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夫人已经歇下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王管家端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推门走近顾少延的书房,就像往常一样,将咖啡直接放在了顾少延的手边。
“嗯,您也早点休息。”顾少延往后一靠,顺势打开午不闻发来的文件。
是之前吩咐午不闻翻的顾宇曾帮王氏压的热搜词条,并且很贴心的将顾宇近几年压的热搜全部罗列出来放在了另一个文件夹里。
原身顾少延确实有过想跟王氏合作的意向,不过顾宇虽然触手多,但主流还是手游和科技向,像自造汽车这种对顾宇来说还是得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且那时顾宇也没什么合适的工程师,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搁置了,而王氏也没有太过跟顾宇合作的意向,早早的就往垣大那里跑。
顾少延盯着屏幕上的几条关于王氏偷税漏税的词条思忖良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眼,当即给裴宇打了电话。
“顾哥,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
“你还记得王氏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后立刻严肃起来:“我记得这个案子是我另一个同事查的,也听说了不少,但是碍于没有证据,所以迟迟推展不下去。”
顾少延垂眸,修长的指节轻轻敲打着桌子,若有所思地在说着什么。
有时间查案不一定要等证据,而是推理出证据,当弄明白他的意图时,那抛出的一切烟雾弹都会自己消散,而王德就是典型的暴富太早,以至于其他方面都没来得及追上,证据销毁的再好,也会有漏网之鱼。
那些被迫害的平民可还没有死。
二人挂了电话,顾少延内心缓了一下,然后又拿起手机。
顾:陈的事情查到哪了?
小午七点钟:顾总,什么都没查到……
小午七点钟:我们近期与陈氏合作来往密切,有很多东西都不方便查。
顾:嗯,暂缓吧。
陈欧铭比自己早来了三年,这三年里他做了什么无从得知。
顾:把市场部经理、人力资源部经理、财务部经理还有营销团队和公关团队的排查一下,哪个不对劲立刻报给我。
顾:然后,通知那些被排查后、没有什么问题的经理,让他们把自己部门里心思不老实的员工列出来,然后你做出报表发给我。
顾:那些没被列出来的员工也要注意,尤其是近段时间与其他公司走的太近的那些。
小午七点钟:好的顾总。
吩咐完后,顾少延才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
“咳、咳咳咳!”顾少延嫌弃地瞥了一眼。
什么咖啡啊,这么苦?
今天的公务基本上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顾少延又浏览一边签过的文件合同,确认无误后,盯着午不闻发来的那一份顾宇近期压的热搜愣了一瞬,然后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接着心就凉了半截。
#顾少延深夜带某明星去夜店被偷拍#
#接上条,当天正是顾总夫人楚以泽的生日#
#顾宇集团董事长顾少延与当下正红小生来往密切#
#石锤了,去夜店又被偷拍了#
#当天楚以泽去了母校演讲#
#顾宇集团董事长顾少延怒拍十亿,天价价格拍下稀有红钻#
#次日,此宝石出现在阮知南衣服的饰品上#
#扒!楚以泽曾邀请采访时说到自己很喜欢用一些钻当装饰品,尤其是红色的#
……
每次上热搜都是一连串的,精准无误的空降,接连扯出一大堆前尘往事,然后不出意外的霸占热搜前十以及上升趋势前十。
顾少延看不下去,干脆关了电脑,端着咖啡起身就去了楚以泽的卧室。
“还没睡?”
他见楚以泽卧室的大灯还亮着,而且门也没关严实,于是顾少延就理所应当的进来,他看到楚以泽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漠地码字。
楚以泽回头看了一眼来人,然后又扭过头道:“当然了,教案还没写完,哪敢睡啊。”
“大学老师也要写教案?”
上了大学的大学生基本上都是散养状态,很少有老师还专门写教案。
“毕竟刚开始教不是吗,而且也是第一次教这里,等以后熟悉了就不用写了。”楚以泽说:“而且我还特意地把专业课上经常来的同学挨个查了高考成绩和以往的成绩,按照我的判断来说,他们以后要交的论文应该不会过于不堪入目。”
楚以泽看着这些人的资料,内心又莫名有了底气。
他在那絮絮叨叨地说,顾少延也没怎么听是真的,因为他一直盯着楚以泽的床,内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顾少延没打算坐下,而是绕着卧室走了一圈,然后停在床边,“很晚吗?现在几点了?”
楚以泽电脑上的时间不准确,他也懒得调,“我手机冲着电呢,就在床头上你看看。”
“不用了,我带了手表。”顾少延悄无声息地将咖啡换到了左手。
“哦。”楚以泽合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然后下了沙发就看到顾少延自然地九十度转了一下端着咖啡的左手,大半杯黑色放凉的咖啡好巧不巧地全部泼在了床中央。
“才九点半,不晚。”
楚以泽的眼睛倏然瞪大,一脸震惊又无措地看着那人,顾少延倒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缓缓看向被泼湿了的床,只是不轻不重地皱了一下眉,然后佯装苦恼:“啧,好好的一床被子,这下又得扔了。”
顾少延:“现在太晚了,王叔和刘妈都休息了,不如你今天先在我那将就一晚?”
楚以泽也觉得怪可惜的,好好的被子就不能要了。
“不用,我住客房就行。”
“除了主卧和次卧之外,其余的客卧都被锁上了,而且里面的东西都落灰没来得及换。”
顾少延笑笑,他刚锁上的。
“不是,陈欧铭那间不还开着呢吗,而且经常有人打扫。”楚以泽拿起自己的笔记本跟顾少延道晚安。
“早点睡吧。”
“等等。”听到楚以泽要去陈欧铭那间次卧睡,内心就迅速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怎么?”
“你去我那间睡,我去陈欧铭那里。”
顾少延还担心楚以泽不同意,都没听他答话直接拽着人去了自己那里,然后拉窗帘,关上大灯只留了几个小灯,一套动作行云如流水,最后还不忘挣扎一下:“我听说晚上山城的风很大,有时候还会打雷。”
“嗯,何止,还经常有人在山顶上引天雷召唤七龙珠。”
顾少延:?
楚以泽哂然:“顾总,在你来之前,我已经住了好几个月了。”
拿这些吓他大可不必。
砰的一下房门被重重关上,大概是楚以泽也反应过来,刚才顾少延的那套动作就是故意的,故意泼湿他的床。
顾少延被拒之门外略感失望,不过他迅速就去了陈欧铭所住的那间次卧并且喊来了王叔。
这间次卧……
看到房间里的一些小细节,顾少延内心憋得那口气总感觉胀得慌。
同款单反、限定版相机,还是两个!以及桌子上七七八八摆的楚以泽和陈欧铭一起采风拍的照片,靠窗边还摆着几幅画,顾少延从风格一眼就看出来,是楚以泽画的。
是楚以泽画给陈欧铭的。
“咳咳咳咳……”顾少延一阵剧烈咳嗽。
王叔关切问:“顾总,您没事吧?”
“没事。”咳出来好多了,顾少延看着房间里的每一寸,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东西,他还不能扔!
“顾总你不用担心,陈少爷这人不错的,我之前问过经常来这里打扫的保姆,她告诉我说陈少爷经常和夫人外出采风,而且做饭也是陈少爷全包,就连大厅摆着的吧台,也是陈少爷专门用来给夫人调酒……”
王叔越说越没有底气,到最后声如蚊蚋,毕竟哪有人会和别人的老婆如此亲密的?
看了看自家脸色直接黑了一度的总裁,王叔识相地闭了嘴。
给楚以泽做饭、和楚以泽一起去采风、专门为了楚以泽学调酒。
顾少延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三样东西,陈欧铭一个都不会,都是后来才学的。
“王叔你说,这间次卧,是不是楚以泽专门为了那个姓陈的留的?”他气的胸闷发抖。
“是,而且里面的布置还是夫人亲手添了好多,并且听保姆说,这个房间陈少爷特意吩咐过,除了陈少爷谁都不准进来打扫。”
顾少延阖了一会目,又睁开,呼吸了几口再问:“那楚以泽呢?楚以泽怎么说?”
“夫人也同意了,所以才不会有人擅自进来。”
“哼!哈哈。”顾少延怒极反笑,“好,很好,好样的陈欧铭。”
陈欧铭摆这一出,一半是为了楚以泽,一半是为了气自己,或者是说挑衅。
“钥匙。”
简短的两个字,让王叔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房间的钥匙?”
“嗯,还有我住的那间次卧的钥匙。”
王叔在身上摸索了两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熟练地找出两枚递给顾少延。
“悄悄的把这间的门锁给换了。”顾少延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反正房间里的东西他也不能动,楚以泽肯定不会同意的,那干脆把锁给换了,谁都别想进去!
顾少延再一次去了自己的那间次卧,抬手盯着腕表,掐着楚以泽一贯性的睡眠点,等到楚以泽睡了时他拧了拧门把。
果然锁了。
还是用了从王叔那里拿来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次卧不同于主卧,相对之下并没有主卧那么精致,不过该有的都有。
漆黑的房间里,床头处亮着微弱的灯光,楚以泽仰面而卧,眉头深皱。
顾少延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下,抬手将那几乎拧成“川”字的眉毛揉平,可那人就像是偏要与他作对似的,越揉就皱的越狠,到最后顾少延轻声威胁道:“楚以泽,再皱眉我就亲你了。”
“艹。”
楚以泽呓语一声,顾少延离近了一些,“你说什么?”
“狗币顾少延!”
“……”
这次听清了,这人在睡梦里都要骂他。
顾少延肩膀一松,再次蹲下,半趴在床头上,轻轻抚上他的脸。
柔软的灯光下,楚以泽细白的肌肤愈发雪白,五官柔和俊美的线条尤为明显,那人闭上眼轻轻地喘息着,在顾少延手上不停地帮他按压帮助睡眠的穴道,神情也安详了许多。
“哎,这么多年了,从大学到现在,你这必须得有人按摩才能深睡的毛病还是在,也不知道我走的那两年你是怎么过的。”顾少延说着就自责起来:“是我不好,两年前不该不告而别,留下你一个人独自在国内,也是我不好,不该走了一年后忽然跟你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顾少延看到思念已久的脸庞,莫名总是会回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
“我、我和姚雪订婚时,其实我看到你就坐在台下了,可当时我父母拦着……我、我、”顾少延哽咽了一下,什么都不再说了。
他每每都不敢去回想,那天楚以泽的眼神,绝望到极致的空洞,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姚雪举办完了大半场订婚现场。
他之前是听人说过的,当一个人彻底死心的时候,是不会大吼大叫、乱打乱骂的,反而是不会做出任何举动,尤为安静。
安静地观看完内心深处最触碰不得的东西,越看越疼,越疼越麻木,越麻木就越安静,安静到最后,就是什么也不剩了,连渣都没有。
眼角蓄满了晶莹的泪光,有千言万语就堵在喉咙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曾经在国外反复练习了无数遍的、两年后再见到楚以泽该做什么,当初仔仔细细打好的腹稿,现在全成了无用的废纸。
他在自责,自责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拦下离开宴会的楚以泽,以至于最后自己听到楚以泽溺亡的消息……
“对不起。”
顾少延的眼眸就像是一汪清水被点了浓墨,浓黑的墨水迅速四下扩散,将这悲伤的情绪迅速占领了整个人。
如果他足够强大,当初也不至于被亲生父母逼得无路可走,也不至于他差点就和楚以泽天人永别。
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明明两个人都自.杀了,没想到上天又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们能见面,归咎于你做的好事多。”顾少延低声道:“还好有你,还好有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谢谢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能再让我见到你,现在为时不晚,我什么都改。”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停下继续按摩的手,神情顿了顿,身体前倾往楚以泽脸上亲了一口,不够,又亲了一口。
妈的,白天要端着架子不能碰,就连一句重话也不敢说,现在到了晚上趁着人睡着,他要是不多亲几口就是傻子。
毕竟以后的机会是真的不多。
连续十几下,像是越亲越上瘾似的,还好顾少延及时在他将要失控前停下来,然后他才缓缓起身,抬手用拇指在楚以泽脸上摩挲了几下。
然后他俯下身,两唇相抵,当他冰凉的嘴唇贴上那温热的唇瓣时,又不忍细细碾磨或者往里试探,到最后,只是短暂的、单纯的亲了一口。
漆黑的瞳仁在微弱的灯光的照射下好像会发光,又熠熠生辉,顾少延嘴角微扬。
“晚安。”
-
次日。
楚以泽觉得自己浑身舒坦,并且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卧槽,十点了!”
楚以泽一把掀开被子,然后飞速下床,当脚接触到冰凉的地板时,他又愣了。
他今天要干什么来着……
突如其来的失忆,让楚以泽挠了挠头,然后拖拖拉拉地去洗漱。
下了楼,楚以泽在厨房只看到了忙碌的刘妈,“顾少延人呢?”
“夫人,顾总他今天发烧了,现在正在房间里呢,云烁看着输点滴。”刘妈擦了擦手,将早粥端上来,招呼着还在发愣的楚以泽:“快来,顾总说这早粥要趁热喝。”
“冷会吧,我先去看看顾少延。”楚以泽边走心里还疑惑着:顾少延这人昨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发起了烧呢?
而此时的云烁也在好奇,“你怎么就发了烧呢?”
昨天顾少延问他怎么才能保持发烧以下,感冒往上,他把水的温度控制的很好啊,洗了绝对会完美地按照顾少延的要求来生病。
“你是在问我吗?”顾少延伸着手输液,一脸的不耐烦。
昨天晚上午不闻跟他透露的,是楚以泽说如果自己感冒发烧的就会亲自照顾。
他转念一想,感冒就行了,不影响工作还能时时刻刻见到楚以泽,如果可以,可以感冒再重一点,这样起码楚以泽会心疼一下下自己。
“啧。”云烁也不解,想了想,他推测:“我觉得不是我的原因,应该是你没有按照我说的来,那个温度的凉水绝对没问题,肯定是因为你掺了其他的原因。”
顾少延抬眼:“什么原因?”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哭了?”
顾少延:……
“我跟你讲哦,这个哭可不是掉几滴眼泪就算了啊,如果是极度悲伤的哭,是会情绪失控,降低免疫力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滚一边去吧你!”
怎么发烧的?顾少延当然清楚了,自己昨晚上亲楚以泽亲过火了,就……
洗了两场冷水澡。
楚以泽进来后,二人的视线齐刷刷地一并转过去。
“怎么发烧了?”他看了看顾少延的嘴角,虽然还青青紫紫的,但最起码不泛着血渍了。
“昨天忘记关窗了,又恰巧没开空调。”
楚以泽点点头,然后又转身问云烁:“你有没有那种……能止痒的药?或者是说让人吃了就直接一觉睡到天亮的药?”
云烁坐下正准备回江初白的微信呢,听他这么说一愣,“你别跟我说你的手开始愈合长肉了。”
楚以泽抿抿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今天洗漱的时候感到痒了,我觉得应该快了。”
“这才几天啊?你刚包扎两三天就开始愈合了?”云烁嘶了一声,“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伤口吧。”
楚以泽撇了撇嘴,一想:“该不会是顾少延在岛上给我敷的草药吧?这么神奇?”
云烁噗嗤笑了一声:“草药?你开什么玩笑?以我看啊——”
顾少延眸子一凛,冷冰冰地戳向嘻嘻哈哈的云烁,那人嘲笑的话到了嘴边立刻转了个弯,严肃起来:“依我看,大概是顾总那顽强如钢铁般的精神感触了上天,所以老天爷显了神灵,此草药吃了就会有神奇的力量。”
楚以泽试探问:“神奇的力量?召唤七龙珠?”
“不,是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顾少延不忍直视地扶额,让午不闻带着保镖来将人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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