳耍点小聪明也就罢了，三周跳也搞这种骗人的把戏是怎么回事？鹿谦之前明明能干干净净跳三周跳的。现在是怎么了，3F都要偷周数？”
很快鹿谦用一个堪比女单的超级低空的2A，回敬伊莎贝拉的疑问。
我不光跳3F偷周，我两周跳都偷周。
作弊是会上瘾的。当鹿谦习惯了轻松省力的方式，谁愿意跳得那么高，转得那么多？骗人的把戏迅速变成根深蒂固的技术习惯。偷懒的毛病从四周跳传染到三周跳，再到所有跳跃。现在只要让鹿谦起跳，脚腕不转一转，他都不会跳了。
哪怕用了再多的“小技巧”，鹿谦的体力也没能支撑到最后。他在最后一跳3Lz+2T+2T前，几乎用光了体力。这个他曾经最擅长的跳跃，变得那么困难。果不其然，鹿谦起跳的高度还不到30厘米，堪堪跳了2Lz。然而成年男单的两周单跳不算分数。鹿谦损失了他全套节目中分值性价比最高的三连跳。
鹿谦这套节目本来就降低了难度，只用了一个4T和一个3A，现在又废了三连跳。
这下就算威廉教练和A国冰协有再多的面子都不够用的了，女娲也补不了天。鹿谦的实时技术分，连滑三周套的选手都不如。
鹿谦在等分时，A国队主教练一脸不情愿，做得远远的。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也不想陪着鹿谦被观众嘘。他恶狠狠地说“A国冰协给你们的任务是带回三个奥运名额，如果完不成，我不会像这样给你背锅了。”
鹿谦小声而急切地说道“三名额需要两个人的名次相加小于14，但是哈里已经确定是16名了，我们不可能拿到三名额。”
A国主教练冷笑道“怎么不可能？你拿了前两名，A国就有三个奥运名额了。完不成，当然是你的锅。来参加世锦赛前，你是跟冰协下过军令状的。不然谁捏着鼻子，带你比赛？”
鹿谦气急低声吼道“那怎么可能？今年金牌银牌是霍伊尔和布莱克的。他们短节目优势那么大，还都能在自由滑里做三个四周跳，不能更稳了。在这场比赛肖想奖牌就是做梦。”
这时，鹿谦的成绩出来了，两个人的笑容立马挂不住了。
技术分（T分）：82.2
节目内容分（P分） ：72.1
自由滑总分：154.3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252.7 目前排名第三
在后面还有八位运动员没上场的情况下，鹿谦排名第三。如果后面的阿廖沙和中亚小哥不给鹿谦送温暖的话，他很可能排名第11位。
接下来的是中亚小哥。他长期在R国训练，如果不说国籍，光看节目，还以为是R国人。中亚小哥经验丰富，他很快发现还能跳四周跳的都在最后一组，最后一组无可撼动，自己只能在倒数第二组内部争夺名次。
中亚小哥的目标是进入前十名，给自己的国家创造历史。因此他没有贪功冒进，滑了一套双3A的自由滑，并且只有一处手扶冰失误。
谨慎给了他不错的回报，中亚小哥以自由滑165.1分，总分254.2分的成绩，超过鹿谦排名第三，锁定世锦赛男单前十名。
中亚小哥在等分区抱着教练又哭又笑。他拼尽全力为自己的国家创造历史，并且荣耀地带回了明年冬奥会男单的两个宝贵参赛名额。
鹿谦脸色几乎挂不住了。A国是世界灯塔花滑强国，他何曾看过这些小国一眼。可是这贫穷落后国家出来的泥腿子，竟然爬到了他的前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第66章 机会来了
阿廖沙今天从六分钟练习开始, 一脸严肃。他思考了很久，有霍伊尔和伊柳沙双保险在，R国明年奥运会的男单的三个名额有保证。但是R国内部花滑人才井喷, 竞争惨烈，他却不能保证, 明年自己是否还能坐稳R国三哥的位置。
世锦赛是他博一把的机会。这里有最大的舞台，质量颇高的节目, 发挥不错的短节目, 此时不拼一把, 明年后悔都来不及。
阿廖沙彻底粉碎了鹿谦的所有希望。鹿谦作为赛季初的少年天才，到了赛季末的世锦赛却连前十名都没有。
《Take five》的鼓点咚咚作响，双簧管和单簧管的声场缠绕在一起。阿廖沙却看起来一点都不轻松。他砍掉了节目开头的一小段链接，压步滑行逐渐加速, 寻找跳跃机会。
阿廖沙左脚点冰，整个人腾空而起。
4T。这是阿廖沙在正式比赛中完成的第一个4T, 虽然摔倒了，但是转足了周数, 比三周跳的得分划算。
R国队教练兴奋地鼓掌, 阿廖沙的3A很稳，再加上不成功的4T，很容易反超到第一的位置。R国虽然人才多, 但是大赛不抽风的男单三号可不好找。阿廖沙本是一步闲棋, 原该去无止境地滑B级赛，却在一个赛季内破茧成蝶，力压两个老将, 抢到了世锦赛的位置。R国队教练越来越觉得阿廖沙本赛季的两套节目附了东方魔法。
鹿谦大骂一声，对着地面吐了一口吐沫。最不愿意看到阿廖沙状态出色的人是他。如果阿廖沙总分反超, 那么A国代表队将遭遇三十年来最惨烈的失败。
阿廖沙憋着一股劲，发挥神勇，八个跳跃中只有3Lo落冰有瑕疵，前十名乃至前八名板上钉钉。这意味着他很可能会把鹿谦再挤下去一名。
阿廖沙以总分266.4分结束了第一次世锦赛之旅，目前排名第一。阿廖沙得到意料之外的好成绩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和教练庆祝，而是狂奔到梁舒旁边。他一巴掌把梁舒的脸摁到自己的肩窝处，激动得说不出话。
梁舒也为阿廖沙高兴不已，不嫌弃朋友又扎又湿的考斯腾，抱着他又蹦又跳。
解说充满笑意地说道“这是非常感人的一幕，竞技场上除了输赢还有惺惺相惜。看来两位选手结下了深厚的跨国友谊。我还以为梁舒会因为语言问题感到孤单，事实证明，他甚至成为大家都喜欢的社交小达人。从现场表现来看，他和阿廖沙和布莱克是很好的朋友，和欧文也十分相熟。短节目时还有观众拍到，梁舒和以高冷著称的霍伊尔说话。竟然是全场选手中最受人欢迎的那个。”
观众们纷纷对两位选手露出姨母笑，可是在备战区的另一边，空气几乎凝固住。
鹿谦双手紧紧抓着条凳，用力到青筋绷起。一同参赛的A国选手均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鹿谦遭遇滑铁卢，就可以轻而易举把失利的锅甩过去。鹿谦的关注度可是他们的好几倍。
A国主教练对鹿谦明目张胆地冷哼一声，鹿谦低头不敢反抗。这在原先是不可想象的。
鹿谦对A国队失去价值，也就失去了特权。他以后只能乖乖当主教练的走狗，祈求机会。在任何国家队里，前十和前三都是一道坎。鹿谦得了第十一，非但自己没完成任务，还错过了不菲的奖金，甚至要充当惨白的背锅侠被A国冰迷痛骂。换一句话说，鹿谦此次参加世锦赛，除了骂声，竟然什么都没有带走。
******
观众席上伊莎贝拉紧张到不停地绞手指。最后一组的六分钟练习开始了。伊莎贝拉紧紧盯着梁舒的状态。冰迷们为梁舒的状态担心了一周，却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渠道。从现在来看，梁舒动作流畅，用一个干净利落的3A试水。伊莎贝拉稍稍把心放下来。
世锦赛高手如云，短节目大家又纷纷爆种，大家希望梁舒能守住前七名就算完成任务。进入前七名，对于C国男单就是历史性的突破。
自由滑的出场顺序分别为：J国平出凉太，G国二哥科林，G国布莱克，R国伊柳沙，C国梁舒，R国霍伊尔。除了科林是黑马，其他人都是当时名将，人人都有四周跳，人人都肩负着自己国家的期望。
阿廖沙庆祝之后，没回到R国队那边，索性和梁舒一起看比赛。
梁舒白了他一眼，用下巴指了指低头不看比赛的伊柳沙。“你不怕让我更加紧张，被我的教练赶走？”
阿廖沙理直气壮地说“你这个钢铁心脏哪里会被我影响状态？我才不信呢。能在赛前休息室呼呼大睡的人，没资格谈紧张。”
梁舒摊了摊手。他确实一点也不紧张，反而需要激发一下状态，比赛时，太过放松也不是好事。
平出凉太重复了大奖赛总决赛时对《人生的旋转木马》的诠释。他只用了一个4T和两个3A，却干净利落地完成比赛。他旗帜鲜明的就是要求稳。如果后面的选手有失误，他也许能捡漏一个铜牌。这是他从总决赛中学到的新晋战术。
平出凉太的最终得分为，自由滑172.2分，总分274.9分，超过阿廖沙排名第一。
阿廖沙的眼睛暗淡了一瞬，扬起一如既往的笑容说道“我早就知道要被最后一组的变态一个个超过去。”
梁舒不说话，搂着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阿廖沙体格壮实，身高腿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阿廖沙揽着梁舒。
阿廖沙憨憨地笑着，像个大毛熊，“梁舒，你一定要争取超过我，超过多多的。”
G国二哥科林的比赛却进行得不是很顺利。他本就没有跳四周跳的实力，短节目意外蒙对了4T，进入最后一组。如果他实力强劲，G国也不用慌慌忙忙逼着去年升组的布莱克上位。自由滑时间长跳跃多，可不像短节目可以凭运气。他一上来就失误了一个4T和一个3S。
同属G国的布莱克心越来越沉。在花滑比赛中，同国的选手是对手，更是队友。如果科林超常发挥，站住前六的位置，布莱克的压力会小不少。但是现在布莱克只能选择放手一搏。G国作为花滑强国，明年还有大神复出，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自己，布莱克都必须确保奥运会的三个男单名额到手。
布莱克紧锁着眉头滑到场地中心。他的出场顺序太过靠前，主要竞争对手一个都没有出场，没有参考依据。那么就只能竭尽全力的拼了！布莱克下定决心，伴着《堂吉诃德》的旋律滑出去。
第一跳4T+3T，布莱克的第二跳虽然轴歪得厉害，但是也强撑着落冰了。布莱克展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随着音乐的节奏，漂亮地翻了一个手花。他动作做得俏皮，心中却沉重得很。他决定，挑战自己的极限难度——四个四周跳。
前面三个四周跳都完成得不错，但是当第四跳3A时出了问题。布莱克的体能下降严重，他并不是擅长跳3A的选手，对他而言3A和4T的成功率差不多。这一跳他从起跳时就感觉不好，强撑着草草落冰没有摔跤。但是3A却变成了2A，分数损失一大半。
布莱克一下子慌了。他准备了4个四周跳和1个3A的极限难度编排，也准备了3个四周跳和1个3A的编排。不管那个编排，都不曾编入2A。
怎么办？加入2A会不会影响节目构成？我该不该找机会重跳一个3A？
布莱克心中一乱，脚下就不稳，3Lz+3T的第二跳双手扶冰。他勉强稳住了心神，磕磕绊绊完成了后面的比赛。布莱克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把极限难度套完成，他甚至有希望争金。但是自己失误了，就只能看别人的脸色。
技术分（T分）：99.8
节目内容分（P分） ：82.3
自由滑总分：182.1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285.3。
这个分数不低却引发人遐想。如果后面选手完成三个四周跳，就一定能超过布莱克拿到奖牌，甚至是银牌。
伊柳沙心底有了计较，布莱克的失误给他不错的上位机会。他已经长大了，但是R国媒体提到他还是称他为，霍伊尔的师弟，R国男单未来的希望。他想拥有自己独立的名字，他想告诉大家，伊柳沙已经是R国男单的希望。
他倔强的眼眸看着教练和霍伊尔，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R国主教练很不愿意答应小徒弟。伊柳沙用保险战略保住一块铜牌，实力更强悍的霍伊尔争金，两面R国国旗同时升起，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伊柳沙分毫不让，梗着脖子说道“梁舒也时常在自由滑里上大难度。”
R国主教练翻了一个白眼，“梁舒能在世锦赛前，在更衣室里睡大觉。这是什么心理素质？”
伊柳沙偏过脸不吱声，旁边赛组委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催他上场，不少人都转头看过来。
霍伊尔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短节目时答应你了。”
伊柳沙羞涩地笑了笑，转头踏上了冰场。霍伊尔的眼神满是担忧，阿廖沙和R国主教练同样皱起了眉头。
阿廖沙摇摇头说道“伊柳沙还是决定去争了。他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我们这些后面的男单比他差得远，霍伊尔到职业生涯的巅峰期末期了。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梁舒了然地笑道“但是伊柳沙只看得到前面的霍伊尔。”
伊柳沙的《假面舞会》在总决赛后又细化了一些编舞动作，加入了芭蕾动作和军人意象，沙俄小军官的形象更是鲜明。
伊柳沙能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他比第一次比赛，第一次踏入成年组时，状态更加兴奋。
第一跳4T+2T，伊柳沙擅长的4T连跳。但是他在第一次点冰时就滑了一点，没有吃上劲。伊柳沙的心情瞬间从亢奋转成慌乱，他几乎是呆滞地等着自己摔倒，半点挽救都做不了。
场边的霍伊尔叹息地闭上眼睛。伊柳沙只会4T和4S，三个四周跳的配置只要失误了，他连挽救的空间都没有。这就是他不让伊柳沙加大难度的原因。但是昔日的小师弟长大了，他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能无话不谈了。
霍伊尔很明白伊柳沙的心理，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而已。年轻人的一腔热血，根本没法劝，或者说劝也没有用。
失误后伊柳沙慌了阵脚，4S双足落冰，旋转时轴心偏移。他自己把领奖台越推越远。
梁舒和波琳娜教练对视一眼，含义很明显。
机会！机会来了！
第67章 赛季最美自由滑
伊柳沙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低着头来到冰场出口。
“师哥……”他嗫喏地抬眼看向霍伊尔，霍伊尔平静地说“去等分吧。”
伊柳沙回头望了望，沉默地向等分区走去。
霍伊尔轻声对气鼓鼓的R国教练说道“您应该陪他去等分。”
“你认为他配得上这样的待遇吗？我们太宠着他了, 要让他长长记性才行。梁舒比他还小，却比他成熟稳重多了。一年升入成年组的运动员, 人家把一个项目扛起来，跟你和欧文这样的选手平等对话, 伊柳沙却像个孩子。”R国教练呼出的气都带着火星。
“至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分数。教练, 今天有很多记者来。”霍伊尔劝道。
R国队教练跺了跺脚, 走到了伊柳沙身边。两个人明明是师徒，却坐在凳子的两边，并不对视。
伊柳沙的得分打出来了。
技术分（T分）：92.9
节目内容分（P分） ：89.9
自由滑总分：172.8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273.1
排名在布莱克和平出凉太之后，位列第三。
伊柳沙看到分数, 身上一股撑着的劲一下子垮了下来。这个成绩不能说不好，但是和R国接班人的要求相差甚远, 和R国冰迷的目标相比差得更远。他今天的表现，堪称R国战犯。
“还好有霍伊尔在。”R国主教练叹了一口气。
伊柳沙闻言, 默默地低下了头, 牙齿紧咬。他无法对自己说，后面的梁舒和霍伊尔都会失误，他能保持第三名到最后的谎言。他终究要和世锦赛奖牌擦肩而过。
欧文一瘸一拐地蹦到霍伊尔面前, 他不惧霍伊尔冰山一样的冷脸搭话道“伊柳沙和平出凉太的分数对于顶级男单没有威胁性。霍伊尔, 你的麻烦来了。”
霍伊尔沉默，他不愿意在欧文面前指责同门师弟，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他无从反驳。花滑大国能够垄断奖牌，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两到三人打出的战术配合, 伊柳沙的任性让R国的链式防守失效了。
如果伊柳沙能够按照预定方案，完成290左右的高分，梁舒就会很难选择有利战术。但是伊柳沙只拿了273分，给梁舒很大的容错空间。如果他跳两个四周跳，只要clean就有可能赢。如果梁舒选择三个四周跳，不但能稳赢，还会给霍伊尔造成冲击。
自由滑最后一位出场的选手最怕前面的选手上高难度。因为最后一个上场心理压力是最大的，冰面状况泥泞不堪，失误的可能性很大。选手们一般不愿意在这个出场位置拼难度。除非是实在逼不得已。
欧文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说道“你等着吧，梁舒的表现不会让我们失望的。虽然我没法上场，但是我的名额还是会给你制造麻烦。”
解说汤馨把麦关掉，小声地对搭档说“伊柳沙的分数并不高，梁舒这赛季每一场的总分都能超过他。你说，咱们能不能肖想一下世锦赛的奖牌。”
“之前的成绩，都是在梁舒状态不错的情况下拿到的，花样滑冰比赛很吃状态。这次世锦赛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再说了，这可是世锦赛。虽然都是世界大赛，但是世锦赛的含金量和大奖赛还是不一样。”
汤馨叹了口气，“我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万一成真了呢。16岁少年升组第一个赛季，世锦赛夺牌，C国男单史上第一枚世锦赛奖牌，这也太刺激了。”
徐跃抿抿嘴唇小声说道“我也在心里想呢，正好这场自由滑失误多，咱们有机会。但是这个梦也太美了，我不敢想。”
******
梁舒一身黑袍出现在冰场中心，浓烈的黑和冰场极致的白，形成了刺目的反差。不需音乐响起，就把人带到了《卡拉马佐夫兄弟》的世界。俄国的冬天，天地间只有白色，监狱的墙是白的，没及小腿的雪是白的。只有马车留下整齐的辙痕和黑色的蹄迹，远处黑色的镣铐叮当作响。
梁舒像婴儿一样卧在冰场中央，静美如水边的阿佛洛狄忒。
上帝死了。
梁舒慢慢睁开了清澈的眼睛，直起身双手缓缓落下，好似唤醒了世界。熟悉原著的观众们立即明白他在扮演男主阿廖沙。黑色的修士长袍，静谧的眼睛，他是天使一般的阿廖沙，美得让人心颤。
布莱克扬眉说道“他改了开场动作了吗？额，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很高级。怪不得很多冰迷说，梁舒的每一场节目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藏，值得珍藏。我好朋友钟钰连梁舒赛前合乐滑的版本，都要挑选角度买下来。”
阿廖沙骄傲地说“钟钰果然很懂花样滑冰，不愧是我男神。我也珍藏了钟钰每次的比赛录像，C国冰迷都没有我收藏的全。J国杯结束后，他这套节目被称为最好的自由滑。总决赛的《卡拉马佐夫兄弟》换了考斯腾，所以感觉更对路一些。但是我有预感，他世锦赛的这版《卡拉马佐夫兄弟》，才是最好的一次。”
布莱克拉长了音说道“拜托，我不想再得铜牌了。运动员自己是编舞师真的是BUG。”
阿廖沙把手搭到他的后颈上威胁道“不然你和我的第六名或者第七名换一换？”
细腻柔美的大提琴拉开了序幕，木管乐器为旋律添加了几分华彩。梁舒坚定地压步后滑，左脚呈崴脚式大外刃，右脚利落地点冰。
4Lz。这个跳跃兼顾了力度和美感。梁舒不愧是世界上第一位完成4Lz的运动员，只有他才能做出4Lz独特的飘逸感。
完成跳跃后，梁舒稍微调整一下，换成左脚点冰。
4T+3T。同种跳跃的连跳，更加连贯和谐。由梁舒这样的连跳大师施展出来，更加美轮美奂。
解说汤馨激动地说“这是梁舒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完成4+3连跳，在开发出4+3连跳后，他的自由滑可以完全避开两周跳了。”
汤馨的手指紧紧捏着头麦，手汗已经打湿了前端的海绵。她解说花滑比赛多年，自然知道，如果梁舒只想用两个四周跳，没必要冒险上4+3连跳。他一定会有后招。而如果梁舒能够成功在自由滑完成三个四周跳，其他动作不发生大失误的话，拿一枚奖牌是板上钉钉。
汤馨紧张地吞咽吐沫，双目死死地盯着梁舒的声音，甚至忘记自己在直播解说。
这时，全场发出惊呼。
梁舒跳了一个3A后，好似落冰翻身一样换了足，随后原地接了一个3S。
场边观战的霍伊尔眉头紧锁，惊讶地说道“3A+1eu+3S，他跳了一个夹心跳！他彻底解放了3A连跳的样式。”
欧文惊呼“那是个1eu？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一般三连跳都是3+2+2的配置。”
“是的，也称1/2后外结环跳(half loop)。最新版的cop中说，1eu按照后外结环一周跳的分值计算，半周跳能达到一周跳的分值非常划算。但是大家都是成年男单，没事谁会去跳一周跳？这么多年，大家都把它当成一个废政策来看。梁舒却真的用上了。”
“妙啊。3T和3Lo是唯二两个能接任何动作跳跃，可是如果选择把编排中重复的机会给它们，在难度上又会吃亏。梁舒的1eu看起来只有0.5分，但是它相当于在冰上迈了一步。这分明是休息了一秒钟，得了0.5分。我休赛季一定要练这个跳跃。”
霍伊尔补充道“他在BV（基础难度分）上根本没吃亏，因为夹心跳的第三跳难度分，比传统的三连跳高。half loop后面可以接任何一个跳跃，只要这个能做到原地起跳完成，就可以接到后面。梁舒的3S和3Lo都是可以原地起跳的。如果梁舒愿意，后面也可以接入F跳、Lz跳，赢得更高的BV。”
欧文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在总决赛是因为不能跳3A+3T，又没有练过3A+3Lo导致失误。现在他找到解决方式了。吃了一次亏就要彻底解决后患。嘶，这份执着的精神，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这么妖孽。”
梁舒稍稍从密集的跳跃中喘了口气，跳接燕式旋转。钢琴的单音悲壮苍凉，富有力度，弦乐把冰场织得密不透风，密集的和旋如排山倒海般来临。一切都是灰色的，冷调的灰。十几人合围的大橡树，仿佛能穿透天地。梁舒双手伸开，侧身朝向天空，仿佛在模仿大树的枝杈，触摸遥不可及的太阳。
他精巧地用一个结环步，滑出燕式旋转，优雅连贯得好像在参加舞会。
和声小调悠远清澈，极具民族风情。梁舒的定级步法编排得曲折流连，顾盼生辉。梁舒用内勾步接外勾步，再接括弧步，最后他双手抱头低头含胸，脚底如圆规一样画了一个圈，以一个同样的结环步，呼应前面的动作。
就像定级步法以结环步开始，又以结环步结束。命运是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没有人能逃过这个痛苦的世界。高傲美丽的卡嘉陷于疯狂和愧疚。聪明绝顶的伊万，在清醒中分裂。至情至性的米卡在挣扎中癫狂。阿廖沙是像神一样的孩子，未来的路却只能独自前行。
梁舒双脚伸直外开，身体微微后倾，在超快的滑行速度中，进入大一字步法。他单手捂住自己的左脸，袖口处柔软轻薄的木耳花边，在急速滑行中绽开。黑色的花朵，在簌簌地风声中，亲吻着苍白清瘦的腕骨。
超长的大一字步法，应和这小提琴的长音，本就震撼人心。梁舒的手部和面部动作更是堪称神来之笔。
没有人舍得鼓掌，没有人愿意破坏这份极致的美丽。
欧文在静寂中鼓掌，用法语大声喊道“Bravo！”欧文话音刚落，观众席上如梦初醒，纷纷叫道“Bravo！”这本是在音乐会和芭蕾舞剧中常用的叫好词汇，花滑场地上出现过各式各样的叫好声，很少出现这个词汇。但是梁舒的大一字滑行担得起一切古典矜持的赞美。
梁舒的滑行速度渐渐变慢，钢琴低音如心脏跳动一般，骚动着空气。他在大一字滑行中，直接转身起跳。
3A。落冰直接砸在钢琴的重音上，分毫不差，跳得人头皮发麻。
布莱克抱着头说道“这，这也太超过了。我得缓一缓。”
“梁舒的合乐技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阿廖沙被震撼得拿不稳录像的手机。
伊莎贝拉在观众席上喊到大脑缺氧，3A跳得让人舒爽透顶，她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受到的震撼。
音乐进入了如水的慢板，长笛声明丽清澈，大提琴温柔缠绵。闭上眼，仿佛看到静置的水塘上飘着半腐烂浮萍，落叶打着旋飘在静谧的水面上，惊起一丝涟漪。
梁舒轻轻亲吻自己的手指，随着后滑的动作，把手臂往前送去。他眉头微蹙，眼神温柔又复杂。阿廖沙和哥哥立场相悖，但是他们终究选择了亲吻彼此。他们想摧毁对方的信仰，却递上了真挚的爱。
霍伊尔轻笑一声说道“梁舒竟然比俄国人更懂俄国人，和俄国人的浪漫。”
宽广，悲悯，救赎，浪漫。
俄式的浪漫，是西伯利亚冬天的铁棍浇上热可可。舔一口，唇齿间甜蜜带着血腥气。
梁舒转身加速，双脚呈八字直接起跳，一个潇洒自如的4S平稳落冰。梁舒的萨霍夫系列跳跃一直都有独特的美感，每次跳出来都能获得极高的GOE加分。
场边波琳娜和邢伟教练兴奋地击掌。梁舒有三个四周跳打底，奖牌稳了。谁能想到，两天前还在倒数第二组争牌无望的选手，已经预定了一枚奖牌？
霍伊尔突然出声对欧文说道“梁舒跳了三个四周跳，伊柳沙的奖牌没戏了。”
欧文耸耸肩说道“我就说梁舒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怎么样？他不但拿了伊柳沙的奖牌，还给你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吧。”
霍伊尔抿紧了双唇呼吸声慢慢变重。他短节目有优势，一样的自由滑配置，赢的人会是他。
第68章 算摔了还是没摔？
乐曲进入波澜壮阔的高潮。小提琴在宏大的管乐中悲鸣, 弓弦越拉越紧，揉弦越来越重，仿佛天幕即将落下, 末日将要来临。
梁舒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自由滑还有1分钟结束，可是他的肺已经快炸了。肌肉含量减少的恶果不是短时间调整恢复就能弥补的。他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 大腿在颤抖，肌肉甚至有痉挛的趋势。
下面一跳是3F, 梁舒最不擅长的三周跳。菲利普系列跳跃和勾手跳同宗同源, 动作极其相似, 只是一个滑行用刃是内刃，另一个是外刃。自从梁舒这赛季主攻4Lz，菲利普跳的感觉就越来越差。但是由于他之前已经用过了擅长的3S，所以最后一跳必须跳3F。
赛场边上, 波琳娜教练紧紧握住栏板，大声提示梁舒技术要点。只有队内知道, 梁舒这套节目最大的炸点是3F。如果3F成功，他将凭着一套全clean自由滑, 反超到第二名。
如果3F摔倒, 甚至跳空，银牌的归属将看裁判的判罚尺度。梁舒的裁判缘，远比不上被称为R国太子的伊柳沙。他想拿到银牌, 想凭一己之力, 为C国拿到奥运会的男单三名额，就只能靠自己做到最好。
邢伟教练同样脸色沉重。弱国出身的运动员，格外容易被裁判拿捏。一样的错误, 如果是伊柳沙做出来，可能只影响T分（技术分）。如果是其他人失误, 裁判换一个角度说，跳跃失误损害了节目完整性，从而狠狠扣P分（节目内容分），你也没脾气。甚至以一次失误的比赛为基准，重新定义P分的档次也未可知。
“摔！摔！摔！”鹿谦的眼睛闪出疯狂的神色，他已经不在乎被别人听到了。他只有一个念头，让梁舒摔倒，再摔倒。哪怕以梁舒现在的分数也能稳稳超过他，进入前十名。
梁舒左脚内刃滑行，右脚点冰起跳。这一跳的高度明显有些欠缺。梁舒尽力转完周数却无暇顾及旋转轴心。当旋转完成的时候，他的身体和冰面已经呈45%角，几乎是必然摔倒。梁舒伸出双手，猛地撑了一下冰，随后收紧核心，奇迹般地稳了下来。
场上的观众一片惊呼。运动员救场见得多了，没见过这样极限挽救的。
这样能行？以为要磕头行礼了，结果他在最后一秒站住了。这是刻意挑战我们心理防线吗？
梁舒的状况远没有那么乐观，他头脑眩晕，太阳穴突突突跳着疼。梁舒张嘴大口呼吸，可是供氧量根本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节目编排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梁舒几乎是双眼发黑，盲跳起脚。还好下个跳跃是他铁板一样的3Lz+3Lo，勉强完成了第一跳，只是第二跳时失去了动力，导致双足落冰。
梁舒连续出现两个中错，体力即将耗尽。但是他还有一个单跳没有完成，如果最后一跳顺利完成，他还保留着争夺银牌的悬念。如果最后一跳出现大失误带动后续崩盘，他甚至会丢掉铜牌乃至第四名。因为伊柳沙和第四名平出凉太的分差并不大。
一旁观战的霍伊尔乃至布莱克都松了一口气。如果今天来的是满血的梁舒，他势必猛烈地争夺金牌。但是半残状态的梁舒，注定要功亏一篑。
梁舒的身体累到只能凭着肌肉记忆运动，但是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按照原计划，他的最后一跳是3Lz单跳。如果没有意外，这套三个四周跳的配置，足以让他冲击银牌。不过现在一切都成了未知数。他不敢保证3Lz的成功率了。
这就是结局了吗？即便及时调整状态，即便前面高难度的四周跳都完美完成，我还是不能站到领奖台上吗，难道蝴蝶真的飞不过沧海？
不甘心，我不甘心！命运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想让我眼睁睁看着机会从指尖溜走吗？想让我就这样输给自己吗？
没那么容易。即便刀锋已经逼到脖颈，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梁舒的眼睛突然变得凌厉慑人，他用尽力气扯出一个不成样的笑容。即使如此，赌上一把又何妨？小爷今天跟你玩到底。
他深吸一口气，左脚全力点冰，疲惫到极点的身体腾空而起。
4T。梁舒在濒临绝境的时候竟然选择加大难度，做了第四个四周跳。
霍伊尔在梁舒伸出左脚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选择。他一个箭步冲到了围栏边缘，冷静的面孔出现了一丝裂缝。“这个疯子。”霍伊尔喃喃地说道。
梁舒在落冰的瞬间，膝盖将缓冲做到极致，但是重心还在一点点地失去。他紧忙用另一只脚落冰。
落冰翻身。这也是跳跃落冰的失误之一。
梁舒表情却半点不慌，他在翻身后迅速接了一串结环步和乔克塔步，好似刚才的落冰翻身是步法衔接的一部分。随后他还顺势滑到裁判席前，翻了一个手花，公然撩裁判。
裁判们被梁舒淡定投入的表情搞得有点懵。大家纷纷挠着头交头接耳，不知道这个跳跃该不该算失误。毕竟梁舒这版《卡拉马佐夫兄弟》从开场动作就和其他版本有差异，大家拿不准梁舒是不是有意为之。
刚才的动作失误了吗？当然失误了。只不过，梁舒咬着牙做出刻意编排的姿态。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骗过裁判，只要有一分希望，他就愿意尽全力掩饰。
乐曲进入最后的尾声，狂暴的节奏舒缓下来。钢琴的音色清冷曼丽，双簧管有一种不动声色的风情，好似贝加尔湖畔的冰冷美人。
梁舒脚下突然一绊，向前扑倒。冰迷们纷纷发出惊呼，梁舒完成了所有技术动作，这只是最平常的滑行而已，居然生生平地摔倒。
梁舒已经没有力量挽回重心了。他在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拼命了四分多钟，最后要在这里因为摔倒而扣一分吗？明明还有十秒钟就要结束了呀。
还有十秒钟？梁舒瞬间想到了办法。
他在落冰的瞬间，将自己摆成了优雅的姿态。他并没有试图站起，而是慢慢蜷缩身体，将身体摆成开场时的婴儿蜷缩模样，随后利用最后三秒钟，亲吻了冰面和手指。
音乐结束了，掌声却反常地没有立刻响起。全场都愣住了。
梁舒到底有没有平地摔？如果说他没有平地摔，而是自己精心设计的编排，可当时摔倒得确实有些突然。如果说他是平地摔，那怎么解释梁舒顺畅自如的结束动作？他的结束动作重回婴儿姿态，首尾呼应，意蕴丰富，不可能由一位运动员当场即兴完成。
一场比赛，居然出现了两大悬案。裁判们皱着眉头交头接耳，头发都要被薅秃了。
梁舒却管不了这些，就着爬俯的姿势，大口喘气。他的眼仁完全虚了，大脑一片空白。他强撑着告诉自己，做戏要做全套，坚决不能让裁判发现，自己因为体力不支而平地摔。至少不能让他们现在看出来。就算硬撑也要撑到分数出来之后。
梁舒机械性地凭着直觉，一脚深一脚浅挪到等分区。邢伟教练给他递上水杯，焦急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梁舒强撑着说道“我没事，别跟我说话。”
邢教练又把水杯递上去，梁舒依然轻轻摆手推拒。他怕自己一张嘴就吐出来。梁舒体力透支，胃里翻江倒海地闹腾，脑子里嗡嗡作响。但是他咬紧牙关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分。除了冷淡一些，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死在这，也要把戏做全套。
梁舒的分数出来得格外慢，好似裁判对于摔倒和双足落冰的判罚也很纠结。
霍伊尔已经在冰场入口处备战，目光却紧盯着大屏幕。他是最后一名出场的选手，也是R国花滑最后一位守门人。饶是霍伊尔身经百战，此刻也无法保持冷静。
“我没想到他居然能跳四个四周跳。如果他那两个动作被裁判认定为失误，并遭到大尺度的判罚。那么他最终的分数对我没有冲击。如果没有的话，他的分数足以争金。”霍伊尔眉头紧锁。
“伊柳沙已经掉出了领奖台，没有两枚奖牌做底，R国冰迷不可能满足于一枚银牌。”R国主教练意有所指地说道。
霍伊尔顿了一下轻声道“我明白了。”
分数出来，全场哗然。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分数。没有人能想到状态不佳的梁舒能有这样的发挥，而有四个四周跳的自由滑，也足以配得上这样高的分数。
技术分（T分）：116.9
节目内容分（P分） ：101.7
自由滑总分：218.6（WR）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318.2（WR）排名第一。
奇迹降临伦敦冰场！这是足以记入花滑史册的惊天大逆转！从短节目第七名逆袭到总分第一名，这是绝对的疯狂。
梁舒同时创造了花样滑冰男单自由滑世界纪录和总分纪录！这是他在本赛季第四次创造世界纪录！
裁判并没有对双足落冰和平地摔，做出额外的处罚。
梁舒看了一眼分数后，扭头就吐，腰腹不自控地抽搐，天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忍下来的。邢伟教练早从梁舒搏动的青筋中看出端倪。他掰了一支葡萄糖，给梁舒灌下去。梁舒缓了缓脸色才好一些。
此时所有人都明白了。梁舒后半段早就体力透支了，最后一跳和最后那一摔，都是体力原因导致失误，却被他惊人的临场能力圆回来了。更可怕的是，他为了瞒过全场，生生在等分区忍了四分钟，不露端倪。
备战区的运动员们看向梁舒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连霍伊尔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场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但是对自己这么狠的，还是第一次见。人们对不要命的人总是心存恐惧。
霍伊尔凝望着梁舒的方向。梁舒正平躺在担架上接受队医检查，他身前人来人往，根本不可能和霍伊尔对视。但是霍伊尔已经明白了梁舒的回答。
他不认输，哪怕只剩最后一点希望，他也会拼命争取金牌。不管他身处怎样的困境，不管他面对的是谁。
霍伊尔突然了然地笑了笑。
五年前，他也曾这样挑战过当年男单的王。如今，被挑战的人变成他了。
时间过得真快。无论是输还是赢，他都想站着打完这场仗。
第69章 冠军归属
布莱克抹着鼻子说道“霍伊尔的脸色好严肃, 从西蒙斯休赛后，就没见过他认真拼了。他的压力也不小，我刚才看到R国主教练, 一直在他面前叨叨不停。”
阿廖沙摇摇头说道“他压力挺大的。R国人已经习惯于花滑夺冠了。出了问题，肯定是霍伊尔背锅。所以他必须要全力保证金牌。我看, 梁舒这把凶多吉少。霍伊尔还是世锦赛之王，到了世锦赛的赛场上自带buff。”
“我还是希望梁舒能出现奇迹。反正我没戏了, 我编舞师得到金牌, 我也跟着开心。”
《大师与玛格丽特》在沉闷阴郁的鼓声中开始。霍伊尔气场强大, 几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就压住了狂暴的音乐。他开场就跳了4T+3T，豪取16分。随后的4Lz和4S也完美完成。
冰迷伊莎贝拉双手抱头喊道“霍伊尔的三个四周跳都clean了！怎么会这么修罗？谁帮我算算分，我心都快蹦出来了。”
“我好想让舒宝赢。第一次见到有花滑运动员累到吐。他绝地反击，拼出了世界纪录, 只有冠军才配得上这一切。”
“很困难了，毕竟短节目相差小十分。霍伊尔完成了三个四周跳, 胜率大概三七分。只能祈求上天了。”
乐曲进入了华彩乐章，花腔女高音的演唱, 给节目蒙上了浓重的哥特色彩。低沉的男声合唱, 铺垫出压抑到窒息的气氛。
霍伊尔自10岁进入少年组赛事以来，已经十多年了。他懂得如何调动观众的情绪，他懂得用最少的体力, 营造氛围。霍伊尔上肢舞蹈十分有力, 仿佛是天幕后面高不可测的傀儡师，用丝线控制着人们的一举一动。
霍伊尔在蛇形接续步后面，直接接入三连跳, 3A+3T+2T。这一跳和方才梁舒的3A夹心跳的观感很不一样，一个是规整秩序, 一个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高难度的跳跃一个一个地完成。霍伊尔也放开了表演。他的步法狂放不羁，大开大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魔王的嚣张和诡秘。他轻轻转动脖子，肩部的深紫色羽毛闪烁着暗夜的光泽。台上的R国迷妹，被撩得尖叫。
邢伟教练眉头紧锁。照这样下去，梁舒很难夺冠。霍伊尔根本不给人机会。波琳娜轻声道“再等等，也许还有机会。”
“霍伊尔后面都是三周跳了吧。”梁舒撑起上身问道。
“好好躺着，我们帮你盯着呢。”邢伟教练又把梁舒身上的毛毯裹好。
梁舒从厚实的大毯子里露出一颗小脑袋，锲而不舍地问道“四周跳全clean了吗？”
邢伟教练点点头。
梁舒搓了搓脸，抬头道“金牌没戏了。邢教练别瞒我了，我真没事。过不了几分钟，全世界人都知道了。”
邢伟教练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是不服气。临近世锦赛受伤，顶着伤病上短节目，又火速恢复状态创造世界纪录。你已经做好了一切，怎么偏偏是这个结果？”
梁舒仰头说道“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一定能得到回报，我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在我拼尽全力的时候，我已经得到很多了。霍伊尔的发挥也不差，毫厘之间的事情只能认了。我堂堂正正地输给霍伊尔，没有什么遗憾的。”
这时场上突然出现异变。霍伊尔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是跳4T吗？他做了第四个四周跳？”邢伟教练摇着周庆的肩膀说道。
周庆呆愣地回答道“我想是的。”
“无所谓了，都结束了。”邢伟直拍大腿。他们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霍伊尔的四周跳即便摔倒，得分也高过普通三周跳。
波琳娜将生无可恋的邢伟拉起来，笑着说道“可惜，就我的眼睛来看，霍伊尔落地时还有大半圈没转完。按照规则，这个跳跃极可能被降组。”
“降组有什么用？那也是个三周跳，我们凶多吉少。”
梁舒伸手拽住波琳娜教练的胳膊，兴奋地说道“等等，霍伊尔跳的4T很可能被降组成3T，而之前他已经在连跳里用了两次3T。第三次重复跳跃，将违背COP，受到跳跃无效的处罚。他在这个跳跃上，将损失12分左右。”
波琳娜点头道“一线男单很少会犯这样的错误，他们通常会为有降组风险的跳跃提供安全绳，不在编排中重复低一档的同组跳跃。霍伊尔的编排明显是临时改的，这里本应该是个3Lo，却被升级成4T。但是由于决定下得太过匆忙，没想到重复跳跃的隐患。”
梁舒突然撑着波琳娜的手臂站起来。实时技术分出来了，上面显示的是3T。
“我们有机会了！”
霍伊尔瞥到了实时技术分后，恨不得时光倒流。四个四周跳配置缺乏成套拉练，竟然在这种小地方雪崩。开场拉风的4+3连跳，竟然成了他最大的隐患。可是现在三个3T已经跳完，无从补救。霍伊尔狠狠一闭眼，勉强稳住心神。
3Lz，依旧稳稳落冰。
别的运动员遇到这样的惨案，后面的动作不说全崩，也会出现失误。但是霍伊尔的表现依然稳健，不愧是男单大魔王。
长号越催越紧，小提琴的声音凄厉高亢，节目进入了最后时段。霍伊尔脚下如飞，投入到最后的步法当中。霍伊尔的步法坚实有力，动作密度极大，将现场的氛围拉到最高潮。
在场观众纷纷鼓掌。但是同时，一个疑问升了起来。霍伊尔能否超过梁舒，创造新的世界纪录，实现卫冕呢？
R国主教练满脸胀红，急促地对着霍伊尔说道“你怎么会失误？你还不如随便跳一个2A。”
霍伊尔还是那样的冷脸，只是神色很疲惫。“我和梁舒的位次离得太近了，没时间细想了。能记得更改后的跳跃，已经尽力了。”
R国主教练双手拄着膝盖，不停地薅着没几根的头发。如果霍伊尔的4T站住了，自然稳稳夺金。如果那一跳是一个普通的三周跳，胜利天平也在他们这边。偏偏这是一个分数完全作废的违规跳跃。
邢伟教练和姜晚南一人一边握着梁舒的手。梁舒把手往后抽了抽，想缓和一下气氛。
邢伟教练抬头，平常坚毅的汉子，现在双目含泪。他为花滑付出了所有好年华。当丰美的收获放在他面前时，他反而害怕了。邢伟颤抖地说道“这是世锦赛，我们可是在争夺世锦赛的金牌。”
梁舒抱住教练，在他耳边坚定地说“教练，我会得金牌。我以后还会得很多很多金牌。”
C国解说间里，汤馨的嗓音意外地紧绷，“现在男单的所有比赛都已经结束，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霍伊尔的分数。如果不出意外，金牌将会在他和我国选手梁舒的身上产生。霍伊尔跟随R国主教练来到了等分区，不过两人兴致不高，并没有交谈。从霍伊尔的脸色上看，他对自己自由滑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徐跃，你对本场比赛有什么看法？”
徐跃说道“从感情上来讲，我当然希望梁舒夺冠。事实上在赛前，我和汤馨曾谈过C国队夺冠的事情。但是我们都没放在心上。事情太过离谱，就会像说笑话一样说过去。半个月之前，我们还不确定梁舒会不会来世锦赛。一周之前，我们的希望是梁舒进入前七名，创造历史最好成绩。半个小时之前，我们在想可不可以肖想一枚奖牌。但是现在，C国花滑在向金牌发起冲击。这是真正的梦幻之旅。”
汤馨擦干了眼泪，郑重地说道。“此前梁舒获得了今年大奖赛总决赛的冠军，但是世锦赛的意义和含金量是完全不同的。”
“C国花滑队组队至今四十年。从组队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有一个世锦赛的梦。我们先天不足，但是可以愚公移山。别人可以用一代人完成的事情，用三代四代人去完成。33年前，我国男单选手邢伟第一次向世锦赛发起冲击，他最终排名仅为第17名，却代表C国花滑第一次进入自由滑的比赛。26年前女单选手姜晚南拿到了C国花滑第一枚也是唯一一枚世锦赛奖牌。自从姜晚南退役，C国花滑已经沉寂了太久，久到我几乎不知道希望是什么样子。”
汤馨抽了抽鼻子又说道“直到去年，梁舒横空出世，他像太阳一样冉冉升起，带给C国花滑最美好的一切。我解说花滑项目二十年，从未这样充满希望。我同样很开心，能在世锦赛的舞台上，重新看到邢伟和姜晚南的身影。他们在以另一种方式在守护着C国花滑。而梁舒和稚嫩的C国花滑，值得所有花滑人的付出。不管今天最终的结果如何，梁舒都已经创造了历史。让我们一同陪着梁舒等待，最终的结果。”
分数大屏闪烁，全场观众心都提到嗓子眼，伊莎贝拉捂着眼睛不敢看。
技术分（T分）：109.1
节目内容分（P分） ：99.2
自由滑总分：208.3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317.7 。排名第二。
2016年花样滑冰男单世锦赛的冠军是，C国梁舒！
第70章 春晚邀约
全场都沉寂了一秒, 随后巨大声音掀翻顶棚。备战区的众多运动员两眼呆滞，阿廖沙和布莱克两个憨子反复确认自己的实力没有问题。他们惊恐的对视了一眼。
口嗨是口嗨，实际是实际。那可是霍伊尔, 世锦赛之王霍伊尔。梁舒真的拿到金牌，反把他们吃惊坏了。
解说汤馨激动地喊道“我们是冠军！尽管一直不被看好, 对手空前强大，但是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恭喜梁舒为C国花滑摘取第一枚世锦赛金牌。恭喜梁舒一年双冠, 创造历史。今晚, 伦敦冰场将响起雄壮的国歌。请大家不要走开。”
转播镜头还没有移走, 各方人士的表情尽收眼底。
鹿谦跟见了鬼一样，面皮不断抖动着。A国主教练叨叨着自己带过来的都是废物，A国冰协也是废物，不能把梁舒归化到A国。英语是通用语, A国主教练说话声音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大家朝着A国队的方向努努嘴, 暗搓搓地看好戏。
反观梁舒却淡定多了，他还没来得及欢呼一下, 就被自家教练们的怀抱箍到窒息。有机会夺冠和最终夺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整个C国队恨不得人人薅两把梁舒的头毛, 都不知道怎么庆祝好了。
布莱克率先将梁舒解救出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大概率得铜牌，情绪稳定。布莱克揽过梁舒的脖子，咔嚓自拍一张, 转手上传。
“我也来我也来。”阿廖沙像大熊一样冲过来, 让布莱克帮忙拍照。
“阿廖沙，R国队刚没了金牌，你跑来跟我凑热闹合适吗？”梁舒提醒道。
阿廖沙挠挠头毛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伊柳沙和霍伊尔互相安慰一下不就行了。我的邻居可是新科双料世界冠军！刚才我和布莱克查了一下, 上一个男单一年双冠还是在二十年前。也就是说，你是新世纪唯一一个, 达成在一个赛季中获得男单大奖赛和世锦赛双料金牌成就的选手。”
布莱克点开手机补充道“还是男单比赛年龄最小的世锦赛冠军获得者。”布莱克突然一拍大腿说道“这两个金牌在手。你有希望达成大满贯记录诶，甚至是花滑男单最快的年龄最小的大满贯纪录。”
阿廖沙恍然大悟道“是啊，主要差奥运会和洲际比赛金牌，洲际比赛对你不难，不过奥运会还是要看命。”
“错。”梁舒眉毛一扬说道“不止大满贯，我的目标是全满贯。我手上有世青赛金牌呢。”
布莱克乐了，他一样是世青赛冠军出身，保留冲击全满贯的机会。此前还没有一位男单选手达成全满贯的壮举。
欧文拄着拐杖挪过来，笑嘻嘻地想摸梁舒的头毛，被他躲开。“别动，让我沾沾运气，下次我好绝杀霍伊尔。”
梁舒低头让他摸了一下，火速躲开。
“祝贺你。虽然你夺冠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用了我的名额，我也跟着高兴。”欧文眯眼笑道“不过，下赛季你要拿金牌，不但要赢霍伊尔，还要过掉我这一关。”
梁舒抱上去真诚地说道“早点康复。下赛季赛场见。”
欧文点点头“你先忙，那边等着跟你合照庆贺的都排起长队了。”
梁舒往后一看，密密麻麻的，仿佛整个备战区的人都涌过来了。
霍伊尔分开人流走过来。他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只是目光疲惫了很多。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梁舒，恭喜夺冠。”
“谢谢，你真的很棒。”梁舒真诚地夸奖道。如果霍伊尔编排动作精细一点，他就没有可能赢下了。
霍伊尔头倒向一侧，耸肩说道“输了就是输了。但是我没有输在竞技层面，只是输在了编舞能力上。奥运年，你可不会赢得这样容易了。”
“下个赛季，我们试着两套节目clean，堂堂正正比一场。”梁舒被激起战意。
“一言为定！”
记者徐跃冲进密集的合照寒暄包围圈，把梁舒拉到央视直播镜头前，示意他跟大家打个招呼。
梁舒就像天生知道自己怎样在镜头面前最好看一样，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他在自由滑比赛中，体力透支太过严重，皮下的毛细血管都张开了，从眼下到耳际都泛着微红。
“大家好，我是梁舒。很开心能拿到这块金牌，虽然在之前已经拿过世界冠军了，但是世锦赛不一样的。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人，谢谢你们。”
“这块金牌来得特别不容易，其实梁舒这次世锦赛的状态并不好对不对，之前还出现过不参加的传闻。”
梁舒坚定地说道“不，我从未想过不来伦敦，今年世锦赛关系到明年奥运会的名额。我的名额，我自己来拿，就是爬也要爬过来。”
“明年就是奥运会了，祝贺你为C国花滑勇夺三个名额，创造纪录。你以惊人的效率获得了两个世界冠军，下面对奥运会有什么展望呢？”
梁舒皱皱眉头说道“一场一场的比吧。正如这次世锦赛，在我状态不佳短节目分数不高的时候，我没有觉得奖牌无望。我不认为自己得了两个世界冠军，就一定稳赢霍伊尔和欧文这些名将。事实上他们依然很强，无论是竞技方面还是心理方面。在奥运会年，所有人都会拼尽全力。所以，我只能比别人更加努力更加优秀。这会是很艰难的一个赛季，不过我很期待。”
徐跃话锋一转问道“我从去年全锦赛开始做梁舒的新闻报道，一路看着他走来，这一年真的特别特别不容易。春节的脚步已经来临，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你有没有收到什么惊喜的新年礼物？”
梁舒有些懵了，他四处观望求助，猛然看到身上穿的考斯腾。虽然不知道是哪位狂热冰迷送的，但是这却是惊喜又珍贵的礼物，正发愁无法道谢。“是这件《卡拉马佐夫兄弟》的考斯腾，我两度夺冠的战衣。谢谢你，这件考斯腾有给我带来好运。”
徐跃笑着说道“那由我代为揭晓，我们中央电视台送给梁舒的小礼物吧。”他递给梁舒一张纸卡。
“这是……春晚第四次彩排的邀请信。”他呆呆地看着摄像头，转头时水润的下唇光泽闪动，萌的徐跃想当场尖叫。
“是的，我代表中央台特地向你发出邀请，和全国人民一起过大年。由于考虑到世锦赛的赛程，春晚总导演首次破例提出，你可以直接从第四次联排开始参加。届时，你也将会在彩排现场看到其他冬奥健儿，提前祝你在春晚玩得开心。”
梁舒惊喜地挑眉，在C国春晚非常重要，能够中途加入，甚至第五次彩排才现身，是极难得到的待遇。他双手一拱，超级元气地喊道“谢谢徐哥，谢谢中央台。也提前祝全国人民新春快乐。明年记得关注花滑，关注冬奥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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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锦赛金牌！！！我在做梦吗，梁舒牛逼！！！！】
“西蒙斯-霍伊尔时代的垄断就这么被打破了？这可是霍伊尔啊，这可是奥运会前最修罗的世锦赛。”
“C国运动员得了世锦赛金牌……各位，我是在做梦吗？我掐了好几次大腿都没醒。”
“估计大家都没想到。你看梁舒领完金牌，直接还没捂热乎，就被邢伟和姜晚南抢过去，几只手不停地盘，金牌都快盘出油了。”
“楼上的，以世锦赛金牌的质量，我们担心它被盘掉漆比较实际。呜呜呜教练们轻点盘，这是舒宝滑到吐，拼下来的。”
“燃炸了，梁舒大心脏！这枚金牌太不容易了，赛前都在传他状态不好，赛后采访证明是真的。国足能有他一半的拼劲，都能踢进世界杯了。”
“还有谁！就说还有谁！大奖赛从进总决赛就是胜利，到顶住压力拿了金牌。世锦赛从夺牌无望前十不稳，到正面刚赢霍伊尔拿金牌。这就是天降紫微星吗？”
“一年双冠，单赛季四破世界纪录！你滑百年历史，没见过这样的男单天才。呜呜呜搞到绝世天才了，爽死我了。 ”
“一周前，我眼睁睁看他拼尽全力结果第七名被分到倒数第二组，心疼得我一晚没睡。结果……这就绝地翻盘了？”
“一周前：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搞竞技体育。现在：谁这么有福？原来是我。”
“我快成仙了，从昨天凌晨一直熬到现在。不要说两套节目，就是赛后的两分钟采访，我都盘了两个小时。每一帧都那么好看，汗水亮晶晶的，笑的那么开心。他怎么应对得那么自如啊，从采访的措词到表情动作，都超级得体。他刚满17岁，要不要这么天才。”
“没有人惊讶于春晚邀约和第五次联排才去的事情吗？据我所知，这是四十年来春晚首次吧。这待遇好到吓人。”
“不然呢，梁舒在前面为国征战呢。你想折腾他不停彩排，问问全国人民答不答应。”
“梁舒是C国国宝。大过年的，让国宝上来，给大家拜个年多合理的事，值得大惊小怪。”
“冬季运动员的春晚节目是早就定好的。单板滑雪的钟钰从第一次春晚联排就现身了。估计是怕影响花滑世锦赛，一直瞒着没有说。”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很可能在一个节目？呜呜呜，我嗑的CP终于要认识了。他们终于不是靠我抠图拉郎存在的关系了。”
“太好了，这几个月太幸福了，如果休赛季一直看不到我宝，我会疯的。”
“我猜休赛季会有很多粮，毕竟冬奥会要来了，采访纪录片什么的少不了。好羡慕新入坑的亮晶晶们，入坑就能被物料砸晕。”
“啊啊啊啊啊，一堆粮山粮海要来袭。太太们，请直接往我嘴里炫，谢谢。”
“期待春晚还有点早，明天就是表演滑了，期待梁舒压轴登场走向王座的样子，正赛这么辛苦，我舒宝在gala一定要玩得开心。”
“新粉求问，表演滑是什么节目好看不？”
“是惊艳！梁舒的自由滑是《海德威变奏曲》，《哈利波特》的战歌！赛季初出了训练视频，很快就在油管上达到千万播放。很难不去想，梁舒本赛季参加四场gala是不是故意的。《哈利波特》里面四个学院，他每一场自由滑都换一套校服。C国杯的时候，他穿着獾院黄色主题的校服，J国杯的时候，穿的是蛇院绿色主题的校服，可惜总决赛的gala他因伤没参加，不然会穿鹰院的蓝校服。”
“这么说，世锦赛gala我们看到的是红金色的绝美舒宝。啊啊啊啊，狮院一年级生前来围观。”
“格兰芬多到这里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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