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见村长下了怒气,他也见好就收,也不吝啬好话,装乖笑道:
“村长怎么管不着,五溪村村长最大,合该村长管着,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村长见苏凌软下来,看着乖乖讨喜的笑脸有些从前的样子,眼里不自觉有些笑意,“你这哥儿,嘴又毒又甜。”
不过村长笑意还未展开嘴角,又想到了什么,“你最近去你爹坟前看了没?”
苏凌摇头。
他阿父去了一个月多,他还是不敢去坟上看看。
平日他可以当作阿父去窜乡收药材了,只要过些日子阿父就会回来。
但是一想到阿父埋在冰冷的黄土下,他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落下来。
“哎,莫哭了,不说了不说了。”村长见苏凌怔怔流泪,手摸着桌上的烟杆又抽了一口。
村长继续说道,“过几天袁家那边有人组织进山,到时候这奴隶,苏什么来着?哦,苏刈,到时候苏刈跟着去,熟悉下咱们这山里的规矩。”
“山里陷阱标示,危险记号,还有地形地貌都需要人带着认识。”
“大型捕猎还会敲锣打鼓宣告几天,免得上山都村民被陷阱伤了。”
“还有,等会在猎户花名册上,需要你签字画押,苏刈的猎户税就落在你头上了。”
苏凌眼泪早就压回了眼底,一听到钱,立马警惕问道,“还有猎户税?怎么缴纳的。”
“和秋税一起交,三百文。”
“怎么,你不是有钱,这会儿担心税赋了?”村长这扬声的语调,像是终于找回了一口气。
苏凌没好气道,“钱是从龙滩河捞起来的吗,当然要问清楚算明白。”
村长被噎得没话说,直接下逐客令了。
苏凌准备转身,但又朝村长道:“还请村长约束下村里人口舌,比如说我买奴隶不好什么的,当心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到时候县里不高兴,倒霉的是咱们五溪村。”
村长哼了声,差点又抬烟头子又敲桌了,但到底是舍不得宝贝,重拿轻放下也缓了怒气。
“得了吧,你又在给我扣帽子,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苏凌咧嘴露出白牙,“村长,流言蜚语虽然烦,但是我住在山上,旁人说不到我耳朵里去。再说我真在意旁人口舌,回村第一天就找您主持公道了。
这会儿提醒您,是担心咱们村有人手拐子朝外,让您在城里不痛快,还惹了上面不舒服。”
村长想了下,朝苏凌潦草摆手,“走走走,你这个精明的兔崽子。你当我不知道拿我当棍棒使。”
苏凌得逞地笑弯了眼睛,带着苏刈出了院子。
在院子口他又扭头看着村长那宝贝的白胡须,好心道:“村长,别老摸胡子,小心薅秃了,何首乌粉对胡须有好处。”
村长正摸着胡子的手停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瞪着苏凌,“你小孩子懂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答非所问,村长一把年纪了还死要面子。
村长见苏凌走远后,浑浊的目光有丝严肃。
“村里再有人敢嚼苏凌舌根子,那就是和五溪村作对。”
一旁的族老道,“还有谁,嚼舌根子的不就是袁家那边的,近年巴结县里,这是打算五年后向县里报村长职位。”
五溪村的村长一直是在袁史两家轮着来。
难保袁家的人也就是袁屠夫的爹,借苏凌一个哥儿买奴隶的事情借题发挥,说他管治不严,村里出了伤风败俗之事。
想来他之前在城里的集会上被各乡各村的村长言语攻击,就是有袁屠夫爹在背后煽风点火。
不过他现在也不怕就是了,还有点后悔苏凌怎么没早点来找他。
不然用苏凌那套说辞,他一定将那些人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村长叹了口气,又回到了今年赋税问题上。
今年赋税科目总类、缴纳税额倒是没有新增,但是缴纳方式变了。
往年赋税选择用粮食和钱两种方式缴纳,今年上头指明只要钱,这不是为难百姓吗?
老百姓手里没有余钱,只能卖粮食了。
粮食卖钱是可以交税,但今年粮食价格低的厉害,不排除官家可能蓄意降低收粮价格。
这样一来,远没有直接缴纳粮食抵税方便,折腾一通后吃苦的还是老百姓。
看起来今年的税收要的钱和往年一样,但是今年粮食价格压低,粮食不值钱,百姓就要拿更多的粮食换钱了。
看似没涨赋税,实际上还是变相涨了不少。
一个七十多岁的族老,似回忆道,“三十年前这么搞过一次,后面青石城就和朝廷开战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迟早要收了青石城,这西南一带,太平不了多久了。”
“那些大事扯太远了,咱们还是合计下今年族产公田能挤出多少赋税银子吧。”
“没多久就是中元节了,苏凌到时候肯定要去他阿父坟头去的。”
村长说道这里,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道:“以苏凌的性子,倒时候指不定闹得天翻地覆。”
说完又低头小心地捋了捋宝贝的胡须,枯浊的眼神一瞪满是痛心,手心果然又落了根白须。
——他等会儿就上山挖何首乌磨粉抹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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