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文:吃梨


    “你说谁是害?!”


    下一秒,通红着眼睛的徐夫人就怒气冲冲地指着裴静容,往这边走了几步,吓得小姑娘打了个颤儿,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见状,裴聿川不禁皱起了眉。


    他站起身来,挡在自家女儿面前,沉声道:“徐夫人,你失态了。”


    裴老夫人面色也十分不好看,不过儿子已经开了口,她就先不开口了。


    他也不想多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方才女儿那番话,摆明了这件事其中有内情,早弄清楚早好。


    所以不等徐夫人再次开口,裴聿川便对徐观象道:“徐大人,小女的话,想来你也听清了,可否容我问令郎几个问题?”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不过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对方答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


    徐观象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拱了拱手:“国公请。”


    徐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家老爷给拦住了,她正想甩开,自家湛霖是被打的那个,哪有像个犯人一样被问话的道理?


    然而手腕突然被握紧,甚至有几分疼痛,转头看过去,只见自家老爷的面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夫人。”徐侍郎面色不虞,沉声唤了一声。


    徐夫人愣住了。


    裴聿川对他们夫妻二人的沟通并未怎么关注,他冲着徐侍郎旁边的那个有几分怯生生的半大孩子招了招手,温和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孩子抬头看了眼爹娘,见他爹点了点头,才慢吞吞地答:“徐湛霖。”


    “湛霖啊,是个好名字。”裴聿川赞了一声,又问:“今年几岁了?”


    “七岁了。”


    “你跟我家二郎是在同一个先生处读书吗?”


    “嗯……都是宋先生那儿。”


    就这样闲聊了几句,小孩儿的紧张情绪也稍稍缓解了些,答得也越来越顺溜了。


    “哦?是吗?那你还挺厉害的,我家二郎还没背下来呢。”裴聿川笑着夸奖了他一句,随即忽然调转了话题,“湛霖,那能不能告诉我,今日早上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是真是二郎他们做错了,我让他们给你赔罪好不好?”


    可一问到这个,方才还很配合答话的徐湛霖就紧紧闭上嘴巴,不吭声了。


    裴聿川也是无奈,只好冲自家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爹!”裴静容立马就过来了,还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一脸的跃跃欲试,显然是已经憋了好久了,反观裴守愚,倒像是有些怕他这个当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跟他之间还保留了约莫半米的距离。


    裴聿川不置可否,跟孩子拉近关系的事儿也不急,远就暂且先远着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事情搞清楚。


    “二娘,你来说。”


    不等她开口,又补充了一句:“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不许带情绪,也不许添油加醋,有什么漏掉的,二郎你补充。”


    不交代这句不行,他算是发现了,自家这个二女儿,成语储备量还挺丰富。


    “哦……知道了。”裴静容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皱了皱小鼻子,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失望,顶着徐夫人利剑般要戳人的眼神,悄悄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才开了口:“爹,是这样,二哥答应今天散学以后陪我去逛铺子,我就去书院外面等他。”


    “然后就瞧见徐湛霖缠着一个小娘子,把人家推倒了不说,还抢人家的篮子,那个小娘子都哭了呢。我去扶人,他还推我,我才还手的,还有啊,我都没让描云姐姐帮我,是他先叫小厮帮忙,我才让人去叫哥哥过来的!”


    刚听到后半截儿,徐夫人就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刚要开口,裴静容却哼了一声,不服气地看着她加了一句:“不信你问他自己!”


    像只骄傲的小公鸡,非要把自己刚刚被吓到的场子找回来似的。


    裴聿川有点儿想笑,不过现在这个场合不太合适,他转头看向儿子:“你妹妹说的,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回父亲话,没有。”小少年垂手答。


    裴聿川“嗯”了一声,又将视线移到对面的徐湛霖身上,“小徐公子,你可有什么要反驳的?”


    “没有……”


    半晌后,底气不足的声音传来。


    他是没有,他娘却有,气得的都要冒火的徐夫人一把甩开徐侍郎的手,蹲在自己儿子面前,心急地说:“儿啊,有什么话你就说,你爹娘都在这儿,给你撑腰呢,不怕啊。”


    然而面对亲娘,徐湛霖却变了副样子,不耐烦地道:“我都说了,就是裴二娘说的那样,你还要我说什么啊,我就是看那人篮子编得精巧,想拿过来看看罢了。”


    许是说话时拉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又重新闭上嘴,不说话了。


    徐夫人一时间愣住了。


    徐观象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唉,果然是这样。


    他站起身来,面上带着苦笑,对裴聿川道:“国公爷,老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在下这倒是要把那句教子无方给领回去了,拙荆今日多有冒犯,在下替她赔罪了,还望您二位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她计较。”


    “徐大人客气了,尊夫人爱子心切,也是人之常情。”


    裴聿川语气平静地道。


    这件事已经摆明是对方有错在先,自家孩子顶多是处理方法不怎么恰当,但毕竟,挨揍受疼的是对方,他与徐观象同朝为官,相处的时候还多,裴家这边已经有了里子,那层面子,倒无妨给了对方。


    徐家人走了,这件事儿也算暂且告一段落了,最后徐观象承诺会带着儿子去给那家人上门赔罪,裴家这边,也让白管家准备了些伤药和补品送到徐家去,用不用是他们的事儿,裴家这边的姿态就算是做足了,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你们俩……”


    没了外人,裴静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小脸上露出个笑来,一下子就放松了。


    裴聿川看得心中好笑,却故意板起脸,“是不是挺高兴?”


    见状,裴守愚赶忙扯了一下妹妹的手,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爹,我错了!”


    发问的人还没怎么样,在一旁看热闹的裴老夫人没忍住笑出了声,“行了行了,你们阿爹跟你们开玩笑呢,瞧把你俩吓的。”


    她此时心情好得很,这可是自家的孩子,虽然打人不好,但总归没吃亏就好,况且,还是为了救人,多好的孩子,怎么能批评,得奖励才是。


    嗯,回头把自己的私库开了,寻摸几件儿好东西。


    不过祖母安慰的话还没能让两个孩子放松下来,他们俩还眼巴巴地盯着裴聿川瞧。


    被这么看着,他脸上的严肃也绷不住了,摇头失笑,语气也变得温和:“不用认错,这件事,你们做得很好,都是咱们裴家的好孩子。”


    嗯,集体荣誉感,时时刻刻都要记得培养。


    与此同时,他也不由得心生疑惑,从这件事看来,这两个孩子的品性还是不错的,知道路见不平,帮助别人,那在原著里面,又怎么会变成那般不堪?


    次子裴守愚,不学无术,贪慕美色;二女儿裴静容,尖酸刻薄,固执偏执。


    这说的,当真是自己面前这两个孩子?


    兄妹俩这才真正放松下来,裴静容还凑到他跟前,扬起小脸,眨巴了下圆溜溜的跟猫似的眼睛,期待地说:“阿爹,我跟二哥这算是做了好事吧?”


    “是啊。”


    裴守静看得有些想笑,不过暂且忍住了,配合地应了一声,想看看她接着想说什么。


    “那……您是不是得给我们奖励呀?”


    “这个嘛……”裴聿川敲了敲桌面,假装沉思,就在小姑娘抿紧了唇,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他哈哈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行,爹给你们奖励,说说都想要什么?”


    “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他这话说罢,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小鸡啄米似的一连点了好几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马上说道:“我想要爹教我骑马!”


    似乎是生怕自己说慢了就来不及了似的。


    八岁的孩子,骑马?


    倒也不是不可以,安国公府也不缺几匹马。


    裴聿川颔了颔首,算是答应了,不过紧接着又道:“你现在还小,像旁人那么骑可不行,爹也不放心,回头给你找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爹帮你牵着走几圈就好,知道了吗?”


    他能答应这件事已经很不错了,就算附加条件再多,小姑娘哪有不答应的,赶忙嗯嗯两声,“阿爹我记住啦!”


    “嗯。”


    一直都是女儿在说话,裴聿川将视线移到裴守愚这个原身的二儿子身上,只见对方顿时挺直了腰杆,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他不由得心生疑惑,这父子俩的关系,好像不是特别亲近?


    刚想说什么,忽然胸口发闷,嗓子发痒,不由得掩唇咳了起来。


    然而越咳,非但没有好转,胸口更加发紧,心脏也像是被捏紧了一般。


    “阿爹!阿爹你怎么了?”


    兄妹俩顿时被吓得小脸发白,想要上前,又踌躇着不敢上前。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老人在的好处了,裴老夫人虽然焦急又担心,但还是稳住了心神,连声吩咐起来:“魏紫,去倒水来,姚黄,去拿国公爷的丸药过来,还有南山,赶紧让人去请安大夫进府。”


    几人赶忙应下,该干嘛干嘛。


    裴聿川一直咳了好半天才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未感觉到呼吸顺畅是这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又过了好几秒,他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发白的脸上也逐渐恢复了少许血色。


    他慢慢地喝了半杯水,放下杯子,面对着身边一众面露担心和关切,同时又小心翼翼的家人,仿佛自己是什么易碎品一般,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真是这段时间过得太过安逸,都差点儿忘了,还有身体病弱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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